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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春昼短

作者:知一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步一乔没有回答。她甚至没有再看孙权一眼,只是骤然转身,伸手便要合上房门。


    “砰——”


    一声闷响,门扇在闭合前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抵住,孙权的手掌死死撑在门板上。


    门,终究没能关上。


    一道门槛,划出清晰的界限。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步一乔站在屋内的阴影中,终于抬眼,迎上那道几乎要将她灼穿的目光。


    廊下的灯火在他身后勾勒出模糊的光晕,却照不进他深邃的眼底。孙权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如同无法逾越的山,隔绝了所有退路。


    “让开。”


    孙权非但未退,反而向前逼近半步,半个身子几乎要跨过门槛,侵略感瞬间弥漫开来。他微微俯身,目光如锁链缠绕着她。


    “回答我。”


    “回答你什么?我吻自己的未婚夫婿,还需向你交代吗?”


    “未、婚、夫、婿?”孙权眉头狠狠一拧,眼底寒意更盛,“你不是我嫂嫂。”


    “嗯,我不是。”步一乔勾唇冷笑,“你是我小叔子,这样总行了吧?小、叔。”


    “步一乔!”


    三个字从孙权齿缝间碾磨出来,他猛地抬手,似乎想抓住她。


    步一乔心头一凛,下意识后退一步。这一退却,似乎刺痛了快要失控的男人。


    “你怕我?”


    孙权声音低沉下去,黑色的眸子暗潮翻涌。


    “你当着我的面吻兄长时怎么不怕?”


    步一乔心头猛跳,面上却强自镇定,甚至故意扬起下巴,迎上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


    “我怕什么?怕你以下犯上,还是怕你……不顾礼法,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来?白日里当着两家长辈的面,你是真疯癫了是吧!”


    “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孙权低笑一声,“在你我心里,几时有过那些东西?”


    “那是你!孙权,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也别忘了我的!”


    “身份?”他立刻打断她,“在兄长面前故作温顺,在我面前却又放肆风流的人,究竟是谁?那个在山野间与我——”


    话音戛然而止。


    步一乔蹙眉歪头,脸上是真切的不解与探寻。


    “山野?什么山野?”


    孙权死死盯着步一乔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一毫伪装的痕迹。


    她没有闪躲,只有纯粹的困惑,与那日廊下如出一辙。


    她竟然,真的忘得一干二净?或者说,她从未真正记得过?如她所言,只是南柯一梦?


    倘若步一乔喜欢上兄长,是因为山野时的误会……


    一种比愤怒更刺骨、比占有欲更无力的冰凉,顺着孙权的脊椎爬升。


    “说话!”


    步一乔忽又不想与他多语。如果再继续僵持下去,再不将他撵走,后果是什么,她已然明了。


    “罢了。夜深了,二公子回房休息吧。”


    “二公子?”孙权反唇讥笑,“孙将军、小叔子、二公子,下一个是什么?”


    “下一个是你再不走,我就要——”


    忽然,廊外庭院深处,一只野猫突然窜过矮丛,碰翻了什么物什。突如其来的声响让精神紧绷的步一乔下意识地侧头,视线本能地朝声音来源瞥去——


    不过刹那的分神,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攫住她的手臂,将她向前一扯,随即狠狠推向屋内。


    步一乔猝不及防,踉跄着向后跌去。


    与此同时,孙权一步跨入房内,反手重重甩上了房门。


    “孙——”厉声喝止及时止住,步一乔的双手双脚皆在发抖,“出去。”


    黑暗中,他步步逼近,如同蛰伏已久的野兽,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猎物,困在他的巢穴。


    只是这头兽,是病态的。


    “入夜了。天凉,你会着凉的。”


    “孙权!出去!”


    他仍在逼近。


    “步一乔,你是故意招惹我,还是真蠢到这般地步?”


    “……你骂我?!明明那夜是你骗我——”


    “是你。”


    孙权淡然打断,两人如同对好台本的对手,清楚彼此下一句台词。


    “初夜是你强迫在先。骗你至我房中那夜,不是初夜。”


    “……什么?”


    步一乔被他逼得连连后退,脚跟不慎一绊,身形趔趄。孙权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后背。温热细腻的触感窜遍全身。她试图挣脱,却发现他力道惊人。


    “可得小心啊。还是说……摔倒了,好办事儿?”


    “你——!”这人竟敢调戏我?!


    孙权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沿轮廓滑至颈侧最敏感处,引得她喉间逸出一声闷哼。


    “非要这样吗?”


    “哪、哪样?”


    “白日里与兄长做相敬如宾的未婚夫妻,夜里与我缠绵?”


    “行啊,你现在出去,就当我们之前都在做梦,你和我从未发生任何事。”


    “不可以。”孙权捧住她的脸,眼角有泪,“不可以忘记。怪异就怪异吧,我不想忘记。”


    步一乔混乱的思绪中忽有一线清明,她抓住他的手腕。


    她想问他为何记得未来,可这么问,岂非暴露了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他还知道多少?他如何能像她一样,置身时间之外?


    好烦。与他有关的一切,都烦心得要命,得不到答案。


    不能问,至少此刻不能。


    “一乔……步一乔……一乔……”


    “你这人……”步一乔气得牙痒痒,“要耍流氓就硬气点!别做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到底是你在欺负我,还是我在欺负你啊!”


    孙权埋下头,最后无力地将额头靠上步一乔的锁骨处。


    “从听闻是商谈我的婚事起,便浑身不自在。恨不得将你抓到母亲面前,恨不得当场立誓。哪怕兄长恨我,往后在吴郡抬不起头……我也想与你,结发为夫妻。”


    他哭了,默默地流着泪,染湿她的衣裳。


    “宴席上你不该制止我的。身败名裂而已,大不了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山野大川,只你我。”


    “你怎么也作起诗了……”


    步一乔听不得这样动人的情话,心会乱得一塌糊涂。


    尤其是出自他口。


    她双膝发软,连同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孙权,一同跪倒在冰冷地面。


    “我讨厌你……”讨厌他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


    孙权哭着笑了,手臂紧紧圈住她发抖的身子。


    “我也讨厌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讨厌”。


    以往都是“心悦”。


    是吧,讨厌这样的自己,明明是新时代思想开放的青年,眼下却同封建糟粕思想禁锢的古人,还不如眼前这位千年前的人胆大。


    至少他敢承认自己心悦的人,且不知餍足地,一遍一遍告诉她。


    空气在地面凝结成霜,步一乔清晰感受到肩颈处被泪水濡湿的温热。他像个迷途的孩子,将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她怀里。


    步一乔自己又何尝不是。


    方才在外得出的结论似乎又被推翻。


    “不过是被命运捉弄、身体契合的本能,无关情爱深浅。”


    哪里无关了?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当真深陷于情爱的陷阱,与他,与孙权,无法自拔。


    *


    那句“我也讨厌你”之后,是长久的沉默,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沉重。


    步一乔的心乱成一团。理智告诉她,必须立刻划清界限,趁一切还能挽回。


    可被他紧紧环抱的身体,却背叛般地贪恋着这份温暖与真实。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


    “孙权,我们……不能这样下去了。”


    这是畸形的爱,没有结果的爱。


    环抱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所以呢?”


    孙权的声音闷在她的颈窝,有未散的鼻音,却已恢复了三分平日的冷静。


    “你的决定是什么?从此桥归桥,路归路,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嫂嫂,我娶我门当户对的谢氏?”


    平静的话语扎在心脏最痛的地方。


    “这是最好的选择。”


    步一乔强迫自己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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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句话,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对你,对我,对伯符,对孙家,都是。”


    “最好的选择……”


    孙权品味着几个可笑的字。他抬起头,即使在昏暗中,步一乔也能感受到他目光的锁定。


    “那我的‘最好’呢?你对我,难道就只有权衡利弊后的‘应该’与‘不应该’?”


    “不然呢?!”步一乔被逼出了火气,声音也扬了起来,“难道要像你说的,远走高飞,浪迹天涯?孙权,你是孙家二公子!不是山野村夫!你肩上扛着江东孙氏的基业,你走了,你母亲怎么办?你兄长怎么办?整个江东上下又怎么办?!”


    她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那我们呢!”


    “我们之间,本就是个错误!我不该来,不该到此,不该与你……”


    不该与你相识相恋,不该与你踏入错误的关系中。


    “错误?”孙权忽然笑了,苍凉无力的笑,“即便是错,我也认了。”


    他凑近她,逼视她的眼睛。


    “步一乔,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现在推开我,走出这扇门。从此你只是我的嫂嫂,我只会对你行叔嫂之礼,绝不再越雷池半步。今夜之事,此生不再提。”


    “第二,”他停顿了下,深思熟虑后道出,“继续这个‘错误’。偷偷摸摸也好,惊世骇俗也罢,只要你点头,剩下的事,我来扛。”


    步一乔浑身僵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该选第一个。那是最正确、最安全、对所有人都好的路。可她的嘴唇像是被封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的沉默,在孙权眼中已然是答案。


    他低低地叹息,是如释重负的,又是得偿所愿的。他再次将她拥入怀中,是某种尘埃落定的占有。


    “我知道了。既然你无法抉择,那我替你选。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孙仲谋孝廉之下的罪孽,我甘之如饴的……万劫不复。”


    “你也如此期望的,对吧?一乔。”


    步一乔不语,闭上眼,没有再挣扎。


    她知道,界限没有被划清,反而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了。她任由自己沉溺在这片偷来的温存里。


    “孙……仲谋……”


    “嗯,一乔。”


    “我讨厌你……”


    失却了所有锋芒,只余下无可奈何的认命,和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


    孙权收紧手臂,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发顶,近乎痛楚的温柔。


    “嗯。我心悦你。”


    前路是深渊也罢,是地狱也好,她似乎已经没有回头的力气,也不愿再要那退路了。


    “一乔,我想吻你。”


    询问过后,他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带着未干的泪痕,小心翼翼地覆上她的唇。而后忘乎所以地辗转反侧,碾压过齿列,软糯的舌尖纠缠、追赶、抵触。


    两个哭泣的人,在黑暗中用近乎撕咬的亲吻确认彼此的存在


    所有的顾虑、恐惧与道德枷锁,在这一刻都被忘却,只剩下唇齿间咸涩的泪水和灼热的喘息。


    “仲谋……”


    “嗯。”


    “抱我。”


    孙权两手扶住步一乔的腰,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姿势一稳,两人又立马贴上唇瓣。


    他的手还停在她的腰上,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彼此间没有距离,没有后退可言。


    意乱情迷、忘乎所以之际——


    步一乔被吻得意识迷离,眼睫微颤着睁开一线,目光无意间掠过房门的方向。


    刹那间,她浑身血液逆流冻结。惊吓中下意识咬紧唇瓣,却磕在了孙权的唇上,引得他一声闷哼。


    “唔……”


    步一乔瞬间抬手死死捂住他的嘴,惊愕着死死盯向窗外。


    窗外,一道修长的影子被月光清晰地投射在窗纸上,轮廓熟悉得让她心胆俱裂。


    脚步声极轻,停在窗外,再无动静。


    没有敲门,没有询问。


    只有一片刻意维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和一个模糊却无法忽视的人影。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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