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微光
那场雪跪之后,我仿佛真的只剩下一具空壳。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高烧,卷土重来,比上次更凶。我整日昏沉,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会儿是那根冰冷的银针在骨头缝里搅动,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在漫天大雪里疯跑,找一个看不清脸的孩子,心慌得厉害。
几乎去掉大半条命,才能再次下床。
顾言深听说后,只打发李太医又来瞧了一次,开了几副苦得钻心的药,便再没音信。那药汁黑乎乎的,我常常是刚喝下去就吐得天昏地暗,吐完了,又被云舒流着眼泪,逼着再灌下一碗。
经过这么一遭,我在这顾府,算是彻底成了个透明的摆设。下人们最会看人下菜碟,送来的饭菜经常是冷的,炭火也是劣质的烟炭,一点起来满屋子都是呛人的烟,我也懒得计较,终日缩在自己这方小院里,跟坐牢没什么两样。抬头看窗外那四方的天,颜色都比别处灰败。
可命运,似乎嫌我还不够惨,又跟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等我身子稍微能喘口气,月信却迟迟没来,早上起来还总是莫名地干呕。云舒偷偷塞了银子给角门的小厮,从外面请来一位信得过的老大夫。
老大夫眯着眼,手指搭在我腕上良久,然后捋着胡须,脸上笑出褶子,朝我道喜:“夫人,这是喜脉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只是夫人身子过于亏损,胎象有些不稳,务必好生静养,仔细用药才行。”
喜……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