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寒风裹着深秋的冷意,从教室的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林野桌角的速写本微微颤动。他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指尖捏着一支削得尖尖的2H铅笔,正低头在画纸上勾勒——暖黄色的日光灯下,顾砚的侧影落在纸面,对方正皱着眉演算一道物理大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移动,连握着笔的指节微微泛白的细节,林野都想仔细画下来。
画到顾砚垂落的睫毛时,林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铅笔尖轻轻划过纸面,试图描出那层柔软的弧度。就在这时,他放在桌沿的炭笔突然失去平衡,带着笔帽滚向地面——眼看就要撞到瓷砖发出声响,林野刚要伸手去捞,却见顾砚已经从题海中抬眼,左手轻轻越过两人之间的空隙,指尖稳稳捏住了炭笔的笔杆,动作轻得像怕惊飞停在纸上的蝴蝶。
“差点掉了。”顾砚把炭笔放回林野的速写本旁,指尖不经意蹭到画纸边缘,留下一点浅浅的印子。他没多停留,转回头继续写题,只是刚才微微皱着的眉梢,好像悄悄舒展了些,连握笔的力道都轻了几分。
林野盯着那支炭笔,脸颊悄悄发烫——这已经是十一月以来,顾砚第五次在他画画入神时帮他收拾“残局”了。第一次是素描纸被风吹得卷起来,顾砚默默伸手按住了纸角;第二次是橡皮滚到顾砚脚边,他弯腰捡起来时还顺便擦了擦橡皮上的灰;第三次是他忘了盖墨水瓶盖,顾砚路过时顺手拧好,还在旁边放了张纸巾防洒;第四次是画笔散了一桌,顾砚趁着老师转身写板书的间隙,帮他按粗细排好了顺序。
每一次,顾砚都做得自然又安静,好像只是随手帮忙,可林野都记在心里。他以前总觉得顾砚是个冷淡的人——刚开学时,顾砚总是独来独往,课间要么写题要么看书,很少和同学说话,连老师提问时都只是简短作答,眼神里总带着点疏离。林野那时候躲在座位上偷偷画他,都不敢靠太近,生怕打扰到这个“不好相处”的学霸。
可现在,林野看着顾砚认真写题的背影,突然觉得之前的印象全错了。顾砚的冷淡不是疏离,是不善表达的温柔——他会在林野画画时,把自己的台灯往这边挪一点,让光线更亮些;会在林野解不出题时,把写好思路的草稿纸悄悄推过来;会在林野咳嗽时,不动声色地递过一包纸巾;甚至会记得林野不喜欢喝凉的,从便利店买水时特意选常温的。
“林野,你画完了吗?借我看看呗,上次美术老师还夸你画得像呢。”后座的同学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背,声音压得很低。
林野赶紧把速写本合上,笑着摇摇头:“还没画好呢,等画完了再给你看。”他下意识地瞟了眼顾砚,对方好像没听见,还在低头写题,只是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草稿纸上轻轻点了点——那是上次林野卡壳时,顾砚提醒他解题思路的小动作。
等后座的同学转回去,林野重新打开速写本,却没再继续画画。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标注着“顾同学”的文档,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之前写小说时,他总觉得“默契”是编出来的情节,可现在才发现,他和顾砚之间,早就有了比小说更真实的默契。
他在文档里敲下一行字:“十一月的风有点冷,我缩着脖子画画,连炭笔滚到桌边都没发现。他从物理题里抬头,伸手帮我接住笔,指尖蹭到画纸时,我好像比画错线条还紧张。他没说话,转回去继续写题,可我知道,他一直在悄悄看着我画画——就像我每次偷偷画他时,他其实都知道一样。”
写这段话时,林野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想起上周的美术课,老师让画静物写生,林野带的颜料盘不够大,正急得转圈,顾砚突然从自己的画箱里拿出一个新的颜料盘,放在他的画架旁,还附了张纸条:“我用不上,你拿着用。”后来林野才知道,那个颜料盘是顾砚妈妈刚给他买的,他自己都没舍得用。
还有上周四的数学小测,林野的圆规坏了,正对着几何题发愁,顾砚突然把自己的圆规递过来,还把草稿本翻到画好的辅助线那一页,用红笔圈出重点。等林野用完圆规还给他时,发现圆规的针尖被缠上了一圈胶带,顾砚小声说:“别扎到手。”
这些小事,顾砚从来没提过,可林野都记在心里。他以前觉得,默契是要在一起很久才能有的,可现在才明白,真正的默契,是有人愿意把你的小事放在心上,不用你说,就知道你需要什么——就像他知道顾砚解难题时喜欢咬橡皮,顾砚知道他画画时喜欢靠窗的位置;他知道顾砚不爱吃香菜,顾砚知道他喝豆浆要放糖;他知道顾砚写题时怕被打扰,顾砚知道他画画时需要安静。
自习课快结束时,林野把小说里的情节补完了。他看着屏幕上的文字,突然觉得很满足——以前写小说是为了给自己勇气,可现在,小说里的情节正在慢慢变成现实。他把手机收起来,拿起铅笔,在速写本上补画了刚才顾砚帮他捡炭笔的场景:日光灯下,顾砚弯腰伸手,指尖捏着炭笔,林野趴在桌子上,偷偷看着他的侧脸,画纸旁边放着那支刚被捡起来的炭笔,连笔帽上的小裂痕都画得清清楚楚。
画完后,林野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字迹轻轻的,却藏不住开心:“11.12,顾砚帮我捡了炭笔。原来他一点都不冷淡,只是把温柔藏在细节里。我们之间的默契,比我写在小说里的还要好——他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帮忙,我知道他什么时候不想被打扰。”
放学铃响时,窗外已经黑透了,路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林野收拾好书包,把速写本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刚要起身,就看到顾砚拿着一件厚外套走过来:“外面风大,把这个穿上,别冻着。”
那是顾砚的备用外套,灰色的,带着点淡淡的皂香。林野愣了一下,赶紧接过外套,套在身上——外套有点大,却很暖和,好像把顾砚身上的温度都裹了进来。“谢谢你,”林野的声音有点小,“你不冷吗?”
“我不冷,家里离得近,”顾砚笑了笑,拿起自己的书包,“走吧,一起回家。”
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十一月的晚风确实很冷,吹在脸上像小刀子似的。林野缩了缩脖子,把外套的领子立起来,顾砚看到了,悄悄往他这边靠了靠,用肩膀替他挡了点风。
“你今天画的是什么?”顾砚突然开口,打破了安静,“是不是画的……我?”
林野的脸颊一下子烧了起来,赶紧低下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你、你怎么知道的?”
“上次美术课,我看到你画纸上的侧影了,”顾砚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笑意,“画得很好,比我自己照镜子还清楚。”
林野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抬起头时,正好对上顾砚的眼睛——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盛了细碎的星星,温柔又明亮。“你、你不觉得奇怪吗?”林野小声问。
“不奇怪,”顾砚摇摇头,“你画得很好,以后可以多画我,我当你的模特。”
林野的心里像喝了蜜似的,甜得发慌。他用力点头:“好,以后我天天画你。”
走到顾砚家的小区门口时,林野停下脚步,把外套递还给顾砚:“谢谢你的外套,很暖和。”
“不用急着还,”顾砚把外套推回去,“你明天穿着来吧,早上更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早上我在小区门口等你,一起去买早饭,给你买热乎的豆浆。”
“好,”林野点点头,心里暖暖的,“明天见。”
“明天见,”顾砚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小区,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对着林野笑了笑。
林野站在原地,看着顾砚的背影消失在小区门口,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他穿着顾砚的外套,走在冷风中,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他摸了摸书包里的速写本,心里充满了开心和满足——原来,默契不是小说里的情节,是藏在日常细节里的温柔,是你悄悄关注我,我悄悄在意你,是不用说话,就知道对方的心意。
回到家后,林野把今天的事写进了“顾同学观察日记”:“11.12,顾砚给我穿了他的外套,还说以后当我的模特。他知道我画的是他,还夸我画得好。我们之间的默契越来越深了,他知道我怕冷,知道我喜欢喝热豆浆,知道我画画时需要安静。原来他一点都不冷淡,只是把温柔藏在了我能看到的地方。真的太开心了,感觉我们的故事,比我写的小说还要甜。”
写完,他拿出速写本,在画着顾砚捡炭笔的那一页旁边,又画了两个穿着厚外套的小人,一个拿着速写本,一个拿着热豆浆,站在路灯下,笑着看着对方。旁边写着:“11.12,和顾砚的默契 1,开心 10086!”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野把速写本放在枕头旁边,把顾砚的外套叠好放在床头。他闭上眼睛,梦里又回到了那个暖黄色的教室——他趴在桌子上画画,顾砚帮他捡起来滚到地上的炭笔,然后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速写本,笑着说“画得真好”。林野笑着,把这个甜甜的梦藏在心里,像藏着他们之间的默契,藏着顾砚的温柔,藏着十一月里最温暖的时光。
他知道,以后的日子里,这份默契会越来越深。他们会一起走过深秋的寒风,一起迎接冬天的雪,一起在教室里画画、写题,一起把这些平凡的日子,过得像小说里的情节一样,温暖又甜蜜。而顾砚的温柔,会像这件厚外套一样,一直陪着他,走过整个青春。
写这章时总在跟着林野“心里发暖”——他盯着顾砚帮捡的炭笔发呆的雀跃,发现顾砚悄悄挪台灯的在意,穿着对方外套时的安心,像把十一月的寒风都挡在了这份默契之外。那份“原来你一直在悄悄关注我”的恍然,是年少时最动人的瞬间:你以为的冷淡,其实是藏得最深的温柔;你以为的偶然,全是对方用心记住的日常。
顾砚的“默契”藏在最细节的温柔里——帮捡炭笔时轻到无声的动作,给颜料盘时附纸条的细心,缠胶带防扎手的体贴,甚至用肩膀挡风的自然,都不是刻意的表演,是把林野的习惯刻进了心里。他从不说“我在关注你”,却用“知道你画画要亮光”“知道你喝豆浆要放糖”“知道你怕冷”的行动,把默契变成了不用言说的心意。
特意把背景放在“十一月的寒风”里,是想让这份默契更有温度——冷风越烈,越衬得顾砚递外套的温柔、挪台灯的暖意、捡炭笔的细心有多珍贵。林野穿着宽大的外套走在风里不觉得冷,不是外套多厚,是知道这件衣服里藏着“怕你冻着”的在意,这份被放在心上的安全感,比任何保暖衣物都更让人安心。
小说里的“默契”照进现实,是林野最幸福的认知——他以前在文字里虚构的“悄悄帮忙”“默默关注”,原来早被顾砚变成了日常。这份“你写的幻想,我都帮你实现”的默契,比任何甜腻的互动都更动人。年少时的喜欢,从来都不是“我懂你说的话”,是“我懂你没说出口的需要”,是藏在十一月寒风里的、不用言说却彼此知晓的心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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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小说里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