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驶进市区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车窗外,霓虹灯次第亮起,红色的尾灯、黄色的路灯、蓝色的商铺招牌交织在一起,像流动的彩色星河。
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映着夜色,偶尔有几扇窗户透出暖黄的光,像夜空中的星星。
路边的树木飞快往后退,枝桠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偶尔有晚归的行人匆匆走过,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夜色里。
车厢内的氛围比白天安静了许多。前排的同学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脑袋随着车身晃动,嘴里还嘟囔着梦话;中间几排有人压低声音聊天,话题从研学任务聊到晚上的酒店,偶尔传来轻轻的笑声。
还有人戴着耳机玩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时不时传出“叮咚”的消息提示音,或是游戏里的音效,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明显。
陈夏靠在车窗边,手肘撑着窗框,手掌托着下巴。白色的耳机还挂在耳朵上,却没放歌,线轻轻垂在胸前。
他盯着窗外的夜景,眼神有些放空,睫毛在灯光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眼角那颗浅褐色的痣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下格外清晰。
他的指尖偶尔会轻轻碰一下车窗,像是在感受玻璃外的凉意,又像是无意识的小动作,安静得像一幅落在车厢里的画。
许宁坐在旁边,身体比白天放松了些,却没完全靠在椅背上。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衣领,指尖偶尔会碰到脖子上的纹身,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回神。
他侧头看了眼陈夏的侧脸,心里又泛起那种熟悉的感觉——明明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却总觉得和陈夏待在一起很安心,像认识了很久的人。
这种感觉让他疑惑,眉头轻轻皱了下,眼神里多了几分迷茫,手指也停下了动作,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
坐在单人位上的年尘,看似在翻研学手册,实则用余光偷偷观察着两人。
他的手指在手册上胡乱划着,嘴角却悄悄往上翘,眼睛里闪着“坏主意”的光。
他心里正打着算盘:一会儿到酒店分房间,刘老师肯定会按平时的搭档分,得想个办法让许宁和陈夏分到一起才行。比如假装自己晚上要跟其他同学组队玩游戏,或者说自己怕黑想跟别人住——反正怎么着都得把这俩人凑一对。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捂嘴偷偷笑,肩膀轻轻耸动,手册都差点从手里滑下去。
“你笑什么?”许宁察觉到年尘的动静,疑惑地看过去,眼神里满是不解。
年尘瞬间收住笑,赶紧把手册举起来挡在脸前,假装认真地翻页,声音有点发虚:“没、没笑什么!我就是看手册上说明天的任务有点复杂,怕你俩到时候弄错流程,提前跟你们说一声,明天做任务可得跟紧我!”
许宁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却总觉得年尘的反应有点奇怪。
陈夏也从窗外收回目光,瞥了年尘一眼,眼角的痣动了动,语气带着点调侃:“我看你不是担心任务,是自己想偷懒吧?”
年尘立刻摆手:“才没有!我可是队长,肯定会带好你们的!”说着,他又偷偷看了眼许宁和陈夏,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更响了:等会儿到酒店,看我的!
大巴车继续往前驶,窗外的夜景渐渐变得热闹,酒店的招牌在不远处亮起。
年尘把手册卷成筒,在手里轻轻敲着,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他已经想好怎么“助攻”了,就等下车分房间的那一刻。
而此时,大巴车刚驶过的街角,一个身影静静站在路灯下。
他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蓝色羽毛,羽毛在指尖轻轻颤动。浅灰色的猫耳在阴影里晃了晃,他盯着大巴车消失的方向看了几秒,随后身影渐渐变得透明,连同手里的蓝色羽毛一起,慢慢消散在夜色里,没留下一点痕迹。
大巴车的轮胎碾过酒店门口的石板路,发出“咕噜噜”的轻响,最终稳稳停在暖黄色的路灯下。
酒店的玻璃旋转门泛着冷光,门口的欧式喷泉正不断往上涌着水,水珠撞在池壁上,溅起细碎的银花,风一吹就化作凉丝丝的水雾,裹着旁边栀子花园里飘来的甜香,扑在人脸上。
周围早热闹开了——同学们拎着鼓囊囊的书包,三五成群地往酒店里涌。
有人举着手机跟同伴拍门口的喷泉,闪光灯“咔嚓”闪个不停;有人在讨论晚上要不要偷偷点外卖,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兴奋。
还有人在数自己的行李,生怕落下充电器,脚步声、笑声、打闹声混着远处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把夜晚的酒店门口衬得像个小集市。
陈夏背着黑色书包站起身,书包带被他调整得刚好贴在肩膀上,露出脖子上细细的银链——链尾的吊坠藏在衣领里,只偶尔闪过一点微光。
他刚要迈腿走下大巴台阶,身后的年尘突然“哎呀”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刻意的慌乱,手“不经意”地蹭过陈夏的书包带。
那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让陈夏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往前倾。
“小心!”许宁的声音先一步响起,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温热的手掌稳稳攥住陈夏的手腕。
许宁另一只手下意识按了按脖子上的纹身——那片藤蔓图案被校服衣领盖着,指尖蹭过布料时,他自己都没察觉这个小动作。
他盯着陈夏微白的脸,眉头轻轻皱着,语气里满是急慌:“小夏,你没事吧?是不是台阶上有水,脚下滑了?”
陈夏站稳身子,垂眼瞥了眼台阶——干干净净的,连点灰尘都没有。
他皱着眉,眼角那颗浅褐色的痣跟着动了动,语气里带着点疑惑:“应该是我没注意,踩空了。”
他完全没怀疑身后的年尘,倒是年尘在后面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地偷笑,额前的白发被风吹得飘了飘,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眼里明晃晃的“计划通”得意藏都藏不住。
“许宁!等一下!”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人群里传来,李玲背着粉色书包跑过来,书包上挂着的毛绒兔子挂件一颠一颠的。
她手里攥着研学手册,指节都有点发白,脸颊泛着红,跑到许宁面前时还喘了口气:“许宁,明天去植物园的任务,我能不能跟你们一组啊?我之前查资料的时候,好多植物都认不清,想跟你们多学学,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她说着,目光总往许宁身上飘,连说话都有点结巴,手指紧张地卷着手册的边角,把纸边都卷得发皱。
许宁还没来得及开口,年尘就先往前站了一步,故意挡在两人中间,挑着眉,语气里带着点“为难”:“哎呀班长,这可不行啊!我们仨上周就约好一组了,而且刘老师还特意交代,明天要帮她整理植物观察记录,得集中精力,人多了反而容易乱,分工也不好安排。”
他说得一脸认真,还偷偷给陈夏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的“快帮我拦住她”藏都藏不住。
李玲咬了咬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我……”
“我们组的分工已经定好了。”陈夏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他本来就不爱应付这种热闹,语气里没什么温度,眼角的痣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你可以找其他同学组队,他们应该有愿意带你的。”
李玲碰了个硬钉子,脸上的红渐渐褪去,有点不甘心地攥紧了手册,却也没再坚持,只好点点头,转身走了。
走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许宁一眼,眼神里有点失落,又悄悄瞥了陈夏一眼,脚步慢了半拍才融进人群里。
年尘看着李玲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心里嘀咕:想坏我的事?门都没有!
刚转头,就看见刘希拿着一张打印好的房间分配表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支笔,笑着说:“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我把房间分一下啊。年尘,你跟三班的赵磊住302,俩人正好能互相照应;许宁住305,陈夏住306,都是靠电梯的房间,上下楼方便。”
年尘一听,眼睛瞬间瞪得溜圆,额前的白发都炸了点,像只被惹毛的小兽:“刘老师!不行啊!这可太不合适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刘希面前,手舞足蹈地说,生怕刘希改不了主意,“您忘了?上次学校组织露营,陈夏晚上睡觉特别爱踢被子,半夜还差点从帐篷里滚出去,还是我叫醒他的!许宁细心,跟他住一起,还能帮着看着点,免得他晚上着凉;而且许宁方向感差,上次去游乐场,差点跟着别人走丢,陈夏记路熟,俩人住一起,明天早上集合也不会耽误时间!”
这番话半真半假,说得绘声绘色,连许宁都听愣了——他啥时候方向感差了?上次去游乐场明明是年尘自己走错路!
许宁皱着眉,刚想开口反驳,就见年尘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那眼神里的“别拆台”都快溢出来了。
陈夏更是皱着眉,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吐槽:“我什么时候踢过被子?年尘,你少在这儿瞎编。”
年尘根本没理他,反而凑到刘希耳边,压低声音,一脸“为了任务着想”的认真:“刘老师,还有个事儿——他俩最近在准备生物课的小组作业,刚好跟明天的植物观察有关,住一起还能晚上多讨论讨论,省得明天任务完不成,耽误整体进度。您看,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刘希被他说得有点动摇,低头看了眼分配表,又抬头看了看陈夏和许宁,语气里带着点询问:“你们俩要是不介意的话,住一起也行,互相有个照应,怎么样?”
许宁立刻点头,眼睛都亮了点,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一盒蓝莓味的优酸乳——包装上还印着卡通图案,是他早上特意挑的。
他递到陈夏面前,手指轻轻碰了碰书包带,嘴角带着笑,语气里满是期待:“小夏,住一起也方便,晚上要是想喝热水,我还能帮你倒,你书包重,我也能帮你拎。”
陈夏看着那盒优酸乳,又瞥了眼许宁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纹身——那藤蔓的纹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心里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优酸乳,指尖碰到冰凉的包装盒,“撕拉”一声拉开吸管,喝了一口,语气里带着吐槽:“谁要你帮我拎书包?我自己的东西自己能拿,而且我又不是没手,倒个水还需要你帮忙?”话虽这么说,却没反对,算是默认了。
“耶!太好了!”年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虎牙露得更明显了,还偷偷给许宁比了个“OK”的手势,那兴奋的样子,比自己住单间还开心。
许宁看着他这反应,有点疑惑地挠了挠头:“年尘,你这么开心干嘛?”
年尘赶紧收敛表情,假装咳嗽了一声:“我这不是为你们高兴嘛!住一起多方便,省得我还担心你们俩晚上找不到电梯!”说着,还偷偷眨了眨眼。
陈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嘀咕:年尘又在搞什么鬼?整天神神叨叨的。
许宁看着陈夏喝优酸乳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又扬了扬,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小夏,我听说酒店房间的窗帘遮光特别好,晚上要是怕黑,我可以开着床头的小夜灯,我保护你,保证没人敢打扰你。”
陈夏白了他一眼,手指捏着优酸乳盒,把盒子捏得轻轻响,语气里满是嫌弃:“谁怕黑?你少瞎操心。我看你是自己怕黑,想找个人壮胆吧?”嘴上吐槽,脚步却很诚实地跟着许宁往酒店里走。
晚风吹起两人的黑发,发丝轻轻晃了晃,偶尔有几缕缠在一起,又被风吹开,像藏着没说出口的温柔。
年尘跟在后面,捂着嘴偷偷笑,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第一步成功!接下来就等着看他俩的好戏了!只要住在一起,还怕没有机会?
他越想越开心,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甚至开始琢磨明天怎么再制造点“意外”,让俩人多待一会儿。
刘希看着三人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这三个孩子,真是让人操心。”说着,也转身往酒店里走,手里的分配表被风吹得轻轻晃。
周围的同学们还在说说笑笑,有人在讨论明天要穿什么衣服,有人在约着晚上一起打游戏,热闹的声音裹着栀子花香,在酒店门口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