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
南林在开满鲜花的花坛边喝咖啡,刚谈完生意,难得松闲下来。
跑车停在他面前,芭芘垮着脸探出头,“弟啊……”
“那晚我带回来的那个男孩,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啊?”芭芘奄答答地问。
杜恩比在二楼窗边抽烟,“八点没到就回来了?不是你风格啊。”
看见杜恩比,芭芘就来气:“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
杜恩比莫名其妙:“什么?”
“我要见那晚那男孩,你他妈约的谁?”
“哪晚?你不是要约阿青?”
算了,扯不清。芭芘苦着脸跟他弟吐槽:“不是一个人。你懂吧?阿青不是那晚那男孩。”
一年唱片销量超2000万美金的大明星,为了一个还没成年的男孩跟人诉苦,满脸失魂落魄,南林快憋不住笑出来。
芭芘多精明啊,看见他弟眼里藏着的笑,顿时什么都明白了,“我**的南林,你知道他不是阿青!”推开车门就冲南林一脚。
南林避开,“别,我什么都不知道,那晚我问你他叫什么名字,你自己亲口说的‘阿青’。”
是,事实是这样,但芭芘直觉南林什么都清楚,就是专门给他上套儿。
杜恩比大概理清楚了,“所以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是谁啊?”
“鬼知道。”芭芘忽然抬头,“把宴会名单给我,我不信找不到。”
“什么时候回洛杉矶?”南林问他。
芭芘心不在焉:“过几天吧。”
南林喝着咖啡,“你以后在那边?”
“大差不差。”
“那就别去招惹人家。”
芭芘端正了脸色,坐到他旁边,“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南林不想多说,随手放下咖啡杯。路灯晕进杯里,光影泛了涟漪,拉花一圈一圈地摆着奶白,让他想起宴会那天,后花园里,那个男孩孤零零坐在椅子里仰着头吃柠檬片,被他一句话就吓得不敢抬头,眼睛小鹿般慌不择路地乱颤。
南林还是说了:“你去招他玩两天,过几天你走了,他怎么办?未成年没有处理感情的能力。”那个男孩,感觉什么能力都没有,丢路上能被饿死。
“谁说我就招他玩两天了?我跟他玩一辈……”芭芘扭头,“你是不是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南林站起身,“走前去看看母亲,你回来这么久了,还没去过。这段时间埃米也在那边,去陪她们吃个饭。”
“你不去?”
“明晚吧,一起过去。”
“南林,有点事。”杜恩比在楼上叫。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南林的咖啡才喝了几口,又得回三号楼忙生意去。芭芘惬意地往椅子里一靠,脑袋枕着胳膊看星星,忽然觉得自己虽然没南林有钱,但自己才是最明智的,大学还没毕业就去当歌星,真是上上策,如果他回来当卡陀梅罗的家长,估计撑不过一个月就能猝死在办公桌上,成为全世界最早死亡的家族家长。
想想都肾疼。
“帕安家的那批酒……”杜恩比推给他一份文件,是复印件,“安菲德警官因查获这批酒有功,升职了。现在上位的是泰勒警官。”
南林想都没想:“索克洛家的人?”
“对。那批酒现在在他手里。”
南林指尖点着文件旋过来看,下件时间是4月21日,他去找加福尼尼谈石油进口权的第二天,“他这是给我脸看呢,让我别动他东西。玛塔尔这人老了,脑子还挺好用,一边警告我别动他蛋糕,一边拿这批酒去做帕安家人情,他这石油权拿到手了,石油怎么进华利圣登城,还得靠帕安家的运输,帕安有军火,由他们做运输,没人敢打主意。这一手玩得不错。”
“他这是明着打你脸。”杜恩比有点生气,“才签了和平协议……你让其他几家怎么看你?让你别明着去找加福尼尼,你不听……”
“怎么看?用眼睛看。人这一辈子,谁没被别人给过脸?”南林无所谓地打断他,“我们的石油价格比预计低了一成,他的石油价比预计高了两成,相当于他花钱帮我们买了石油权,让他打又能怎么着,打一次省我几千万,我把脸支他面前给他多打几次。”
“……”
杜恩比深呼吸:“没了这批酒,运输怎么谈?帕安家肯定要压价。他不压价,索克洛家也会怂恿他压,有了石油运输,帕安和索克洛家算是暂时连接起来了,他甚至可以不要我们手里的运输。”
“他不要,有的是人要。”南林给他倒一杯白兰地,让他坐,“瑟班利家的老二刚从战场下来,拿了功勋表彰,在军方算是吃得开。你派人去和瑟班利家接触接触,把运输业的消息透给他们,他们乐得拿去和军方做生意。这里面的油水够他们家吃几辈子了。”
杜恩比不理解:“有什么油水?瑟班利家不做这些生意。”
“恩比啊,有空多去城外转转,去看看。”南林解释给他听,“货车运输超重超载是政府没法时刻控制的,道路年年被压烂,政府年年拨款修路,这是第一层油水。军方的合同,是第二层油水。军方的物资,是第三层油水。跨境关税,是第四层油水。沿路站点设备、汽车维修、零件等等,只要他们愿意开动脑子,这里面的油水能撑得他像面包发酵一样膨胀。”
杜恩比听得目瞪口呆:“那我们家……”
南林翘了个腿,散散的:“卡陀梅罗家都是良民,可没超重超载。”
“杜,电话。”接线员叫。
杜恩比过去接电话,南林倒一杯甜酒,慢悠悠看报纸,得找个最醒目的版块把这份文件放上去,让整个华利圣登城的人看看索克洛家是怎么先打卡陀梅罗家的脸的,以后翻脸了也怪不得卡陀梅罗。这是板上钉钉的证据。
“你小妹出事了。”
杜恩比走回来,脸色沉沉地跟南林说。
南林没什么表情,“这几天她都在庄园里,能惹什么事?”
“这次估计你要把索克洛家的脸给撕烂。”杜恩比叹气,“你得过去看看她,她情绪不稳定。你母亲哄不住。”
南林有点烦,“让芭芘去。”
“她怀孕了。”
“谁的?!”
在楼下还能听见埃米的哭嚎,南林一站进房间,哭声登时没了,埃米抱着胳膊缩在床角,不敢看他。
南林忍着脾气又问一遍:“谁的?”
“二哥……”埃米向芭芘看去,满脸的泪水。芭芘爱莫能助地往后退开一大步,他自己都怕南林,别说喊二哥,就是把大哥和爸从骨灰盒里叫起来也没用。
“别挑战我的耐性,埃米,我没时间跟你耗,要是别人的,你想结婚,我风风光光给你办,要是索克洛家的,你立刻、马上给我去打掉。”
“凭什么!”埃米倏地站起来,踩着被子愤怒地瞪南林,“这是我的孩子,我要生!”
“你要生?”南林嗤笑,“他愿意生吗?”
埃米扶着墙,指甲抓得墙纸褪了灰,她张了几次嘴,一句话没说出来。
南林又笑:“他接你电话吗?”
埃米兀地蹲下去,抱住膝盖哭起来。
“最后问你一次,谁的?”
“卢……卢新。”埃米抬起头,哭得浑身抖,断断续续地叫,“哥……我、想和他结婚……”
“嘭”地一声,南林一拳砸进门里,“结婚?哈……结婚?卡陀梅罗家的人舔着脸想跟索克洛家的人结婚?哈哈——他愿意跟你结吗?你还找得到他人在哪儿吗?”
“哥……”埃米爬过来,去拽南林的手,“哥,只要你给他打电话,只要你跟他说,他一定听的……”
“他凭什么听我的?啊?凭我们是卡陀梅罗家的人?凭我们有钱?还是凭我们能把卡陀梅罗的家业全部送给他们?”
南林几乎被怒气占领了全部的脑容量,咬牙切齿地吼:“偌大华利圣登城五分之一的地盘都是卡陀梅罗家的,你是卡陀梅罗家唯一的公主,你要什么男人找不到,非要去找索克洛家的,他那个儿子才几岁,18?19?有没有20?毛都没长齐,西装裤下还在穿运动鞋,丑不垃圾的东西你喜欢他什么?!”
埃米害怕地往后退,南林一把拽住她的手臂,逼近她:“今年你多大?24岁?这些年来,你要什么,没给你?你回不回家,谁管着你了?你一天换几个男人,谁说你了?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一个20岁都没有的毛头屁孩子!哈哈——”
“我……”
“他给你打过电话吗?你这么多天在庄园里,他有问过你吗?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他叫卢新,他姓索克洛!他们索克洛家有谁是好人?后院养了一群男的女的,今天跟你上床,明天在男人床上,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我……我不知道……”埃米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哥,我不知道……他跟我说,他喜欢我,只喜欢我……哥……”
“男人在床上的话……”芭芘摸着鼻子,“你少信……最好一句别听,当放屁就行。”
埃米哭得更大声了。
南林真是又气又恨,又痛心,抚着她红棕色的卷发,一下一下拍着背,“明天让芭芘陪你去医院。我们卡陀梅罗家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让芭芘去给你找。”
“不……别找我,我这儿没什么好男人。”芭芘赶紧逃下?楼。
“哥……”埃米揪住南林的衬衫袖口,“我真的很喜欢卢新……”
南林忍着怒气:“喜欢他什么?”
“我……”埃米说不出来。
“芭芘喜欢那个人,是人家长得漂亮。杜恩比喜欢他妻子温婉,母亲喜欢父亲绅士有风度。索克洛家的卢新,他有什么,一双西装裤下的高档运动鞋?呵……”南林尖酸刻薄地找遍脑子,竟然找不出那小子有什么优点,他妈的连一张长得帅的脸都没有。
“哥……再给我几天行不行,我考虑一下……”
“没有考虑,必须打掉。我活到现在,不是把卡陀梅罗的家业拱手让给索克洛家。你应该明白,卡陀梅罗和索克洛这几百年来为了生意拼死了多少人,我不可能让卡陀梅罗家有一个索克洛家的孩子,我死了,整个卡陀梅罗没有谁能管好这份家业,卡陀梅罗不能断在这里。”
“你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除了这一件。”南林温柔地拂过她脸上的泪,“也许你该去可可尼斯海休养一段时间,那边风景不错。海洋、日光浴、游艇、渡轮、24小时酒吧,都是你喜欢的。可以去试试。”
埃米点了头,“给我两天好吗?”
“只有两天。”南林扶她起来,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她:“以后做好措施,别让任何一个男人糟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