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年在灶屋帮着忙,不知道为啥村长媳妇林氏对她分外的友善,一口一个年丫头叫着,还对她道:“你叫我林婶儿就行。”
林婶儿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家里的鹅宰杀了,又将牛肉拿了出来,显然是招待贵客的样子。
“林婶儿,你们还有客人吗?”周时年看着灶台上的大鱼大肉,颇为震惊。
“你与小公子就是我们的客人呀。”林婶儿笑着道,“你来了咱村里好几年了,我一直都想见见你的,但是张大娘不让你出来我都没怎么见过你。”
“今天看见你,就觉得合眼缘。”
“……”周时年对林婶儿的热情有些吃不消,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怎么回想也不明白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林婶儿手脚麻利的做着饭菜,烧鹅,炖牛肉,还有清蒸的鱼以及好几碟小菜。
长益村里哪怕村长家最为富有,过年过节时都没有今日吃得好。
周时年坐在桌上浑身不自在,可是李季言却很是随意,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指了指鱼。
周时年拿起碗筷夹了点鱼,小心挑了鱼刺儿之后才喂到李季言的唇边。
李季言张口咽下,然后又指向了牛肉。
“乖,咱有礼貌一些,别光吃肉啊。”周时年给李季言夹了一块牛肉,喂到他口中时,凑到他耳边轻声道。
她看村长两口子都没有动过筷子,她也不敢吃,就李季言一直要吃这吃那。
李季言不解的皱了皱眉头,看了周时年一眼,颇为听话的指了指一旁的叶菜。行吧,吃素也可以。
“村长,你们怎么不吃啊?”周时年感觉自己伸出的筷子似乎千斤重,若是只有她,她肯定不好意思夹菜,但李季言这孩子要吃。
“啊?我们……”村长和林婶儿对视了一眼,摆手道:“我们不饿,早前刚吃过的。”
他们哪里敢跟贵人同桌吃饭,能上桌陪着坐,都是贵人示意的情况下才敢的。
一顿饭,只有李季言吃了下去。
周时年除了给他夹菜,自己也一口没吃。李季言看着她,又看了眼村长,没有说话。
村长了然,给林婶儿眨了眨眼睛,招呼周时年的时候,指了指桌子上他们一点都没有碰过的菜。
“来,周丫头,伯伯有事儿给你说。”
周时年本想帮着林婶儿收拾碗筷,却被村长叫了去,她一走,李季言自然也跟在一旁。
林婶儿去灶屋拿了一个竹篮和一个几层的饭盒,将桌上只动了几筷子的烧鹅,牛肉以及鱼给放了进去。
“村长,今天的事情真的谢谢你。”周时年认真对着村长道谢。
“没什么,本就是几个长舌妇胡乱造谣,在长益村,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村长笑眯眯的掏出了十两银子,“这银子你拿着是周家给的,张红梅拿着银子都花在自己家里甚至还购置了良田,这事周家来人我会说的,周家托我将银子给到你手上。”
“他们今年给了银子的?”看到是十两银子,周时年没有生疑,毕竟周家每年确实给的五两银子。且张红梅说昨儿年没给,加上今年的一共该是十两银子。
“额……”村长眼角的余光看了眼李季言,点了点头。
“谢谢村长。”周时年接过银子,高兴的道谢。
周时年牵着李季言拜别村长的时候,林婶儿提着饭盒追了出来,死活都要把手中的饭盒塞到她手中。
怎么拒绝都没用,周时年只能不断的道谢后一手提着饭盒,一手牵着李季言离家了村长家。
走到半道儿上她缓过劲儿来仔细思索了一下觉得不太对劲,明明之前她带着李季言寻亲的时候找过村长一次,那时都没有这种热情的态度,且也没有与她提过周家给了银子。
今日的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周时年还没有想明白,手就被李季言扯了一下,她看向李季言,见他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一旁的裁缝铺子,里面挂着一些制好的成品衣裳。
“你想买衣裳?”周时年问。
李季言点了点头,又摸了摸自己身上那件穿了好几日的已经皱皱巴巴的黑色衣裳,神情中略带着一些委屈。他素来是有洁癖的,从来没有过这么几日了都没有换衣裳的情况发生。
周时年点头,她怀里揣着十两银子,给李季言买两身换洗的衣裳没什么问题,只是……看着他身上一看就不便宜的昂贵绸缎道:“我可以给你买,但买不起这么好的哦。”
李季言听话的点点头,跟在周时年身旁进了裁缝铺子。
虽说没给李季言买上好的丝缎,但依旧买的绸缎料子的,不便宜,里外两身花了周时年二两银子。
周时年虽然肉痛,但一点也没有想过给李季言买棉麻料子的,这种富贵人家的小孩哪里肯穿棉麻衣裳。
临出裁缝铺门的时候,周时年又回头问伙计有没有厚点的披风,买了两件棉的,五钱银子。
马上就要入冬了,她想着李季言身子瘦弱,只靠那身上的绫罗绸缎料子根本避不了寒,再给冻生病了。她还没有给他找到家人。
将饭盒递给李季言,见他不伸手接,周时年盯着他,“你不提这个,我拿不到这些东西,或者你把我的手松开。”
要拿饭盒,又要拿买的新衣裳以及用布包好的两件厚实的披风,她一只手着实是拿不到的。
李季言好看的脸都皱成了一团,他看着自己手心扣着的纤细手指,紧了紧没有松开,挣扎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接过饭盒提在了手上。
周时年空出的手摸了摸李季言的脑袋,赞许道:“真乖。”
然后才提起裁缝铺伙计打包好的衣物,牵着李季言出了铺子往山上走去。
李季言的眸光幽幽,低垂着脑袋,看向刚才周时年摸自己脑袋的手。他为什么没有躲开?明明想躲的,身体却愣在了原地,看着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头,带着丝丝暖意。
两人回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周时年提着竹篮去了灶屋,先舀了几勺米在锅中煮着,等饭煮好后再将饭盒里面的菜拿出来热热。
李季言在堂屋里,周时年以为他在换衣裳就没有进屋,等了一会儿才敲门,推开门见他手中拿着衣裳正发着呆。
“怎么没换?”周时年进屋,“你不会穿?”
虽说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喂饭可以,穿衣是不行的,毕竟男女有别。
李季言显然是想要她帮忙穿着的,清亮的灰色眼眸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像是一只被遗弃了不知所措的小鹿。
周时年虽说很吃这一套,但原则性问题不能让。她板起脸,催促道:“你快些穿好,待会儿饭菜凉了。”
说罢,她也不再看李季言,转身出了堂屋还顺手带上了门。
李季言见她不吃这套,颇为有趣的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解开身上的衣袍快速的换好。随后走到烛台前拿起放置的火折子,将绣有暗纹的黑袍点燃。
长益村虽偏远,但依旧有人认识他所穿的衣物,这对他来讲并不是好事。今日认出他衣物的村长好在只是想攀附他罢了,并不是那些人的眼线。
上好的绫罗绸缎碰到火苗瞬间燃大,李季言将手中的衣袍扔到了地上烧炭火的铁盆里,看着它一点一点化为灰烬。
周时年端着菜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铁盆里的火光闪烁,她将饭菜搁在桌上,走到李季言身旁。
“你在玩火?”
走近,她才看清火盆中还未完全燃尽的衣角,大惊道:“你把衣服烧了干嘛,那衣服那么好那么名贵……”
李季言沉默转身,拉过周时年的手,指了指自己身上换好的青色衣裳——他有衣裳穿了,旧的自然不要了。
周时年盯了他一会儿,才算是弄懂了他想表达的意思,捂着额头无奈道:“少爷,下次换好衣服放在旁边,我给你洗了就干净了,别扔也别烧了。”
她以为,李季言这个富贵公子哥的衣裳只穿一次,所以换下来就直接丢掉,倒是没怀疑过有其他的原因。
李季言很是乖巧的点头,拉着周时年一同坐在长凳上吃饭。
午饭时因为在村长家,周时年一直没有动筷子,现在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现在那么多肉摆在眼前,口水都快流出。
但她还是先给李季言喂了一些牛肉和鱼,待他偏头不吃的时候,才自己潦草吃了几口。李季言明明有十二三岁了,为何看着只是像十岁顶多十一岁的样子,太瘦弱了,所以她在潜意识里总是将他当做小弟弟般耐心照顾。可他明明是富贵人家的公子,穿着那般好,不应该会吃不饱引起营养不良啊。
又或者说,他只是发育得晚?
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原因,怕是只有李季言自己知晓。也不对,他也许不知晓,他不是遗忘了一些事情吗,家都记不得了。
所以如今周时年只是想要他吃饱一些,吃多一些,才能长得快一点。
吃好了饭,周时年端碗去灶屋的时候,道:“我给你烧了水,你待会儿擦擦澡,我这里没有大的木桶,你将就一些啊。”
李季言望着周时年的背影眸光在烛火的映照下闪动忽明忽暗,伸出手用食指摸了摸下巴,他在想,若是赖着她给洗,能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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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