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毫无遮拦地泼洒进来,将冷色调的客厅照得一片明亮,也刺得俞笙眼皮生疼...她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口干舌燥中醒来的。
“好渴...头好疼”俞笙下意识的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里面满满的水还温热着,旁边还放着醒酒汤和醒酒糖,水杯下压着张纸条
[ 起来把生理盐水喝了,我买了一次性的内裤等一下跑腿会送过来,裤子你就先穿我的...醒酒汤我点的外卖,你看看你爱不爱喝,不爱喝就吃旁边的醒酒糖,虽然我认为是无用的...]
意识回笼的瞬间,昨晚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她的大脑——崩溃的哭泣、沈逾白的车、威士忌、激烈的质问、那个……近乎凶狠的吻,还有后来更加混乱、充斥着酒气和原始冲动的纠缠……
“ 我昨天和沈逾白...”
“是她先勾引我的...那我也不能啊....”
“俞笙你的底线呢...啊...”俞笙 一声长叹,将头埋进枕头下面,喃喃自语...
懊恼、尴尬、一丝难以言喻的羞耻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昨天竟然和沈逾白,喝的烂醉!还干那事!
俞笙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上滑落下一床柔软的薄毯,身上只剩下昨天穿着的衬衫,还是敞开的,皱巴巴的,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混融的味道。
环顾四周,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她用力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试图理清思绪。
记忆在某个点之后变得模糊不清,这让她更加心慌。
俞笙掀开披在身上的毯子,赤脚踩在地板上,想去找她的衣物...
客厅里,昨晚那只被打翻的酒杯已经被收拾干净,地毯光洁如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茶几上放着一个三明治,看起来是沈逾白做的,盘下又压着一张便签纸。
俞笙拿起便签,上面是沈逾白那熟悉而锋利的字迹,只有寥寥数语。
[我去医院了,胃不好,早餐得吃...家里没有新牙刷,主卧卫生间有我的...离开时请带上门。]
“离开请带上门?”俞笙有点恼火。
这便条没有称呼,没有落款,没有任何关于昨晚只言片语的提及。有一丝的暧昧,又有一丝的冷静和疏离。
俞笙握着那张冰冷的便签纸,一种比宿醉更难受的情绪堵在胸口,一股无名火蹭的上头,她拿起旁边的笔,快速写下。
[ 谢谢,不吃,会带门的...]
她快速走进主卧附带的卫生间,果然看到洗漱池上摆放着沈逾白的牙刷,品牌高端,还是她惯用的品牌。
“都别刷了...谁稀罕一样”俞笙拿起面无表情的丢进了垃圾桶里...
俞笙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拍在脸上,清醒了不少,但也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此刻的处境有多荒谬,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底带着乌青、头发凌乱的自己,俞笙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很好,俞笙,你成功地把同事关系(还是前暧昧对象兼师生关系兼上司关系)搞得一塌糊涂。】俞笙心里想到。
俞笙没有留恋,拿起玄关的一次性内裤,洗衣机里翻找着和沈逾白夹杂在一起的凌乱衣物换上,后又拿起自己的包和手机,径直走向门口。指纹锁发出清脆的解锁声,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充满了威士忌味道和混乱记忆的冰冷空间。
回到自己那个虽然狭小但充满生活气息的合租公寓,俞笙冲了个漫长的热水澡,试图洗掉一身酒气和那种莫名的黏腻感,准备请假,突然想到昨天车里沈逾白打的那通电话。
“沈逾白好像打电话给我换了班...嗯?沈逾白打的电话?”
“ 完蛋了...我要成八卦对象了”
下午,俞笙强迫自己回到医院,白大褂像一层铠甲,穿上它,她必须变回那个冷静专业的俞医生。
“俞笙!你你你...你和沈...” 林圆圆一个箭步冲过来,跟个大喇叭一样。
俞笙一个眼刀杀过去,林圆圆立刻捂住嘴巴,做贼一样的问
“俞笙...你和沈啥关系啊?为啥沈用你电话给我打电话...你们昨天...”林圆圆像个好奇宝宝,问个不停。
“林圆圆,我不介意停尸间在多一具尸体...” 俞笙威胁的口气道,还配上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留给林圆圆一个背影。
“错了...啧啧啧...全错了,真情侣竟在我身边...啧啧啧...是命运的使然,还是宿敌的纠葛?对抗路情侣?” 林圆圆望着俞笙离去的背影,双手捧着脸蛋,一脸娇羞,眼冒星星。
急诊科依旧忙碌,她努力将全部注意力投入到工作中,处理伤口,诊断病情,下达医嘱,试图用疲惫麻痹自己。
但每当稍有闲暇,昨晚的片段就会不受控制地跳出来,沈逾白喜欢在干那事之前把她的金丝眼镜摘下,所以沈逾白那双在情动时,深邃得如同漩涡的眼睛让俞笙的久久不能忘记,但是一想到早上那张冰冷便签上的话,俞笙又像打蔫的茄子。
临近下班时,她去住院部会诊,在一条相对安静的走廊里,迎面撞见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沈逾白正和心外科的几位医生边走边讨论着什么,她走在最前面,白大褂一丝不苟,里面的衬衫依旧扣着最上面的一颗,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神情专注而淡漠,就像一台高效运转的精密仪器。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俞笙的心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避开视线。但沈逾白的目光只是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淡漠地移开,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继续和旁边的医生说着什么,脚步未停,与俞笙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微小的冷风。
那股熟悉的冷冽气息掠过鼻尖,让俞笙的胃部一阵抽搐,俞笙僵在原地,听着沈逾白和那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讨论声也渐渐模糊。
【所以,这就是她的态度。一夜混乱之后,彻底划清界限,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也好。】
俞笙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正合我意。难道还指望她沈逾白会有什么温情脉脉的事后反应吗?】
她压下心头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快步走向自己的目的地。只是指甲不知不觉间,已经深深掐入了掌心。
走远的沈逾白,在拐过走廊转角后,语速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扶了扶眼镜,对身旁的医生说了句“稍等”,然后快步走向旁边的消防通道,推门进去。
空无一人的楼梯间里,沈逾白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底深处有一丝极力压制的烦躁和……混乱。
沈逾白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片刻,最终却只是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如同打碎的玻璃,破镜如何重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