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朝太子身边的老嬷嬷被人暗害,而太女司徒迹竟成了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
在司徒迹获得封号的第二日,下朝群臣散去之时,她才得知后宫出了事。大批禁军将后宫围了起来,各宫妃嫔都被禁在各自宫殿内,皇后娘娘还派了人进殿里轮番搜查。
等司徒迹赶去,竟也被禁军拦下:
“皇后娘娘有令,昨日至今日事发,所有出入后宫之人都要接受查问,太女殿下,请吧。”
......
这日晨起,燕朝后宫各个宫殿从上到下一片混乱。
起因是太子从小带着的老嬷嬷净姑死了,横尸在景和宫外的西长街一处。有一小宫婢经过,发现其倒在路口,手中紧紧握着一枚菱形玉佩。
永安宫掌事太监纪英急匆匆来报时,皇后沈棠还在梳洗。
纪琴正替沈棠绾发,远远便听得纪英尖细而急切的声音:“报皇后娘娘!净嬷嬷......净嬷嬷她出事了!”
“净姑!?”
皇后匆忙赶到景和宫外时,景和宫主位孟妃已经立在一旁,总管太监正指挥侍卫围了一大圈警戒。
这个时辰,晨起的宫女太监大部分还在各自娘娘殿里侍候,能得闲出宫的并不多。
净嬷嬷尸身还在那一角,最先发现的那名小宫婢已然瑟瑟发抖,跪倒在一旁。
皇后眼神满是惊愕,掐着纪琴小臂的指节发白:“立刻传本宫懿旨!封锁整个后宫,各个宫殿都给本宫从里到外仔细搜一遍!”
“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许放过!”
侍卫立刻应声,小跑去宫外集合禁军。
皇后怒意不减,看向小宫婢:“你是何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遭侍卫立刻走出两人,一人一边将那宫婢拖上前,令其跪在皇后足前。
“奴婢......奴婢是浣衣局的齐香,今日正要来取景和殿的衣物浣洗,刚走到此处,便看见,看见嬷嬷倒在地上。奴婢,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求皇后娘娘饶命!”
齐香颤颤巍巍的,刚说完便开始磕头求饶命。
皇后不理,转而看向一旁的孟妃。
“孟妹妹,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孟妃也还未梳洗好,一脸疲惫道:“回皇后娘娘,齐香此前已来过景和宫几次,的确是浣衣局宫婢。其他的,臣妾也不知了。”
纪英已经调来档案,跟着说:“娘娘,这齐香是今年刚采选入宫的,衡州人士,家中清贫,双亲健在,还有一弟弟,平日就往来浣衣局以及各路娘娘宫里,与净嬷嬷未曾有过接触。”
齐香听此,才知自家所有情况一丝不差被查出,当即面色发白如坠冰窖,想继续求情,开口却只能呼气吸气,身体僵了,只能低头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背。
皇后又问:“今日你宫里的人可有出来过?”
孟妃摇头答道:“未曾。”
此时仵作提着木箱快跑过来,向皇后行了礼,便上前查看起尸身。只见净嬷嬷嘴唇青黑,嘴角溢出的丝丝鲜血已然凝固,半张脸都贴在地面,眉毛紧拧,满是痛苦之色。
仵作李文贫取出一根银针,先挂了遍水,再小心刮上嘴角血渍,片刻后银针未有变化。随后招来两名侍卫,将尸身翻正了,才见贴地那面额角也留了几道血渍。
李文贫带上油布手套,小心翻开厚重的银发,果然见几道斑驳的血痕从侧方洇开。探手过去,微微感觉有些尖刺,再尝试一压,那块头皮竟然软如蒸糕。
李文贫跪地:“禀告皇后娘娘,此人头顶有一处重伤,头骨碎裂,考虑到此人年龄比较大,骨性脆,可能是倒地时头骨先受力。而嘴唇乌黑,银针又无中毒反应,应是气绝前紧紧咬住了一段时间,形成淤血而发黑色。”
皇后并未出声。
李文贫咽了咽口水又道:“臣愚见,这伤也可能是头部遭受了剧烈的击打,以致骨头碎裂如渣......此处不便验身,若要知是否有其他致命伤,还需娘娘施一间验尸房,容臣再细细验一遍......”
李文贫说完,胆战心惊抬头看了一眼,皇后面色异常冷静。
“李仵作请起,尸不必再验了,你可先回去,写完尸单后呈来一份便可。”
“是。”李文贫擦了汗,快步离开了。
皇后侧过脸,对上孟妃淡漠的眼神:“孟妹妹,净姑是宫里的老人了,此番横死,本宫定要查个清楚,以安后宫众妹妹之心。眼下时辰还早,稍后本宫会再派人来查,妹妹先回殿内准备吧。”
皇后势大,又有陛下恩宠,孟妃无言可回,行了礼便带着仆从回了殿内。
皇后开始指挥侍从替净姑殓尸,清理好现场后拖着那宫婢回了永安宫。
......
司徒迎掐着点赶去乾坤殿,昨日临时得知七皇妹回都城,下了朝只结伴去后宫请安,没有机会给七皇妹接风。今日司徒迎特意带了个小玩意想作礼物送七皇妹,但路上并没有遇到她。
司徒迎是燕朝大皇子,出生时便被册为了太子,而他的七皇妹司徒迹前几年才被册为了太女。
皇室子弟中,只有他俩有资格参加早朝。
皇宫从南天门直进,百级台阶之上便是乾坤殿。中北处是陛下所住的天启殿,西侧除了御花园等,一大片都是后宫范围,东侧是太子殿,太子殿再往南便是太女殿。
平日司徒迎只需早走些时辰,就可在路上遇到司徒迹,今日也不知怎的,直到乾坤殿外,司徒迎才看见那抹身影。
司徒迹今日出宫早,在殿内立了好一会才看到太子。
“皇妹早。”司徒迎上前与她站成一排。
“皇兄。”司徒迹算是打了招呼。
“妹妹今日怎起得这般早?”
“可能是昨夜没睡好,醒得也早了。啊,父皇来了。”
朝堂中顿时一片寂静。
司徒迹作拱手礼抬头看,台上那人一身明黄龙袍,如往常一般大步走至龙椅前坐下,表情却更为冷峻。
而平日寸步不离的大太监舒颉此时竟然不在。
司徒迹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息,微微转头,对上了同样疑惑的太子。看来太子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今日议论政要也不过是经常提起的边关局势,各国的探子不少,据说已经有一部分伪装成外族商户进入燕朝卧底,燕朝不久前刚发了诏令要求各州严格巡查。
再就是文官进言太子太女已立,其他皇子皇女是否还要继续参与朝政,以及太子太女之间,如何立储。
而皇帝并未做出明确回答,只吩咐官员携稽查所处理好各国探子。
司徒南似乎不想多说什么,大臣们也都看出皇帝不耐,纷纷说“无异议”,便听旨退朝。
皇帝刚走,大臣们退出朝堂便聚作几团。
“皇兄?”
司徒迹本想邀太子一齐去后宫请安,然而太子当即被官员们团团围住:
“太子殿下近日如何、有无被事件所扰?......”
今日陛下对待其他皇子皇女的反应令众臣不安。而太子作为陛下的安心丸,每当陛下圣意不明时,众臣都会去太子跟前刷脸,祈求得到安心丸庇护。司徒迹这个太女倒是无人问津。
大侍女无心正在阶外等候,见自家殿下看过来,远远抱拳行了礼。
司徒迹又回看一眼太子,见他此刻还分身乏术,便径直走开,向无心方向去。
“怎么了?”司徒迹问道。
无心微微贴近,道:“请殿下即刻去景和宫。”
无心表情严肃,司徒迹不作他问,抬脚就走。
“你是说,净嬷嬷死在景和宫外?”
无心答:“是。皇后娘娘知晓后,立即派人将后宫都围了起来,要逐一搜查,孟妃娘娘也被禁在景和宫内不得出。”
司徒迹眉头紧锁:“现场可有疑点?”
“尸体头部受损,经仵作查,很可能是被人重重击打,晨时被浣衣局齐香发现,此刻齐香已被皇后娘娘带走。”
“景和宫递出消息来,说齐香最初说看见那嬷嬷手中有一玉佩,可到皇后来时,玉佩就不见了。”
“哦?”
说话间,主仆二人已走至西长街,依稀可见宫婢与侍卫争吵声。
“滚开!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娘娘寝宫也敢擅闯!不想活了吗!”
“滚开!别碰我们宫里的东西!”
而带头的黑袍侍卫只抱拳道:“娘娘莫怪,我等行事均奉皇后娘娘懿旨,阖宫上下捉拿凶手,还请娘娘配合。”
主殿的娘娘身着华服,忍着愤怒道:“那便让本宫出去!皇后娘娘要查便查,为何禁本宫的足!本宫要去找陛下说理!”
那黑袍侍卫又要说,只听一阵整齐沉闷的脚步从远处传来,殿门几人闻声转头,先注意到司徒迹二人,再顺着二人眼神看去,一整队红袍配剑的卫兵出现在视线里。
金属甲胄的碰撞声、靴子踩在青石板的摩擦声,警钟一般敲击在众人心口。
“!”
这些兵士竟然是,皇帝司徒南一手培养的亲兵!司徒迹暗暗心惊。
眼看队伍走近,殿口的争吵停止了。
那些黑袍侍卫齐齐向红袍为首行礼:“参见韩总督!”
为首者走近先行了礼,略嘶哑沉闷的嗓音,在此刻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气势:“见过太女殿下,见过丽嫔娘娘。下官韩重,奉陛下之命领亲卫彻查后宫。”
“什、什么?”丽嫔满眼不可置信,“陛下竟纵容皇后至此!为何!......”
而韩重并未解释,只道:“请娘娘配合。”
话毕,亲卫中自发分出一队,径直闯进丽嫔殿内,未有人敢阻拦。
红袍亲卫代表陛下旨意,丽嫔无力再呵斥,只能一肚子怒气坐回主殿的堂椅。
司徒迹皱眉看着。皇帝派出亲卫要如此,她一个小小太女也做不得什么。
“韩总督是奉陛下令,必会秉公办事,但既然是后宫娘娘的住处,不似臣府军营,总督可要小心些,别弄脏了地方。”
韩重语气不善:“谢太女殿下提点。”
司徒迹不再理会,急急走了。离景和宫还有段距离,她要赶在这群亲卫之前先到母妃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