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天没亮就出了门,带着弓箭和一根自制的捕蛇棍上山了。
那捕蛇棍很是简单,一端中间削开一口,不是很大,磨得很光滑,两端削的很尖,如此方便插入土中。不论是捕蛇固定七寸,还是插别的动物都是很好的武器。
这清水镇的山不似仙翁山,镇上家家户户比较富足,耕地已经可以满足日常,所以更多的人是在山边砍柴,很少有猎户。
毕竟上山打猎是个冒险的活计,除非万不得已,谁会用命去赚这份钱!
贺惜尧一边啃着邦邦硬的馒头,一边赶路,得在日出前上山,如此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耗在山上,获得的东西也更有可能多些。
有了上次在山上被咬的经验,这次他在腿上缠了厚厚的布,包括脚上。现下过了年,很多毒物估摸着也出不来,遇到毒蛇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冬日采草药也是难得,好在今年冬天没下过几天雪,还算暖和,碰碰运气吧。
这次就把重点放在觅食的动物下功夫。他目标明确,寻的也仔细。
贺惜尧腰间有个小口的篓子,专门装蛇蝎的。背后一个大篓子是装草药和猎物的,他还装了一根粗壮的绳子,万无一失,只等他大显身手!
走不多时,他便看到一只兔子东张西望,蹦蹦跳跳,很是警惕。远处有一洞口,不大不小,看着这肥硕的兔子留下的印迹看来,它应是刚刚出了家门,觅食来了。
贺惜尧喜在心里,瞄准兔子,嗖的一声,一滩血流了出来。他慢慢走过去检查,兔子已死,他拔出箭将兔子扔进背篓。
检查时他发现那兔子是母的,便留在洞口观察了一阵,没见别的兔子出来,他不死心,从胸口掏出小刀,一点一点挖开洞。
这洞打的没他想的深,不多时,一窝兔子大概有八只正窝在里面瑟瑟发抖。这些兔子并不小,他心里纳闷为什么单单只有一只母兔出去了?
想也想不明白,干脆不想了。他拿出细绳将兔子腿一一绑上,都在一条绳上跑也跑不掉。然后丢进背篓。
这是好的预兆!他得再接再厉,此时他想起当初那颗小灵芝,可惜了,因为是滚下山,都砸碎了,既不成型也不成糊,要不成了。
他只是在想,既然在这山上遇到了一只,那它就不止这一只吧。他心存希望,眼睛发亮。
不久他听到了咕咕的声音,他太熟悉这声音了,是山鸡,至少有两只!
如果他能打到活的,那么更值钱了,有些富户人家喜欢养山鸡,它们羽毛鲜亮,扑腾着翅膀的时候如同凤凰。作为灵宠它们大受欢迎,只是山鸡喜静,不易找寻,所以物以稀为贵,才如此高价。
“今天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把这两只山鸡打了,除了能填上那两百两,再多个一百两也不成问题!”
他心想着,能遇到林府那样阔绰的人家,一千两也是有的。想想都激动!但必须是活的,羽毛不能有大损,这是很难的一件事。
贺惜尧慢慢靠近,果然看到了两只山鸡!这是两只极品山鸡,羽毛五颜六色,尾巴很长,足有一米,在阳光的照耀下煞是好看!
他欣赏不来,只能尝出味儿来,并且他很肯定,味道不错!
该如何抓住这两只山鸡,不伤其名,又保其羽毛不损呢?他左右观察,顺便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就地取材。
没有!如果让他一箭射过去,必死无疑!想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一下子扑倒?那简直天方夜谭!如果山鸡那么好活捉,就不是有钱人家的稀罕物了……
迟疑很久,久到他担心哪一刻山鸡不耐烦的就飞走了。
终于在他的观察下,想到了一个特别冒险的方法,在两只山鸡张开翅膀起飞那一刻,迅速扔出两个小石子打在翅膀根部偏一点,既不会因为可能的受伤影响以后的飞翔问题,又可以活捉它们。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时机,机会也只会有一次。
贺惜尧趴在不远处,一动不敢动,手里拿着两个小石子,不敢太大怕伤的严重。
太阳升了上去又慢慢落了下来。那两只山鸡一会儿东张西望,一会儿啄着地面像在吃什么,一会儿四处走动,就是不飞!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这两只鸡竟然在这里待了一天!不干别的,就纯溜达,气煞人也!
此时观察了快一天的贺惜尧饥肠咕咕,从一开始的兴奋到后来的伺机而动,再到现在的爱谁谁,最后看在银子的份上,一忍再忍。那两只鸡就像洞察了他的心思般,在逗他玩儿!
与其说是他发现了它们,不如说是它们已经发现了他!
人和动物相比,究竟哪个更聪明?可能都有聪明之处,毕竟世上除了人,动物更是个庞大的数字,种类也是多不胜数。
譬如这两只鸡,虽是最鲜美的盘中餐,最美丽的笼中物,却也是最狡猾的存在。它们漫不经心,得意洋洋的耗尽猎人最后一丝耐心,然后后发制人的溜之大吉。
它们不怕猎人的刀箭,它们敏捷的身手就像武林高手一般瞬息万变,一旦受惊,转瞬逃离。徒然留着胜券在握的人两手空空,心也空空的离去。
既然他只等一次机会,那么又何妨那一次机会出现在何时呢。每次松懈之时他都告诫自己两个字:忍耐!
残留的余晖挂在树梢,高手之间虽然没有一次过招的机会,但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他等来了那唯一一次机会的时刻到来了。两只山鸡试探似的扑扑翅膀,准备随时起飞离开。
他攥在手里的两个石子蓄势待发,在手中咯出了深深的印子。
就在此时,他找准时机,起身依次用力发出石子,两只山鸡应声而倒,仍旧努力扑腾着翅膀,奈何疼痛让它们被打中的翅膀耷拉在地无力再逃。
高手之间的对决就这样得出了胜负。它们低估了他的耐心,更低估了他的能力。一天的对峙,已然也耗尽了它们的心力,最后垂头丧气,任人宰割了。
贺惜尧跑过去,撕下身上的衣服,轻轻的缠在山鸡腿上,检查牢固程度,不至于到手的鸭子飞了,才安心的检查它们的伤口。
没有出血的地方,翅膀也没什么损伤,应该是被突如其来的石子震伤了,没反应过来。
他双手抱着山鸡,没有放进背篓,怕它们再受伤他不放心。这东西可金贵了,他得好好呵护。
等到了酒楼,里面灯火通明,热热闹闹。他今日休息,从后门进了院子。院子里有留客的住处,离他住的地方有些距离,但还是会遇到立刻入厕的食客。
见他手里抱着的东西,啧啧称奇,一下子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
“小哥儿,你这山鸡卖不?”
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子突然问道。
“不卖。”
贺惜尧当场拒绝,他不是不卖,是要卖个好价,这事儿他得问金老板,哪怕分他几分利他也愿意。
“小哥儿,小哥儿,别走啊,我出三十两。”
那个中年男子不依不饶,对这两只山鸡势在必得的样子,他说着,比划着三个手指头。
“不卖。”
贺惜尧摇摇头,被这几个人围着他有点吃不消,本就没吃什么东西,他更显得憔悴又无助。
“五十两,五十两就卖了吧。”
那男人央求着,手却不老实的伸过来要抢夺山鸡。
看着架势他多说无益,如果山鸡被抢了他就失了先机,不卖恐怕也得卖了。
贺惜尧后退几步,错过人群,然后撒丫子冲了过去,他能感受到那几只兔子在背篓里受惊的样子,还有它们在他奔跑时上上下下的被抛出落下的样子。他尽量控制身体浮动,否则他好不容易打来的兔子也会不保。
他一口气跑到金老板的房间,推开门就进去了,然后迅速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着气。
等他平心静气后,眼神四处寻找金老板的踪迹,才发现金老板并不在房间。
他不敢出门,怕有人在外面找他,干脆在房间里等金老板回来。他乖乖的站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站的久了肚子开始咕噜噜叫起来,难受至极。
不过一会儿,他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他便知是金老板。不急不慢稳如泰山的每一步,此时都走在了他的心里,咚咚咚的直响。
“哦?山鸡?是活的吗?”
金老板似乎在和人说话,应该是有人报告了刚刚被围堵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去找找缸子,叮嘱好了那山鸡务必留下。”
不一会儿没了说话的声音,然后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四目相对。
空气里有几分凝滞,站在房间里的贺惜尧有点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反而是金老板看清后笑了笑,径直走到桌前,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等了多久了?”
贺惜尧脑海里想象的问题,这金老板一个没问,却问了个如此简单的。
“有,有一会儿,也,也没多久。”
他答的并不流畅,并非因为害怕,而是尴尬,这里毕竟是老板的房间,没有打招呼他就进来了。还有因为……他太饿了,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喝了吧。”
金老板示意他把刚刚倒的水喝掉,他这次没有过多犹豫,上前拿起杯子一口咕咚咕咚喝了。
还没等他放下杯子,金老板又续了一杯。他感激的看了金老板一眼,又一次一饮而尽。
舒坦的感觉游遍全身,这水像是有魔力似的让他有了精神。
“这两只山鸡是活的?”
金老板看着他怀里的山鸡,想确认山鸡的情况。
“嗯,活的,没有丝毫损伤。”
贺惜尧如实回答。
“你想卖多少。”
“越多越好。”贺惜尧不假思索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
金老板哈哈大笑,笑的贺惜尧连连心虚,但他说的也是实话。
“实在。这山鸡我要了,五百两。”
贺惜尧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比他想象的要多很多,更没想到买了这山鸡的竟是金老板。他很是不解,甚至猜测金老板是因为自己才如此慷慨。
“明天上午过来拿银票,山鸡留下,下去吧。”
还不等他有动作,金老板似乎想到什么,又说到:“明天与我去趟衙门,林府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