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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赤骏马绝尘携帝书

作者:迤逦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王府前飞驰而来一匹枣红色骏马,骑马人一身官服,发丝凌乱。他顾不得休整,把马交给侍卫后,小心地护住一个用明黄绸缎包裹的小盒。


    晏凤辞原路返回,远远观望到王府这边的情形,便知是特使送信。他现在还没打算回王府,脚下一拐,向着医馆的方向走去。


    医馆院中遍地摆着装满药材的簸箕,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叫不出名称的草药在太阳的烘烤下,晒干水分,那股夹杂辛辣的草药味更浓。


    晏凤辞小心踮起脚尖,踩着簸箕间的缝隙,勉强走到挂着银杏坊门前。


    医馆中尚有看病的人,胡云方正全神贯注为患者把脉,听到有人来,连头也没回,习以为常道:“这位患者请稍等片刻,若是站不住可进屋里歇歇脚。”


    地上也不知晒的是什么药材,辛辣涩苦,比起方才刚进来院中的味道更浓,直叫人喘不上来气,晏凤辞用袖子遮掩口鼻,那股强烈的味道仍然直直地钻进他的鼻子。


    恐怕再呆在此处,怕不是这身衣服都要腌入味了。


    他果断选择远离这几张簸箕,快步进入到银杏坊内,只看到两张乌黑发亮的长板凳,看病的患者坐在一张上,胡云方坐在他对面的一张长板凳一端。


    晏凤辞嫌弃地瞧了那板凳一眼,用手指擦过板凳表面,发现并没有灰尘,才撩起下摆挨着胡云方坐下,又拿起面前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是白水,索然无味。晏凤辞皱着眉头将杯子放回原处。


    晏凤辞心道,胡云方为靖王服务,平时也有患者上门,按理说报酬应该不少,怎么生活如此节省,连茶叶也没有。


    再瞧了瞧他衣着,一身麻布衣裳,朴实无华。


    胡云方号完脉,取一张宣纸,在上面开出方子,又拿着药方从头至尾看过一遍。


    “你患的是顽疾,这副方子不能除根,只能按日吃药缓解。你需要卧床休息,不可再干体力活。”


    患者一脸病容,为难道:“我家中还有一个老娘和一个刚会走路的孩子要照顾,孩子他娘走的早,全靠我忙里忙外。我家世代以种地为生,我若是不能再下地干活,全家都要挨饿。胡先生,麻烦您再帮我开一副不需要休息,只喝药就行的方子吧。”


    胡云方看着他道:“你的病根就出在过度劳累上,就算有能够彻底治好这病的方子,你也要卧床休息。”


    “那可不行啊,全家老小还等着我吃饭呢。”患者慌了神,声音都有些颤抖,“挨饿还算小事,若是今年没有粮食可卖,交不起田税,便要被官府抓去坐牢。”


    胡云方叹了口气,用手擦了擦那张墨迹未干的纸道:“你就按照我的医嘱来做,先养养身体,把病养好,再考虑交田税的事。”


    他起身抓药,随后拉开抽屉,拿出两锭银子,一同交给患者,“你家中若是实在有困难,我可以暂时资助你些银两以解燃眉之急。”


    患者大吃一惊,双手推拒:“这怎么可以?先生免费给我看病已是有恩,现在又拿银子给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都是同乡,你拿就是了。”胡云方一下攥住他的手,将银子硬塞在他手中。


    “……多谢!”患者满眼热泪,牢牢攥紧银子,千恩万谢后才离开。


    晏凤辞静静坐在一旁,看明白胡云方为何一身麻衣,为何喝水连茶叶也没有。


    “胡先生,你辛苦得来的银子就这么给了别人,你难道不心疼吗?”


    胡云方淡然回答:“钱财与我是身外之物,我要银子无用,不如给比我更加需要它的人。”


    “原来你们狐族都是如此善良吗,看来民间话本上描绘的狐妖害人的故事也不是完全属实。”


    听到他说‘狐族’两个字,胡云方立刻警觉,锐利的目光射过来,但在看到身边坐着的人,目光瞬间柔和下来,柔声唤道:“吾儿……”


    晏凤辞顶着胡羡鱼的脸,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胡云方想起这个壳子里现在住的是谁的灵魂,提高声音说:“晏凤辞,看来你成功化为人形了。”


    “没错,多亏你教给我的那句口诀,我在王府可以随时化形。”


    “王府中可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王府中无人知道我是谁,但今日有人称呼我为,”晏凤辞停顿片刻道,“胡羡鱼。”


    “你不满意吾儿的名字?”胡云方语气有一丝不快。


    晏凤辞语气恭谦道:“胡羡鱼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亏欠他一条命,哪里会有不满?”


    “你知道就好。”胡云方点了点头。


    晏凤辞听出他语气有所缓和,便见缝插针:“只是……今日有名自称朱十七的佃农一眼认出我是胡羡鱼,并且语气颇为熟悉,我怕暴露狐族身份,便自称为胡羡鱼的表哥。”


    胡云方哦了一声,“朱十七啊,他和吾儿一起长大,自然轻易就能认出。”


    晏凤辞道:“因此你以后就将我看成你的侄子,直接叫我晏凤辞就好。”


    胡云方狐疑地望着他:“编一个谎言需要一千个谎来圆,我叫你这个名字倒是可以,但能瞒得住谁呢?各家各户人员均有户籍在册,到时查出你不是我的侄子,你又该如何做?”


    晏凤辞眼睛眨了眨,沉思片刻,“我与胡羡鱼脾气性格差距甚大,朱十七细看后也能分辨出我俩的不同之处,恐怕以后出现更多纰漏,不如干脆就说是两个人。”


    胡云方不禁点头:“你想的倒是仔细。”


    “胡先生,还请你将我以侄子的身份引荐给谢王爷。”


    他转头看向晏凤辞,“以何种理由?我需要一个契机。”


    晏凤辞笑的高深莫测:“契机已在眼前。”他抬手指向外面,“看到那匹马了吗?那是驿站特有的快马,不是重要来信不会特地启用,而靖王处境尴尬,朝中人多避之,谁又会给他写信?”


    胡先生盯着他指出的方向,忽然想到什么,猛然回头道:“难道是圣上?”


    “正是。靖王重病一个多月还没有薨的消息,想必圣上已起了疑心,那封信便是来试探他的。”晏凤辞起身,整理好下摆,“风波将至,该是我出现的时候了。”


    花园中,五人站成一排,在一丛被修剪的七零八落的名贵牡丹花前低下头。


    王义在他们面前背着手,来回踱着步子,面色阴沉,正欲发作时,有人慌慌张张跑过来。


    “王总管!”王府正门值守的侍卫道,“京中特使求见!”


    王义听闻消息,脸色铁青:“京中特使不是才走一个月有余,怎么又来了?他们一共几个人?”


    “回王总管,只有一个人,说是圣上亲笔书信,要王爷亲自迎接。”


    “先带他到厢房休息,告诉他王爷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王义撒开步子就跑,奔到寝宫去,连礼节也顾不得,用力推开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王爷,不好了,特使带圣上书信过来,要您亲自接见。”


    谢镜疏合上书页,摆放在一侧,似乎早有预料,“也该来了。”


    王义问:“您要见他?他这是要亲眼见见您,通过特使传口信呢。”


    “不可不见,特使来访必须要见。若是不见,不只是失礼这么简单,皇兄必定更加对我心生嫌隙。”


    “可是您要是见了特使,特使见您面色如常,如何解释病重这事?”王义担忧。


    谢镜疏只淡淡道:“去把冬天穿的大氅拿来。”


    “啊?”王义愣了,随后便明白过来他的用意,急忙说,“这万万不可,您会中暑的。”


    谢镜疏:“没有好的法子,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无妨,我能忍。”


    见自家王爷心意已决,说什么也没用,只好将厚重的大氅披在他身上,又换上冬日里的棉衣,棉鞋。


    忙完后,王义自己身上全是汗,谢镜疏脸上更是一片潮湿。又拿了白粉在他脸上铺了厚厚一层,总算是看不出来出汗的痕迹,完完全全是一张没有血色苍白的脸,别提有多怪异。


    这么一看,任谁都觉得谢镜疏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这……”王义搀扶着他,看着他自污的形象欲言又止。


    “怎么了?”


    王义略微犹豫:“您这法子确实有用……”


    谢镜疏催促道:“那快走吧。”


    “……是。”


    厢房内,桌上摆的精致糕点和茶水一口也没碰,特使用指节一下下敲击桌面,不耐烦问:“靖王还没有来吗?”


    “王爷他身体不便,您请稍等。”侍从低下腰,极为小心地说。后面有人向他耳语几句,便立刻抬起上身道,“大人,王爷来了。”


    特使立即起来站直,将包裹着明黄色绸缎的小盒双手捧在胸前,仔细打量由王义牵着的那人。


    眯成一道缝的双眼,一看见他那身冬日打扮,倏然瞪大了。特使不由得大吃一惊,关切问道:“靖王爷,您这是……您穿这么多不会热吗?”


    谢镜疏身上哆哆嗦嗦,就连说话声仿佛也打着颤儿:“不劳特使挂心,我大病未愈,气血两虚,炎炎夏日也会觉得冷,只有穿上最厚的衣裳才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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