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催的开启修仙之旅》 第1章 穿越 深更半夜、夜深人静之时,人们大多已陷入梦乡,鼾声四起,而这时,一间房中,透过敞开的窗户,一个孤单且坚强的身影正在孤灯下奋笔疾书。 为了赶出deadline,言酒彻夜不眠,誓要与之抗衡到底。 她顶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黑眼圈和一头乱糟糟的鸟窝头。 她双目睁得老大,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快似残影,在键盘上敲得啪啪作响,尽显风姿,似是要将心中的一腔怒火尽相发泄出来。 远处东方初露鱼肚白,言酒才终于完成deadline,总算是可以将一身疲惫卸下,心满意足地让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不一会儿,鼾声大起。 …… “喂!醒醒!” 言酒睡得正香时,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她心想:“嗯?什么声音?是在叫我吗?可是我,啊……好困啊!”这样想着,她随即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嘴里囔囔道:“再让我睡会儿!” 可是言酒这个小小的愿望未能如愿,那个出声的家伙并没有体谅她,就在她嘟囔完的下一瞬,对方就将言酒身上的被子奋力一掀,扔在一边的床尾。 瞬间一股冷风袭来,一下子把言酒身上的睡虫都吹走了大半,言酒皱着眉睁开迷茫惺忪的眼睛,还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噼里啪啦就先一堆话甩来,一时让言酒转不过来脑子。 “天都快亮了,你还睡!这要被那家伙见到了,你又要被罚了!上次你还差点死掉了忘了吗你?还睡?快点起来!再不快点就完了!”不止如此,耳边似乎还听到脚步声,由近及远。 什么?言酒怀疑自己昨晚熬夜太久,导致现在脑子瓦特了,一时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言酒撑起身子,轻轻晃了晃沉甸甸的脑袋,脑子里现在一团浆糊,企图这样让自己清醒点。言酒低头时视线刚好落在自己身上,脑子宕机了一瞬,眼睛缓缓张大,她脑子里充满了疑问,自己昨晚有换睡衣吗? 这下睡虫彻底从身上跳走,言酒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不是自己的小房间,而是一间像是横店拍摄古装剧所搭建的屋子,很小很旧的那种。屋内空间有点逼仄,取光不怎么好,只有一扇小窗子,显得屋子里暗淡,屋子里摆设很少,就只有一个床榻和一个衣柜,以及在窗户边的洗脸架,正中间摆着一张小凳子。 言酒瞅了瞅自己身旁的被褥,看起来已经用了许久,有几处补丁,被洗得已经泛白,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言酒又低头仔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单薄的中衣,用手捻了捻衣角,质感很一般。 “你咋了这是?” 对方看见言酒的动作奇怪道,将手中的湿巾拧干,朝言酒走过来。 言酒闻言,下意识把视线转移到这个与她说话的女人身上,言酒不大能判断出人的年龄,她现在只能大概推测下了,对方看起来应该在二十上下,绾着很简单的发髻,长相平平,不过鼻子却极为好看,身量挺高,人却极瘦,穿着一身褐色的衣裤,言酒不大了解古代服饰名称,很难描述出名字。 “那个我……嘶~啊……”言酒还没说几个字就被脑中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刺激了一下,双手捂着脑袋,脸色煞白,满头虚汗。 “怎么到现在头还痛啊?”女人见状说着,快速走过来,将面巾搁在一边,两只手扶着言酒的脑袋轻轻地揉着,言酒感觉疼痛好像减缓了些,眉毛稍稍舒展开。 过了一会儿,女人松开手,将面巾递给言酒,言酒道了声谢,接过擦了擦脸,这个莫名其妙的头痛搞得言酒额头上渗出了不少细汗,粘着碎刘海,黏乎乎的,怪难受的。 女人等言酒擦完脸后,从她手中拿过面巾,站起身对言酒开口道:“阿言,虽然你现在身体仍然不舒服,但是蚕主轻易不允许我们请假的,所以你先忍着点,待完事后我再去城里给你抓几副药来。先起来收拾收拾,我们现在得快点儿去上工了!” 蚕、蚕主?这是什么人?这个女人又是谁?我这是在做梦吗?好逼真的梦,可是刚刚的疼痛好疼啊,不像假的……一堆疑问涌上心头,但言酒不敢开口问,这样子估计会很麻烦,如果是的话。 言酒实在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这是穿越了?魂穿还是身穿?现在这个情况看起来像是魂穿。这个时代是什么时候?架空的还是历史朝代的?现在自己这个身体的主人是谁?身世又是什么?这些她一概不知。目前为止她只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名字叫阿言。 为什么?言酒好想哭,她熬夜通宵终于干完deadline,只是想睡个饱饱的觉,结果现在却给她干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也没惹谁啊!她现在该怎么办啊?啥也不知道,装失忆也没有个合适的时机。这是不是在做梦啊?为什么那么真实啊?言酒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脑子严重宕机,本来自己的脑子就不怎么灵光,现在感觉越发迷糊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言酒这么想着,在女人的帮助下,她简单梳洗了一下,最后默默跟在女人身后走出房门。 从门外望去是一处长廊,一路下去左右两边俱是一致的房间,言酒出来的房间恰好在最里头。 言酒跟着女人左拐右拐,最后来到了一处粉墙黛瓦的建筑门外,院门上方挂了一个牌匾,言酒抬头看了下,认出来是“天仙坊”这三个大字,侧边院墙上钉了个铁钉,挂了一个木板,上用毛笔写了“抽丝剥茧”四个字。 “蚕主、抽丝剥茧,这里不会是来缫丝的吧?可是我就只在手机上见过而已,这要是让我干,我毫无经验可言啊!”言酒心想,心里越发没底,这怎么走一步看一步呀?她想回家! 踏到院落内,不时见到几个人进进出出,手上拿着一个竹筛状的东西,抑或一方形漆盒。 从一间房中走出一个女生,年纪不大,应该十六七岁,她拿着一竹筛经过两人时停了下来,看向女人开口道:“容娘,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原来她叫容娘啊,言酒在心里默默掏出小本本记下这个信息。 容娘看着女生手里的东西,开口道:“小红,这是刚结好的茧?” “对!清晨刚结好的,品质都是偏中上等。”小红回道,看向容娘旁边的言酒,说,“阿言姐姐,你身体还没好啊,这么久才过来,还好蚕主还没回来。” “蚕主还没过来?那就好,小红,你跟阿言先进去屋里,我去那边看看。”容娘说完就走去先前小红出来的那间房。 言酒看着容娘离开的背影,莫名有点慌张,这大概有点像雏鸟般认生吧,可能是因为容娘是她穿越后第一眼见到的人吧,这可咋整?她不知道接下来做什么啊。 “走了,阿言姐姐。”小红回头对言酒说道,看着言酒一脸懵懵的样子走过来,不禁在心里嘀咕:“唉,这生个病怎么还把人弄成这副样子呀!” 她们要进去的是位于正中间的屋子,一进去言酒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是很浓烈的植物清香,隐隐夹有一股焦味。但见屋中有几个女子在忙活,她们各司其职,有的在剥掉蚕茧外表的茧衣,有的在煮茧,有的在缫丝。得亏言酒曾经看过关于缫丝的视频,不然现在看着她们的工作,自己完全摸不清她们在干什么。 小红先将手中那竹筛放在负责剥茧衣的女工旁边架子上,随后带着言酒来到一处角落,对言酒道:“阿言姐姐你就先负责煮茧吧!”说着走开了。 言酒看着眼前桌子上的工具,一个小炭盆,里面放了几小块炭,看起来品质一般,旁边一个小炉子。言酒有点无所适从,眼下她要干什么?点火?对!可是,她不会点炭火啊。 就在她快要抓耳挠腮时,小红抓着一大把干草过来,拿着一把跟锤子有点像、六棱形铁棒的工具在炭盆里敲了敲那些炭块,将之敲成几块更小的,再用火钳夹取几块炭投掷炉底,接着小红从腰间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一把干草快速投入炉底,过了一会,言酒发现炭被点燃了,逐渐红温。 小红让言酒去取一盘蚕茧过来,言酒走去那个剥茧衣的女工那里,从对方放剥好的架子上取下一盘。 言酒取完回来时,小红已经架起黑色陶锅,倒好了清水。言酒用筷子将盘中一个个雪白的蚕茧放入水中,有点像是下饺子似的,只不过蚕茧一入水就浮在水面上。 言酒拿着一把小蒲扇匀速扇动着,小红早已去忙别的去了,言酒还有点犯困,手上动作开始有些许减缓,脑袋开始摇动,猛低了下头,言酒才稍微清醒些,赶忙加快手上动作,目光悄悄看向屋中其他人身上,希冀别人并没有注意到她刚刚的打盹,却不由被她们吸引。 只见她们动作轻巧地用筷子在盆中搅动,蚕茧在水中旋转、翻滚。突然,一丝细微的丝绪从茧中探出头来,她们动作熟稔,迅速将其引出,小心翼翼地绾在缫车的丝轮上,捻去多余的粗丝头。缫车在她们的手下缓缓转动,丝绪逐渐延长,她们一边一只手转动缫车,一边用手轻轻梳理着丝缕,去除其中的杂质和粗丝头,速度逐渐加快,缫车旋转成残影,整个屋子中唯有缫车的吱嘎声和她们轻缓的呼吸声,这副画面莫名让言酒觉得宁静和谐。 言酒不由得看入迷了,渐渐地,言酒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忘了自己此时正在做何事,她表情逐渐安宁,手中动作却不停,炭炉内温度逐渐攀升,火蛇般的舌头舔舐着陶锅底部,蚕茧也随着水温的升高,茧丝间的胶着物渐渐软化,释放出淡淡的蚕香。 “阿言姐姐!” 小红惊慌的声音传入耳畔,言酒突然回神,看向一脸慌张的小红,言酒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低头看去,锅中水早被燃得沸腾起来,咕咕咕不停冒泡,原本悠哉悠哉的蚕茧不住颤动,活像癫痫发作般,个别几个被水泡破开那一瞬的力量震开,摔在桌案上,慢慢瘫软,慢慢溢出水渍。 言酒险些惊呼出声,忙停下手中不停扇风的动作,心想自己完蛋了,脸一下子烧得通红,不敢去看小红。 “靠!这下完犊子了!穿越来的第一天我就要受罪了!我咋跑神了呢!”言酒兀自想着。 小红看着言酒逐渐烧红的脸色,开口道,语气里不免担忧:“阿言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红,不会又烧起来了吧!” 言酒低着头,眨了眨眼,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可能是吧。” 屋内其他人听见两人这边传来的动静,纷纷抬头望过来,言酒感觉到这些投过来的视线的探究,头越发低了些,脸烧得更红了。那些人有的只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有的则是和小红一样担忧看着,过会又低下头做事去了,有的则是皱了皱眉,又翻了个白眼继续低头做事。 言酒咽了咽唾沫,满怀歉疚地对小红说道:“小、小红,抱歉,我走神了。” 小红早已麻利将桌上狼藉收拾起来,放进一个有着小小短把的簸箕里,她对言酒道:“我先把这些收拾掉,阿言姐姐你再重新弄一遍,千万别被蚕主发现了。”说完便抓紧时间去外头“毁尸灭迹”。 言酒本想端起锅来,却险些被烫手,捏着耳垂,言酒越发在心里吐槽自己的马虎,“傻了我,怎么直接用手碰啊!” 言酒操起一块破布掩住锅耳,刚端起来的一刻,言酒迟钝得仿佛生锈一般的脑袋瓜这时终于有所转动。 “不对!这水好像不需要倒掉,我傻了都!啊!对对对!”言酒心里疯狂吐槽自己,重新放下锅,跑去准备拿来一盘新的蚕茧。 去架子上准备拿时,原本坐那默默剥茧衣的女人抬眼看了她,只说了句“这次小心看着点火候”就不理言酒了。 言酒愣了一下,呆呆说了句“谢谢”就回到原位处。好在这次言酒小心看着炉火温度,总算是没有翻锅。 煮完一锅蚕茧,言酒刚看过瘾一把小红缫丝的熟练动作,容娘就过来找她了,把她带到后院处一间房中。 里边地上铺着一层或黄绿、或深绿的桑叶,其间缓慢蠕动着白色长条生物,看起来被养得白白胖胖的,不过害怕昆虫的人见了怕是不忍细看。 容娘拿给她一双木筷子,看着言酒开口道:“将里面结好茧的蚕茧挑出来,你身体能撑住吧?” 这个言酒觉得简单,于是她应道:“当然可以。” 话毕,她抄起筷子蹲下身来,细细看着面前一块区域,将几个蚕茧轻轻夹起来放在盘中,这几个蚕茧外表看起来光滑细腻,富有淡淡的光泽,感觉触感柔软又带有坚韧,言酒动作尽量放轻柔些,以防夹破了。 趴伏在此处,言酒近距离观察到蚕,虽然她不怕虫子,但是一堆蚕宝宝拥挤一块,密集恐惧症差点发作,它们样子细看有点恐怖,头顶有些皱巴巴的,言酒似乎看到像是黑头一样的毛,一对有点像芝麻的眼,不对!这是眼吗?言酒睁大眼睛看了看,蚕体每一节都有跟头一样的眼,那这个是眼吗?言酒搞不懂。 言酒游离于这桑叶之中,在这堆蠕动着的蚕宝宝之间匍匐前进,寻找着蚕茧,这其间言酒看到不少结茧失败的蚕蛹,有的结成的茧壳未能完全封闭,留下了缺口,仔细看可以看到里面蚕体;有的蚕体直接暴露出来;有的形成的茧壳十分粗糙,蚕茧周围散落着凌乱、缠绕在一起的蚕丝;少许已经结茧成功,只剩下空空如也的茧壳。 言酒还看见不少正在吐丝结茧的蚕蛹,出于新奇,言酒观察了一会过程,蚕宝宝在铺满桑叶的蔟器上缓缓爬动,那是一个用竹子编织而成的器具,形状跟筛子类似,只见它张开口器,吐出了第一缕丝线,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形成了一张薄薄的、宛若轻纱般的茧网。 可惜,蚕结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这个工程很大,听说要花两天两夜,言酒没办法一直停留在那里观察,忙活了很久才将这个房间里的蚕茧夹完。 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也不简单。言酒感觉自己的右胳膊快不是自己的了,直起腰,那酸痛感实在是不想再尝试一遍,这腿也麻了,言酒只能一动不动地等着那劲过去。 言酒揉捏着发酸的胳膊,走出屋门,外头日光已不知何时悬挂头顶,突然,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三声钟声,下一瞬言酒就看到其他屋中所有人蜂拥而出,纷纷往一个方向涌去。 容娘不知何时来到言酒身边,“走吧。”于是言酒跟着容娘来到了食房,屋里左边摆放着几张长木桌、长板凳,一些人已经坐在位子上用餐了,一些人正在排队领午食。 言酒排完队,拿到了一份白粥配素菜,言酒用勺子搅着白粥,热气袅袅,一边扭曲成各种舞姿,一边徐徐上升至半空,渐渐消失。言酒不由得想到早上赶过来时,容娘塞给自己的一个肉包子,用纸包着,还是温的,言酒当时还觉得不咋地,太少了。 眼前的食物一点荤腥都没有,身为一个肉食动物的言酒实在是很难咽下去,没想到早上的肉包子是自己今天唯一吃到的荤菜。她想吃肉,好想吃肉,好想回家!言酒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将涌起来的湿意憋回去。 在这屋子里,空气里飘着刚出锅的饭菜味,还时不时传来人们的交谈声,大多都是家常便饭的话。 “听说秦梅那丫头和狗蛋私下里互送礼物!” “是嘛是嘛?我早觉得这两人平时眉来眼去的,还真好上了呀?” “那可不的,感觉两人好事将近了。” “那可得请我们吃喜糖啊,都一个坊里做工的!” …… “诶,你说今天蚕主怎么没有出现啊?” 坐在言酒身后的一个人开口对旁边人道,言酒耳朵动了动,低头吹去勺子粥的热气,背却往后靠了靠,悄悄听后面的对话。 “谁知道啊!不来更好,省的他一天天找事!” “也是,但也不是,我今天做事时心总悬着,就怕他突然从后面窜出来挑我毛病。”那个人道。 “切,你怕啥呀?”另一个人嗤笑道。 “怎么可能不怕!你才刚来不到两天,当然不知道这家伙的德性。”那个人说完这句,眼睛向门外看了看,随后压低声音接着说,“我跟你说,这蚕主生性残暴,最喜欢折腾我们这些小工,每天都会跑过来,四处转悠,骂骂这个,骂骂那个,甚至还动刑!” “什么?” “嘘……”那个人制止对方开口,“我见你是我老乡,我才说的。” “他真对谁行刑了?” “当然有,不少呢。” “怎么不去报官?这私自行刑可是违法的!”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天高皇帝远,此处建在郊外,还有一群人守在出口,咱要是想去报官,连门都出不去,命都可能没了!” “这,这你们悄悄去报官,他也不知道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敢这样嚣张跋扈,背后能没靠山吗?嗐,咱就算跑到官衙里去报官,说天仙坊私自用刑,人家县太爷,哼!第一个就先把我们打个几十大板,然后,不用我说你也懂吧?” “这、这也太……”那人听完惊诧得说不出话来,“那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为什么不离开?” “你以为我们不想吗?唉~我们进来做工时都会签份契约,你不也是,唉~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我们未来十年都只能在天仙坊做事,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擅自离开,否则就要赔主家一笔不小的银子。” “那我,我也……” “是啊,人家有靠山,咱们又身份卑微,大多不识字,迫于生计,这才只能屈身于此。所以啊,你在这儿工作就得小心点,别触到霉头,蚕主说什么你就听着就好,别忤逆他,别和他作对。不然啊,就会像最近那个人一样。” “谁啊?” “就……”那人突然停住,言酒敏锐察觉那人朝她这边看了一眼,言酒不由得又挺了挺背,心里不住嘀咕:“该不会她口中的那个人是我?不对,是我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到底原主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啊!” 言酒好想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是后面两个人却停止了对话,起身离开了。言酒吃着素菜,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言酒细数自己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看来蚕主对原主做过什么很残忍的事,其他人都对这个很忌惮,生怕变成下一个原主。 思及此,言酒默默叹了口气,继续扒拉着碗里的白粥,这粥看起来都是很糙的米,还是碎的,煮起来粘稠稠的,仔细闻起来好像有股淡淡的酸味,言酒勉强吃了几口,拼了命才咽了下去。看了看其他人,看她们吃得都很香的样子。 “看样子她们都吃习惯了,还是说她们从来没吃过好的?”言酒想着,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她只能麻痹自己的味觉继续吃着,微烫的粥进入胃里,身体感觉好些了。 “容娘,你啥时候去城里啊?”坐在言酒右前方的小红朝对面的容娘开口道。 容娘看了旁边言酒一眼,继而看向小红,说道:“明天吧,小红你想要我捎带些什么回来?” “嗯……”小红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言酒疑惑不解。下一刻却见小红的视线投过来,言酒疑惑回望。 “阿言姐姐,你也想吃吗?”小红问道。 “什么?”言酒不解道,“吃什么?” “就是蜜饯糖啊。”小红回答道,“阿言姐姐你这一次生病,记性都变差了不少。” 言酒讪讪笑了笑,继续扒着碗里的粥。 干完了一天的活,言酒总算是解脱了,一脸疲惫走在回到寝房的路上,此时所有人都在各自房中休息,四周一片漆黑,只隐隐约约看到其他房中透出的烛火,言酒手上拿着一盏烛火照明。 言酒舒展舒展全身筋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刚刚跟着容娘去澡堂梳洗了一番,缓解了这一天所带来的酸痛。 言酒回到屋里,脱掉外衣,躺在床榻上闭目休息,到这时她才终于有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了。 言酒睁开双眼,看着头上的房顶,眼睛适应黑暗之后,言酒才发现屋顶瓦片也不知装多久了,边缘都残破不堪,隐隐透出光来。 自己阴差阳错来到这个世界,却什么信息都不清楚,言酒不由唉声叹气,为什么别人穿越不是带着系统,就是带着原主记忆,拥有着金手指,而她直接就这么穿来了,啥信息都得不到,她又不能直接问别人,好想哭。T^T 言酒捏着下巴薄薄的一层肉,努力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明日她得见机行事,想办法从别人口中套出一些情报。 想着想着,言酒慢慢陷入睡眠之中。 晚上,四周一片静谧,天仙坊早已陷入一片黑暗的死寂中,后院之中,窸窸窣窣乍起,一团黑影浮现,幽幽地飘至一处,此后再无音响。 言酒一大早就醒了,这一夜睡得不怎么踏实,她迷迷糊糊醒来,刚一起身,一股酸痛席卷而来,她忍不住“嘶”了一声,随后捶打身上不停传来酸痛的部位,这才稍微好些。 言酒看着这简陋的屋子,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昨天容娘就说过今天是每月休工的日子,让她好好休息,待她明日过来,带她一块去城里。 现在外头天还蒙蒙亮,言酒算了算,应该是早上五六点,换算成古代时辰大概是卯时。 “也不知道容娘什么时候过来。”言酒喃喃道,“我现在应该洗漱来着,可是我该去哪打水?” 言酒一下子遇到了难题,昨日是容娘打来的洗脸水,又给她整理了头发。 “容娘对原主真好,我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她亲人呢!不过这事还不一定,还需我进一步确认。”言酒想着。 言酒走去墙角边的衣柜,衣柜上方还结了蜘蛛网。 这是一个不知道用什么木头制成的双开门衣柜,比她高两个头,制作很粗糙,看起来就只刷过一遍油就直接来用了,啥花纹都没有雕刻,一扇柜门有点松动,另一扇柜门却有些难开,仔细看,原来是门轴处生了锈。 打开柜门,里面两层隔板,最上面放了一个过冬用的被褥,中间则放着叠好的衣物,下方就一个木箱,言酒打开来看,里面有一双包起来还没用过的鞋子,一个用布包好的方形物件,一个大荷包和一个小玩偶。 言酒拿起那个荷包,打开发现里面有几两碎银和一个小荷包,几两言酒也没办法判断,一两在现代是一斤的十分之一,也就是50克,言酒抓起来用手掂了掂,她估摸着有一斤左右,那就差不多有十两银子。小荷包里面是一些铜板,言酒倒出来数了数。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哇!好多铜板。” “没见过世面”的言酒顿时眼冒星光,她打小就很喜欢看古装剧,对于一些古物很感兴趣,尤其像是铜钱这类小物件,一方面是它看起来很好看,言酒是这么觉得的,小小一个铜钱,看起来很简单,但是细细去思考,这里面却有不少古人的想法,比如天圆地方,铜钱就被做成了外圆内方的样子,另一方面嘛,很简单,谁能不喜欢钱币呢?嘿嘿嘿~~( ̄▽ ̄~)~ 言酒很久以前在地摊上买过一个有五个铜板的手链,后来搬家时弄不见了。而现在自己手上有五十多个货真价实的铜板,五十多个啊!(*/ω\*) 言酒感觉自己嘴角正在疯狂上扬,她连忙收敛,将铜钱小心翼翼装回去,将这个小荷包放在衣兜里。 言酒拿起那个方形物件,从手感上猜测应该是纸张,言酒撩开布,里面是几张写满字的纸,房间光线暗淡,言酒没法子看清,重新包起来,打算待会再来看。 关好箱子,言酒站起来,伸手打开第一层隔板底下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把木梳子,还有一根红色发绳和一根发簪。 昨日睡前言酒解开了容娘为她梳好的发髻,此时头发散披着,言酒梳好头发,开始摸索着整理发型,本来想用发绳帮上去,可是太难了,言酒没试过用一根绳子绑头发。言酒折腾了好久,胳膊都酸了,结果扎好的头发松松垮垮的,言酒体验到了好久未曾有过的崩溃感,小时候自己扎马尾辫时总会因为不称意而生气,甚至崩溃哭了。 言酒索性扯下发绳,扔回抽屉里,重新拿起梳子梳理头发,脑海里回想起以前看过的带簪子的视频,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操练。 言酒撩起枯燥发黄的头发,将簪子抵住发根开始旋转,利用簪子缠绕起头发,逐渐形成一个有些松垮的丸子髻。 言酒用手摸了摸头,心想:“应该差不多了。” 言酒拿起最上面叠好的衣裳换好,随后打开房门,言酒探出脑袋看了看,外面蒙蒙亮,她此处角落更为昏暗。 “其他人还没起来吗?”言酒想着,下一刻,相邻的屋门打开,言酒忙缩回脑袋,虚掩上门,从留出的一条缝看过去。 出来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十上下的女子,当她转身合上门,言酒才看清她的面容,是那个剥茧衣的女人。 “原来她住在我隔壁啊。”言酒心想,回想着昨日发生的一切,好像听到有人称呼她为陆三娘。 言酒见她合上门后,径直步入走廊深处,在拐弯处消失。 言酒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上去,她打开门出去,掩好门就轻手轻脚走过去,时刻注意周边动静。 言酒附在拐弯处一角柱,探出头查看,陆三娘背对着她,距离几十步,她静静立在那里,不知何故。 言酒时不时注意后方动静,将视线投向陆三娘后背,忽听远处天边传来“咕咕,咕咕”的声音,一阵翅膀拍打声由远及近。 言酒循声望去,陆三娘所处的地方是一条走廊,右边是一个院落,天边太阳初起,朝霞初现,洒满东边一片天,在这粉红之中一只雪白鸽子飞来,飞到院落上方,盘旋了几圈,旋即拍打着翅膀飞到陆三娘所在。 陆三娘伸出手抓着鸽子,从鸽子爪上绑着的一个小巧信筒里取下一小卷纸,继而放飞鸽子。 言酒看着这一系列动作发生,心想:“是她家人在与她通信吗?这鸽子是怎么准确送过来的呢?” 见陆三娘看完纸上内容,有缓缓转身之势,言酒不由得慌了一瞬,生怕她走回来发现自己,忙先疾速走过几间屋子,再转身,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故作镇定地走着,恰好在快拐弯处与陆三娘碰上。 言酒心脏猛地一跳,但面上不显,对陆三娘微微一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没开口主要是言酒怕说错话,她不是原主,不清楚二人之间关系如何,原主又是如何称呼对方,言多必失,她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陆三娘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遇到言酒,怔愣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神情,对言酒微微颔首,开口道:“阿言,你这是要去打水洗面吗?” 言酒点了点头,小声应道:“嗯。” “柴房柴火好像没剩多少了,估计烧不了热水了。”陆三娘提醒道。 “我知道了,谢谢。”言酒回道。 陆三娘与之擦肩而过,回去自己房中,言酒走到陆三娘先前伫立的地方,面朝院落,这院落杂草丛生,只有中间一条经常被人踏过的路寸草不生。院落东北角处一口井静静矗立在那,井壁是用石砖和石头砌成的,上面爬满了青苔,诉说着年代久远,井上有一个汲水工具——辘轳,一个木桶搁在井圈之上,水井旁地上也有一个木桶。 言酒走过去,地上木桶孤零零躺着,言酒弯腰将之立正。 “打水嘛,这个我会,小时候古装剧有看过。” 言酒抓起井上木桶,将之抛入井口,很快传来木桶重重砸入水面的声音,言酒拉动麻绳,木桶逐渐上升,待露出井口时,言酒抓住把手,井水在桶里摇晃着,溢出不少,言酒费力把木桶提下来,随后倾斜之将水倒进地上的木桶里。 言酒放回木桶,提起盛了一大半水的木桶往一间房中走去。这是一间专供洗漱沐浴的房间,言酒将水桶放置门外,推门进去。 昨日黄昏时,容娘就和她一块来过这里,言酒当时整个人浑身都不自在,这里有点像公共澡堂,房中零星四五个人吧,言酒记不大清了,也许是当时蒸汽太多,看得云里雾里的。身为一个南方人,言酒自小就没有和别人一起共浴的经历,也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在公共澡堂的样子,没想到穿越第一天就体验到了。 言酒感觉自己是南方人里最怕羞的人了,她实在是做不到在其他同性面前解衣沐浴,实在是太难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原因,明明大家都是女子,没什么好害羞的啊,但言酒还是突破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可能是身体羞耻吧! 当时,言酒整个人处于烟雾飘渺之中,感觉全身皮肤也被这水蒸汽给蒸出一层水汽来,尴尬地拽着衣角,心里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没事的,没事的!凡事都有第一次,勇敢点,洗个澡而已。” 言酒一想到自己要光着身子在别人面前就觉得好尴尬,刚刚涌起的一点点勇气又消失了,或许也是自己的一种自卑的表现吧,觉得自己身体不好看,怕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自己,言酒知道这全都是自己胡思乱想,正常人才不会这样子,可架不住自己喜欢想太多,要想改变这一点真的太难了,踏出第一步,往往需要自己不断搭建好基地方可。 言酒最后还是跑到一个有帘挡住的角落沐浴的,容娘帮她提了一桶热水,容娘早已褪尽衣物,此刻光溜溜的,言酒视线难免落在她身上,她个子高,但太瘦了,骨头都好明显,背部还有好几道疤,也不知道是什么导致的。 言酒望着容娘瘦得皮包骨的背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询问,只能放下帘子。 浴房中,言酒果然看到灶旁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两个木头,不过就算还有剩,言酒也不会烧火,她只是进来拿个水瓢,拿到后就提着木桶回屋。 将井水舀进铜盆里,取下面巾放入盆内,井水冰冰凉凉的,言酒稍久了才习惯这温度,随后拧干面巾,仔仔细细擦完脸。 第2章 入城 言酒擦完脸后,咂巴了下嘴,方觉自己未漱口,口腔内那种熟悉怪异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言酒很想刷牙,可是这里是个未知的古代世界,没有牙膏牙刷。 言酒思索片刻,旋即跑了出去,过了几分钟后她才跑回来,深呼吸缓了缓气息,而在她手心里攥着一个纸团。 言酒将纸展开于掌心,躺在纸中赫然是一抔白色盐粒,一看就是品质一般的盐,不均匀的颗粒分布,并不细腻,她在厨房里只找到一小罐,便只弄了一点。 言酒将之放在椅子上,双手捧起水靠近面庞,将之吸入口中,闭紧嘴唇,两颊鼓起,左右运作,让水在口腔内充分流动,仔细冲刷牙腔内每个角落,之后再将之吐出桶内,保持口腔湿润,用食指沾取些许盐粒,言酒深呼吸了一下,仿佛视死如归般将食指放在牙齿上,开始上下左右刷动起来。 言酒眉头紧锁,心想:“啊!好咸啊!还有点苦味,我太命苦了!呜呜呜……” 言酒坚强地刷着,过后再漱了几口水,直到觉得口里没有异味才罢休,用面巾再擦了擦脸,才将面巾重新放回面盆架上,将用过的水倒入桶内,随后吭哧吭哧拎着木桶出去。 言酒返回屋中,关好门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去床边坐下,拿起先前从箱子里拿出来的那个布包查阅。 将那布揭开来,只见里面赫然是一份类似现代身份证的文书,还有一张契约。 言酒拿起那份文书,只见上面沾满一个又一个繁体字,其上记录了关于原主的身世信息,言酒逐字浏览了一遍,除个别字眼看不懂之外,原主的基本信息大概如此。 言酒闲着没事,于是以手化拳放至嘴边做话筒状,随即“咳咳咳”清了清嗓子,开始小声道:“原主姓甚名谁?支言,生于秋关十年亥月十六日亥时,嗯……秋关应该就是这个世界所处朝代的年号吧,亥月?” 言酒努力搜刮脑中所藏不多的关于古代常识的知识点,回忆起十二生肖——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不仅是生肖属相,还是天干地支中的地支,如果按顺序那亥就是十二,那原主是十二月出生的? 言酒却总觉得不对,脑子里的知识似乎不觉得这个答案是正确的。言酒捏着下巴肉努力回想着。 天干地支是古代用来纪年、纪月和纪日的计时方法,天干与地支好像是可以对应的?言酒思绪卡在这里又转不动了。 对应?好像甲对应寅,应该是寅时,这个时候刚好快天亮了,言酒是这么认为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言酒伸出手指算了下。 “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亥对应十,那原主极有可能是十月出生的,也就是说她在十月十六日亥时三刻,亥时对应现代的,的……晚上九点到十点,亥时三刻,一刻大概十五分钟,那应该就是九点四十五吧。” 突然,言酒的脑子突然闪过了什么,她想到了农历,在她留存不多的知识里,好像记得历史课上老师随口的一提,农历好像是沿用了夏历,正月就是寅月,以寅为首,那按照这个顺序数下来,亥月就是对应十月。 言酒有些兴奋,仰头对顶长笑,之后继续念着下文:“咳咳!贯常州霈县未化城大霞村人士,应该就是她的出生地了,民籍,%$#@!&*” 看完文书大致内容,言酒举起契约,上面写着关于支言的一些基本信息,还有另一方的信息,应该相当于现代合同里甲乙双方的信息。 “天仙坊管事——尤余,常州牢县桐城人士。”言酒念着,“这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个蚕主吧?” 上面还写着雇佣支言为天仙坊女工,工钱为每月三两银子三百文,提供食宿,期限十年,每月底有一天休息,在雇佣期间她不得擅自离开天仙坊,任何出行须得经由门房掌事同意方可,任何有关天仙坊的事情不得与外人提及,一经发现有任何不好之举,一律由天仙坊私下处理,以此文契为证。看了左下角的日期,秋关二十九年卯月六日,最后是落款——双方签字画押。 “秋关二十九年,那粗略算算,原主当时才十九岁而已,那现在原主几岁呢?”言酒说完,肚子却在这个时候“咕咕咕”叫起来了。 言酒揉着肚子,想起自己跑去食房的场景,食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在那里桌上摆放着的瓶瓶罐罐嗅来嗅去,才终于找到了盐,在言酒大致印象里,食房里好像啥吃的都没看到。 言酒倒在床榻上,目光开始涣散,肚中仍在不知疲倦地叫唤。 就在言酒眼皮开始耷拉时,门被从外面打开了,言酒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这么早就醒了,我还想着你会多睡会。”容娘看到坐起来的言酒讶道。 去往城里的路途中,言酒都快被颠困了,容娘一早就托门房叫了一辆牛车,两人此刻便坐在牛车上,由那头体格健壮的大水牛拉着前往城里,一路上车轮碾过不是很平坦的路面和碎石,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言酒身子随着车身一同,时不时这边晃晃,又时不时往那边晃晃。 言酒在现代坐车会有点晕车,在这里可能因为四面通风,她倒是不会晕车,就是路途遥远,还时不时晃晃悠悠的,言酒都被弄乏了,眼皮开始上下打起架来。 等到了城门,已是差不多九点多、十点的样子,言酒迷迷糊糊地被容娘带下牛车,站在一边等容娘付给车夫车钱,随后一同走向城门。 言酒揉了揉眼睛,眯眼看去,这城墙是用青石砖砌成,异常坚固,城楼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站着一名戒备的守城士兵,身披铠甲,手持长矛或长枪,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岗位上。城楼下方那两扇一看就格外厚重的城门分别贴紧城门洞壁,城门口两边分别肃立着四个士兵,出入城门的老百姓往来不绝。 穿过这城门洞,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宽敞的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两旁店铺林立,还有卖各种各样小玩意的小摊。 言酒走没几步就被一阵香气吸引,靠近城门处有一家包子铺,门前檐下挂着一面旗,写着“陈记包子”。 言酒从起来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肚子早已饿扁了,当下脚就不受控制地走过去了。 言酒站在店铺门口,包子铺在门口设有一长条形石台,石台内部弄了炉火构造,在上面架了两处蒸笼,各放了十层蒸笼,热气腾腾,香味持久不散。在门口外左边还搭起了一个小篷,摆放几张简易的木桌和几条长凳。 店里边好几个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忙活着,揉面团、擀面皮、剁馅、包包子,石台前站着两个伙计在招呼客人。 言酒走上前问道:“你好,请问有什么馅的包子啊?” “我们陈记包子铺有很多种口味的包子,有荤的,素的,还有甜的,有猪肉大葱馅的、白菜猪肉馅的、酸菜猪肉馅的,豆沙馅的、三丁馅的、蟹黄馅的……”伙计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言酒又问:“多少钱一个?” “素的两文钱一个,荤的四文钱一个,豆沙馅的三文钱一个。” 言酒思忖着身上带的荷包,最后要了四个肉包子和四个素包子,总共花了二十四文钱,带出来的钱一下子花去差不多一半,言酒心在滴血,可是填饱肚子是最重要的,言酒还是买了。 言酒找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店家还免费送了一碗豆浆,热乎乎的,喝起来很爽,豆味特别浓郁,甜度适中。 言酒想给容娘几个包子,但因为容娘说自己吃过了,所以就只有言酒一人吃了。八个拳头大小的包子叠放在盘子里,独属于包子的香味钻进言酒鼻子里,言酒拿起一个包子,有点烫,言酒已经迫不及待了,直接咬了一口,言酒忍不住吸了口气,但那美味已至舌尖,皮薄馅大,外皮软糯Q弹,肉馅鲜美得都溢出了些许油汁,言酒感觉自己快飘飘欲仙了,实在是太美味了! 小时候言酒贼喜欢吃那些小肉包还有小馒头,长大之后反倒吃腻了,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大多包子都是预制的,吃起来没有小时候那种滋味,馅也不好吃,言酒就不爱吃包子了。 但是自从来到这里后,从昨天到现在就只吃了那么一些食物,味道也一般,现下乍吃到如此美味的包子,幸福感爆棚,让言酒不由得想起一句谚语:“饿时吃糠甜如蜜,饱时吃蜜蜜不甜。” 将八个包子全都解决掉,还喝下了一碗豆浆,言酒不由得打了好几个饱嗝,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吃的第一顿饱餐,她好满足! 容娘等言酒吃完后才带她前往一家医馆——桃木医馆,言酒觉得这名字好有意思,还以为会取什么有寓意的名字如什么堂或某记医馆。 医馆门外地上铺着一层药渣,单是站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药草味,言酒下意识脸皮皱了皱,感觉自己的口里甚至整个人都苦苦的。 看馆内陈设,屋内左边一排药柜,言酒印象里这个还叫什么“百子柜”,分门别类将药材放在写有对应名称的抽屉里,百子柜前面两步开外是一条形柜台,有伙计负责在那抓药拿药、收银啥的,右边放置着几条长凳供病人等候,此时那里稀稀疏疏坐着两三个人。 在最靠右处有用帘子隔开的小隔间,从一个没有放下帘子的隔间可以得知,这是给病人躺着的,里面摆放着一张木床,从后院出来一个伙计,他端着煮好的一碗黑乎乎的药汤正往一个隔间走去。 而就在正对着门的里边有一张檀木桌案,一位长须老者正坐在案后为一人诊脉,言酒和容娘便坐在一边等待。 过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才轮到言酒,言酒正襟危坐,将右手隔在诊脉枕上,老者探出三指按在言酒脉搏处细细把着,又看了言酒舌苔。 “如何,大夫?她昨天头还会疼。”容娘问道。 老者收回手,缓缓开口:“这姑娘背上的伤差不多好了,不过那一次泡冷水导致伤势恶化,进而发高烧,对身子骨也产生了一些影响,这几日的安养难以根治,还需再好好补补,我再写个方子,你按方子上所写的给她抓药、煎药,按时服药,说不定还能养回一些。至于头疼,正常,这寒气进了身体五脏六腑,又受了重伤,还需好好补补,将这寒气祛除。” 老者说完,磨了磨墨,拿起毛笔洋洋洒洒写了起来。 言酒则陷入了虚幻冥想中,“背上的伤?”“泡冷水?”“发高烧?” 言酒抓住这三个关键词思索着,“难道支言因为得罪了蚕主也就是尤余,然后被打了背部,之后被扔进水里或洗冷水澡?应该伤势非常严重,支言发起了高烧。那……支言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得罪了蚕主呢?” 容娘拿着大夫写好的方子到柜台抓药,医馆伙计动作麻利,按着方子上提及的药材一一取出,用戥子(deng,第三声)称好量分别放在黄麻纸上,包好再将这几包药材用细麻绳捆扎好。 容娘接过药包,叫了下失神的言酒,一块离开医馆。 从医馆里出来,言酒感觉外面空气呼吸起来都是甜的,容娘领着她来到一处街道。 此处街道更加热闹,往来人群摩肩接踵,各式各样的店肆林立,大多是卖吃食的,少部分是些衣料、家具的。 言酒深呼吸,将空气里混杂着炸物、包子、蔬菜、瓜果的味道深深吸入肺中,前一个多时辰才吃完包子,现在闻着这香味,言酒似乎又饿了。 言酒用充满新奇的目光看看左边,瞅瞅右边,卖面食的,卖油炸的,卖瓜果的,卖糕点的,卖杂粮的,卖面油的等等琳琅满目。 容娘在一家杂粮铺停了下来,她进去买了几小袋东西,继而到隔壁糕点铺买了一盒绿豆糕,又买了一袋蜜饯糖。 言酒就站在店铺外等着,容娘买完这几样后,将蜜饯递给言酒拿着,言酒用手抱着那袋蜜饯糖。 言酒忍不住开口询问:“容娘,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 容娘说:“我还要再去买些东西,你要不找个摊坐着?” 言酒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容娘去了一家成衣坊,顾名思义就是主要出售制作好的衣裳。 刚一进去,老板就迎了上来,言酒在容娘身后看了一下,是一个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的妇人,面庞圆润,嘴角挂着笑。 只见对方红唇轻启,“这位娘子可是要买些衣裙啊?我们这可有不少好看的衣裙样式。” “不是。”容娘开口道,“这里有没有卖孩童衣裳?” 老板闻言思索片刻,说:“有,只是样式不多。” 容娘道:“在哪里?能让我看看吗?” “娘子还有这位小娘子跟我来。” 老板将十几件孩童款式的衣裳整理出来,摊在桌上,容娘挑选着,老板则在一旁说话。 “娘子可是为孩子买的?应该是了,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容娘埋头看着衣料,只偶尔应一声,言酒则坐在一边的矮凳上等待着。 “这位小娘子是你阿妹吗?看起来咋这么瘦弱,得好好补补身子才行啊。” 突然被Q的言酒一脸懵逼,抬头恰好与老板对视,老板对着她微微一笑,言酒讪讪回以一笑。 容娘最后挑了两件衣裳,交由老板包起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临走时,老板还塞给言酒一个油纸包,言酒懵懵的,老板噗嗤一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旋即就回店里了。 言酒“谢谢”卡在嗓子里还没吐出,只得咽下,将那还有点余温的油纸包揣在怀里。 容娘在一摊贩那里买了几个小玩意,回身对言酒道:“快到午时了,我们去找个地方用膳吧。” 她们来到一家饭馆,里面空间不大,而为了尽可能的利用空间,桌椅摆放得很紧凑,这时快临近正午,已有不少百姓到此处来用餐。 言酒选了个靠外的位置坐下,一个伙计疾速走来,一边取下搭在肩上的一条毛巾擦拭桌子,一边问道:“客官,要吃点什么?” “你们这里有什么?”言酒问道。 “客官您看,我们小店的菜都写在这面墙上了。” 顺着伙计指过去的方向,只见一面墙上横挂着一条麻绳,其上挂着十几个长条木牌,上刻着菜名和价钱。 “小店最拿手的就是红烧肉和麻婆豆腐,还有水煮青菜、红烧茄子啥的。” 言酒看向容娘,容娘说:“来一碟水煮青菜,阿言你呢?” 言酒摸着袖里的荷包,里面只剩下二十九枚铜板,她望向木牌上标的价钱,在心里默默估量着,红烧肉好想吃,但一看价格,言酒差点晕厥,一碗六十七文钱!言酒欲哭无泪,就算没花去那一半,也买不起。言酒看向麻婆豆腐,一碟四十二文钱,呵呵,言酒也买不起。 “来盘炒鸡蛋吧。”言酒对伙计道,炒鸡蛋二十七文钱,出来一趟荷包扁了,言酒肉疼。 “好的,客官请稍等。”伙计说完跑去了后厨。 等了一会儿,伙计端来了菜肴和两碗白米饭,摆放在桌子上,对两人道:“客官请慢用。” 炒鸡蛋色泽金黄,一种很好看的油亮,言酒拿起筷子夹了炒鸡蛋放入口中,咸淡适宜,鸡蛋味浓郁,味道鲜美,口感鲜嫩,搭配着白米饭很好吃。 言酒也不知道是自己太容易饿了,还是这具身体现在极需能量,总而言之她现在很饿,三下两下扒完了米饭。 言酒正准备掏出荷包付钱,容娘就先她一步将钱付了。 “容娘,我带钱了。”言酒道。 “二十几文而已,我请你就得了,这钱你留着买别的。”容娘回道。 “谢谢容娘。”言酒不好意思道,心里又有点小窃喜,钱还有。?? (ˊωˋ) ? 付完钱,二人并未起身离开,而是坐那休息,消消食,店里有些人也是如此,伙计还送来两杯水。 言酒正小口啄饮着水,容娘突然站起身来,对言酒说:“阿言,我先去办点事,可能得一两个时辰,你就在这里坐着或在附近转转,等我回来。” “好。” 言酒看着容娘将买来的东西提起,然后朝一个方向走去。 言酒低头喝着水,似乎在想着什么,随后放下杯子,起身朝容娘离去的方向走去。 言酒对这个世界,尤其是在这个地方一窍不知,现下有个机会可以了解,虽然好像不大靠谱,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言酒想知道容娘到底去干什么了。 言酒疾走几步,远远看见容娘的身影,之后放慢脚步跟着。 “感觉自己跟个狗仔似的。”言酒在心里吐槽道。 言酒跟到了一处屋宅附近,言酒躲在一墙体后面,探头见到容娘敲了敲一扇掉漆的木门,很快门打开了,容娘一见开门的人,平时很少出现强烈表情的脸上绽放了笑颜。 言酒捏着下巴肉想着:“看起来,应该是容娘的孩子吧?” 容娘踏进去的同时还弯腰伸出一只手,看起来像是要抱的样子,言酒还想看时门已合上了。 “这里应该就是容娘的家吧,那支言的家在哪里呢?有没有家人呢?”言酒捏着下巴肉思索着,但无其他信息,无法得知更多事情。 言酒正想转身离开时,眼睛却意外捕捉到了一道身影,言酒止住脚步,重新缩回墙角处看去。 就在巷子另一头,走来一个男子,步伐踉踉跄跄,像是喝了酒般,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壶,他摇摇晃晃来到容娘家门外,推开门,言酒见对方像是看到了什么冲了进去,门也只掩上而已,留出一条大缝。 言酒蹑手蹑脚小跑过去,站在门口斜对面,透过那条缝看进去,里头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那个男子声音喊得很大声,似带着恼意,用喝醉酒的口吻喊着:“容娘,你,你怎么这么久才,才回来?害老子等多久了!嗝~”对方还打了个又长又大的酒嗝,听着就感觉有一股酒臭味袭来,言酒皱了皱眉。 “你忘了我每月末的今天才可以出来吗?”过了一会儿,容娘的声音响起,听起来语气淡淡的。 “少废话!钱呢?拿来!”男子不耐烦道。 言酒透过门缝看到容娘侧站着的身子,一个孩子被她抱在怀里,不知道几岁,应该在三四五岁间,容娘将孩子换了个姿势单手抱着,另一只手去怀里掏东西,还没完全拿出来就被急不可耐的男子一手扯过去,力道有点大,容娘被扯得身子晃了一下,随即稳住身形,安抚怀里的孩子。 男子掂着手里的荷包,表情一下子变得难看,瞪着容娘喊道:“怎么就这么点?” “花了。”容娘眼都没抬说道。 “花了?!你怎么敢的?啊?花哪了?你在天仙坊有的吃有的住,买什么、什么东西去了?”男子怒道。 “我赚的我怎么不能花?”容娘白了男子一眼,应该是吧,言酒这么想着,只听容娘接着说,“我给点儿和昙儿买点东西怎么了?像你一天到晚贪杯、不着家吗?嫌少,那还我啊!” 男子显然不愿意还回去,将钱袋子塞进袖子里,随后指着地上容娘买回来的东西说教,“你看看你,买的都什么东西?就不会买些有用的吗?酒呢?” 言酒在门外听得一脸鄙夷,好想踹那男的一脚,容娘怎么嫁给这么个家伙啊?既要又要的,咋不上天呢? 容娘显然不愿意搭理这个坑爹玩意,只顾着和孩子互动,男子见对方不理睬自己,火气蹭地上来,扬起手打了容娘一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力道很大,容娘头往一边斜去,瘦削的脸庞留下非常清晰的指痕,这完全出乎言酒的意料,艹!这家伙还家暴!言酒好愤怒,握紧拳头,可是自己没有什么力量可以教训对方。 容娘怀里的孩子被这一幕惊得瑟缩了一下,小声哭喊:“不要打娘亲!不要打娘亲!” “小兔崽子,轮得到你来说你老子吗?”男子吼叫着。 “你敢再动一下试试!”容娘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男子,“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 被容娘这么一瞪,男子怂了,梗着脖子说:“谁怕啊?我,我懒得理你们,我进屋去了。”说着急匆匆进屋去了。 容娘则是低头安抚着孩子,将自己在街上买的吃的、玩的拿出来哄。 “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这狗男人还是个惯犯啊!言酒突然想起先前在澡堂见到的一幕,容娘背上那些疤痕,该不会都是这个狗男人打的吧?言酒不禁倒抽一口冷气,那得打多长、多狠啊?实在是太过分了!不知道容娘用什么方法阻止这狗男人继续施暴的呢?那男的不单单只是被容娘瞪一眼吓住,感觉像是被提醒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应该很可怕,所以才奏效的。 言酒不好久站人家门外,等会要来了人,那言酒就要被扣上小偷提前来摸点的嫌疑了,转身沿着来时路回去刚刚那家饭馆,在其隔壁的糖水铺子坐下,点了一碗绿豆汤,花了十五文钱。 言酒边喝着冰冰凉凉的绿豆汤,边思考着在这里接下来该怎么办,搞清楚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以及自己所处环境的一切信息固然重要,但眼下,言酒认为自己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生存,而生存的一个必不可少的工具——钱。 言酒今天出门带着五十三文钱,买了包子花去了二十四文钱,还有二十九文钱,本来午饭这一顿要花完,还好容娘友情赞助,言酒少花了一笔钱,现下又买了一碗绿豆汤,如今言酒口袋里只剩下十四文钱了,加上房里那十两左右的银子,这是言酒所有的家当了。 “怎么才能赚到很多很多钱呢?”言酒想着,这可真是一个大难题,自己能不能在这个世界安稳度过直至找到回去的方法都是个难题,言酒忍不住叹了口气。 言酒突然灵机一动,她可以跟其他人套近乎聊天啊,通过聊天获取情报,她可真的是个大聪明!嘻嘻!下一秒,言酒又捏起了下巴肉,可是她要怎么套近乎捏?言酒社交技巧可以说是很差劲,要跟别人一聊就相见恨晚,真的是比登天还难啊!言酒现在又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大聪明”。 言酒愁啊,愁啊,化悲愁为食欲,将冰冰凉凉的绿豆汤全部消化于肚中,爽! 言酒随处一瞥,视线锁定在一家店,这家店闭门不开,门口处就聚集一群老妇人在那,或蹲或坐,彼此正在嗑瓜子聊着天。 言酒簌地眼神一亮,起身跑去一间店铺里,很快又跑出来,随后放缓脚步,走向那群老太太那里。 离得近了,她们的声音也传入耳内。 “那陈家媳妇真的和别人有染吗?” “千真万确,孩子都有了,那陈家小子听说那方面不行,满足不了媳妇,这日子久了,不就耐不住寂寞犯错了呗!” “这事我也听说了,这事被捅穿后陈老头都快被气死了,本来打算把这儿媳妇扫地出门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言酒神不知鬼不觉蹲在旁边,掏出自己刚刚买的瓜子花生,一边递给身边的老太太,一边开口问:“难道是儿子不让他爹把媳妇赶走?” 老太太们一听是个年轻姑娘声音,本来被吸引注意,目光移到言酒身上,但对方不仅给了瓜子花生,还问了下文,瞬间又把老太太的注意拉回到八卦上,心想这姑娘八成也是“同道中人”。 说这事的老太太接过言酒的花生,接着道:“跟小娘子猜的大差不差,这陈家小子啊因为那方面不行,但又性子暴躁,在其他方面啊……” 老太太低了低声音接着道:“那可是可劲地折腾他媳妇啊!听说街坊邻居在晚上好几次听到陈家媳妇的哀嚎声。” 好几个老太太不由得“哎呦”一声。 “这家伙也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对媳妇有愧啊,媳妇偷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身上,要不然不至于闹成这样啊!” “陈家其他人肯答应?”言酒立即问。 “一开始是不答应,可是,陈家小子说了自己无法生育,那陈老头就有点松动了,想着让对方把孩子生下来,就当作陈家的孩子,娘俩从此不再见。” “这能行?陈老头媳妇能答应?她不得翻了天?” “这陈家媳妇也不同意啊,自己的孩子凭什么给陈家,可劲儿地哭喊。有一点你们绝对没想到的是,陈老太并不反对,她还不允许去子留母。” “为什么?”言酒问道。 “是啊,为啥嘞?” “因为,陈家小子并不是陈老头的亲生孩子!” “啥?陈老头媳妇背着他偷人了?” “不不不,是陈老头允许的。” “我去!”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不举。” 老太太们听得惊呼连连,嗑瓜子声音此起彼伏,言酒也被这狗血剧情震惊得五体投地,也不知道里面多少真多少假。 “原来陈老头年轻时一次外出被狗追咬,咬伤了命根子,从此再无生育能力,当时他才刚与媳妇成亲没多久,为了延续香火,他主动让媳妇和别的男子幽会,直到怀孕了才罢休。谁曾想,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天生残缺,陈家老太觉得这就是天意,既然自己可以,为什么到孩子这里就不可以?让陈家媳妇好好养胎,从此好好的生活,莫要再与那外头男子有纠葛。” “大娘,你们阅历丰富,我也是刚从外面来此地,对于此地的一些风土人情什么的一概不知,不知可否请教您?”言酒小心翼翼问道。 “小娘子说话这么文邹邹的,老婆子我都有点不大习惯嘞!要说起我们这啊,那就不知道从哪里说起了。” 老妇人磕了一颗瓜子,缓缓开口:“此地名为暮城,我们这啊虽不算大,但要啥有啥。” “城主,也就是我们县太爷安泉对于暮城的管控很严,小姑娘,你是要在此地找处住下还是呆会就走?”另一个妇人问道。 言酒眨了眨眼睛,摸了一把瓜子,开口道:“我在这里逛一会就回去了。” “小娘子要注意点时间呀,这城门卯时开,酉时关,一旦错过那时间就出不去了,而这时候客栈也开始歇业了,你没法找地住下,城主规定了,晚间仍逗留在外的一律抓起来,统一对之进行罚款一两的处罚。” 言酒一听睁圆了眼睛,惊问:“为什么城门关了客栈就关门了?” 老妇人们对视了一眼,其中最开始那个说话的妇人开口道:“城门一关,就要开始关市了,没有城主许可,不得擅自开店、上街,违令者罚。” “哦~谢谢啊。”言酒回道,她倒是忘了古代有宵禁制度了,不知道这个世界每个地方是不是都是晚上不准擅自出来的吗?看着现在的天色,言酒感觉应该一两点多的样子。 言酒又听着老太太们说了好几个八卦,离奇啊,狗血啊,惊世骇俗的啊,言酒感觉自己听得快怀疑人生了,不过现实往往就是如此怪诞。 言酒待其说完八卦,连忙问:“大娘,不知你们听说过天仙坊吗?” “天仙坊?没听过。” “我略有耳闻。”一个坐在最里边的妇人说,“我有个侄儿是做布匹生意的,他跟我聊天时提起过几次生意往来的对象,其中就提到过天仙坊,好像就在暮城郊外。” “好好的,开在郊外干什么?”一妇人奇道。 “谁知道呢?不过我那侄儿说啊,那来头可不小!” 一个坐在言酒旁边的妇人突然一拍大腿,说:“哟!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听说过天仙坊这个名字,在什么时候呢?我想想啊。”言酒见对方摩挲下脸庞仔细回忆着,随后又一拍大腿道,“哦!想起来了!我有个远房亲戚刚好就在那里当门房管账的,前些年他来我家过年拜访过,说自己找到了份生计,就在郊外,当时他说叫什么天仙坊,不过自从他去了后就再也没来过我家了。” “这么一说还挺奇怪的,你这远房亲戚该不会出事了吧?不然不至于这么久都没个消息吧?” “不会被鬼怪抓走了吧!”一个妇人说完瑟缩了一下。 “哎呀,别自己吓自己了,都多大人了!我去问过他父母家人了,人没事,就是每月才休一天回来。” 言酒开口道:“我们这出现过鬼怪吗?” “出现过,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们这只是很普通的城镇,鬼怪不多,出现的都是普通级别的,城主会派府中的捉妖师来解决掉的。” 鬼怪?看来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古代未知世界,还有鬼怪和捉妖师,不会吧? “捉妖师?很厉害吗?”言酒问道。 “驻守城主府的肯定厉害啊,要保护城主安全和消除城中一切妖孽,不然城主花重金请来做什么?” “话虽如此,可几年前的惨状还是历历在目啊!”另一位妇人接茬道,表情带着些惧意。 其他人闻言,似乎回想起当初情景,也纷纷露出恐惧之色。 “当年发生什么了?可否告知一二?”言酒的好奇心被钓起,很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于是迫不及待追问道。 “这事就发生在三年前的五月份,那时谁也没想到城内会突然出现好多鬼怪,大家就像往常那样忙碌着,结果就在下一秒,有人就被鬼怪拎在半空中……” 三年前,正当人们都在为生计奔忙时,一声惨叫拉扯众人的神经,众人循声望去,却只见一人目眦欲裂,鲜血从七窍流出,溅在街面上,转瞬间就成了一摊血泥。 人们大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喊不出声音,浑身发抖,迈不动步子,就在那摊血泥之中缓缓蔓延出一股黑雾,逐渐膨胀,最后成为一大团黑雾形成的人形怪物,悬浮地面几分,原先的那摊血泥早已被其吸收殆尽。 黑雾缓缓睁开了那双恐怖的红光目,口中似燃烧般的嗓音吐出,听得人毛骨悚然。 “死……死……” “鬼啊!救命啊!” 在第一个人反应过来之后,所有人如梦初醒般也开始逃窜起来。 一堆废话,凑啊凑,终究还是凑出来了一张流水文。[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入城 第3章 命案 “快跑啊!死人啦!” “鬼!鬼啊!” …… 噼里啪啦,大街之上一堆东西乱七八糟地被碰、或被扔在地上,一片狼藉,人们惊呼着四处逃散,企图逃脱鬼怪的可怕魔爪。 鬼物在人们身后不远不近地飘着,那看不清的口里时不时传出一连串“死~死~死”的嘶哑声音,明明离人们还有一大段距离,那声音却如影随形般萦绕在人们耳边,甩也甩不掉,听得人毛骨悚然,生怕下一刻那鬼物就真的到自己身后。 “啊……” 又一声尖叫直冲天霄,炸起一群鸟雀,原来在另一处也出现一个鬼物,恰好在一个小贩面前出现,突如其来的贴脸“惊喜”,小贩爆发出此生最强男高音,不等其挪动,随即不幸成为了鬼物的盘中餐。 “咔嚓!咔嚓!” 咀嚼骨头血肉声让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一地。 附近还有不少人,他们见此场景,纷纷尖叫逃离,此鬼物不似第一个鬼物般行动缓慢,它如有实质般,脚踏在地面,那乌黑的不知道是鸡爪还是什么爪的脚爪移动着,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人们的心跳声似乎也与之连接起来,随着这个节奏跳动,越发跳快起来,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在暮城,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城里,一日之间,在全城数个角落都出现了各色鬼物,在丧生了几个人之后,城主府才有人反应过来,慌慌张张跑去禀告城主,城主赶忙去找捉妖师,捉妖师带领着一队人赶来捉拿鬼物。 “啊!” 一个看起来才十七八岁的姑娘被猛地推倒在地,她想起身接着跑,脚上却传来了一股钻心的疼痛,糟糕!脚踝在刚刚那一摔中被扭骨折了,她心急如焚,拼命挣扎起身,反而牵扯到伤处,越发疼了。 听着耳边那声音越来越近,姑娘浑身不住发抖,看向前方,其他人都涌向远处,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她,哦不是,有一个人,那人企图从逃生的人群中出来,但是太挤了,那人不仅出不来,反而被裹挟着前进了不少,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遥远。 那人崩溃大喊:“瑶儿!”继而大哭起来,哭声随即被人们的铺天盖地的喊叫声掩埋起来。 人群中的人们无一人顾及于此,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活着,他们要活下去,他们不断朝安全的地方蜂拥而去。 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里,恐惧、死亡的气氛像烟雾般笼罩了整个暮城,不少人失去了亲朋好友,在捉妖师带领的小队前来消灭了鬼物之后,这种气氛依旧弥漫着,人们的情绪一直很低落。 城主在衙门处理此事,根据调查,在此次事故中,暮城一共丧生了三十一名百姓,其中男十三人,女十八人,有十个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八个是孩童,另外有不少百姓受伤,程度轻重不一,财物损失也不少。 暮城城主安泉听着手下人关于此事的报告,太阳穴凸凸地跳,他揉着太阳穴,心情十分烦闷,他这个城主位子本就是从父亲手里接过去的,由于这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城,所以上头也不在意他们搞世袭这一套,只要不搞出什么幺蛾子就好。 可眼下,在他的治理之下,竟然发生这种事,而他身为城主,居然那么晚才派出支援,还死了那么多人,这要被上头的人知晓此事,不知他会受到什么处罚,安泉想到这里就头疼,太阳穴那里的筋跳得更痛了。 安泉挥了挥手,手下人见状忙闭口不言,行礼后有序退了出去。 “得想个法子才行。” 安泉手指在檀木桌上扣着,一下接着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他点了点头,道:“嗯,就那样办。” “三年前啊,好多人情绪都很颓丧,然而过了一天,突然有人说都怪城主府上的捉妖师,如果不是他迟迟不出现,大家伙不至于被鬼物追杀,还失去亲人,吃着公家饭,干活却如此马虎,结果害的是我们这些老百姓。很多人都被他说动了,心情一下子就激愤起来,不一会儿,一大批人聚集起来涌去城主府,在门口高喊着把捉妖师赶走,暮城不养废物。”妇人说道。 言酒问:“所以城主把捉妖师赶走了?” 妇人点了点头道:“城主为了安抚我们,就将原来那个捉妖师赶出暮城,又出高价从别处请了一个更厉害的捉妖师回来。” “除了捉妖师,难道没有别的可以清除鬼怪的人吗?”言酒好奇道。 “有啊,道士啊,和尚啊,还有仙人什么的。” “仙人?” “是啊,不过仙人很少来我们凡间,听说只有皇都那里才经常有仙人出没。” “对对对!只有皇帝才有那么大的能耐请得动仙人下凡来庇护。”言酒旁边的妇人连连点头道。 言酒磕了一颗瓜子,吐出瓜子皮在手心里,接着道:“为什么城主不多招几个捉妖师呢?一个捉妖师难免会遇到走不开身或者难敌数手的情况啊。” “招个捉妖师要花老多钱喽,城主……” 坐在言酒旁边的妇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妇人捂住嘴,那妇人“嘘”了一声,神情有些紧张,她看了看周围人,随后小声道:“小声些,要被人听到了,咱就完了!” 言酒身旁那妇人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忙低头掰花生,双手还有点颤抖。 “捉妖师很厉害吗?”言酒觉得气氛有点小尴尬,连忙开口问道。 “那还用说,肯定比我们这些老百姓要厉害多了。捉妖师一般都是游历四方去斩妖除魔,少部分会被专门请来镇守地方安全。” 言酒身旁的妇人开口道:“不过要是那种很厉害的妖怪啥的,一般的捉妖师可是扛不住的,捉妖师里面也按实力划分了高低几个等级,最高等级的捉妖师一般被叫做天星师,很少见到他们身影,据说他们一般要么在房里练功,要么就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杀妖获取经验。” “我天!捉妖师里面还有这讲究啊!”一个妇人叹道。 “这些都是从我侄儿那里听来的,他一朋友就刚好是初级的捉妖师,刚入门不久。” 言酒将手中瓜子壳扔进纸袋里,接着问:“大娘,仙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呀?这里真的有神仙吗?” “这个嘛,仙人离神仙只有一步之遥,但是在我们凡人面前,仙人早已是超脱于世俗之外的了。” 言酒轻轻转了转眼珠子,道:“修仙者?” “是啊,据说只有有仙缘的孩子才能进入修仙宗门里面修炼仙法,自此脱胎换骨,不再只是区区凡胎,寿元也因此突破限制,在这九大陆之上设有很多修仙宗门,具体是什么宗门老太婆我就不清楚了,凡人一般难以窥探到其所在位置,宗门弟子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隔一段时间才会下山历练,不过像我们这种偏远地方几乎是见不到仙人到来的。” “我去!我居然穿越到有修仙设定的世界里,目前已知这个世界有九个大陆,我所处的这个地方难以接触到修仙者。”言酒心里惊道。 “话说普通人真的不可以去修仙吗?”言酒问道。 “普通人能修仙的占少数,这个看你根基适不适合,根骨不合适,那就只能回家洗洗睡了,这辈子都注定无法修仙喽! 根骨平庸的呢,一般宗门也不收,因为练了也不会有多么好的修为,最多达到某一处就再也上不去了,只有少部分宗门会收为外门弟子。除非有长人之处,宗门便会破例收为外门弟子。 但是普通人就算有那个根基也很少有人去,为啥?因为此去宗门的路途遥远,一路的开销可不少,这还不算,到了那之后,有些宗门会收取报名费,那笔钱的数目可不少,普通老百姓哪负担得起?除非铁了心要求成仙,否则普通人光是为了一日三餐就已经忙得晕头转向,哪有那闲心想这个,也就偶尔羡慕羡慕神仙日子罢了。” 言酒消化完整段话,最后只抓住了钱这个字眼,一想到修仙也要花钱,言酒本来蠢蠢欲动抱着去试试修仙滋味的心思一下子被熄灭了,她现在全部家当就那十两银子左右,买这瓜子花生就花去了她十文钱,现在荷包里就只有四个铜板了,感觉她接下来的花销不妙啊,她现在很愁以后的日子了,修仙?算了吧,不痴心妄想了,这并不属于她这个普通人。 言酒想完,轻轻叹了口气。 老太太们又换了个话题聊着,言酒听得有些困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阿言。” 容娘的声音传来,言酒抬头看去,容娘站在饭馆门口,两人视线刚好相碰,不知道是不是言酒的错觉,容娘眼角有点红红的,似是哭过。 言酒将剩下的瓜子花生递给身边的妇人,起身与妇人们道别,这才提步走来。 容娘看着言酒说道:“阿言,你和那些阿嬷聊了什么啊?” 言酒眨眨眼,说:“就听她们说一些关于街头巷尾的一些琐事儿,容娘,那你去做什么了?”心知肚明的言酒问这话有点心虚。 “没什么,回家看看。现在已经快申时了,我们得回去了,走吧。”容娘说道。 言酒看了下天色,日光早已偏移西南方,日光不似午时那般刺眼,远处天边一片白云,此外一览无遗。 二人沿着街道走着,就快到城门时,却见前面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全都围在一块。 言酒快速走几步,从人群缝隙看去,看见一群衙役朝城门赶来。 在衙役前边还跑着一个神情慌慌张张的中年男子,言酒刚开始下意识以为他们在追他,但很快推翻这个猜测,抓这个人没必要这么多人一起吧,这个中年男子看起来很孱弱,不至于几个人都制服不了。 再看这中年男子虽然神情慌慌张张的,但仔细看过去会发现他与衙役有互动,时不时回头,似乎是在让他们快些的样子。 人群里传来人们小声的议论,容娘走在言酒身后,她看过去,忍不住惊道:“柴胡,他怎么在这?” 言酒一听,回头看她,问道:“柴胡是谁?” “门房管事的,他就是柴胡,他不应该在天仙坊吗?怎么跑到这找官差了?”容娘道,眉头皱起,她朝人群里走去,似乎要挤过去问明缘由。 言酒也跟着挤出人群堆,容娘喊了对方的名字。 “柴胡管事,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柴胡匆忙只看了容娘一眼,神情恐怖,脸上的皮似乎要扭曲成一堆,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声线嘶哑,不知道喊了多久的样子,透出恐慌。 “天仙坊出事了!” 容娘心跳漏了一拍,而柴胡早在喊完这一句就继续朝城门跑去,衙役们紧随其后。 这话一出,人群顿时像炸了锅似的沸腾,吵吵嚷嚷的。 言酒来到容娘身旁,开口道:“我们是不是得跟上去看看情况啊?” 容娘抓着言酒的手跑到城门洞附近,早上那牛车夫早已回去,但在附近还有休息的两三个车夫,容娘叫了个驴车,言酒坐上那铺满稻草的板车上。 容娘让车夫尽量快一点赶到天仙坊。 差不多一个时辰,言酒二人总算抵达天仙坊,衙役们早已到达好几刻了,大门处就站着两个衙役把守。 容娘带着言酒走上前去,一名衙役拦住二人。 “什么人?” “我二人是这里的女工,刚从城里回来。”容娘道。 衙役回头冲里头一人喊了一句,不一会儿,一个男人跑了过来,他弓着腰对衙役道:“官爷,有什么吩咐吗?” “这两个人,”衙役指了指容娘和言酒,“是不是你们坊里的女工?” 那男人看了过来,言酒认出他就是早上放她和容娘出去的门房伙计。 门房伙计认出了二人,点了点头,道:“是的,官爷,是我们坊里的人。” “你带她们进去,不过别乱跑,莫要妨碍官府办案!”衙役嘱咐道。 “好的好的,官爷。”说完那男人就冲言酒二人挥了挥手,“跟我走。” 走了没几步,容娘就开口问出自己的疑惑。 “阿德,天仙坊发生啥事了?怎么来这么多衙役?” 被容娘叫阿德的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停下脚步,转身对容娘说道:“唉~天仙坊死人了!” “什么?!”容娘和言酒异口同声道。 “什么时候的事?是谁?”容娘问道。 “这我不清楚,大概午后不久,院里突然吵吵嚷嚷的,我和另外几个门房的听见动静就跑过去看是怎么个情况,好几个女工惊惶不定,冲我们大喊死人了,管事的进去一探究竟,下一刻就踉踉跄跄跑出来,让我们不要随便走动,他去报官。”阿德道。 “是谁出事了?”容娘又问。 “我不敢进去,站在房外就隐隐约约能闻到血腥味,听女工们说好像是春华。”阿德回道。 容娘闻言心下一咯噔,她记得春华和小红是住同一间屋子的,她眉头越发凑近,言酒抬头看到容娘如此神情,开口询问道:“容娘,你,你和春华关系很好吗?” 言酒本来想问“你认识春华吗”,但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连忙转移,换了个不那么惹人怀疑的问题。 “还可以。”容娘看着言酒道,“只是,小红她……” 还没等到容娘说完话,言酒就被前方屋舍里传出的动静惊动,视线投向那边,前面官差围成一圈,周边还站着不少女工围观,神情不一,或惊诧,或恐慌,或冷漠,但无一例外,脸色十分苍白,毕竟这是天仙坊第一次发生死人的事件。 “咋回事?”阿德奇怪道。 容娘则是看见了什么,神情猛地一变,向前方冲过去,言酒忙跟上去。 等来到近前,言酒才发现两个捕快各抓着一个女子的一条胳膊,押着她走过来,而这个女子居然是小红! 言酒惊呆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天仙坊发现死人,和小红被抓有什么关联呢?难不成认定是小红杀的?怎么可能呢? 小红满脸通红,使劲挣扎,却挣扎不出两人的桎梏,只能徒劳嘶喊道:“不是我,人不是我杀的!我是无辜的!” 容娘挡在两人面前,不让其继续前进,面无表情道:“官爷,为什么要抓她?她又没有干过什么坏事!” “你们天仙坊出了命案,我们特来调查,搜查了现场包括四周,没有任何线索,通过排查,只有与死者同一间房的人有机会杀她,且她很可疑,明明处于同一间房,血腥味那么大,居然没有察觉死者出事了,这很嫌疑,我们要带她回官府受审!”一个捕快粗声道,“快让开!别影响官府办案!” “容娘,我没有杀人!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出去的时候春华姐明明还在睡,她还好好的,我真的没有杀人!”小红对容娘哭喊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官爷,在没有任何确凿证据证明是小红所为之前,你们不能将小红带走,她还小,根本不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把她带去官府,她受不了的。”容娘急忙道,伸手抓着小红的手,小红紧紧回握着,生怕她松开手。 “官府办案,岂容你个妇人妨碍!快走开!”另一个捕快呵道。 言酒咽了咽唾沫,脑子里在疯狂运转,片刻开口道:“这个,官爷,小红只是有嫌疑,但目前证据什么都没有,仅凭猜测并不能盖棺定论,这还需要仵作来调查死因以及其他调查,现在就把小红带去官府恐不大妥,不如就先把小红扣押此处,只要派人看管,保证她不逃走就可以了,到时候查明真相,真凶确实是她,你们再来抓捕也不迟!相反,若小红是无辜的,也不至于让好人蒙受冤屈,大人们也不用花多余气力。” 言酒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气差点没上来,话一说完言酒就悄悄往容娘靠近了些,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心如战鼓,生怕惹那些捕快不快,可话已出,后悔也没用,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红这小姑娘被抓走吧,啥线索都没有查到,只凭主观猜测就抓人,谁知道会不会屈打成招呢? 虽然言酒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和小红也就相处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那么一个性格活泼的十几岁女孩,在言酒出错时没有指责,而是帮忙解决烂摊子,虽然可能是因为与原主的关系,但言酒依旧相信她,她不可能干出那种事。 而捕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被说动了,一捕快开口道:“好吧,就先在此找间房把她关起来,你们负责看管,如若让她逃了,你们就等着受罚吧!” 容娘在对方表态后,就立刻把小红拉回来,把小红抱入怀里,轻轻拍了拍小红不断起伏的背以示安慰。 “你们这管事的呢?”一名捕快大声喊道。 柴胡忙小跑过去,道:“官爷,我们蚕主昨天到今天还没来过,可能得等明天了,还请官爷见谅!” “你是门房管事的?” “是。”柴胡躬身道。 “除了刚刚那件事,这几天你还要严格限制他人随便进出,死者房间封锁起来,等明日仵作来验尸。” “是,官爷。”柴胡连连弯腰道。 “咳!”捕快见柴胡没什么动静,面色不虞,假装咳嗽了一声。 就这一声,言酒看见柴胡身子不经意间抖动了下,被吓到了? 下一瞬,柴胡堆起满脸的褶子笑道:“瞧我这脑子,官爷,小小敬礼请见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捧给捕快。 捕快满意地接过去,在手里掂了掂,嘴角一扬,冲其他捕快大手一挥,道:“收队回衙!” 言酒看着捕快们灰扑扑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去,整个天仙坊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死寂中,有点怪怪的。 柴胡用手抚了一下自己心口,随后用手点着两个人。 “你们两个把小红找个房间关起来。” “柴管事,我们来就好,小红今天吓坏了,就别再吓她了。”容娘道,小红则是紧紧圈着容娘不肯松开。 柴胡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一把钥匙递给言酒,言酒忙接着。 柴胡看着容娘说:“容娘,你可别心软放了她哈,虽然我也不信是小红这丫头干的,但官府吩咐了,咱不能违抗。” “放心吧,小红又没做过这事,身正不怕影子斜。”言酒忍不住道。 柴胡看了一眼言酒,对她有点印象,这丫头还是一样嘴刁,不过感觉哪里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来。 容娘和言酒搀着有些不在状态的小红来到一处上锁的房间,容娘从言酒那里拿来钥匙打开了锁头,门刚一打开,一股霉味席卷而来,言酒皱起鼻头,有点窒息。 房间里面积了一层灰尘,还有几处结了蜘蛛网,看起来多年未有人住过,里面的陈设比言酒房里好多了,正中一张圆桌,还有四张凳子,容娘将一凳子擦干净,随后让小红坐下,她先去打桶水过来。 言酒抓着袖子擦了另一张凳子,随即坐下来,看着一旁脸上挂着泪痕的小红,言酒将一袋蜜饯放在小红面前桌上。 “你喜欢的蜜饯,吃吧。”言酒轻声道。 小红吸了吸鼻子,伸出一只手抓捏着袋子一角,但没有打开,身体随着呼吸起伏频率越发明显,眼神呆呆地盯着蜜饯。 言酒想不出该咋安慰她,只能伸手捏了捏小红肩膀,想让她放松些。 “没事的,小红,别害怕。” 言酒说完将那袋蜜饯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蜜饯递到小红嘴边,小红看向言酒,双眼通红,言酒冲她微笑。 “吃吧,吃甜的能让心情好些。” 小红张开嘴含住那蜜饯,首先接触到的是蜜饯外面那层糖衣,甜甜的,咬下去,果肉也露了出来,软糯又带有果香味,淡淡的酸味中和了一下甜味,是她非常喜欢的金桔蜜饯。 小红真的感觉自己的情绪好了那么一点,小红嘴角扯出一个笑,对言酒道:“阿言姐,还好有你们在,不然我就被抓去衙门了。” “小红,这具体是怎么回事啊?”言酒问道。 小红回答道:“我清早就起来了,和我同间房的春华姐我当时见她还在床上,可午时过后,就听人说春华姐被人杀死了,柴管事就跑去城里报官,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捕快们就到了,乌泱泱一群人在天仙坊到处搜查,什么也没找到,就挨个问坊里的人,得知春华姐和我住一块儿,就叫我过去,这问没几句就说我有杀春华姐的嫌疑,要把我抓去官府问话。”小红说到这使劲吸了吸鼻子。 “嘶,查案居然这么马虎!”言酒在心里无语道,继而开口道:“小红,你见过那现场了吗?” 小红摇了摇头,“没有,我当时就站在外头,没进去看过,血腥味好大一股,我老远闻着都差点吐了。” 言酒听了小红的话,捏着下巴肉陷入了沉思,“那么大的血腥味,那流出来的血得多少呀?小红清早起来时未发现异常,那么说明当时春华还活着,至少没流血,到底是谁跟春华有仇,置她于死地呢?” 容娘回来了,两人帮小红将房间收拾一番,跟小红说了一会话才离开。 “容娘。” 容娘停下来,回身看着言酒,“怎么了阿言?” “我想知道小红的房间在哪里。” “你们两个好好守着这里,别让什么阿猫阿狗进去破坏了!”柴胡对两个人嘱咐道。 “知道了,柴管事。”两人异口同声道。 柴胡这才离开,两人分别站在房门两边守着,殊不知后边有人正在悄悄靠近。 言酒踩着一张凳子攀在窗沿边,将窗户推开,一股血腥味扑来,言酒冷不防这么一吸,差点吐出来,言酒受不了,忙跳下来,跑别处呼吸新鲜空气。 言酒呼吸了一会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刚刚那气味实在是太恶心了。言酒撕了一些草纸撸成两条,塞进鼻孔里。 言酒重新攀上窗沿,探头查看,里屋昏暗,看不大清,言酒小心翼翼爬上窗户,窗户不大,不过言酒这具身体太过瘦弱,倒是可以钻进去。 还好靠窗处摆着一张床榻,言酒倒不至于闹出动静,言酒从床榻上走下来,看向对面那床榻,只见一个身体躺在上面,被衾盖在上面,只能看到轮廓,而自床及地皆布满了大片蔓延开来的血迹。 言酒看着就觉得胃有点难受,有什么东西在翻腾,异常的心脏跳动于脉搏处,这是言酒每每难受时会有的感受,有些晕乎,于是闭上眼睛平复下自己的状态,努力适应下现状。 言酒张开嘴呼吸了几下,皱着眉走去,临近案发现场时停步,蹑手蹑脚绕过这血迹来到床榻一角,得亏这床没有安什么床帐,言酒可以站在床头处查看。 言酒仔细观察脚下和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物,言酒深深吸气,又重重呼气,如此几个回合,她才有所动作。 只见言酒伸出手捏着被褥边沿,小心翼翼揭开来,那掩盖于被褥之下的死者渐渐露出庐山真面目。 饶是言酒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在脑海里不断想象着电视剧里出现的死者面目,真亲眼目睹真正的死尸,言酒还是被骇住了,胃里越发翻腾。 面前那女子面容惨白,生前似是遭受了什么恐怖的折磨,双目圆睁,那失去光泽的瞳仁似乎还能看出绝望与惊惧,表情些许扭曲,脸颊枯瘦。 言酒从床头栏爬上床榻,贴墙轻手轻脚挪着,将被褥掀开放好,言酒发现血迹都是从死者腹部流出的。 死者腹部之上鲜血淋漓,言酒看不出什么,不知道是用什么凶器导致的,言酒不忍再看,将被褥小心翼翼盖回去。 “啥也没发现,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言酒想着,从床榻上小心翼翼下来,再绕开血迹回到窗户前,依照原路离开凶案现场。 “该怎么洗清小红的嫌疑呢?头疼!”言酒边想着边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有水井的院落里。 言酒想着来都来了,打个水洗下脸吧,这一整天都在城里,还没洗过脸,现在一想起来就觉得脸上痒痒的,尤其刚刚还去了凶杀现场,这手也得洗洗。 言酒走去水井边,木桶在井里浮着,言酒拉了拉绳子,有些重量,于是开始转动辘轳慢慢升起绳子。 言酒将木桶放在井口壁上,用一个葫芦瓢舀起水来洗了下手,接着用手捧水泼在脸上洗着。 正兀自洗着,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呼唤。 “阿姐~” 言酒动作停顿,头保持着面对桶的方面,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回桶里,言酒缓缓抬头,水在万有引力作用下顺着眉尾、鼻尖、脸颊流过,汇聚于下巴处如断了般落下水珠。 言酒看了看周围,没人,难道她幻听了?言酒不经意间目光望向井底,瞳孔猛地扩大,言酒浑身一震,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忍不住惊呼出声。 “啊!” 后退中,言酒被地上一凸起绊倒,一屁股坐在长着杂草的地上,这一下使得言酒“嘶”了一下。 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容娘出现了,她见状,忙上前拉起言酒,问道:“怎么了阿言?你刚刚怎么叫了一声?摔的?” 言酒惊魂未定,手颤抖地指着前面那口井,说道:“井里有鬼!” 容娘闻言一震,“真的?” “我看到了,井里一个女鬼!”言酒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容娘抄起一个木桶,慢慢靠近水井,随后探头过去看,下一刻,容娘回头对言酒道:“井里没有什么女鬼。” 言酒一听,忙跑过去看,井里幽暗阴湿的,除了水啥也没有,言酒说:“不可能啊,我刚刚亲眼所见,是个女鬼,她还冲我笑呢!”想起那女鬼仰头盯着自己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言酒感觉自己魂都快被吓没了。 容娘看着言酒担忧道:“阿言,你会不会是出现幻觉了?” “我没有出现幻觉。”言酒道。 附近聚了几个人,都是听到言酒那一声尖叫而跑来的。 一个穿着淡红衣裙的女子出声道:“容娘,这丫头估计脑子还不清醒,快把她带回房里休息吧,大家伙现在可没啥精力了。” 言酒看了看周围的人,再看向井里,空空如也,言酒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自己真的看到女鬼了吗? 容娘拉着言酒的胳膊,唤道:“阿言,阿言。” 言酒回过神来,看着容娘,容娘开口道:“回房间休息会吧!”言酒点了下头,转身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容娘看着言酒离去的背影,片刻准备去厨房给小红拿些吃食,就在这时一个人叫住她。 “容娘。” 叫住容娘的女子约莫二十几岁,她站在刚刚说话的女子旁边,这个女子面容清丽,但眉宇间透露些许旁人不喜的气质,明明工钱不多,她却终日穿着一些华贵的料子。 “有事?”容娘淡淡道。 “你可是要给那嫌疑犯送吃的去?”女子扬了扬下巴道。 “怎么?”容娘微微皱了下眉道。 “一个杀人犯,你给她送什么吃的?我看就应该饿着她!”女子叉着腰呵道。 容娘盯着她道:“事情都还没查清楚,你凭什么说小红是杀人犯!单琼,你莫要带着私人恩怨来报复!小红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以为官府不会抓你,判你个妨碍办案?” 被叫做单琼的女子闻言脸色一黑,咬了下两颊的肉,随后“哼”了一声走开。 红衣女子开口道:“容娘,你可别搭理单琼的话,这人就这样!” 容娘点了下头,“我当然不会,琴姐,我先走了。”说完就走去厨房。 言酒回到房里,靠在门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才走到床榻坐下。 言酒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刚井里发生的一幕,自己当时就看了那么一眼,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可是那一下真的好可怕,那声“阿姐”是幻听吗? 言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意宛若潮水般袭来,言酒脱了鞋上床躺着,眨巴了几下眼睛,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城门处,人流已经稀疏不少,城墙之上一个守卫兵走去一面大鼓前,拿起一个大鼓槌,抡起来重重地砸在厚实的鼓面上,在这有节奏的击鼓声中,还在城门外的人赶忙加快脚步跑过来,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准备开始关城门,一个应该是领队的士兵朝跑过来的百姓们大喊“快点快点”。 左右两边各五个士兵,他们抵着城门开始往外推。 就在鼓声停歇,城门即将合拢时,远处传来好几声呼喊声。 “别关城门!我们还没进去呢!” “等等!等一下!” 领队的士兵举起手打了个手势,士兵们停下了动作,领队士兵从仅容一人通过的城门缝隙走出,眯眼望向远处,十几个捕快喘着气跑进他的视线。 待他们靠近时,领队士兵略带抱怨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捕快头头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说:“去天仙坊,那地方也太远了,兄弟们腿都快跑断了,呼,还好赶上了!” “先进来。”领队士兵说道,和捕快头头一前一后进了城。 “你们就不会明天再去吗?稍晚些,城门一关你们就只能留宿在外了。”领队士兵说道。 “我们也想啊,可是出了命案啊,按照惯例,得先去现场查看,还得将现场保护好。”捕快头头回道。 “命案?” 领队士兵一惊,他们这里出现命案的概率不高,上一次出现命案还是去年的那桩谋财害命案,大概就是一个从外地来的富商被当地一个混混见财起意,偷偷将那富商谋杀后,卷走其钱财准备逃走,刚好遇上关城门,守城士兵死活不肯通融让他过去,这才让捕快们有机会抓到这个杀人凶手。 厚重的城门终于关上,两个士兵抬着一根木制门闩插入孔洞之中。 捕快头头跟领队士兵告辞,随后招呼着十几个捕快回去,准备去向城主禀告此事。 [撒花]耶!终于凑够一万字了![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命案 第4章 雨夜 暮城城主府,天色渐暗,府内下人开始点灯,此时的城主安泉正坐在厅堂饮茶。 刚抿下一小口茶汤,忽闻外头踏踏脚步声,安泉放下茶盏,抬眼看去,一个下人低着头进来。 那下人来到安泉几步开外,弓着腰道:“大人,府外王捕头有事禀告。” 安泉闻言便抬了下手,开口道:“带他进来。” “是。” 片刻,王捕头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厅堂,他朝安泉抱拳行礼道:“大人。” “何事要禀?”安泉吹了吹茶汤道。 于是乎,王捕头将下午发生的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一一向城主禀明,最后说道:“大人,此案该如何解决?” 安泉脑子里在思索天仙坊这件事,天仙坊?想了会他才在脑海的犄角旮旯里找到它的印象,好像是谁罩下的,安泉抿了抿嘴,最后缓缓开口。 “明日一早你派人去请许先生,随后去天仙坊好好探查,尽快在这两天之内查出凶手来。” 王捕头心里头哀嚎,面上不显,只低头道:“是,大人。” 言酒是被肚子的咕噜声弄醒的,她伸了伸懒腰,睁开眼瞅了下窗户,天色虽还未完全暗下去,屋内光线仍旧昏暗,言酒估摸着自己也就睡了半个小时左右。 言酒突然想起今天成衣店老板塞给她的油纸包,放在怀里许久,言酒都险些忘记了,便将之掏出来,油纸包有好几处已经被油脂浸透了,蔓延成不规则的圆。 言酒剥开油纸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油炸的肉饼,言酒见状,忍不住狠狠咽了咽唾沫,也不知道包的是什么肉。 言酒就着这油纸裹着炸肉饼送入口中,“啊呜”咬了一大口,慢慢咀嚼着这不可多得的美味,嘴角忍不住上扬,肉食主义者——言酒感觉胃里好受了不少,这饼虽然已经冷了,但味道依旧美味,吃起来像是鸡肉,这饼很良心,仅就外头裹着一层薄薄的淀粉,其余全是鸡肉。 “咔嚓!”一道闪电砸向地界,这一霎那屋内被白光短暂照亮。 言酒自言自语道:“不会要下雨吧?这也没多少乌云啊?” 话音刚落,狂风大作,风从缝隙、大开的窗户里飞进来,言酒原本盘得松松垮垮的发髻一下子就凌乱纷飞,紧接着便有雨水击打在瓦片之上的声音,“嘀嗒嘀嗒”不绝于耳,声音越来越清晰,雨势越发紧急,言酒忙跑去唯一的窗户那里,伸手将窗户合上防止雨水溅进来。 “这雨怎么说下就下啊?”言酒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簪子取下,枯黄凌乱的长发落下,言酒用手抓了抓头发将之粗略捋顺,随后洗脸、上床、闭眼入睡,速度迅速,一气呵成。 在这密如蚕丝般的雨幕中,连续下了四五个时辰,河水越涨越高,几乎快与堤岸齐平,地势低的地方积起了不少水。 凌晨时分,晓雾将歇,不少人早早起来做活计卖工,纷纷淌过这泥泞水去往集市。 在暮城一处小屋内,光线昏暗,一位身着布衣的老者正在伏案写字,他的背佝偻着,头发花白,眼睛半眯着。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又响起一男子的声音,“爹,王捕头来了。” 这位老者就是暮城县衙唯一现任的仵作——许汉许老,在县衙工作了大半辈子,前城主在世时便在任了,为城主验尸破案,功劳不少,年纪又大,是以连城主都对之有几分敬重。 许老停笔,开口道:“先请王捕头入座,我很快就来。” 不出一刻钟,许老便收拾好工具和王捕头等衙役一起前往城外天仙坊。 在路过小环河时,王捕头身后一捕快侧头看了一眼,砸吧着嘴说道:“这下了一夜的雨,河水都快溢出来了。” 王捕头着急赶路,懒得搭理他的自说自话,忙吩咐其他人去买来一辆牛车,许老年纪大,经不得那么远距离的奔波,得坐车过去才行。 “啊!” 一声尖叫将所有人注意力全都拉扯过去,只见河边浣衣处本来零星几个妇人正在捣衣,一个稍年轻些的女子刚用桶去河里舀水。 由于水位上涨,她只需要轻轻一放就能盛到,但出于习惯使然,她下意识将桶一整个往水里浸入,之后再一用力将桶拿起来,刚想倒入盆中,就突然尖叫了起来,将手中的桶扔了出去,旁边那两个妇人反应及时,连忙跳到岸上。 还不等她们出口呵斥,她们也被眼前那一幕吓到,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嗓子里,一时堵得慌。 那桶呈弧线被扔到原本两个妇人所处位置,桶砸在漫着到脚面的水的石砖上,发出极大声响,水花四溅,而一只苍白肿胀的人手正浮在木桶附近,看得人有些恶心。 很快周围来了不少人,人们都很骇然,窃窃私语声响起,王捕头和其他捕快闻声寻来,将人群剥开一条道过去。 “许老,您看出什么了吗?”王捕头问道,他现在心情很不好,昨天就发生一个命案,还没解决呢又来一个,也不知道这人手是谁的,手的主人不知道还活着否。 许老戴着手套的手拿着这人手仔细端详,围观群众脸上露出了难以形容的表情,个别人捂着嘴往后退了几步。 这截断手几乎是从小臂中间被撕裂下来,断口的横截面很不规整,边缘还有些许肉丝垂落,水顺着此路滴滴而落,这断手不知泡了多久,苍白肿胀,血几乎流干,按捏断手,断口处慢慢沁出微红的血水。 “看这泡发程度,估计有二十个时辰以上了,初步判断是个男性的右手,食指有被什么器物或物体刺破的伤口,大指(拇指)这里有戴过扳指的痕迹,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信息了。”许老道。 “你,将这断手收好带去衙里,你,去查询城里有无失踪人口,询问小环河附近人家最近两日有无见到什么可疑人或事。”王捕头很快下达了命令,之后坐上牛车出城。 “嘶~嘶嘶~嘶嘶嘶……” 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从幽暗阴湿的地底世界传来,黑暗宛若粘液般粘贴在四周,唯有星星点点的磷火在空中上下浮动,发出幽幽的绿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腐臭腥气喷洒在这幽暗之中,不时传来利爪挠地的刺耳声。 “啪嗒!” 一个重物被抛掷地上,空气一下子沸腾,数双幽光双瞳猛地张开,霎那间好几个黑影飞扑上去,刺耳嘶吼声响起,撕扯血肉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吃吧,吃吧,很快,你们就可以成熟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站在高处平台上,俯视着这一群鬼怪饿狼扑食,从肺腑里发出了难以抑制的低笑声,随后不再控制,笑声越发张狂。 整个地底世界里回荡着他/她肆无忌惮的笑声。 “阿嚏!” 言酒被一个喷嚏从睡梦中惊醒,她吸了吸鼻子,裹紧被子,下了一夜的雨,气温骤冷,她一晚上睡得翻来覆去的,现在感觉腰酸背痛的。 言酒披着被子起身,抬头看向窗外,雨已经歇了,言酒紧紧抓着身上的被子,走向窗户,将窗户支起,外面天色灰白,有轻微光线透入屋内。 “啊…啊…阿嚏!”言酒又打了个喷嚏,她伸手抹了抹鼻子。 “这被子太薄,我可能是有点着凉了。”言酒自言自语道,走去衣柜,将里面那床厚被子拿出来掸了掸,随后放在鼻下嗅了嗅,没有异味,言酒这才放心地放在床上。 言酒想了想,又跑回衣柜那里,从里面翻找出一身厚些的衣裳,然后将被子扔回床上,将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言酒准备妥当后,刚打开房门就被一股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我去!还是有点冷。”言酒说着原地跳了几下试图增加体温。 言酒在门前做了好几组跳跃运动,这才感觉自己热了起来,便端起铜盆往院落方向走去。 言酒来到浴房里,从角落一处水缸里舀了些水来洗漱,洗漱完毕后,言酒整顿好仪表衣裳方才出房。 由于昨天发生命案的缘故,今天并没有上工,此刻大多人还待在房中休憩,只有少数人在食房里用食,天仙坊分外显得寂静。 言酒踏进来那一刻,房内原本窃窃私语的动静停了一瞬,而后几个人继续小声交谈。 言酒领取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早饭,一个馒头、一小碟咸菜和一碗粥,言酒寻了一处空位坐下来准备用膳。 言酒感觉自己似乎快入乡随俗了,才穿来这里两天,自己都快习惯这里的日子了,当然了,工作还是不大熟悉,要不是有大事发生,言酒都不知道该怎么混下去。 言酒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咀嚼着,心里在思考着,今天官府的人就会带仵作前来查验尸身,不知道能不能还小红清白呢? 言酒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却听旁边有人轻哼一声,听起来带有几分不善。 言酒被吸引了注意,转头探去,见一穿着打扮十分鲜艳的女子看向自己,面色带有几分不屑。 乱七八糟写验尸……[眼镜] 9.10写完这章,10/19凌晨发现少了个字,又得修改。[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雨夜 第5章 扑朔迷离 言酒疑惑不解,对上那个女子的目光,只见那个女子面容姣好,不知道涂抹了什么粉底,估计是铅粉吧,惨白惨白的,抹了些腮红,还勾画了好看的柳叶眉,唇上点了樱桃红。不过这女子的面貌总给她一种不好的感觉,言酒心里开始警惕起来。 盯着言酒的女子就是昨天跟容娘说话的单琼,她又哼了一声,开口道:“怎么?怕小红这丫头被抓走?” 言酒收敛神色,说道:“有什么事?” “小红那丫头逃不掉的,一个杀人的嫌疑犯,怎么能继续待在这里?”单琼语气刻薄道。 言酒皱眉,这个女人该不会和小红关系不好吧?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说风凉话。 “至于你,”单琼斜睨着言酒,“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这里替别人担心!” 言酒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得罪了蚕主,以为蚕主会轻轻松松放过你吗?”单琼嘴角勾起道,“你完了,支言。” “你给我适可而止,单琼!”容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正站在食房门口处,神情十分淡漠。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单琼丝毫不惧容娘,慢条斯理道,似在挑衅。 容娘冷冷回视她,未开口说什么。 言酒将手中剩下的馒头塞进口里疯狂咀嚼,脑子里又在思考着其他。 “单穷?这名字真不吉利,她似乎跟小红和容娘关系不好,可能也包括支言,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完了?蚕主还要对我做什么?话说回来,我还没见过这个蚕主呢,不知道是什么坏角色。” “容娘,我警告你,别想带什么食物给那个嫌疑犯!”单琼叉着手道。 “单琼,别一口一个嫌疑犯地叫,小红没杀人。”容娘淡淡道,随后去取了些饭食。 “别做梦了!”单琼站起身拍桌道,“谁不知道小红跟春华有嫌隙,她如何逃脱得了嫌疑!” 言酒无语,这是多大仇,到现在还一直说个没完。 容娘撇了单琼一眼,开口道:“你针对小红无非就是她撞破了你那破事,少在这哔哔了,想让别人知道你那破事,你就继续,我不介意说出来。” 言酒发现,单琼一听到容娘说的话,脸色一下子就青了,却没再出声。 容娘不再搭理对方,端着吃食出去了。 言酒也吃完了,遂起身离开。 走出房后,一个女子也刚好出来,冲言酒笑了笑,她道:“你别理单琼那家伙的话。” 言酒看向对方,不认识的女子,体态略微丰满,脸庞饱满,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正笑眯着,穿着淡红色衣裳。 见言酒好像没反应过来,女子又道:“单琼说蚕主不会放过你这事,你别担心,蚕主上次对你的所作所为太过火了,所以他这段时间不可能再来对你做什么。” “真的吗?”言酒道。 “哎呀,你琴姐我啥时骗过你?我在这都干了快七年了,蚕主什么秉性我多少都摸清了,放心,他不会对你做啥的。” 言酒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琴姐,应该是这个琴吧?看起来挺热情的。” 约莫辰时五刻(八点十五分),王捕头等人抵达天仙坊,管事柴胡连忙出来迎接他们进坊。 捕快们将闻声而来的无关人员围堵在外,柴胡领着王捕头和许老来到案发屋外,柴胡让守在门外的两人打开屋门,血腥味越发浓郁起来。 许老拿出姜片,两人含于口内,王捕头这才带着许老踏进屋内,许老一双些许浑黄的眼珠仔细观察着屋内环境,屋内两侧各摆放一张床榻,靠西侧的床榻便是死者的床位,死者覆于被衾之下,血迹从床上蔓延到地面大概三尺远。 “许老,死者面目是我盖上的。”王捕头如实道。 许老应了下表示明白,之后开口道:“王捕头,麻烦你待会叫两个胆大心细的来把尸体抬去宽阔明亮之处,准备妥当后便开始验尸。” 王捕头出去吩咐事宜,很快收拾出一个宽敞明亮的空地出来,柴胡让人拿来搭棚的工具,简单搭出一个棚子,两个捕快全副武装抬着尸体过来放好。 许老将自己的工具包放在旁边随时拿取,对面跪坐着一个捕快负责记录。 许老一边套白净手套,一边开口道:“记,死者春华,年芳二十二有余,目测死亡时间是昨日巳时。” 许老检查着死者,接着道:“面色发僵,目圆睁,通体苍白,尸长约四尺八寸,头部没有致命伤。” 听着院中老者话语,人群外的言酒努力踮着脚尖往院里看去,看得那叫一个吃力,男的、女的通通围在门口处,围得那叫一个严丝合缝、水泄不通啊,言酒努力老半天,还是无法挤进去看,只能时不时跳起来往里飞快瞄上一眼。 “呼~giao!根本看不到多少。”言酒心里腹诽,“难得能够亲眼看古代怎么验尸的。” 越想越觉得吃亏,言酒在人群后面走来走去,在想她该怎么才能觅得一处观光景点好。 “死者致命伤在上腹,该伤口疑为猛兽利爪所致,创口参差不齐,深至脏腑,出血大量,内部血肉被搅烂,死者估测是因大量出血而亡。”仵作的声音传到在场的人群耳中,人们不由得开始咬耳朵。 言酒回忆昨天看到的那一幕,由于太过血腥可怖,那画面已自动马赛克,应该跟仵作描述的一致。 “春华被利爪抓破肚子,那利爪还在身体里面搅了搅,嘶~想想都觉得痛死了,感觉血都快流光了。”言酒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努力不去想象昨天那画面。 “春华那伤是被猛兽利爪弄的,也就是说跟人没关系喽?那小红不就是清白了吗?” “是啊,仵作是这么说的。” “哎呀,那也不一定啊,没听人家说疑似吗?有可能不是利爪抓破的呢,小红还不能够洗清嫌疑。” “看那伤口,啧啧啧,惨不忍睹,看着就不像小红那半大孩子干得出来的。” “你咋证明?空口无凭,现在还没查清楚呢,小红还是得关着。” “我只是说我的看法,你跟我犟什么?” 言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个一直反驳的人就是单琼,“也不知道小红撞破她啥事了?让她这么针对。” 单琼“哼”了一声,没继续跟对方开口,转身挤出人群出来,刚巧与言酒对视,单琼微微睁大眼睛,下一瞬就瞪了言酒一下,步伐加快走远了。 言酒看了眼单琼的背影,无语凝噎,随后小声道了句“神金!” 大概几分钟后,验尸完毕,捕快们将现场收拾了一下,王捕头喊道:“管事的。” “诶!”柴胡连忙从人堆里挤出身来,弓腰行礼道,“官爷,小的在这,官爷有何吩咐?” “把昨天那个嫌疑人带过来!” “是,官爷。” 柴胡说完,随即转身招呼两个伙计跟他走,不一会儿,他们急匆匆跑来,两个伙计抓着小红的胳膊肘,小红显然是跑急了,喘得厉害,面色发红,言酒看见几人后面跟上来的容娘,想来容娘一直在房里陪着小红。 “官爷,人带来了。”柴胡道。 王捕头挥了挥手,柴胡立刻麻溜地跑回人群前边站着。 小红有些忐忑,眼神时不时看向身后不远的容娘。 言酒借助刚刚的小插曲成功挤进了人群,看着院中央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心中不由得叹息。 “你,呃,你叫什么名字?”王捕头问道。 “回官爷,我名叫小红。”小红低着头说道。 “说说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有何嫌隙?事发时你在哪?在做什么?一一说来,不得撒谎!”王捕头道。 “是。”小红平复下呼吸,随即开口,“我和春华姐同是天仙坊的女工,我们住在同一个屋内,本来关系还可以,但是发生了一件事,我们产生了些小矛盾。” “什么事?” “就是几个月前,坊内要赶制一批布匹,我跟春华姐刚好被分去做其中一个流程,结果中间出问题了,导致这批布出现瑕疵,我们每个人都被罚了月银。春华姐认为是我的问题,可是我明明是按照她说的去做的,这全都推我身上,我受不了,于是我们便吵了起来。这以后,我们便没怎么说话了。” 小红说完,深呼吸一下,接着说:“虽然我们产生了嫌隙,但该完成的活我们都不会搞什么动作,最多就是互相不理对方。事发那天一大早我就醒了,起来的时候就见春华姐还躺在床上睡着,我便出去了。” “去做什么了?” “我去吃些饭,然后就去桑树林采些桑叶,准备拿去蚕房备着,忙完差不多快到午时了,我去食房时才听到外面有人说死人了,我跟出去看,才发现是、是春华姐。”小红哽咽道。 “阿言。”容娘走到言酒旁边,小声叫道。 言酒疑惑道:“什么?” “你昨天去了小红的房间,可有什么发现?”容娘小声问道。 “容娘怎么知道我去了小红的……哦,我问过她小红的房间在哪里来着。”言酒心道。 言酒摇了摇头,容娘叹了口气,道:“也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有线索。” “谁在发现死者之前有见过小红?谁能作证小红所言非虚?”王捕头冲着人群喊道。 验尸记录就乱七八糟写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