《谁告诉你她是神了》 第1章 一个无聊的神 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神魔大战已经过去了千年时光,如今秩序恢复已久,天界到处是闲人。 人间的念力经久不衰,越养越盛,甚至剩余的,都是无穷无尽的**。 念力饱满,神仙倦怠,战神都沦为酿酒工。 云舒追着青殊仙君跑。 “别追了,战神大人,你酿的酒,这三重天上,已经无人敢喝了!” 云舒停下脚步,挑了挑眉:“不好喝?” 说罢随手召来一坛酒,拎起。 光是闻闻酒封,馥郁的酒香就昭示着这坛酒是多么的美妙。 她满心疑惑。 “怎么会呢?酒香浓郁,好的很呐!” 青殊仙君蹦出三尺,像是忍了很久,声音都大了些,痛苦面具戴上了,嚷嚷道:“酒是好酒,可喝你一坛酒就要挨你一顿打,这三重天上的神仙被你打了个遍!” 云舒好心提醒:“是切磋。” 青殊不留情地吐槽:“那是切磋吗?那是单方面挨打!太上老君一大把年纪了,从你这回去就躺着,哎哟哎哟的大半年了。” “反正我不要!我回去了!再!见!”青殊一丝丝留恋的瞥了一眼美酒,狠下心转头,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哎,青殊……” 老君的腰明明是拿仙丹换她的酒,不等仙童来到就着急忙慌地搬酒,搬的时候自己扭伤的! 云舒无奈。 她还劝了他的! 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酒封拆开,找了地方就地而坐,抱着酒坛喝了一口。 熟悉的酒味将她淹没,这酒味比一切都让她有安全感。 青丘女帝与花神的女儿,天帝亲封的战神,如今也已经是个闲人。 天界没有人可以切磋,女帝两口子远在青丘。 天帝不许她随意下界,说战神就要有战神的样子。 她这才想了个用自己一手绝佳的酿酒技术吸引高手的想法。 不过至此也失败了。 好酒吸引来的不一定是高手,也可能是酒鬼。 “做神仙竟然无聊至此啊……” 云舒又叹了一口气,下界的念头油然而生。 念头一生,云舒一个鲤鱼打挺,拎了两坛三百年的好酒,去了月老那。 “喝呀喝呀,月老呀,为了人间的姻缘,你可是辛苦了!” 月老美滋滋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不辛苦不辛苦,为了天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月老醉的对着月亮伤春悲秋。 “真好呀,云舒丫头,这酒真好,让我想起了我没上天的时候……” “以前的我,可是个美男子啊……” 云舒放下酒杯,把酒坛往月老那又怼了怼,趁机溜进了后殿。 听闻天帝的小儿子正在凡间历劫,月老殿里有块姻缘镜,能看到下界的情况。 没费多大的功夫,云舒就找到了天帝小儿子的姻缘线。 那根线泛着些许金光,实在太好找。 她拎着那根线,往姻缘镜里一放,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开,显现出一陈设华贵异常的房间。 好家伙!天帝的儿子在人间也是皇族啊! 所谓饱暖思……总之就是人一闲就想的多,一多想,馊主意就上头了。 搞好了事,云舒施了个法术让月老好好睡觉,嘿嘿嘿嘿地离开了月老殿。 天帝老儿不让她下界,她就给他捣个乱! 听说天帝的儿子羲衡神君正在凡间渡劫,若是给凡间的羲衡胡乱的牵牵红线,多牵个那么两三条,小小的扰乱一下他的感情,让国家稍稍的有点危机。 或是天帝查出来是她所为,或是自告奋勇下界帮助神君,拨乱反正其命格。为了不扰乱人间秩序天帝再将她的神力封印,让她能与凡人打架…… 总之让他将她罚下凡去,帮助儿子羲衡神君渡劫归来 隔壁画本子里就是这么写的! 万万没想到事态脱离了发展。 第二天天刚亮,天帝就派人把她“请”到了神殿。 天帝怒火滔天。 “云舒,你好大的胆子!” 云舒心中嘀咕。 她哪能想到其中一条红线乃是明烛仙君转世呢。 羲衡神君此次被贬下凡正是因为此人。 他俩是对断袖。 天帝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是断袖呢? 明烛仙君被冠上勾引天子之名同样被贬下凡去了。 天帝骂了好一通之后,盯着面前的人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本来在凡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因为这一牵线…… 用司命的话来说,这就是命数。凭你是天帝也改变不了的命数。 他盯得云舒心里有点忐忑。 总不能是要叫家长吧。都几千岁的人了,叫家长多丢人啊。 虽然在众仙面前被骂也挺丢人的。 青殊上前求情:“天君,战神应当并非有意而为,还望天君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 天帝道:“云舒,你说。” 云舒心道:“总不能说是我无聊才捣了一乱引出了这些事端,天帝老儿还不给我一脚踢到诛仙台去?” 审时夺度她自然会,大义凛然地行了一礼:“无论因何缘故,此事责任在我,请天君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天帝颔首:“既是如此,就罚你下界补过去吧” 目的达成,云舒心头大喜。 青殊仙君亲送她去轮回地。 青殊欲言又止。 “你说说你,作啥作呢……其实么,再过不久,就又要有新人上天来了。” 云舒神情迷茫。 “青殊呀,你说有没有人,明明没有丢失记忆……” 却总觉得记忆的连贯有问题的。 云舒摇了摇头,觉得青殊应该是不会理解她在说什么的,昂首阔步站在轮回入口,却见青殊变了脸色。 “青殊?” “啊?” 青殊回过神,推了推她:“去吧去吧,别乱想这么多了,你的酒,我会帮你看着的!” 云舒一个趔趄跌了进去,嗷嗷大叫:“有序的保管到你的肚子里啊啊啊!别动……” 那些她珍藏的…… 云舒的意识消散。 凡间正入夜。 俗话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凡间的时间跟天上总是不一样的。 烦人的虫鸣,早被宫人辛苦地一一粘了去,省的吵到了贵人。 而东宫里,藏着太子殿下心中最贵的人。 睁眼后,云舒发现,自己疑似被坑了。 一醒来,她就看见羲衡神君转世的太子殿下,捧着她的脸含情脉脉。 “明烛……” 太子殿下吻了上来。 云舒活了几万年的脑袋当场死机,在羲衡神君垂目要亲过来的时候又运转起来,猛的推开他,夺门而逃。 一打十她都没这么慌过,尤其是跑出去之后,就着月光,看见了身上穿着一身华贵的女式衣裙。 战神震惊。 明烛仙君还是个女装大佬? 不对啊?为什么羲衡神君对着她喊“明烛”? 云舒深觉此事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也说不清,总之违背了她单纯的初衷。 思绪混乱之际,决定先搞清眼下最重要的事。 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艰难的把手伸向自己身上的某些地方,顿时热泪盈眶。 太好了,有胸没有把。 正感动着,太子殿下急急忙忙地追了出来,“明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舒心里紧张。 她一个单身狗,可根本没有小情侣相处的经验啊。 想了想,她对太子殿下道:“没有,不过突然想自己待一下。” 太子满眼疑惑:“当真没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云舒挂起笑容:“没事没事,殿下,你先回去吧。” 太子殿下温柔似水:“父皇那边我会解决好的,你放心。” 云舒重重点头:“我放心!殿下快回吧,不用管我。” 打发走担忧追出来的太子殿下,试着运了运法力,发现天界没有将它全部收回去。 掐了个隐身术,云舒溜出皇宫,好奇地在闹市中穿行,顺便整理整理思路。 “哇,凡间这么热闹。” 丝竹鼓奏,花街灯如昼。 云舒喜上眉梢,学着凡人,也从袖子里摸出碎金银,一路吃吃喝喝玩玩。 吃饱喝足,她将小玩意统统送给了路边的小孩子。 明烛仙君转世成了女人,正好那条红线牵上了当朝太子殿下。有上一世的加成,其他几条红线没有了意义,太子又喜欢上了“明烛”,且沉迷于她,荒废了学业。 “啧,天帝将我丢到明烛的身体里,无非是要斩断二人之间的情意吧……” “这好办!让太子殿下放我去打仗就得了啊。离得远,还有其他几根红线缠缠绕绕的,感情逐渐也就淡了。” 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过后羲衡会不会找她的麻烦那就不知道了。 羲衡神君是个痴情人,可惜他老子是天帝。 云舒摇了摇头,闻到了一股酒香。 普通的酒也就算了,这酒香虽然淡的很,却依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于是她一路追随到酒香越发浓郁处,一拍大腿,猛然清醒。 好家伙,这不是她酿的酒的味道吗? 有老熟人! 她可没在凡间酿过酒,不认得任何凡人,即便以前认得过几个,如今也早就进了轮回道。 面前这个躺在摇椅上手执小酒壶,悠哉悠哉地喝着酒的白衣墨发的男子…… 没有印象。 帅,很帅,精致的那种帅。 这么帅的人没人会见过就忘。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温润如玉四个字放在这个人身上过于形象。 那只放在酒壶上骨节分明,白嫩如玉的手,动一动都让人心生怜爱。 总的来说,很想摸。 第2章 一个假冒的神 其他人的手叫手爪爪,他的叫手指。 这人长得比神仙还神仙。 这美色云舒并未沉迷多久,目光就被他身旁石桌上的一坛坛酒吸引走了。 她顿时吸了一口气,心疼大过了其他事情。 她说怎么这么香呢!这一、二、三、四、五坛酒!都被他开了封在桌子上排排坐。 开封喝不完的话,酒味会打折扣的。 不知道是哪个相熟的神仙送给他的。 抓到了决定好好揍一顿! 打定了主意,她笑嘻嘻地打招呼:“这位酒友,我闻着酒香来的,可否能请我喝一杯?” “不能。” 这住处由巷而入,不浅不深,露天,三间小屋环绕。院中偏西设一石桌,桌上放一盏琉璃灯,桌旁放一摇椅,另有水井、小片竹林在旁,水井往里的阶梯边爬了半壁青苔。 总体来说,并不复杂且是有些雅致的。 很好!这个男人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云舒往自己头上探索了一番,把首饰都摸了下来,走向前,捧给他:“那买你的,可以吗?” 男子将酒杯放到石桌上,目光转了过来。 原来人的眼睛里真的有星星! 这双眼睛简直比此时的夜色还美。 此刻她反思了一瞬,心情有些沉重。 难道她是个隐藏的色女吗? 神仙的寿命是很长的。 她活了很久,生命太长,时间会冲淡一切。 譬如近千年之前的神魔大战,她以一己之力重创魔族大军,为天界的胜利贡献了巨大的力量。 她觉得记忆出问题的,在于具体的细节,是记不太清了。 神魔大战战的应当是十分过瘾,提起枪就觉得激情犹在。 经此一战,魔族在间隙间生存,低调无比。神魔之战不再值得提起。 这譬如说的有点长了。 反正她清楚的记得她是个单身狗就是了。 美男子开口:“姑娘夜间出现于此,怕再不回去,要有人来寻了。” 云舒指指门:“门是开着的。你开这么多坛酒,难道不是想找个酒友?” “确是在等人。但非酒友,而是旧友。” 他的目光落在云舒身上的浅绿色衣裙上,“皇宫离这里并不远。” “噢,”云舒低头看看浅绿裙子,随意提了下裙边,作打量状,“这衣服是别人借我的。实不相瞒,我有一个擅长酿酒的朋友,酿出来的酒与你这酒的气味极为相似,所以我便被吸引过来了。” 她跑到石凳旁:“我可以坐下吗?” 美男子点头,拿起他的小酒壶,指腹摩擦着壶壁,没有继续喝酒。 “我觉得我们大概率是熟人的熟人!敢问公子,这酒可是……呃,谁人赠与你的?” 差点就想问是哪路神仙。万一不是的,可别吓到了凡人。 美男子道:“自己酿的。” 自己酿的? 她在心里给自己的眉头拧了个结。 她的狗鼻子……她的意思是她的鼻子如犬类一样灵敏的很,特别是对酒。 相似是委婉的说法,云舒再次吸了吸空中的酒香味,和她酿的酒的气味可谓是全然相同啊。 她的酒是独家配方,一介凡人也不可能上天偷看她酿酒。 再打量打量他,云舒悟了。 这个人,大概要么是历劫的,要么是被贬下凡的。 但是下凡的人都是喝了孟婆汤的,他这也不知道是第几世了,还能记得看过的酒的配方? 她不信。 这其中必有蹊跷。 像她这种执行公务的神,理直气壮的不接孟婆那碗水。 天庭的大小神云舒也见了个七七八八,确实没见过这号人。假如他是在很久之前下来的,那也说得通。 她会酿酒也不过是近千年的事,再往前是不会的。 忘记这个某一天是哪一天了,她,云舒,酿酒小天才,无师自通。 “罢了,你尝尝吧。” 美男子见云舒盯着酒坛,铺了一堆首饰在桌上,松了口,“桌上有酒杯,自便。” 云舒看看桌上那几个小杯子,心想就这几坛酒,她认真起来能喝个精光! 不过换了个身体,这个身体酒量不知道咋样,她可不是来拼酒的。 “多谢了!” 云舒谢过他,非常文雅的将坛子里的酒倒进杯中,浅尝数口。 啧,或许,这也是个小天才。 小天才们酿的酒味道都是一样的。 这样就解释得清为什么他们都是独家配方,私人酿造,味道却一样了。 清风,翠竹,美人,星月夜。 外面是喧嚣的皇城,脚下是幽静的小院儿。 真好。 试图先把自己当傻子骗一骗。 欺骗失败呢。 云舒放下酒杯:“公子要等的人来了吗?” 白衣美男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琉璃灯光下像一把小刷子,映在精致如玉的面容上,目光半分也没有分给她,道一声:“未曾。” 云舒起身拱手:“已如愿尝到了酒,便不打扰公子了,告辞。”言罢并不拖泥带水,起身离去。 刚走几步,听到后面有声音响起。 “且慢。” 云舒回头,疑惑望他。 “东西忘了。” 云舒道:“噢,那些金钗还挺值钱,当做谢礼。” 男子语气平静如水:“宫里的东西,花不掉。” 云舒无语。 感情人家一开始就知道这堆是花不掉的东西,所以才不看一眼。 小丑竟是她自己。 差点就想动动手指把那堆东西招过来,又想起来这是凡间,她悻悻地收了手,正要去拿,椅子上的美男,他动了。 美男站起身,把饰物从石桌上一一捡起,问:“姑娘方才说的擅长酿酒的朋友……与我这酒相比如何?” 美男很高,身材修长而匀称,此刻云舒已然没有了继续欣赏的心情。 云舒敷衍道:“不及你。” 他将东西递给她。 “姑娘手上可还有那位朋友酿造的酒?” “有是有的,你也想尝尝吗?” “比较好奇,姑娘可否赠与在下些许?” “好!”云舒满口答应,“我喝了你的酒,下次也带酒来给你尝尝。” 美男无悲无喜,不过声音柔和了许多:“如此多谢。” 云舒挥手再见,话不多说,下次一定。 鱼唇的凡人,神是这么好骗的嘛。 云舒望望天。 哇,天庭啊,有内鬼。 关于有人精准捕捉她这件事,本着只要不理会,你就套路不着我的态度,准备在宫里当几天实实在在的“宅神”。 至于内鬼是谁,我她现在不想分析,总归是跟她有接触的人。 然而现实不允许,太子殿下与“明烛”情意正浓,一天三次召见。 两天云舒就受不了了,规划着抓紧跑路。 于是云舒留信一封:太子殿下,待我功成名就,黄桑就不会阻止我们了。等着我! 目的达到,好不快活! 云舒美滋滋地往边疆赶去,还没到下一个城,就出现了问题。 天帝老儿好像给她下了禁制,她出不去。 这就过分了。 这个老头是铁了心的让她拆散人家啊。 云舒开始胡乱猜想。 难不成天帝老儿看中了她,想让她当他儿媳妇? 云舒在城外绕来绕去。 “啧,上天入地出不去啊……老头儿针对我……” “出不去就出不去吧。” 现在是**凡胎,云舒直接找了个地方吃饭睡觉。 眼睛一闭一睁,她发现周围场景变了,竟然又回到了皇宫。 太子殿下脸色阴沉,负手立在前面,而她的手,则被绳子绑着。 “说,你是谁。” 迎着云舒懵逼的目光,太子殿下一脸阴鸷地说道:“明烛从来都是直呼本宫的名字,除初见那会,已经许久没再叫本宫太子殿下。她那样柔弱的人,怎么会舞刀弄枪的呢。况且,你竟然会飞。” 云舒耐心的听他分析,坐的不舒服,动了动身子。 太子见状,立马说道:“不必挣扎了,那是捆仙绳。” 好家伙! “太子殿下,你也知道是捆仙绳,神仙你都敢抓啊。” 太子冷哼一声:“神仙又如何?谁敢阻止我和明烛在一起,我就杀了谁。” 云舒在心里为这伟大的爱情鼓了鼓掌。 太子又问:“明烛在哪里?” 云舒无奈道:“不知道啊。”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那要是你老子阻止你呢? 想了想他天帝老子都把他贬下凡了,应该是真的很叛逆。 太子笃定她是唯一知情人,见问不出来,把她关进了小黑屋。 说是小黑屋,其实就是一偏僻背光的院子。 捆仙绳也不给解,派了几个人来侍奉。 这种吃饭要人喂,睡觉要人盖被,生活不能自理也懒得自理了的情况下,云舒听到有人给她传音。 “云舒。” 彼时云舒睡的正香,那声音熟悉得很,一声一声喊着,把她从熟睡中揪了出来。 “涂山玉?你回来了?” 云舒睁开眼,从床上支棱起半个身子,好友涂山玉正眨巴着他的大眼睛站在她的床前。 “我这不过走了两月余,你怎么就被贬下界来了呢?”他目光移向面前人被捆住的手,“你这是……” “捆仙绳,被捆了。”云舒恨恨道,“哼!愚蠢的凡人。” “我知道是捆仙绳啊,但是捆仙绳关你一个神什么事?” “我配合他们的演出。” “……” 云舒问:“咋了,找我啥事啊?” 涂山玉道:“我回来就听说你犯了错被罚下界,来看看你。你这怎么往羲衡神君头上打主意呢?” 云舒无奈道:“我就无聊嘛……翻车了呗……你看我这个身子,明烛仙君投胎的。你来的正好,分析分析,天帝老头这是想干啥呢?” 涂山玉问:“明烛仙君的身子?那你占了仙君的身子,仙君哪去了?” 云舒一惊:“不应该在我身体里?你没感觉到吗?” 第3章 一只狐狸崽子 此刻她的法力剩余大概只有两成,即便查探过这具身体也没探寻到明烛的仙魂,以为是法力太低的缘故。 虽然留心着,但没多想。 “没有啊,除了你我没感觉到其他魂魄啊。你等下。” 涂山玉将双指点在云舒额上,探寻一番,摇头:“没有,真没有。” 俩人相顾沉默。 “你说,有没有可能明烛仙君在我来之前就不在了,天帝正好拿我填坑的。” “这不好说。” 她难受:“这活真难干,阿玉,我想辞职。” 涂山玉摸摸她:“你现在还在处罚期间,何况你一个战神哪是想辞职就辞职的。” “不错!”云舒立马又得到了新的灵感,跃跃欲试,“要不我把领导干掉吧!自己当领导!” “……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姐姐。小心被天帝听到。你别急,我去查清楚。” “我没急。”云舒说,“既然你要去查,那顺便帮我再查两件事。” “两件?你说。” 她道:“第一件事,皇城东有一处三间小屋环抱青竹、水井、石凳的院子,里面有个白衣美男,你帮我查查天庭有没有这么一个人,从前被贬下凡的。” “……一时不知道该吐槽铁树开花还是这时候你怎么想起来查男人……我只想说,不愧是你!” “别误会,是因为这个人跟第二件事有关。” 她将事情简单描述给涂山玉,道:“我的行踪定是被掌握了。绝对有内鬼。” 涂山玉沉思,点头:“我也觉得。那你等着我,我查完就过来找你。” 云舒伸手:“好。另外还是帮我把手绑起来,不能暴露!” 涂山玉手一招,用捆仙绳将她的手重新捆住。 “你确定是为了不暴露?我咋觉得是有人伺候比较舒服……” 不愧是跟她一起鬼混多年的挚友! 不过面上还是抬脚佯装一踢:“滚蛋,快滚蛋,等下该来人了。” “好好好,云舒姐姐,那你等着我吧。” 至于一介凡人为什么会有捆仙绳这件事,云舒很快得到了答案。 太子殿下多番召见,见她一问三不知,开始不耐烦起来。 在他脸色越来越阴沉之际,云舒恰到好处的提醒他这具□□是明烛的。 “太子大人,太子殿下,变成明烛之前我也毫不知情啊!” 太子问:“那你为何会附身于明烛?” 她为难:“太子殿下,此乃天机,不可泄露。但有一点,我确实是因你二人被贬下凡来。其余的,我不能说。” 太子冷冷道:“若是明烛的肉身消失了呢。你又何去何从?” 云舒正视他:“自然是回归天界。而明烛……” 她抿唇不语。 太子殿下按耐不住怒气,衣袖一挥,桌上的青花瓷碗被他扫落在地。 “是这样的,太子殿下,”云舒给他分析,“您以为我为何会被贬到明烛的身体里?” “你想说什么?”太子尽力将心态放平,勾起目光盯向她。 “这得让你自己思考啊。” “你可真不敬,本宫随时可以治你的罪。” 云舒心中不屑他的色厉内荏,倒是想天界未来交给这恋爱脑的家伙真的没问题么…… 说起来以后她还要尊这家伙为君。 云舒嘴角含笑道:“天机不可泄露。”眼中却无笑意,平静地回视。 太子在殿内缓缓踱步,沉思。不多时,又打破静寂:“你是怎么成仙的?” “唔……我活的有点长,大概生来就是仙人吧。” 他追问:“那凡人如何成仙?” 云舒答:“功德,世人讲究一个功德圆满,并非空话。要么就是修仙吧。这个问题你应当去问凡人。” “是么。”他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盯着她那双眼睛,语气缓和了些,理了理衣袖,又恢复了身为太子尊贵的体态与雍容的气度。 “多谢。劳烦仙子在这里继续住一住吧。” 云舒应了一声。 “慢走啊太子殿下,这捆仙绳能不能先给我解开啊?” 太子殿下置若罔闻。 仅隔一天,云舒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凌姓凡人作过一话本,名为《拍案惊奇》,里面有个词形容她现今的心情再贴切不过。 冤家路窄。 何为冤家路窄?云舒无聊地掐了个隐身术,翻上殿顶,远远地看见那个白衣美男子出现在皇宫里的同时,心里自然而然地冒出了这个词。 当然,大概率是她单方面如此认为。 不知道为什么,她欣赏这个男人的美貌,但并不是多么的想亲近他。 这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对付? 天生的警觉性与近来的巧合让她对他存有一定的偏见。 “假如他真的是被贬下凡的,很可能以前跟我有过竞争。” 但她实在想不起来这个人。 唔……不排除他整容的可能性,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上古禁术里也许就有换头术。 那他得是个大神啊。 云舒等的着急。 涂山玉咋还不来呢。 看到太子与他和声交谈,后知后觉他们是认识的。 怪不得他能在内城东部有一座无人叨扰、院门大开的小院;怪不得他能认出那些金银首饰与宫中装束。 他是太子的恩人。 封闭的世界本没有消息,星星眼一多,八卦无孔不入。 云舒看着服侍我的宫人眼冒小星星、装扮都整洁正经了好多的兴奋模样,只问了句那是谁,就得到了关于此人的消息。 太子殿下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率不多的侍卫进百里外的山林,想要猎只大老虎,以虎皮作为生辰贺礼送给父皇。 老虎是找着了,且不止一只。狩猎者和猎物的位置也调换过来。 太子命丧虎口之际,此白衣美男从天而降,清越脱俗如谪仙,一柄秋霜剑穿透虎爪,将其牢牢钉在树上,又踢开另一只虎,捞起太子把他救了出去。 老虎没打着,侍卫还损失了不少。其中不少人是太子亲卫。 太子殿下的脾性自此收敛了很多。 “说了半天,他叫什么名字?” 她张嘴吃下宫人喂过来的蜜瓜块,顺着宫人的话问了句。 宫人如实答:“不知道。” “那他是哪里人?” “也不知道……” “救过太子小时候……那他如今多少岁啊?” “这个也不知……” 得,三无人员。 不过秋霜剑…… 秋霜…… 好耳熟。 没等云舒这个老年人生锈的小脑袋瓜子想起来,宫人们像冷水沸腾了一般激动万分。 转眼间太子殿下和白衣美男已经出现在小黑屋门口了。 她双手被捆,随意地坐着。两位神仙似的人物一前一后进门往里走来。 云舒见状打趣:“太子殿下,你这见我的次数也太频繁了。” 太子无视她调侃的话语,喝令所有的宫人退下。柔声对白衣美男说:“恩人,就是她了。” 四目相对,云舒神使鬼差问出一句:“你……不会是来跟我讨酒钱的吧?” 白衣美男对太子道:“殿下可否暂时回避?” 太子点头,听话的退了出去。出去前似是用眼神警告了她一下。 这人在太子心中地位很高啊。 殿内只剩二人,云舒倒不怕这美男子对她做什么,反正她又不吃亏。 嘿嘿,做些什么也行。 她的脑子里开始飘过什么画本。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临行密密缝,意恐…… 呸呸呸。 唔,孤男寡女,孤家寡人的,倘若他是个变态,一个兴起掐死了她呢? 那就再好不过,虽然被凡人掐死有点丢脸,但她也不是特别在乎脸面的人。到时候就可以跟天帝陛下哭:不是我完不成任务,是有个大胆的凡人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本战神掐死了! 她正脑补着,男子在旁边落座。 云舒不想跟他废话太多,单刀直入:“现在该走的人都走了。说吧,你靠近我是想干什么?” 美男斟酌了下,开口:“是这样的,我想成仙。” 云舒冷漠吐槽:“想成仙你就修炼。捆住一个仙人要干什么?你这不是想成仙,是有成魔的嫌疑。” 这个人莫不是强行找话说? 他欲言又止,面对她不知道为何,总有一股子手足无措的紧张。索性抛开这个话题,问:“真正的明烛在哪里?” 云舒答:“不知道。”反问他,“捆仙绳是你的?” 他直言不讳:“是。” “哪来的?” “拿酒跟人换的。” “跟什么人换的?” “你……”男子无奈又好笑,“被绑着的明明是你,你倒是审问起我来。” 云舒低头看看捆仙绳:“噢,是,你不说我还忘了。给我解开?” 他神情温和:“我并不想伤害你,你是神仙,我们是凡人,只是想让你帮帮我们。太子是想找到明烛姑娘,我确实有目的,想修仙,去天界找一个人。” 搞半天他是想通过她找人? “你找谁?” 男子还没来得及回答,有人敲门进来。 “云舒公子,皇上有请。” 云舒大方的摆摆手:“既然有人找你,你去吧。下次想好再告诉我你要找的人是谁。” 他应了一声,向她告辞,跟着宫人走了。 这人真的奇怪。 自从她下界碰到的全是奇怪的事情。 她明明只是手痒痒想要打一打架,让漫长的神生多一点乐趣。 无论是秋霜还是云舒都特别的耳熟。 云舒……云舒。 等下,我叫什么来着? 嗯????????? 云舒人傻了。 云舒愤怒! 这个男人,不仅跟她酿同样的酒,名字也都相同。 她真的不信有这样的巧合。 抢酒又抢名。 “他莫不是要替代本战神?” 打假不是她的活,云舒该怎么证明自己是云舒? 云舒将捆仙绳一甩,给房间下了个禁制,照照镜子。 额上的战神印记若隐若现。 无所谓他别的是什么,神印不可替代,这是刻在灵魂里的东西。天上地下,仅此一家。 房间里多了熟悉的气息,她顿时觉得好起来了。 “云舒!” “阿玉!” 云舒一转身,涂山玉竟然没有以人形出现,而是化为了本体——一只巴掌大小的小白狐狸。 她过去把他捞起来,顺顺毛:“哟,这次来居然化成了小狐狐。查完啦?” 狐狸崽子眯眼享受:“查完了,但是没有完全查完。” “怎么说?” “明烛仙君的仙魂在冥界呢。我猜天帝防了一手,想让你挤进来,直接送明烛仙君去投胎,让他俩今生错过。到时候羲衡神君飞升,明烛可能再行安排。” “再行安排是指?” “仙魂不散,轮回不止。” 云舒啧啧两声,不解:“天帝又不止羲衡一个儿子,至于么。” 涂山玉说:“可是羲衡神君是天赋最好的那个呀。很可能修为更进一步。” “另两件事呢?” “有点为难。” 她摸摸小狐狸,等他组织语言。 “你知道渊行帝君吗?” “我知道,大功臣,要不是他重创魔界,我们后来哪能赢得这么轻松。不过他逝去很久了我记得。我都一两千岁了。出生就没见过他,大家也不太提起。” 小狐狐用爪爪轻轻挠挠她的掌心,痒痒的。 “可是可是可是……怎么说呢,我问了好多人,这个白衣服美男子的相貌和他们描述的渊行帝君的相貌非常相似。他手上还有把秋霜剑,不过我探了,那是冒牌的秋霜剑。而且你知道他叫什么吗!他叫云舒!” 云舒挑起狐狸爪,捏啊捏。一边捏捏一边思考。 “和我一样的名字,和我酿一样的酒,却顶着已逝帝君的相貌和假的帝君佩剑……我说秋霜剑怎么这么耳熟呢。阿玉,你说的为难是怎么回事?” “555……这就是我用狐形回来的原因。” 小狐狸委委屈屈:“我想去渊行帝君以往住的地方探探的,还没靠近,就被守殿神兽打下来了!它!竟然!直接给我从天上踢了下来!这还有人管吗!” “过分!实在过分!”战神大人义愤填膺,“待我回天庭,我们一起去会会它!” “我怀疑你是想找它打架……” “不要怀疑,这是正义的行为。是为了报吾友的一脚之仇!对了,内鬼查出来了吗?” “当然啦。你猜是谁?” 云舒摸摸自己的耳后,认真思考。 一个又一个的面孔在她脑中闪过。 “猜不到呀。”云舒放弃,“我觉得肯定是长时间在天庭待过的人。虽然西海那个公主挺讨厌,跟我矛盾最深,但她并没有在天庭待过很久,据我对她的了解,她没必要干这种事。其他天界的人吧……是跟我打过架,我手下有分寸的,而且包架后事项处理。他们都清楚。我想不起来我和谁有特别大的矛盾。” 小狐狸说出来后,她变了脸色。 第4章 不太小心的内鬼 涂山玉提醒:“你还忘了几个人呢。” 经他一提醒,她想起来天界少数几个瞪眼怪。 “噢噢噢,你说那几个呀,无视。” 天界确实有少数人好似天生讨厌她一样,明明他们没有太多交际。 云舒是无所谓的,她从来没有想过人人都要爱她。 “他们平时都不敢刚我,不是瞪眼就是翻白眼,都不知道我哪里让他们不顺眼,一直看不懂。但看平时表现,没有这个做内鬼的出息。”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毕竟这只是凭她对他们的表面情况做出的猜测。 云舒又有点不确定,问涂山玉:“不是他们吧?” 涂山玉点点白绒绒的狐狸小脑袋:“确实不是你说的这些人里的。” 说罢,漂亮的大尾巴往云舒顺毛的手上不轻不重的一拍。 “不能再摸我的毛了!要摸秃了!最近我们族群里的雌性掉毛很严重,特别是头顶!我害怕。” 他轻轻一跃,化为人形,扯了个凳子在她对面坐下。 “不卖关子了,内鬼被我抓了,在青丘关着呢。是青殊。” 这个名字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她自然相信涂山玉的话,他是她在世上最信任的人。 只有涂山玉,永远不会背弃她。 她也难以理解青殊会做这件事。 她和青殊其实还挺熟的,青殊是个蛮不错的仙。自带七分正气,不迂腐浮夸,长得好看。挺垂涎她的酒,又不敢和她打架,她被罚的时候还为她说话。 想了想,她悟了,后悔。 “他是天庭少数几个没有挨过我的……和我较量过的神仙之一,我很心痛。” 涂山玉觉得哪里不对,大眼睛露出怀疑的小眼神:“是吗?我感觉你刚才差点承认是你打别人。” “你感觉错了,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很心痛!” 云舒抬头,看不到天,只看得到朱红的殿顶。 这次回去一定要把那少数几个没较量过的都约一约,下次发生这样的事就不会心里不平衡。 云舒问涂山玉:“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唔……你不是说你没在月老红线那动手脚嘛,我就想先去月老殿蹲一蹲,看看能不能从月老那里问出点什么。我一去就看到青殊仙君在和月老说话,说什么‘多谢’之类的,待他走了我就随口问月老青殊仙君是来做什么的。” “月老说他来借姻缘镜一看,说是担忧云舒仙子。” “我心里想,好耶!铁树开花了!” 云舒白了他一眼,不打算理会他的埋汰:“求求你,不要偏离话题。” 狐狸崽子不服:“就是因为我有这个想法,才发现是他的!我是想去敲打敲打他对你的态度,谁知道和月老告别后去追他,他没回住处,径直下了界,正是往你让我调查的那个院子去的!” 这场景也能被他正好撞到…… “这个运气……太强了。” 涂山玉一向运气特别好,她也是没想到干正事也能和画本子主角一样好破天际。 涂山玉回忆:“那个‘云舒’很敏锐,我隐在一旁,他透过我看了很久,我都要以为被他发现了。” 云舒道:“这应该不能够吧,你是神,他一个人,青殊一个仙。” “嗯嗯,他就只是比较敏锐而已。不过他不是人哦,他有法力,与青殊说话的时候设了结界。” “啊!”云舒一拍拳,“这个男人倒还说了句实话。我说青殊怎么想喝我的酒却不买我的账!原来是用捆仙绳交换了这个人的酒呀!” 涂山玉疑惑:“青殊知道你是神为什么还跟他交换捆仙绳?” 云舒自己也不得解,深沉地说:“嗯……格局,此仙格局不够。” 涂山玉挠挠脑袋,似懂非懂的赞同了一下。 虽然抓住了青殊,但着实没问出来什么。 青殊也好,明烛也好,最要紧的问题是她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阿玉,你去找我父亲,就说我要借离魂珠一用。” 涂山玉眼巴巴地望着她:“云舒姐姐,跑腿好累。” 云舒嘿嘿一笑:“早就想好要奖励你什么了。” 小狐狸好奇:“什么什么!快说!” 涂山玉身为一只狐狸,并不像大众狐狸一样爱吃鸡,反倒对鱼情有独钟。 “瑶池里养着两尾五百年的金鳞大锦鲤……” 小狐狸一听鱼两眼放光,更别提是瑶池里的灵鱼。立即摆摆手:“我去了!不用送!等我!” 想到能自由飞翔了云舒也很开心。 涂山玉的到来真的帮了她大忙。 一方面,天帝的任务不能放弃,她可不想老是待在别人的身体里;另一方面她觉得天帝低估了他的儿子,这个羲衡神君与明烛……实在是个大隐患。天帝知道他儿子有点偏激吗? 她心中默念,这是人家的家务事,这是人家的家务事…… 可她得找回明烛仙君才好完成任务。 摊牌了。 云舒撤掉结界,也不管那捆仙绳了,大步走出去,推开殿门,在宫人惊恐的目光下径直往太子东宫行去。 太子不在东宫,说是皇帝召见“云舒公子”,他跟着去了,还没回来。 宫人全被她施了定身术。 宫人们叽叽喳喳皆是指责她大胆。 她又施了个禁言术,而后安静的找了个地方坐着。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云舒因为无聊,又觉得累,下巴长时间搁在桌子上都搁出了红印儿。 两人甫一进门就对上了她的目光。 她是很平常,白衣裳的那位也很淡定,太子像一只受惊的猫,又生生压着自己。细微地向信任的人倾斜一点身体。 “恩人?她……” 云舒伸出一只手,托腮,不发一言,饶有兴趣地想听这“云舒公子”怎么解释。 “她乃是人身,捆仙绳对她的作用有限。” 云舒暗中翻了个白眼。 长得这么俊,说瞎话说的这么六,骗鬼呢。 太子将信将疑:“真的不是……妖?” 好吧,也能骗人。 这位公子没回答,先迈脚走来,在她对面五尺外立着,念想一动,解了宫人禁制,吩咐宫人沏壶茶来。 他既在她面前不掩饰,她也懒得在他为何会法术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 云舒道:“太子殿下,我直说了,我来是想找你做个交易。我帮你找回这具身体的主人,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太子捕捉到关键信息,眉头紧锁,大步过来,焦急而犀利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捉起来:“你知道明烛在哪?” 云舒好整以暇,不点头也不摇头,凝望他,等他的回答。 太子沉吟了下,道:“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 “好!有你这句话,我一定将你喜欢的人带回来。” 听到喜欢的人几个字,太子的脸飞快的红了下,又问:“你至少得告诉我明烛在哪,我才能信任于你。” “唔……让让啊。” 云舒站起来,在二人的目光中,推开云舒公子,走到空旷点的、靠近殿中央的地方,给大殿设下结界,以免凡人闯进来看到不该看的。 “太子殿下,我曾说过,天机不可泄露。” 没等他回话,她远望殿外空旷碧蓝的天空,一字一字说道:“明,烛,的,魂……” 只说了半个“魂”字,天空骤然色变,黑云夹杂着隐约的雷声而来。 她识趣地换了句话:“太,子,殿,下,是,天……” “轰隆!” 黑云压境,隆隆雷声大到把所有人都吓一跳。 一条半指粗细的紫色雷电,小蛇一般从殿外游进来,直指她的面门,未击中就被旁边的人施法挡住。 “身手不错啊,可以媲美神力失了大半的我了。” 云舒嘀嘀咕咕,在心里对此人实力做出了一个评估。 同时一股电流将她击的猛然抽搐了一下。 她闭紧嘴不再言语,任凭雷电轰隆隆地警惕了一会。 没有继续泄露,雷电也不再接着攻击。 好一会儿,才消散了。 “天雷也能胡闹。”云舒公子低声轻责,语中流露出的细微嗔怪与自然而然的亲昵令身为女性的云舒侧目。 女性可是天生的感知能力极强,这点并非仙力神力可比。 云舒奇怪的暼了他一眼,并没多想,正事要紧。 她对太子道:“太子殿下,看见了吗?这就是妄图与当事人泄露天机的下场。这雷不仅劈□□,更是直劈魂魄呐!” “现在你相信我了吗?不对,应该说你只能相信我。” 云舒摊手。 “我的要求也很简单。太子殿下,你只顾着找你挚爱之人,你的子民在你心中是什么地位呢?” 云舒面上平静问他,心里却攥紧了拳。 倘若他回答的是另一个答案…… 她可不愿以后再待在天界。 她可不要以后侍奉一个恋爱脑啊。 战神云舒何处都能去得。 大不了回南荒老家去。 哎,当天帝到底是太吃苦了,整个天界没人想当。 太子感受到了面前人的认真,虽然不知道她的认真从何而来,心中姑且敲定为上天对人间的态度,垂目反思片刻。 “仙子可否告知名讳?不好一直无从称呼。” “噢,”云舒眼睛余光扫一眼那白色长衫,“我叫涂山玉。” 第5章 冥府之路 云舒公子忍不住看她一眼:“涂山玉?” 云舒负手挑眉看“云舒”:“怎么?你认得我?” “……”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探寻的目光,他补充说明:“我知青丘涂山。” 太子大悟:“仙子竟来自青丘。” “我这段时间确实因为明烛的事有点着急对东南灾情上心不够……假如你的要求是这个,大可以换一个。分内之事我定当竭尽全力,不会让我的子民继续受苦。” 还好还好,这太子还算是个正常人。 神仙亦可动情,三界不可不宁。 云舒悄然对他改观一点点:“我还是要求要求你吧。合作愉快。” 她不做要求,太子也不勉强她,立马着手安排:“我为仙子换一住处。” 云舒摆摆手:“不用,住那挺好。给我弄些好吃的吧。” “这是当然,今后仙子有何要求告知宫人便可。” 云舒笑笑,收回目光,挥手告别。 其实按她的脾气,直接把这虚假的云舒抓起来暴打一顿,让他交代清楚。 涂山玉拿来离魂珠听闻此言,说暴躁会长细纹。 不仅如此,他打趣道:“他长的可是绝顶的好看,你舍得打吗?” 云舒恶狠狠地说:“那逼他做我的小老婆!” “你目的暴露的真快!不过你还有大老婆?” 云舒捂脸,娇羞:“你知道安风仙子吗?” “谁不知道天界第一美人……” 云舒更羞涩了:“她就是人家心目中的大老婆呢……” 涂山玉语塞,一副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面前的人。 “帝君神君一个英武一个聪慧,咋生出来你这么个憨憨呢……” …… 将明烛的身体安置妥当,布下结界防止有人将他的身体毁坏,云舒与涂山玉商量着去一趟冥界。 灵魂将将出窍,冒牌公子神通广大,将她拦住。 “我与你一同去。” “不行。” 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无所谓,只是不熟悉的人到底不太方便,更何况他目的深沉。 他道:“我有找到明烛魂魄的方法,我去过一次冥界,对冥界的路熟悉。” 去过一次就熟悉? 云舒心里一动。 这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说来惭愧,她与涂山玉是在路痴边缘徘徊的人。 她还好一点,涂山玉到了陌生地方是真的可能会走丢。 人与人本无交集,陌生的人也不是不能熟悉。何况能观察一下他。 云舒手一挥,慷慨的同意了他的组队请求。 不得不说,有了这个人,赶路效率了很多。 三人从丰都直抄近路,顺顺利利,迅速地来到了忘川河旁。 云舒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冥界的气息,空荡而黑暗,黑暗中又夹杂着层层幽绿。 彼岸花大片大片地盛开,河波上仅一摆渡人,遥远之处见那条长长的奈何桥与河岸连成一线。 空旷,静谧,悲伤。 摆渡人自三人见到他都是不发一言。 涂山玉好奇,伸手去碰忘川水。 “哎哎,别碰。” 云舒在他碰到河水之前拉住他。 “碰一次这水,脑袋可要承受不住了。” 摆渡老翁抬抬眼皮,突然开口:“神君可是得偿所愿了?” “嗯?”他这猛一出声,云舒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他是在说什么。 “喊我的嘛?” 她看看身旁两位,嗯,神君可能只有她自己呢。 不过他问的问题,她不明白。 老翁伸手抬了抬斗笠,一双略显混浊的眼睛仔仔细细地像是在扫视人的灵魂。 “可是那个喝光了孟婆汤的云舒神君?” 什么什么? 云舒满脑袋问号,和涂山玉面面相觑。 “是云舒不错,可我不太来冥界啊,也没喝过孟婆汤。” 云舒想了想,她的记性是在正常范围之内忘却某些事的,但是喝没喝孟婆汤不至于不记得。 云舒拉拉涂山玉的衣裳小声问他:“阿玉,我们什么时候来过冥界吗?” 小狐狸摸摸下巴做回忆状:“不可能啊……你没跟我说过哎。我们俩要是一起跑到冥界,那肯定也是被别人找回去的。” 涂山玉一向对自己会时常迷路这一点很有数。 白衣公子一言不发,沉默良久,一双漂亮的星眸眨呀眨,一直落在云舒身上。 云舒察觉到了视线,才想起来自己如今还是假名呢。 人遇事主要是不能怂,怂了就输! 云舒不甘示弱,瞪他一眼:“看我干啥?你叫云舒我不能叫?” 渊行好笑:“你前两天说你叫涂山玉。” 云舒扭过头去:“难道你真的叫云舒吗?” 云舒在船上坐下来不再理他,看着浑浊不见底的河水发呆。 没过多长时间,已经看到了河岸。 渊行不知从何处取出一盏灯,放在船头。 好家伙!七星灯!仙器! 云舒不由得伸脖子去看。 这船费可太贵了。 老翁看了一眼七星灯,似乎细微的叹了口气,让人以为是幻觉。 过了忘川,往前走两步就是三生石所在之处。 传说在三生石上刻下名字的男女将会永远在一起。 云舒对男女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扫了一眼打算继续走的时候猛然发现了一对非常漂亮的字。 一个流畅华美,一个收敛着的豪纵,像是刻意小心地依偎着那华美的字体。 正是明烛和羲衡。 对不起,她收回刚才的话,还有男男。 她的目光还没移开,就被石头侧边密密麻麻的字吸引过去。 涂山玉也立马发现了:“何人写了这么多同样的名字?” “写的啥呀?”二人走过去仔细看看。 “渊……行?” 字虽然不算好看,也不是丑的不能看。 看得出来也是一笔一划写的,就是写太多了。 云舒啧啧称奇,十分八卦:“没想到渊行帝君还有这种桃花史?” 涂山玉附和:“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得了,不得了,不愧是帝君呢。” 涂山玉一边说着,一边发现了新大陆:“这有个不一样的名字。” “哪?” 云舒抬头往上看,最上面有两个字与这堆字体完全不同,笔迹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堪称大家。 就是那两个字令她眯了眯眼。 “云舒。” 牛啊牛啊,又来个重名的。 云舒心头一沉,咬牙切齿:“我回去就改名字!” 涂山玉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偷笑。 她转头对上渊行染上笑意的眼睛。 这人漂亮的不像话,一笑起来,感觉整个人都在发光。 云舒目视了他的身高,又看了看那字的高度,发问:“你刻的吧。” 与别的名字不同,那个名字是刻上去的。 渊行顿了一下,回答:“是。” 就说呢,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重名。 那他真的叫云舒? 云舒看着那个名字,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 难道……渊行帝君和这个云舒……是一对?? 结合他说想要去天上找人…… 悟了。 她身边的断袖,未免多了一点点…… 不过这些“渊行”是谁写的? 帝君的字居然这么丑吗? 唔……是和其他神君比起来比较丑…… 这位云舒公子还顶着渊行帝君的脸呢,也不知道咋回事。 战神大人陷入了沉思。 渊行不用想,见她一个细微的表情就明白她想歪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歪到了哪里。 她的理解能力,一向都是可以的。 云舒想不通,放弃分析。 她挥挥手:“别看人家了,赶紧的找到明烛回去。” 涂山玉摸摸三生石,小狐狸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舒姐姐,你过来写个字。” “写啥?” “写渊行吧。” “???” 他拉拉面前的女子:“我觉得这字有一点点眼熟。” “你不会想说是我写的?我都不认识帝君。” 云舒想起了刚下凡碰到身边这位白衣美男的场景。 发现似乎有套路,当时的她转身就走了。 此时联系起来扔未放弃对他的怀疑,不由得几分恼怒。 真是不直白的家伙。 她以仙法为墨,找了个空白处写出“渊行”二字。 “唔……虽然有些不同,但是确实……” 涂山玉仔细对比两处字迹,一转眼,见姐姐面色不善,住了口。 云舒淡淡地说道:“走吧。”率先抬步前进。 气氛有些沉寂,三人皆一声不吭。 闷头走了许久,云舒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回过头,发现只剩渊行一个人,涂山玉不见了。 天哪,她把这只迷路狐弄丢了。 “小狐狸呢?”云舒扭头问渊行。 渊行有点愣住:“没有注意……” 念起过往,看着她的脚步,他罕见的走神了。 “你们不是并排走的吗?” 云舒欲哭无泪。 四周无遮无挡,涂山玉别是掉到哪个阵啊、另外的空间啊,这类地方去了。 那就非常难了。 “我刚才想了一点事情,所以……”渊行快步上前拉住云舒,“你干什么去?” 云舒抽胳膊抽不动,跟他说:“孩子丢了!你站着别动,我去找他。他经常迷路,找不到的话被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给带走了就完了。” 渊行嘴一快:“你不也是?” 云舒:“?” 渊行解释:“你并不知道路,万一你也走丢了,三个人谁也找不到谁就麻烦了。” 她只是想神生不那么无趣,下了凡为何事情变得奇怪了起来? 她对这个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那行,”云舒置气,“你去找吧,我在这等你,我不走。” 第6章 放肆! “……” 渊行自认理亏:“我们一起走。他是神兽,等闲小鬼遇到他也不敢造次,认得他的必然知道伤害他的后果。因此不会有很大的危险。明烛的仙魂定在阎罗殿被束缚着。我们直接去殿里要人,比我们自己找要快得多。” 云舒敏感,一下子抓住破绽。 “你怎么知道他是神兽?还有,为什么对冥界这么熟?” 云舒反手擒住他,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将他的俊脸拉近了,冷脸厉声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说你是谁?” 渊行与她对视了许久,目光一直未离开。 云舒这一会儿脑子里想了很多。 譬如她前世难道和这个人有什么爱恨情仇?或者其实她是渊行帝君转世?或者她跟与他有爱恨情仇的人长的一样,名字一样什么的。 总之可能是与他的孽缘有关。 但是她真的不记得她认识面前这个人。 她的神生很完整,父母双全,生来是仙,后又修炼成神,因武力值较高,被天帝亲封战神。 有挚友几个,好友一群。 感情方面偶尔有桃花,都被她毫不留情的第一时间斩断,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不喜欢扯感情。 云舒看着面前人的眼神变的复杂,变的饱含情意,然后抬起那只漂亮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赶紧松了拽着他衣襟的手,推了他一下大退几步。 “放……放肆!” 一个不太熟还骗人……不,一直隐瞒身份的人,突然对着你深情款款。 叫她看来,这人多少有些毛病。 精神上的问题。 但是她发现,她居然想亲近他。 二人触碰的一瞬间,她生出一股向前一步抱住他的生理性冲动。 这冲动黏着在心头,滋生出莫名的情绪在心房充斥之后又冲到她的喉头,堵住腔内。 压制自己的情绪这一丁点的意识足够叫她大惊。 她生理上对这个男人不排斥,而且想亲近。 这不可能! “就听你的吧,赶紧走。”云舒无措着粗声粗气地对渊行喊了句,率先大步继续沿着这条路前行。 然而她脑中却浮现出他刚才失落放下手的表情,心里没由来的慌。 渊行默默加快脚步:“别离我太远。” 见她不停,他又喊:“云舒……” “前面可能有地狱入口!” 听到这句“地狱入口”,云舒还是放缓了脚步,等他一起。 这个节骨眼上添麻烦是不理智的。 渊行柔和的声音又在身旁响起:“把青殊放了吧。瞒你是我不对,我只是……” 手足无措了。 渊行两世才知搭讪之难,何况是极为珍视的人。 活了这么久了,怎么连个毛头小子都不如。 肆意张扬的女子,对待不熟悉的人,原来是这样呀。 渊行心中一阵刺痛。 想了想以往她对他与对旁人的不同,他又舒了气。 道阻且长,好歹有道。 “嗯?我想想吧。” 你说放就放啊。 云舒腹诽一番,刻意端了端姿态,倒也没想对青殊怎么样。 她要拿捏一下这小子。 其实不是没有想过他会不会是传说中的渊行帝君,但没有依据,而且她和渊行帝君没有交集。这个人的法力连她没被封印时都远不及,更何况传说中的帝君呢? 况且她不觉得天帝能够惩罚渊行帝君下界,除非是他自己愿意下界体验人生。 六界之外有一“混沌深渊”,是上古之神开天辟地之时留下的一处无法处置的所在,渊行帝君是混沌深渊的掌界之神。 这些魔啊、鬼啊、天生的神以及凶兽等等,并非是凭空出现的,有些是由混沌深渊孕育而出。 混沌深渊之中孕育过极强大的神仙,也孕育过无数妖魔。 因天理轮回之故,彼时上古神未联合强行摧毁此处,只将此处加以封印,将时间扭曲,控制界中各类物的孕育与成型。以防妖魔祸乱世间,又创造出一掌界之神,取名“渊行”,赐秋霜神剑。 若有育出之物扰乱世间,当由掌界之神将其斩杀。 渊行帝君是一张守护六界的杀牌。 帝君早死了。 一千多年前和上代魔君同归于尽了。 他用神躯添补了混沌深渊的封印,一千多年过去了,再也没有新的妖魔凶兽出现。 当然,她也从此失了业。 最主要的,没听过上古之神死了还能转世的,从来没有。 她以她母亲南荒女帝和父亲花神的名义担保。 但当冥王见到这个假云舒,目瞪口呆摔了杯子,踉跄数下从冥王宝座上急急下来喊了一声“帝君”时,云舒还是难以接受。 意料之内的颠覆认知。 她把冥王拉到一旁说悄悄话:“你方才喊他啥呢?” 冥王年轻帅气的脸上也满是震惊呆滞的模样,但语气斩钉截铁:“帝君,渊行帝君!” 冥王自然不是因为此人长相肖似帝君。 干他们这行的,不看长相,看的是魂魄。就像神仙辨妖魔,靠的是气息。 云舒低声问:“上古神陨落后不入轮回,若他是帝君,他怎么复活的?” 冥王欲言又止,反而问到:“战神,你不认得他怎么一块来的?” “你先回答我嘛。” 冥王擦擦额上不存在的汗,觉得事情棘手起来:“上古神祇的事情我等又怎能全数知道呢?” 云舒退后几步:“你还是当没见过我吧。” 渊行咳了一声:“冥王,好久不见。” 冥王郑重其事行了一礼:“承蒙帝君昔年照顾,帝君当年陨落,以已之力拯救苍生于危难之中,六界无不感念,小神亦神伤许久。如今帝君没死,真是父神垂爱,六界苍生之幸。” 这话说的很是真诚,云舒才第一次感受到六界对渊行帝君到底是如何的态度。 但对她最重要的是找到涂山玉以及完成任务。 “不知帝君可曾见过天君?天君知道您归来,一定非常开心。”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冥王说到天帝,眼神若有若无地拂过云舒。 云舒刚想问出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回去了。 这厮这会提到天帝做什么。 看来天帝是与他招呼过了。 云舒一时没什么好主意,顺着冥王的话短暂地把注意力停留在这个渊行帝君的身上。 他恰好也转头看她,与她对上目光,心安理得受了冥王的礼,如玉的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和善。 “冥王不必如此多礼,今天我二人也是有事来此,需要你帮忙找一个人。” 云舒脑中灵光一闪,默契地配合:“冥王,我们途径此地,是受某个大人所托,管你要一个不属于冥界管的人。” 冥王正色起来,冥界之主的威严立显:“凡入我冥界,皆在冥界管辖范围之内。战神,你我二人一个在天界,一个在冥界,各司其职。若要从我冥界要人,还需禀明天君,带来旨意。” 冥王会错了意,云舒心中偷笑。 他是不会交人,但明烛确实在这儿证明她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渊行接上话:“青丘涂山一脉的小公子在冥界失踪了。” 云舒冷哼一声:“冥王好大一张挡箭牌,从不知南荒丢了人还要天君下旨才可放人。” 冥王头皮发麻。 涂山小公子来他们这做什么? 他可没被话迷惑,青丘是真是假且不说,眀烛仙君的生魂拘在冥界是真。 什么大人,他看多半是羲衡那小子。 本以为是件小事,天君又有许诺才答应下来,若是知道还附赠云舒这个煞神,他一定要先加码再答应。 “这小妮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倒还好说一说,万一把花神招来了,那个煞神连人话都听不懂,如此对比天君老儿的许诺真是不值一提了……” 云舒望望这恢宏的冥王殿,心中盘算着阿玉和那明烛能在哪里。 手中长枪一闪,将枪一背。 “我不能放着涂山玉不管。” 见云舒认真,冥王当机立断,心急火燎上前拦住她:“战神,我这冥界可经不起你这老是闹腾,既然是涂山公子误入,本王自有找寻他的方法。请二位稍候。” 云舒点点头:“可不是嘛冥王大人,你何必冒着有违天道的风险将生魂拘在冥界?” 冥王拾级而上他的宝座。 渊行帝君的目光落在她的长枪上若有所思,云舒想起了他的那把假的秋霜剑。 冥王站在宝座前,口中念念有词,抬手向殿顶作法。 一到紫光从冥王宝座往殿顶连接过去,殿顶发出“喀吱喀吱”的响声,有一物翻转过来。 云舒二人脚下的地面突然波动,把她吓了一下。低头一看,地面不再是黝黑色,泛起**后竟然逐渐翻转为青白天空之色,就像是把天地颠倒了一般。 她未见过此物,猛一像是站在天上,心中“咯噔”一声。 渊行伸手将她拉到身后,她也自然而然地扶了渊行一把。 一种异样的情绪滋生。 这情绪消失的很快,云舒反应慢了一拍,回过神来,云舒将胳膊抽出来,凝神细看。 脚下环境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一人双手被束起,面容憔悴,魂魄黯淡,关在一无人的房间中。 房间摆设不俗,那人明显是个男人,仔细看看,嚯,明烛仙君。 第7章 冥王大神哟! 血污不掩倾城之色。 云舒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恶的天族太子,一定是他勾引了他! 也不只有他一人,旁边的桌上蹲着一摇着蓬松大尾巴、巴掌大小的秀丽小白狐。 白狐正歪着脑袋盯着那锁链,很是苦恼的样子,蹲一会又起来在桌上迈着优雅的小步子烦恼的来回踱步。 云舒把心好模好样地放回肚子里,且沉默,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非常的牛。 涂山玉,真乃天上地下运气冲天第一神。 云舒问:“这是哪?” 冥王答道:“是我的住处。” 云舒看他的眼神立马怪了起来。 心中感叹明烛仙君魅力可真大啊,分她一点她也不至于单身了两千多年。 冥王见她眼神诡异,可能想起了羲衡神君,毕竟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他忍不住补充解释:“是我的侧殿。” 本来想借着找小狐狸的理由在冥府找一找明烛的,现在小狐狸和明烛在一起,云舒心想也不能太为难冥王。 起码明面上不能太叫他为难是不是? 她相信她现在要求去他殿里他肯定是拒绝的。于是道:“还请冥王派人去通知涂山玉,我二人在此处。” 冥王明显松了一口气,喊来黑无常,吩咐下去。 “且慢,”渊行叫住黑无常,交给他一个金项圈,“倘若小狐狸不愿意跟你回来,将这个放在他面前,自然会乖乖的。” 云舒瞅了一眼,是个平平无奇的东西。 就这能让神兽乖乖跟着走? 渊行好像看出了她的好奇,给我传音:“这是金刚匙,困住明烛的乃锁魂链。” 魂?鬼魂? 懂了。 冥王也没见过这东西,不过显然是比云舒见多识广,问:“帝君,这难道是……” 渊行点头:“不错,正是我座下神兽火麒麟项上之物。” 冥王看着渊行的目光都和善起来:“帝君能够理解小王,感激不尽。” 渊行道一声不必客气。 这俩人寒暄之际,云舒仰起头,脚底转圈圈找找光线想看清楚那个殿顶的大东西,然后瞅到了与殿顶融为一体的古朴繁丽的花纹,与古咒语之类印刻的很是光滑的紫黑色石质镜框一样的边。 她看不懂刻的是什么。但它的气质古老而深沉,感受得到有一股强大深厚的神力蕴含在其中。 看云舒这表现,冥王俊脸一扬,得意的在那儿解说:“那是天空之镜,是补天石凝练而成的,石镜框能随着周围色泽的变化而变化。天地秩序初成之时,第一任冥界之主将它挂在冥王殿顶,有镇鬼之效……” 云舒打断他的吧啦吧啦,直白地问他:“能拆下来不?” “不能!” 冥王警惕果断,而后闭嘴不搭理她了,还把镜子法术供给断了,把它反转了回去。 小气巴巴的样子。 渊行见状,传音给她:“你若喜欢,我有一块更好的,等出去之后拿给你。” 戚,主动给的她还没兴趣了呢。 云舒不再惦记那镜子,在冥王紧张的目光中,把枪收起来。 云舒站累了,本来是想让小鬼们给她把椅子坐坐,想想这是冥府,有可能给她把带骷髅头的奇特椅子,遂作罢,正要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渊行直接掏出一把神农尺,变尺为椅。 “坐这个。” 云舒也不推辞,坐上去后好奇地摸了摸,一股舒服的神力沿着她的经络,伸向五脏六腑,叫她疲惫顿消,滋养的舒服无比。 她看渊行顺眼了些。 不一会儿,黑无常捧着一只趴在手里沉睡的小白狐过来复命了。 云舒心疼地看着没啥精神的小白狐,一把捞过来摸毛毛。 鬼使黑将金项圈还给渊行帝君,道一声多谢。 “你虐待我的小狐狐了!”云舒“恶狠狠”地瞪着鬼使黑,吓得鬼使黑缩了缩脖子,一溜烟儿地跑了。 “慢!”冥王拧眉制止。 “冥王。”渊行帝君叫住他。 云舒叹气。 冥王还是冥王,她已经相信他看的不是皮囊而是灵魂这话了。 那渊行帝君也是真的啊…… 她不由得看看那白衣墨发绝世的美男子。 她只剩两成神力,她的那把枪其实也只是好一点的仙兵而已。 云舒总记得以前她有把好枪的,但是好像毁在神魔之战里了。 从那之后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些个枪没哪把是十分顺手的,这把勉强可用吧。 怎么说呢,好像能打架了。 云舒悄悄睁大了点眼观察情况,竖起耳朵听他俩怎么对峙,摸狐毛的手指握了握,悄咪咪地兴奋起来。 打吧,打吧,她可以!这样一来也不虚此行了。 溜走的“鬼使黑”拐了回来,站到云舒身边。 云舒把手里的“小白狐”交给他保管。 伸指一招。 枪来。 “帝君,”冥王深深地叹了口气,一双大眼睛中满是忧伤,让人不太忍心为难这帅哥了。 冥王想了又想,纠结又纠结,一边是天君,一边是渊行帝君和战神,两方都不好得罪,可恨天君许诺他的神器还未到手,还是装看不见最靠谱。于是对着三人一狐憋屈地一摆手:“快走。” “不打啦?”云舒枪都上手了,对冥王这个态度满脸问号,脱口而出。 冥王觉得很痛苦:“战神,求求你别折腾冥界了,你上次就,你……” “我上次怎么?”云舒挑眉,敏锐地捕捉到他的话,又想起那个摆渡老翁,心中战意消了消,疑问又浮上心头。 他们真的太奇怪了。 当周围许多人都奇奇怪怪的时候,她有理由觉得哪里一定是有问题。 冥王眼神闪烁,不想多说:“你上次你,你反正……你快走吧你!”冥王一甩袖袍,“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云舒压下疑惑,眼见他俊脸难看,点到为止,笑嘻嘻地皮了一下,说道:“冥王爷放心,这就走。” 云舒扬扬下巴,示意涂山玉走,走了两步感觉少了个人。 回头一看,渊行帝君原地未动。 她明白过来,向他一拱手:“我二人先走了,改日再谢帝君。” 他到底是不是渊行帝君已经不是重点了,无论是不是,他的复生都会掀起轩然大波,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渊行明显无奈:“走慢一些,等一等我。” 嗯?他还要跟她们一起? 云舒“噢”了一下,半懵着推推涂山玉快走。 走出大殿,远处起起伏伏地像山,那是各层地狱映射出来的景象。 云舒和涂山玉对着一望无际的冥界,面面相觑。 “往哪走?” “不记得了哎……” 云舒仔细回忆来时渊行帝君带她走的路,指了个方向:“走这边。” 路越走越熟悉,明烛仙君的仙魂也到手了。 正思乱想渊行帝君和冥王到底谈什么的时候,渊行帝君追了上来。 “跟我走。”他对这迷路二人组说了一声,带着二人往云舒觉得困惑与不熟悉的路走去。 云舒担惊受怕,心中碎碎念这个帝君是不是也不太记得路? 但是平心而论,她与涂山玉二人实在没有说他的资格,她选择闭嘴。假如他真的不记得,三人再一起找吧。 事实证明是她多虑了。 渊行帝君没有通过摆渡人回去,而是带着他们来到了奈何桥边。 只听说从奈何桥进的,没听过还能从奈何桥出去的。孟婆会放他们出去? 云舒与涂山玉好奇地过去摸摸那写着“奈何桥”三个大红字、半人多高的椭圆石碑,一致觉得这个字写的不错。 不得不说这一路上看到的字,大多比他俩的字写的好。 涂山玉偷摸与云舒咬耳朵:“云舒姐姐,他们都写的好好啊,不如我们出去后也练练字吧。” 云舒已经开始幻想自己也能龙飞凤舞时的场景:“啧啧,也许将来我可以弃武从从文……” 俩人跟着渊行帝君上桥,见一微胖布衣、长相清秀温和的中年女子站在桥上,面前一口大锅。 女子右手执铁勺,左手敲敲酸疼的肩膀,一旁的桌子上放着许许多多用法术缩小的碗,里面盛着浅青近无的孟婆汤。 “……明烛仙魂本就不是正常进入冥界,若从忘川走,可能很快就会被天上发现,我们从这边回去。” 云舒一边听渊行帝君说明,一边在桥下好奇地看孟婆那个锅。 孟婆左敲敲肩,右敲敲肩,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眼。想继续搅和锅里的汤的时候,吃惊地回头。 “这几个人好眼熟。” 她看着三个神仙人物,最前方那个男子和姑娘的相貌在脑海中翻涌,最终被她扯了出来,再看两眼,把记忆里那个傻姑娘和那个煞神跟从前对上了。 孟婆觉得自己是工作了太久眼花了。 “哎……人老了,记性都不好了。”孟婆暗自摇头,盘算着是不是跟冥王请个长假养养生去。 待听到三人似有似无地在说话,她再瞅过去,清楚地看见了那些个让她记忆深刻的人正在上桥,手一抖,勺子“咣当”一声整个掉进锅里。 我滴个冥王大神哟!那姑娘又来了!今天她还能保住她的汤吗? 第8章 眯眯笑的人都不好惹 “哎哟,勺子!” 金属碰撞的声音叫孟婆愣神一下下就回过神来。 孟婆看着掉进去的勺子低声懊恼,汤锅锅壁突然浮现出一双拳头大的圆眼和大嘴巴,舌头一伸,将锅内的勺子卷了出来,递到孟婆手里。 “谢谢锅锅。” 云舒上去桥就听见好像是孟婆那个的女子,说了一句方言。 她目光下落,正好看见了女子面前的那个锅把舌头缩回去。 锅锅?锅? 好像不是在说方言。 但那个锅居然是活的!还伸舌头到汤里! 那那些鬼魂喝的孟婆汤…… 云舒囧。 幸好神不归冥界管,不用喝孟婆汤。 方才看到的舌头无影无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这一看不要紧,孟婆紧张的不行。 “我不是以前那个相貌了,她应该认不出我。” “不对,这丫头好像成神了吗?” “不确定,再看看。” 孟婆暗中观察。 云舒跳上了桥,往孟婆那凑近,想看看汤里到底有啥,指指锅问孟婆:“这汤……” 她还没说完,孟婆捂住锅断然拒绝:“没有多的了!” 云舒讪讪地收回手。 孟婆好凶哦。 孟婆苦口婆心:“丫头啊……这汤真的再喝多少都没用,不如往后看看。”她用眼神示意她看涂山玉。 云舒莫名其妙,顺着她的目光回头,啥也没看到。 啥意思?谁要喝汤? “噢……”她挠挠额头,不知道孟婆在说啥,根本听不懂。 怎么总有种冥界的人处处跟她是熟人的感觉? 涂山玉也凑了过来:“哇,活的锅!” “去!自己给我炒个菜!” “不要辣。” 锅锅伸出舌头舔了他一下。 “啊!” 湿润的感觉让涂山玉大脑一片空白,脚下自动跳离三尺。 锅舔人! 渊行看二人调皮胡闹着,先下了桥,秋霜剑在手,在桥旁凭空一划,将奈何桥排队的鬼魂骇地远离,又用神剑辟出空间间隙。 “走了。” 云舒挪动脚步,心头带着疑惑,一步三回头,拉着小狐狸跟上前去。 涂山玉被锅锅的大舌头舔了一下顿觉冥界可怕,率先进入空间。 云舒踯躅了一下,总觉得心头事未了,很不舒服,堵得慌。 孟婆正叹气这姑娘好不容易被南荒女帝找回,命运多舛,很是可怜,眼见她口中的姑娘“哒哒哒”又从桥下跑了回来。 “孟婆汤对神有用吗?” 孟婆这次没有护着她的汤,真诚地摇摇头:“没有用。” “我以前来过的,”云舒含笑请求孟婆,“可以再给我一碗汤吗?” “唉。”孟婆叹气,“一千多年了,何苦为难自己。任谁说的话你也听不进,方才我瞧着帝君虽然救了你,似乎也不过如此。别再执着了,啊。” 鬼差从桥下过来,麻木地将桌上的孟婆汤取走。 孟婆道:“这汤,还是不要管我再要了。” 云舒自然想不起来何时来过,只是试探孟婆而已。 试探之后心情复杂。 这些人可能真的认识她。 她一直以为记性不太好是因为她活的太长了,记不得很正常,但是现在看来不太正常。 云舒的脸色很难看。 渊行帝君在桥下从容地与她遥遥相望。 奈何桥下有两棵树,一棵是大柳树,另一棵也是大柳树。 大概一来镇鬼,二来取离别之意。 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勿要再执着于未了的心愿,忘记过往种种,往生去吧。 云舒吸了一口气,沉着镇定地往那处空间间隙走去。 就算有奇怪的事情,她现在生活的很好很愉快,一切与她无关。 人要活在当下,神也是。 渊行帝君那张美玉般让人想摸一把的绝世容颜在她面前放大。 方才他与冥王不知道说了什么,云舒发现他追上他们后拿出来的假秋霜剑,变成了真正的秋霜神剑。 踏入那秋霜神剑开辟出的间隙,大有死猪不怕开水…… 不对,是不惧未来的气势! 昂首阔步向前冲! 倘若谁要来打扰她的安宁…… 她必定捶死他! 奈何桥前是鬼门关,所以这处空间最好打开,而且是开在凡间的。 为了避人耳目,渊行帝君将门开在皇城无人的巷子中。 云舒这样想着,斗志昂扬地出了间隙,结果突然出现的两个不得了的人,瞬间怂了。 来人正是她那举世无双的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 云舒内心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和涂山玉眉目传讯。 “啊啊啊,为什么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会这么巧的出现在刚出冥界的我们三人面前?” 涂山玉绝望的泪眼汪汪:“不知道,云舒姐姐,姐姐,亲姐姐,救我!” 花神笑眯眯地看着出现的三人,显然已经恭候多时了。 “好巧啊帝君。” 花神大人客气着,手下一点也没留情,一股煞气钻向渊行面门,渊行淡然伸手化解。 “好久不见,花神。” 渊行又与女帝打了招呼。 女帝一点儿也没有见到渊行帝君重生的意外。 一击不成,花神无趣收了手,将涂山玉怀里变成小白狐的明烛仙君的仙魂引出来扔给云舒。 而后扇子一敲涂山玉脑袋,把他打回原形,抓着尾巴从地上拎起来。 小狐狸黑曜石般的眼珠里可怜兮兮,四肢扑腾扑腾向外求助,花神大人不为所动。 云舒第一次见父亲这般,识时务地转过头去,无视了小狐狸的求助。 他们是要干啥? 女帝将小狐狸从花神手中抱回来,放在怀里,对着渊行帝君点了点头,态度还算温和。 “舒儿,冥界可有人为难你?” 云舒忙道:“没有,没有的,母亲。” 女帝放了心。 花神留下话:“路过此处,受青丘所托,小狐狸带走了。” 然后丢给云舒一精致的花鸟纹鎏金银香囊球:“舒儿,莫要在凡间胡闹了,香燃尽之前上天来。” 说罢二人一狐率先走了。 远远的只听花神转头对女帝说着什么,轻嗔声隐约传来:“死小子,一复生就往我女儿身边钻……” 云舒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闻闻香囊,里面好像是父亲调制的新香,还蕴含着他的神力。 云舒思量着:“父亲母亲让我上天去,那我就一定可以回去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天君背着我喊了家长。” 至于涂山玉么,她猜测青丘应该有不小的事找他,花神和女帝才经过此处顺手带个人。 凡间的事情该做完还是要做完的,毕竟许诺过。 云舒开开心心地应着,送走了二位,马不停蹄地回到东宫,回到明烛的身体里。 明烛仙君仙魂太弱,得养几天。 一体双魂养着是最好的办法。 太子听到几人回来,激动地向“明烛”奔来,一听还是云舒,现场表演垮脸。 “眀烛呢?” 云舒投以鄙视的目光。 她忙活了半天呢,也不说先犒劳犒劳她。 渊行帝君将神农尺塞给了她。 “便于携带,出门坐这个吧。” 神器给她当椅子? 云舒将信将疑地眨着眼睛揣进了腰包。 父亲母亲亲证的帝君,也没叫她远离他,应该是可信的吧。 甚好甚好。 云舒压下嘴角。 而且他好像是财神爷。 六界时间各不相同,云舒觉的他们来回没多久,其实人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太子殿下信守承诺,励精图治。 为了爱情,这一个多月里充分发挥了各项才能,短时间内取得了惊人的成就。 皇帝喜上眉梢,觉得后继有人,另一方面又忌惮他。 一喜一忧,纠结之下病倒了。 这下他反而不纠结了,觉得欣慰,遂放权。 云舒安心地在皇宫里静养,明烛仙君醒着的时候跟他唠唠嗑,顺便吃吃狗粮。 渊行帝君也没走,每日在宫内溜达,酿酒,定点过来找云舒滋养眀烛仙君的仙魂。 “我是为了任务,他是为了啥啊?” 云舒心中的疑问一闪而过,不过看着眀烛越来越实质化的灵魂,倒也没问出口,看着渊行日日在她眼前徘徊。 终于有一日,渊行消失了几天。 回来之后,手里多了一杆长枪。 他把这长枪递了过来。 这是把真正的神兵。 金色纹路顺势而上包裹着暗红的枪身,枪尖寒芒流动,瑰丽无比。 “好漂亮的枪。” 云舒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上手了之后神力的流动与自身融洽万分,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拥,抱着不想撒手。 枪有意识,兴奋地发出铮鸣。 这是一把真正的神兵! “它叫什么名字?” “流霜。” “流霜?我倒是觉得它更像流星一般瑰丽。” 要是她的话,可能会给它取名叫流星。 流星枪,嘿嘿,好听。 渊行下一句话就说:“它原本叫流星。” 云舒瞄了他一眼,突然不敢继续说话。 这样多不对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她也算是个敏感的人,有的问题一问,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就像捅破什么窗户纸一样,有的未知的令她忐忑的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 渊行长身玉立在那里,整个人温柔而冷静。 今日他穿了身绣着金丝流云纹的衣衫,身姿翩然,姿容绝世,风骨天成。 他说:“云舒,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第9章 情深似海 琼堆玉砌般的人,此刻手指却不由得握了握,隐约流露出一些紧张,目光熠熠:“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着你问我,问我一些你心中困惑不解的。” 云舒动作一顿,对枪恋恋不舍。 “可是渊行帝君,我没什么想问的。” 渊行怅然若失,胸膛又空又闷,心上仿佛被一股钝痛挤压,接着很快调理好了自己的心境。 她只是不认识他了,这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是他设计的结果。 父神已经很仁慈了。 他并不怕。 他微微一笑,告诉云舒:“这把枪原本就是你的,你可以给它……”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换个名字。” 渊行又笑道:“阿舒,不要对我那样排斥。” “我会很伤心。” 云舒的别扭被戳破,也不把玩枪了。 倒也不是尴尬。 嗨呀,她也不知道帝君为什么要在她一个战神身边徘徊。 或许是能猜出几分的,那猜测让她有些焦虑和无所适从。 “这不可能。” 云舒心想。 她又察觉到渊行黯淡下来的眼神与落寞地情绪。 入目却是他温和的在笑,还眨了两下眼。 云舒不自觉地用手掂了掂枪,那是她思索时习惯性的动作。 想了想,她还是问出口了:“我确实也有一些想问的,如今也是个好时候。帝君,我的记忆是否出现了问题?” “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 云舒指着枪:“为什么改了名字?” 渊行回忆道:“嗯……因为你当时看见了我的剑。” 秋霜剑? 秋霜,流霜…… 他补充:“你从前告诉我取自七月流火。” “?” 取自七月流火是啥意思? “那么文化?” 云舒脱口而出。 不能理解他口中的人和她是同一人。 而且到这里她完全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出现问题的那部分记忆,跟你有关?” 云舒脑中开始走马灯。 从一开始有预谋的见面,冥界的种种,再到如今手里这把枪…… 把一切都串联起来的时候,云舒心里模模糊糊地猜测这大概是段怎样的过去。 根据她看过这么多画本子的经验,这肯定是个女追男的戏码。 而她,不,是他说的记忆中的她,可能就是那个倒霉的女人。 啊,这种不太想听的故事。 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一段情? 她本能的不太想靠近。 男人影响她拔剑的速度。 这男人又很好看。 她的心里告诉她,这是心交出去,会叫她沉沦的类型。 为了印证这种猜测,她含蓄地又问:“此前我们是否……有一段什么?” 渊行反而放下了心。 “我们有一段情。” 意料之中。 云舒抓抓脑袋,瞪着面前的人。 “我想不起来。” “阿舒,你愿意恢复记忆吗?” 云舒烦躁地在院子里踱步,顺手薅来一根草在手里玩弄。 “啧。” 渊行摊开了话,温柔悦耳的声音将相思娓娓诉出。 “我原本没想过复生,得父神垂怜,化出一点形。” 其实不是化出了一点形,更准确的来说,这形是他千年间,一点一点捡回来的。 他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亦无爱人记得。幸而他为世间做了一点什么,形神俱灭之后,竟还留下一点儿残念在这世间。 这一点儿残念,游荡了许久。 “我原本想慢慢引你恢复记忆。” 这两句话,云舒已经脑补了许多爱恨情仇的大戏。 云舒倒吸一口凉气。 悟了,是现下最流行的追妻文! 还有可能是伪人追妻文! “我不!” 云舒果断拒绝,然后将顺手薅的草叶丢给他。 “帝君,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为了防止他是个爱草人士,云舒补充一句:“没有说草不好的意思,你杠就是你对。” 渊行愣了一下,思维逐渐追上了她,随即展颜大笑,放松且愉悦,雪白无暇的面上染上了些许红晕,美不胜收。 他的云舒,还是那个云舒。 千年万年,只有一个云舒。 曾几何时,她也怀疑地望着他,脑补甚多,偷偷问他:“你不会是赌神吧?” “没有说赌神不好的意思,可你的赌技,太强了。” 云舒被他笑的也愣了,不知道哪里说错了。 他将草叶握在手里。 “若是一开始就情深似海呢?” 云舒小声咕咕:“那如何还会分离?” “真是个傻姑娘。” 她这么机智还有人说她傻?生平仅见! 不过他身上真的挺好闻的。 离的近,云舒不动声色多吸了两口气。 “阿舒,我尊重你的选择。” 渊行微微俯身,精致的五官凑近了是一种逼人的美艳,认真起来的脸和深沉的眸子撩人心魄。 “我们重新开始,给我一点靠近你的机会,好吗?” 这木质清冽又柔和的淡香气裹着沐浴后的体香弥漫在云舒的鼻子里,叫她从脚红到耳朵尖。 这态度她还算满意。 所以真诚地告诉他:“帝君,你不妨先在自己院子里好好歇歇,我要先休息一下,不要打扰我睡觉,也可以先行上天,不必等我。” 然后推开他,看似冷冷静静,实则晕晕乎乎地回去了。 渊行听了无奈长叹一声。 可是他的心里很平静。 她显然潜意识里还把这一切当成别人的故事。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心里感到难过也是真实的。 更难过的是,如今的她,不爱自己。 甚至他在她心中的地位还不如涂山玉。 这让他心里尤为发堵。 还好花神把涂山玉捞走了。 渊行一低头,瞅见滑落的草叶,伸手又捡了起来,带着不满的情绪把它一扯两段。 无碍,以前也不是没有她在意过的毛头小子。 还不是死了。 他根本不在意一只小狐狸。 他们时间还长。 渊行还是把草握在手里拿走了。 云舒的反射弧很长。 “他是不是洗完澡来的?” 云舒握了握拳。 “他色诱我!” 云舒回了房,将眀烛仙君的魂魄唤醒。 明烛仙君这魂魄从地府游一趟不要紧,本体的记忆多多少少影响了今世。 不过如此一来,倒不怕冥界还有可能会来人带走他了。 只是他恢复了一些记忆,这一世该以怎样的心情与太子向前走呢。 云舒看着他有些透明的灵魂,遗憾对他说:“这应该是最后一世了。” 明烛看的开:“与他能够多相处些时日,无论怎样我都是知足的。” 这一世归位后,天帝恐怕永远都不会再让他二人相见。 明烛仙君撩起衣袍,十分斯文地坐下,对着云舒微微一笑:“多谢战神了。” 眀烛被带回来的这些天,也知道了周围的人和事,惊讶的发现渊行帝君竟然复生了。 他见过渊行帝君两面。 一次是天后的蟠桃宴上,他将蟠桃扔进了袖子;一次是那场惊天动地的神魔大战。 渊行帝君献祭了自己,为魔族少主、遗失的南荒女帝之女云舒重塑了神躯,修补了混沌深渊,大败魔君。 形神俱灭。 眼前是战神云舒。 天帝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在战神面前提起这段往事。 眀烛泡了一手好茶递给云舒:“此生一过,怕是再无机会报答战神。战神可有什么要问我的?” 左右天帝也不会放过他。 他并不恨天帝,也理解他的立场。 经历了情爱之事,轮轮回回,比别人看的清楚些。 云舒知道他意指何事。 “唔……你也知道渊行帝君是么?但我其实不怎么想问。所谓上有那什么,下有对策……我的意思倘若你不在了,我不认为羲衡神君回到天庭后会罢休。我接触他不多,但是对他的性格多多少少有点感悟。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他。” 明烛长相艳丽之至,此刻听闻我的话,抿了抿粉唇,稍微勾起一点唇角,好看的犹如我父亲百花园里最美的那株名为“十六夜”的蔷薇花。 “就是因为知道羲衡的性子。倘若羲衡辜负了天君的期待,与天下人为敌,折断自己的羽翼,那才是他的地狱。云舒,你为战神,应当知道英雄无用武之地是怎样的痛苦。” 云舒顿时想到了许久许久之前那段迷茫的日子。 虽手握银枪,然战神之位形同虚设,无任何存在的意义。 偶然之间她发现自己会酿酒,还酿的不错。于是酿了一坛又一坛埋起来,开始吸引三重天的神仙与她比试。 但很少有神仙是她的对手,可与她一战的几位,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不明白为什么天帝不让她与其他战神一样驻守蛮荒或者逢魔领域,而是将她困在天庭。 云舒想着,递给明烛仙君一朵龙眼大小的永生“红月牡丹”琥珀吊坠。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个是我父亲制作的仙器,只要带着它,甭管黑白无常大鬼小鬼,通通不会来找你,另外还有固魂养魂之效。你可以安安心心地过完这一世,陪伴羲衡神君寿终正寝。” 明烛沉吟了一下,不作姿态,谢过她,将红月牡丹挂在脖子上。 “仙子,你与渊行帝君之事我略有了解。昔年你二人所受磨难恐怕不比我与羲衡少,一定不要再错过了。只要我在世,倘若你有想要知道它的那天,就来找我吧。” 第10章 事业粉还是毒唯? 温养了一阵子眀烛的魂魄,在香燃尽之前,云舒与眀烛二人告了别。 待她回到天界才知道,众仙家正齐聚三重天,为的是恭贺渊行帝君浴火归来。 “呵,天界这些家伙比我知道的还要晚。” 云舒回到天上,又开始了悠闲自在的生活。 她发现平时对她颇有怨念的那些个仙人们,破天荒的与她打招呼,甚至有一些,红着脸来给她塞礼物。 发生了什么事? 老君还没来,她也找不到八卦的人。 西海公主敖珊也上天来了。 以往敖珊见了她,总要刺她两句,与她斗法,此次出乎意料的没找她的事儿,而是站的远远的,复杂地看了她很久,看的她莫名其妙。 “咋的,她想跟我和好?” 云舒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觉得其实和好也行,她对敖珊又没多大的仇恨。 谁知道她刚挂起笑往她那走了一步,敖珊看见她有动作,转身就离开了。 尴尬。 可奇了怪了,那眼神她总觉得很悲伤。 这悲伤不是对着其他人,而是云舒自己。 为了她? 云舒甩甩脑袋。 真不知道她怎么了。 花神女帝都没来,不过托人上天送了礼物。 某些神仙听说花神没上天来,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花神可并不是天生的花神。 原本他是个大煞神,只是后期被天庭“招安”了,要了个花神的神职,也因为从前杀气太重,百花性柔,利于平稳心性。 噢,还有利于讨老婆欢心。 云舒的母亲南荒女帝是六界人尽皆知的冷脸美人,修为出神入化,是说一不二的个性,怕她的人也多,但与花神一比,她在众人心中属于可以讲道理的。 假如不是当年女帝将这位煞神降服,六界魔头之首,当属如今花神。 可是在这之前,为了降服这位煞神,天界不少神仙吃了大苦头。 云舒拿了把瓜子,四处凑在人堆里听着自己父母的八卦,不亦乐乎。 送礼物上天的人是南荒女帝座下仙子,正是来自涂山狐族的那一位,听她说涂山玉快要历劫了,被涂山长老们抓回去就是等何时历劫结束,何时再把他放出来。 对这棵独苗苗,长老们可操碎了心。 青殊仙君也被找到,已经回了天庭。 历劫啊…… 云舒若有所思。 她刚回殿里的时候还看到了涂山玉给她的大量传信,上面各式各样的“救救救救”。 再后来的有了文字,涂山玉的只言片语逐渐严肃起来。 看样子狐族内部争端很大,不然不会这么迫不及待抓涂山玉回去。 涂山玉这样的性格,认真起来,便是一去不复返。 小狐狸天赋极高,是狐族内定的下一任族长,且不仅要为继承狐族族长之位做准备,作为南荒族群中最强的狐族中的佼佼者,是母亲看好的,作为帝位继任者的最佳人选。 云舒想起许诺小狐狸的大锦鲤,趁着宴会未开始,往瑶池去。 远远的看见青殊仙君急匆匆地也往瑶池的方向前去,这不巧了,恰好她想问他点事呢。 想了想,她脚程要比青殊快不少,于是迅速跑到百花园挖了两坛酒,整理好心情,笑眯眯地往瑶池去。 到了那里,正好看见青殊仙君捋起袖子,伸手在池子里捞着什么。 他也捞大锦鲤? 可不能让他捷足先登。 “青殊仙君!” 云舒露出标准的笑容,笑呵呵地抱着酒走近他。 青殊听到动静,转身。 “你也来……” 话还没说完,云舒眼前一黑。 有狗贼打她…… 待意识回归,云舒的思维都要停滞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来人不仅打她,还药她。 她堂堂战神…… 警惕性太不行了,居然被人暗算了,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谁能想到有人胆敢在天界袭击神仙? 魔鬼才能干出来这事。 于是她睁开眼,看见了,魔。 这只魔魔气十分纯粹,纯粹且强大,是只天生的魔。 魔也分先天的和后天的。 天生的魔基本都是混沌深渊里出来的,魔力要更纯粹,相对而言也更强大。 这只魔不是平常的魔,少说也修炼了上千年。 云舒大骇。 当年的天魔被剿的一个不剩,如今的魔族作为三界中一个平常的所在,计入轮回,怎么还会有天魔活下来? 想到这里,云舒如坠冰窟。 假如不止这一只,那么当年的牺牲算什么? 那只魔手执白折扇,像人间贵公子一样,一下一下扇着,谈笑自若:“少主,别来无恙……” “砰。” 那魔话音未落,身形一闪。 方才坐的那地被一柄红枪穿的粉碎,入地三分。 云舒跳下这石床,走到枪前拔起它,对他一笑:“新枪,试试。” 面上笑着,云舒的心沉在谷底,冰冷异常。 她使不出更多的神力了。 不知道这只魔把她带来了何处,恐怕已经把她带出了天界。 魔族瞥了那枪一眼,神色不变:“少主说笑了,流霜已经陪伴了少主许多年,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只有少主配用这神器。少主功力愈发长进,魔君在天之灵想必也会很高兴。” 云舒懒懒一笑,心中却充满杀意:“你这人可真奇怪,魔君高兴关我何事?天魔应该早就被剿灭殆尽了,看你的修为,应该已经修炼了上千年,你是哪里遗漏活下来的?” “自然是托了少主的福。” 她? 鬼梓垂垂眼眸,露出受伤的神情。 “少主,我们可是最亲密的,你忘了我,我很伤心呀。” 云舒漠然地盯着他的表演。 她与魔接触最多,魔的话如何可信。 甚至有的魔,根本不知道喜怒哀乐是什么,只会一味地模仿人类。 他们缺少某一种感情。 云舒找了个不那么硌人的地方,轻倚上被她击碎的乱石,问他:“你们怎么混进天界的?” 这魔族对准前方,扇子一扇,暗紫色的结界像风抚水面一样荡出涟漪。 一个青衫男子躺在结界里,人事不省。 真惨呐…… 云舒同情的看着那人,觉得啥话也说不出来。 正是她被打晕前看到的青殊仙君。 刚从青丘出来,又变成了魔族的工具人,被丢来魔窟。 “我还是没明白呐?你从青丘跟着他回来的?” “不能这样说,少主可见过瑶池里的大锦鲤?” 云舒面无表情:“没见过。” 魔族面露疑惑:“但是我见少主路过过。” “可能是我没注意吧。” “好吧。”他露出回味又嫌弃的表情:“鱼肚子里可真腥臭啊,所幸少主你回来得早。” 云舒好后悔,她应该早点宰了那几条锦鲤才是。 她要尽力拖延时间。 却不知如今谁还能发现她来救她。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渊行。 他们在上天后分别,渊行是知道她上了天,也知道她要来参加宴会的。 如果宴会开始他发现她不见了,也一定会寻找她。 只要她拖延的时间够久,就多一点希望。 不知道这只魔要把她带到哪里做什么。 渊行……会找她的吧? 云舒在体内疯狂积攒神力,一边转移这魔族的注意力。 “你说我认识你?你叫什么?” “鬼梓。” 云舒在记忆里反复搜寻,得出结论。 “我的确没有斩杀过你,甚至我的记忆中,也没有你这号魔。” “所以少主是你们这的什么称呼吗?” “自然是魔君之女的称呼。少主,我们在等着你继承魔君之位呀。” 鬼梓姿态闲适,仿佛自带一股风流。一双漂亮的眼睛只需轻轻一扫,就能洞悉对面之人的想法。 “且少主,你不必拖延时间,没有人会发现这里。” “不妨告诉你,这里,是魔界。”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在云舒身前停下,云舒毫不犹豫,顺手给了他一枪。 血丝从他嘴里流了出来,被他用魔气压制。 方才掷枪那一下已经用尽了她的神力,不然她能把这狗贼捅穿这山洞。 鬼梓毫不在意伤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少主,我可以原谅你骗我,可你怎么会在天界当一个赋闲的战神?” “父亲死了,兄长死了,魔君也死了,魔界颠覆了。这是早晚的事情,我并不伤心。” “复生后,我走遍了所有你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蛮荒,南荒大泽,逢魔领域……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在天界,一千年。” 云舒根本不知道他到底要怎样,驳道:“神魔大战我已经打了好一场大仗了,我不要休息的吗?” “说谎。” 鬼梓指着流霜:“为何它这一千年不在你的手里?” 她最近第一次见这把枪! 云舒无语了,坦言道:“说实话,我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行为。” “难为少主了。” 魔族口中说着客气的话,笑意是未达眼底的。 他们在一个阵法中间,四周魔气升腾。 这魔使用了上古禁术。 “只好再难为少主一下。” 她看着他蹲下来,合起了扇木。 然后用合起来的扇木,对着她的额前轻轻一敲。 扇木散发出奇异的香,化为一道光钻入地底。 红光涌动,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第11章 拼凑往事 天高日远,风轻云淡,七月流火。 踏青的男女络绎不绝,咕噜咕噜的马车声在凉风勾起衣角发梢时也显得沉稳了。 云舒托腮坐在人间学堂外,学堂里是小孩子“哇哇”的读书声。 有节奏的宁静感,叫她昏昏欲睡。 眼睛半眯未眯时。一只竹凳塞到她面前,拿着竹凳的是一只上了年纪的手。 “小丫头,又来了,怎么不进去?” 云舒摆摆手:“你讲你的,我听我的。你这小老儿,可不要烦我。” 小老头也不生气,看着云舒坐上凳子,笑眯眯和蔼地问她:“方才我讲的,你可听进去了?” 云舒挑挑眉,左不过是些孔孟之道。 她感受到视线,抬眼一看,学堂的小娃娃们挤在一起好奇地看着她。 英雄有显摆之地,此时正是。 “老头儿,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肖你说过一遍,我便全都记得。” 只是不完全懂什么意思罢了。 夫子捻着胡子拉长了声音:“嗯?呵!那方才我讲的是孔子还是孟子呢?” “方才你讲的明明是七月流火,不过是形容天气转凉的词罢了。” “嗯,非也非也,夏奔赴向秋,此间的韵味,你还要慢慢品味呀。” 哼。 云舒别过头,又看了看了看这个身穿长衫,一板一眼的小老儿。 他已经在这个学堂待了二十五年了,云舒也听了二十五年的课。 二十五年,对她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屈指一弹,不足为意。 对夫子来说已经是半辈子了。 云舒手痒痒,抛弃了小老头,趁老头去维持课堂秩序,意念一动,已到千里之外。 矮山低谷连绵起伏,婴儿叫声尖锐地在谷里空旷地回响,远远地传到这处,散开。 “不要命啦,敢惹饕餮。” 云舒脚下不停,往声音渐大处寻去,长枪在手,扒开树丛,见饕餮怪叫一声,一爪拍向一人。 血肉之躯哪经得饕餮一击? 好在那人手中武器极其坚韧,只是震吐了血,武器竟然没断,手中还死死抱着什么东西。 明眼一看,那东西正是饕餮大怒的源头。 “哇,从饕餮老巢偷东西啊。” 这事她也干过,只是下面丘壑中单手握剑势单力薄的,是一粗布衣衫的老头。 而那凶兽虎齿并其,比牛大了两倍,显然是成年巅峰期。 “什么东西,都要死了还不撒手?” 云舒大叫:“喂,老头,你打不过,撒手啊。” 老头发现了她,只看了她一眼,倔强的扭过头去。 “好倔!再来一下他就要死了,但是我也打不过呀。不过这老头死活也与我无关。” 心中骤然闪过夫子慈眉善目的笑。 云舒纠结地握了握枪,不容她多思考,饕餮已经凌空而起。 “且看看他抱的是什么好东西。” 云舒手中枪花一挽,冲了出去,抓起老头将他甩开,反手挡住饕餮的攻势。 一交手,云舒被震的虎口发麻。 凶兽攻势不停,云舒且战且退,在饕餮持续不断的攻击下,一不留神就挨了一记掏心爪。 她将所有的力量注入尖枪之中,投掷出去,以猛烈之势将饕餮刺穿,定在山崖上,抓起老头逃到千里之外,两人一齐倒了下去。 挨了饕餮一记掏心爪,差点尘归尘土归土。 好在逃掉了,只是尖枪没了。 云舒有点可惜,那是她还算趁手的东西。 两人也不说话,醒来一起修养了好久才回过气。 老头本来就是个老头,这一下变得更老了。 云舒体内两股力量失控,更加难受,懊恼异常。 “几十年的学堂还不如不听呢,身体它会自己动。” 什么孔子孟子老子庄子……那些东西已经刻在了心里。 老头比她好的还快。 她醒来的时候就见到老头拼命带出来的东西了,竟然是传说中的赤焰陨铁。 等她能起来的时候,这老头将一柄瑰丽的红枪扔在她怀里。 “你救了我,这个给你。” 云舒迷惑。 “你自己拼死拿到的材料,却做了把武器送给我?” 老头冷哼一声:“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能懂?我们铸造师拼尽全力得到最好的材料,享受的是千锤百炼的过程与铸造成功的喜悦,以及将最完美的兵器送给最适合它的人。” 云舒细细地抚摸着兵器,恋恋不舍,摇了摇头,有些好笑。 “你弄错了,这是神兵,我是魔。” “你是魔?” 老头用喑哑的声音嗤笑:“你是魔我就是煞神!” “我们铸造师常年与各类元素打交道,何止是锻造器物,是什么样的人,一看便知!不可能弄错!” 老头又上下打量了她:“不过老夫从未见过你这样的……” “你最近可是刚刚渡了天雷劫?” 云舒很懵:“天雷是什么雷?是有过天上打雷劈我的情况,就在我和我父亲吵架跑出来之后。这好像叫大逆不道?我听凡人说过,大逆不道会遭雷劈。” 老头若有所思。 “这把武器对你有好处,不信你试试。” 云舒确实喜欢这枪,入手冰凉,仿佛能安定她暴躁的性格。 听他这样说,她将力量注入其中。 这神兵倏地将她的魔力包裹,轻柔地压了回去,只余下绵绵不绝的神力,让人头脑清明,浑身舒坦。 云舒飞上天,提起枪,往远处的山头重重一砸。 地崩山摧。 老头满意的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该是这种效果。” 好古怪的兵器。 可是,好喜欢。 神兵在云舒手上发挥了作用,老头感动极了。 云舒也感动极了,因为饕餮不远千里追来了。 云舒深吸一口气。 这下这家伙是要抢她的兵器了,万万不许! “老头,你站远点。” 云舒几个起落把老头送的远远的,提枪就和饕餮打了起来。 虽神兵在手,可是她身上有伤,饕餮又是上古凶兽,两人打的难解难分。 云舒将它左眼戳瞎,右掌戳废,鼻子也戳的血肉模糊。 饕餮却将她拍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耷拉着,都是血污,和乞丐没什么两样。 饕餮的口水滴的到处都是。 “啊啊啊好恶心,它滴口水!” 这家伙想吃她,她看出来了! 想吃她?下辈子吧! 云舒握紧了枪杆,蓄力,猛然跃起,人枪合一,对着它的另一只眼睛爆射而去。 可惜没能如愿的将它的眼睛戳破,而是将它的背划出一道狰狞的伤口。 紧接着,一只带着火焰的红毛爪伸了过来,爪尖一勾,一撕,将饕餮背部伤口整个撕开,血没洒出来一滴,空气中弥漫着一阵肉烤焦的难闻味道。 饕餮剧痛之下暴怒无比,将云舒从它背上连人带枪狠狠甩下。云舒顺势用红枪直穿它腹部,又赶紧滚开。 她累极,这一动作下来,勉强扶着枪站起来。 那火焰一般的巨兽将饕餮拉远,她才发现那是一只麒麟。 云舒将法力注入到枪中,赤光流转,汇于枪尖,宛如星芒。 心中默念:“就叫你流星了。” 然后对准饕餮的大口,用尽全力将流星掷出。 这下彻底脱了力,眼前冒出一大片黑暗中的金星,晕倒在地。 醒来之后,繁星满天,烛光摇曳,一只长的十分可爱的麒麟小兽趴在床边。 饕餮的尸体不知所踪。 麒麟一直没有离开,老头率先辞别了。 老头背了个包袱,饕餮身上能用的材料都被他处理了收在包袱里。 “小丫头,假如你不是神仙而是魔,麒麟可不会亲近你,而是会将你撕碎。你的修炼方法似乎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云舒听了这话,小脸都纠结的皱巴起来了。 她从小习魔族的东西,其实知道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冲撞,非得释放出来才行——比如高强度的战斗。 而她的父亲,正是现在的魔君。 有人说她母亲是神仙,所以她才仙魔同体。 平时来看,也并没觉得自己和其他魔有什么不同。 据说她母亲死了。 经常离开魔界出来,其实是因为越长大越受不了那里阴沉沉的环境和动不动就有魔失控的血腥味儿。 还是出来游历比较快乐,天大地大。 云舒也不瞒他:“其实我母亲好像是个神仙呢,只是我不知道她是死是活。” “既然你的母亲是神仙,你天赋不俗,必定有迹可循,不如去找一找你的母亲,探明一二。” 云舒这想法便不好对他细说了。 她确实想去找她的母亲,可父亲对她很好,这件事他从来都不想说,作为女儿,云舒并不想去逼迫他。 “有缘再见吧。”老头阻止云舒相送,给了她一个地址。 赠枪之恩,生死之交。 云舒认真的看着他:“老头,我记住了,有机会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不是让你去看我,”老头伸手指着赤红的流星枪,“记得快快把钱送到这个地方。” “啊?钱?”云舒傻眼。 老头吹胡子瞪眼:“老夫乃天下第一铸造师,当然要钱!你待着,我走了。”说罢,袖一挥,消失。 他刚走,纸上悠悠地浮现出一个让云舒震惊且现在不太能掏得起的钱数。 “什么?这是什么?我学习不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拼凑往事 第12章 初遇渊行 云舒顿时觉得她的伤更严重了。 只剩她一个人,她慢慢想起忽略的事情。 饕餮剩下的尸体哪去了? 小麒麟不会说话也不走。 她想起老头那句“麒麟会把魔族撕碎”,还是有点心慌。 这火麒麟战斗力属实厉害,就算她没有伤,对上它可能也是吃亏。 它总是跟着她,可是魔界是不能回去的,不然只会有魔族伤亡惨重,麒麟被围杀的下场。 “哎,还挺想去天界玩一玩的,没有去过呢……” 云舒胡思乱想,一不留神被一股大力扯下床。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麒麟,有些许惶恐。 什么?它终于要对她这只小猫咪下手了吗? 麒麟不管,伸出嘴扯住云舒衣角,硬是拉扯着她,让她跟着走。 云舒一路跟着它,来到魔界边缘的弥山脚下。 乱阵之中,发现一处血红沸腾的灵泉。 “干啥?” 麒麟哼哼两声。 云舒难以置信:“你不会是要我往里跳吧?” 她正看着一片血红犹豫的时候,一时不慎,被麒麟一个大力顶了下去。 泉水出乎意料的不烫,伤口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全身舒畅无比。 云舒喃喃自语。 “这难道就是那个号称只剩一口气泡一泡也能恢复过来的骨灵泉?” 麒麟欢快地应了一声,亲昵地蹭了蹭她。 舒服的泡了一夜,云舒身上的伤完全好了。 出了乱阵,她远远望见一个墨发如练,白衣飞扬的人遥遥的站在弥山顶,望着弥山脚下蔓延到远方的,血红色的蛮荒之地。 “麒麟,那是谁?” 那人感应到了麒麟的气息,转过身来。 云舒怔住了。 男子姿容绝世,仙风玉骨,清俊的面容与挺拔的身姿带着疏离的气息。他立在高山之巅,脚下是赤红的山脉,天也映的通红,天地间仅有他一抹白色,而将这一处山脉踩在脚下,是那样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像是天界的人。 天界的人出现在魔界边缘,总是让人警惕的。 火麒麟欢快的向他飞去。 他蹲下身摸了摸火麒麟的脑袋,火麒麟兴奋不已,拉着他看向地上坚毅从容的美丽女子。 火红的身影闯进了他的眼帘,几乎要与地面融成一色。 云舒一个踏步,站在他与麒麟面前。 男子先开了口。 “我是渊行。” 谁啊? 天人之姿想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是这个名字,云舒没听过。 他的皮囊实在太好,魔界不乏众多美男子,可他身上有着所有魔族和凡人都没有的神仙气儿,对云舒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云舒好心提醒:“这里是魔界的边缘,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可不要乱跑呀,不然会被吃掉的。” 渊行心想他不会被吃掉,魔吃了他,是会爆体的。 云舒突然发现她竟然感受不到此人一丝的力量。 这人不像是没有实力的人。 他又指着火麒麟:“我来带回我座下神兽。” 麒麟用脑袋顶了顶他。 是他的火麒麟。 云舒对面前的人多了几分好感,不由得对他露出一个笑:“原来你就是火麒麟的主人,多谢你的麒麟救了我。” 云舒觉得他好像对弥山和弥山对面的魔界很感兴趣。 渊行的确在看弥山,看看弥山有没有被魔界侵蚀。 “弥山有什么吗?” 他的目光却透过麒麟不在麒麟身上:“看守不利,跑了一个东西,我来寻一寻它。” 能饲养火麒麟,他一定很强。 云舒眸光一沉,客气的问:“渊行,你会打架吗?” “不打架。” 渊行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只是一时无法想起。 他眨了下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震,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滚动了两下,认真地将目光落在云舒的面上,仔细地瞧了她,露出迷惘的神色。 “你瞧着……” 云舒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认出了她是魔,大方的承认。 “我是魔,”云舒指着魔界,“那里就是我家。” 渊行惊讶:“你是什么魔?地魔?真魔?还是天魔?” “嗯……”云舒纠结了一下,她这体内两股力量从来也不能用魔族的人、地、真、天四级划分,“我大概是……真魔吧。” 不对。 她明明是一副神躯,体内却有三种力量在相撞,而她本人,居然不知道。 渊行不由得产生一丝好奇。 云舒欢快的说:“我可以带你去魔界逛一逛。” 渊行已经太久没有出过渊月宫了。 即便这样,据他所知,天、魔两界也不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关系。 “我是神,带我去魔界没有关系吗?” “这好说,我觉得没关系。” 有关系也是无妨的,倘若出了什么乱子,自有父亲在。 这个世间,迄今为止,云舒从没见过可以与父亲匹敌的存在。 她不行,天界的战神们也不行。 带着火麒麟的神仙,能不是敌人最好不是。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要他不让火麒麟烧她们魔族就好。 说完这话,云舒突然觉得自己留在凡间的一丝念想动了动。 脸色一变。 方才脑中还灵光一闪,去天界游玩的心活络,这会已经顾不上了。 于是麻利地将一藏蓝镶边的玉令牌掏出来,塞给他:“我暂时不能带你去了,这是天城令,你的神兽救过我,以后你就是我魔界的客人,只要带着这个,不会有魔不长眼睛为难你。” “不用……” “我看你好像对魔界挺感兴趣,这个可以自由进出魔界。不要推辞了,以后我还有事要求你。我要走了,你自便吧。” 渊行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稍微有一点懵。 这姑娘颇为霸道呢。 他确实需要进入魔界,不靠这令牌也可以。 想了想,他还是把令牌收了起来。 云舒不管他想的什么,塞完了心急火燎地往凡间去。 夫子老头出事了。 到了凡间,她却慢了下来。 凡间阴雨纷飞,雨扣在青石板上,急促地滴答滴答出水花,打的尘水四溢,顺着汇聚的流水,冲刷街道。 越过青石板那一小块儿地,不大的学堂占据的地方,外围的篱笆被人为踹得乱七八糟,断裂碎散在周围。 云舒推开学堂的门,里面的桌椅还算是整齐。 她站在雨里,一个小孩子撑着一把小伞,提着衣角,从青石板路跑了过来,对着云舒鞠了个礼,去学堂里取他的箱笼。 云舒在廊下捉住他:“小孩儿,你们夫子呢?” “夫子被抓进大牢啦。” “为什么?” 雨下的越来越大,风呼啸着扑打了小孩一脸水雾。 小孩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陛下路过,不喜欢夫子讲的学。” 小孩抱紧箱笼撑住伞跑进雨里。 “爹爹说,过几天就会有新的夫子来啦,姐姐再见。” “……” 云舒轻而易举越进府衙大牢,找到夫子却不敢看他,在牢房外敲了敲护栏。 “小丫头,是你吗?” 血腥气和微弱的声音刺激着她的神经,体内魔气沸腾。 云舒抱臂轻依墙上,目中闪过一道寒光。 “老头儿,你的皇帝,好像是个狗皇帝。” 夫子呵呵一笑,戏道:“这样说是会被杀头的。” 透过护栏,云舒真心实意地询问:“你想要做皇帝吗?” 这对云舒来说,没有什么难的。 “我已经很老啦。” “五十岁正是奋斗的年龄,只要你想,我就能。” 夫子不语了,摸着胡子,长久的沉默。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云舒。” “云舒,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云舒才不管,呼吸之间就找到城里最大的房子,歌舞升平之处,便是那个狗皇帝了。 凡人最是脆弱,云舒一阵风接近皇帝,握住他的脖子,下一瞬,手中却空了,眨眼所在之处变成了城郊。 火麒麟扯扯她的衣角,嘤嘤两声。 云舒压住怒气。 她的手腕上,停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回眸是一张绝色面容。 “为何阻拦我?” 来人放开她,退后两步:“人皇受紫薇真气庇护,会反噬于你。”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在乎。” “你不要冲动。” 渊行冷静地如同冬昼寂静的白雪。 他轻声告诉云舒:“那是人间的事情。” 狗皇帝还不如夫子学识渊博,他要杀夫子,她杀了他,给凡间换一个皇帝,有何不可呢? 是的,那是人间秩序,是不可以的。 云舒被这一句话弄得冷静了,心中自然上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渊行,你怎么在此处呢?” “我在追杀一对蛊雕。” 云舒想到父亲确实让她带一对蛊雕角回去,这可真是巧了。 这会她才想起来,一直没有对渊行说过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头:“我叫云舒,云卷天舒的舒。” 渊行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默默放在心里。 “云舒,再去看看你的夫子吧。” 云舒化为一道烟,钻进牢房里,坐在夫子对面。 云舒仔细看看他的囚服,粗糙的囚服染着暗红的血渍,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仍不失风雅,脸上的血痕已经凝固了,胸膛一起一伏,因为后背有伤,只有后脑轻轻靠在墙上。 第13章 夫子 那双原本握书的手,手指上是干涸的血痂,指甲缝里都是暗红的。 他本不是什么朝廷大员,只是一个夫子,因此只有稻草作伴没有床。 夫子终于看见了她。 “三十年前,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般的年轻。” 这下轮到云舒惊讶了。 夫子陷入回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杀了人,那人是我的一个学生。” 她什么时候到过京城呢? 那是不久前的时候,她去京城有名的望月楼吃酱肘子。 正吃的欢快的时候,有一个男人带着手下不长眼的调戏于她,要捉她回家去。 她徒手捏爆了他的头。 酱肘子也没法吃了。 云舒显然想起了那件事,夫子了然的觉察到她的情绪,接着道:“我虽害怕,你却帮我做了一件好事。那人乃是皇亲,平日里专干欺男霸女之事,我是去为我的兄弟报仇的。” “又过了几年,我从京城到了此处,偶然发现你在堂外听我讲学。” 云舒点头:“是,我听说这个地方有一处酱鸭子极好吃,就一路过来了。” 夫子忍俊不禁,不小心拉动了伤口,“哎哟”了一声。 最开始,云舒怕又遇到那种事,影响她的食欲,于是打包了酱鸭,随便找了个清凉少人的檐下开始享用鸭子。 知识猝不及防的钻进了脑子。 一听就是二十多年。 “那会儿老是有鸭骨头凭空的往外扔,我就发现了你。” 人多了之后,过来时她几乎就隐身了,偶尔也有忘记的时候。 凡人生命短暂,却长得极快,恐怕会打扰她。 最近几年她才发现他们好像不会在这里一直读书,也就无所谓了。 “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了,你那会儿不是怕我吗?” “刚开始是怕的,后来也就不怕了。” 怪不得他有段时间总是讲一些妄动杀念的课题。 这剖心的漫聊,叫云舒的心境平稳下来,却更加难过。 夫子看着云舒,眼中是欣慰。 虽是魔族,也会用法术救快被马车撞到的小孩子,救脚滑要掉进河里的老太太。 可教,可教。 “云舒,我这些年的教授,有影响到你吗?” 云舒反复回想:“不能随便捏头吧。” 夫子朗声笑起来。 “我只会教书,能教授你,叫你体验人间,是我平生骄傲的一件事。” 在一个魔族的少女心中埋下的这一颗小小的种子,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 “老头,我不赞同你。不过人太弱,经不起碰触,人间也很美好,我体会到了。” 云舒的心境豁然开朗,深深地看他:“老头,我走了,你可就死了。人不是都想当皇帝吗?你放过了一个当皇帝的好机会。” 夫子看着面前璀璨的少女,如同回味过去的三十年。 时光如白驹过隙,光阴太疾。 人生天地之间,生死何形? 夫子满足地摸摸不大整洁的胡子:“也有人当不了皇帝,就适合做一个夫子啊。云舒,我给你留了东西,钥匙就在学堂门后墙上暗格里,你且去取出看看。” 云舒一路寻去学堂,对准了门上菱形方格所映之处,发现一个几乎和墙色融为一体的小小的机关。 她摸上去,比巴掌还小的暗格对门打开,里面的小小木盒里躺着一把简单的钥匙和一张字条。 “院中自有黄金屋。” 云舒一路沿着青石小路,穿过垂柳飘扬的池塘,梧桐飞落的院前,飞过墙头,看到院后有一个上了锁的房间。 钥匙插进锁孔后,十分顺利的开了锁,推开了门,云舒怔住。 整个屋子挤满了书架,密密麻麻全是书籍。 她走进去,沿着书架走到深处,目光所及之处,诗书典籍,六界见闻,应有尽有。 云舒握紧手中的锁,出去重新锁好了门,给此处罩上结界,飞快地向外跑去。刚飞出院门,渊行带着麒麟却驻足在院外。 飞微微吹起又放下那缕垂在胸前的墨发与盛雪的衣衫,神仙临世一般。 麒麟的尾巴调皮地拍打着地面,站在主人身边,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 “人已经去了。” 云舒扯出一抹笑:“死人我见多了,我去看最后一眼。” 渊行心中叹了口气,目中淡淡的神光蕴藏着漫长岁月中养成的理性:“没有什么好看的,唯有这个,不要去,云舒。” 火麒麟跳到云舒脚下,安慰地蹭了蹭她的小腿。 云舒把它抱在怀里,小兽绒绒的毛发与温暖的体温突然就叫她眼中盈满了清泪,明明没有眨眼睛,“倏”地落下两行,滴落在那软毛里。 这不是第一次见到生死,却是第一次经历生离死别。 人间本无他样,因为有了人这一智慧美好生命的出现,实在有些光彩夺目了。 明珠般的点缀,成了他族觊觎之地。 云舒想看看那些书了。 渊行蹙了蹙眉,想要伸手安慰她,又缩了回去,望着日薄西山,鬼使神差地告诉云舒:“你可以等他投胎后再去看他。” 云舒收拾好心情,缓缓拒绝:“不用了。” 云舒勉强浅笑了下:“假如没有了记忆,不过是长得相同的另一个人罢了。” 下一世有下一世的经历,她认识的夫子,在她的记忆里。 她没有见到夫子的尸体,因此也没有夫子已经逝去的实质感。偶然的悲痛即便会让她痛哭,他也会在记忆里永远存在,如她出去翻越山水一样,只是短暂又长久的分离,可是他还在那里。 云舒永远都不会去看那座学堂了。 她的生命还很长,千年万岁。 她只是一只魔,在生命的尽头,也许还会相见。 因是被赐死,夫子的坟茔没有名字。 云舒依然恨皇族。 她笃定要灭了他们。 “回去就请父亲调兵给我,帮我踏平皇城!” 她想起来上次想问的事,问渊行:“你要饕餮的尸体做什么呢?” 渊行震撼于她的话,对云舒有了新的认知,犹豫了一瞬,看她心情不好,向她多解释了一些分散注意:“我需要一些法力强大的凶兽尸体。” “所以你才要去追蛊雕吗?我也去,父亲让我带一对蛊雕角回去。” 两人一兽轻而易举的就杀了蛊雕,甚至不用渊行怎么出手,云舒一人一枪,招招毙命。 他明了地在云舒身后跟着,手中却丝毫不放松,为她护法。 火麒麟也来了劲,将蛊雕撕碎,讨好似的用爪切下蛊雕角,叼给云舒。 “对了渊行,你说是神,看你的样子是在天界任职吗?还是住在天界?” “也不能说是在……”渊行想了想,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跳过第一个问题,“是,我住在天界混沌深渊外。” 云舒懵懵懂懂,第一次听说这个地方,只觉得隔界如隔山:“那是何处?” 渊行道:“混沌深渊是六界之外的地方。” 云舒不明所以,这世间居然还有六界之外的存在。 云舒突然十分想念自己的母亲。 她没有见过她,可是如果她有一个母亲的话,如今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是否母亲会抱住她,任她窝在她温暖的怀里哭泣呢? 母亲会说:好云舒,不要哭,母亲在这里。 云舒揽住麒麟的脖子,将面颊埋入其中,发现大麒麟的毛发倒是有些扎脸。 去天界她是没有门路,恐怕那里也不会让一个魔进去。 能住在六界之外之处,他一定是个相当厉害的人。 “你说的混沌深渊,我能去看看吗?” 他摇头:“你进不去。” 云舒觉得遗憾,不再追问。 她直望着他,目中分明透露着好奇:“那天界是什么样子的?” 渊行了然:“你想去天界?” “嗯……”云舒作为难的样子,“我想去天界找人,但是不知道如何去。” 渊行道:“此次下界要停留很久,暂且不会回到天界。” 看着云舒略显低垂失落的表情,他又改了口:“待我办完了事,你还没有寻到去天界的路,我会带你去。” 云舒又有了希望。 有了希望心境就会不一样。 她对渊行道:“我决定在这里消化掉夫子留给我的知识,渊行,我们有缘再相会吧!” 他在这里耽搁了时间,确实也要上路了。 “好,有缘再会。” 云舒作别后,一头扎进了夫子的书阁。 秋到冬,冬到春,春到夏,又到秋。 四时往来无穷无尽,不知天地岁月山河变迁,星移斗转,王朝更迭。 唯有这座小院,无论如何,凡人皆靠近不得,刀剑无法相伤,精怪不得靠近。 寒来暑往,竟然有人围起来盖了座庙,在前院上香供奉,而后越盖越大,越传越远,香火鼎盛,美名独具。 据说,这是前朝一位颇有才德的夫子生前所居之地,后来,夫子被前朝昏君所杀。 有人在此地找到了夫子的学生祭拜的痕迹,那些学生有些是本朝开国功臣,为夫子重新修了墓。 人们不知其貌,只知姓章,雕刻出了一个想象中的夫子形象,凡是学子,皆路过一拜,保佑自己高中。 云舒出来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第14章 借钱 她不过是将这些书籍映入脑中,就已时过境迁,一出屋门,发现已经不是自己进入之前的场景。 云舒茫然。 “发生了什么事?” 云舒很快发现是一堆凡人在此立了庙,来参拜夫子。 她随手找个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缘由,驻足夫子雕像前看了看,心情颇为复杂。 “没想到那个皇帝这么快就完了,凡人生命果然短暂,我竟然已经进去书房这么久了。” 现在,她该走了。 云舒抬手将雕像变为夫子的模样。 “夫子可长得更好看温和一些呢。” 她在凡间逗留的够久了,毕竟还要继续向前。 云舒决定先去西海,再回魔界。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挚交好友、西海龙王之女敖珊了。 云舒到了西海边,虾兵蟹将却说敖珊前些天与龙王一起去了天界,至今未归。 没找到挚友,云舒坐在西海边上,看着碧绿瓦蓝的海浪翻涌,寻思着来都来了,要不要在这睡个一年半载的,看看敖珊回不回来。 她将脖子上的玉坠拿出来,用双指摸一摸它。 温凉的白玉凤凰卧在玉床上,平衡着她体内的气息,玉坠后面刻着“云舒”二字。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东西。 云将太阳遮的刚刚好,风吹海面涟漪不断,层层叠叠,浪花优雅地追逐。 云舒正胡思乱想母亲到底是个大美人呢,还是普普通通温柔的女子的时候,看见远远的多了一群人在海面上行走着。 除了敖珊与她父亲西海龙王以及龙宫的侍从之外,有一个白色的、特别眼熟的身影走在最前排的中间,正是与她分别许久的渊行。 她与敖珊是在凡间认识的。 二人皆是个火爆脾气,敖珊爱打架,她也爱打架,一来二去,惺惺相惜。 二人来往并非是大张旗鼓的,毕竟敖珊是龙,龙族虽然甚少上天觐见,但也是神仙无疑;云舒是魔,且是魔君的女儿。 云舒毫不怀疑敖珊会保护她,一如她也一定会保护敖珊。 敖珊倒是不介意,不过二人感情越好,她越是不想因此让敖珊有什么麻烦。 西海龙王在,她也不好上前跟挚友打招呼。 此次一来是看看她,二来是跟她炫耀炫耀新枪,最重要的是,看看能不能借点钱…… 铸造师老头留下的纸条不知是什么材质,最近突然变得滚烫,云舒才想起,自己欠钱好久了。 可她身上并没有多少钱。 眯眼看了又看,发现龙王一行人对渊行的态度带着明显的恭敬。 让西海龙王恭敬的人…… 云舒扩张自己的脑洞,摸着下巴思索。 渊行他,该不会是天帝的儿子吧。 云舒躲起来,掏出一个小海螺,深吸一口气,对着海螺一吹。 海螺无声,片刻功夫,面前多了一位蓝裙女子。 敖珊十分高兴:“怎么,手痒痒了?你去做什么了,我竟然寻你不到。” 云舒亮出流星枪。 敖珊眼中流露出惊异艳羡的目光:“神兵?!” “是啊是啊,我还和饕餮打了两架呢!” “看你这生龙活虎的样子。”敖珊感叹,“将饕餮杀伤……我确实是比不过你了。神兵啊,真不错啊真不错!” “打一场?” “不打了。” 敖珊想到烦心事,皱起了眉,玉手摸摸云舒垂下来的发束:“云舒,我前些日子去三重天了,天帝召集五山四海之神共同商议魔界的事情。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云舒对父亲的想法一直隐隐不太认同,此刻经过夫子的教导,又读了那些个书,看整个世界已经大有不同,如同脱胎换骨,整个想法与魔君父亲背道而驰。 她从不觉得天界与魔界处于如何对立的位置。 人间待久了,更能感受到魔界混沌不堪让人难过。 假如有一个方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不再充斥着混乱、杀戮,应当是很好的事情。 云舒安抚道:“天魔二界必有一战,这非你我能左右的。” 敖珊抱住她,怜爱地拍一拍她的背:“假如有这一天,我们就在战场在避开吧。避无可避再说嘛。” “这个都是小问题了,”云舒反抱住她,蹭蹭她的脸蛋儿,“珊儿啊~你知道我为这把神兵付出了什么吗?” “什么?” 想起这个,此刻云舒比听到天、魔二界要打仗了心痛一万倍:“钱,好多好多钱!” 敖珊嗤笑:“区区一点钱,看把你给吓得。多少钱,我替你给。” 云舒正等着这句话,龇牙一笑,放开敖珊,掏出那张纸条给她看。 敖珊明显惊呆了,后退了两步。 “还有事,告辞,姐妹!” 云舒死死抱住她,嗷嗷大叫:“姐妹不能走!为了我们的友谊!” 敖珊用力挣扎:“友尽吧!现在!” “亲姐妹!支援一点啊!行行好!” 敖珊掏出身上现有的宝贝,一股脑的塞过去:“不用还了,快点!放开!放我回家!” “唉,这不够啊……” 云舒撇撇嘴,终于敞开了心扉,将东西胡乱装进乾坤兜,叫住敖珊:“哎哎哎,别走,我问你个事。” 敖珊离得远远的,警惕:“你说吧。” 云舒问:“你知道天界一个叫渊行的神仙吗?” “渊行帝君啊……”敖珊指着远海一个小白点,“喏,那就是。” “云舒,你可别招惹他啊。渊行帝君不常露面,我年龄小了解不多。但观三重天众神态度,那可是位天帝都去礼让的上古神呐。” 云舒诧异,没想到他开头这么大。 若有所思。 她的脑子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上古神……那他,应该很有钱吧?” 本想着假如敖珊不借给她,她就回魔界拿那些宝贝去当一当。 她不再为难敖珊。 “那,等我还完钱再来找你,我们一起去吃酱鸭子和烧鸡,你觉得怎么样?” 敖珊十分赞同:“酱鸭子听起来就很好吃啊,烧鸡是什么鸡?如此甚好,你可别忘了啊。” 云舒狠狠点头,然后开始等渊行。 “既然他是帝君,应该是很厉害吧。” 直到龙王一家在海面上消失,云舒抽出一小股魔气,往海面幽幽钻去。 良久都没动静,她沉了沉气,变掌为爪,魔气包围了全身,迅速蔓延,往前弥漫这一片区域。 这下总能感觉到她的召唤了吧! 云舒慢慢收敛气息,还未收敛完,一个庞然大物猝不及防地猛扑过来,滔天地杀气紧锁住她,若非眼疾手快将流星枪一横,差点就被撕碎。 她定眼一看,愕然,这庞然大物居然是火麒麟。 火麒麟已没有之前见她时的温顺样子,凶恶的像一头真正的兽。 “回来。” 她听见渊行淡然的声音。 云舒两手发酸,舒了一口气,看见渊行走过来,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 “云舒?你怎么在这?” 云舒看着火麒麟慢慢变小,轻轻跑过来,欢快地在她面前撒欢,才放下心,轻咳一声:“我想借钱……” 她指着流星枪,无奈道:“如你所见,对付饕餮的时候,我欠了一个老头好多钱。你能借我点吗?我一定尽快还你。” 她别扭道:“其实我家里挺有钱的,只是不知回了魔界还得多久才能再出来,暂且不能回去。” 渊行问:“多少钱?” 云舒扬起“欠条”。 他沉默。 他怎么会有钱。 钱是什么东西他都快忘了。 半晌,他说:“你跟我来。” 渊行拍了拍火麒麟,叫它先离去。 云舒欢天喜地地跟着他,一路往人间飞去。 没有想到神仙在人间还有存款啊。 也对,神仙是吃供奉的呢。 他是管什么的呢? 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断冒出,云舒觉得钱的问题要得到解决了,与渊行一起放松了很多,一边神游一边跟随,直到跟着他停住脚步。 她抬头一看,呼吸停滞。 他们来到了人间。 此刻,二人头顶的牌匾上写着四个认识的字,后面两个字是—— 赌场。 震惊云舒一百年。 她僵硬地跟着渊行走了进去。 正想着渊行这样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神仙人物,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居然没有凡人来围观,进了赌场无意中从小娘子手持的镜子中看到,二人都顶着一张陌生的脸。 一定是渊行的手笔了。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云舒扯扯渊行:“渊行,这里行吗?我不会玩这个。” 渊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吗,给我一件。” 云舒忐忑地掏出一锭金子。 难道渊行大神准备用神力帮她赢钱?那么巨额的钱?得赢多少把啊? 她看了几把看了个大概,只是一点神力都没感受到,慢慢发现,渊行竟真的一本正经地在押注,且每押一把要观察良久,专挑下注较少的一方押。 她明白过来,面前这神还不是个新手,是个老手! 这好吗?这不好吧。 云舒也小试一把。 连输三把后她吸了口气。 这东西普通人是碰不得的,哭爹喊娘,倾家荡产者在赌场里如过江之鲫。 赌狗赌到最后一无所有。 强赌灰飞烟灭啊! 她果断打住手,专心等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