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la酒吧,劲爆的歌曲,摇曳的肉\体,迷幻的彩灯在一张张沉醉的脸上闪过。
卢新和一群狐朋狗友坐在卡座里,男男女女挤成一堆。一个女人端着酒杯往卢新嘴里送,超短裙下的大腿蹭到卢新腿上。卢新烦心地撩开。
“有段时间没看你带埃米来了。”旁边的朋友说,“听说是卡陀梅罗家的人?卢新你也是敢,要是被她哥知道了……”
卢新“切”笑一声,“喝多了谁知道谁是谁?她都那么大了,她哥还管她跟谁上床?”
“长得是挺漂亮,就是年纪有点大了。”朋友语气遗憾,“你这几天没回家?”
另一个朋友挤过来:“卢新,什么时候带阿一出来玩?中心大厦那边开了家法式餐厅,味道不错,我们带他去玩。”
卢新顿时没了所有的心思,端起酒杯就开始闷,后来直接拿瓶子干。
几个朋友看得面面相觑。女人往他身上爬,黏糊糊叫:“哥哥慢点喝~”被卢新一把搡开。
朋友挨过来,“怎么?被甩了?”
被甩算什么?卢新想,要真他妈被甩还不至于这样难受。脑子里全是那晚听见的一声声惨叫,阿一向他祈求的可怜眼神,快要流出来的眼泪,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敢说,甚至不敢听他的惨叫,只能跑,闷头踩着油门跑出庄园。
酒喝得越多,反而越清晰,就像阿一在耳边叫,叫得撕心裂肺,车开出去一段距离了还能听见。他从没听阿一说话大声过,何况是这样的惨叫。
可他没有办法。他怕他的父亲,整个索克洛庄园没谁不怕。他只是选择了和所有人一样。
他不说话,只喝酒,朋友们等不到回答,没意思地跑去跳舞了。
不知道喝了多少,好像醉了,又好像没醉,摇摇晃晃走出酒吧,沿着路往酒店走。刚拐过巷口,一阵天昏地暗,头被罩住,随后,巨大的力量把他摁在地上,紧接着是剧痛——棍子不要命地抽在他身上,往他肚子打,腿上打,背上打——他疼得惨叫,几乎盖过了阿一在脑海里的叫声,抱着头害怕地蜷成一团。
棍子像暴雨,急促、混乱、没有节制地砸,拼了命地打,要把他打死在这里。口水和冷汗直往外冒。
仿佛过了几十年,也许只是一分钟。在他痛得翻着白眼要晕过去前,杂乱的脚步声跑远了。世界静下来。
他缩在地上喘着粗气,动不了一点。
不知道谁走路踢到了他,“操!”头上的麻袋被掀开,光漏进瞳孔。他睁着汗湿的眼,看不清人,世界在旋转,人影重叠了一层又一层,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卢新?!”
……
卢新住院了,右臂骨折,右腿骨折,尾椎骨也断了,变成了打着石膏、要靠导尿管排泄、高高吊着右腿躺在床上等吃等喝的病号。
“太他妈吓人了,”朋友守在病床边,一脸惊恐,“当时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踢到了死人,你得罪谁了?”
索克洛家的大少爷能得罪谁?就算得罪了谁,都得绕着圈地跟卢新道个歉才能走。
镇痛剂压住了身上的疼,卢新还是感到浑身疼——从心底升起来的憋屈、愤怒、憎恨——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给我爸打电话!”
“文迪下楼去打了。”
正说着,文迪抓着一沓单子进来,“我在下面遇到埃米和他哥了。”
卢新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刚还咆哮得像头狮子,这会已经软了:“哪个哥?”
“芭芘卡斯,唱歌那个。”
卢新松了一口气,嚣张的气势又上来了,“她来医院干什么?”
“不知道。”文迪把单子压在柜子上,“我叫她,她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跟她说你被人打了。”
“操……”就算再不喜欢,也没一个男人想被女人知道自己被别人打成这种鬼样子吧!
刚想完,门口幽幽传来埃米的声音:“卢新……”
卢新脸僵住,埃米走进来,坐在床边的朋友们起身让开。
“天啊!卢新!”埃米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太惨了,鼻青脸肿,右臂打着石膏,左手包着纱布,右脚用支架固定,左腿也缠了纱布。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
“怎么会这样……”埃米站到床边,红了眼。
芭芘露出惊诧的神情,紧接着,“噗嗤”笑出来。
卢新脸色难看得要死,又毫无办法,只能冲埃米吼:“你滚!”
“对不起……”埃米抱住他的手,在床边坐下,“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
卢新没转过弯来,还愤怒地瞪着她,重重地把手抽出来。
“你这小子别不知好歹。”芭芘阴狠狠地说。几个朋友见气氛不对,悄悄溜出去了。
“二哥,你先出去,我想跟他说几句话。”埃米求助地看了芭芘一眼。芭芘哼了一声,“最好快点。”出了病房。
房里只剩下卢新和埃米。
卢新不爽地把脸偏到窗户那边去,“有话快说。”
“我怀孕了。”
卢新霍地转回头,惊恐地张大了眼:“你……”
埃米很坚定地说:“我怀孕了,你的。”
“怎么就是我的了?你跟谁上床了,我怎么知道?”卢新慌乱地反驳,他不敢认,认了,要是被他爸知道,只会打得比现在还惨。
“只有你……”
“谁知道?谁能证明?”卢新哈一声,“所以你找人打我?”
埃米摇头:“没有。”眉眼耷拉下来,她比卢新大几岁,还有什么不懂,但心里倔着不想就这样认输,“我想生下来。”
“你疯了!”卢新整个人弹了起来,尾椎骨痛得他惨叫,又狠狠摔回去,嘴里不断嘶声叫着:“你疯了!我不管你怎么想,你去打掉!打掉!就是喝了几次酒,大家玩一玩,跟你以前玩男人一样!你打掉!我才19岁,还在读大学,你让我怎么办?”
“卢新你……”埃米哭了,眼泪哗哗地掉,却没哭出声,心里像碎了一面镜子,扎得满心疼。她哥说得对,索克洛家就没一个是人。
“卢新,你最近在哪里?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妈妈都说你不在家。”埃米憋着眼泪,问他。
“还能在哪,酒店啊。”他又不敢回家。
卢新在酒店能做什么,除了和女人在一起,就是和女人上床。埃米再清楚不过了。
最后一点希望被他亲自击碎。埃米抬起脸,认认真真看卢新那张脸,青的紫的一团,几乎分辨不出他原本的面貌,只有那头浅棕色的短卷发一如既往,但黏了血,腻成一团,和以前又不一样了。
卢新受不了她这样直白白地凝视,别扭地转开头。
“你活该,知道吗?”埃米告诉他。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起身的那一下太疼了,卢新竟没反应过来。
“你妈跟你说过有人打电话找你吗?”
卢新下意识点了个头。
“所以你知道我给你打过电话?”
卢新没吭声。
“混蛋!”埃米猛地一巴掌甩他脸上,“就应该打死你,活该!去死吧!”
卢新被甩得脸偏了,脑袋有点晕,嗡鸣很重的耳朵听见她撞开椅子摔门走了。
很久之后,耳朵的嗡鸣才消失。他在床上呆了好半天,病房门再次被推开,穿黑背心的保镖进来往墙边一站,汤普塞来了。
卢新不敢往他身后看,汤普塞身后也没别人。
“你爸有事,我先过来看看你。”汤普塞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谁伤的你?”
卢新哪敢说,蠕着嘴唇,含糊不清地说:“跟人赌了两把……”
赌输了没钱,被打,这种事常有。
汤普塞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你爸要是知道了……”
卢新慌张地去拉汤普塞的手,“你别告诉我爸,我以后再也不赌了……”
“卢新,你快20岁了,该收收心回家跟你爸爸学习生意了。”汤普塞语重心长地说,“帕安家的孩子,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在修车跑货运了,瑟班利家的孩子18岁就上战场,奇图尼里家的孩子从小就会酿葡萄酒,自己做生产线。你爸爸在15岁谈到了第一笔生意,卡陀梅罗家抛开南林不谈,他家老大18岁就帮着管理生意。城里五大家族,只有你,快20了,还在到处玩。”
“卡陀梅罗……”卢新哼声,“18岁管生意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死了。”
“卢新,你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吗?”
“还能做什么……做爸爸那些事啊。”卢新嘟囔。
“你再这样下去,也许那些事,不用你来做了。”汤普塞坦白告诉他,“你爸爸八岁时候就跟在家长身边学经验。”
“女人、烟、酒、赌博,这些在字面上是和事业分开的,但在现实中,它们紧密黏在一起。卢新,你有了事业,这些东西会像雪球源源不断滚到你身边,不用你伸手,就有人递到你嘴边,你只需要挑自己最喜欢的吃。你沉迷于酒吧、牌桌,自己伸手拿,吃到的永远是别人挑剩的。”
“那阿一呢?阿一从小跟在爸爸身边,他学了什么?”
“阿一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卢新急切地问,身体不由自主朝汤普塞靠近。
少年人藏不住心事,所有的**明晃晃地挂在脸上,让人明目张胆地望。
汤普塞怎么能不知道,他告诉卢新——
“如果你能像你爸爸那样管理好整个家族,阿一也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