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饱肚子,剔完牙,嚼完口香糖,购好门票,三人一同坐上观光小巴,进入水上丹雅。
一如既往的风沙,沙柱为主,伫立于湖面上。湖水冻结成冰,光透明亮,日头毒晒,闪着寒光。
虽不能春水载舟,但有履冰展凌波微步的闲趣。
吴小承想到,记忆里的西游记师徒四人上冰过河的场景。时值严冬,雪花纷飞,北风呼啸,偌大的通天河中,四人身影沦为小点,似,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斑斑点点,甚是渺小!
“小承子拉我在冰上滑一轮!”莫钦央求道。
“得令,莫总!”说罢,莫钦蹲在冰面上,双手被吴小承拉着,在冰面滑走一圈,嘻嘻闹闹,笑声连连。
这么质朴的“溜冰”,被她们玩出了花样,喻言感觉新奇。倘若平时,生活在北方的她定然不会觉得一片冰面有什么出奇,只当是个平常物,若叫她忆起有趣的事,这一片冰定然不是,甚至不会把它放在记忆里。假如让她来溜冰定然也不会如此随意,只会是在设备齐全玉砌冰雕般的场地。
有时喻言自己会想,是不是她站得太高了,而接触不到最原始的快乐?无法共鸣底层的那样在有限的条件下创造条件以此来自娱自乐、知足的性情?不久便否定了该想法,华丽丰富的物质条件,她值得拥有和享受,因为她有这个本钱。既然有了本金,为何还要屈尊降贵地去体验穷人之乐呢?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不改其乐。她做不到。她没有穷人苦作乐、安贫乐道的精神,无法感同身受。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她很是赞同,更何况在她的人生词典里不曾有“简”这个字眼。
此刻,以上的想法又被推倒了!她是即新颖着又欢快着!灿烂纯粹的笑容在她们的脸上,分外惹人爱,感染着她的心,心生欢喜。是人还是物?或许两者相辅相成而造就了当下。
喻言深呼了一口气,兜着双手,看着她们玩闹。
片刻,在人和物里,她又分出了高低轻重。形成当下如此的一个机缘,是人更为重要,发挥着重要作用,因为人,具有主观能动性!会思考,会行动,会创造。目光锁在了那人身上:姣好的面容,细腻的心思,独有的气质,明媚的笑容。
她在感谢着自己,容许了自己这么一个机会,和她们一起同行。如果不是在酒店大堂里撇见了她,干净的脸庞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当时的她和朋友交谈的神色眉飞色舞,带着得意的劲儿,像只狡黠的狐狸。自己就这么轻易的被吸引了目光,轻率地做出了判断和决定,默认她们是游客。当车来到经济型酒店时,她不应该如此信任季望舒,更是还旅游人数随机4至8人,让她不可忍耐,立即当下飞回北城。而就在这恼怒坚决的情况下却让她愿意临时改变了行程,等待上一晚。
一见钟情,她不信。钟的也仅是相貌,当时便是。
人定胜天,事在人为。她信,所以她站在了这儿。
喻言勾起嘴角。
她的眼光不错。
明眸皓齿,令赏心悦目。温文尔雅,令如沐春风。粲然一笑,令心旷神怡。关怀备至,令安适如常。
喻言凝起了眉头。
为什么会是“关怀备至”?“安适如常”?不禁把关怀的行为和生活助理的身份联系了一起。她是长得符合眼缘心意的生活助理?一路上叮嘱她穿衣戴帽,嘘寒问暖,投喂干粮,送药,送牛奶,甚至连中午吃的食物也是她特意多带了自己的一份。角色的等同令她不爽,定要寻出不一样的东西出来。林红平时是怎样的?她开始认真地回忆起来:会备好咖啡,定好餐食,行程通知,出行安排,来回接送,等候安排…一切有条不紊,一丝不苟,需要什么就会给出什么,好似个百宝箱一样,她也是,背包里藏了许多物品,零食,水,药,水果,口香糖,墨镜,围巾,手套,抽纸…可这些不是生活物品吗?人人都会都可以的啊!可就是生活琐碎的东西人人都有需求又那么零碎费劲,所以懒得去操心才有了生活助理,怎么又到生活助理来……
喻言困在了思绪里,犹如巨大的蜘蛛网笼罩住了她。白条细线的蛛丝一圈一圈地布织,一点一点密密麻麻,在狂风席卷中摇摇欲坠,挂在沙柱上,冰面上,人脚上…
正午三点
44.5小时
太阳巨轮般挂在正空,刺眼得很。
那边俩人玩的不亦乐乎,累地坐在冰面上,气喘吁吁。“好累,也不是特么大动作,就喘成这样了。初来乍到高原上果然不能剧烈运动。”莫钦胸口起伏不定地说。她看到喻言站在对面,衣袂翩翩,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使得她直愣神挪不开眼睛,“小承,同我哋一齊嗰位姐姐真係好索!人又靚,又有氣質,仲好識着衫,睇落仲好有米,正到爆!估唔到我都有機會見到,仲要係同team!”
她由于工作原因偶尔也会线下接触到一些一二线演员和明星,可远不及眼前的人出众。
旁边的吴小承出的力气比莫钦大的多,拉着她滑了一大圈,累得像条老狗呼哧呼哧喘气,不过倒是比她恢复得快。由于在冰面上实在太冷了,肉眼可见的寒气在阳光下腾然升起,她戴上了手套,双手往后撑着冰面,双腿直挺挺地搭拉在冰上,看着喻言:“係啊,幾靚女。”
“好喜欢美女贴贴,你钟唔钟意靓女啊?”莫钦问。
“梗系钟意啦!”吴小承不假思索地回答,觉得有些不妥当,又补充道:“美好的事物人人都喜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莫钦一副老神在在、看穿的表情,悠闲地用双腿在冰面上晃动,划出一个半圆。
“哦莫,小姐姐被搭讪了!”莫钦坐着吃瓜道。
在三三两两的人群里,吴小承认得那男子,在“u”型公路打卡点处遇见过。他身穿一件黑色风衣,马丁靴,戴着墨镜,站在油柏路边儿拍照,很是拉风。过来的一路上,并行的酷酷的一辆红色吉普车也是他们,很容易看出来他们是自驾游,他的朋友在鼓励他去搭讪,和现在的自己一样,在旁边围观。
“即使在这荒凉贫瘠、不毛不地,都会有人上去追捧,有着多样的选择,自己不过是平平无奇的过路人,丢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一件羽绒,一条牛仔裤,哪儿都挑不出亮点,没有可比性…”吴小承想着想着,心中一股酸气油然而生,呛住了鼻子。“…人人都爱…”
那男子摸摸鼻子,又挠挠后脑勺走回了他的朋友里,喻言拒绝了他。
“噢,小姐姐拒绝了那男生。”莫钦说,在男欢女爱感情阅历方面,她比吴小承老道的多,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啊…哦…”吴小承没什么表示。
“走,我们过去小姐姐那儿。”莫钦站起来拍拍屁股,看着她慢吞吞的动作,催道:“快点儿!”
拉着她向对面滑步过去,“近水楼台先得月!”
观赏完三站的景点,在最后一站,司机抛下了一些逗留玩耍的游客,从车窗里边儿伸出个头儿来,伸手指着前方喊:“你们往前走就到入口啦,十几米很快的。”说罢便载着早早坐在车里的游客扬长而去,接待下批游客。冬天只使开一辆观光巴士,没法子车辆有限。
逗留的游客里自然有喻言她们三人,她们俩不约而同地各自走在两侧,莫钦走在中间。无论莫钦在中间怎样滔滔不绝地讲话,回应给她的只是“哦”“啊”“嗯”,甚至她讲起这儿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吴小承也只是病怏怏般地敷衍附和,她这么一个念叨了三年的西北,单单摸着这儿的沙土都能感慨万千、热泪盈眶的人,现在就给出这样的一个心不在焉的对答?!
“不对劲,不对劲,”莫钦越走越好奇,一种奇怪的氛围萦绕在她们俩之间,她脖子像长颈鹿般灵活扭动,左顾右盼,瞬间眼里放出精光,敏锐地嗅到了糜烂、颓丧又闹别扭纠结的气息,“小姐姐不清楚,这两天里她本来话少,但吴小承肯定不对劲!”
莫钦肩膀碰了碰吴小承,问:“歪,做咩事啊?頭先仲笑笑口,而家成個謝晒皮咁嘅?”
“頭先搏到盡,而家叉緊電啊。”她矢口否认。
“係咪呷醋啊?”
“啊!…唔好乱讲…”音调由大到小,直到闭音。其实她也不应为这虚无缥缈没有看头的事烦恼心乱,被戳中心事后因为撒谎掩盖心思而心虚,眼尾更加低垂了,睫毛颤巍巍的。
“大靓女係咁?啦,成日被人問微信。唔使咁羨慕人哋嘅,人哋係鳳凰,我哋係靚雞仔,都有人欣賞?!小承子!”莫钦看破不说破,把话题导向了别处。
“边个话我羡慕啫!”她抓到了末尾的夸奖话,闪过一丝开心,“我们确实也是不错,长得不赖。”
之后一路无言,到达出口后上了一趟厕所,便再次出发前往下一个地点——柴旦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