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死人啦!”
“鬼!鬼啊!”
……
噼里啪啦,大街之上一堆东西乱七八糟地被碰、或被扔在地上,一片狼藉,人们惊呼着四处逃散,企图逃脱鬼怪的可怕魔爪。
鬼物在人们身后不远不近地飘着,那看不清的口里时不时传出一连串“死~死~死”的嘶哑声音,明明离人们还有一大段距离,那声音却如影随形般萦绕在人们耳边,甩也甩不掉,听得人毛骨悚然,生怕下一刻那鬼物就真的到自己身后。
“啊……”
又一声尖叫直冲天霄,炸起一群鸟雀,原来在另一处也出现一个鬼物,恰好在一个小贩面前出现,突如其来的贴脸“惊喜”,小贩爆发出此生最强男高音,不等其挪动,随即不幸成为了鬼物的盘中餐。
“咔嚓!咔嚓!”
咀嚼骨头血肉声让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一地。
附近还有不少人,他们见此场景,纷纷尖叫逃离,此鬼物不似第一个鬼物般行动缓慢,它如有实质般,脚踏在地面,那乌黑的不知道是鸡爪还是什么爪的脚爪移动着,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人们的心跳声似乎也与之连接起来,随着这个节奏跳动,越发跳快起来,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在暮城,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城里,一日之间,在全城数个角落都出现了各色鬼物,在丧生了几个人之后,城主府才有人反应过来,慌慌张张跑去禀告城主,城主赶忙去找捉妖师,捉妖师带领着一队人赶来捉拿鬼物。
“啊!”
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姑娘被猛地推倒在地,她想起身接着跑,脚上却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疼痛,糟糕!脚踝在刚刚那一摔中被扭骨折了,她心急如焚,拼命挣扎起身,反而牵扯到伤处,越发疼了。
听着耳边那声音越来越近,姑娘浑身不住发抖,看向前方,其他人都涌向远处,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她,哦不是,有一个人,那人企图从逃生的人群中出来,但是太挤了,那人不仅出不来,反而被裹挟着前进了不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遥远。
那人崩溃大喊:“瑶儿!”继而大哭起来,哭声随即被人们的铺天盖地的喊叫声掩埋起来。
人群中的人们无一人顾及于此,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活着,他们要活下去,他们不断朝安全的地方蜂拥而去。
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里,恐惧、死亡的气氛像烟雾般笼罩了整个暮城,不少人失去了亲朋好友,在捉妖师带领的小队前来消灭了鬼物之后,这种气氛依旧弥漫着,人们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城主在衙门处理此事,根据调查,在此次事故中,暮城一共丧生了三十一名百姓,其中男十三人,女十八人,有十个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八个是孩童,另外有不少百姓受伤,程度轻重不一,财物损失也不少。
暮城城主安泉听着手下人关于此事的报告,太阳穴凸凸地跳,他揉着太阳穴,心情十分烦闷,他这个城主位子本就是从父亲手里接过去的,由于这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城,所以上头也不在意他们搞世袭这一套,只要不搞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可眼下,在他的治理之下,竟然发生这种事,而他身为城主,居然那么晚才派出支援,还死了那么多人,这要被上头的人知晓此事,不知他会受到什么处罚,安泉想到这里就头疼,太阳穴那里的筋跳得更痛了。
安泉挥了挥手,手下人见状忙闭口不言,行礼后有序退了出去。
“得想个法子才行。”
安泉手指在檀木桌上扣着,一下接着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他点了点头,道:“嗯,就那样办。”
“三年前啊,好多人情绪都很颓丧,然而过了一天,突然有人说都怪城主府上的捉妖师,如果不是他迟迟不出现,大家伙不至于被鬼物追杀,还失去亲人,吃着公家饭,干活却如此马虎,结果害的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很多人都被他说动了,心情一下子就激愤起来,不一会儿,一大批人聚集起来涌去城主府,在门口高喊着把捉妖师赶走,暮城不养废物。”妇人说道。
言酒问:“所以城主把捉妖师赶走了?”
妇人点了点头道:“城主为了安抚我们,就将原来那个捉妖师赶出暮城,又出高价从别处请了一个更厉害的捉妖师回来。”
“除了捉妖师,难道没有别的可以清除鬼怪的人吗?”言酒好奇道。
“有啊,道士啊,和尚啊,还有仙人什么的。”
“仙人?”
“是啊,不过仙人很少来我们凡间,听说只有皇都那里才经常有仙人出没。”
“对对对!只有皇帝才有那么大的能耐请得动仙人下凡来庇护。”言酒旁边的妇人连连点头道。
言酒磕了一颗瓜子,吐出瓜子皮在手心里,接着道:“为什么城主不多招几个捉妖师呢?一个捉妖师难免会遇到走不开身或者难敌数手的情况啊。”
“招个捉妖师要花老多钱喽,城主……”
坐在言酒旁边的妇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妇人捂住嘴,那妇人“嘘”了一声,神情有些紧张,她看了看周围人,随后小声道:“小声些,要被人听到了,咱就完了!”
言酒身旁那妇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忙低头掰花生,双手还有点颤抖。
“捉妖师很厉害吗?”言酒觉得气氛有点小尴尬,连忙开口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比我们这些老百姓要厉害多了。捉妖师一般都是游历四方去斩妖除魔,少部分会被专门请来镇守地方安全。”
言酒身旁的妇人开口道:“不过要是那种很厉害的妖怪啥的,一般的捉妖师可是扛不住的,捉妖师里面也按实力划分了高低几个等级,最高等级的捉妖师一般被叫做天星师,很少见到他们身影,据说他们一般要么在房里练功,要么就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杀妖获取经验。”
“我天!捉妖师里面还有这讲究啊!”一个妇人叹道。
“这些都是从我侄儿那里听来的,他一朋友就刚好是初级的捉妖师,刚入门不久。”
言酒将手中瓜子壳扔进纸袋里,接着问:“大娘,仙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呀?这里真的有神仙吗?”
“这个嘛,仙人离神仙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在我们凡人面前,仙人早已是超脱于世俗之外的了。”
言酒轻轻转了转眼珠子,道:“修仙者?”
“是啊,据说只有有仙缘的孩子才能进入修仙宗门里面修炼仙法,自此脱胎换骨,不再只是区区凡胎,寿元也因此突破限制,在这九大陆之上设有很多修仙宗门,具体是什么宗门老太婆我就不清楚了,凡人一般难以窥探到其所在位置,宗门弟子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隔一段时间才会下山历练,不过像我们这种偏远地方几乎是见不到仙人到来的。”
“我去!我居然穿越到有修仙设定的世界里,目前已知这个世界有九个大陆,我所处的这个地方难以接触到修仙者。”言酒心里惊道。
“话说普通人真的不可以去修仙吗?”言酒问道。
“普通人能修仙的占少数,这个看你根基适不适合,根骨不合适,那就只能回家洗洗睡了,这辈子都注定无法修仙喽!
根骨平庸的呢,一般宗门也不收,因为练了也不会有多么好的修为,最多达到某一处就再也上不去了,只有少部分宗门会收为外门弟子。除非有长人之处,宗门便会破例收为外门弟子。
但是普通人就算有那个根基也很少有人去,为啥?因为此去宗门的路途遥远,一路的开销可不少,这还不算,到了那之后,有些宗门会收取报名费,那笔钱的数目可不少,普通老百姓哪负担得起?除非铁了心要求成仙,否则普通人光是为了一日三餐就已经忙得晕头转向,哪有那闲心想这个,也就偶尔羡慕羡慕神仙日子罢了。”
言酒消化完整段话,最后只抓住了钱这个字眼,一想到修仙也要花钱,言酒本来蠢蠢欲动抱着去试试修仙滋味的心思一下子被熄灭了,她现在全部家当就那十两银子左右,买这瓜子花生就花去了她十文钱,现在荷包里就只有四个铜板了,感觉她接下来的花销不妙啊,她现在很愁以后的日子了,修仙?算了吧,不痴心妄想了,这并不属于她这个普通人。
言酒想完,轻轻叹了口气。
老太太们又换了个话题聊着,言酒听得有些困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阿言。”
容娘的声音传来,言酒抬头看去,容娘站在饭馆门口,两人视线刚好相碰,不知道是不是言酒的错觉,容娘眼角有点红红的,似是哭过。
言酒将剩下的瓜子花生递给身边的妇人,起身与妇人们道别,这才提步走来。
容娘看着言酒说道:“阿言,你和那些阿嬷聊了什么啊?”
言酒眨眨眼,说:“就听她们说一些关于街头巷尾的一些琐事儿,容娘,那你去做什么了?”心知肚明的言酒问这话有点心虚。
“没什么,回家看看。现在已经快申时了,我们得回去了,走吧。”容娘说道。
言酒看了下天色,日光早已偏移西南方,日光不似午时那般刺眼,远处天边一片白云,此外一览无遗。
二人沿着街道走着,就快到城门时,却见前面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全都围在一块。
言酒快速走几步,从人群缝隙看去,看见一群衙役朝城门赶来。
在衙役前边还跑着一个神情慌慌张张的中年男子,言酒刚开始下意识以为他们在追他,但很快推翻这个猜测,抓这个人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吧,这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孱弱,不至于几个人都制服不了。
再看这中年男子虽然神情慌慌张张的,但仔细看过去会发现他与衙役有互动,时不时回头,似乎是在让他们快些的样子。
人群里传来人们小声的议论,容娘走在言酒身后,她看过去,忍不住惊道:“柴胡,他怎么在这?”
言酒一听,回头看她,问道:“柴胡是谁?”
“门房管事的,他就是柴胡,他不应该在天仙坊吗?怎么跑到这找官差了?”容娘道,眉头皱起,她朝人群里走去,似乎要挤过去问明缘由。
言酒也跟着挤出人群堆,容娘喊了对方的名字。
“柴胡管事,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柴胡匆忙只看了容娘一眼,神情恐怖,脸上的皮似乎要扭曲成一堆,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声线嘶哑,不知道喊了多久的样子,透出恐慌。
“天仙坊出事了!”
容娘心跳漏了一拍,而柴胡早在喊完这一句就继续朝城门跑去,衙役们紧随其后。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像炸了锅似的沸腾,吵吵嚷嚷的。
言酒来到容娘身旁,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得跟上去看看情况啊?”
容娘抓着言酒的手跑到城门洞附近,早上那牛车夫早已回去,但在附近还有休息的两三个车夫,容娘叫了个驴车,言酒坐上那铺满稻草的板车上。
容娘让车夫尽量快一点赶到天仙坊。
差不多一个时辰,言酒二人总算抵达天仙坊,衙役们早已到达好几刻了,大门处就站着两个衙役把守。
容娘带着言酒走上前去,一名衙役拦住二人。
“什么人?”
“我二人是这里的女工,刚从城里回来。”容娘道。
衙役回头冲里头一人喊了一句,不一会儿,一个男人跑了过来,他弓着腰对衙役道:“官爷,有什么吩咐吗?”
“这两个人,”衙役指了指容娘和言酒,“是不是你们坊里的女工?”
那男人看了过来,言酒认出他就是早上放她和容娘出去的门房伙计。
门房伙计认出了二人,点了点头,道:“是的,官爷,是我们坊里的人。”
“你带她们进去,不过别乱跑,莫要妨碍官府办案!”衙役嘱咐道。
“好的好的,官爷。”说完那男人就冲言酒二人挥了挥手,“跟我走。”
走了没几步,容娘就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阿德,天仙坊发生啥事了?怎么来这么多衙役?”
被容娘叫阿德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身对容娘说道:“唉~天仙坊死人了!”
“什么?!”容娘和言酒异口同声道。
“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容娘问道。
“这我不清楚,大概午后不久,院里突然吵吵嚷嚷的,我和另外几个门房的听见动静就跑过去看是怎么个情况,好几个女工惊惶不定,冲我们大喊死人了,管事的进去一探究竟,下一刻就踉踉跄跄跑出来,让我们不要随便走动,他去报官。”阿德道。
“是谁出事了?”容娘又问。
“我不敢进去,站在房外就隐隐约约能闻到血腥味,听女工们说好像是春华。”阿德回道。
容娘闻言心下一咯噔,她记得春华和小红是住同一间屋子的,她眉头越发凑近,言酒抬头看到容娘如此神情,开口询问道:“容娘,你,你和春华关系很好吗?”
言酒本来想问“你认识春华吗”,但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转移,换了个不那么惹人怀疑的问题。
“还可以。”容娘看着言酒道,“只是,小红她……”
还没等到容娘说完话,言酒就被前方屋舍里传出的动静惊动,视线投向那边,前面官差围成一圈,周边还站着不少女工围观,神情不一,或惊诧,或恐慌,或冷漠,但无一例外,脸色十分苍白,毕竟这是天仙坊第一次发生死人的事件。
“咋回事?”阿德奇怪道。
容娘则是看见了什么,神情猛地一变,向前方冲过去,言酒忙跟上去。
等来到近前,言酒才发现两个捕快各抓着一个女子的一条胳膊,押着她走过来,而这个女子居然是小红!
言酒惊呆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天仙坊发现死人,和小红被抓有什么关联呢?难不成认定是小红杀的?怎么可能呢?
小红满脸通红,使劲挣扎,却挣扎不出两人的桎梏,只能徒劳嘶喊道:“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我是无辜的!”
容娘挡在两人面前,不让其继续前进,面无表情道:“官爷,为什么要抓她?她又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你们天仙坊出了命案,我们特来调查,搜查了现场包括四周,没有任何线索,通过排查,只有与死者同一间房的人有机会杀她,且她很可疑,明明处于同一间房,血腥味那么大,居然没有察觉死者出事了,这很嫌疑,我们要带她回官府受审!”一个捕快粗声道,“快让开!别影响官府办案!”
“容娘,我没有杀人!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出去的时候春华姐明明还在睡,她还好好的,我真的没有杀人!”小红对容娘哭喊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官爷,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证明是小红所为之前,你们不能将小红带走,她还小,根本不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把她带去官府,她受不了的。”容娘急忙道,伸手抓着小红的手,小红紧紧回握着,生怕她松开手。
“官府办案,岂容你个妇人妨碍!快走开!”另一个捕快呵道。
言酒咽了咽唾沫,脑子里在疯狂运转,片刻开口道:“这个,官爷,小红只是有嫌疑,但目前证据什么都没有,仅凭猜测并不能盖棺定论,这还需要仵作来调查死因以及其他调查,现在就把小红带去官府恐不大妥,不如就先把小红扣押此处,只要派人看管,保证她不逃走就可以了,到时候查明真相,真凶确实是她,你们再来抓捕也不迟!相反,若小红是无辜的,也不至于让好人蒙受冤屈,大人们也不用花多余气力。”
言酒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气差点没上来,话一说完言酒就悄悄往容娘靠近了些,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如战鼓,生怕惹那些捕快不快,可话已出,后悔也没用,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红这小姑娘被抓走吧,啥线索都没有查到,只凭主观猜测就抓人,谁知道会不会屈打成招呢?
虽然言酒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和小红也就相处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那么一个性格活泼的十几岁女孩,在言酒出错时没有指责,而是帮忙解决烂摊子,虽然可能是因为与原主的关系,但言酒依旧相信她,她不可能干出那种事。
而捕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被说动了,一捕快开口道:“好吧,就先在此找间房把她关起来,你们负责看管,如若让她逃了,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容娘在对方表态后,就立刻把小红拉回来,把小红抱入怀里,轻轻拍了拍小红不断起伏的背以示安慰。
“你们这管事的呢?”一名捕快大声喊道。
柴胡忙小跑过去,道:“官爷,我们蚕主昨天到今天还没来过,可能得等明天了,还请官爷见谅!”
“你是门房管事的?”
“是。”柴胡躬身道。
“除了刚刚那件事,这几天你还要严格限制他人随便进出,死者房间封锁起来,等明日仵作来验尸。”
“是,官爷。”柴胡连连弯腰道。
“咳!”捕快见柴胡没什么动静,面色不虞,假装咳嗽了一声。
就这一声,言酒看见柴胡身子不经意间抖动了下,被吓到了?
下一瞬,柴胡堆起满脸的褶子笑道:“瞧我这脑子,官爷,小小敬礼请见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捧给捕快。
捕快满意地接过去,在手里掂了掂,嘴角一扬,冲其他捕快大手一挥,道:“收队回衙!”
言酒看着捕快们灰扑扑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去,整个天仙坊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中,有点怪怪的。
柴胡用手抚了一下自己心口,随后用手点着两个人。
“你们两个把小红找个房间关起来。”
“柴管事,我们来就好,小红今天吓坏了,就别再吓她了。”容娘道,小红则是紧紧圈着容娘不肯松开。
柴胡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一把钥匙递给言酒,言酒忙接着。
柴胡看着容娘说:“容娘,你可别心软放了她哈,虽然我也不信是小红这丫头干的,但官府吩咐了,咱不能违抗。”
“放心吧,小红又没做过这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言酒忍不住道。
柴胡看了一眼言酒,对她有点印象,这丫头还是一样嘴刁,不过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来。
容娘和言酒搀着有些不在状态的小红来到一处上锁的房间,容娘从言酒那里拿来钥匙打开了锁头,门刚一打开,一股霉味席卷而来,言酒皱起鼻头,有点窒息。
房间里面积了一层灰尘,还有几处结了蜘蛛网,看起来多年未有人住过,里面的陈设比言酒房里好多了,正中一张圆桌,还有四张凳子,容娘将一凳子擦干净,随后让小红坐下,她先去打桶水过来。
言酒抓着袖子擦了另一张凳子,随即坐下来,看着一旁脸上挂着泪痕的小红,言酒将一袋蜜饯放在小红面前桌上。
“你喜欢的蜜饯,吃吧。”言酒轻声道。
小红吸了吸鼻子,伸出一只手抓捏着袋子一角,但没有打开,身体随着呼吸起伏频率越发明显,眼神呆呆地盯着蜜饯。
言酒想不出该咋安慰她,只能伸手捏了捏小红肩膀,想让她放松些。
“没事的,小红,别害怕。”
言酒说完将那袋蜜饯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蜜饯递到小红嘴边,小红看向言酒,双眼通红,言酒冲她微笑。
“吃吧,吃甜的能让心情好些。”
小红张开嘴含住那蜜饯,首先接触到的是蜜饯外面那层糖衣,甜甜的,咬下去,果肉也露了出来,软糯又带有果香味,淡淡的酸味中和了一下甜味,是她非常喜欢的金桔蜜饯。
小红真的感觉自己的情绪好了那么一点,小红嘴角扯出一个笑,对言酒道:“阿言姐,还好有你们在,不然我就被抓去衙门了。”
“小红,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啊?”言酒问道。
小红回答道:“我清早就起来了,和我同间房的春华姐我当时见她还在床上,可午时过后,就听人说春华姐被人杀死了,柴管事就跑去城里报官,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捕快们就到了,乌泱泱一群人在天仙坊到处搜查,什么也没找到,就挨个问坊里的人,得知春华姐和我住一块儿,就叫我过去,这问没几句就说我有杀春华姐的嫌疑,要把我抓去官府问话。”小红说到这使劲吸了吸鼻子。
“嘶,查案居然这么马虎!”言酒在心里无语道,继而开口道:“小红,你见过那现场了吗?”
小红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就站在外头,没进去看过,血腥味好大一股,我老远闻着都差点吐了。”
言酒听了小红的话,捏着下巴肉陷入了沉思,“那么大的血腥味,那流出来的血得多少呀?小红清早起来时未发现异常,那么说明当时春华还活着,至少没流血,到底是谁跟春华有仇,置她于死地呢?”
容娘回来了,两人帮小红将房间收拾一番,跟小红说了一会话才离开。
“容娘。”
容娘停下来,回身看着言酒,“怎么了阿言?”
“我想知道小红的房间在哪里。”
“你们两个好好守着这里,别让什么阿猫阿狗进去破坏了!”柴胡对两个人嘱咐道。
“知道了,柴管事。”两人异口同声道。
柴胡这才离开,两人分别站在房门两边守着,殊不知后边有人正在悄悄靠近。
言酒踩着一张凳子攀在窗沿边,将窗户推开,一股血腥味扑来,言酒冷不防这么一吸,差点吐出来,言酒受不了,忙跳下来,跑别处呼吸新鲜空气。
言酒呼吸了一会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刚刚那气味实在是太恶心了。言酒撕了一些草纸撸成两条,塞进鼻孔里。
言酒重新攀上窗沿,探头查看,里屋昏暗,看不大清,言酒小心翼翼爬上窗户,窗户不大,不过言酒这具身体太过瘦弱,倒是可以钻进去。
还好靠窗处摆着一张床榻,言酒倒不至于闹出动静,言酒从床榻上走下来,看向对面那床榻,只见一个身体躺在上面,被衾盖在上面,只能看到轮廓,而自床及地皆布满了大片蔓延开来的血迹。
言酒看着就觉得胃有点难受,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异常的心脏跳动于脉搏处,这是言酒每每难受时会有的感受,有些晕乎,于是闭上眼睛平复下自己的状态,努力适应下现状。
言酒张开嘴呼吸了几下,皱着眉走去,临近案发现场时停步,蹑手蹑脚绕过这血迹来到床榻一角,得亏这床没有安什么床帐,言酒可以站在床头处查看。
言酒仔细观察脚下和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物,言酒深深吸气,又重重呼气,如此几个回合,她才有所动作。
只见言酒伸出手捏着被褥边沿,小心翼翼揭开来,那掩盖于被褥之下的死者渐渐露出庐山真面目。
饶是言酒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在脑海里不断想象着电视剧里出现的死者面目,真亲眼目睹真正的死尸,言酒还是被骇住了,胃里越发翻腾。
面前那女子面容惨白,生前似是遭受了什么恐怖的折磨,双目圆睁,那失去光泽的瞳仁似乎还能看出绝望与惊惧,表情些许扭曲,脸颊枯瘦。
言酒从床头栏爬上床榻,贴墙轻手轻脚挪着,将被褥掀开放好,言酒发现血迹都是从死者腹部流出的。
死者腹部之上鲜血淋漓,言酒看不出什么,不知道是用什么凶器导致的,言酒不忍再看,将被褥小心翼翼盖回去。
“啥也没发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言酒想着,从床榻上小心翼翼下来,再绕开血迹回到窗户前,依照原路离开凶案现场。
“该怎么洗清小红的嫌疑呢?头疼!”言酒边想着边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有水井的院落里。
言酒想着来都来了,打个水洗下脸吧,这一整天都在城里,还没洗过脸,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脸上痒痒的,尤其刚刚还去了凶杀现场,这手也得洗洗。
言酒走去水井边,木桶在井里浮着,言酒拉了拉绳子,有些重量,于是开始转动辘轳慢慢升起绳子。
言酒将木桶放在井口壁上,用一个葫芦瓢舀起水来洗了下手,接着用手捧水泼在脸上洗着。
正兀自洗着,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呼唤。
“阿姐~”
言酒动作停顿,头保持着面对桶的方面,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回桶里,言酒缓缓抬头,水在万有引力作用下顺着眉尾、鼻尖、脸颊流过,汇聚于下巴处如断了般落下水珠。
言酒看了看周围,没人,难道她幻听了?言酒不经意间目光望向井底,瞳孔猛地扩大,言酒浑身一震,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忍不住惊呼出声。
“啊!”
后退中,言酒被地上一凸起绊倒,一屁股坐在长着杂草的地上,这一下使得言酒“嘶”了一下。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容娘出现了,她见状,忙上前拉起言酒,问道:“怎么了阿言?你刚刚怎么叫了一声?摔的?”
言酒惊魂未定,手颤抖地指着前面那口井,说道:“井里有鬼!”
容娘闻言一震,“真的?”
“我看到了,井里一个女鬼!”言酒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容娘抄起一个木桶,慢慢靠近水井,随后探头过去看,下一刻,容娘回头对言酒道:“井里没有什么女鬼。”
言酒一听,忙跑过去看,井里幽暗阴湿的,除了水啥也没有,言酒说:“不可能啊,我刚刚亲眼所见,是个女鬼,她还冲我笑呢!”想起那女鬼仰头盯着自己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言酒感觉自己魂都快被吓没了。
容娘看着言酒担忧道:“阿言,你会不会是出现幻觉了?”
“我没有出现幻觉。”言酒道。
附近聚了几个人,都是听到言酒那一声尖叫而跑来的。
一个穿着淡红衣裙的女子出声道:“容娘,这丫头估计脑子还不清醒,快把她带回房里休息吧,大家伙现在可没啥精力了。”
言酒看了看周围的人,再看向井里,空空如也,言酒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自己真的看到女鬼了吗?
容娘拉着言酒的胳膊,唤道:“阿言,阿言。”
言酒回过神来,看着容娘,容娘开口道:“回房间休息会吧!”言酒点了下头,转身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容娘看着言酒离去的背影,片刻准备去厨房给小红拿些吃食,就在这时一个人叫住她。
“容娘。”
叫住容娘的女子约莫二十几岁,她站在刚刚说话的女子旁边,这个女子面容清丽,但眉宇间透露些许旁人不喜的气质,明明工钱不多,她却终日穿着一些华贵的料子。
“有事?”容娘淡淡道。
“你可是要给那嫌疑犯送吃的去?”女子扬了扬下巴道。
“怎么?”容娘微微皱了下眉道。
“一个杀人犯,你给她送什么吃的?我看就应该饿着她!”女子叉着腰呵道。
容娘盯着她道:“事情都还没查清楚,你凭什么说小红是杀人犯!单琼,你莫要带着私人恩怨来报复!小红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官府不会抓你,判你个妨碍办案?”
被叫做单琼的女子闻言脸色一黑,咬了下两颊的肉,随后“哼”了一声走开。
红衣女子开口道:“容娘,你可别搭理单琼的话,这人就这样!”
容娘点了下头,“我当然不会,琴姐,我先走了。”说完就走去厨房。
言酒回到房里,靠在门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才走到床榻坐下。
言酒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刚井里发生的一幕,自己当时就看了那么一眼,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可是那一下真的好可怕,那声“阿姐”是幻听吗?
言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宛若潮水般袭来,言酒脱了鞋上床躺着,眨巴了几下眼睛,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城门处,人流已经稀疏不少,城墙之上一个守卫兵走去一面大鼓前,拿起一个大鼓槌,抡起来重重地砸在厚实的鼓面上,在这有节奏的击鼓声中,还在城门外的人赶忙加快脚步跑过来,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准备开始关城门,一个应该是领队的士兵朝跑过来的百姓们大喊“快点快点”。
左右两边各五个士兵,他们抵着城门开始往外推。
就在鼓声停歇,城门即将合拢时,远处传来好几声呼喊声。
“别关城门!我们还没进去呢!”
“等等!等一下!”
领队的士兵举起手打了个手势,士兵们停下了动作,领队士兵从仅容一人通过的城门缝隙走出,眯眼望向远处,十几个捕快喘着气跑进他的视线。
待他们靠近时,领队士兵略带抱怨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捕快头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去天仙坊,那地方也太远了,兄弟们腿都快跑断了,呼,还好赶上了!”
“先进来。”领队士兵说道,和捕快头头一前一后进了城。
“你们就不会明天再去吗?稍晚些,城门一关你们就只能留宿在外了。”领队士兵说道。
“我们也想啊,可是出了命案啊,按照惯例,得先去现场查看,还得将现场保护好。”捕快头头回道。
“命案?”
领队士兵一惊,他们这里出现命案的概率不高,上一次出现命案还是去年的那桩谋财害命案,大概就是一个从外地来的富商被当地一个混混见财起意,偷偷将那富商谋杀后,卷走其钱财准备逃走,刚好遇上关城门,守城士兵死活不肯通融让他过去,这才让捕快们有机会抓到这个杀人凶手。
厚重的城门终于关上,两个士兵抬着一根木制门闩插入孔洞之中。
捕快头头跟领队士兵告辞,随后招呼着十几个捕快回去,准备去向城主禀告此事。
[撒花]耶!终于凑够一万字了![加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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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