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礼跟着闻星站在队伍里，场馆内的空调风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排队的热闹。队伍从签售台一直绕到入口，往前挪一步都要等上好几分钟，闻星攥着准备好的海报，脚尖时不时踮起来往前望，而闻礼的目光，却总不自觉地飘向后台入口的方向。
不知等了多久，台前突然响起一阵掌声，紧接着是主持人的声音：“让我们欢迎今天的主角——语岸工作室配音演员，朝序！”
闻礼的呼吸瞬间顿住，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余朝从后台走出来，穿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细细的银链。他手里握着话筒，走到台中央时微微鞠躬，声音透过音响传出来，比直播里更清晰，也更让人心颤：“大家好呀，我是语岸工作室的配音演员，朝序。”
那一刻，闻礼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然后猛地加速跳动，连耳边的喧闹都变得模糊。他盯着台上的人，八年未见，余朝的轮廓褪去了高中时的青涩，眉眼间多了几分温和，可那说话时微微弯起的嘴角，还有抬手调整话筒的小动作，都和记忆里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还有我们的老朋友——饺饺者文化配音演员，舟渡！”主持人的声音拉回些许注意力，只见舟渡笑着走到余朝身边，对着台下挥手，两人简单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击了下掌。
可闻礼的目光，却再也挪不开余朝。他看着余朝耐心地回应台下的欢呼，看着他偶尔被舟渡逗笑时的模样，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连手心都冒出了汗——原来，真正见到他时，比隔着屏幕听声音，更让人心慌。
队伍随着前面的动静缓缓往前挪了一截，闻礼却还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脑子里全是刚才余朝站在台上的模样，连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都没注意。
直到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帅哥，不好意思，前面可以再往前走一点吗？”
闻礼猛地回神，抬头就见闻星已经转过身，正一脸歉意地看着身后的女生：“抱歉抱歉，我哥他刚才走神了！”说着赶紧伸手拉了拉闻礼的胳膊，把他往前带了两步，“快走吧哥，别挡着人家了。”
“不好意思。”闻礼也反应过来，对着女生点点头，声音比平时放得温和。
女生看着他笑了笑，眼睛亮了亮：“没事没事，不过帅哥，你的声音好好听啊，怎么不去做配音演员呀？跟朝序老师的声音是两种感觉，但都特别抓耳！”
闻礼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目光不自觉地往签售台的方向飘了飘，轻声说：“他的声音更好听。”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喜欢我唱歌。”
这话没头没尾，女生愣了一下，没太明白“他”指的是谁，八卦之心燃起，刚想追问，前面的队伍又动了起来。
闻星赶紧拉着还在走神的闻礼往前走，留下女生站在原地，一脸懵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台下的躁动随着主持人的话声渐渐升温，后排的观众踮着脚往前凑，举着海报的手晃出一片虚影，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压低的“朝序老师好帅”“舟渡老师看这里”。空调风里混着兴奋的议论声，连空气都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别急，签售马上开始，不过在这之前，先请两位老师跟我们互动一下好不好？”主持人举着话筒笑着说，“第一个问题想问朝序老师，配《无声告白》时，有没有哪个片段让你觉得特别难把握？”
余朝接过话筒，指尖轻轻碰了碰麦克风，声音透过音响传得很稳：“应该是男主坦白心意那段，既要藏着委屈，又要带着期待，情绪得特别收着，录的时候反复试了好几次。”
台下立刻响起一阵附和的“我懂！那段听得我好心疼”，舟渡也在旁边补充：“他那段录完嗓子都有点哑，我还跟他说‘至于这么拼吗’。”两人一唱一和，逗得台下笑声不断。
闻星攥着手里的签售号，低头看了眼上面的“62”，又抬头望了望前面排得长长的队伍，小声跟闻礼嘀咕：“62号，还得等好久啊。这些人也来太早了吧，不知道凌晨就来排队的有没有。”
闻礼的目光还落在台上，听着余朝温和的声音，手指无意识地蹭了蹭口袋，闻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台上的互动还在继续，主持人又问了舟渡几个问题，台下的欢呼时不时响起，而闻星已经开始数着前面还有多少人，盼着快点轮到自己。
队伍往前挪了半米，闻礼看着认真工作的余朝。一个抱女生快步走到签售台前，小心翼翼地坐在余朝对面的椅子上。
余朝抬头冲她笑了笑，指尖捏着马克笔，一边在海报留白处落笔，一边轻声开口：“谢谢你来参加签售会，排队应该很久了吧？”笔尖划过纸面，“朝序”两个字写得舒展，还在末尾添了个小小的笑脸符号。
“我、我是新粉！”女生的声音带着点没压下去的激动，手都轻轻攥着海报边缘，“上个月刚听完您配的《无声告白》，一看到有签售会就立刻抢票了，能见到您真的超激动！”
余朝签完名，把海报轻轻推到她面前，眼里的笑意又深了点：“那我们很有缘呀，谢谢你愿意喜欢我的声音。”
女生盯着海报上的签名，还是鼓起勇气问：“朝序老师，请问……可以合照吗？我想把这张照片存起来，以后看都会很开心的。”
“当然可以。”余朝立刻点头，接过女生递来的手机，微微调整了下角度——既让镜头能框住两人，又不会挡住身后的背景板。他侧过头，对着屏幕露出自然的笑，女生赶紧凑过来，比了个轻快的剪刀手，按下了拍照键。
“太谢谢老师了！”女生拿回手机，反复看了两遍照片，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起身离开前，她还特意停下脚步，认真地说：“朝序老师一定要天天开心，录剧的时候也别太累啦！”
余朝对着她挥了挥手，声音温和又清晰：“好，你也一样，每天都要开心。”看着女生脚步轻快地走远，他才拿起下一张海报，继续等待下一位带着期待而来的粉丝。
队伍终于往前挪到尽头，闻星攥着海报的手都有点出汗，看到签售台前空出位置，立刻拉着闻礼往前走。刚到警戒线边，工作人员就伸手拦住了闻礼：“抱歉，签售区一次只能进一位哦。”
“我们是一起的！”闻星赶紧解释，又指了指手里的两张签售凭证，“我哥陪我来的，他也有票！”
工作人员核对了凭证，才侧身让开。闻礼跟着闻星往前挪，每走一步，心跳就快一分。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低头签名的余朝身上，脑子里乱糟糟的。
八年没见，他会不会认出来自己？要是认出来，会是什么表情？惊讶？疏离？还是早就忘了，只当是普通粉丝？
余朝似乎察觉到动静，刚好抬起头，目光先落在闻星身上，笑着说了句：“你好呀，久等了。”
闻礼的脚步猛地顿住，呼吸瞬间攥紧。他看着余朝温和的眉眼，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来，连指尖都在发僵。
余朝接过闻星递来的海报，指尖划过纸面时轻声开口：“请问要签什么名字吗？还是直接签‘朝序’就好？”
“就签朝序老师！祝闻星天天开心吧！新闻的闻，星星的星。”闻星激动地说着，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冲还站在旁边的闻礼喊，“哥！快帮我跟朝序老师拍张照！”
闻礼这才从纷乱的思绪里回神，抬手拿出手机，屏幕亮起时，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自然。他举着手机对准台前，刚调整好角度，就见余朝抬起头，目光越过镜头，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刻，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余朝的瞳孔骤然缩紧，握着马克笔的手猛地顿住，连呼吸都几乎停止。闻礼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大半张脸都藏在阴影里，可那双眼睛——深邃、沉静，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是他刻在记忆里八年的模样。
是他吗？是闻礼？
余朝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反复盘旋。
而闻礼在与他对视的刹那，心脏像是被重锤砸中，慌得几乎要跳出胸腔。但他很快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迅速移开，只盯着手机屏幕，语气平淡得像在对陌生人说话：“准备好了吗？我要拍了。”
他表现出的疏离，像一根细刺，轻轻扎在余朝心上。余朝愣愣地看着他，直到闻星的声音响起：“朝序老师，看镜头呀！”他才猛地回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可目光却忍不住再次飘向手机后的那双眼睛。
真的是他吗？他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