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自然是不行的。
在周时年板着的脸色下,李季言乖巧的接过了水盆,自己去擦了澡。
擦完以后,他又给自己换了另一身新衣裳。
周时年也不在意,将他只穿了一会儿的衣裳收拾起来,放在木盆里,等天亮了提着去小溪旁边洗。
入夜,冷风又呼呼的灌着,哪怕屋子里烧着柴火,依旧感觉冷得透骨。
周时年抱着自己的补丁棉被又准备去桌子上趴着睡,却被李季言拉住了手。
她疑惑的望向他,却见李季言松开她,自己麻利的裹着青灰色棉被,裹成了一个圆柱样儿,往土炕的最里面滚去,让出了一大片地方,然后抬了抬下巴,以眼神示意周时年睡在旁边。
周时年看着土炕,很是纠结。李季言虽然看起来比她小,她也在无意识中把他当做弟弟般对待,可是要两人躺一张炕上她还是觉得很扭捏。但若是不躺土炕上,如今天越发的寒冷了,一直坐在长板凳上趴桌子睡也不是个长久的法子。也罢,这种时候还讲什么礼义廉耻,活下去更重要。
想了一会儿,周时年也觉得不管了,这破山顶上又没有其他人,她这里只有一个土炕能睡两个人。
周时年将手中抱着的棉被往自己身上一裹,然后笨重的坐在土炕边缘,慢慢躺下。
土炕上,两个棉被裹着的圆柱子安然的睡去了,中间还留着一定的距离。
不知为何,听着旁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周时年入睡得很快,且安稳。难得的没有陷入那恐怖的梦魇中。
夜光透过缝隙照进了屋里,土炕上,李季言幽幽的睁开了双眸,看着身旁睡熟的少女。
白皙的脸颊因裹着棉被的温暖泛着微微红晕,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睛上,偶尔还有轻微的闪动,红唇轻轻的闭着,小巧的轮廓在夜色下显得格外诱人。
周时年,一个十三岁的少女,独自一人生活在偏僻的山顶却不慌乱,生活得有条不紊,真有意思啊。
李季言看着她,稍稍的滚了一点过去,两团棉被靠得近了,一丝若有似无的馨香传入了鼻息——是那破棉被上好闻的气味。
今夜的香味比之前他裹着那床棉被时的淡香更为浓郁,他疑惑的小心翼翼把头伸过去细细嗅着,发觉那味道是这少女身上传来的,并不是棉被上的。棉被上的香味应该是沾染的她身上的味道。
真是好闻,比他屋里点的龙涎香都更舒心。
闻着这股淡香,李季言也难得陷入了沉睡——自八岁后,睡得最为安稳的一个夜晚。
周时年与李季言都睡得极熟,乃至太阳照进屋里两人都没有醒来。
李季言闻着味儿,不知不觉的向周时年靠近,两团棉被紧紧的挨在了一起。周时年没有丝毫察觉,在睡梦中只觉得分外暖和。越是暖和,越是容易昏睡。
两人是被‘砰’的一声木门推开撞击声以及一声惨烈的‘啊’尖叫声惊醒的。
周时年被惊醒,从炕上坐起身,见到牛大成站在堂屋中,一脸震惊的望着她。
“大成哥,你怎么进来的?”她的木门虽说很破旧,但也不至于关不上啊,她记得睡前是把门栓插上了的。
牛大成手都在颤抖,俊朗的脸上带着泪光,愤怒道:“我从窗户里瞧见你们两个躺在炕上,就把门踹开了。”
牛大成昨日听他娘回来讲说周时年与那个臭小子定了亲的,他才不信,当夜闹着就想要上山找周时年问个清楚。可无奈他娘让他哥把他绑在了家里的柱子上,今儿一早趁着他爹娘和大哥出门,他才挣脱开往上山跑。
到了山顶的土屋,见木门关着的,他踌躇了好久,还是没忍住凑到土墙窗户的缝上偷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接把他肺都快气炸了,没忍住怒火,才一脚踹开了门。
周时年明明就是他的媳妇儿,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眼看着就快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了,她怎么会莫名其妙和旁人定了亲?经过他允许了吗?不对,他是不可能允许的!
周时年看了眼牛大成身后摇摇欲坠的木门,叹了口气,从炕上起身,“大成哥,你敲门就好了,不用踹的。”
“你、你们为啥睡在一起,你们真的睡在一起了?!”牛大成咬着牙,看着周时年身后躺在炕上没起身,只是睁开了眼睛凉凉盯着自己的李季言,气得话都说不明白。
“大成哥,我这里就一个炕,没办法才睡一起的。”周时年走到牛大成身边,“我们各自盖的一床被子。”
牛大成进屋也看见了两个人虽然睡的一个炕,但是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各自裹的被子,脸色好看了一些,却还是带着委屈,“时年,你又不认识这臭小子,让他走啊,赖在你这里干嘛?”
他才不信时年与这臭小子定了亲,肯定是昨儿村长乱说的。明明之前他碰见时年的时候,才告诉他是捡到的一个小孩。
“他找不到家人了,这都入冬了,赶他出去他会冻死在外面的。”周时年耐心解释。
“他冻死在外面跟咱们又没有什么关系……”牛大成嘟囔了一句,在看见周时年不赞许的目光下,又改口,“可他终究是个男子,一直跟着你一个小女娃总不是办法啊。”
他家时年哪里都好,就是这心太善良了,这个家伙一看就不老实,管他做什么啊,要他说,直接丢到村长家,让村长大人想法子去。
“我过几日收拾点东西,就带他去益阳城里找找看,村长说他有可能是城里人家的。”对于牛大成,周时年倒也没瞒着,说出自己的打算。
“还要过几日啊?”牛大成不乐意,“今日不行吗?”
“李季言前些日子病了,才刚好一点,去益阳城又远,要坐牛车折腾,怕他身子弱受不住,再养几日身体。”周时年说着,回过头看了眼床榻上已经撑起半个身子的李季言。
李季言本来目光冰冷的盯着牛大成,在对上周时年看过来的眼睛时又换成了虚弱,还咳嗽了几声。
“咳咳、咳咳咳……”
他越咳嗽越厉害,瘦弱的身体都在发抖的模样。
“怎么会,你又着凉了?”周时年惊讶,连忙走回炕上,伸出手摸向李季言的额头,温热,但并不灼热。
还好,没有发烧。
李季言拉过她的手,顺势挽着她的手臂,可怜巴巴的望着她,显然是听到了牛大成的话,以为她要抛弃自己了。
“乖,你好好躺着,我等会儿给你熬药,还好还剩一副药草。”周时年安抚的拍了拍李季言的手,扶着他缓缓躺下,李季言却依旧不放开她的手,紧紧的抓着,神情中充满了惶恐不安。
他本就瘦弱,大大的灰色瞳孔湿漉漉可怜巴巴的睁着,这幅样子像极了一只怕被抛弃的小鹿,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亲人紧紧依靠的模样。
周时年的心都看化了,安抚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保证道:“乖,我不会赶你走的,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就带你去寻家人。”
听得这话,李季言才乖巧中带着委屈的松开了手。
牛大成看着周时年细心安抚李季言的时候早就怒火中烧,酸得直冒泡泡了,却不想周时年转过身子的时候,她身后那个本一脸柔弱可怜的李季言突然笑了,挑眉盯着自己,那灰不拉几的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得意与挑衅。
“时年,他装的!他是装的!”牛大成跳脚了,指着李季言,“你被他骗了,他一点都不单纯!”
柔弱可怜?去他大爷的柔弱可怜!这臭小子分明是利用他家时年的善良!
周时年听到牛大成的话疑惑的转身看去,李季言乖巧的躺在炕上,手紧紧抓着棉被一副委屈的模样,还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牛大成,随后害怕的收回视线。
“大成哥,你别针对他,他胆子小。”周时年无奈的看着牛大成,转移话题,“大成哥你这么早就上山来了,没吃早饭吧?我去做饭,你过来帮我烧个火。”
她不能让牛大成与李季言待在一个屋里,指不定大成哥没忍住会打李季言。
“时年,他真的是装的啊!”牛大成看周时年不信他,欲哭无泪,只差指天发誓了。他是真的,真的亲眼见了那臭小子毫不遮掩的得逞笑容!
周时年没有答话,顾自往灶屋走去。
眼瞧着周时年离开堂屋,牛大成现在原地看了看周时年的背影又瞪了眼懒散靠在炕上的李季言,最后恶狠狠的丢了句,“臭小子,我绝对会让时年看见你的真面目的!”
说罢,他转过身就想追着周时年去灶屋,却没想到自己身后竟然传来了一道虽轻却带着凉凉的声音。
“我等着。”
牛大成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回头看了眼李季言,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飞快的往灶屋跑去,一边跑一边喊:
“时年,那臭小子会说话!他不是哑巴!”
“是真的!你信我啊,我真的听见他说话了!”
“我发誓啊!”
“真不是我针对他!”
灶屋里牛大成的崩溃的声音时不时的传来,李季言躺在炕上舒服的微微眯起眼睛。
今天这阳光,真不错。
让我们可怜一下单纯少年牛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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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