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竟不知躺了多久,最后叹息一声,抖着手指头将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
手机屏保是他骚包的跑车,没摔坏,电量是满的。他下意识划开相册,心头一紧,也不知道警察有没有点开过他那些宝贝收藏。
现在是下午四点,他扒拉一圈,从昨晚到现在,只有李仲辉发来的几条微信。
“嘿嘿!兄弟今晚不回了?”
“我车里有omega专用XX,祝你今晚□□~”
最新的一条是上午11点发的,“兄弟挺猛啊,现在还没回我信息,小心玩脱了。我和拍摄组先撤了,你们好好玩。回Z市再聚。?? ?? ?? ??。”
何竟盯着那个猥琐的颜文字,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李仲辉他们撤了,何竟和江夺留了下来。
他一直在思考是否要给自己的律师联系,他在江夺这里吃了个大亏,不找补回来肯定不行,但是明晃晃地将人送进监狱或者精神病院,他又做不来。昨天这事有够丢人的,想吃小情,却反被吃干抹净,要是传扬出去,他无法想象,自己在圈子里能成为多少人的笑料。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他迅速打开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几声被挂掉,他艹了一声,继续打,这次,通了。
“哥,我在研读剧本一屋子的人等着我呢。”电话那头出来肖明恩的嘀咕声,之后一阵窸窸窣窣门开合之声。
“耽误不了你几分钟,我问你个事。”
肖明恩像是出了房间,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声音也高了起来,“哥你说。”
“......那个江夺,他......”,他想问肖明恩,你知道江夺是个alpha吗?但转念一想,这小子是个八卦,让他捕捉到一点不对劲,他能顺着线把你所有的秘密捅出来。
“?江夺?”
“他对我挺冷淡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他这人有啥喜好,家里有没有其他人,我讨好讨好。”
“哦~哈哈,原来是这事啊!嗯,让我想想......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猛地去想还真没啥印象,好像他有个omega妈,他爸是个beta,但是我都没怎么见过。你知道,我那时候就暑假住在表姑家几天,就顾着玩儿了。喜好......,我还真不知道,印象中,他是个很乖的小孩,长得特别漂亮,嘿,我那时候还怀疑他是个假洋娃娃,扒了他裤子确认呢,哈哈......”
“......你也真够可以。”
“所以啊,上次他参加艺考,我作为老师,一眼就认出他来了。没想到,他没长残,比小时候还漂亮,立刻就想到他符合你的口味。要不是他是个omega,我都想追他了。”
“OO恋也不是不行,你混娱乐圈还在乎这个。”
“不在乎不行啊!发-情期俩O只能干瞪眼,俩滚烫的煎蛋机抱一起肯定不如抱一根大棒冰解渴......”
“行了行了,你一O说出来的话也不害臊。”
“嘿嘿......”
挂了电话,何竟又给秘书发了条微信,让人彻查江夺的过往。
做完这一切,他忍着身体的酸痛,缓缓靠坐在床头。窗外的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冷硬的金边。先前那点混着茫然的愤怒已经褪去,此刻,他眼底只剩下商人评估猎物时的冷静与锐利。
江夺昨晚说的那句“肖哥没告诉你”,是意识混乱时胡言乱语,还是……
无论哪种情况,此刻最重要的是将身上的伤养好,其他的只能暂时搁置。
傍晚,邹医生来到病房,这次倒是没有带一群实习生。
下午的时候,何竟用手机在网上搜了邹医生的信息。
邹凯,alpha,银市三院腺体科主治医师,A国腺体研究院院士,B大生命科学院博士生导师......,总是,头衔洋洋洒洒几百字,看得出来是个有点才学的。
本来傍晚不用查房,但何竟情况特殊,邹医生下班了不回家,直接接过护士的活儿来给何竟换药。
邹凯将一瓶淡蓝色的信息素中和酶注入点滴。“这是最新的生物制剂,能像智能剪刀一样,在血液里精准识别并剪断他留下的Alpha信息素片段,通过代谢排出体外。”他一边调整滴速一边解释,“不过这过程有点难受,腺体会有排斥反应。”
他边换药边继续劝何竟,“何先生,我需要你的数据!这能帮我破解AA腺体排斥的难题,是能载入史册的突破!这会帮助多少AA情侣不再受信息素的困扰,终于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何先生,这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邹凯将稀释剂注入点滴药瓶,这个药物会随着葡萄糖跟着血液在全身游走,稀释掉体内残留的江夺的腺液。何竟从昨晚来到医院就一直在输,整条胳膊已经输得水肿,又麻又涨又酸。
邹凯干完活,搬个椅子过来,伸手给何竟揉捏起胳膊来,“你说说,你们小情侣度过一次易感期就差点闹出人命,长此以往,能有什么好结果?分手都是轻的!我见过严重的,腺体标记信息素摄入量过多,人直接信息素中毒,多器官衰竭,终身靠透析生活。”
何竟白他一眼,暗想,这黄警官到底是没把他和江夺的事儿透露出去,邹凯以为二人是纯粹的AA恋,玩脱了。
“你的项目进展到哪一步了?”何竟也是觉得闲着无聊,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听何竟这么问,邹凯脸色立刻拉了下来,“停滞不前。”他长叹一声,“这几年关于AA的项目研究,院里不支持,也不给拨经费,研究资料稀缺。”
“AA恋群体......这么少?”何竟不是同性恋也知道,这个群里几乎是凤毛麟角。
“明面上少,背地里一抓一把,但是这个事儿吧,他不能摆到明面上,社会对这些群里包容性太低,容易造成就业歧视。”
“既然不少,你怎么不去找几对研究研究。”
邹凯一听,更是泄了气的皮球般,“俩原因:一所有科研都要资金支持,大部分愿意做小白鼠的情侣都是经济情况不好的,我们经费不足,难以支持。二俩A,得确定谁上谁下,谁咬谁,这个更难,即便爱惨了对方,也不愿意每次都被咬进医院吧。”
何竟听了,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既然如此,你怎么还来劝我?”
邹凯这时突然神秘一笑,“我总觉得这次有戏。昨晚你俩来的半路,听说是俩A易感期信息素事故,我和五院的那孙子一起开车去抢人。我可是看到了你对象,那男孩,啧啧,长得真-他-妈的好看!人虽然半昏迷,可手紧紧抓着你不放,‘哥’‘哥’的叫个不停。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那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看你也不是那容易死心的人。”
.......
邹凯走的时候还有些恋恋不舍,想继续劝他,不过看何竟兴致缺缺的,只好先回去了。
何竟这一夜辗转反侧难眠,除了身上的疼痛还有满脑子的江夺的影子。他一直在手机上搜索各种信息,“信息素紊乱”、“腺体病变”、“A标记后遗症”、“双A恋结果”、“腺体摘除术”、“故意伤害罪判刑几年”、“全国最好的精神病院”......
搜到最后手机没电自动关机,这才支撑不住在黎明时分睡了过去。
接下来几天,邹凯像是住在了他的病房,每天来的次数数不过来,每次他走后,何竟的护工总会一脸震惊得偷瞄何竟。
不用细想,何竟也能猜出来这护工想歪了。何竟给李仲辉发了信息,让他和江夺学校的辅导员招呼一声,就说在西北的拍摄延缓几天,请几天假。
李仲辉贱兮兮地发来信息:呦呵!兄弟放心!我和他们院长熟,多请了几天,你玩开心点。
期间,黄彪来过一次,除了例行录取口供,还透露出正在为江夺做精神鉴定。
“如果确定是信息素紊乱呢?”
“这个要看对精神状态的影响程度,三级以下评定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交由监护人照管。三级以上,有信息素委员会投票表决是摘除腺体还是关进精神病院,当然,如果到了这种程度,关于你的案子,刑事责任部分可能就不做起-诉处理。”
黄彪走后,邹凯立刻进来,毫不掩饰鄙夷神色,“自己是个beta就仇视所有的A,他真是一个性别歧视者。”
“黄警官为什么歧视A?”
“啊?咳,不止黄警官,其他的警察也都最烦A。没办法,我们A天性好斗,犯罪率高嘛。就像一头狮子,你不可能让他永远装绵羊不是!”
黄警官建议在江夺精神鉴定评定出来之前,何竟最好都待在银市,以便警方和他随时联系。
等第七天,何竟的助理带着一份文件袋从Z市飞了过来,恰好何竟也能够行动自如达到了出院标准,让助理火速办理了出院手续。
酒店里,何竟将助理小赵带来的资料全部认认真真看过一遍,眉头越锁越紧。
“就这些?”
小赵见自己老板脸色不善地看过来,犹豫着说道:“老板,我去过江夺的老家,他们那地方早在十几年前就拆迁了,街坊邻居也说自那之后就没见过他们一家,只知道他爷爷奶奶早去世了,他外公患有信息素紊乱症,病发后做了腺体摘除,活了一年就死了。他爸是个赌徒,他妈几乎没出现过,所以资料少的可怜。”
“当地户政科也查过了?”
“查过,他三岁那年做过腺体测试,结果是omega。进入青春期第二次信息素测试,也是omega。不过,我问过了,他做腺体测试的医疗机构是公立机构外包出去的,价格便宜、准确率低。”
“准确率低...”何竟重复着这四个字,“行,我知道了。你安排下,我们一会儿去趟银市五院。”
于是,刚出院的何竟在酒店洗漱一番之后,又风尘仆仆地赶往了另一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