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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专职照料

作者:加利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普通人的生活里,医院应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销金窟。


    看着日渐积累的账单宋时予不得不又加了几个家教的兼职,高学姐看她这样子都担心她把自己累垮了。


    霍闻知道以后严辞劝说,但宋时予的性格不容许她安生享受霍闻无限地给她垫付,她脑海里只有能还一点是一点的想法。


    霍闻劝不住,于是又严辞拒绝宋时予这段时间再给他做饭,让她安心复习考试。


    结果宋时予立刻就要去联系其他这个时间段能做的兼职填补空缺,霍闻没辙了,干脆声称自己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没胃口,聘宋时予做他的陪吃。


    宋时予照常从咖啡厅下了班,绕到街后面上了车。


    十几天没见着人,霍闻明显感觉宋时予脸色不怎么样,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今天吃什么呢?”


    宋时予这话问得一点不像是普通朋友间的约会,该说是像在问客户:“您好,请问今天陪您去哪里吃?”


    霍闻有点不高兴,虽然现实意义确实如此,但再怎么说民以食为天,就算是完成任务也不应该对食物一点**都没有,宋时予这副样子让霍闻担心。


    霍闻干脆问她:“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宋时予看过来,眨眨眼睛,说:“第一食堂的酱香茄子盖饭。”


    霍闻:“……”


    “我是说,如果你和你的同学一起出门,有什么常吃的餐厅吗?”


    宋时予说:“酸菜鱼。”


    霍闻眉头舒展开来,把手机递到她手里:“地址。”


    宋时予有点犹豫地问:“你可以吗?只是一个很一般的小餐馆。”


    “怎么不可以,你导航。”


    霍闻二话不说已经发动了汽车,宋时予看他不是问问而已,说:“不用导航,就我们学校附近。”


    霍闻父母朋友大都是沿海一带人,口味清淡,偶尔吃一顿重口味的火锅几乎都是广为流传的麻辣火锅,还是微微辣鸳鸯锅那种,酸菜鱼这种酸辣味型的他还是第一次吃。


    店里几乎满桌,放眼望去都是附近学生,青涩活泼。


    一锅锅酸菜鱼冒着滚滚热气,香飘万里,确实是驱寒暖身的不错选择。


    浓厚的酸辣味钻入霍闻鼻腔,他迅速抽了张纸巾捂住,然后重重打了个喷嚏。


    宋时予从菜单里抽出眼神看他,然后对点单的服务员说:“可以做不辣的吧?”


    “可以是可以的,但味道就不是那么好了,您确定要不辣的吗?”


    宋时予刚要说确定,被霍闻抢先道:“你平时吃什么就点什么。”


    宋时予说:“我吃特辣,你行吗?”


    霍闻听出潜台词:你不行,别逞强。


    他用纸巾捂着鼻子揉了揉,声音翁翁的:“点特辣吧,人不说不辣不好吃吗?实在不行我可以涮着开水吃。”


    于是十分钟后霍闻面前摆着三碗液体,颜色从深至浅,他捞起鱼肉依次涮过最后才送入口中,淡定品尝。


    就算是如此一番操作,但鼻尖眼尾的薄红还是出卖了他,霍闻从纸巾盒里抽出了最后一张纸,有些茫然地把整个纸巾盒举起来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听见了对面的人一声轻笑溢出唇齿。


    霍闻抬眼看过来,狭长的眼在此情景下又呈现出了那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宋时予说:“涮着三碗水陪人吃饭,霍少爷哪受过这种委屈?”


    霍闻此时略窘,他也不想的,谁知道这个特辣这么带劲儿……


    他脑子里还在想应该说什么,又听见对面宋时予对他轻轻说了一声:“谢谢。”


    霍闻微微叹了一声:“现在心情好些了?”


    “好多了。”


    “最近医院那边还好吗?”


    宋时予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说:“还可以,至少疼痛缓解了一些。”


    “那就好,说明一切都在好转,别太担心了。”


    宋时予对上霍闻温和的眼神,点了点头。


    后来几天不是周末,但霍闻只要有空就来接宋时予“陪吃”,说算她加班,完事儿晚上的家教兼职还负责接送,活生生一个专职司机。


    宋时予是真的有些惶恐,每每开口谢绝霍闻都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对她说:“没事儿,我闲着也是闲着。”


    他虽是这么说,但他每天工作也忙,有一点闲着的时间都在陪着宋时予四处跑了。


    寒冬腊月朔风凛冽,海市已经进入了数九天,天气尤其阴冷。


    最近在准备期末考,宋时予白天不是去医院就是跑兼职,到了夜里为了不影响舍友休息,连续两天晚上都在学校图书馆的24小时自习室熬夜复习,实在熬不住了就趴在桌子上小憩。


    难得见了一点太阳的影子,晨光熹微洒向伏在桌上的人,但除了光亮外没什么温度。


    宋时予露出一半的脸被光线笼罩,皮肤里透出了日光的暖色,薄到几近透明的眼皮颤了颤,她把脸重新埋进臂弯里,羽绒服窸窸窣窣响了一阵,压在下面的纤细指节轻微动了动,又归于平静。


    宋时予努力睁了睁眼,只觉得眼皮跟秤砣一样重。


    她努力挣扎了片刻爬起身来,手差点没撑住桌沿又栽下去,这会儿清醒过来了才感受到整个后脑勺连到肩背都在酸痛,头脑昏沉意识模糊。


    宋时予抬手摸了摸脑门头,了然了。


    她身体一向挺好,一年到头不见生病,但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半个多月高强度的摧磨,该垮还得垮。


    她不得不在手机上向今天家教兼职的客户请假,她倒是可以撑一撑坚持上班,但家长未必愿意自家孩子被传染。


    宋时予忍不住咳了几声,周围三两个同样趴在桌子上的同学跟休眠的虫子一样扭了扭身体,宋时予只好收拾收拾东西离开。


    她先去医务室开了点退烧药,带着个口罩一路咳一路往宿舍走,路途中几番思索,舍友们白天也要复习,她回去会不会打扰到别人。


    正巧这会儿霍闻来了电话,宋时予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正常,可惜世界上有无法掩藏的三件事,咳嗽是其中之一,她几乎是说两个字就绷不住咳一声。


    这次霍闻的担忧成真了,他直截了当说:“你到门卫室里坐一会儿,等我过来。”


    宋时予虽脑子迷糊,但还是本能拒绝:“别,没什么大、咳咳咳……大事,我吃了退烧药回去躺一会就咳咳……就好。”


    霍闻说:“你咳成这样不是躺一会儿的事,不及时查清症状对症治疗的话容易造成肺部感染的。”


    宋时予有气无力笑了笑:“没这么娇气……”


    “这不是娇气。”霍闻语重心长,“你下个周不就要考试了?还有在医院的奶奶,你得把自己身体先照看好了才顾得上别的。”


    “可你来也没什么用啊,万一是病毒性感冒再把你咳咳咳、把你传染了,而且你不上班的吗?”


    “你不总说我是大少爷么,今天就给你见识见识大少爷的特权,我来带你看医生。”


    “去医院?”宋时予即刻拒绝,“不去,过两天就好了……”


    霍闻感觉她好像莫名对去医院有些抗拒,但明明几乎每天都要去。


    他只好说:“照你这么说万一你回宿舍去躺躺把她们给传染了呢?我们先检查清楚你也好放心。”


    果不其然宋时予那边没有再立刻反驳,她往宿舍前进的步伐慢下来,然后停止了。


    呼出的白气迷蒙她的双眼,肩背疼痛持续蔓延,身体一阵一阵泛着寒意,宋时予本能想赶紧找个舒服的地方窝起来。


    浆糊似的脑子被霍闻的话驱动着转了两圈,好像有道理,可是……


    霍闻那边又说:“别在外面站着了,一会儿再加重了,我马上就到。”


    宋时予坐在门卫室里捧着大爷给的一杯热水,满脑子在想刚刚要可是什么,可惜脑袋越来越昏沉,已经转不过来了。


    后来霍闻是怎么来把她接走,怎么把她带回家安置的宋时予都模模糊糊,只记得好像来了位文质彬彬的医生掰着她的眼皮用什么光照了照,用了许多东西检查了半天,忙前忙后走来走去,两个人影站在她身边交流着什么,后来医生翻出吊瓶给她挂上了,针扎进皮肤的一瞬有一双温暖的手抓着她的手腕揉了揉。


    宋时予潜意识里想这颠三倒四的是在做梦吧,她明明躺在一间宽敞的卧室里,哪来的医生,还不穿白大褂……


    “没什么,就是近期抵抗力下降又着了凉,等烧退了好好修养几天就是,平时要注意营养,不要过度劳累。”


    韩绍禹仔细把医药箱消过毒收纳好,同时给霍闻交代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


    床上躺着的女孩睡得不安稳,一直蹙着眉头小幅度动来动去,脸颊烧得泛着酡红,和雪白的皮肤形成一种强烈对比,病态更甚。


    韩绍禹看霍闻把她因为乱动蹭掉的被褥仔仔细细掖好,终于忍不住问:“我能问问这位姑娘是谁吗?”


    “你猜?”


    要不是霍闻表情一如既往平淡,韩绍禹差点真就要猜了。


    他干笑两声:“还挺幽默……”


    霍闻看了眼昏迷中的宋时予,示意韩绍禹去外面说。


    “她是我的朋友。”


    霍闻从冰柜里拿了一瓶苏打水抛给韩绍禹,韩绍禹接了但没喝,无奈说:“就算家里暖气足最好也少喝冰水,这大冬天的。”


    霍闻对他耸耸肩,给自己也开了一瓶。


    前几周韩振叫韩绍禹回家吃饭,说是霍闻带了一瓶帕图斯,奈何彼时他正跟着导师在外省参加论坛无福消受,他还问韩振霍闻怎么突然想着上家里吃饭来了,韩振就随便提了一嘴霍闻的朋友奶奶住院的事。


    韩绍禹试探问了一下:“是谁家的?”


    霍闻说:“不是圈子里的。”


    “这样。”韩绍禹也不瞎打听了,不过霍闻头次对一个朋友表现得这么上心韩绍禹还是有些好奇。


    霍闻送走韩绍禹后回房间去看宋时予,韩绍禹说宋时予血管细输液流速也调得很慢,针水缓慢注入她的小臂,她无意识地蜷起手掌又放开。


    霍闻转身到储物间翻箱倒柜了一阵,平时都是阿姨收拾这些东西,他不抱希望地在各种闲置物件里刨了一会儿,终于刨出一个简易的灌水式热水袋。


    这玩意是什么时候买的霍闻完全不记得了,阿姨之前收拾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就有了点印象。


    宋时予在光怪陆离的梦中来回穿梭,身体时冷时热,散架一样酸疼,特别是一股寒流源源不断进入体内,宋时予想要把自己蜷起来,才一侧身又被服服帖帖摁了回去,继而感觉到一个暖暖的东西贴在了她的手臂上,把那股寒流驱散不少。


    宋时予后来几个小时除了时不时咳嗽外安稳了许多,霍闻从她的呼吸声判断有一阵应该是进入了深睡眠。


    高热的红晕逐渐从她脸颊褪去,眉眼间拧着一点脆弱的纹路,汗湿的皮肤晶莹剔透,把这幅睡颜衬得像个瓷娃娃。


    霍闻一直在旁边盯着点滴的速度,韩绍禹交代他之后间隔半小时、一小时各量一次体温告诉他,霍闻手拿着额温枪几乎十几分钟就要测一次,看着不断下降的温度总算是放心了些。


    期间宋时予偶尔几次口中泄出一丝哼声,说痛。


    霍闻以为是扎针的地方痛,问了韩绍禹好几次怎么办,韩绍禹最后发了个流汗黄豆的表情,说:【这没办法,只能让她忍忍。】


    然后又委婉表示他现在有点忙真没时间管这么细节的问题,叫霍闻看点滴差不多了再联系他。


    求问韩绍禹无果,霍闻只好开始百度。


    又过了一阵他才搞懂宋时予是药物刺激静脉和高热导致的肌肉酸痛,就隔着被子轻轻帮她按揉手臂。


    再次清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宋时予睁眼时感觉眼睫都蒙着一层汗液,浑身黏黏湿湿的难受,不过身体上已经轻松不少,不沉也不酸了。


    病后脱力,宋时予撑着床缓慢坐起来感觉脑袋轻飘飘的。


    她抬手想要揉揉太阳穴,一眼就看到了左手背上贴着的医用胶带,这下她彻底清醒过来了——刚刚真的有医生来了,不是梦。


    那这里是哪?显然不是医院,霍闻家?可她在霍闻家住过,这也不是客房的样子。


    宋时予环顾四周,宽阔的落地窗,玻璃门外面小阳台上放着颇有格调的咖啡桌,深灰色窗帘和床品色系配套,房间里只开着她身边一盏床头灯,悬浮大床底下灯带光线柔和地打在木地板上,淌出水波一样的光纹。


    正对床尾的沙发上担着一件外套,身侧几步外黑色栅栏设计的隔断隔开的衣帽间里,透明的玻璃柜门之后,整整齐齐挂着一排质感上乘的男款衣物……


    宋时予脑子里突然有了答案。


    有人推开房门走入卧室,外面的光骤然闯进来,又随关门动作消失。


    霍闻端着一碗白粥步入,看见了背靠床头呆坐的人。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宋时予呆滞地摇摇头,坐姿异常端正,一动不动,很紧张的样子。


    霍闻走过来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宋时予才注意到这个椅子摆放的方式是正对着大床,像是有人一直守在一边。


    “饿了吗?”


    宋时予的眼睛里附着着一层水汽,愣愣看着霍闻,声音沙哑地问:“你煮的吗?”


    霍闻说是,用汤匙舀了浅浅一勺。


    按照电视剧下一步应该是吹一吹然后对她说“张嘴”,宋时予先一步打断,赶忙说:“我自己来。”


    粥只盛了半碗,霍闻怕她刚刚退烧吃得过于厚重不易消化,宋时予端着粥小口吃,就差把头一起埋进碗里。


    霍闻唇角忍不住弯了弯,说:“阿姨昨天刚把两个客房的被套拆走换洗,床垫都被家政一起拉走了,还没来得及送回来,今晚就别折腾回去了,你安心睡这里吧,都是新换的。”


    宋时予抬起头看他,眼珠透亮清澈:“那你呢?”


    宋时予此刻少有的显出些软绵绵的样子,霍闻心尖痒痒,想逗她,一脸意味深长地问:“你说呢?”


    宋时予无话可说,难不成来一句那你睡沙发吧。


    当然事实也是霍闻半晌笑了笑,对她说:“我睡沙发。”


    要统计宋时予对霍闻说的最多的一句话,那非“谢谢”莫属,宋时予才张口霍闻就先一步说:“不用谢我,你该好好反思这一次的病因,重视自己的身体健康。”


    宋时予像是受了批评一样,顿时有些羞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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