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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九、暗流涌

作者:明月含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贺兰荻回去的路上,迎面遇到了款步而来的独孤宗绪。一袭雪青色襕袍,头上簪了只玉簪,看着颇有名士风致。


    他说话前喜欢先笑一下,无端让人觉得温和有礼。


    “听说后院辛夷开得好,可去看了?”他问道。


    贺兰并不惊讶他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这样一个小小的院子,人多嘴杂,什么风言风语都属正常。


    她款款行礼,巧笑嫣然:“看过了,总觉得寡淡,不及桃李浓艳。”


    独孤宗绪将她扶起,轻轻拂了拂她的衣袖,贺兰这才注意到,那里沾了水,有些脏了:“将军稍待,妾去更衣。”


    她方要走,却被扯住了袖子。


    “不急,陪我走走吧。”独孤宗绪摆摆手,屏退了随从,然后自顾自地带她向前走去。


    贺兰忖了忖,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沉默,她亦不开口,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外。


    他很喜欢这一处,布置的比其他地方要用心得多。贺兰的目光却没有被几案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笔墨纸砚吸引,她注意的是书房一侧从地面到屋顶堆成的书墙,一眼望去,卷帙浩繁,有巍巍之相。


    少时阿母就曾对她说过,只有读书才能让一个人平静从容,悲喜由心。她原本就出自书礼之家,是被精心教导过的闺秀,若没有那场变故,她该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她不敢想,怕想了就再也无法忍受现在的生活。


    后来,她能接触的只有佛经,说实话她并不爱读,因为晦涩的经文注定只能让她获得暂时的救赎。


    她也好奇,若是经文真得有用,凭什么那些男子所读皆非如此,凭什么他们需要的不是忍让和慈悲,而是征服和掠夺。


    可见都是错的,不过是规训人的手段罢了。


    “阿荻也喜欢读书?”独孤宗绪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贺兰本能地点头,回神后却有几分赧然:“妾识得字不算多,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藏拙是她的保命之策,她并不认为这些男子会有宽广的心胸,接纳一个女子的渊博和聪慧。更多时候他们喜欢俯视,用他们自以为是的才华和见识。


    心里越不屑,脸上的笑容就越纯洁无害。


    独孤宗绪见她如此羞涩,忍不住走过来,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带她到书架前,温柔道:“这里的书,想读哪一本便读哪一本,看不懂,问我就是了。”


    女子回身,不加掩饰的欢喜就这样直直撞到独孤宗绪眼中,流淌着感激与倾慕的眼神,让她本就妍媚的面容,愈发生机勃勃,动人心弦。


    独孤宗绪忍不住抚了抚她桃花般娇艳的脸。


    “当真想看哪本都可以吗?”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自然。”


    “不看佛经也可以?”


    “没人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独孤宗绪的声音如湖上清风,听在耳中有浅浅涟漪漾上心头。


    贺兰抬起头,用自己的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用乖顺来表达自己的感激。独孤宗绪终于想起了她像什么。


    像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狸奴。


    他看向贺兰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他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轻轻叹了口气。


    半晌,怀中的人忽然开口问道:“将军有心事?”


    独孤宗绪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与无奈:“没什么,只是想与你独处一会儿。”


    听到这句,贺兰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安静地靠在了他的怀中。


    “阿荻,就这样陪我待一会儿吧。”独孤宗绪意气消沉,颓着身子坐到窗边的小榻边,手指按着头,眉心深深蹙起。


    她早就感觉到,他与独孤策生了龃龉,他并不像面上那般忠诚和服从于这个和他年岁相近的侄儿。


    听说当时独孤策流落在贺兰部时,是他暗地联络部落旧臣,囚禁作乱的二哥,将独孤策迎回,推他登上可汗之位。所谓力挽狂澜,忠心耿耿不外如是,可这样的功绩往往会随着独孤策权势欲望的增长,变成功高震主的威胁。


    此一时,彼一时,过去扫清障碍的刀,谁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独孤策不敢赌,独孤宗绪亦骑虎难下。


    贺兰装作不知,一言不发地跟随他,坐到了他的身旁。独孤宗绪望了她一眼,缓缓躺下,在她的膝上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轻轻阖上了双眼。


    贺兰用指按揉着他发紧的额心和太阳穴,柔声道:“将军休息一会儿,我陪着你呢。”


    他没有回应,像是已经睡着了。


    博山炉缭绕起淡淡的香气,烟雾弥漫在朱红色的书架间,仿佛偷得了书里的只言片语,凝成渺远空幽的意境。


    窗外十分安静,偶有几只麻雀叽喳觅食,跳上窗台,企图打破此间宁和,但过了一会儿也觉无聊,又跳开去了院中。


    “阿荻,若是独孤策对你仍有旧情,你可愿跟他回去?”过了很久,久到贺兰都有些昏昏欲睡时,耳边忽然传来独孤宗绪的声音。


    他的声音闷闷的,听着不似玩笑。


    贺兰愣了一下,知道这句话并不好回答,于是斟酌了许久,才道:“草原上有句话,一匹骏马决不能总回头看同一片草原。”


    “这么说,你是不愿了……”他睁开眼睛,含着浅淡笑意,打量着贺兰。


    贺兰不明白他的意思,正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敢做这件事的,自然又是墨竹。


    果然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主公,大王有事与你相商。”


    独孤宗绪揉了揉额角,露出一丝不耐,他起身,理了理并不算凌乱的发髻和衣袍,这才翩然而去。走了几步,回头时见贺兰惶惶然地站在原地,又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心在后宅待着,不要乱跑。”


    贺兰依依牵着他的衣袖:“将军早些回来。”


    他说了句知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外灰沉沉地天压得很低很低,光线昏沉的厉害,锦衣玉带的他便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可惜也很快就融进了扯絮般的大雪中,难觅踪迹。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冻得脸都有些发僵,贺兰苦笑了一声,扬声去叫素商。


    “传些风声出去,就说我的住处有盗贼潜入,丢了好些首饰。”


    ……


    晚膳时,贺兰拎着食盒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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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宗绪,被书房侍候的仆婢告知,他正在沁芳阁。沁芳阁是专门为送亲使提供的暂住之所,那里在西院的东北角,很是幽静。


    “殿下尚未用膳,妾炖了鸡汤,想要让他尝尝。”走到沁芳阁,却被守卫在外的侍卫拦住了,免不了一番解释。


    “闲杂人等不可入内。”侍卫并不认识贺兰,阻拦时很不客气。


    忽然身后有人道:“贺兰娘子是随孤一起来的。”


    说罢,那人头也不回,径直向内而去。


    侍卫匆忙行礼,叫了一声“大王”,又连连向贺兰致歉,再未敢阻止半分。


    “我记得你以前并不喜欢凑热闹。”独孤策负手走着,忽然开口,对身后的贺兰道。


    “妾怕郎君饥饿,来送些吃食。”她与独孤始终保持着一个得体的距离。


    他太过高大,巍峨如山般挡在眼前,贺兰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与他隔了些距离,可是他身上的龙脑香气还是徐徐闯入她的呼吸中。她记得,他一直是个讲究的人,纵使落魄时,亦保持着良好的习惯,不让自己看着颓唐窘迫。


    也是可笑,有些东西明明想要忘记,偏偏还会记起,她自己都觉得分外无趣。


    “陈留王方才遇刺,凶手再次逃之夭夭,这件事……你如何看?”独孤策突然停下,转身问道。


    贺兰藏着心事,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他的胸口。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但她已经灵巧地躲开,不动声色地又退了几步。


    “妾不懂这些……”贺兰语气疏远,隐约带着担忧,“只是希望大王莫要责难我家将军。”


    一口一个我家将军,亲密地让人心烦。


    “你又怎知我会责难他?”独孤策看着她,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


    “终究是在太守府中出了事,将军心里忐忑,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妾也觉得心疼。”


    “他曾对你抱怨过什么吗?”独孤策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眼中骤然阴云密布,“我可从未指责他半分。”


    说罢,心头火气更盛,冷哼道:“无名无分,哪里就情深义重至此……”


    扔下这句话,他忽然转身,加快了脚步,背影看着十分不豫。


    贺兰眯了眯眼睛,择了另外一条路,不再继续跟着他。


    沁芳阁前也种着许多辛夷,花苞开得大,幽幽散着冷香。几个侍女在树下窃窃低语,神色忐忑:“殿下伤得这样重,真让人害怕,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公然行凶……”


    “殿下初到此地,哪里会与人结仇,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凶手就在太守府中。”


    “难道是代王不愿与我大晋结亲,这才动的手?”


    “你傻啊,要真是代王不愿意,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肯定是有人故意破坏联姻。”


    “那会是谁?总不好是草原上其他部族吧,这代王还真没少得罪人,连累了咱们殿下。”


    贺兰听着侍女的谈话,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衣襟,手心有汗,让她觉得粘腻恶心。


    心狠手辣,无所顾忌,行事鲁莽,刚愎自用,直接刺杀是那个人会用的手段,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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