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章氏和杨小柳抱着孩子来到了李大夫的药铺。
正逢李大夫出门看诊,留谢岭一人归整药材。
谢岭抱着孩子,用手指轻戳白嫩嫩的脸蛋。
章氏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孩子:“那日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多亏了你们三人,我才有机会看看朝阳。
谢大夫,朝阳也很喜欢你呢!你看,他朝着你笑。”
孩子刚刚睡醒,一看谢岭就笑,露出肉粉色的牙床。谢岭看着欢喜,拿了株甘草去逗孩子,边逗边问:
“你们现在怎么样?”
“很好。”章氏遮了眼中的悲意,没有说实情。
李大夫看诊回来,看见孩子,忙放了肩上的木药箱:“你们来了,小朝阳,来让爷爷抱抱。”
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我有个长命锁送小朝阳,是我的一点心意。”
章氏忙拒绝:“李大夫,你是我和朝阳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你破费呢!我和小柳来,也是为了感谢你们。一些不贵重的鸡蛋,希望你们能收下。”
李大夫抱着孩子,心情好,眼睛笑眯眯的:“我喜欢小朝阳,你就当长辈给晚辈的祝福。鸡蛋你们拿回去,你刚刚生产,更需要补补。”
直接去了后院:“好了,别说了。快跟上,我去给你拿长命锁。”
章氏眼眶灼热,大恩不足以言谢,跟着去了。
药铺只剩下谢岭和杨小柳二人,谢岭继续手头的分类,杨小柳却跪下:“谢大夫,我知道这话说得不要脸,但请你再救救我哥哥。”
“你先起来,再同我说清楚。叫我谢岭,不要叫我谢大夫。”
谢岭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觉得“谢大夫”的称呼应该独属于沈子秋。
杨小柳抹着泪:“谢哥,哥夫好赌,哥哥生的又是个哥儿。生产那日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一直是我来照顾哥哥和朝阳。
可前两日哥夫突然回来,扔了张契据。把哥哥和朝阳抵债,抵给了赌场的王二麻子!”
谢岭沉思:“你先把契据给我,我和阿秋想想看办法。”
杨小柳又要跪下磕头,被谢岭拦了。
李大夫和章氏回到药铺,杨小柳已擦干了眼泪,没有什么异常。
章氏怀里的朝阳又睡了去,脖子上多了条银制的长命锁。
章氏和杨小柳拜别二人,李大夫依依不舍的握着孩子的小手:“小朝阳,有空再来看看爷爷啊~”
“一定一定。”
章氏回答着,心中悲伤,知道这次恐怕是朝阳最后一次见李大夫了。再三天,就要被王二麻子带走。
谢岭在一旁:“小朝阳未来一定还会来见师傅您的。”
这话让杨小柳又看了眼谢岭,虽然知道谢岭这话与自己无关,仍忍不住心中微动。
事关两人的命运,谢岭寻了个由头提前离开药铺。回家去寻沈子秋,和对方道清原委。
沈子秋义愤填膺:“真是个畜生,居然要抵了自己的夫郎和孩子。谢大夫,这忙我们非帮不可!”
谢岭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沈子秋。突然凑近,快速地亲了一下:“我的阿秋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有了沈子秋的支持,两人坐在桌前研究契据的漏洞。
谢岭担心沈子秋看不懂,读了内容:“立写卖夫郎带一小儿,银货两讫,再不追究。”
底下是章登达的手印和执行时间,只剩下三天。
沈子秋听清了内容,更加气愤:“银货两讫,居然把妻儿比作货物,这人的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去!”
银货两讫……
谢岭细细默念,脑海中一个想法闪过:“阿秋,我有主意了。这契据要求以人抵债,但若是章登达无妻儿可以抵债呢?王二只会抓了他,断了他的手脚。”
沈子秋一点就通:“无妻儿,谢大夫,你是想要他们假死?”
谢岭点点头:“醉心花可以制造假死药,不过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赶制出来。”
“两天,还来得及。谢大夫,李师傅那有醉心花吗?”
谢岭仔细回忆了番今日归纳的药材,皆是些寻常药材:“没有,醉心花有毒,误食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死亡。一般医馆都不会备着。”
“而且现在已是秋末,醉心花基本已凋谢。只能去赵梁山那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储存的。”
沈子秋回房,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红布包,这里是二人几日来存下的全部家当:“谢大夫,这是我们所有的钱,你先拿去急用。”
谢岭没有推诿,接过,去找赵梁山。
谢家村无人种植药材。除了谢岭,很少有人散卖。
赵梁山还是一如既往地翘着个二郎腿,无所事事地闭目养神。
谢岭在柜台上敲了两下,赵梁山本想骂对方扰人清梦。一看是谢岭,麻利地站了起来:“谢大哥,三天前才送了药材。这么快就在山里寻到新的了!来来来,你坐。”
“不用,我来这是想问问你们这有没有晒干储存的醉心花。”
赵梁山为难道:“谢大哥,不拖大,你知道我这药铺算是谢家村最有规模的了。
但这醉心花用的不好,可是会吃死人!而且村子里……哎呀,反正我的东家已经有几年没收购醉心花了。”
谢岭拿出红布包,展开里面的银钱。买药材加上写字,短时间内居然有一两多的存钱,是普通人家三个月的收入。
“劳烦你帮我留意。若三天内有人要卖,你就出个高价给他。”
赵梁山没想到曾经的穷鬼谢岭居然能拿出那么多钱,吃了一惊。
“我会悄悄留意的,谢大哥放心。”
“多谢。”
离开了药铺,谢岭打算去镇上碰碰运气。
镇上的铺子倒是多了几家,谢岭却处处碰壁,没有一家在售卖醉心花。
谢岭在街上独自走着,一个老仆正在给府上买装饰性的盆栽。
他全身心都在思考醉心花,没有注意。
“看看咯,最后两盆便宜买咯!”
谢岭驻了步,询问卖花的大娘:“大娘,你这有没有醉心花?”
医馆和药铺不卖醉心花,是因为它能致死。但醉心花不仅能药用,还能观赏。
谢岭心存侥幸,希望能在此寻到。
卖花大娘道:“小伙子,前些日子你来还有。但这几日都谢了,大娘这也没有。”
谢岭追问:“大娘,没有花,种子你还留着吗?种子我也想买些。”
“有是有,只是我这还有一盆是别人托着卖的。这盆品相好,得二两银子。恐怕还得在这守几个时辰,才能回家给你去取。”
谢岭的大半家当已经暂存在药铺处,拿不出二两银子。
旁边的老仆已经看完盆栽,拿了长势极好的南天竹。
似是常客卖花大娘询问道:“怎么不买些昙花?县太爷平日里不是更喜欢花吗?”
老仆边递铜板边说道:“主子已经几日没有睡意了,希望放盆南天竹能让他看着舒服点,早些入眠。”
闻言,谢岭看了卖花大娘要卖的植株,正是佛手柑。
心生一计,询问卖花大娘:“大娘,我最近睡眠也不好。村里的大夫说佛手柑能有安神助眠的效果,你这佛手柑能一并便宜些卖给我吗?
老仆已经过离边的鲜花铺子,听见谢岭的话,又折返,扔了二两银子:“小兄弟,你让让我。等日后再有,你再来买。”
“想来老先生更需要它,我的钱也不是很够。那我日后再买。”
老仆看谢岭一身穷酸的打扮,本以为乡野村夫必定纠缠许久,没想到遇到个识趣知礼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心:“多谢小兄弟了,若是想在镇上寻份活,去县太爷的府上找我就是。府里的人都管我叫吴伯。”
说完,捧了佛手柑走了。
谢岭帮卖花大娘快速地整理完东西,跟着大娘去了她家。
大娘拿出一小包种子,还叮嘱道:“小伙子,你这种子不要现在种。等三月份到五月份间去种才是最好,现在种不出醉心花的。或者你要是存不来花种,可以明年三月份再来找大娘买。”
谢岭付了醉心花种的钱:“没事,大娘,我自有办法。”
谢岭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沈子秋在焦急地踱步。
见到谢岭,立刻上前询问:“谢大夫,买到假死药的材料了吗?”
谢岭拿出一小包花种:“买到了。”
沈子秋松了口气,只是疑惑:“醉心花的花种也可以用吗?”
“自然不行。”谢岭关了院门,唤出灵田,“但我们有它。”
谢岭和沈子秋二人立刻挖了坑,将种子埋入,盖了土,又浇了清水。
二人注视着刚种下的土地,谢岭开口:“阿秋,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假死药有几成的把握,我担心三天内赶不出来。”
沈子秋站在一旁,眼神清明:“谢大夫,但这药若是不给他们,他们母子二人便是必死的结局。
落在王二手里的人,不是被打断了手脚去街上乞讨。就是做最粗重的活,活不过两年。”
沈子秋的话让谢岭打消了所有的顾虑,二人看着还未长出醉心花的田地。
假死,尚且还有一线生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