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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弃位

作者:小喜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喜聿风指尖蘸着冰凉的药膏,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小心翼翼地在那片狰狞可怖的伤处涂抹匀开。寝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喜筠淮因忍痛而微微汗湿的鬓角,和他难得放松下来、显得有些脆弱的侧脸轮廓。


    喜聿风:这几日不许沾水,不许久坐,更不许再劳神批那些劳什子奏章!


    喜聿风一边上药,一边恶声恶气地嘱咐,试图用凶巴巴的语气掩盖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心疼,


    喜聿风:要是让孤发现你不听话,下次就给你换最烈性的金疮药,疼死你算了!


    喜筠淮将脸埋在柔软的锦枕里,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闷闷地“嗯”了一声。这难得的温顺,反而让喜聿风心头更加酸软,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脸色却骤然一变!


    一股熟悉的、阴冷的绞痛毫无预兆地从心脉处炸开!如同无数根冰冷的丝线瞬间勒紧,疯狂地吞噬着他的内力与生机!是“缠丝蛊”!它竟在此刻发作了!


    喜聿风猛地咬紧牙关,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拿着药瓶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绝不能在这里倒下,绝不能让筠淮看出端倪!


    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了喉头翻涌的腥甜,迅速将药瓶塞好,放在床边,声音竭力维持着平稳,却还是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喜聿风:药上好了……你好好休息,孤……孤想起东宫还有些政务未处理,先回去了。


    说完,他不等喜筠淮回应,猛地站起身,几乎是逃离一般,快步走出了寝殿。那背影,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僵硬。


    喜筠淮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只看到那玄色衣角在门边一闪而逝。他蹙了蹙眉,心底掠过一丝不安,但身后的剧痛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让他暂时无法深思。


    喜聿风几乎是踉跄着冲回自己的寝殿,刚踏入内室,便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暗红色的鲜血猛地喷溅在地毯上!他单膝跪地,一手死死按住剧痛难忍的心口,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而紊乱。


    “殿下!”


    两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迅速出现,一左一右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是他的心腹暗卫,影朔与影寒,内力修为皆属顶尖。


    喜聿风:毒发了……快!


    喜聿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


    影朔影寒不敢怠慢,立刻将他扶至榻上,盘膝坐于他身后,四只手掌同时抵住他背心要穴,精纯浑厚的内力如同温暖的洪流,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与那肆虐的阴寒蛊毒抗衡。


    寝殿内一片死寂,只有喜聿风压抑的、痛苦的喘息声,和内力流转时细微的嗡鸣。他体内的真气与两股外来内力合力,如同三股绳索,死死绞住那条试图啃噬他心脉的“毒蛇”。过程极其痛苦,冷汗浸透了他的里衣,身体因极致的对抗而微微痉挛。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绞痛才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虽然依旧能感觉到那阴毒的存在盘踞在丹田,但至少暂时被压制了下去。


    喜聿风脱力般向后靠在软枕上,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清明。他长长吁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影朔与影寒也消耗巨大,额上见汗。


    影寒看着主子这副模样,忍不住低声抱怨,语气带着愤懑与不解,


    影寒…殿下!您这又是何苦!当初若依计行事,将这‘缠丝蛊’下在筠大人身上,如今受这噬心之苦、受制于人的便是他!您又何须……


    喜聿风:闭嘴!


    喜聿风猛地睁开眼,眸中寒光乍现,如同两道冰锥直射影寒!尽管他此刻虚弱不堪,但那属于储君的威压与骤然爆发的怒火,瞬间让整个寝殿的温度骤降!


    影寒被他眼中那骇人的厉色吓得心头一凛,与影朔同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影寒:属下失言!殿下恕罪!


    喜聿风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影寒,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


    喜聿风:错与不错,轮得到你来置喙?!他是孤的人!是孤心悦之人!孤宁可自己承受千倍万倍的痛苦,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伤他分毫!听懂了吗?!


    “属下知错!属下再也不敢妄议!”


    影朔影寒额头触地,声音发颤。


    喜聿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怒火,半晌,才冷冷道,


    喜聿风:念在你们往日有功,此次又是初犯,自己去戒堂,领三十鞭。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谢殿下开恩!”


    两人不敢多言,叩首后,迅速退下,自行前往戒堂领罚。


    寝殿内重归寂静,喜聿风疲惫地靠在榻上,感受着体内那暂时蛰伏的毒物,眼神却异常坚定。为了筠淮,这点苦,他受得住


    与此同时,喜筠淮的府邸。


    一名身着黑衣的心腹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前,单膝跪地:“主上。”


    喜筠淮趴在榻上,神色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深沉,


    喜筠淮:外面情况如何?


    “回主上,流言已按照您的意思,在暗中引导。大部分百姓皆认为太庙年久失修,加之天干物燥,走水乃意外,并对主上奋力救火反受重责抱有不平。”暗卫低声禀报。


    喜筠淮微微颔首,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那暗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主上,属下……属下有一事不明。我们明明早已查到有人欲在祭祀时纵火,为何不提前阻止,反而……反而要暗中行方便之门,甚至帮他们掩盖痕迹,确保火能烧起来?”


    喜筠淮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血腥而黑暗的过往。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与厌弃:


    喜筠淮:你可知道,那太庙之下,埋藏着什么?


    他并不需要暗卫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森然,


    喜筠淮:不仅仅是历代帝王的牌位。皇族为了所谓的‘国运昌隆’、‘祈雨成功’,百年来,暗中以活人牲祭,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忠臣良将,被冠以莫须有的罪名,在那祭坛之下,被生生焚杀!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肮脏的血!


    暗卫闻言,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喜筠淮收回目光,看向他,眼神锐利,


    喜筠淮:此其一。其二,我如今身负‘天子三权’,看似风光,实则已站在风口浪尖,陛下猜忌,群臣环伺,锋芒过盛,非长久之道。借此机会,暂避锋芒,既是自保,也是以退为进。


    喜筠淮:其三……


    他顿了顿,语气稍稍缓和,带上了一丝只有提及某个人时才有的温度


    喜筠淮:这三十廷杖,虽痛,却也能让某些人……更心疼些,不是么?


    这近乎是直白的算计了,却因那对象是喜聿风,而显得格外不同。


    暗卫恍然大悟,同时又为主上的深谋远虑与……对太子殿下那别扭的用心而感到心惊。


    喜筠淮:最重要的是,


    喜筠淮的声音再次变得冷硬,


    喜筠淮:这三个月‘闭门思过’,正是我们最好的时机。第一,可借此博取民心,示弱于人,降低各方戒心。第二,我可暗中离京,联络江湖势力,培植我们自己的力量,不再完全受制于朝堂。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必须利用一切资源,找出给聿风下毒的幕后黑手,拿到解药!


    他的计划环环相扣,将一次看似致命的打击,转化为了蛰伏与反击的契机。


    “属下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暗卫心悦诚服,领命而去。


    翌日,一道圣旨下达,因喜筠淮需“闭门思过”,其暂代的部分紧要政务,由新近被皇帝提拔、颇受青睐的兵部尚书,赵崇明,暂时代理。


    这赵崇明,出身世家,与喜筠淮这等“幸进之臣”素来不和,更是昔日被喜筠淮以雷霆手段处置的几位老臣的门生故旧,对喜筠淮早已恨之入骨。


    得了这暂代权柄,赵崇明志得意满。他并未急于处理政务,而是施施然摆开仪仗,来到了喜筠淮的府邸“探病”。


    “筠大人,别来无恙啊?”


    赵崇明被引至客厅,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看着空荡荡的厅堂,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他知道喜筠淮行动不便,定然在寝殿。


    果然,不多时,两名侍从搀扶着喜筠淮,缓慢地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常服,但脸色苍白,每走一步,眉宇间都因牵动伤口而闪过一丝隐忍的痛苦。


    按照礼制,纵然喜筠淮位同副相,但赵崇明此刻暂代其权,身份上便隐隐高了一头。喜筠淮眼神平静无波,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对着赵崇明就要屈膝行礼。


    “哎呀,筠大人有伤在身,何必行此大礼?快快免礼!”


    赵崇明嘴上说着免礼,身体却纹丝不动,丝毫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喜筠淮因动作而疼得额头沁出冷汗,慢悠悠地品着茶。


    喜筠淮动作一顿,最终还是咬着牙,完成了这个跪拜礼,


    喜筠淮:下官……参见赵大人。


    声音因疼痛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赵崇明这才仿佛刚看到他一般,放下茶盏,起身假惺惺地走过来,


    “筠大人伤势如何了?陛下也是关心则乱,这三十廷杖,着实重了些。不过嘛,太庙走水,关系重大,陛下也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筠大人还需体谅圣心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看似要扶喜筠淮起来,那只保养得宜、戴着玉扳指的手,却“不经意”地、精准地按在了喜筠淮后背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喜筠淮:呃——!


    钻心的剧痛瞬间袭来!喜筠淮浑身猛地一颤,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维持住清醒,没有痛呼出声。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赵崇明感受着掌心下那透过衣料传来的、湿黏而滚烫的触感,看着喜筠淮强忍痛楚、连站都站不稳却依旧挺直脊梁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他手上的力道,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暗中又加重了几分,几乎要将手指嵌入那翻卷的皮肉之中!


    鲜红的血,迅速从喜筠淮紫色的官袍后襟渗出,晕开更大一片深色。


    喜筠淮痛得浑身发冷,牙齿都在打颤,但他知道,此刻自己无权无势,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只能忍耐。他强行稳住呼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喜筠淮:多……多谢赵大人……关心……


    赵崇明见他如此能忍,心中冷哼,这才像是刚发现一般,惊讶道,


    “哎呀!筠大人,你这伤口怎么又裂开了?真是……快,快起来!”


    他这才松开了手,仿佛无事发生。


    喜筠淮在侍从的搀扶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重新站直,但身体仍在细微地颤抖,背后的衣衫已被冷汗和鲜血彻底浸透。


    赵崇明挥了挥手,对喜筠淮的侍从和下人道,


    “你们都下去吧,本官与喜大人有些体己话要说。”


    侍从担忧地看了喜筠淮一眼,在他几不可察的颔首示意下,只得退了出去。


    厅内只剩下两人。


    赵崇明重新坐回主位,翘起二郎腿,指了指桌上的茶壶,


    “筠大人,本官说了这许多话,口也渴了。劳驾,给本官倒杯茶来。”


    这分明是折辱!让一个身受重伤、连站立都困难的人,去给他倒茶!


    喜筠淮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翻涌的杀意。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身后那火烧火燎、如同再次被廷杖般的剧痛,一步步,极其缓慢地挪到桌边。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


    他伸出手,指尖因疼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刚要提起茶壶——


    赵崇明眼中闪过一丝恶意,袖子“不小心”一拂!


    “哐当!”


    茶壶被打翻,滚烫的茶水倾泻而出,大部分都泼在了喜筠淮的手上!白皙的手背瞬间被烫得一片通红,火辣辣地疼!


    “废物!”


    赵崇明猛地一拍桌子,厉声斥道,


    “连杯茶都倒不好!喜筠淮,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侍诏使吗?你现在不过是个戴罪之身的废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真是废物点心!”


    喜筠淮看着自己被烫伤的手,又看看赵崇明那副丑恶的嘴脸,胸中气血翻涌,但他知道,此刻翻脸,只会给对方更多发作的借口。他缓缓跪倒在地,垂下头,掩去眸中那冰冷刺骨的寒芒,声音平静无波,


    喜筠淮:下官……不慎失手,请赵大人恕罪。


    赵崇明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心中畅快无比,仿佛将往日被压制的恶气都出了个干净。他冷哼一声,


    “既然知道有罪,那就去殿外跪着吧!什么时候本官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准你起来!”


    初夏的午时,烈日已然毒辣。喜筠淮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跪在了府邸正厅外的青石板上。阳光毫无遮挡地炙烤着他,背后的伤口在高温下更是疼痛难忍,被烫伤的手背也火辣辣地疼。汗水混着血水,不断从额角滑落,浸湿了衣领。他脸色苍白得透明,嘴唇干裂,但腰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不屈的青松。


    消息很快传到了喜聿风耳中。他刚刚压制住毒性,身体还十分虚弱,闻讯瞬间目眦欲裂!他立刻就要冲去喜筠淮府邸,却被影朔死死拦住。


    影朔:殿下!不可!那赵崇明如今暂代喜大人之权,风头正盛,您若此时前去,不仅救不了喜大人,反而会落人口实,让陛下更加疑心!甚至会连累喜大人罪加一等啊


    喜聿风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看着窗外那刺目的阳光,想象着筠淮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心如刀绞!他体内的蛊毒似乎都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隐隐躁动。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


    他转身冲出东宫,不顾身体虚弱,一路疾奔至皇帝的寝宫外,“噗通”一声跪在殿前石阶下,朗声道,


    喜聿风:儿臣喜聿风,求见父皇!恳请父皇开恩,赦免喜筠淮!


    然而,殿内走出的太监却恭敬而疏离地回道,


    “太子殿下,陛下一个时辰前,已应赵尚书之邀,微服出宫,体察民情去了,归期未定。”


    喜聿风的心,瞬间沉入了冰谷!是赵崇明!他早就料到自己会来求父皇,提前将父皇支走了!好毒的计算!


    此时,天空骤然阴沉下来,乌云汇聚,闷雷滚滚,顷刻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喜聿风身上,也砸在了远处那个依旧跪在雨幕中的、单薄而挺直的身影上!


    喜聿风透过密集的雨帘,看着喜筠淮在雨中摇摇欲坠,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身上流淌下来,在青石板上晕开淡红色的水渍……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权衡,什么顾忌了!


    他猛地起身,冒着倾盆大雨,发疯一般冲向宫外,直扑赵崇明暂居的官署!


    官署内,赵崇明正悠闲地听着雨声,品着香茗,显然早已料到他会来。


    喜聿风:赵崇明!


    喜聿风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脸颊不断流淌,眼神却如同濒死的野兽,猩红可怖,


    喜聿风:放了他!有什么条件,你提


    赵崇明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如此狼狈不堪,心中快意达到了顶点。他微微一笑,语气带着施舍般的残忍:


    “太子殿下果然情深义重。条件嘛,很简单。”


    他站起身,走到喜聿风面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只要你,喜聿风,主动上表,承认自己德行有亏,体弱多病,不堪储君重任,自愿请辞太子之位——本官立刻就让喜筠淮起来。否则……”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裸的威胁:


    “他就只能一直跪在那里。就算他伤重不治,死在那里,本官也可以向陛下回禀,是喜大人自己伤势过重,没能熬过这场雨……殿下,您觉得呢?”


    放弃太子之位!


    喜聿风瞳孔骤缩,身体因极致的愤怒和冰冷而微微颤抖。这个位置,他并非多么眷恋,但这意味着他将失去所有的权力和庇护,将来更难以保护筠淮……可是,如果不答应,筠淮会死!他会在那冰冷的雨水中,带着满身的伤痛和屈辱,悄无声息地死去


    没有犹豫。


    甚至没有一秒钟的迟疑。


    喜聿风抬起头,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但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坚定,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喜聿风: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回去写请辞奏表!你立刻让他起来!


    赵崇明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随即脸上露出一个无比得意而扭曲的笑容:


    “殿下果然爽快!那就……一言为定!”


    喜聿风不再看他,猛地转身,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雨幕,奔向那个他视若性命的人。


    喜聿风:筠淮!筠淮!


    他扑到喜筠淮身边,小心翼翼地,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将他从冰冷的地上扶起


    喜筠淮早已到了极限,全凭一股意志力在强撑。感受到那熟悉的、带着焦急与心疼的怀抱,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一直强撑着的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彻底陷入了黑暗。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模糊地看到喜聿风那张写满了担忧与决绝的脸,心中最后闪过一个念头——是他来了……真好……


    喜聿风紧紧抱着怀里昏迷不醒、浑身冰冷的人,感受着他微弱的呼吸,心痛得无以复加。他抬起头,隔着重重雨幕,看向赵崇明官署的方向,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仇恨与杀意。


    赵崇明……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而怀中的这个人,他就算拼尽一切,豁出性命,也绝不能再让他受到半分伤害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洗净这世间的所有污浊与罪恶。两个浑身湿透、伤痕累累的人紧紧相拥在这暴雨之中,一个昏迷不醒,一个眼神决绝。他们的心,却在这一刻,靠得前所未有的近。所有的算计、所有的权谋,在生死与共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这份仇,他们记下了。而未来的路,无论多么艰难,他们都将携手,一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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