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东方的天空冻得发青,太阳升起,霜花开始簌簌地掉泪。
西北的冬日,天空蓝得发脆,像一整块冻透的琉璃,阳光斜斜劈下来,把戈壁滩上的砂石照得颗颗分明。
“南八仙”名字由来源于20世纪50年代的一次地质勘探事故。据传,当时有8位来自南方的女地质队员(一说为石油勘探队员)在此处进行野外考察。突遇沙尘暴,她们在茫茫戈壁中迷失方向,最终因缺水与酷寒不幸牺牲。为纪念这8位女性,当地人将此地命名为“南八仙”——“南”指她们来自南方,“八仙”既指人数,也暗含对她们化作“仙人”的哀思与敬仰。
“她们好勇敢!这些先辈们真得值得致敬!”
“是啊,国家对牧民们还有扶助,国家看重我们。”
车辆驶过排排风车,渐入风蚀地貌。一座座陡峭的土丘陆续出现在面前,风拍打着峭壁,卷起沙土,似要把人吹到空中才罢休!
跟随着伊海,弯弯绕绕来到沙丘之中。十米高的沙丘延绵如海浪般整齐划一地排列在面前,地表裸露,广袤无际。吴小承抓住一抔沙石,松软的沙砾从指缝中流走,却能堆叠出屹立不倒的沙丘,她再次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大哥你真厉害,这路都能记得!”莫钦心生佩服。
“哈哈!也只能在边缘走走了,里面地形复杂没信号,我也不敢进去。”
“南八仙嘿,南八仙,这地形没向导真不敢进去,我进去一会就没了。”莫钦调侃道:“不几日我也成仙了。我这级别可能连仙都碰不到哈哈。”
“那这得改名了。”伊海说。
“八仙一鬼。”吴小承笑嘻嘻地插一嘴。
“哈哈哈,八仙一鬼!”莫钦觉得甚有意思,“努力修炼鬼王名头可能摘得到。再怎么着也是一个漂亮精致的女鬼,哈哈哈!”
“八仙一鬼!”伊海爽朗一笑。
喻言跟在后面,欢乐的气氛让她感觉融洽,心生高兴。
寻了个容易攀爬的沙丘准备航拍,莫钦在旁兴致勃勃地把背包给吴小承拿着,打算第一个上去,她昨晚已经预设好了沙丘航拍的动作,早已按耐不住拍摄了。
她沿着斜坡缓慢地爬上去,大风吹得猛烈,四面八方袭来,她迎面顶着风如企鹅般身形摇晃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往上走,风吹得她争不开眼睛。沙丘底下的吴小承格外担忧,挥着手大声喊“小心点走!”虽说这座沙丘仅五六米高,但从上面摔下来不骨折也得淤青疼痛几天,外出旅游本该高兴却负伤回来便有些扫兴了。
无人机盘旋在空中,定位着画面,寻找着她的身影。
漫长的一分钟,终于来到顶端,找个平地落脚站稳后,她朝着下面招手:“我可以了!现在开拍了吗?”
十几米远的距离,根本听不见声音。吴小承向她摆了“OK”的手势,示意开拍,又指了指无人机,让她跟随着镜头走,莫钦会意。早在上去前她们已经商量好交流的手势。
吴小承发自肺腑地感叹造物者的奇妙,竟然如此完美地把甜美和英气糅合在一起:下颌线流畅清晰却不锋利,颧骨平缓自然的温润轮廓,微耸的眉骨下镶嵌着如黑曜石般摄人心魄的眼睛,眉峰顺着额角而弯似要飞入鬓中,柔和又凌厉。眉眼如水墨晕染,笑开的梨涡为她的清冷带上了丝丝甜味。
她站在金色沙丘之巅,蜜糖色的发丝在风中轻扬,阳光为她的笑颜镀上一层柔光滤镜,脚下的流沙都仿佛为她驻足。躺在沙坡上的少女用遮阳帽盖住半张脸,露出的梨涡让荒芜大漠瞬间变成撒满糖霜的舒芙蕾。细沙从她指缝流泻成金色瀑布,歪头时红钻石耳坠轻晃,寒冷的空气变成了炙热,夹带着半糖去冰的夏日特饮。
“好漂亮!好好看!好飒!”吴小承站在下面大声喊道。
无人机“嗡嗡”似为她而喝彩,镜头舍不得片刻离开。
待莫钦回到身边,吴小承不禁竖起大拇指为她的出彩而点赞,为她高兴:“出片了,这次妥妥的劲到爆了!”
“嘿!”她的梨涡水出芙蓉般浮现了,笑得从容自信又得瑟,她早已认知了自己美貌,这种自知为她再增添了魅力。
“小姐姐你可以吗?上面的风确实超级大,又高,要不是身高体重摆在那,我都要飞起来了!”莫钦又变回了小叨手,清冷可爱的滤镜碎了一沙地。“要不让小承她陪你上去,也有个照看?你俩一起拍。”
原本不想上去的喻言感兴趣了,她答应了。
沙脊宽度只能容下一人,俩人一前一后,吴小承走在喻言的前头,为她遮挡住大部份风力。她时不时回头确保她的安全,踏上顶峰后伸手拉了她一把。
沙丘起伏的曲线有种惊人的柔软,让人错觉可以用手指轻轻捋平。每一道波纹都是风的笔迹,是干燥的空气与细碎砂石长达亿万年的密谋。阳光斜切过来,向阳的坡面亮得刺眼,背阴处却沉淀着浓郁的黑曜,明暗交界线锋利如刀。
登高望远,一览众山小。
一座座沙丘如同黑压压的军阵在沙场上铺开:
前锋重步兵列成三道盾墙,大橹相连,长矛如林,仿佛一道移动的钢铁堤坝。其后弓弩手分列三排,箭已搭弦,沉默中蓄满杀机。两翼轻骑游弋,马蹄轻叩地面,只待令下便如利刃出鞘,斜插敌阵。
战车与精锐甲士结成方阵,将帅立于高台。
烈风躲在洞穴里呼啸,如战马嘶鸣,刀戟碰撞。战鼓低沉,旌旗猎猎。
壮阔,悲鸣,肃敬。
平沙无垠,铁骨铮铮。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喻言看她望着前方沙丘出神,思绪飘向远方,想要知道她的心思,不由得开口:“在想什么呢?”
“没呢,触景生情罢。西北在历史长河里浮浮沉沉,古时战场你来我往,百姓颠沛流离。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幸得我们在太平盛世。”
明明浅褐色的瞳仁如琥珀般明亮透彻,却因那微微低垂的眼角,揉进了善感易碎的文艺气息。野生般的眉毛为她平添了飒爽英气,试图抚去那股淡淡的忧伤思绪,留下一个明媚俊朗的她。
“小小年纪,心思沉沉。”喻言道。
风围绕着她们呼呼地响,裤子吹得紧贴皮肤。
“你说什么?”吴小承大喊,她听不清她的话,只瞅得那小嘴翕动,艳红的唇,轮廓诱人。
“没-什-么-。”喻言轻笑摇头。
此时无人机飞回去了,她们欲要下去,见莫钦在下面摆手作退却姿势,又指了指伊海手中的无人机一顿操作手势。吴小承努力眯着眼看清她的动作和伊海手中的无人机正在做什么,拉回喻言的手腕示意站停在顶端。
“机器没电了,他们在换电池,让我们等等。”为她解释说。
“嗯。”喻言点点头,定定站着。
无言,沉默,缄默。
又不自在了哟吴小承。
周身烈风刮刮吹,像是在冷眼旁观嘲笑她。还有俗称“魔鬼窟”的大名哪有比现在难以言喻地令人惊心胆跳!
喻言顺着吴小承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摩挲感到一处粗糙,拉起来看是一块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痂了的伤口,关心问到:“昨天摔倒擦破的?还疼吗?”
“是…还、还好,不疼。”吴小承她有些架不住了,清晰地听见心跳声,在胸腔里掷地有声地跳动,比称为“魔鬼窟”的风还要大声,短短几分钟内,她的神情丰富地变化了无数次,从无言的沉默、不自在、纠结,平静,到惊觉、震惊、兴奋,慌乱,再回落到平静。
“你再往后就要掉下去了。”喻言提醒到,把她拉回到身边。
“啊…哦哦。”脚后跟下的沙子被踩踏成散沙了,一股股地顺着坡体往下流,半途中被风卷走,吹散了。
也吹散了吴小承的心思,压下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你看只是正常的拉个手,你想到哪里去!平时女生牵手逛街的不是很常见吗?!请不要再给自己加戏了!”心里默默画了个十字,合手:“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自认为回以一个友好掩盖心思的微笑,可在喻言刚刚欣赏过了她多彩的表情,这个微笑显得欲盖弥彰了。
喻言心情跟着愉悦了。
沙丘脚下的莫钦,睁着她五百多度的双眼远望丘顶的她们,越看越觉得她俩氛围气息不对,手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望着,思索着:“像什么呢,什么呢…”
“啊,是,xxx禁恋!”莫钦双眼放出了精光,“我到底在嗑什么啊!这不比明星cp要好!”手背拍着手掌,哈哈笑出声。
伊海莫名了,一直觉得是个伶俐聪明的姑娘突然痴汉般傻笑,自我反省是不是看错眼了。
无飞机再次起飞。
轿车也再次出发,经过“u”型公路,抵达水上丹雅。
景区禁止无人机入内,伊海便留在了车内休息。吴小承三人走进游客票厅,先是上了厕所,整理整理被风吹乱的仪容后,在休息区坐下简单吃点东西垫肚子。
冬季游客寥寥无几,景区里屈手可数的工作人员在前台搂紧棉服打着盹。椅子东倒西歪地围着茶几,茶几上的一盆景早已枯萎凋零,盆景压着一张无人问津的景区游览图。椅子茶几落满了灰,大风肆意袭卷,尘土飞扬。还好有厕所且干净,工作人员正常维护,在这贫瘠荒凉人迹罕见的区域里,对吴小承她们来说已足够友好了。
吴小承从包里拿早上从酒店带的鸡蛋和包子分给她们吃,这个点早已饥肠辘辘了,尽管食物冰凉,依旧吃得很香,尤其是这个牛肉馅的包子。
“这里的牛羊肉都太好吃了吧!连包子也绝!”莫钦大口咬包子,嘴里大嚼,感叹道。
“嗯嗯是的。”吴小承点头回应,手里剥完鸡蛋,两口吃掉,打开保温杯喝水润喉咙,把鸡蛋顺道肚子里。
“u型公路也不是跟网上说得那么好看,我觉得就是很普通。”莫钦嚼着包子说,发表自己的看法。
“本来就是个公路啊,不过得亲自看了才知道好不好,大家都有不同的感受。如果在我们那里的话其实我也觉得一般,只不过它在身处西北,显示的意义就不一样了。嘿嘿。”吴小承说。
“是啊,戈壁滩,沙漠,草原,风车,牛羊…震撼一个海边的我!”莫钦说。
喻言静静地听着她们的对话,她们津津有味地聊着旅游看过的风景,抒发自己的看法以及切身的体会,言语中流露着她们对旅游经历的珍惜,珍藏看过的风景。不知不觉中,喻言好似在回忆和她们看过的风景,赞同她们的看法,和她们一起陷入了享受旅游的乐趣。血液回流,身体回暖,喻言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对接下来的行程和景色充满了期待。
她不知道是不是过于饿了,感觉手里的包子很香,多吃了一个。心情使然,环境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