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老爷走后——
正南关上房门,好奇地围上来瞧温叙手上的伤口。
嚯!俩小血洞。
“少爷,被蛇咬了你咋也不和我说一声,刚刚听说你被蛇咬吓我一跳。”正南嘟哝着凑近,看王医师给温叙包扎。
温叙伸出空闲的右手,用一根手指推开正南凑近的脑袋,挑了挑眉,开口:“好了,怎么说少爷我也略通药理,没中毒,情况不严重这才没说。”
王医师一边手上动作不停包扎着,一边打趣正南不靠谱。
听到自己被点名,正南不服气又说不出话反驳,“你!我!…”
“我…我、我,我什么我,我还说错了不成,少爷受伤要没说你是不是就一点没察觉到。”王医师学正南结巴,把人气的脸色通红。
正南吵架无果,一伸手抱住了温叙,把头埋到温叙肩头告状:“少爷你看他!”
温叙被二人拌嘴逗笑,替委屈的正南主持公道:“好了!禹为你又逗他,就是去采药,用不着带太多人,再说娘还要你在府里照看。正南向来贴心,被蛇咬是我故意瞒着不说的,不怪他。”
温叙说的在理,王医师本就只是开玩笑:“好好好!少爷如此护短,我不逗他了还不行吗。”接着拎起药箱,“这也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夫人的药还在煮着,少爷带回来的皎月草我也得去赶快处理了,不久留了。有事再喊我。”
温叙点头:“好,去吧。”
王医生退出房间带上门,他低头看向埋在自己身上装乌龟的正南,揪着领子把人拽了起来:“替你主持公道了,还不快从我身上起来,这么大的人了。”
正南顺坡下驴,松开自家少爷,一骨碌站起来,嬉笑道:“嘿嘿,就知道少爷疼我!少爷也饿了吧,我去传小厨房做些吃食,吃完少爷也好去看看夫人。”
温叙点了点头:“好,你去吧,顺便知会正北一声。”
另一边,临河村山头
刚经历完雷劫的玄霁,从石缝里醒来。
一股无形的怒火混合着难以忍耐的剧痛在他心头炸开。
想到方才趁自己渡劫昏迷偷草药的那人,以及他苦苦守了那么久而现在却沾了血枯萎药草,墨色的双瞳闪过阴冷的光。
真是好大胆子!他用精血养护了三年的伴生灵草,就等着历劫后吸收疗伤、恢复法力,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有被人毁了。
神识穿过山河,死死地锁定了临河镇的方向——西南方。
可恶的人类,给我等着!
玄霁墨色的竖瞳在黑暗中燃起冰冷的火焰,痛苦地蜷缩起被天雷劈过血肉模糊的身子,咬牙切齿。
用完午膳,温叙去看望了温夫人,温夫人久病初愈,气色倒是不错,拉着温叙好好关切了一番。
被蛇咬了事情,温老爷也没瞒着,在温叙来之前就一一和温夫人交代了。
温夫人自责:“怪我,这病是当时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这次发病的突然,让叙儿你着急了。”
看着一心为着自己着想的温夫人,温叙心中暖流涌过。接着把这几日进山采药的经历说给了温夫人听,母子话了好一会家常,温叙才回书房。
正北得了吩咐,早就在书房侯着,温叙甫一进书房,他就围了过来。
温叙走到书桌前坐下,展开面前的纸:“来的正好,这些日子没去书院,夫子可布置了什么课业?”
正北性格内敛沉稳,也识字,于是温叙出发采药前吩咐他每日去一趟书院,替他记录这些日子落了什么课业以及夫子布置的功课,好等回来再补上。
听到温叙的话后,正北走到温叙身旁,从书架上的书箱拿出了几张纸。纸上详细地记载了这几日夫子教授了什么课以及布置的课业。
这么多!
看着事无巨细列着密密麻麻小字的几张纸,温叙扶额叹气,头疼道:“张夫子不愧是书院楷模,这才出去了几日就布置这么多作业,额外还要两篇策论,可真是让人头大。”
正北笑着拿过一旁的墨条,一边磨墨一边说:“少爷欠的功课一时半会也补不完,有我陪着,少爷且安心补落下的功课吧。”
还真是债多也压身。
温叙叹气,拿起纸笔和书,开始补落下的功课。
……
时间一点点推移,书房外的树影不断变化着角度,时不时窗外传来几声鸟叫。
金色的夕阳落下的光笼罩了书房致学轩的牌匾,又透过窗子的油纸,被窗棱隔成一个个的格子整齐地铺在书房的地上。
温叙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接着拎起墨渍未干的纸张,吹了口气。
可算是完成了一部分。
叩叩——
“少爷!该用晚膳了!”正南咋咋呼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还真是赶得巧。
“进。”温叙站起身拍了拍久坐压皱的衣服。
正南推门而进,温叙叫上正北,去堂屋和温老爷温夫人用了晚膳。
晚膳过后,温叙回到自己住的东厢房洗漱一番过后便准备入睡了。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温叙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身前,安心闭上了眼睛,被蛇咬过的食指指尖,在无人察觉的黑暗中,及其轻微的抽搐了一下,诡谲的红光一闪而过,窗外隐约一声细碎的鸟鸣,随即陷入沉寂。
翌日,温府仆役发现自家少爷从书院回来后便心情不大好。
而此时心情不大好的温叙郁卒地坐在书房,心中无声咆哮:任谁经历了他今早经历的事儿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事情是这样的。
今早他去书院把做好的功课交给了夫子,下课没多久夫子便唤他过去。
为什么呢?张夫子把他交上去的功课推到他面前,温叙定睛一看,只见他前一天刚做好的功课,那些纸张竟然都像被利器切断一般,拦腰消失了!无一例外!
事发突然又不知缘由,温叙只得与认错是自己没有保管好。夫子虽严厉,但鉴于温叙向来是个好学生,没多责备并让他稍后补好再交。
回到温府后的温叙看着拿回来的破损书册依旧百思不得其解,寻了正北正南问话后得知,他从书房出去后,再没有人进过他的书房。
那纸张是怎么破损的也就不得而知了。
倒霉啊倒霉……
温叙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无奈朝后一仰。
看来只能重新写一份了。
无奈归无奈,他长长叹了口气,这几日心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莫名视线转向受伤的左手食指——明明不大的两个伤口,到现在还未愈合,真是怪了。
随后,他甩甩头,试图将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中撇去,认命地拿起毛笔,蘸上墨水,重振旗鼓,埋头苦书。
就在他埋头书写的时候,无人注意的床边,一道黑色的身影一身而过。
一条黑色的小蛇盘踞在房梁阴暗处,看着下面对此事一无所知、只能认命重写的温叙,满意地甩了甩尾巴,复仇的快意似乎让他冰冷的血液都温暖了些许。
——
几日后正巧书院休沐日,天气正好。
温叙带着正北和正南去温府经营的几家药铺查账义诊。
温家世代住在临水镇,算是临水镇本地的大户。
而温老爷这一代兄弟三人,温老爷行三,上面两个哥哥。温家大爷温伯谦和温家二爷温仲儒是读书人,考取功名,现如今在朝中做官,温老太爷和老夫人也被接到了京城享清福。
温笃成自小不好读书,在经商上倒是小有天赋,在临水镇经商做药材生意开了不少间药铺,近几年又新入股些酒楼生意。
温叙平日除了读书,不忙的时候就帮着温笃成管理家中的生意。
查完帐义完诊,温叙带着正北正南出了铺子。
“少爷,今天的查账基本上都是我和北哥查的,你可得好好奖励我们!”正南笑嘻嘻凑到温叙面前讨赏。
正北一贯稳重,见着一股子小孩心性的正南伸出手拍了下他的头。
温叙闻言弯了弯眉眼,接话:“哪次跟我出来能亏待了你,这是又馋聚鲜楼的珍珠八宝鸭了吧?”
听到珍珠八宝鸭,正南两眼放光,在原地高兴地蹦了两下,咽了口唾液,谄媚道:“少爷疼我!”接着拉上温叙和正北的袖子,朝聚鲜楼的方向,“快到晌午了,事不宜迟我们快去吧。”
正北也被正南这幅馋虫附身的样子逗乐,从他手里扯过自己的袖子:“行了,你别闹少爷了,咱们回家吃就行。”
一听这话,正南不干了,每次出门他都心心念念盼着这口呢,他不理正北,转向温叙道,“少爷,你都答应我了。”
还真是一副馋猫样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温家顿顿不给他吃饱呢。
温叙无奈扶额,一双明眸弯起,清俊的面孔含笑,拿出钱袋在正南面前晃了晃打趣,“自是不会反悔,咱们走吧。”
……
马车轱辘转动,行驶在繁闹的街市,两边是叫卖的小贩,食物的香气四溢。扎着双髻的小童抓着母亲的手,站在玩偶铺前讨要玩具。
马车轮子在聚香楼的门口停了下来。
管事的看到温府马车,笑吟吟地从门口迎了上来问候,“好些日子没来了温少爷,还是一字上房一间?”
温叙从马车上下来,闻言点点头:“劳烦管事了。”说罢,楼里的小二在前面引路,三人去到熟悉的包厢。
菜很快就上来了,珍珠八宝鸭、山珍烩腊肉、翡翠豆腐、酒浸河虾……
“啊——”正南小狗似的耸着鼻尖嗅闻,“太香了!我不客气啦少爷!”接着迫不及待捉起手边的筷子,大快朵颐,根本无暇顾及他人,吃的嘴巴油乎乎。
“我也不客气了少爷。”查账一上午的正北被香气勾的也饿了,拿起筷子开始用膳。
面前的盘子被正北夹了筷珍珠八宝鸭,“少爷多吃些补补,您手上的伤这么多天还没好。”
“好。”见二人吃得香,温叙不免觉得下饭,伸出筷子夹起珍珠八宝鸭,鲜香的鸭肉充盈着口腔,只需轻轻一咬,咸鲜微甜的汁水便从肉中渗出。
不愧为聚鲜楼招牌,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他满足地眯眼。
正南风卷残云来势汹汹,筷子在他手中舞出了残影,正北向来饭量大,也分毫不让。
约莫一炷香后……
正南“咚”地放下碗筷,紧接着“嗝——”不雅地打了个饱嗝,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摸着隆起来圆滚滚的肚子说,“今个儿吃得可太满足了!”
温叙勾唇温润一笑,正北也面上一片餍足。
付完钱后,三人从酒楼出去,坐上马车准备回府。
……
温府马车再次行驶在街道上,正北正南在前面赶车,温叙坐在马车里拿了本游记读。
突然,平静被一阵嘈杂打断,尖叫声冲击耳膜。
“啊啊啊!——快!让开!都快让开!我、我的马刹不住了……”慌张的少年骑在马上扯着嗓子大喊。
记仇某蛇赶路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