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会这样吗?”
垂枣犹豫着,倒是真的思索起这件事的可行性了:“等他考完试吧,现在离他考试也就两三天了,不方便再搬家。”
谢裕点了点头,他伸手欲端起手边的杯子,却被岳峥云碰了下手臂,等他抬眼看去,岳峥云对着他直皱眉。
“你说什么呢?为什么让他们分开?不玩了?”
但这话并没有真的说出声,而是岳峥云张着嘴巴对口型。
谢裕笑了下,冲她眨了眨眼睛,同样对口型无声道:“等会儿给你说。”
旁边的垂枣虽然没看到两人对口型,但也感受到了场面的安静,于是很快抬起头,便这样倏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你下午还去公司?”
岳峥云很快切换了新的话题,支着脑袋随意道:“这案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啊,这老是来配合调查什么的,也还挺麻烦的。”
谢裕点点头:“我下午还有几个病人来看诊。”
“我倒是没什么事情,最近挺清闲的,”岳峥云低了头,漫不经心地捣鼓着手机,“提前养老退休了。”
她却是忽然情绪低落了些。
谢裕看着她一时没有说话,而垂枣并未察觉到,他听到谢裕的话,忽然就想起了江里欢对他的建议。
“谢裕,你有比较认可的心理医生吗?”
垂枣忍不住开口询问。
谢裕动作微顿,他与垂枣对上视线:“怎么突然要找心理医生?”
垂枣抿唇,随后有些含糊地回答道:“身边有人需要,我想着找个靠谱些的。”
这话,让谢裕和岳峥云对视一眼,岳峥云刚要开口说什么,就被谢裕拽住,他点了点头切换手机页面:“有,我把联系方式推给你。”
岳峥云微皱了下眉但没说什么。
“好,”垂枣顺利拿到后轻轻松了口气,他露出些笑来,“谢啦。”
谢裕摇了摇头,不等再聊,三人远远地就望到了任警员和江里欢两人,他们大概是已经拷贝完了监控,于是三人起身凑了过去。
“麻烦你们又跑一趟了,”江里欢率先开口,“没其他事了,谢谢你们的配合。”
至此,三人便与两人道了别,江里欢与任警员的很快就离开了酒店,来时低调走时低调,并未影响到酒店的正常营业。
“话说,江里欢是越长越正气了。”
岳峥云单手叉腰看向两人身影消失的方向。
谢裕点头:“这是好事,以前阴沉沉的太瘦小了。”
两人交谈间,垂枣才回忆起来,岳峥云与谢裕也是认识江里欢的,他们这些家世背景还算不错的孩子们,多多少少都认识。
“是,”岳峥云的神色却是不怎么轻松,“但她选择去当法医就很……原来的作风。”
谢裕却好似不太赞同:“不算吧,还是家里安排的方向,她家大部分都是从政的,她当警察也挺合适的。”
岳峥云摇头:“法医和警察怎么会一样?”
“她家人可不爱听这些话,”谢裕轻轻笑起来,似是提醒般,“这种话你也就在我们面前说一说算了。”
岳峥云瞪了他一眼,那股子讳莫如深的神情瞬间散了:“用你教?”
谢裕便歪着身子靠近她,笑嘻嘻求饶:“您说的是,我下次不敢了。”
垂枣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后知后觉品出些隐情来,他回忆起江里欢那天的话,却终是心思不在她身上,匆匆将这些抛之脑后。
“既然没事那我就不多待了,”谢裕看了眼手表,又看向岳峥云,“我送你回家?”
岳峥云似是有些犹豫,最后咬咬牙:“我去公司。”
谢裕有些意外:“结婚的事情不都告一段落了,你怎么又要去?”
垂枣也望向她,就连他都知道,岳峥云最不爱去公司,生怕岳苏音留她在公司做事情。
“我打算在公司领个职位,”在说这话时,岳峥云有些别扭,她环胸抱臂,“这公司早晚是我的,我提前看看呗。”
谢裕眼睛瞪大了些,却切切实实笑起来,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应该的。”
垂枣却还是很意外,看向岳峥云的眼神里不免带着诧异,被岳峥云看到了,她撇了下唇瓣硬邦邦道:“你这什么表情啊。
“我可是嫡长女啊,本来就该继承家业的。”
她说着,带了些玩笑的意味。
垂枣被她逗笑,弯了弯眉眼:“应该的应该的。”
“对吧,”岳峥云仰首挺胸很是傲气,“我们岳家的产业都是传女不传男的,我生来我就是要当总裁的人,你小心着点儿,超过你轻轻松松好吧。”
谢裕很是捧场:“岳总霸气。”
岳峥云撩了撩发丝,轻哼了声,却是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她慢慢正了神色:“我现在真是后悔听了那些人的挑拨离间。
“说什么我有不去当总裁的选择,真是好笑,一个个都忮忌我忮忌的要死还要装作为我好的嘴脸,要不是老娘幡然醒悟,还真就上了他们的当了。”
谢裕望着她,竟是欣慰起来:“这样想就对了。”
垂枣读着岳峥云的话,也点点头:“岳家产业本该就是你的,不能让其他人抢走了。”
“说得对,”岳峥云一昂下巴,“是我的东西我自然要紧紧握在手上……”
她眼珠子一转,扬唇时带上了些嚣张:“不是我的东西,我也可以合法占有。”
谢裕简直是拍手叫好:“我看啊,有些人要倒霉了。”
“不行,越说我越兴奋,”岳峥云拽上谢裕的手臂,“走走走,你现在就送我回公司,我非要把有些人给狠狠整顿整顿!”
谢裕任由她拽,临走前冲垂枣挥了挥手:“走了。”
垂枣点头,目送两人离开,而他独自立在酒店的大厅之中,顿了顿才举起手机,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条联系方式上面。
·
“哎你们听说了吗?刘刚被他爸爸用刀捅了肚子!”
“我去真的吗?是他亲爸吗下这种死手?”
议论声不断在教室里徘徊,配着搬动桌椅板凳的刺啦刺啦移动声,听起来很是吵闹。
“先别说了,先抱着课本去走廊上占位置吧,要不然没地方放课本了。”
“行,你等我一下,我把我的桌子搬到教室外面去。”
男生说着,动作迅速地抬着桌子往外面去,只是一个不注意,手臂磕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的边角上面。
这一下还不算轻,让他吃痛地皱起了眉毛,力气一松差点没抓紧抬着的桌子,于是他侧头,有些生气地看向桌子主人。
“你知不知道,你这桌子放在这儿碍事的很?”
却是直直对上了一双阴沉沉的眸子,这让男生的话顿了下,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陆容盏盯着他看了眼:“我桌子的考场位就在这里,是你自己不长眼。”
他的声音不低,周围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暗暗吃惊起来,只因还没听过陆容盏这样说话。
这人总是坐在教室角落,不社交很孤僻,被霸凌也不反抗,像是那种懦弱的书呆子,虽然模样好看但低垂着头又被发丝遮住,显得很沉闷。
谁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话。
“你、”那男生被呛了句很是丢面子,他把手里的桌子一丢就想靠近陆容盏,“大家现在都在搬桌子你不会移一下?”
陆容盏不说话了,他直视那男生,面无表情下带着躁动:“你想怎样?”
对面男生被这样紧盯着一时间竟有些畏惧,他顿了顿步子,下一瞬就被另一边的同伴扯住了手臂:“别、别吵了。”
同伴想起自己听来的八卦,小心地看了眼陆容盏:“我们先去占位置。”
因着有人劝,那男生便也顺着坡往下下,他重新抬起桌子,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临走时不算小声地骂了句:“有病吧。”
却是这三个字,让陆容盏倏地紧了紧下颚线条,他的视线始终追着那男生,略长发丝下的神情显得有些莫名恨恨。
教室里的议论声并未因为这个插曲而中断,同学们继续议论着八卦,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陆容盏的神情。
于是,陆容盏慢慢深呼吸,他想让自己的情绪快一些缓和下来,但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有些困难,于是他伸出手用力掐住了自己的小臂。
每次情绪起伏太大时,陆容盏总会觉得自己心脏闷闷得好像喘不上气,这时候,若是其他痛觉占领制高点,那么心脏就会变得好受很多。
但陆容盏已经很久没这么对过自己了。
他已经习惯了从前的生活,枯燥无味即使被排挤被霸凌被羞辱,没关系,因为他知道那是他生活的常态,他已经麻木了不再又剧烈的情绪波动。
可,现在不太一样了。
陆容盏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拥有了很多曾经都不会奢望的东西,于是,他开始被这些东西牵动神经、撩动情绪。
他无法忍受已经拥有的东西再消失。
这般想着,陆容盏的呼吸再次粗重起来,于是他指尖继续用力,紧紧掐着小臂,掐到发麻以至于他下意识地轻颤。
他会藏好自己的,陆容盏想,他会藏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