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村长急急赶来。
长益村的村长今年五十出头,听得有人来告状说拦住了败坏村里风气的人,他一听,就是刚才从自己这里走的周时年与黑衣少年。
为何这么着急赶过来,是因为周时年两人走后,他细细的回想黑衣少年,才惊觉那少年的黑色衣袍上绣的暗纹很像蟒纹。蟒纹,绣着蟒纹的衣裳这当今天下谁敢穿?
那少年的衣裳着实低调,用的暗绣,只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来,并且不是完全显形,是阳光照到了哪里,才能看见哪里的图案。
刚巧,周时年牵着那少年转身的时候,阳光洒在了少年的后背上,一只四爪暗纹在阳光下很是耀眼,随着他的走动,栩栩如生的龙头威武霸气,在四爪之上若隐若现。
村长惊住了,愣在原地思考了许久。他有些不敢确信,他长益村这么偏远的小村子怎么可能有来自京城的贵人,还是身着蟒纹衣裳的少年。
可是那少年看起来真的就是通体华贵,气质不凡,一眼就知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贵气。
还没有想明白呢,就看见村东头的刘婶儿跑来要他过去主持公道,将败坏风气的周时年两人逐出村子。他怕村人不懂事得罪贵人才火急火燎的跑来,连前来报信儿的刘婶儿都没追得上他。
“村长,你可来了!”张红梅眼尖的瞧着村长跑来,赶紧迎了上去凑到村长面前哭诉。
“村长啊,你可得为我做主啊,我费心吧啦的将这臭丫头抚养长大,可她却离家出走私会男人,败坏我们村儿的风气,我的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丫头竟还冤枉我,说我将她赶出去的,你看看,她太欺负人了!”
张红梅一边说,一边哭嚎,伸出肥胖得看不见关节的手胡乱的在脸上擦着,嚎了半天,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有流出来。
“好了,我自会判断。”村长不耐烦的挥开张红梅,扫视了下四周,瞧着周围的妇人们都在窃窃私语,不由得皱眉喝道:“都安静。”
村长在长益村颇有威望,他一开口,周围的妇人们也不敢再多舌,停下了交谈,安静的望着,眼中都带着看好戏的兴奋。
村长看着周时年两人还未松开的手,眸光深了,他走近到两人身边,看似是在看周时年,实则对上了李季言波澜不惊的双眸。
那双灰色瞳孔的眼睛带着淡淡的讥讽,俊美的脸微微的抬起,毫不避讳的直视着自己,丝毫不似之前在他家里跟在周时年身旁乖巧的模样。
村长心里一惊别开了视线,这少年岁数不大,但那双冰冷的眼眸竟让他心中都升起了惶恐,他心中的猜想怕是事实。
为了确认,他再次仔细的打量了少年身上的衣袍,不细看不知暗绣的走势和整体的形状,现在一看,果真是四爪蟒纹。
这少年,怕真是京中贵人啊。
“村长,我……”周时年看着村长,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被村长挥手打断了话。
他回过身子瞪着身后的张红梅,道:“你在胡乱说些什么!周时年只是暂时寄住在你家,人家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小姐,早早就订了亲事,就是这身旁的少年,别人马上就要成婚的小两口牵个手怎么了?”村长是早就知道周时年是陵州城周家的小姐,只是不知为何送到他们村里来养着。
“啥?”张红梅傻了。
周围人也都呆住了。
就连……周时年也呆住了。
只有李季言,意味不明的看了村长一眼,随即低下头把玩着周时年的手指。她的手指白皙纤长,就是掌心有些厚茧,看她干活儿那么利索,想来是常年干活留下来的痕迹吧。以后,用上好的羊脂膏涂抹养一养,应该能褪掉厚茧。
白皙好看的手指,怎么能有茧呢。
只是……城里的小姐?周家?呵,真有意思,他还没有见过哪家人的小姐会生活在这偏远的山村,身边没个伺候的人不说,人还被这恶妇丢到了山顶。
“村长,我……”这怎么越传越偏了啊,周时年望着一脸严肃的村长,试着想解释。
村长却一挥手,霸气道:“别怕周丫头,村长伯伯护着你,谁敢再乱传你,告诉我,我帮你出头。”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那些个妇人们纷纷住了嘴。她们不过是想凑个热闹,可不想得罪村长啊。得罪了村长,在村子里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一旁围观的人顿时散开了,回家的回家,在河边浆洗衣物的继续浆洗,街边叫卖的小贩又开始了吆喝。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村长,这怎么可能,周时年这丫头啥时候定亲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张红梅纠缠不休,缠着村长问。她可是养了周时年好几年的人,前些日子她才把人给丢到山上去的,怎么可能就这短短几日,周时年就定亲了。她也没有听到周家来人说道这事儿啊。
“周家派人传信儿,到我这里。”村长不想与张红梅纠缠,脸色一沉,瞪向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年怎么对周家丫头的,好好过你的日子,再乱说话,你也知道周家在陵州城里的地位,陵州城里都没有人得罪得起,更别提咱们这个小小的长益村了。”
张红梅顿时就住嘴了,脸上的横肉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她踌蹴的问村长,“周、周家真的要这臭丫头,啊不不对,接时年小姐回陵州吗?”
村长哪里知道周家怎么想的啊,他只是猜到了周时年身旁的少年身份不凡,“那是自然,周丫头本就是周家的小姐。”
张红梅一听这话,是真的怕了。她这几年让周时年干了不少活儿,就是笃定周家早就不管这个丫头了。她可是听她亲戚偶尔提过,周家里这丫头的父母早就亡故了,哪里还会有人管她。
“时年丫头,啊不,时年小姐,我……我这……”张红梅转过头赔笑着看着周时年。
周时年皱眉,想说什么,却被村长叫住。
“周家丫头,你们跟我回家一趟。”村长想要确定自己的猜想,但他不敢与少年直接对话,毕竟之前周家丫头说这个少年是个哑巴。
周时年点了点头,村长虽说胡乱说了她与李季言的婚约,但好在给她解了围,不然这些个看好戏的村民们非得起哄着把她与李季言赶出长益村了。
又回了村长家,村长说让他们二人留下来吃完饭。周时年一直推脱和拒绝,但李季言似乎想留下来,他用脚踩着一块石头,在地上划拉出两个字。
‘吃肉’
“……”周时年无语了。不过想想也是,李季言自从跟着她那是顿顿和白粥,没一口肉吃,虽然她把仅有的鸡蛋都给他吃了。
村长进屋子将自己的媳妇儿叫了出来,村长媳妇拉着周时年一起去做菜。
周时年本就不想白吃白喝,见能够帮上忙,赶紧跟着村长媳妇一起进了灶屋。
堂屋里,只剩下村长与李季言。
李季言挑了挑眉,站在原地看着村长。
“您是……”村长是特意避开周时年的,他能当村长这么多年,察言观色那是必备的。显然这贵人并不想周时年知晓自己的身份。
李季言勾唇笑了,越过村长直接走到了上位落座,举手投足都显得慵懒华贵。
“你倒是有见识。”李季言薄唇轻启,清透的声音自他口中发出,哪里是什么哑巴!
村长弯腰笑了,他果然赌对了,恭敬回道。
“四爪蟒服,不是一般人能够穿的。”
李季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袍,他的衣物都很简洁低调,暗绣也藏了针脚,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这村长有点意思。
“小人曾在京中做过几年活儿。”村长恭敬道,“大人为何会在长益村来,可是有事要办,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尽管吩咐。”
“唔……”李季言伸了个懒腰,“等会儿你给那丫头几两银子,就说是那什么周家给的吧,她实在是太穷了。”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把玩了一下,白玉清透,雕刻成盘龙模样,雕工精细繁复浑然天成,整块玉佩在屋内的光线下竟有种莹莹流动的感觉,一看便知不是凡物,“有纸笔吗?”
“有有有,小人这就去拿。”村长家自然是有纸笔的,若是大字不识一个,他也当不上村长。
村长动作利落,没一会儿就去了一旁的屋子用一个盘子端着自己平常舍不得用的上好的笔墨纸砚过来。
李季言伸了一个懒腰,接过笔沾了点墨水,在白纸上随意的写下了一个字,李。
字迹潦草,张牙舞爪。
写完,他颇为无趣将手中的笔放下,打了一个哈欠,“三月后,有需要拿着进京找府衙,会有人安排你。”
这是……打白条呢。
李季言自然也知晓这村长的心思,想要攀附贵人离开这偏僻的村庄。但好在这村长有点眼力见,不让他生厌,顺手写个白条也无事。
村长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果真是赌对了。一件小小的事儿,换了京中贵人的一个机缘。虽说贵人说要等三月后但他丝毫不怀疑,反正他把儿子叫回身边也需要时日,等他把儿子叫回来,一家人说不定都可以在京中落脚。
只是……姓李,当今皇族可都姓李啊。
“不要说漏嘴,让周时年知道了。”李季言道,他伸出纤长的手指竖在自己的唇上,“我是哑巴。”
“……”村长哪里敢应声。
不知为何,李季言颇为喜欢跟在周时年身旁,接受她的照顾。她照顾起来,比以往贴身伺候他的丫鬟仆役舒心多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也不知道为何。正好,他这几月也不能回京,索性赖在她身边。
村长:我是人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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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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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