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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刺穿

作者:迟尔西南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听到我说话了吗?”


    被子里的鼓包动了动,一个毛茸茸的发顶从里面钻了出来。


    宁涔的脸被闷得发粉,像一块可口的慕斯,他盘腿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头垂得很低。


    索斯捧着他的脸,问:“怎么不吃东西?”


    “……我不饿。”


    “对不起,那天的事我和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宁涔无语了,他当然不会原谅!他凭什么要原谅索斯这个变态流氓!?


    内心愤懑万分,宁涔面上却不显,他现在整个人都淡淡的,不知道是因为饿的,还是因为麻木到了极点。


    他点点头。


    “那吃点东西。”


    询问的语气,不可拒绝的口吻。


    宁涔再次点头。


    索斯端进来一碗粥,生滚鱼片粥。


    宁涔实在没什么食欲,吃得很慢,像一只快死的蚕啃桑叶,喝了两口粥就开始摇头。


    “再喝一点。”


    碗本来就不大,这还剩下一多半。


    宁涔下床要去刷牙,被索斯一把捞回来,“喝完。”


    “我吃不下了……”


    索斯用勺子砸了两下碗沿,“这么点东西都吃不下?”


    “我不想吃……”


    反正又饿不死,宁涔很享受这种低能量的生活,睡醒了就在被窝里看动画,看困了就接着睡。


    因为一直蒙着头,他再也不用看见索斯那张伪善的脸;因为他这幅病歪歪的模样,索斯也好几天没和他上过床了。


    宁涔觉得挺好。


    一勺粥送到嘴边,宁涔张嘴吃了,鱼肉鲜甜,火候恰到好处,他却没有任何品尝美味的乐趣。


    一勺接一勺,鱼片粥终于见底。


    宁涔却白着脸冲进卫生间,蹲在马桶前吐了起来,他吃的东西不多,也没多少东西可吐,一会功夫就清干净了胃。


    口腔一股酸苦味,宁涔觉得恶心,赶进爬起来刷牙。


    索斯站在他身后,假惺惺地帮他顺背。


    在哗哗的水流声中,宁涔听到他喃喃地低语:“怎么会这样……”


    大半个寒假,宁涔都像一只吃多了桉树叶的树袋鼠,整天昏昏沉沉的。


    假期的最后十天,因为要补考六门课,他不得不从这个状态中脱离出来,开始认真复习。


    起码要拿到毕业证吧,宁涔这样想。


    ——


    复习的第三天,宁涔的作息才调整了过来。


    他八点钟起床,因为现在要动脑,他开始吃东西了,虽然不多,但也算回到正常状态。


    他刚一正常,索斯就来骚扰他,二十几天没做,怎么没憋死他呢,宁涔这样恶毒地想。


    宁涔没有拒绝,因为拒绝是徒劳的,他顺从地……


    …………


    …………


    …………


    今天的复习计划搁置了,都怪索斯……


    宁涔窝在被子里,晕过去的前一秒想。


    ——


    咚——咚——咚——


    触手身上穿着一截滑稽的桶状针织物,正一下一下地往玻璃上撞。


    宁涔拿着一根末端绑了粉色毛球的杆子,像逗猫咪一样“逗”触手。


    只不过一般逗猫咪是出于宠爱,而他“逗”触手则是为了发泄,发泄对它“主人”的不满。


    触手咚咚咚地撞,像感觉不到疼一样,玩了一会宁涔觉得无聊,把小杆收回来,也把触手穿着的针织物收回来。


    他的怨气大可不必发泄在这个连脑子都没长的丑八怪身上。


    虽然它长得很丑,但宁涔仍觉得自己在虐待动物,如果看它撞玻璃可以消气,宁涔自然不会停下,可他刚才受到了良心的谴责。


    宁涔认为自己以后不能这样做了。


    他把桶状针织物穿回玩偶身上,毛球也摘下来放回原位。


    触手在他身边蹦啊蹦,很碍事,宁涔不喜欢它,拿杆子戳它:“走开!”


    触手被吼完后,像一根面条似的软瘫在了地板上,来回顾涌顾涌——


    宁涔无语得翻了个白眼,它在模仿小猫小狗撒娇,呵呵,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


    “走开啊。”


    宁涔用脚把它往门边赶,它就朝另一边爬,赶了一会儿宁岑又烦了,决定不理它,自己去看书。


    每隔一个小时,索斯都会进来打扰一下他学习。


    这个人实在很讨厌。


    ——


    几天后,宁涔开学了,补考在周末,一门是下午最后两堂课考,另一门在晚课时间。


    考完一门后宁涔去食堂吃饭,看推荐说鱼汤粉面不错,到了窗口一看果然人排得很多。


    时间还早,宁涔不怎么急,等了半小时才排到。


    宁涔端着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汤面闻起来很香,激发了他的食欲。


    大概是只要索斯不在,他的胃口就不会差。


    面很劲道,吃到一半也没变软,餐厅的暖气开得很足,宁涔吃得额头冒汗,刚脱下羊绒衫,就有个男人在他对面坐下了。


    虽然现在是饭点,但第二联邦大学的食堂大得出奇,旁边还有很多空位,应该没人会主动和陌生人拼桌。


    “你好。”


    那男人开口说话了。


    宁涔抬头看了看这人,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你好。”


    男人将一张照片放在桌上,用手指按着推过来:“我想,你应该认识他。”


    “他做了很多令你困扰的事吧。”


    宁涔没回答,他放下筷子,和对面的男人对视。


    “我是来帮你的,请相信我。”


    宁涔没有提前交卷的习惯,他转着笔,思绪神游。


    半小时后,考试结束,监考老师开始收试卷。


    宁涔背着包走出教学楼,极涡星不仅冬天冷,还有春寒,他被冷风吹得一激灵,伸手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


    那个男人的话简直太可怕了,宁涔一想到他要自己做什么,就忍不住地脊背发凉,怎么敢的啊?


    宁涔边走边叹气。


    “你也不想自己的人生被他毁掉吧。”


    人生……


    他才十八岁,以后要跟索斯度过一生,永远都要这样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宁涔攥紧书包带,他不能退缩。


    索斯在校门外等他,宁涔上了车,索斯坐在他身边,贴得很近,用手摸他的脸,“这么凉,为什么不戴围巾?”


    “……懒得戴。”


    “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


    宁涔闭上眼,希望索斯能看出他的疲惫,不要再和他说话了。


    “累了?”


    “嗯……”


    那只不安分的手拉开宁涔衣服的拉链,探进去摩挲他的脖颈。


    他躲了下,说很痒。


    索斯笑着把手下移。


    受不了了,宁涔真的受不了了……


    “明天没有早八是不是?”


    知道还要问,宁涔闷闷地嗯了声。


    一天不做难道能死吗,满脑子都是这种东西的人能不能快点去死。


    十几分钟后,两人回到了小区。


    电梯上行,轿厢照出索斯的脸,上面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宁涔觉得讽刺又可笑。


    进门前,宁涔把鞋从脚上踢掉,打开门后把书包扔在玄关,快步走到沙发前扑上去。


    索斯摆放好他的鞋子,把趴在沙发上的宁涔捞起来,“去洗澡。”


    宁涔说:“我今天很累……”


    “是吗,那刚好可以帮你恢复一下。”


    宁涔无话可说。


    他好像掉进了循环,每晚都是差不多的过程,刺激太强时宁涔会想吐,生理性的恶心令他整个人陷入巨大的彷徨中。


    再这样下去,他会死


    宁涔不想死……


    ——


    之后的几天,上课时宁涔频频走神,尽管索斯的所作所为他早已无法忍受,但那件事他也必须要考虑清楚。


    一想起即将要干什么,宁涔就紧张得后背发凉、冷汗直流,他的精神像一张即将崩断的弓弦,在失眠了两天后,头皮开始疼,走起路来开始晃晃悠悠的。


    不能再往后拖了……


    宁涔选定的日子是周五,这天下午没课,午饭后他和索斯坐在沙发上看视讯,索斯偶尔和他讨论情节,宁涔心不在焉的,又不敢太敷衍。


    趁索斯去上卫生间的空档,宁涔把一颗状似胶囊的东西扔进了他的水杯里。


    胶囊无色无味,短短几秒就溶解在了水里,半小时后,索斯喝下了这杯水。


    沙发很大,但索斯挨着宁涔坐得很近,所以他晕倒时,整个身体全压向了宁涔。


    宁涔差点被他压趴下,费劲把人放在沙发上,宁涔撕开针剂的包装纸,排尽空气后开始注射。


    手抖个不停,宁涔紧张得开始胃部痉挛,他深呼吸了两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针头扎进肌肉里,药液全被推进去。


    宁涔等了几分钟,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推了推索斯:


    “索斯,索斯……”


    沙发上的索斯闭着眼睛,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宁涔跪坐在地毯上,胸腔里的心脏咚咚咚地乱跳,他紧盯着索斯,在确认索斯确实完全昏迷后,他从地毯上爬起来,把藏在抽屉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检测仪和一把通体漆黑、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刀。


    “他没有以前那么强了,只要用这把刀刺进他的主心脏,他就会死……”


    陌生男人这样和他说。


    “他只是个怪物,你可以不把他当人看,大可把他当成是头足类软体动物,就像章鱼、乌贼,你们平时也会把它们当成食物不是吗?”


    宁涔解开索斯的上衣扣子,拿起检测仪,从面部开始检测。


    静息状态下,主心脏的心率比其他心脏慢。


    检测仪从面部开始下移,直到放在胯骨上方的位置,仪表上的数字开始间歇性、有规律地归零。


    主心脏在这儿……


    宁涔捞过那把刀,他握着刀柄,整个人开始发抖,脊背和额头开始冒汗,不一会手心也变得湿滑。


    “不要怪我,我……”


    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宁涔别扭地拿着刀,刀尖刚抵上去,他就猛地缩了下手。


    宁涔把手心的汗抹到衣服上,尝试了几次都没刺进去。


    他不敢杀人……


    可宁涔又不甘心收手。


    “你真的愿意一辈子都这样的生活?你又有什么错?只要把这把刀插进去,什么都结束了……”


    宁涔耳朵回响着陌生男人的话。


    对,他又有什么错,他活了十八年,一件坏事都没做过……


    宁涔从地毯上爬起来,跑到酒柜前随便开了瓶酒,直接对着瓶口灌。


    口腔和喉咙有一种刺痛的灼烧感,宁涔用酒壮了胆,再拿起刀时眼睛里多了些许决绝。


    他用两只手握住刀柄,举起刀,重重下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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