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希望
我整个人都懵了,手不自觉地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指尖隔着薄薄的衣衫,似乎能感觉到底下一点点微弱的温热。
这里……有了一个孩子?
我和顾言深的孩子?
一瞬间,巨大的震惊过后,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可在这慌乱底下,竟悄悄钻出一丝微弱的、连我自己都害怕的……希望。
这希望,像石头缝里硬挤出来的一棵嫩芽,明知四周都是绝境,还是贪婪地想抓住那一点点可能的光。
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他的父亲视我如尘土,他的母亲自身难保。
可是,他是我在这冰窟一样的府邸里,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啊。是我这灰暗生命里,突然照进来的一束微光。我甚至能想象出,一个小小的、软乎乎的身子,依偎在我怀里的感觉。
或许……或许因为这个孩子,顾言深他会……
这念头刚冒头,就被我狠狠掐灭了,带着一阵心惊肉跳。不,不能再做梦了。他为了苏浅语都能要我的心头血,又怎么会在意我这个他眼里“恶毒”女人怀的孩子?
可是,心里那片属于母性的柔软,还是不受控制地漫延开来。我小心翼翼地藏起这个秘密,连云舒都再三叮嘱,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露了马脚。我按时喝着老大夫开的安胎药,那药比之前的更苦,我却喝得心甘情愿。我努力多吃几口饭,哪怕味同嚼蜡,为了孩子,也强迫自己咽下去。
我甚至开始偷偷给孩子做小衣服,选了最柔软的细棉布,一针一线,都缝进了我全部的小心和不敢声张的期盼。有时候走了神,针尖刺破手指,血珠冒出来,染在白色的布料上,像一朵小小的梅花,我便会慌忙地用水去擦,心里头涌起一阵说不清的不安。
这个孩子,成了我活下去唯一的念想。好像只要他在,这漫无边际的苦寒里,就还有一点点暖和气儿。
日子悄无声息地溜走,眼看快到顾言深的生辰。
府里依旧没人在意我的生辰,但他的生辰,就算他不愿大办,底下人也会张罗。苏浅语更是早早放出风声,要亲自给他绣个鸳鸯荷包。下人们嚼舌根,说那荷包上的鸳鸯,活灵活现,跟真要游起来似的。
我心里挣扎得像一团乱麻。或许……这是个机会?告诉他孩子的存在。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会不会……对我们娘儿俩,有那么一丝丝的怜惜?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野草见了春雨,疯长起来,缠得我几乎喘不过气。理智告诉我这是在冒险,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可心底那点卑微的期盼,像风里残烛那点微弱的光,推着我,想再赌这最后一次。就这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