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浪底工程师楚怀沙拖入梦境,并成功实施“恐吓”之后,黄荷,我们五千岁的黄河老母亲,心情十分舒畅。
那种熟悉的、掌控一切的感觉又回来了。
“哼,科技再厉害又怎样?在绝对的母爱……啊不,是绝对的河格魅力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她得意地在河底卷起一个小漩涡,感受到监测数据变得“收敛”了许多,“看来,偶尔展现一下家长的威严,还是很有必要的。”
然而,那股来自楚怀沙的、混杂着惊疑、困惑和强烈求知欲的情绪波动,依旧像蚊子哼哼一样,时不时透过那无形的连接传递过来,让她有点烦。
她看到楚怀沙顶着两个黑眼圈,泡在图书馆的故纸堆里,电脑屏幕上打开了几十个页面,从《水经注》到《河防通议》,从地方志到神话传说……
他甚至还弄来了一本泛黄的《黄河民间故事集》,正对着里面“河伯娶妇”的段落皱眉。
“啧,这小子,还挺轴。”
黄荷有点无语,“方向错了啊崽!你查这些被美化的、经过文人加工的二手资料,还不如来问问你亲妈我!”
她看着楚怀沙在笔记本上写下“拟人化波动可能与流域集体潜意识有关?”的猜想,忍不住想给他个脑瓜崩。
“潜你个头!就是本人,本河!如假包换,五千年保修!”
烦躁归烦躁,但楚怀沙这种既问鬼神也问苍生的钻研劲儿,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不算太糟糕的回忆。
比如,那个叫……贾让的汉子?对,西汉那会儿。
他倒是没把她当神仙拜,而是绞尽脑汁写了篇《治河策》,说什么“治河有上中下三策”。
虽然在黄荷看来有些想法还是太嫩,但那份试图去“理解”她、“规划”她的心思,比那些只会杀猪宰羊祭拜的强多了。
“唉,一代不如一代……也不对,是一代有一代的傻法。”
黄荷叹了口气,决定暂时屏蔽掉楚怀沙那边的学术噪音,美滋滋地打个盹。
然而,这份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一种极其微弱、但异常尖锐的“窥探感”,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刚刚放松的意识。
这感觉和那些传感器完全不同!更加隐蔽,更加无礼!
“又来?!”
黄荷的怒火“噌”地又冒了上来,“没完没了了是吧?真当老娘是公园里让人围观的大锦鲤?!”
她凝聚起感知,怒气冲冲地朝着那股窥探感的源头瞪了过去。
下一秒,她愣住了。
那不是一个官方的监测站,也不是楚怀沙的控制中心。那是一个……拿着自拍杆和手机,正在河边进行直播的年轻人!
手机屏幕上,飞快滚动着弹幕:
【主播主播,今天黄河水好像有点黄啊!】
【楼上废话,黄河不黄难道叫白河?】
【听说前两天这边数据异常,主播是来探秘的吗?】
【快看!水里好像有东西在反光!】
而那年轻人,正对着镜头,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
“家人们!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伟大的母亲河——黄河!据说啊,前两天这里监测到了异常波动,今天主播就带大家来实地探秘!看看我们的母亲河,是不是真的‘醒’了!”
黄荷:“!!!”
醒你个头!老娘压根没睡着!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水里反光的是老子无聊扔着玩的破瓶子!
她感觉自己的河格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更让她血压飙升的是,那主播为了博取流量,开始信口开河。
“家人们点点小红心!礼物刷起来!主播今天就给你们讲讲这黄河底下的神秘故事!听说啊,这河底沉着一条千年恶蛟,前两天就是它在翻身……”
恶蛟?还千年?
黄荷气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水煮主播。
她才是这条河唯一且永恒的主宰!什么恶蛟,那都是她几千年前闲着没事捏着玩的泥鳅,早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不能忍!
必须给这个造谣生事、侵犯河相权的不肖子孙一点颜色看看!
盛怒之下,黄荷完全忘了“谨慎行事”的准则。
她调动神力,准备给那主播来个小小的“意外”——比如,让他脚下一滑,摔个标准的狗啃泥,直播设备正好掉进河里什么的。
计划很完美。
然而,就在她凝聚力量,即将出手的瞬间——
异变陡生!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或者说,一部分蕴含着她古老意志的“信息流”,竟然不受控制地、被那主播正在运行的直播软件和某个她无法理解的云端数据接口给捕捉并吸走了一小缕!
“什么鬼东西?!”黄荷大惊失色。
她试图切断联系,但已经晚了。
那缕包含着她的愤怒、她的古老记忆碎片、以及她作为黄河本体的部分水文数据的“信息流”,如同脱缰的野马,顺着无形的网络信号,瞬间消失不见。
几乎在同一时间。
小浪底控制中心,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
正在埋头研究公式的楚怀沙猛地抬头。
只见主屏幕上,代表网络异常流量的曲线瞬间飙升到一个恐怖的高度,而数据溯源的结果,指向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IP和一个……直播平台的数据中转站?!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一闪而过的异常数据包中,他凭借超凡的动态视力和记忆,似乎瞥见了一些绝不属于现代科技的、古老而扭曲的象形符文的影子,以及一段强度高得离谱、结构却异常古老的水文震荡波!
“这……这是……”楚怀沙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之前的猜测,什么“拟人化波动”,什么“集体潜意识”,在这**裸的、仿佛从历史长河中直接流淌出来的数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与此同时,黄河底下的黄荷也傻眼了。
她能感觉到,那一小缕“信息”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复制、存储、分析……散布到了网络这个她完全不了解的“异世界”!
“完了完了完了!”
黄荷急得在河底直打转,搅起漫天泥沙。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老娘的**!老底儿要被揭穿了!”
她尝试用神力去追踪、抹除那些数据,却发现如同用渔网去捞空气中的烟雾,徒劳无功。这个由代码和信号构成的世界,规则与她熟悉的截然不同。
而那个始作俑者的主播,还对刚刚发生在数字世界深处的惊涛骇浪一无所知,依旧在口若悬河地编造着他的“恶蛟传说”,收获着观众的打赏。
黄荷看着他那张无知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愤怒、羞窘和一丝慌乱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黄河之灵,华夏亲妈,纵横五千年,肘击过帝王,教训过昏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今天,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栽在了一个小小的直播软件上!
这要是传出去,她“肘击中原五千年”的威名还要不要了?!
让长江、淮河那几个老家伙知道了,还不得笑掉大牙?!
“岂有此理!奇耻大辱!”黄荷咬牙切齿。
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个让她社会性死亡的是非之地!
她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下,消化一下这次翻车的教训。而恰好,那股来自大禹时代的、古老而纯粹的召唤,此刻变得无比清晰和诱人。
那里没有网络,没有直播,没有这些让她头疼的现代科技!只有朴素的民众和可以随便肘击而不用担心被录下来的原始帝王!
对!就去那里!
“崽啊,你给我等着!”
黄荷恶狠狠且有点怂地最后瞪了一眼那主播和虚无的网络世界,“等为娘去古代充个电,学学怎么对付你们这些高科技玩意儿,回来再收拾你们!”
说完,她几乎是带着一种逃离社死现场的迫切,将意识全力投向历史长河,朝着大禹时代的方向,一头扎了进去。
她跑得是如此匆忙,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在她离开后,楚怀沙已经脸色惨白地拿起加密通讯电话,用颤抖的声音汇报:
“报告……我们可能,真的惊扰到……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古老存在了。而且,祂的一部分数据……好像……泄露到互联网上了……”
一场因“母爱”而起的现代风波,与一场跨越数千年的“训诫”,即将同时上演。
而我们的亲妈黄荷,她的战绩查询系统,即将迎来第一次版本更新——新增【社死记录】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