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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莲六郎

作者:三下午锄二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道黑影懒散歪斜,百无聊赖看着人群,以手搭凉棚遮阳,漫声道:“户部侍郎赵世衡、户科给事中徐彩和等大人的奏请已被准奏,聚众喧哗、不服管束的,允许监临的科、道、部、属等官员根据实情进行弹劾,参送法司。”


    话音未落,人群如潮水骤退,涌向四周。


    黑影将额头的手放下,露出粟满楼热得黑红的脸,看着人群中半边脸血红的郎瑛,对着所有人指指点点:“若是被砸成痴傻儿,你们各家轮流接去奉养终身。”


    金桂捧着簿子笔走龙蛇,正专注记录踏入大明后遇见的第一场斗殴,他身姿灵巧地在纷乱人群中穿梭,事无巨细,一一落纸。


    “与我无关!我只是个看热闹的!”


    “路过!纯属路过!”


    慌乱的辩白声顿时四起,一哄而散。


    围观人群四散,争闹的中心,只余陈冠及同行三人,以及郎瑛、裴停云等人。


    此时,后湖管册官员刚从查册官厅议事毕,绯色、深绿色、青色的官服如彩云般迤逦而行。


    一小吏指着郎瑛所在之处,低声禀报。


    那些“云彩”略一停滞,又稳稳向前飘来,为首的户部侍郎赵世衡远远地瞥了眼,面沉如水,没什么表情,立在廊下。


    小吏快步前来,对着众人说道:“侍郎大人,唤各位前去。”


    歪着身子的粟满楼看清领头的人物,登时拽着金桂的衣领闪进树后,却被小吏眼疾手快挡下:“侍郎大人也让您也去呢。”


    裴停云冷眼看着一片青衣中的一抹红,松了按在郎瑛额头的帕子的力道,他忽觉今日赵侍郎的目光过于锐利,心念微转,旋即了然,赵世衡曾是郎家小女的未婚夫婿,而自己虽与郎家女茶楼初会不甚愉快,终究已定下婚约。


    于情,自己看起来是横刀夺爱。


    于理,自己方有资格明媒正娶。


    额头的力道一撤,四肢百骸的血液又重新流动,郎瑛吃痛,头脑也更清醒,这些天来,肺腑一直涌着燎不尽、扑不灭的柳絮,只需要听到关于阿兄的只言片语,便如星火坠入其中,顷刻间将所有理智焚烧殆尽。


    血色入眼,猩红之中,她看向赵世衡,若想后湖行走顺畅,唯有依仗他的力量。


    郎瑛需要赵世衡手中的后湖权柄,需要他衣襟间与阿兄如出一辙的四和香气,更需要利用这份曾令她心动的温柔……哪怕对方是她昔日倾慕过的人。


    *


    查册官厅中,后湖的主事官员依次左右坐定。


    季逢春一见着闹事监生的郎瑛,岔气的肋骨又在隐隐作痛,手扶着圈椅,痛心疾首低呼:“莲六郎啊……怎么又是你?清晨刚顶撞福顺公公,砸破他的嘴;未及晌午,又被人打破头。幸而这祖洲足够广阔,否则你捅的篓子,早晚要将我沉入湖底!”


    郎初放荡不羁,入国子监以来便屡屡犯禁,既有听雪煮茶的风雅,也常行招猫逗狗的俗趣,行事不拘一格,种种轶事换做旁人早就重罚伺候,可偏偏,这郎初样貌绝伦,眉如墨画,形如云岫,温软的话一哄,溺毙人的眼神一软,纵有千般责罚层层降下,落到他身上时,终究只化作掌心轻轻一拍。


    “莲六郎”的诨名,本是国子监监生调侃郎初纵使有倾城貌,奈何身为男儿。郎初却笑眼弯弯,反问:“怎的可惜?昔有张昌宗‘莲花如六郎’,如今我便有不得?”


    季逢春瞧着郎瑛白瓷一样的皮肤上,现在蜿蜒着殷红的血,想着着误入歧途已故的郎瞻,心绪杂陈,终究不忍再苛责,阖上双眼,默然不语。


    不一会儿,小吏将应天府医学医士请来,现场为郎瑛清理创口,简单包扎,并无大碍。


    缩在一旁的陈冠肩膀不住战栗,同行之人纷纷将他拢在身后。


    郎瑛在缝隙间,看到陈冠将手指伸进喉咙里,作势呕吐,眼珠翻起,喉咙咕噜咕噜发出“知了知了”的蝉声。


    郎瑛见状,扑上前,将他伸进喉咙的手扯出:“你要干什么!医士请来相助!”


    同行四名监生一人各按着陈冠的一只手脚,轻抚胸肋助他顺气,医士叹着气取出银针,在陈冠的头顶、脸部施针。


    陈冠缓缓安静了下来,目光也逐渐空洞,即便郎瑛在他面前,他也无任何反应。


    医士收针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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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他心神已溃……距癫狂只差一步了。”


    赵世衡沉吟道:“既如此,我与户科给事中徐彩和大人联名上折,待开湖日,便送他出后湖,归家医治。”


    听到“出后湖”三个字,状若木偶的陈冠行为彻底疯癫,扯着身上的澜衫,撕开一道道裂口,在刺耳的裂帛声中,将布条不停塞入口中,喉咙里仍是模仿知了的蝉鸣。


    陈冠甩开四个人的纠缠,快速将布条吞如腹中,又抠着喉咙作呕扯出,沾着涎水的布条胡乱抛甩,当布条险些触及裴停云衣袂时,他反手扣住陈冠锁骨上窝,指力一沉,陈冠当即软倒昏厥。


    四个小吏将陈冠抬到一旁休息时,这场闹剧才算停止。


    分坐两端的官员们惊魂未定,随即又陷入新的忧虑,后湖驳查竟闹出监生癫狂之事,来时好端端一个人,去时却神志尽失,若此事再被有心人渲染夸大,往后这后湖……还有哪个监生敢来?


    后湖前任管事乃户部右侍郎陈续,因黄册舞弊案发,陛下特改派赵世衡统筹接任,赵世衡初来乍到,自然对后湖监生诸事尚不甚明了。


    赵世衡询问户部主事们,他们皆面有难色,言辞吞吐道:“大人,陈冠素来罪人郎瞻交好,郎瞻案发后,陈冠亦被带入刑部审问。自刑部归来不出两日,人便渐显异常,常胡言鬼神生死之事。下官只得嘱咐同舍监生多加看顾。”


    陈冠同号舍某一监生面色通红,愤慨不已:“陈兄素来怨恨郎家背信弃义。案发以来,这些时日,陈兄已能安睡用膳,偏今日撞见郎初就突发癫狂!定是郎初嫉恨陈兄身死而陈兄却独活,故意言语刺激!郎家害人不够,还要赶尽杀绝!这才逼得陈兄旧疾复发,神志尽失,请求重重治罪!”


    郎瑛眸光骤凝,当即抓住话柄:“且慢,兄台方才说陈冠怨恨郎家?”


    监生道:“当然。”


    “既然陈冠已安睡用膳,可见心神渐稳。”郎瑛欺身逼近,“为何今日仅见我一面便骤然癫狂?若神志真正清明,何至被三言两语击溃?”


    她声如刃,直刺要害:“敢问,这究竟是旧疾复发,还是……有人心中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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