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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作者:清茶入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叫什么名字?”好不容易停了咳嗽,宋雪沉一把抓住宴清舒的手,“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名字?你不认识我?”


    宴清舒手上还端着粥,被他这么一险些撒出去,宴清舒只得先站起身想将碗放下,宋雪沉却不让他离开分毫,他也只能这样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又转回头看着宋远声,慢慢的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你。”


    “不可能!”宋雪沉冷声道,“你若不认识我,你为何会救我?还将我带回来、给我治伤、拿吃的!你休想糊弄我!宴、清、舒!”


    听见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宴清舒也是一怔。


    “你认得我?”


    “我怎么可能不认得你?”宋雪沉死死盯着他,“你便是烧成了炭、化作了灰,我都认得你!”


    宴清舒与他对视着,对方的眼神过分炽热,以至于他心猛的跳了一跳,宴清舒定一定神,逼着自己又将方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我不认识你。”


    宋雪沉死死盯着宴清舒道眼睛,试图从中发现一丝伪装的痕迹,可随着对视的时间渐长,他的心却是渐渐沉了下去,宋雪沉看着宴清舒的眼睛,这双曾清澈明亮、总是静静盯着他的眼睛,此时里头却是全然的陌生,完全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宴清舒不记得他了。


    所以他醒来时宴清舒对他那般平静,是因为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个陌生人,他也许是因为慈悲心肠去救下照顾一个陌生人,却不会对一个陌生人有任何亲近的举动。


    “他们——”宋远声死死攥着宴清舒的手,用的力气之大,简直像是要将他的手腕生生捏断似的,“他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谁?”他声音压的很低,以至于宴清舒都有些没听清,“你说的是谁?”


    “沧澜海阁那群老不死的。”宋雪沉咬牙切齿道,“那群老不死的对你做了什么?一定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一定是……”


    他着魔似的低声念过几遍,随后便起身招出灵剑要去找沧澜海阁那群人算账,宴清舒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也知道他这情形不大妙,忙起身招出法器拦住了宋雪沉去路。


    “你冷静些!”


    宋雪沉提着灵剑与宴清舒对峙,他看着宴清舒方向,目光却是落在他手上展开的法器上。


    宴清舒的法器与旁人不同,它名曰千秋,是一卷流传自上古的卷轴类武器,他昔日还曾嘲笑宴清舒脾气温和,连法器也是这般没有攻击性,宴清舒也不过是笑笑,并不说什么。


    宋雪沉见过千秋卷许多次,也见过它展开时的模样,知道这是千秋卷的戒备状态,只是他见过那么多次千秋展开,却没有一次是对着他的。


    而现在,千秋卷的戒备是对着他。


    明明宋雪沉手中提着锋利的灵剑,身形也比宴清舒高大,明明单从外表上看是宋雪沉的威胁性更大,可他此时怔怔盯着千秋的模样,却莫名显出一点儿可怜来,宴清舒本只是看见他持剑起身便下意识招出来法器阻拦,并没有想太多,此刻见他死盯着千秋也不由得有些无措起来,托着千秋的手指不自觉蜷起,竟有种做错事的心虚感。


    二人正对峙着,却听门口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师父。”门外传来时少微的声音,“我可以进来么?”


    宴清舒如梦初醒,他转头看见宋雪沉还裸着个缠满纱布的上半身,忙将法器收起,又去夺宋雪沉手中灵剑。


    直到将男人灵剑握在手中宴清舒才意识到许些不对,灵器认主,他这般突兀去夺对方灵剑,多半会受到灵剑抵抗,却不知为何如此轻松的夺了过来。


    还没等宴清舒多想,门外时少微久不见他回应,又抬手敲了敲门。


    “师父?”


    宴清舒迅速回神,他心道一句抱歉,将宋雪沉的灵剑往床后一挂,又将送宋雪沉推回床上坐好,胡乱拿了一件里衣盖在他身上。


    他略一打量又觉得不大行,只得看向四处寻找还有没有其他可用之物。


    宴清舒这边在屋里手忙脚乱,那边屋外却又传来温芸的声音。


    “你这样敲门要敲门什么时候?宴师叔之前不是说过让我们有事找他直接进去不就行了?”温芸道,“而且宴师叔这么久没出声,在不在房中还两说呢。”


    她这话刚说完,宴清舒便听见门被推动的声音,他脑中一片混乱,最后目光落在床幔上,顿时有了主意,忙伸手将床幔扯下,也顺势将床上的宋雪沉盖了个严严实实。


    “在不在都不该——”


    “宴师叔你在啊?”温芸直接无视了时少微的话,只伸头进来,正好看见站在床边的宴清舒,“那你怎么半天不出声?”


    “方才在想事,所以没听见。”宴清舒轻咳一声,不大自然的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你们寻我有什么事么?”


    “其实也没什么事。”温芸走进来,“就时师兄方才看见你衣袖上的血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想着再上来看看你。”


    她是一点儿没将自己当外人,见宴清舒坐了房中唯一的凳子,甚是自然的就往床边走去,宴清舒眼见她这方向猜到她是在寻地方坐,暗道一句不妙,立刻起身坐在床边,示意温芸坐那凳子。


    宴清舒刚刚坐下,背后便猝不及防抵上一片温热——方才他只匆忙将人推到了床上,并没有将宋雪沉推的太进去,因而宴清舒这一坐,正好便碰到了宋雪沉。


    可就是这隔着厚重床幔的一点儿微末接触,却莫名的让宴清舒心中一颤。


    床幔里的宋雪沉正坐在床上垂着头,沉默的好似一座石像,骤然感觉到宴清舒的温度,他怔了怔,偏头搁着层层床幔看去,却根本看不见宴清舒的模样。


    “多谢宴师叔。”温芸也算是宴清舒看着长大,早习惯他对小辈的照顾,因而也不推辞,只顺势坐下来,宴清舒平日颇为注重房内摆设,因而她也很快注意到自家师叔白天反常的放下了床幔,“师叔你怎么将床幔放下了?”


    “床、床幔?”宴清舒卡了一卡,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忙又补救道:“方才小睡了一阵,忘了收拾。”


    “小睡?”温芸诧异,“我可从没见你白日里睡过觉,你是有哪里不舒服?还是时师兄珍猜对了,你是哪里受了伤不舒服?”


    “自然没有,”宴清舒摇头,“你看这我好端端的模样,哪里像受伤了。“


    他虽然这般说,温芸也还是不大相信,却碍于男女之别没有上手,只露出一点儿狐疑模样。


    “师父。”她身后的一直没说话、只安静打量着宴清舒身后床幔的时少微突然出声,“你床上是有人么?”


    这时因为下雨、天色晦暗,以至于屋内也有些昏暗,那床幔又厚重,时少微也看不见什么,只莫名感觉到似乎是有人在注视着他们。


    宴清舒想也不想便道:“没有。”


    他答的太过干脆利落,反是让人起疑,时少微又道:“那师父你那位喝醉酒的红衣朋友呢?”


    宴清舒下意识要说他已经走了,结果眼角余光瞥见一旁衣架上还挂着宋雪沉的外衣,那一道红色在昏暗的房中格外亮眼,以至于他卡了一卡,也忘了找借口。


    “有什么好问的。”温芸直接站起身去掀床幔,“直接掀开看看不就知——”


    她动作太快,走神的宴清舒根本没想起来阻拦,床幔被掀起,藏在里头的宋雪沉为就此暴露在了两个少年人眼前。


    他此时已经将宴清舒丢给他的衣服穿在了身上,面色苍白,一头墨似的黑发散落肩头,透着一股子艳鬼托世似的诡艳,温芸被吓了一跳,忙站起身躲在了时少微身旁,指着宋雪沉你你你的说不出话来。


    “我是你师父的朋友,”宋雪沉方才听着三人谈话,也知道了宴清舒给他安排的身份,抬手露出手腕上的伤口,“我没留神划伤了手,也蹭到了他身上,我来他房中包扎。”


    宴清舒替他包扎时早已看遍了他身上伤势,却分明不记得他手腕上没有伤,见状瞳孔一缩,忙坐过去试图询问,却又想起还有小辈在场,涌到嘴边的话只得生生打住。


    宋雪沉的话漏洞百出,若只是包扎手上的伤何至于脱的剩件里衣,又为何躲在床幔后,只是时少微见师父有意遮掩,知道他大概是不想让他们知道,所以也便没有多问。


    他是不多问,温芸却是要问的,她看着这人过分好看的面容,又见他衣衫不整的在自家师叔床榻上坐着,被震惊着连吸了几口凉气,口中却还不忘道:“你包扎怎么还把衣服脱了?”


    宋雪沉抬眼看向她,淡淡道:“我喝醉酒吐在了衣服上,所以只得将衣服褪掉了。”


    “那你——唔。”


    温芸还想再问,时少微却已经果断出手将人嘴捂住了,他一边封师妹的嘴一边面部不改色向师父和他的“朋友”告辞,只道突然想起还有些事要办,说罢便将温芸拖着出了门,生怕她再往深里追究。


    二人走后,房中寂静了片刻,宴清舒才想起来看宋雪沉手腕上的收口,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拉住了宋雪沉的手,将他手腕翻过来查看伤口。


    “怎么回事?”宴清舒道,“我分明记得你手上没伤。”


    “我自己划得,皮肉伤。”宋雪沉道,“肩上腰上的伤不好让他们看见,便顺手划了一道做借口。”


    “那也不至于真划。”宴清舒下意识责备他,话刚出口又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陌生人这般说他似乎有些唐突,他偷偷抬眼瞥了一眼宋雪沉,却正好对上对方目光,宴清舒忙又将视线收回,“你只要说了,他们还能掀了你衣袖看么?”


    宋雪沉不语,只定定的看着他翻动自己手腕查看伤口的动作,只觉得与记忆中那个少年人的身形渐渐重合起来,他贪婪的凝视着对方,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渐渐消散。


    虽说不认识他了,但也还是阿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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