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晚风带着盛夏的余温,从教室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动了林野桌角的数学试卷。他捏着笔的指尖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笔杆上的防滑纹路都被浸得有些发潮,目光却死死盯着试卷最后一道大题——那是道几何综合题,图形里交错的辅助线像一张乱网,已知条件写了满满两行,可他看了整整三天,还是连解题的突破口都找不到。
这三天里,林野每天都在心里排练——早读课上,他盯着顾砚的背影,在心里把“这道题你会吗”默念了五遍,最后还是低头背单词;课间操后,他攥着试卷走到顾砚座位旁边,脚都迈出去了,却又借口“去小卖部买水”转身逃走;昨天自习课,他甚至把解题思路写在了草稿本上,就等着顾砚抬头时递过去,可对方一直低头写题,他愣是没敢开口。
“再不说,这道题就要留到下周了。”林野对着试卷小声嘀咕,指尖无意识地在题目旁画着圈,圈出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形状。教室里很静,同学们都在低头写作业,只有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翻书声。顾砚就坐在他斜前方,背挺得很直,校服外套的袖子挽到了手肘,露出小臂上淡淡的青色血管。他正在写物理卷子,偶尔会停下笔,用指腹蹭蹭下巴,思考的时候还会轻轻咬着下唇,样子很认真。
林野深吸一口气,把笔放在试卷上,双手在腿上悄悄攥了攥校服裤子,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上周问顾砚数学题时的场景,对方耐心的讲解、温柔的语气,还有那句“以后有不会的随时问我”,心里的紧张少了点,勇气多了点。他抬起头,看着顾砚的背影,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数到“一”的时候,林野伸出手,指尖轻轻戳了戳顾砚的胳膊——对方的校服布料很软,隔着布料能感觉到一点温热的体温,他像被烫到似的,赶紧收回手指,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顾、顾砚,这、这道题……你会吗?”
顾砚正在写的笔顿了顿,缓缓转过头。教室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正好落在他眼里,把深棕色的瞳孔照得透亮,像盛了满满一捧星光。他的目光落在林野攥着试卷的手上,又移到他泛红的耳尖,嘴角微微弯了弯,声音很轻,带着点刚从题目里抽离的慵懒:“哪道题?我看看。”
林野的心脏“咚”地一下跳到了嗓子眼,赶紧把试卷往顾砚那边推了推,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指着最后一道大题:“就、就是这道几何题,我、我连辅助线都不知道该怎么画……”他说得有点急,声音比平时大了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赶紧低下头,盯着顾砚的鞋子,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道题确实有点难,”顾砚接过试卷,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指轻轻点着题目里的已知条件,“你先别急,我们一起看看。”他把自己的草稿本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又伸手去拿林野放在桌上的笔:“借我用用你的笔,我的笔没水了。”
林野赶紧把笔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了顾砚的手指——对方的手很暖,指尖带着点薄茧,应该是常年握笔磨出来的。他像被电流击中似的,赶紧缩回手,放在腿上紧紧攥着,连手心的汗都忘了擦。
顾砚拿着笔,在草稿本上轻轻画了个图形,和试卷上的一模一样。他画得很认真,线条流畅,每个角都标注得清清楚楚。“你看这里,”他的笔尖停在图形的一个顶点上,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题目里说AB=AC,所以三角形ABC是等腰三角形,我们可以先作BC边上的高AD,这样就能得到BD=DC……”
林野赶紧抬起头,认真地听着,目光落在顾砚的笔尖上。对方的手指很长,握笔的姿势很好看,笔尖在草稿本上移动的速度不快,每画一条线、写一个条件,都会停下来等他看清。偶尔会有晚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动顾砚耳后的碎发,他会下意识地抬手把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样子很清爽。
“然后呢?”林野小声问,终于敢抬起头看顾砚的眼睛——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草稿本上,眉头微微皱着,好像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讲。听到他的问题,顾砚转过头,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我们可以连接AE,利用全等三角形的判定定理,证明三角形ABE和三角形ACE全等……”
他一边说,一边在草稿本上写步骤,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沙沙”的像风吹过树叶。林野的目光一直跟着顾砚的笔尖,偶尔会提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要连接AE啊?”“这里的全等条件是怎么来的?”顾砚都耐心地解答,甚至会把步骤拆成更简单的部分,一点一点讲给他听,没有一点不耐烦。
讲题的时候,顾砚的胳膊离林野很近,两人的手肘偶尔会不小心碰到一起,林野都会赶紧往旁边挪一点,耳朵却烫得像要着火。他能闻到顾砚身上淡淡的皂香,混合着一点墨水的味道,很好闻,让他想起之前夹在速写本里的柠檬片,清爽又安心。
“现在你试试自己写后面的步骤,”顾砚把笔递给林野,指了指草稿本上的思路,“按照这个方法,应该能解出来。”
林野接过笔,深吸一口气,按照顾砚说的步骤,在草稿本上慢慢写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紧张,写得很慢,可越写越顺,之前觉得复杂的辅助线,现在看起来也变得清晰起来。顾砚就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写,偶尔会在他卡住的时候,轻轻提点一句:“这里可以用勾股定理。”“注意角度的关系。”
没过一会儿,林野就解出了答案。他抬起头,开心地看着顾砚,眼睛亮晶晶的:“我解出来了!谢谢你顾砚,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还得卡好久。”
“不用谢,”顾砚笑着摇了摇头,拿起草稿本看了看他写的步骤,“你写得很好,步骤很清晰,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紧张,辅助线画得歪了点。”他指着草稿本上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野的脸颊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我太紧张了,手有点抖。”
“没关系,”顾砚把试卷和草稿本还给林野,“多练几次就好了,以后遇到这种题,就按照今天的方法来,先找已知条件里的特殊关系,再构造辅助线……”他还在耐心地给林野总结解题技巧,声音很轻,带着点温柔的笑意。
林野认真地听着,把顾砚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他看着顾砚认真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鼓起勇气问一道题,其实也没有那么难。之前的紧张和害怕,好像都在顾砚温柔的讲解中,慢慢消失了。
自习课快结束的时候,林野把解好的题目抄到了试卷上,又在草稿本上写了几道类似的题,准备回家练习。顾砚看到了,笑着说:“你很认真嘛,这样练下去,以后这种题肯定难不倒你。”
“都是你教得好,”林野抬起头,对着顾砚笑了笑,“要是没有你,我肯定还不会做。”
“你自己也很聪明,一点就通,”顾砚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放学了,一起走吗?”
“好啊!”林野赶紧点点头,收拾好书包,跟着顾砚走出了教室。
晚上的风很凉爽,吹在脸上很舒服。两人并肩走在西边的小路上,路灯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野偶尔会跟顾砚聊起刚才的数学题,说自己哪里容易出错,哪里还需要加强,顾砚都耐心地听着,偶尔会给他提一些建议,比如“多做几道类似的题”“把解题思路整理下来”。
走到顾砚家的小区门口时,林野停下脚步,认真地对顾砚说:“顾砚,真的太谢谢你了,不仅教我做题,还陪我一起走。”
“不用谢,”顾砚笑着说,“以后有不会的题,随时可以问我,也可以一起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买早饭?学校门口的豆浆很好喝。”
林野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紧点了点头:“好啊,明天早上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一言为定,”顾砚挥了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林野看着顾砚走进小区,才转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他一边走,一边回想着刚才问顾砚数学题的场景,心里充满了开心和满足——原来,鼓起勇气迈出第一步,真的能收获这么多惊喜。
回到家后,林野把今天的事写进了“顾同学观察日记”:“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了顾砚最后一道数学题。他很耐心地给我讲解,还教我解题技巧。我们一起走了放学的路,他还约我明天一起去买早饭。真的太开心了,我越来越勇敢了,也和顾砚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写完,他拿出速写本,在上面画了两个人凑在一起看草稿本的样子,一个拿着笔在写步骤,一个在认真地看,旁边写着:“7.15,问了顾砚数学题,他教得很好,很开心。”然后又画了个大大的笑脸,旁边画了一杯豆浆,代表着明天的约定。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野把速写本放在枕头旁边,心里充满了期待。他闭上眼睛,梦里又回到了教室——他和顾砚凑在一起解数学题,顾砚耐心地给他讲解,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又明亮。他笑着,把这个甜甜的梦藏在心里,像藏着今天的勇气,藏着顾砚的温柔,藏着他们之间越来越近的距离。
他知道,以后的日子里,他会越来越勇敢,会问顾砚更多的数学题,会和他一起走更多的路,会一起创造更多的回忆。而这份“假装请教”的勇气,会成为他们故事里,最珍贵的开始。
写这章时总在跟着林野“心跳加速”——他憋了三天不敢开口的纠结,戳顾砚胳膊时指尖的颤抖,递笔时不小心碰手的慌乱,像把年少时“鼓起勇气靠近”的所有忐忑,都揉进了这道数学题里。那份“怕被拒绝又想靠近”的矛盾,是喜欢一个人最真实的模样:哪怕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真正迈出步子时,还是会紧张得手心冒汗。
顾砚的回应藏着最戳人的温柔——他转过头时眼里的星光,“我们一起看看”的包容,讲题时放慢的语速,甚至主动约“一起买早饭”的邀请,都在悄悄给林野台阶。他没有因为林野的紧张而不耐烦,反而用“等你看清”“轻轻提点”的细节,让这份“假装请教”的勇气,有了稳稳落地的地方。原来你鼓起的那点勇气,早被对方看在眼里,还悄悄给你搭了座桥。
特意把“近距离互动”写得细腻又克制——手肘相碰时的躲闪,闻到皂香时的安心,看顾砚别头发时的心动,这些不是刻意的甜,是靠近时自然而然的小雀跃。林野在意的从来不是解没解出数学题,是“和顾砚凑在一张草稿本上”的时光,是“他愿意耐心教我”的在意,是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小互动,让“假装请教”变成了真心靠近。
“假装请教”的勇气,其实是林野的成长——他终于敢打破“只敢偷偷看”的僵局,敢主动迈出靠近的一步;终于懂了,喜欢一个人不用等“完全不紧张”,哪怕声音发颤、手在发抖也没关系。而顾砚的温柔,就是让这份笨拙的勇气有了意义:你敢向我走一步,我就愿意向你走九十九步,这份双向的在意,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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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24章 假装请教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