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个病弱小夫郎》 1、又一村 谢岭背着药筐在山间寻找草药。 不知不觉,他已经来这个异世界三个月了。 未穿越前,他是名坐诊中医,被前来医闹的患者认错人,一板凳砸死。再醒来,就成了个听不太清的半聋子原身。不过还好,医术仍在,能够支撑他在这个异世界糊口。 今日他上山,则是想为自己的耳疾寻些草药煎着治疗。 山风拂过,头顶的树枝轻轻摇着,桂花随之星星点点地散落,谢岭顺着桂花洒金的方向瞧去,淡黄的花骨朵在风里打了个旋,落在草丛中,带出了影影绰绰躺着的人影。 本着大夫救死扶伤的原则,谢岭上前,将人翻过来探了探鼻息。 气流涌动,活着。 谢岭从药筐内寻了些补气的普通草药塞入对方口中勉强吊着,探了探脉。 脉路瘀滞,气血不通,谢岭惋惜道:“可惜了,日后恐怕要成为个植物人。” 对方胸口上有一处致命伤,大片的血污染红衣衫,谢岭用身上的布料简单包扎了下。 认命地将背上的药筐取下,拎在手里,转而背起受伤的男子。对方看着清瘦,没想到重量也不轻,谢岭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腰腹部隐隐的线条。 谢岭耳朵听不清,在深山里三个月了好不容易遇个人。自言自语,也不求个回答:“你叫什么名字?日后我好称呼你。” 背上原本昏迷的人似乎起了补气的药效,也似乎是因为谢岭的询问,睫毛微微颤了颤,却没有出声。 【沈子秋。】 这声音异常的清晰,谢岭已经三个月没听到如此清晰的声音,问道:“你醒了吗?” 却发现对方还处于昏迷状态,脑袋歪在自己的颈间。许是在桂花树下待了许久,周身都沾染了,淡淡的桂花香离自己的面庞极近。 谢岭好像发现了什么,他能听见背上这人的心声。 深山比外面更冷些,开始下起了小雨。桂花柔弱的花瓣被蒙蒙细雨打湿了,就像背上的那个人般带着些脆弱的美感。 谢岭的脚步又紧了些,尽量寻了树荫下赶路,防止那人淋雨受凉。权当做不知晓对方的心声,也不管背上的人是否能听见:“你不说我就给你取个名字,秋日里捡到你,唤你阿秋可好?我叫谢岭,崇山峻岭的岭。我们一个聋子,一个植物人...” 谢岭突然意识到沈子秋听不懂植物人的概念,换了古代的说法:“聋子和木僵,我们也算是在翻越崇山峻岭了。但所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遇见我,我又遇见你,都算是各自的又一村了。” 捡到一人,又能听见对方的心声。于孤独了三个月的谢岭而言,的确是又一村。 沈子秋只记得那人说自己是他的又一村,便失去意识,晕倒在那道宽阔安心的背上。 谢岭走了许久回到家,将沈子秋安置在不大的木板床上。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就躺在这块破败的木板上等死,原主浑身都是伤,似乎是跌落在哪个洞里,勉强爬回的。却失了力气,再无法提起劲撑起最后一点精神气。更是一人住在深山,没有朋友亲人看望。 谢岭醒时,蜘蛛已在脸上结网,顺着面廓往下爬,连死都无人知晓。 这三个月,他也出过山,但也只在村周围卖些草药,顺便收集些信息。三个月下来,陆陆续续了解了自己所处的时代。 自己处于翎朝,一个从未在史书上出现过的朝代。而且,这里不仅有男子和女子,还有一种叫“哥儿”的存在。哥儿能够生养,眉心有颗红痣,色愈浓,则更易受孕。 而躺在木床上的人,此时被谢岭擦去了面上的尘土。肌肤白润如玉,五官清俊,似天上的皎月,和这破败屋子格格不如。更像是安置在檀花架上的一面明镜,干净纯粹,不该染上一点泥泞。 眉心的红痣虽黯淡,但也表明了沈子秋哥儿的身份。 谢岭本来想把对方的衣服扒了,然后好好上药,换一身衣裳。此刻看到对方是哥儿,却有点犹豫。这……会不会男子与哥儿授受不亲?毕竟这里的哥儿和女子一般,很是看重清白,平日里也不许和男子过于接近。 就在谢岭犹豫时,捡来的哥儿面色愈加潮红,压得红痣越发暗淡,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 谢岭用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极烫。 这是发了高烧……谢岭不再犹豫,将帕子浸入掺好的温水里拧干。 告了声罪:“抱歉,我不是有意轻薄你。大夫眼中无男女,只是想让你将汗发了去。” 掀开沈子秋身上单薄的被子,解开了衣衫。 谢岭的眼神中带着些惊讶,原因无他,对方的皮肤极好,莹白如玉,这玉上却布满了裂痕,新伤旧伤不计其数。拆开胸口前还在渗血的绑带,露出全貌,皮肉翻飞,似是箭伤。 原来的羽箭已被主人拔出,让谢岭不禁高看了对方一分。 只是这人,以前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又为什么出现在深山? 感觉,救了一个麻烦…… 谢岭动了将人抛弃的念头,他想救人,可沈子秋这人似乎不该由他相救。想要将沈子秋的衣衫重新合拢,送往县衙,指腹却不经意间碰到了沈子秋的腰。 【谢大夫,好冷。】 谢岭才知道原来心声也是有语气变化的,沈子秋的心声带着些不自觉的示弱,像随风的桂花,即使飘得很远,仍在远处留有一缕幽香。丝丝缕缕,让人无法忽视,更让谢岭阖衣的手一顿。 正如他所说,大夫眼中无男女,可病弱的沈子秋似乎别样的好看,令谢岭第一次正视手下病人的样貌。 真是欠你的。 谢岭重新上药,用温水浸过的帕子给沈子秋全身擦了汗。然后用带着茧子的手指精准地在大椎穴、十宣穴、曲池穴等穴位上按压。 许久,沈子秋的烧才渐渐有减退的趋势。 谢岭微微松了口气,感染和失血导致的高烧,若是控制不好,沈子秋恐怕就熬不过今夜。自己手头并没有许多现成的药材,只能用最基础的物理降温和穴位退热。 翎朝的哥儿多柔弱,沈子秋又是个孕痣黯淡的“劣质”哥儿。沈子秋的体质却比谢岭想象中的要强悍许多,居然靠着基础的降温手法硬撑了过去。 翌日,天蒙蒙亮,谢岭勉强晃了晃还在发晕的脑子,起身去探沈子秋的温度。 木板床太小,谢岭害怕夜里翻身压到沈子秋,所以抱了些稻草在木板床边将就睡了一晚。 沈子秋的额头已经回归了正常的温度,鬓发湿漉漉的,因为夜间发汗而乖顺地贴在白净的面皮上。 谢岭推门出去,走到院子,舀了瓢凉水,干脆利落地泼在自己脸上,等会儿还要去村中配一些内调外敷的伤药给沈子秋, 凉水让谢岭强制清醒了过来,谢岭进了一旁的小厨房,熟练地烧起柴火。 清水入锅,烧至沸腾。谢岭又从米缸里用竹筒舀起一勺米,那缸便见了底,露出粗糙的灰色底面。很快,米就被烧开了米花,咕噜咕噜地往外冒。谢岭将米汤盛起,端着碗来到木床边。 沈子秋仍紧闭着双眼,谢岭将沈子秋扶起,没有床背,只能让沈子秋靠在自己身上。将米汤吹了吹,喂进沈子秋口中,沈子秋却不张嘴。 谢岭有些急,若是沈子秋咽不下去,自己也无法强灌。稍有不慎,米汤入了气道,对方就会呛咳窒息。 用了哄人的语气:“尝一口,到了村里,我给你带些桂花糖。” 【骗子。】 谢岭没想到此时的沈子秋并没有在昏睡中,而是清醒的。哑然失笑,这人怎么宁肯饿着还要犟嘴,将沈子秋放平到木板床上。 从房间的木柜里翻出一块桂花糖,糖已经有些融化,和糖纸黏在一起。这是原主留下的,食物不多,又是糖,所以谢岭自己也一直舍不得吃。现下他却重新扶起沈子秋,将最后一块桂花糖塞到沈子秋的口中。 沈子秋的唇仍紧闭着,谢岭试着往里推了推。沈子秋感受到桂花糖的香甜味,知道谢岭没有骗他。居然真的开了唇,似是不愿放过一点,连带着谢岭指尖化了的糖水沈子秋都含了进去。 又烫又软。 谢岭猛地抽回指尖,眼神有些暗,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对方激得心绪不稳。 明明在现代时也有患者想要追求自己,自己都会当面拒绝,完全断了患者的念想。 曾经有个同事和他调侃,若是让谢医生看脸认人,能认出一个病人算好的。但要让谢医生不看脸只诊病人的脉搏,许是一认一个准。唉~谢医生找个对象怕比登天还难。 可谢岭眼中没有情爱,只有医术。就这样,到了28岁还没谈过恋爱。 谢岭向来冷静自持,他不清楚这个病弱的哥儿有什么特别,又觉得对方似乎是特别的。他道不明心中的感情,只是对于沈子秋的心思翻过来覆过去,一遍遍碾着谢岭的心。 这似乎就是众人口中的一见钟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喂药 有了桂花糖作开端,后面的米汤喂得异常顺利。谢岭将碗中的米汤喂给了沈子秋,自己则不嫌弃地将汤底喝尽。 谢岭的手指搭在沈子秋纤弱的手腕上屏息号脉,沈子秋的皮肤极白,底下的青紫色血管清晰可见,似蜿蜒的溪流。原本该遒劲有力的地方,此时却跳动得瘀滞、缓慢,仍是先前沉弱的脉象。 即使退了烧,沈子秋的情况还是凶险,谢岭默默道:“等着我,至少撑过这一天。” 【好,等你……谢大夫。】 沈子秋的心声愈发得虚弱,谢岭知道已拖不得,掩好被角,出门。 谢岭将前段时间用陷阱抓到的两只兔子放入背篓中,又放了些山中挖来的草药,启程。 谢岭走了约摸一个时辰,才出了山到达村中。这是谢岭第一次没有在村周围,而是在谢家村的道路上走着。 很快有人看见谢岭,却嘲笑他:“臭聋子,都叫你一个人滚进深山里,怎么还出来。你那耳聋传染人怎么办!” 来人明显认识原主,谢岭听不太清声音,但他会唇语。 他曾有个长期医治的小病人也是从小患有耳疾。为了能够更好地和小病人交流,也为了小病人日后在社会上更容易生活,谢岭专程学了唇语来教给小病人。 因此谢岭清清楚楚地看清了来人的嘴型,但他不想和对方过多纠缠,沈子秋还等着他治病。他耗不起,更不想将时间花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于是谢岭直接装了个真聋子,径直路过对方,往药铺去。 谢福顺没想到平日里软弱怕事的谢岭居然无视他,就要上前教训谢岭。还没走近,却被谢岭迎面撒过来的粉末糊了一脸,下意识用手去挡。再反应过来时,已不见谢岭身影,身上却开始止不住地发痒。 谢岭扔过去的是荨麻草,他在山中采药时顺手摘来的,用自制的石杵研磨后一直存放在布包里。本是用来治疗虫咬蛇伤,现下却刚好阻了谢福顺。 呵,臭聋子,还会传染。 谢岭冷笑一声:想来对方耳聋没被传染上,脑子倒是被旁的传染得有些问题。 “是谢聋子啊,你有钱吗?就来药铺。” 药铺出来个小学徒,村里人都知道谢岭无父无母,耳朵还不好使。虽然模模糊糊能听见一些,但大多数都会曲解意思。久而久之,村里人就开始嫌弃他。 又是个喊聋子的,但救人要紧,谢岭压下自己想拧了对方脑袋的想法:“我带了些草药和兔子,想要换些治伤的药材。” 小学徒没想到谢岭真听懂了自己的话,但面上仍是不屑:“便宜的药材倒是能换些,可这开药的诊费恐怕你承担不起。” 开药,这不就是谢岭的老本行:“无妨,我自己会开。” 小学徒自是不信,领着谢岭见李大夫,存了看笑话的心,阴阳怪气道:“师傅,谢岭说他会开方,不想出这诊费。” 李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是谢家村有口皆碑的善人:“谢岭,你生活得也不如意。有什么症状告诉我,我可以给你开个方子,开方的费用等你日后手头宽裕了,再结给我。” 谢岭没想到小学徒盛气凌人,李大夫却是个和蔼的,鞠了一躬,真心实意道:“多谢李大夫,我身上的东西不多,换不了什么药材。但我这有一个方子,可否用这个和李大夫换七贴药?” 小学徒先出口:“什么破方子也拿来糊弄人。师傅心好,你也不要得寸进尺!” 李大夫却没有轻看谢岭,道:“你这方子是治什么的?报给我听听。” 沈子秋的伤势重,谢岭明白按照寻常的方子无法起到太大的效果,只能铤而走险:“治疗身受重伤、气血两亏的。我需要生附子一枚,干姜一两半,炙甘草二两,生川乌半两,法半夏一两。” 小学徒嘲笑,吊梢眼轻蔑地看着谢岭:“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蒌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这是最基本的配伍禁忌,你却将法半夏和川乌放在一起,更是毒性最烈的生川乌。” 小学徒冷哼一声,转向李大夫:“师傅,我就说他不懂方子,生怕我们治不死人!” 李大夫沉吟半晌,仔细思考谢岭的药方:“谢岭,的确如此。这两者相克,你是否说错了药名?” 谢岭沉着应对:“李大夫,古人云“外有大毒之疾,必有大毒之药以攻之。”而我想要救的人正是身处重伤。生川乌能够镇痛镇静、强心温经,而适量的法半夏则能制住生川乌的毒性,所以这方子没错。” 现代时,谢岭研究生毕业的课题便是研究川乌和法半夏对心力衰竭的作用。两者虽相克,但法半夏可分解川乌的生物碱。只要剂量得当,毒药也能成为大夫手中的神药。 “你莫要胡言,我从未见过有人这样用药!你就是……” “慢着。”李大夫打断了小学徒的话,“小赵,去斗柜里给谢岭取他说的那些药。” 小学徒不服气:“可师傅,你怎么能真给他,他说的明明是错的!” 李大夫摇头,赞不绝口:“相克的药材,运用得到,也能起相生的效用。谢岭,你这方子极妙!” 得了李大夫的承认,小学徒不得不垂头丧气去拿药。 谢岭拱手道谢,将背篓卸下,取出带来的东西递给李大夫:“多谢李大夫愿意信任我。这里有我抓到的兔子和采摘的草药,虽然不值什么钱,也希望您能收下。” 李大夫看了看背篓中的草药,眼睛一亮,没想到真是新鲜的草药。即使是自己的学徒,也只认得几味寻常草药,在山野中更是野草和药材分不清楚。 先前,他只以为谢岭有幸得了一个药方,没想到谢岭是有真才实学的。看模样,医学底子甚至很好。 小赵过两日便出师回到原来的村子成亲去了。小赵只学了些皮毛,并没有真正传承自己的衣钵。自己年纪大了,自然希望有个关门弟子能继承,于是动了收徒的念头:“谢岭,你可有意愿拜我为师?” 谢岭正将小赵配好的药放入背篓里,想拒,他并不想和谢家村有纠葛。 却在放置药材的时候看见篓底散落的桂花花瓣,因为药材的压制,花瓣已压出一道透明的印。 那新捡的病弱哥儿...... 谢岭将口中原本拒绝的话吞入腹中,干脆利落地行了拜师礼:“谢岭愿成为您的学生,师傅。” 李大夫笑得眼睛没缝:“好好好。” 自己终于有了个弟子,愿意认真钻研医术。 李大夫从屋内拿出一个红布包:“这是为师赠你的拜师礼,希望你能救回想救之人。” 谢岭接过,掀开红布,居然是一株十五年左右的老参。有人参吊气,救回沈子秋的概率便更高,心中感动:“多谢师傅。我立刻赶回家救人,一周后再来。” “好,去吧。” 返程的山路,谢岭抄了条险要的近路。 昨夜里刚下过雨,山路泥泞,本就窄小的路,现在脚下更是打滑,谢岭只能勉强攀着旁边裸露的石块走路,草编的鞋已经裹满了黄泥。 这条路鲜有人走,地面并不实,时不时还有沾着水珠的草叶干扰视线。 本是连续的路面,却因雨水的冲刷断了层,让谢岭一脚踩空。背篓里的药材散落一地,好在都是用油纸包裹着,没有和尘泥混在一起。谢岭的脚踝钻心的痛,脸上更是在摔下时被山间的拉拉藤划了好几道血痕。 谢岭撕下身上的布料,忍着痛将脚踝加压包扎,捡回四散的药材,背起背篓,捡了根树枝一撅一拐地继续上路。 还有人等着他,他得再快些。 本是一个时辰的山路,谢岭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就到了。推门进去,沈子秋安静地躺在床上。谢岭搭脉,入手却是异常的凉,只能探到极其微弱的脉搏,谢岭咬牙骂道:“说好等我,就拿这幅鬼样子等着我。” 【谢大夫莫恼,我尽力了。】 还有意识安慰自己,谢岭忙取出怀里的红布包,截了一小段人参用石臼碾碎,想要喂入沈子秋口中。 但此时的沈子秋是真的失了所有的力气,一动不动,的确像了个十足的死人。 谢岭无法眼睁睁看着对方死在自己面前:“我只是想给你喂药,你要是觉得失了清白,等醒来再找我算账。若是不介意,我愿意对你负责,娶你作我的夫郎。” 谢岭将碾碎的人参放入自己口中,单手撑开沈子秋的下巴,让他被迫张嘴。手头无其他,只能将自己的食指放在沈子秋的齿间抵着。欺身上前,吻上沈子秋的唇,将口中的人参渡了进去。 沈子秋无法控制,牙齿呈合拢的趋势,谢岭的食指被尖牙咬破,却仍不收手。 舌尖向内,将人参往更深处推去,沈子秋的舌肉软软无力地贴在下颚上。随着谢岭每一下推入的动作,两人的舌无法避免地互相触碰着,能感受到些许粗糙的舌面。人参独有的草药清香混着血腥味在两人口中四散开来。 许是谢岭的行为让沈子秋太过惊讶,他居然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将人参和谢岭的血尽数吞了下去。 发现沈子秋吞了,谢岭离开沈子秋的唇,食指退出,还残存了些透明的涎液。 拿起背篓去小厨房煎药,煎了碗漆黑的药捧到屋内。好在中药是液体,不需要像先前那样再来一遭,沈子秋虽呛了几次,也算顺利地喂完。 其实谢岭的药方,生川乌和制川乌都可入药。生川乌持续时间虽短,但作用更强,更适合现下的沈子秋。 但生川乌比制川乌的毒性更烈,沈子秋又虚弱,谢岭也无十全的把握,只能守在沈子秋床头。饥饿加上一天山路的劳累让谢岭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梦中,还未睁眼,感觉有一只微凉的手在抚摸脸上的伤痕。 【谢大夫,怎么受伤了呢?】 沈子秋醒了! 谢岭惊喜地从睡梦中醒来,睁眼。极近的距离,对方正在仔细地打量自己脸上的伤痕。 谢岭第一次看清了沈子秋的眼眸,沈子秋的瞳孔极浅。似天边晚云渐收,又似一块通透的琉璃,但这琉璃却不是易碎的。昏睡时的沈子秋若是个柔弱的病美人,那么睁眼的他反而带了几分韧性。 却见沈子秋先摸了脸,后来手渐渐往谢岭怀中摸去。没找到想要的桂花糖,只摸到谢岭结实又硬的胸膛,沈子秋坐在床上,嘴唇还存留着昨日的红肿,眼睛里带着委屈,无声地控诉。 【骗子!】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新的转机 谢岭一路上只担忧沈子秋的伤情,早就将桂花糖抛到九霄云外。 无奈地将沈子秋的手从怀中拽出来,询问:“感觉如何?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受伤的吗?” 沈子秋摇摇头,眼神中全是迷茫,一只手捂住头,眉头紧皱:“头好疼。我只记得谢大夫你将我救起,带回家中照顾我,旁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多谢谢大夫的救命之恩。” 闻言,谢岭让沈子秋低头,沈子秋依言照做,修长的脖颈形成一道自然的弧线。 拨开长发,才发现沈子秋不止胸口一处致命伤。后脑勺处也有血迹,只是干透了和黑发黏在一起,被发丝遮挡。 【我什么也记不得了,谢大夫也记不得要带回桂花糖吗?】 沈子秋的心声有些赌气,面上却沉稳知礼地回答谢岭的问题。谢岭意识到自己的手侧贴在那截裸/露的脖颈旁,眼神里带了些笑意,沈子秋对桂花糖似乎有别样的执念。 下次再去村里,千万莫要忘记,省的被这人在心中念叨。 谢岭仔细看了沈子秋的伤势,后脑勺高高肿起,应该是被山石砸到了:“你脑中可能有个血块压迫着你,等日后血块消了,丢失的记忆也许会慢慢寻回。” 沈子秋垂眸,修长的手似有些空,无所适从地动了动,直到碰到谢岭的小指,并排着接触才安了心:“劳烦谢大夫费心,明日我便离开,不想再麻烦了谢大夫。” 谢岭是沈子秋记忆中唯一存在的人,没由来的,沈子秋完全地依赖着谢岭。 但即使失了忆,沈子秋也遵从原来的性格,知进退要离开谢岭。 【好烦,不想离开,想同谢大夫再相处些时日。】 谢岭没想到沈子秋的心声和口中的话语完全不同,寻了个理由挽留沈子秋:“医者仁心,你的伤势不明,不如等伤好再走。我平日里上山寻药材,等回家往往傍晚。你若是愿意,能否留下帮我晒些药材?” 明明沈子秋一无所有,按理是沈子秋赖着谢岭。谢岭的话却主动让二人的立场调转,变成谢岭求着沈子秋留下。 谢岭是沈子秋的救命恩人,沈子秋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沈子秋私心里也想待在谢岭身边。 沈子秋点点头,温声道:“希望我能够帮上谢大夫。” “我去厨房给你煎帖药,你再睡会儿。” 谢岭向外走,却是正常的走姿,直到出了房间,才捡起地上的木棍,撑着往前走。 来到厨房,褪下鞋袜,取下缠绕的布条,才发现脚踝已红肿得可怕。谢岭要强,不喜欢旁人担心,更不想让沈子秋担心,所以才在对方面前强撑着。 昨日一回来,谢岭便只关心沈子秋的伤情,并没有及时处理自己的脚崴伤。更是为了早些赶回家中,使了力拼命赶路。 此时的脚踝高高肿起,似一块发起的面团。谢岭从余下的药草里翻出苏木,捣碎汁液敷在脚踝上。苏木能够极大程度地缓解疼痛红肿,正是谢岭需要的。 谢岭简单处理了脚伤,将新熬的药带到房间内。一靠近木板床,还没给沈子秋递药,只见对方的鼻子嗅了嗅,担忧地望向自己:“谢大夫,你的脚崴了吗?我好像闻到了苏木的味道。” 谢岭惊讶,这剂药苦味十分厚重,沈子秋居然能透过苦味闻到苏木独有的味道。 话刚说出口的沈子秋亦是吃惊,自己似乎对苏木很是熟悉,就好像身边常有人用到。 谢岭不想沈子秋担忧,还起着哄骗的心思:“你的药中有一味降香,它和苏木极为相近,应是你闻错了。” 沈子秋虽然病弱地勉强撑在床边,眼中却有着不退却的固执:“谢大夫,那让我看看你的脚踝。” 谢岭苦笑,知道自己是瞒不过沈子秋了。不再伪装,将红肿的脚踝露出来,口中却安慰道:“小伤而已,修养几天便好。” 沈子秋的长睫微微垂下,遮挡自己发红的眼眶。 昨日躺在床上时其实存有意识,知道谢岭来回的时间极不对等,又联系谢岭掩藏的模样,沈子秋自然知道谢岭这伤是因为自己。 骗子。 谢岭被沈子秋按在床上不让起身。一会儿,沈子秋捧了盆热水进来,谢岭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反而被病人照顾,眼中不知不觉存了些温和的暖意。 沈子秋似乎对这类药材的处理格外得心应手,不需要谢岭的指导,就将苏木砸烂扔下去,让谢岭泡进去。 泡了一会儿,谢岭想将脚拿出,却被沈子秋训了:“谢大夫,再泡会儿,你这样不够。” 让谢岭神情恍惚,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大夫,被沈子秋训了,嘴角的弧度却越发得大了。 谢岭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不争气的模样。 待沈子秋喝了药,谢岭处理好红肿,已是深夜。 谢岭躺在地上的稻草堆上,秋日的夜泛凉,稻草也遮不住石板地面的凉意,更何况唯一的一床被子已被谢岭让给了沈子秋。 谢岭被这寒意扰得睡不着,翻了个身正对沈子秋。谢岭在黑暗中已睁眼许久,渐渐适应,沈子秋的眸子又亮,谢岭一眼便看见沈子秋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夜太深,谢岭的嗓音被失眠折磨得有些哑:“还没睡?” 沈子秋的眼睛眨了眨,没想到谢岭在黑暗中也能看见自己。心中困窘,似乎被抓包,开口:“谢大夫,你要不要上床来睡?” 谢岭和一个素不相识的哥儿共处一室已经十分失礼。只是谢岭住的地方简陋,他没有第二个住处,只能暂时这样处理。 谢岭没想到沈子秋居然让自己睡一张床,干脆利落地拒了:“我不冷,你睡吧。” 沈子秋并没有这类的概念,似乎以前的他也并不看重这些大防。他只觉得谢大夫冷,所以才想让谢大夫上来。不过谢大夫不愿,他也就不强求,独自睡了去。 【谢大夫,我究竟是谁?】 谢岭是被沈子秋的心声唤醒的,梦里沈子秋还在同谢岭对话,疑惑自己的身份。谢岭感受到怀里拥着个暖和的人,淡淡的桂花香萦绕。 先前沈子秋处于木僵状态,所以没滚落下床。他原先的床应是极大,超越了木板床的边界,因此习惯性地往侧边翻,夜里便掉了下来。还好木板床不高,又有稻草垫着,沈子秋就醒了一刻,便迷迷糊糊地往暖源寻去,似一只小猫直接钻到谢岭怀中。 谢岭梦里觉得冷,长臂下意识将沈子秋揽住,这夜才不显得难熬。但现下,谢岭已经完全清醒了,忙小心翼翼地将沈子秋抱起,放回木板床,不想让沈子秋发现清晨的窘境。 沈子秋乖顺地闭着眼,呼吸均匀,完全没有醒的趋势。 【得装得再像些,不能让谢大夫发现我醒了。】 谢岭的动作一顿,低头去看这个病弱的小郎君。起了些逗弄的心思,将沈子秋放在床上的动作有些重。果然,沈子秋仍是装睡,没有轻易醒来。 等谢岭拄着木棍去烧菜,沈子秋才睁了眼,全无困意,丝毫不像一个刚睡醒的人。 谢岭在院子里种了些菜,这是他来到古代后种的,现在已有部分成熟。谢岭摘了几个茄子,又挖了几个地瓜作主食。 可惜手头没有充足的调料,谢岭只能做个简单的蒸茄子和蒸地瓜。他这人对物质的要求极低,能养活就好。先前还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奇怪,但现下家中多了个沈子秋,谢岭难得地开始踌躇,沈子秋会不会嫌弃自己做菜的手艺,因此更加坚定了进村定居的决心。 谢岭将两碗菜端到沈子秋床前,沈子秋却笑得眉眼弯弯:“总算可以尝到除药外的其他食物了。” 沈子秋自己拿了个地瓜,又拿了个递给谢岭,居然真的吃得津津有味,没有丝毫作假的模样。谢岭松了口气,原来自己捡来的小郎君是个好养活的。 待吃完,谢岭重新回到院中的田地里。昨日里,李大夫不光给了他人参,还额外给了些药材的种子。在现代,谢岭也曾亲手培养中药植株,他想试试,若是能培育成功,不光沈子秋的药有了着落,多余的药材也可以卖给村中的人。这样,未来就不用为生计担忧了。 边想着,谢岭边按照以前的种植方法,将种子种了下去。 翌日,沈子秋坚持要给谢岭做饭,说自己好了许多,让谢岭养脚伤。谢岭拗不过他,只能叮嘱沈子秋做一道菜就行,不用太过劳累。 沈子秋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菜做好,进门还带了一株带根茎的紫花:“谢大夫,我看你田里这几株花也成熟了。但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做着吃,所以拔了一株给你瞧瞧。它的根茎是和土豆一样煮着吃的吗?” 沈子秋不认识,但这植株对于谢岭再是熟悉不过。这不就是昨日里种下的川乌吗,居然一夜之间便成熟了。 谢岭搀着木棍赶往田地,沈子秋疑惑,连忙跟上。 谢岭看着那一片皆长至成熟时期的川乌,紫花在风中微微荡漾。 转头笑着对沈子秋说:“阿秋,我想我们有了新的转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药汤 谢岭并不打算隐瞒沈子秋,对他而言,若不是沈子秋这个变故,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发现院中有块能种植药材的灵田。 直言道:“你摘的紫花叫川乌,误食会让人胸闷气短、呕吐,它炮制的母根则可以入药救人。但……这是我昨日新种下的。” 沈子秋立刻领悟,盯着手中的紫花瞳孔微震:“谢大夫,你是说它在一夜间便成熟了?” 谢岭点了点头,应证了沈子秋的话。 只是自己已打定主意和沈子秋一同搬回村里,该如何将灵田带离? 一个念头,眼前的这块田地居然在二人眼皮子底下消失。 下一秒又随着谢岭的意念重新出现。 看来,能带走了。 “谢大夫,帮我取把刀来。” 沈子秋在一旁好奇,去看那片灵田,越来越近。长发不小心勾住了植株,随着沈子秋离开的动作扯了下,让人吃痛。发丝缠得有些紧,沈子秋认真解了许久也没解开,索性让谢岭拿刀断开。 谢岭取下沈子秋放在发丝上的手,专注地盯着缠绕住的地方。中医诊疗最是需要耐心,不光是诊脉,还是针灸,都需要医者静下心来感受。谢岭仔细地解着,发丝轻轻柔柔地散开,挣脱了杂草杆的束缚。 沈子秋道了声谢,有些困窘地拢了拢长发。他已经有几天没有洗发,还有血渍在上面,让沈子秋感到难受。 即使没听到心声,谢岭也看懂了对方的尴尬。让沈子秋搬两条板凳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说是有助于伤情。 自己则拐入厨房内,一会儿,捧出一个装满热水的面盆。放在其中一条凳子上:“阿秋,我给你洗下头发。” 沈子秋坐在暖洋洋的太阳底下,照得有些舒服,闭着眼,感受到谢岭的靠近。自发往旁边让了让,想要谢岭同自己一道晒太阳,却不想谢岭端了盆热水给自己:“不用了,谢大夫,我自己可以洗。” 谢岭将沈子秋的长发放入热水中:“你的伤在头顶,看不见,若是胡乱碰了,我怕你又让伤口开裂。小事而已,你也不想我再费心为你处理头上的伤。” 谢岭这句话果然很管用,沈子秋噤了声,乖乖地配合着谢岭的动作。 在沈子秋看不见的地方,谢岭微微眯眼,笑:这人识礼,看来抓到了软肋。 谢岭耐心地将每一处发丝浸湿,将一旁的皂荚放入水盆中反复揉搓,直到水中微微黏稠,搓出皂液,谢岭才将硬壳捞出。 避让着沈子秋的伤口,轻轻柔柔地将发丝散开,乌发在水中似柳条,谢岭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发丝,在沈子秋头部的穴位按压,帮助沈子秋缓解疲劳。 【他既给我洗发,又告诉我灵田的秘密。谢大夫待我真好,我一定会坚守这个秘密,不让旁人知道,伤害了谢大夫。】 沈子秋虽然失忆,但不是不知世的人物。谢岭的灵田若是被他人知道,必定会被权势抢夺。谢岭本人更是会被当做邪祟,押入大牢。 其实,最安全的方法就是隐瞒。谢大夫却完全地信任自己,没有一丝犹豫。 谢岭眸光微闪,灵田一事,沈子秋并没有作出许多的反应。他先前以为沈子秋作为古人,无法理解消化眼前的情景。 原来,对方只记得自己对他的好,想着该如何守候自己。 谢岭帮沈子秋洗了发,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看着沈子秋用毛巾给自己擦干头发。 沈子秋微微侧头,将长发拢到一边,长发湿漉漉的。有水珠顺着发丝滴落,滑到沈子秋的领口中,停留在微微露出的锁骨凹,像一汪池塘养了条水鱼。 谢岭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好像有些馋。 接下来的几日里,谢岭实验过几回。发现灵田的特殊作用只对药材有效,寻常的植物则还是按照生长规律成长,难怪先前没有发现。 谢岭将成熟的药材采了收集,中药材往往需要九蒸九晒,谢岭手头并没有适合的笼屉,只能先将新鲜的植株带到村里换钱。 临走前,谢岭取了一小部分人参,煎成汤药让沈子秋服下。 沈子秋见谢岭捧了人参汤药,面上平静,像是接过寻常的药。谢岭只道那日喂人参沈子秋失去意识,并不知情,心中不知是庆幸还是失落。 两人接碗时,沈子秋的手指碰到谢岭的手,只一瞬。 【该怎么找谢大夫算账,难道真依谢大夫的话,嫁给谢大夫做夫郎?】 谢岭被这话烫得心头一惊,拿碗不稳,连带着药汤也洒在自己的手背上。沈子秋知道这药精贵,低头,将谢岭手背上的药汤尽数卷入口中。 浅淡的眸中带了些迷茫:“谢大夫?药汤洒了。” 失忆的沈子秋似乎没有界限的概念,只心疼药汤,全然不管自己这番行为会在谢岭心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谢岭极力压抑自己,不去看沈子秋的唇:“抱歉,我出了下神。我等会去镇上一趟,天黑之前会赶回来的。不过,日后药汤洒了就洒了,脏。” 沈子秋辩解道:“谢大夫不脏,我不嫌弃,我担心浪费了这药汤。” 谢岭为了防止沈子秋被别人稀里糊涂占了便宜,坚持道:“药汤浪费就浪费了,洒在旁人身上,你记得不要做出今日的举动。” 沈子秋的眼睛清亮亮的,反问:“旁人我也不愿,可谢大夫也不行吗?” 沈子秋的问句让谢岭无言,心道:等你真的心悦我才行。 摇摇头。 沈子秋最听谢岭的话,见谢岭坚持,虽不理解也不再固执己见,将人参汤一饮而尽。 这几日,谢岭惊讶地发现灵田培育的药材比寻常药材的疗效更好。本来需要两个礼拜才能痊愈的脚踝,现下却只用了短短三天便已大好。 对跑跳虽然还有些影响,但寻常走路已无大碍。沈子秋叮嘱了几句,谢岭就背上背篓出了山。 谢家村不仅有李大夫的医馆,还有个专收山中药材,倒卖到镇上的药商。此次,谢岭去的就是他那。 柜台的伙计懒洋洋地翘着二郎腿,看到来人是谢岭,掀起一半的眼皮又重新耷拉回去。以前的“谢岭”也会给他们这送些不入眼的寻常药植,赚几个铜板勉强度日,伙计只道谢岭又从哪挖了些破烂货。若是放得久了,恐怕连一株也收不上来。 谢岭将背篓放在柜台处,一一将药植拿出:“附子,干姜,甘草,川乌和半夏,这些你们收不收?” 听了药名,柜台伙计将高翘重叠的腿放下,正眼去看柜台上的药。居然真就是谢岭报的药名,没有糊弄自己。 这些药看品相更是上佳,特别是半夏。 柜台伙计心中疑惑,夏天过半才得以成熟,因此半夏才取了这个名字。如今已是深秋,新鲜的半夏已无处可寻。为什么谢岭的这几株却像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 不过前些日子,县令的儿子得了病,缺的正是这株新鲜半夏。自己和掌柜寻了许久,已经放弃,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柜台伙计压下心中的兴奋,欺负“谢岭”没有药理常识,神色不显,比了个50的手势:“这些只是寻常药材,我只能给你50个铜板。” 若是以前的“谢岭”必然惊喜地接受,没想到居然能卖出那么高的价格。但现在的谢岭壳子里换了个灵魂,自然不会被柜台伙计轻易糊弄,干脆利索地收了草药。 见谢岭的动作,柜台伙计忙去拦,好不容易找到一株新鲜半夏,他怎么可能放谢岭离开,不管谢岭听不听得到:“你别走啊,价格好商量。” 谢岭看清唇语,摇头,没有停住收草药的手:“你给的价不诚心,这些草药品相好,半夏更是在秋季里难寻。我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 柜台伙计一惊,没想到谢岭居然辨别得出草药的好坏,也知道半夏的成熟季节。本想拿些抽成,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道给谢岭一个实价。 如今的他苦不堪言,掌柜已催了自己好几回,只能拉下脸面求着谢岭:“谢大哥,咋两相识多年。这半夏的确难寻,这样吧。我出一两银子,你卖给我。” 掌柜给的上限是八百文,柜台伙计害怕谢岭真的离开,添了自己的月钱,提出一两银子的高价。 谢岭对古代药材的定价其实并不熟悉,但他看见柜台伙计肉疼的模样,就知晓出的价不低。低头沉思了会儿,才勉强答应卖给柜台伙计。 出了门,谢岭掂了掂银子,满意地笑了笑。这个药商是谢家村中出价最高的,谢岭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在这里卖了药材。先前是抓了柜台伙计急要的心理,才作势要走。果然被他赌对,高价卖出。 谢岭又绕着村子一周,寻找合适的房屋。他和沈子秋要搬回来,首先便需要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寻了半个时辰,谢岭才找到一处比较满意的带院房舍。主人家提出的租金却超出了谢岭的预算,600文一月,刚到手的银子就得砍去大半。 有旁的更便宜的房子,但谢岭不想放弃此处。一进院子,他就看见墙角一棵桂花树开得正盛,星星点点的花朵点缀着墙头。 平白的,他想起了沈子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初露医术 “谢岭,不是大娘我欺负你。你看看这朝向,这屋子的通透!600文,大娘没多要了你。” 王大娘的嗓门大,不怕谢岭听不清楚,边说边撑着腿坐在一旁的木板凳上。深秋阴雨连绵,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揉左膝来缓解膝盖的疼痛。 谢岭注意到王大娘的动作,王大娘穿着件麻布衣衫,随着坐下的动作,布料耷拉下来,显露出膝盖的形状。 左膝明显比右膝鼓起,又结合现下的时节,谢岭心中有了考量:“王大娘,前些日子是否担过重物?左膝更是一碰上寒冷的日子就痛得厉害?” 王大娘连连点头,惊叹道:“谢岭,你会些医术吗?我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的病症。” 谢岭不能和王大娘说自己在现代就是个中医出身的,搬出了李大夫作掩护:“李大夫是我的师傅,和他学了些皮毛。王大娘,你若是不嫌弃,我可以试着给你治治。” 原来是李大夫,作为谢家村唯一的大夫,众人有个头疼脑热都去寻他。不过,王大娘对于谢岭的治疗并没有那么看好,她膝盖疼的老毛病已经好几年了,也找过李大夫治疗,但没见过多少成效。谢岭作为李大夫的徒弟,医术总不能越过李大夫了去。 但谢岭有心想帮自己,自己又无事,王大娘点头答应了:“那你试试,谢谢你了。” 心中却不抱期望,谢岭如此热心,是个好孩子。王大娘思考着待会不论效果如何,都借着这个由头给谢岭减了50铜板的租金。 谢岭隔着布料,按了按左膝,手下果然有积水浮动的感觉,温度也比右膝高些,是典型的膝关节积水。谢岭让王大娘在院中等一会儿,自己则出门前往李大夫那。 李大夫从内堂出来,看见谢岭,有些吃惊:“还未到七日,你怎么来了?” 谢岭道明来意:“师傅,我想要向你借一组银针和艾条。” “有是有,只不过你还未在我这学过针灸,我不放心。”李大夫摸了摸雪白胡子,沉吟,“这样吧,我同你一道去,也算是教授你的第一堂课。” 李大夫从木柜里取出一个针灸袋,展开,古代的银针比现代的粗些,没有那么精细。不过能拿到想要的银针,谢岭已经很惊喜了。 正逢中午休息的时候,医馆无人,于是二人一道去王大娘的院子。 “李大夫,您也来了。”王大娘没想到谢岭这一趟还把李大夫请来,以为是李大夫要给自己看病,掀起裤腿,露出红肿的膝盖,“麻烦您了。” 却是谢岭上前,点燃艾条,对准施灸的部位,隔空熏烤,直到皮肤出现红晕才移开。 李大夫接过艾条,给谢岭演示,手法如鸟雀啄食般,一上一下地活动着施灸:“这是雀啄灸,有利于施灸部位进一步加强,从而达到疏通经络,激发经气的效果。” 李大夫这样的村间大夫,往往有自己独特的行医手法,是谢岭平日里接触不到的。 谢岭认真地学习着,他虽然来自几千年后的现代,但并没有所谓穿越者的傲气。医学学无止境,即使是一辈子,谢岭都知道自己无法完全掌握中医这门浩大的学问。 王大娘艾灸熏了会,疼痛已缓和很多,想起身道谢。却被谢岭按在板凳上,展开布袋,取出最细的那枚银针,稳稳地刺向膝关节下的膝眼穴。王大娘感觉扎穴的那处有些酸胀,但疼痛感的确进一步减弱。 二十分钟后,谢岭才取了针,叮嘱道:“日后,大娘可以用废布料缝制一个膝盖套,防止外侵风寒。养的好,你的旧疾便不容易发作。” 被谢岭一整套诊疗完,王大娘惊讶地发现这次的疗效比过往都好上许多,膝盖暖和和的,再没有肿胀阴冷的感觉。 笑着拉住谢岭的手:“谢岭,大娘这膝盖真不痛了。大娘和你打个商量,日后的租金降到400文,大娘膝盖疼的时候你就帮大娘治治,成吗?” 谢岭本是举手之劳,不成想王大娘直接给自己降了租金。但现下要养两个人,的确缺钱,没有推却对方的好意,只是想着日后再尽力些:“成,那多谢大娘了。” 谢岭交了一个月的租金,陪同李大夫回医馆。 先前李大夫已发现谢岭能“听清”每一句话,以为谢岭的耳朵已经治好。于是侧头用正常的音量询问:“谢岭,你师承何处?” 他在一旁观看,看到谢岭寻穴位极其准确,艾灸和针灸的治疗结合李大夫更是闻所未闻。只有一种可能,谢岭以前就有个师傅。 谢岭撒了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曾经有个掉入猎人陷阱的赤脚大夫,我路过救了他。他为了感谢我,送了我一本医书。山中日子无趣,所以我日日研究这书,才会些皮毛。” “不过,我是真的敬佩师傅的医术,愿意成为师傅的学生。” 这话谢岭眼神真挚,并没有作假。无论从医术,还是李大夫愿意尝试新疗法的精神,都很让谢岭尊敬,心甘情愿地认李大夫为师。 深山里只有谢岭一户人家,若是谢岭真得了本医书,的确如他所言,除了钻研,别无旁事。李大夫信了谢岭的话,不再追问:“那你是两日后搬到村中吗?先前那个救治的病人如何?” 提起沈子秋,谢岭眼中不自觉带了些软化的温和:“他已经好了许多,过两日我会将他一起带到村上。” “带到村上?”李大夫不解,“他的病既然好了许多,应该回家去,怎么还在你的身边?” “他是我的远方堂弟,无父无母,本就是来谢家村投靠我的。寻我的路上山体滑坡,被落下的石头砸至重伤,所以前些日子我才来向师傅求药。” 谢岭并没有透露沈子秋的来历和失忆的事实,他不想让太多的人知晓。直觉告诉他,沈子秋不像面上那样柔弱,丢失的记忆甚至会威胁到沈子秋自身的安全。所以,谢岭给他重新编了个合理的身份。 “无父无母,又被砸至重伤。”李大夫沉吟一声,“着实可怜,日后,你要是有我需要帮衬的地方,尽管来寻我。” “我现下只有一事想问问师傅。” 看着谢岭认真的眼神,李大夫以为谢岭要问谢家堂弟的伤情,也重视了起来:“你说。” 谢岭还心心念念着一件事:“哪里有卖桂花糖?我家堂弟喜欢吃。” 不能再食言,否则又被沈子秋在心里骂骗子。 谢岭嘴角不自觉上扬,活了那么多年,李大夫哪里看不出谢岭对这位谢家堂弟的情意不一般,指了路。 目送谢岭离开,摸着雪白的胡子感叹:年轻人的感情啊~ 谢岭回家,还没进院子,沈子秋就听见声音,早早迎了上来:“谢大夫,还顺利吗?走这么久,脚踝有没有又痛了?” 边说边帮谢岭卸了背篓,谢岭难得地没拦,让沈子秋帮他拿,反而派了任务:“我在镇上买了几个烧饼,阿秋你去厨房帮我热一下。” 沈子秋应了声,拿着背篓去厨房,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拿到最后,看见被压在底下的桂花糖。这卖糖的小贩为了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来买,存了巧思,用麻绳扎了一截桂花枝干。 沈子秋惊喜地解开麻绳,打开油纸,里面果然放了几块桂花糖。 “喜欢吗?” 沈子秋顺着声音回头去看,谢岭倚在厨房的木门边上,似在随意地问话。眼神却灼灼地盯着沈子秋,不知在迫使沈子秋说出怎样的回答。 沈子秋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手紧紧地捏着那块桂花糖,忘了放入口中。糖块因手温融化,直到细碎的桂花黏黏腻腻地滴在手上,沈子秋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桂花糖囫囵塞了进去,视线却无法控制地仍黏在谢岭身上: “喜欢。” 喜欢谢大夫。 另取了块桂花糖递向谢岭作掩护:“谢大夫也尝尝,很甜。” 谢岭拒了,桂花糖并不便宜,只买了五块。他不想占了沈子秋的心头好:“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把手去洗了,我把烧饼热一热,等会儿吃饭。” 沈子秋小心翼翼地将四块桂花糖包会原状,放到木柜里。 到院内的水缸中舀了勺清水,想将手心的糖洗去。又有些可惜,四下望了望,抬手。 谢岭刚将烧饼热好,出了厨房门想叫沈子秋吃饭。却看见沈子秋的舌头伸出,轻巧地舔了下手心,舌尖微微勾起。 “谢……谢大夫,我的手不脏的。” 沈子秋被抓包,声音有些结巴。看见谢岭越来越深的眸色,清水快速地浇到手上,洗净不多的糖。手背在身后,闷闷道:“我错了,谢大夫,没有下次。” “嗯,过来吃饼吧。” 谢岭轻易地放过了他,转身进了卧室,极力将脑海中沈子秋伸舌舔手心的模样抹去。 这人,怎么无时无刻都在勾着自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隔绝 夜里,谢岭躺在地上和沈子秋说话。没有蜡烛,谢岭看不清唇语那么精细的动作,借着号脉的名义搭在沈子秋的手腕处。 “过两日,我们便搬回谢家村。在外我就是你的堂哥,你叫谢秋。旁人问起,怎么没见过你,你就说是别的村子投奔我的。明白了吗?” “那我没人的时候怎么称呼你?叫你谢大夫吗?” 谢岭听不清声音,唯有沈子秋试探性的心声异常清晰。 【还是哥哥?】 哥哥,谢岭将这个称呼在舌尖碾了一遍,心房微颤。不知晓沈子秋说了些什么,胡乱应了声,收了号脉的手:“嗯,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整理行李。” 翌日,谢岭起了个大早,给沈子秋准备了早饭,就开始收拾行李。 王大娘的院子配了一张木板床和一个木柜,这些都不用背出山。只要将衣物和被子碗筷等细软收拾妥当就行,沈子秋则在一旁帮衬着。 “谢大夫,这里有几张纸。” 谢岭只勉强听到些声响,猜是沈子秋唤他,停了收拾细软的手,转头看沈子秋:“抱歉,刚刚没听清,能否再说一遍。” 沈子秋被灰呛得咳了咳,刚刚有双筷子不小心掉到地上,他才弯腰去捡木柜底下的东西。 那筷子滚得极深,沈子秋勉力去够,一只手摸索,不曾想手背却碰到了几张薄薄的纸。沈子秋将仔细粘在木柜底部的纸张撕下,拿在手中端详。 被藏得如此之好,看来这地契对谢大夫十分重要,却被自己误打误撞发现了。谢大夫家徒四壁,也许是故意不想让别人知晓。 自己只是个被谢大夫捡来的陌生人,沈子秋不想让谢岭为难,撒了个谎:“谢大夫,我不识字,你看看要不要带走这几张纸?” 谢大夫……谢岭看清了沈子秋的唇语,有些失望,原来叫的不是“哥哥”。 接过沈子秋手中的纸,看清内容解释道:“阿秋,这是田契和房屋文契。看字样,是在谢家村中。这些可否交给你?你保管得比我妥当些。” 对于沈子秋不识字的理由,谢岭并没有起疑。现代行医时,也有患者脑袋被砸,角回受损,患上失读症的病例。 谢岭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恋爱脑,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将这些地契交给沈子秋。 “交给我?” 沈子秋吃惊,自己已经给了不识字的理由,没想到谢岭不仅坦然地告诉他,还要将地契交给他。 沈子秋又确认了一遍:“谢大夫,你真的要将这些交给我?若是……若是我私下将这些地契卖了呢?” 谢岭把手中的地契往前递了递,微黄的纸张抵住沈子秋的指尖:“那便卖了,卖了记得要养我。” 养谢大夫吗? 谢岭看着沈子秋认真思考的神情,轻笑:“逗你的,养我太费钱。若真卖了,你还是独自一人过个好日子。” “好。” 小没良心的,谢岭在心中笑骂,却安心沈子秋未来即使离了他,也有保障。 沈子秋现下虽然失忆,但若有一日记忆回归,他和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殊途,也无法同归 沈子秋接过地契,那地契的纸张常年贴在木柜底部,有些发黄发脆。沈子秋没接住,谢岭又放得太早。纸张散在地面,两人同时去捡,双手交叠。 【不卖,就能和谢大夫一直一起,不用独自一人。】 谢岭的眸色翻涌,直到沈子秋提醒才松开交叠的手。 也许,殊途,才能同归。 到了回村的日子,谢岭和沈子秋先去了王大娘的院落安置。原主拥有地契,却被赶往深山等死,再联系当初谢福顺的话,恐怕是地契已被歹人占领。 谢岭不打算轻举妄动,打蛇打七寸,他要将这偷人地契的地头蛇一击毙命。 “桂花树!谢大夫,我去采些,等晒干了,我们就可以做桂花糖和桂花茶了!” 沈子秋惊喜地走到桂花树下,将原本装水壶的小竹篓绑在腰间。挽起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润白却不至于太过细弱的手臂,双手轻巧地采摘着底部的桂花。 谢岭将背篓放在地上,他想过沈子秋会喜欢这棵桂花树,却没想到沈子秋脑海中的念头不是观赏,而是吃。 但眼前的画面让谢岭心中安稳又踏实。沈子秋专心地采着,桂花易落,点缀在长长的羽睫上,似碎金。沈子秋察觉到,睫毛微微颤动,淡黄色的花瓣便乖顺地离去,落到沈子秋腰间的小竹篓中。 谢岭看了一小会儿,就上前去帮忙。谢岭比沈子秋高大半个头,更容易采摘到上层的桂花。两人一同采摘,没一会儿就摘满小竹篓。 “哎呦,谢岭,这位哥儿是谁?是你要娶进门的夫郎吗?” 王大娘从院外来,她眼睛尖,沈子秋的孕痣虽黯淡,也一眼认出对方是个哥儿,只是可惜了这幅好相貌。 谢岭已经二十三岁,算是村里年纪大的单身汉子。但长得俊朗,体格健壮,若不是无父无母,兄嫂难缠,是村里出了名的穷小子,恐怕早已取了亲。 两人倒也相配,王大娘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岭却忙否认,不想平白污了沈子秋名声:“大娘误会了,他叫谢秋,是来投靠我的堂弟,不是我的夫郎。” 王大娘却并没有理睬谢岭的话,村里村外堂兄弟成亲的多了去,二人若是有意,亲上加亲岂不更好。而且看旁边这位谢家堂弟隐隐失落的模样,想来日后还是能喝到两人的喜酒。 王大娘笑眯眯的,没有戳破:“原来是谢家堂弟,长得真是好。大娘我住在村口第二户人家,你们俩有空就来大娘这坐坐。这些糯米粉是我家那口子前些天刚磨的,送给你们。” 村中的条件不好,糯米粉不贵,但是是王大娘的一片心意。谢岭接过,道了声谢,和沈子秋一并承诺过几日会去王大娘那做客。 送走了王大娘,谢岭又领着沈子秋去见李大夫,他想让李大夫给沈子秋号脉。一路上,沈子秋却闷闷不乐,没有出声。 谢岭猜不透缘由,以为沈子秋因为王大娘先前的话而不开心,只能想方设法和沈子秋搭话:“王大娘是个热心人,这次的月租也给我们减了200文。她先前说你是我夫郎这件事不要过于介怀,她只是喜欢开玩笑。” 许久,沈子秋才嗯了一声。 沈子秋兴致不高,路面不平,有个坑没察觉到,一脚踩了下去。人一歪,就要摔倒,谢岭立刻去拉。 【谢大夫又忘了,说是要娶我作夫郎,现在却只说玩笑。谢骗子!】 谢岭将沈子秋扶正,原来是因为这个。嘴角紧紧抿起,不想被沈子秋看穿心中的喜悦。 但沈子秋对自己的感情:感激、依赖还是喜欢,谢岭害怕沈子秋也分不清。 谢岭小时候喜欢一个铁制的玩具。一日里,却被谢岭发现邻居家的孩子偷翻了他最心爱的玩具,还嫌弃地扔在一旁。当下,谢岭就狠狠地踢翻了对方,夺回玩具。冲到邻居家,不顾那孩子的嚎啕大哭,当面将对方所有的玩具都毁了。 谢岭担心自己太早应了,若是有朝一日沈子秋后悔,遇上真正喜欢的人。自己会和当初那样,将沈子秋喜欢的人弄废,让沈子秋只看得见自己。 谢岭当不知道沈子秋内心的想法,询问:“脚还好吗?” 沈子秋摇摇头,道:“疼,走不了路,谢大夫背我吗?” 在村里背哥儿,哥儿是会被旁人指指点点的:“你扶着我些,李大夫离这不远,我再给你寻些草药。” 没有想象中的来背自己,沈子秋更是低落。他本就是故意装疼,但做戏做全套,只能搀扶着谢岭的手臂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沈子秋就放开,说没事了,要进李大夫的药铺。 谢岭却驻了足,拉住沈子秋的衣角不让他进去。 沈子秋疑惑地转头:“谢大夫,有什么事吗?” 谢岭已观察沈子秋情绪许久,将主动权交给了对方:“不背你是害怕你被村里人说闲话。等记忆恢复,再由你决定要不要继续以堂弟的身份待在我身边。” 不是以堂弟的身份,那又是什么呢? 沈子秋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李大夫听见药铺外隐隐约约的动静,知道是谢岭来了,在屋内喊了一声:“谢岭,你带着你家堂弟来了吗?他脑袋上受的伤怎么样,身上还有没有别处被山石砸伤的需要我看看?” 谢岭应了声:“阿秋已经来了。除了脑袋上,其他地方都是好的,不用劳烦师傅。” 谢岭怕李大夫起疑,刻意不去提沈子秋的心口伤。普通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刀剑伤,边说边要将沈子秋带进药铺。 沈子秋却主动挡在药铺门口,谢岭的隐瞒,他也察觉到了。 记忆一片空白,身上又均是致命伤。他曾经的身份本就是一个不定时的隐患,谢岭担心暴露了他,而他则担心有朝一日会牵连了谢岭。 沈子秋好像骤然从情感中脱离出来,琉璃似的眸子带着些疏离 “谢大夫,那我们便定下约定。待我病好就去寻我的家人,不再叨扰你。” 沈子秋这话扔置得有力,激了心神,喉头抑制不住地痒,像是要将那层情意掩埋。 他极力压下自己剧烈的咳嗽声,长长地作了个揖。 几日的病弱,让沈子秋瘦削不少,脊骨如竹节般微微凸起,隔绝了二人的距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明月 谢岭心中有个强烈的念头,若是应下,自己同沈子秋间的联系便断了。不是现下断了,而是在未来,能够知道既定的结局。 将他绑在身边,让他一辈子都失忆,寻不回真实的身份。 谢岭似乎又控制不住心中暗色的念头。 沈子秋是天上月,谢岭作为大夫,有能力将月亮打碎,掉落到水中。可月亮若是碎了,成了一轮虚影,月亮就不再是原来的月亮。 谢岭要这轮明月高挂夜空,只照他一人。 道破沈子秋心中的担忧:“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待恢复记忆后,你的身份如何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你是我捡来的阿秋。” 谢岭的两只手扶上沈子秋的双臂,竹节的脊骨渐渐挺直,将二人间的距离再次拉近:“你信我吗?即使你的身份让我们二人落入险境,我也能竭尽全力护住你。” 求求你留在我身边...... 沈子秋未答,只定定地注视着谢岭的眼睛。许久,谢岭才听见沈子秋的心声,那语气包含了孤注一掷的坚定。 【谢大夫,我信你的。】 “怎么回事,那么久还不进来!要我老头子亲自来请吗?” 医馆内的李大夫催促到,自己直接出了门。就见二人扶着双臂对视:“抱歉,打扰你们相处了。” 说罢,忙回医馆。二人却对视一笑,随着李大夫的步伐一同进了药铺。 “小秋是吗?来,坐这。我给你诊下脉。” 沈子秋点点头,依言坐在木椅上,将手放在脉枕上。 李大夫将三指按在寸口脉上,感受到沈子秋的脉象。雪白的眉毛越发得蹙紧,沈子秋表面上只是看着病弱无力了些,没想到内里亏空的如此厉害。李大夫知道谢岭也会些医术,没有瞒着二人。 “小秋,看这脉象,你以前应是落水过。现下又被山石砸了,旧疾发作,湿邪内盛。我开个四妙丸并上上次的药方给你。你切不可太过劳累,否则难以调养。” 沈子秋随着谢岭的称呼道谢:“多谢李师傅,我能够醒来已是大幸。若不是李师傅的方子,我恐怕得一直躺在床上。” 李大夫惊讶,沈子秋居然不知道实情。就由他老头子来推一把:“当初救治你的人不是我而是谢岭。是谢岭来我这求药,自己开的方子。他那方子极凶,其实我心中存疑。但看来,是我眼光狭隘了。” 谢岭道:“若不是师傅愿意相信我,我怎么能有药材救阿秋。” “好了好了,别再自谦了。”李大夫乐呵呵道,“你们第一次来这,等会儿别走了,和我一起吃顿晚饭,我先去准备准备。” 李大夫到后院去准备饭菜,他的夫郎在二十五岁就去世了,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谢岭看药柜前有还未磨好的药材,主动拿起药碾帮忙,介绍道:“这是白寇,治疗胃痛腹胀、嗳气反胃的。” 沈子秋第一次见碾药,有些好奇:“谢大夫,我也能试试吗?” 谢岭将手中的铜磙放下:“自然可以,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就是来回地碾,直到药材变成粉末。你要是碾得手酸,就停下来,我来继续。” 沈子秋凑近,谢岭让位,坐在他的对面注视着沈子秋。 沈子秋连碾药的动作都比旁人好看,袖口微微挽起,手腕看着柔弱,力道却不减。羽睫半垂,遮住半颗琥珀眸子,认真而细致地专注于手下。 叫二人吃饭的李大夫看见这一幕,呵斥道:“谢岭,你怎么能让一个哥儿干活!而且祖宗规定,这铜碾是不能让哥儿碰的。” 在翎朝,哥儿就和柔弱划上了等号。已婚的哥儿更是只能在家待着,除了给夫婿生孩子,做些针线活,别无他用。李大夫虽是好心,但言语中不知不觉带了些轻视哥儿的意味。 沈子秋已停了碾药,将手缩回,作为哥儿,心情理应低落伤心。但奇异的是,他的心中只有不服。好像曾经也有人同自己说过相似的话,隐约的记忆碎片闪过。 ——沈子秋,这令牌不是你能碰的,一个哥儿怎么配上战场! 沈子秋面色痛苦,豆大的汗珠从鬓角落下,划过尖尖的下颌。 “师傅,哥儿也能同男子和女子一般自食其力,甚至保家卫国,奔赴战场!哥儿、男子、女子这三者并无区别,老祖宗的规矩也未必正确。” 这话谢岭说得严肃,他不想沈子秋被人看做娇弱的莬丝花。沈子秋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才识,不能因为一个“哥儿”的身份就限制了他的所有。 谢岭轻柔地擦去沈子秋下颌处的汗珠,沈子秋抬眸,瞳孔微颤。 【原来,在谢大夫眼中,哥儿也和旁人一样能保家卫国,奔赴战场。】 听了谢岭这番话,李大夫开始后悔没有管住自己的嘴。 先前李大夫能接受谢岭相克的方子,现下他也在思考谢岭的新言论,和沈子秋真心实意地道了歉:“是我没说好话,小秋,这里的东西你尽管动。谢岭说得对。什么哥儿不哥儿的,大家都是一样的。” 二人皆维护自己,沈子秋先前因记忆涌入的头疼缓解不少:“谢谢李师傅,也谢谢……哥哥。” 沈子秋依着谢岭先前的言论,已堂弟的身份出现在他人面前。 “好了好了,快进后院吧,再不去菜就要凉了!” 李大夫爽朗地笑,三人都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忘记刚刚的小插曲去了后院。 木桌上,摆了一壶温好的米酒,一盘水煮毛豆,一道茄子炒豆角,一道苦瓜炒鸡蛋和一碗豆腐虾皮汤。 都是些寻常的家常菜,但李大夫一人往往一道菜一碗饭过活。今晚,桌上却有四道菜,能够看出李大夫对二人到来的重视。 谢岭进厨房,给三人各盛了碗饭。沈子秋等着李大夫举筷,自己才拿起筷子,给谢岭夹了些炒茄子到碗中。谢岭笑了笑,也给沈子秋夹了些菜。 独留李大夫一人埋头苦吃,李大夫给二人都斟了一盏酒:“你们现在已经回了谢家村,日后打算如何?” 沈子秋道:“我打算过几日去镇上寻些活,贴补家用。” 谢岭浅尝了一口酒,米香清甜,入口柔绵,尝着酒精度数不高:“我先跟着师傅,好好学医,以后学有小成,再给村里人治病。” “好好好。出了深山,日子总是会渐渐红火起来。”李大夫将酒盏重新倒满,“谢岭,你的耳朵听得见了吗?我看这几次你都能听清我说的话。” 谢岭摇摇头:“听不清,只是我和那个赤脚大夫学了唇语。所以一直靠着唇语看懂大家的话。” 李大夫可惜,本以为谢岭的耳朵已好,但对耳目方面的医术他知之甚少,无法给予谢岭帮助。 听了二人的对话,沈子秋没想到谢岭原来一直听不见。谢大夫既被赶到深山独自生活,又双耳失聪,不敢想象先前的谢岭遭受了怎样的境遇。 谢岭发现沈子秋眼中的心疼,将沈子秋面前的酒盏推了推,笑着打岔道:“师傅,这是你自己酿的米酒吗?好香啊!阿秋,你也试试。” 李大夫一脸得意:“对,就是我酿的。今天开心,这壶喝完了,我再去续上!小秋快喝,晚些就被我们俩喝完了。” 沈子秋喝下米酒,入口甜丝丝的,果然清亮好喝,捧场地同二人争酒。 酒过三巡,已是深夜,二人辞别李大夫回了家。 谢岭面色无常,在现代,他就是个千杯不醉的体质,几壶米酒算不得什么。反倒是沈子秋喝了不少,本来苍白的面容此时因酒意染上了红,连嘴唇也比平日的艳,看着是酒醉不少。 到了家洗漱完,回到卧房,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沈子秋正要去铺被子,谢岭却突然从背后环抱住自己。 谢岭的眼眸被酒精熏得翻涌出些沉沉的欲色,原来,他早就醉了,只是这具身体的面皮没有反应出来。带着醉意,身体就被埋在最深处的情感支配,让谢岭控制不住地去靠近沈子秋。 反观沈子秋,除了面上有些红,却神志清明,他才是没醉的那一个。 沈子秋先是吃惊,后来意识到是谢岭醉了,身子转了过来想要挣脱。不曾想谢岭顺势埋头,蹭了蹭沈子秋的颈窝。 沈子秋一滞,不再动作。仗着谢岭听不见声音,现下又看不见唇语,轻声道:“谢大夫,我心悦你。” 【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谢岭虽听不见沈子秋的声音,却听得见沈子秋的心声,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意。将沈子秋困在自己的怀抱中,谢岭身材高大,完全笼罩住沈子秋,让他避无可避。谢岭低头,吻上了沈子秋的唇。 清冽的米酒香在二人口中交融,谢岭的舌就像藤茎,霸道地缠绕上沈子秋的舌肉,紧紧地纠缠着。即使沈子秋的唇角溢出银丝,开始无意识地呜咽,谢岭也没有放过他。 沈子秋承受着谢岭的攻势,软下的身子被谢岭单臂拖着继续亲吻。许久,沈子秋才在谢岭怀中微微喘气。 长期亲吻的窒息感有所缓和,沈子秋从未像这一刻般那么清醒,嘴唇还红肿着带着水意:“谢大夫,现在该换我了。” 垫脚,沈子秋主动亲上了谢岭的唇。 鼻尖均是淡淡的桂花香。 夜空的明月,这一刻似乎只照着他一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上屋抽梯 谢岭一早醒来头疼,没想到换了具身体,连千杯不醉的体质也换了。才喝了些低度数的米酒就断了片,只记得从李大夫家回来,自己好像从背后抱住了沈子秋,接下来的事情就再也记不清了。 “吱呀——”沈子秋推门,从屋外进来,手里捧了碗醒酒汤,眼神有些躲闪:“谢大夫,醒醒酒。” 谢岭翻身下床,接过:“抱歉,昨晚我喝醉了,擅自抱了你。我还有没有做些其他逾矩的事?若有下次,你就将我直接打晕。” 沈子秋仔细辨认了谢岭的神情,并没有丝毫作假。许久,才清浅地笑了笑:“醉酒的谢大夫似乎比清醒的谢大夫更诚实。” 碗中的汤勺快要沉底,沈子秋拎起勺柄,重新架在碗壁上,和谢岭搭在碗口的手指不经意触碰。 【我恐怕舍不得打晕。】 沈子秋的话让谢岭有些迷茫,不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见沈子秋神情无恙,昨日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感叹喝酒误事,下次定要少喝些。 二人吃了早饭,一同去镇上采买院内添置的东西。 村口,赵叔的牛车拴在银杏树上,他的牛车每日要去镇上送木柴,也会带几个人赚些外快。谢岭一人身强力壮的,不在乎脚程,可他考虑到沈子秋的病情,带着沈子秋去了赵叔的牛车。 谢岭让沈子秋先去板车上寻个地方坐,自己则付给赵叔四个铜板,叮嘱道:“赵叔,刚刚上车的是我的堂弟,他身子弱,劳烦您开车平稳些,避开那些不平的路面。这多余的铜板您去镇上的时候买个肉包充充饥。” 赵叔数着四个铜板,眼睛笑成一条缝,带一个人三个铜板,谢岭却额外多付自己一个:“好说好说,我必定将这车开得稳稳当当。” 得了赵叔的承诺,谢岭绕到板车后,板车两边简陋地围了圈木板,防止人和木柴掉下去。 此时的沈子秋正被马车上的七大姑八大婶围着问话。 “这哥儿真好看,以前怎么没见过?” “婶子好,我叫谢秋,是谢岭的堂弟,隔壁村的,最近才来投靠堂哥。今天是想要和哥哥去镇上采买,顺便寻份工作。” “我就说,这么好看的哥儿早就该被媒人踏破了门槛,不该还和我们这些糟婆子一起挤牛车。” 旁边一个面容清秀的哥儿冷哼一声:“好看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孕痣黯淡的废哥儿,村里人谁敢娶他。” 谢金玉自诩是谢家村中最貌美的哥儿,额心的孕痣更是比寻常哥儿红上许多。今日见了沈子秋的容貌,他居然平白起了自惭形秽的念头,周围的婶子和夫郎更是围绕沈子秋说话。 他谢金玉何时在别的哥儿面前失了风头,抓住沈子秋孕痣黯淡的事实嘲笑。 牛车上的人听到谢金玉的话,才从沈子秋的惊艳中脱离出来,留意到他那几乎看不见红色的孕痣。心中既遗憾,又隐隐带着些幸灾乐祸。相貌再好又如何,还不是个下不了蛋的,村里哪个男子会真心实意地娶他。 只有先前提问的高春云出言维护:“金哥儿,你可不要胡乱说话。难道哥儿只有生孩子这一用途?秋哥儿是去镇上帮忙采买,还要寻份工作。你呢?真是去镇上买布料,还是为了碰上谁?我记得你都二十有一了吧,怎么还见不得嫁出去。” 高春云最看不惯谢金玉,仗着副还算可以的脸,对着提亲的人挑挑拣拣,遣人干活。平日里没事就去镇上,想要像话本里的一样,遇到个县太爷或老爷将他娶了去。 谢金玉被高春云踩了痛脚,看到走过来的谢岭,突然得意地冲着沈子秋笑:“我再怎么样,你堂哥谢岭也是对着我死缠烂打、痴心不改。” 谢金玉说的是以前的“谢岭”,谢金玉作为村中最好看的哥儿,追求者自然不少,“谢岭”就是其中一个。 谢岭在谢金玉期待的眼神中走了过来,照以往,“谢岭”必定会对自己嘘寒问暖。 其实,谢岭的长相是村中男子里长得最好的,只是因为耳疾总是一副畏缩阴沉的模样,让人无视。况且谢金玉看不上谢岭的家境,一个穷小子,怎么配得上他! 谢岭却无视谢金玉,只走到沈子秋帮边,从背篓里取了些稻草铺在板车上,想让沈子秋坐得更舒服。 他本是没有关注他们的对话。但他注意到谢金玉气焰嚣张,冲着沈子秋,这才让他看了过来。 谢岭主动握起沈子秋的手:“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连阿秋的每一处都比不上。我希望,日后你不要再为难阿秋。” 谢岭说得是“希望”,眼神中却全是警告,似冰针,要将对方穿透。让谢金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无法想象谢岭的前后变化居然如此之大。他想反言,但今日的谢岭和以往的似乎不一样,让他不敢开口。 【这人惹了谢大夫生气,要不要给点教训?】 沈子秋表面上柔弱地躲在谢岭身后,心中却盘算着该如何教训谢金玉。 谢岭眼中的怒火灭了许多,反而增添了些笑意。这小骗子果然不会乖乖任人欺负。 二人都不理会谢金玉,只当个跳梁小丑。沈子秋往旁边让了让:“哥哥,坐这,我给你留了位置。” 谢岭摇摇头:“我不上车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坐其他的牛车来找你。未时,你就到云氏馄饨铺等我。” 来往村镇的牛车只有赵叔一班,谢岭撒了个谎,三文铜板不多,但去了租金和要置办的东西,先前卖药材的一两银子只能勉强够用。谢岭想存下些钱,能给沈子秋买到更好的药材治病。 沈子秋初来谢家村,并不清楚,听信了谢岭的话,目送谢岭离开。 牛车摇摇晃晃的,已行大半,离县城只剩下一刻钟的路。除了谢金玉刚刚被激荡的河流吓到,没有睡着,其余人都靠着木板睡着了。 谢金玉低声咒骂:“老王/八,就不能驾稳点,差点掉进河里!” 板车上一大半的空间都放了木柴,还有些飞扬的木屑,沈子秋吸入,不免捂鼻咳嗽了几声。谢金玉想作妖,嘲笑沈子秋体弱,想到谢岭那句警告,不甘心地绞了绞手中的帕子。 沈子秋却主动和谢金玉搭话:“我知道在哪碰见县太爷。” 刚刚沈子秋被自己讽刺都没出声,谢金玉以为对方是个好欺负的,睁圆了眼,嘲讽:“就你,还知道县太爷的行踪,真是笑掉大牙!” “县太爷是否喜爱宋世儒宋太师的字帖?”沈子秋的语气轻柔,琥珀的眸子澄清,能够信服任何被这双眸子注视的人,“我知道有一处地方售卖宋太师的字帖,今日,县太爷也会去。” 当沈子秋说到县太爷喜爱字帖,谢金玉就已信了大半。又说出“宋世儒”这个名字,更是信了十分。谢家村是个贫穷落后的小村庄,没有人会拿空余的时间闲情雅致。 谢金玉也是为了能够投县太爷的喜好,才专门去了解了宋世儒,在这之前,村中无一人知晓宋世儒这位字帖大家。 谢金玉的脑子算不上太聪明,平日里也是靠着副容貌利用追求者给其他哥儿下绊。理所当然地认为沈子秋就该帮自己,倒是没起疑心,趾高气扬道:“那等会儿到了镇上你就立刻带我去那。” 沈子秋应了声,也同众人一道闭目养神。只是嘴角弧度隐约上扬。 想来谢金玉是怕水的,他便帮一把,让鱼儿上了钩。 不久后,到达目的地,赵叔拿了谢岭的钱,便多叮嘱了下沈子秋:“谢家堂弟,云氏馄饨铺进了城左拐,直走街道到底就是了。” 沈子秋还未道谢,就被谢金玉夺了声:“去什么云氏馄饨铺,谢秋有事,要和我先去别的地方。” 说完,扯着沈子秋离去。 沈子秋却不急着往城内走,反而原路返回。 谢金玉呛声:“身子弱,怎么脑子还不好使,你走的方向不是县城的方向。” 沈子秋不恼,只道:“宋世儒是书法大家,他的字帖售卖自然不能在闹市中,而是要寻个静谧的地方。” 这理由成功唬住了谢金玉,为了能够嫁给县太爷,过上好日子,谢金玉咬牙跟在沈子秋身后。 二人走了会儿,四周无人,沈子秋到一条河边,指着对岸:“过了对岸,再走半里路就能看见。得快些,售字帖的时间快到了,恐怕要错过了县太爷。” 河面上只有一段独木桥,仅供一人通过。谢金玉害怕沈子秋的话成真,推开准备上桥的沈子秋,先行到了对岸。 脚落了地,却见河流一边,沈子秋将那段木头直接踢到了河里。木头的重量不轻,仍被沈子秋轻而易举地踢落,随着湍急的水流远离。 沈子秋体内的重伤并未完全好透,这一使力,就让他吐出一口鲜血来。 谢金玉看着沈子秋慢条斯理地擦去嘴角的血渍,琥珀眸子里全无感情,是运筹帷幄的上位者。就好像自己是河流中的鱼,跟着诱饵一步步向前,心甘情愿地诱骗入沈子秋的鱼笼里。 沈子秋并不了解县太爷,但他的脑海里有宋世儒这号人物。越是芝麻大小的官职,越是追捧高价的墨宝以此来充面,宋世儒的字帖更是官宦间最炙手可热的。 看谢金玉急不可待的神情,他知晓自己猜得没错。 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 孙子兵法第二十八计:上屋抽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镇上 沈子秋不再理会谢金玉,去了城中。 离谢岭约定的时间还有些时候,沈子秋独自一人在城中逛着想寻点活。但各个客栈和作坊的招聘告示都要求男子,沈子秋在四处碰了壁。 前面有人在书阁里争吵:“你这是什么破字,居然拿这样的字帖糊弄我!” 书阁的掌柜点头哈腰,不敢惹来人:“县太爷,这已经是最好的字帖了,您要的宋太师字帖小人实在寻不到啊!” 莫寅辰自然知道宋世儒的字帖不可能出现在一个小小的县城中,但他同期的好友都嘲笑他没见过宋世儒的墨宝,才让莫寅辰三番两次地为难书阁掌柜。 沈子秋经过,前脚刚捉了鱼,没想到后脚便遇见了谢金玉的鱼饵。踏进曦林书阁的门槛,冲着莫寅辰不卑不亢:“我有宋太师的字帖,县太爷您收不收?” 连曦林书阁也弄不来的字帖,莫寅辰可不觉得一个寻常百姓就能拥有。刚想出言去赶,却停了赶人的动作,眼中全是惊艳。 他从未见过像沈子秋般好看的哥儿,可惜孕痣几乎看不见,抬回家做个侧房倒也不是不可以。 心中虽然已认定沈子秋拿不出宋世儒的字帖,但想着日后要提亲,就顺着开了口:“这位哥儿若是有字帖,莫某愿意出五十两纹银。” 沈子秋却拒了:“我不需要银两,只希望县太爷能给我家堂哥批下行医开药堂的文书。” 莫寅辰没想到眼前的哥儿居然拒了五十两,倒是少了些轻浮的性子,高看了一分:“可以,只要你拿出字帖,等会告诉我你堂哥的名字和户籍,我就能给他批下。” “多谢县太爷,只是这字帖来之不易,我想要先在掌柜这装裱番。” 莫寅辰允了,沈子秋和书阁掌柜一同去了后阁。 离了莫寅辰的视线,沈子秋拜托掌柜:“掌柜,可否像你借些上好的纸墨?” 梁掌柜此时才真正出了一身冷汗:“这位哥儿,玩笑可不能乱开。现在和县太爷说实话,还能脱了身。要是真拿一副赝品,我要帮不了你。” 沈子秋笑了笑,打消了梁掌柜的惊慌:“我也是个喜爱字帖的,所以才想向掌柜借些,想寻个空闲的功夫练练。” 梁掌柜抹了额上的汗:“你帮我解了县太爷的围,只是些纸墨而已,权当我送你的。” “那便多谢掌柜,装裱的时候,我希望能独自一人。这样才能凝神静气,不枉费了宋太师的字。” 宋太师的墨宝难得可贵,这位哥儿谨慎点也是应当的。梁掌柜点头称是,给沈子秋拿了笔墨和装裱工具出了房间。 屋内空空荡荡,唯留下沈子秋一人。展开宣纸,饱满的笔尖蘸取浓墨,一挥而就。似在战场上,金戈铁马,撇捺间充满肃杀之意。收笔却返璞归真,笔墨横姿。 写字极耗心神,沈子秋写完,忍不住撑着书桌咳嗽,眼中却遮掩不了笑意。 无人知晓宋太师一介文职曾经以军师的身份上过战场,沈子秋对宋世儒的记忆只停留在名字上。但他本能地觉得,自己能写出宋世儒的字。 半个时辰后,沈子秋捧着字帖出来,莫寅辰接过,良久不出声。 沈子秋心中并不慌乱,他知道,这幅字画对于未见过真迹的莫寅辰而言戳戳有余。 果然,莫寅辰拍掌称赞,对字帖爱不释手,连说三个好字:“不愧是宋太师的墨宝,笔力险劲,气韵生动!一个月后,你来衙门取你堂哥的行医文书。” “多谢县太爷。” 莫寅辰离去后,沈子秋询问梁掌柜:“掌柜,你这缺不缺人抄字帖?” “缺是缺。”梁掌柜为难道,“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你的字不一定能符合书阁的要求。” 翎朝的哥儿大多没上过学,梁掌柜看沈子秋身上的粗布衣裳,明白对方是村里来的,学过两日三字经已经算很好,怎么可能拥有一手好字。 沈子秋没反驳,食指蘸了些已经凉透的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字。和先前模仿宋世儒的字迹不一样,沈子秋本人的字平和畅达、行云流水,像山间柔和的明月。 梁掌柜眼前一亮,沈子秋只是用手指就能写出那么好的字,若是用毛笔,岂不是好上加好:“你年纪轻轻,笔力却是极佳,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一幅字帖给你200文可好?我现下有三幅字帖要写,可以先给你200文订金。”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沈子秋同意梁掌柜的价格:“可以,只是我希望不要让旁人知晓我在曦林书阁抄字帖。我每隔一段时间会来这里一次。” 哥儿不在外做工、抛头露面,这是默认的事情。梁掌柜表示理解,取了200文给沈子秋。 一切都解决完了,沈子秋依着赵叔指的路去云氏馄饨铺和谢岭汇合。 “阿秋,饿了吧,先吃个包子垫一下。老板娘,这里上两碗馄饨。” 谢岭在一刻钟前已经赶到了云氏馄饨,一看到沈子秋的身影就招呼了来坐。 沈子秋坐到谢岭旁边,接过对方递来的肉包,那包子还热乎着。从村里到现在已经有两个时辰未进食,的确有些饿了,没想到谢岭连这些也考虑到。 按照牛车的速度,沈子秋应该比自己早到。第一碗馄饨上来,谢岭将馄饨推到沈子秋面前,担忧地询问:“路上遇见什么事了,怎么现在才到?” 沈子秋的汤勺在清澈的馄饨汤里搅了搅,化开碗底的粗盐和猪油。没出声,做了口型,想将这份喜悦只分享给谢岭:“谢大夫,我寻到了份活,掌柜还给我预支了200文的工钱!” 沈子秋先前已经骗了谢岭自己不识字,因此瞒了活计的具体内容。 谢岭摸了摸沈子秋的发顶,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阿秋好厉害,居然那么快能够养活自己了,谁娶了你真是有福。” 被谢岭直白地夸奖,沈子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另一碗馄饨也上了,沈子秋顺势将碗推给谢岭,手背碰手背。 【谢大夫这样说,却不知道想不想娶了我,当这个有福之人?】 谢岭是发现了,沈子秋总是绷着张安静的面皮,心里的话倒是一句比一句大胆,故意去逗沈子秋:“想……” 谢岭的话接上了他的心声,沈子秋的耳垂发红,似乎在害羞。 “想吃云氏馄饨许久了,她家手艺是镇上有名的,阿秋快尝尝。汤泡涨了就不好吃了。” 沈子秋却仍在认真思考:【想亲谢大夫。】 眼前的人红意还未褪去,仗着自己听不见心声,毫无顾忌地发言。 谢岭直勾勾地盯着沈子秋的唇,唇形饱满,似乎很好亲的模样。这一刻,他想将沈子秋带回家中,在那张狭窄的床上肆无忌惮地亲吻对方,直到对方都沾满了自己的气息。 谢岭闭了闭眼,将眸中的占有欲完全遮了。不敢想象有朝一日自己和沈子秋互通心意,自己该是怎样的疯狂,恐怕是不愿意放沈子秋下了床。 沈子秋舀了勺馄饨吃,收回与谢岭相触的手背,谢岭心中隐隐失落,他还想再听些这个骗子表里不一的心声。 “真的很好吃!谢大夫,你也吃。” 谢岭也尝了个,点点头。 馄饨皮顺滑,又薄又飘。不多的肉馅起点睛之笔,既提了鲜味,又不至于喧宾夺主,夺了馄饨皮的风头。配上紫菜、蛋丝和碗底划开的猪油,只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馄饨,却煮的利落,难怪口碑那么好。 谢岭和沈子秋这几日做菜都缺调料,大多水煮或蒸。谢岭看出沈子秋喜爱馄饨,又找了老板娘打包了份生馄饨。 被沈子秋拦了,镇上比村里的物价高,一份馄饨是村里价格的三倍,需要6文。沈子秋贪食,但谢大夫的家境不好,偶尔吃一碗已经很好了,沈子秋不想谢岭再花额外的钱。 谢岭故意用旁的话来堵沈子秋:“一份馄饨而已,你爱吃我就常买给你吃。又不是贵重的簪子,我还是买得起的。难道你那么贪心,不想要馄饨,想要一根簪子?” 沈子秋慌忙摇头:“我不要簪子的,馄饨就很好了。” 谢岭接过老板娘装好的生馄饨,果然折中效应,古今通用。 填饱了肚子,两人开始采买需要的物品。 被子、调料、米面食材、给沈子秋解馋的蜜饯,谢岭还买了个汤婆子。 现在仍是秋天,其实汤婆子买得过早,谢岭寻了几家店才买到的。 当初李大夫诊出沈子秋湿邪内盛的落水过往,这是他没想到的,心疼沈子秋遭受的苦难。 他来镇上,一是为了买些必需品,二就是想给沈子秋买个汤婆子,用来温暖他的手脚。深秋的寒潮也不容小觑,谢岭不想沈子秋因此受寒,加重了病情。 必需品采买齐了,二人又来到市场上买菜。谢岭想起先前采的桂花和王大娘送来的糯米粉,要了一条没人要的肉膘。 “老板,那块怎么卖?” 猪肉摊老板拿了旁的一块肉给谢岭看:“这块五花肉更好,炒菜最香,买回家给你家夫郎补补身子。那肉膘你要是真想要,反正也卖不出去,2文铜板搭给你。” 你家夫郎,谢岭从前怎么没发现这称呼那么好听,但还是解释道:“这是我的堂弟,老板那这两块肉我都要了。” 猪肉摊老板抱歉道:“你俩看着太般配了,让我误会了。这样吧,五花肉我也少算你一点,一共12文。” 谢岭爽快地付了钱,将包了油纸的肉放入背篓里,又买了些碾好的红豆沙,才买齐了东西,和沈子秋去城口坐赵叔的牛车回家。 回去的路上,谢岭一同坐在牛车上。这次买的的东西极多,脚踝还未完全好转。谢岭有考量,知晓自己不能背着这些硬撑回家。 两人挨着坐,还是来时的那帮人,只是少了个谢金玉,沈子秋询问:“哥哥,这肥膘平日里都是屠户扔了的,你用它做什么?” 谢岭解释:“熬些猪油,你的身子太弱,平日里炒菜需要些荤腥补补。还有你采的桂花,我再给你做些旁的吃食。” 谢家村穷,都是煮些地瓜白菜,很少有人吃得起猪肉,更不要说用油做菜,引起了高春云的注意,知道谢岭耳朵不好,大着嗓门道:“谢岭,油那么金贵,你也舍得用。” “秋哥儿,你的堂哥倒是待你不薄。谢岭,日后若是有心上人,高姨我能帮你上门提亲。” 高春云眼睛盯着沈子秋,抛出提亲的话。在村里本就做着红娘的生意,一眼就看出二人有情,喜闻乐见地提了嘴。 谢岭也自然注意到高春云视线的所落之处,没反驳,应了下来:“那到时劳烦高姨了。” “好说好说。” 一日的奔波,让沈子秋有些困,不自觉打了个哈欠。谢岭调整了下位置,好让沈子秋寻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自己:“睡吧,等会到了我叫你。” 沈子秋的确已经困到脑子有些迷糊,靠在谢岭身上,安心地睡去:“哥哥,记得叫醒我。” “阿秋,醒醒,到了。” 沈子秋睁眼,日头已落,晚霞漫天,绚烂的霞光布满天际。身上盖着谢岭额外带来的外袍,外袍底下,已改了初时简单依靠的模样,而是被谢岭紧紧拥住。不知是沈子秋睡觉中改了姿势,还是谢岭故意的。 沈子秋刚醒,并不是很清明。依偎在熟悉的气息边,脸下意识蹭了蹭谢岭的胸膛。谢岭闷哼一声,某处起了反应,将沈子秋干脆利落地用外袍包裹,放到一边,以免被他发现。 沈子秋的脸有外袍作遮掩,热气蒸得脸发红。 他碰到了谢大夫。 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高烧 赵叔的牛车停在村口,二人又走了段路。 路上遇到王大娘牵着个穿红肚兜的小男孩,热情地打招呼:“谢岭,秋哥儿,刚从镇上回来啊。看着买了不少东西,怪重的。” 谢岭从背篓中拿出一小包果脯:“是买了不少,这包果脯给虎子吃。” “哎呦呦,你才刚回来,还没赚几个钱,这果脯还是留给秋哥儿吃。” 旁边的小男孩眼巴巴地盯着果脯,闻着甜丝丝的气味,嘴里分泌口水。可他阿奶不让他拿,只能在一旁看着。 沈子秋向虎子招了招手,拿过果脯,拽出虎子藏在背后的手,放在手心:“哥哥我不爱吃,虎子你帮哥哥解决了好吗?” 谢岭配合地点头,吓唬道:“对啊,我是坏人。就爱逼着这位哥哥吃他不爱吃的东西。” 坏人,虎子听信,躲在王大娘身后。眼睛望着王大娘,征求阿奶的同意。 “好了好了,我多推辞反而显得我矫情了,虎子快谢谢两个哥哥。” 虎子脆生生道:“谢谢秋哥哥!” 倒是故意忽略了谢岭这个“大坏人”,惹得众人笑。 王大娘赶着回家做饭,和两人道别。 谢岭将买给沈子秋的果脯送给小孩子,沈子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失落的,他也喜欢这种乖巧的孩子。即使谢岭不给,他也是要送的。 谢岭却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赔你的。” 沈子秋还未展开油纸,就通过桂花的香甜味猜到是什么,低头似要将油纸包看出花来。 谢岭看着沈子秋迷迷糊糊的模样,忍俊不禁,弹了沈子秋一下脑门:“笨蛋,看路。” 谢岭这一下并不重,更像情人间的玩笑。沈子秋捂了脑门,弯眼笑了。 到了家,谢岭和沈子秋一同将今日买来的东西安置好。 谢岭说外面的桂花太盛,夺了底下的养分,拎起砍刀去修花枝,留沈子秋一人将新买的被子铺在谢岭造的木板床上。 沈子秋透过窗户看见谢岭干脆利落地砍下花枝,衣袖底下的肌肉隐隐绷起,让他不禁错开了眼。 谢岭修完花枝往屋内走,花枝捧了满怀,被整理成花束的模样,极为好看。 将手中的花束送给沈子秋,沈子秋低头闻了下,却发现在许多的花枝中,一根桂花玉簪藏在其中。 这是谢岭第一次给人买礼物。 先前去镇里的路上遇见了个卖货郎,本是不在意,那卖货郎吆喝了一声:“看一看咯,胭脂簪子,样样都有,选一件送给你的心上人吧。” 心上人...... 让谢岭驻了步,叫停挑着杂货筐的卖货郎:“小哥,我想看一看。” 有生意上门,卖货郎忙放下挑担:“你尽管挑,我敢打包票,没一个哥儿、姑娘是不喜欢我家东西的。” 卖货郎走街串巷在各个村庄,卖的货大多便宜。一文钱就能扯一段的红头绳,五文钱的木制簪子,和六文钱的劣质水粉。 对于谢家村的庄稼人,已经是不常见的好东西了。谢岭却不满意,在杂货筐里挑拣许久,久到杂货郎认为谢岭不会买东西,就要挑担离开。 一根用红布包着的玉簪子引起了谢岭的注意,拿起细细端详,问:“小哥,这支簪子需要多少钱?” 谢岭手中的玉簪并不是用上好的玉料雕成的,只是普通的岫玉。雕刻师傅的功底也不算很好,刻画的转角处还有些粗糙。 但这玉簪确确实实是桂花树枝的模样,桂花边还巧思地刻了轮明月。谢岭的第一眼,就知道该将这支簪子送给沈子秋。 杂货郎没想到谢岭看上了这支簪子。以前也有别的人看上这支玉簪,但听清了价格,就悻悻然放下,不再过问。 谢岭并没有购置新衣,还穿着原主的破烂布衣,裤腿处打了个不太好看的补丁。 因此杂货郎拿了别的木簪介绍给谢岭:“你眼光真好,这玉簪只有一支,的确漂亮,只是需要50文。不如看看别的,这支木簪也好看,你的心上人会喜欢的。” 杂货郎品性不错,没有直接说谢岭买不起,拿了旁的簪子给谢岭缓解尴尬。 谢岭直接从怀里取出50文,递给杂货郎:“不用了,这支最配他,我就要这支了。” 杂货郎没想到谢岭居然真的买得起玉簪,其实50文寻常人家咬咬牙还是出得起的,但谁会花50文买支簪子哄心上人开心?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送那么怪重的礼物。 乡下人最在乎务实,能束发就行,多是随意扯条破布条。送支木簪已经很手重了,怎么会和城里人那般买这样的精贵簪子。 杂货郎曾以为这支玉簪就要砸在自己手中,今日却卖了出去,有些惊喜。在杂货筐中捡了一盒胭脂搭着:“好嘞,这盒胭脂一并送给你。” 沈子秋的面颊白净,因病弱没有血色。谢岭却觉得沈子秋的性格并不同村中的哥儿一样,喜欢胭脂水粉。而是像一张洁白的宣纸,唯有气节能停留在纸上,指着一包桂花糖:“谢谢小哥,胭脂不用了,这包桂花糖能不能赠我?” 桂花糖比胭脂还便宜一文,杂货郎毫不犹豫弯腰取出桂花糖送给谢岭。 沈子秋拿着桂花玉簪,有些不敢置信:“谢大夫,这是赠我的?你不是说我...贪心吗?” ——难道你那么贪心,不想要馄饨,想要一根簪子? 沈子秋还记得云氏馄饨铺处谢岭对自己的调侃,只是没想到谢岭早早就买好了簪子。 “那你可以再贪心些。” 这样我希望同你白头偕老的贪念就不显得那样过分。 谢岭接过,取下沈子秋头上束发的灰色布带,换上了桂花玉簪,用行动回答了沈子秋。 桂花花型小巧,不似大朵的绢花,不媚俗,极衬沈子秋如玉如月的面容。 “好看。” 谢岭这话说得模糊,不知道在夸奖桂花玉簪,还是在夸奖佩戴玉簪的沈子秋。 沈子秋没回应,出门去厨房煮打包来的馄饨,只是手忍不住摸了摸头顶的玉簪。 有了新被子和新床,谢岭夜里不再怕冷,睡得极好。 黑暗中,却模模糊糊传来沈子秋的呓语:“谢大夫,我好难受。” 来回的车程太长,教训谢金玉,再加上写字贴,每一件都十分费心神。到了半夜里,沈子秋的病情就开始反扑,发起了高烧。 谢岭听不清声音,仍在睡梦中。 沈子秋无措,二人的床铺挨得近,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生病的时候人最为脆弱,让沈子秋忍不住挪到床铺边,去牵谢岭的手,汲取一点暖意。 【难受,谢大夫。】 沈子秋已经被烧糊涂了,口里和心声都反反复复一句话,只想着求助谢岭。 谢岭在梦中听到沈子秋虚弱的心声,惊醒。发现沈子秋握着自己的手,冰凉得可怕。 忙起身,点了蜡烛,在昏黄的烛光下去探沈子秋的额头,滚烫,烫到谢岭的手都放不住。沈子秋的身子却不住颤抖,冷得可怕。 谢岭忙将自己床上的被子盖在沈子秋身上,拿着蜡烛出了门,用意念调出灵田,院子里平白多了许多植物。谢岭快速地辨认植株,采了柴胡、葛根,去厨房内熬煮柴葛解肌汤。 这方子并不全,原方子应该辅以石膏、黄芩;再佐以白芍药、甘草。但谢岭的灵田里种植的药材种类并不多,只能勉强采集了主药来熬制。 谢岭将药送回房里,还将刚买的汤婆子灌了热水放入被内。 谢岭扶起神志模糊的沈子秋喂药,但高烧中的沈子秋似乎更孩子气些,闻着药汤就觉得苦,紧紧抿着唇,死活不肯开口。 谢岭知晓该拿什么去治他,见到沈子秋放在床头的那包桂花糖,拿出一块递到对方嘴边。闻到桂花糖的香甜味,沈子秋果然不再抗拒,张嘴。谢岭却趁机移开桂花糖,将汤碗边缘凑了上去。 沈子秋脑袋往后想躲,谢岭却不让他有躲的可能,将沈子秋牢牢禁锢在怀里,沈子秋往后也只能抵到谢岭结实的胸膛。 沈子秋换了个法子逃避,重新闭了唇,谢岭早就料到,一只手捏住沈子秋的两腮,一只手扶碗将药汤灌了进去。 【谢大夫,坏人!】 被强迫着灌了药,沈子秋想到白日里谢岭的那句玩笑,套用着来骂谢岭。 谢岭怕沈子秋无法喝完整碗药,灌的动作不算很温柔,有些药汤溢出。谢岭的指腹擦净沈子秋的唇角,看沈子秋先前反抗得厉害,存了份好奇。 伸舌舔了下指腹,将药汤送入自己的口中:“也不是很苦,娇气包。” 说着娇气包,却仍将桂花糖塞入沈子秋的口中。 谢岭本想下床,放平沈子秋,好让沈子秋睡得安稳些。 两层被子,汤婆子,可沈子秋的寒战并没有就此打住,谢岭能感受到怀中的人不住打着细颤。还有那不断的心声: 【难受,好冷。】 谢岭放弃了下床的念头,将沈子秋抱在怀里,轻轻拍抚沈子秋的后背。沈子秋感受到身边的热源,忍不住整个身子缠了上去。笔直修长的腿横跨在谢岭的腰腹间,谢岭能感受到沈子秋处于一个极危险的位置,再动一下,就会碰到他的欲/望之源。 声音喑哑,警告道:“别乱动。” 沈子秋已烧迷糊,只觉得这热源暖和,让他不再寒冷。手摸索着往谢岭怀里探,想要再暖和些。 不安分的手被谢岭扼住,喉结滚动了一下:“我警告过你。” 沈子秋觉得手心有些痒,带着湿意。这本是极不舒服的感觉,但本来冰冷的身子平白得有些燥热。他甚至下意识将手心往前抵了抵,去感受那粗糙的奇异感。 谢岭一寸寸吻上去,手心,关节,带着薄茧的指尖。 床头只留有一根蜡烛,不明的烛光虚幻地照出沈子秋鼻尖的一颗的汗珠,更显色气。起了药效,沈子秋的高热褪去,却因情/欲染上了另一种热意。二人紧贴,谢岭能清楚地感受到沈子秋。 【谢大夫,难受。】 难受和难受,原是有两层意思。 沈子秋的心声却让谢岭停了下来,谢岭克制住翻滚的欲望,眼睛已被情/欲扰得充血。却仍出了门,一勺凉水从头顶浇下。 谢岭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谢岭,你真他/妈不是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闹事【修】 你现在若不向阿秋赔礼道歉,老子就让你出不了这门! 阳光透过窗户纸,唤醒了沈子秋。他发现自己盖了两层被子,两张木板床拼在一起,谢岭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沈子秋觉得昨日里好像做了个绮丽旖旎的梦,梦见有条蛇,伸出信子在舔吻他的手心。那蛇盘绕在自己身上,渐渐变了样子,变成了谢大夫,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灼烫的热气。 沈子秋晃了晃脑袋,将那怪异的梦按下。 沈子秋一动,谢岭便醒了。探了探沈子秋的额头,剩下些温热,退了烧。 “还难受吗?” 昨夜里发了汗,衣衫搭在身上不舒服,但沈子秋不想再麻烦对方。摇摇头,知道谢岭又照顾了自己一整夜。 “你再休息会儿,我去给你煮碗清淡的粥。”谢岭起身,去了厨房。 昨日里去镇上买了不少食材,灶火烧旺,清水煮沸,谢岭下了些米和几颗红枣。快出锅时,又添了一小勺红糖和桂花快速搅匀。旁边的砂锅里煮着中药,往外冒热气。 谢岭将药和粥一起捧到沈子秋床前,自己又折返出去。不消一会儿拎着个装满热水的大木桶进了屋:“洗洗吧,发了汗总是难受。” 谢岭的关注点总是在沈子秋身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看出沈子秋汗贴在身上的不舒服,主动烧了热水。 沈子秋看着热水,有些眼热。 谢岭一人在屋外,将木头劈成两半,好用于日后烧柴。 却有人找上门来,闯进院子里一脚将谢岭堆好的柴条踢散。谢岭发了火,注视着来人,一斧头下去将最粗的那根木桩劈得四分五裂,沉声道:“捡起来。” 张夫郎被谢岭的气势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害怕地去捡回柴条。捡了一半才反应过来,直接扔了怀中的木柴:“姓谢的你什么意思,藐视长辈,反了你了!” 谢岭眼睛微眯,斧头在手里掂量了下:“我可不记得有你这号长辈,你们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张夫郎吓得腿肚子打颤,但他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户,大着嗓门扯道:“你不把那个贱蹄子给我叫出来,我就不走了!就是他害得我们家玉哥儿一人在外过了夜。要不是我和他爹去找,恐怕是要死在外面了。” 谢金玉躲在张夫郎身后,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只看着不说话。 谢岭冷哼一声:“这不是还没死吗?眼前这个难道不是人!还有,给我收回你那恶心人的称呼。再说一句,我就剁了你!” 谢金玉没想到谢岭一改往日畏缩阴暗的形象,气势骇人。原本英俊的长相因为灵魂地改变,这时才完全展露出这幅好皮相来。谢金玉咬着下唇,莫名有些心动。 “即是来寻我,那便将事情的始末说说清楚。” 屋内的沈子秋听到动静,撑着门出来。他刚刚才从热水里出来,长发也来不及束,全身散着水汽,似氤氲的桂花,病弱中带着些别样的美感。 张夫郎嗓门大,村里村外的又最爱看热闹,现下已经自发聚拢了一圈人:“是啊是啊,张夫郎,你说这位哥儿害了玉哥儿。那就讲讲清楚,乡里乡亲必定会给个公道。” 谢岭上前,让沈子秋扶着自己的手臂,责怪:“这里我能解决,才刚刚病好怎么就出来了。受了风,病情又得加重。” 沈子秋摇摇头:“无妨,害哥哥担心了。” 谢岭担心沈子秋的病,但他更担心张夫郎的中伤。谢岭知道沈子秋必定是出手教训了谢金玉,但惹得沈子秋不高兴,谢金玉就是活该。 只是张夫郎骂的话极为难听,谢岭不想让沈子秋听到,更不想沈子秋接受村中人的指指点点。 众人让谢金玉说过程,谢金玉柔柔弱弱地站出,身子微微倾斜,作扶柳状。 眼睛斜看着谢岭,含情脉脉:“岭哥,谢秋骗我。将我引到河对岸,还一脚踢了木桥。我又不会水,只能一人在那,呜呜呜。” 边说边拿手帕抹泪。谢金玉坚信谢岭还喜欢自己,只是拒得多了要面子,那日才那般对他。他只要对谢岭服个软,对方还不是乖乖回到他手心。 谢岭却觉得自己见了什么脏东西,翎朝的哥儿设定虽然靠近女子,但本质上还是清秀男子的外貌。 谢金玉如此矫揉造作,眼睛更是直盯着自己,让谢岭忍不住作呕,呛了声:“我家阿秋昨日才生了场重病,怎么可能有踢木桥的力气!而且,他与你无冤无仇,为何骗你!” 谢岭顿了顿:“我想,是你见不得阿秋比你好看,比你优秀,夺了你的风头,才上门来血口喷人!” 沈子秋听了谢岭的话,配合地用手捂嘴,咳嗽了许多声。双腿也没有力气,只能勉强依靠在谢岭手臂上。围观者谁见了都无法将这位病弱哥儿和踢木桥联系在一起。 沈子秋咳得厉害,压在手臂上的重量也不似作假。谢岭慌了神,以为沈子秋真的被言语激得气急,忙拍了背。 却发现在众人看不见的死角,沈子秋捂嘴的手下隐隐约约露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再加把火。】 沈子秋挺直了脊梁,目光如炬:“谢金玉,那你便说说我们俩素不相识,你怎么会乖乖跟我去河边?还引得你过了桥。” 谢金玉眼神闪躲,没想到沈子秋不是个好糊弄的,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谢岭。 张夫郎推了谢金玉一把,急道:“说啊!怎么哑巴了!” 县太爷已经娶了正室,谢金玉知道自己是倒贴着去做填房。谢家村对贫富虽看重,但更看重正室的地位。 像谢金玉这般赶着去给人做妾,在村里,是会被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的,所以高春云才那么讨厌谢金玉。这事也只有高春云意外发现,村中那些未婚的男子还不清楚,围绕着谢金玉转。 谢金玉不可能讲出实情,断了自己的姻缘和名声,情急下撒了个慌:“是谢秋他骗我岭哥在那里等着,说有东西送我。我不想辜负了岭哥的心意才答应去的。” 听了谢金玉的话,众人皆点头。曾经,“谢岭”对谢金玉的追求大家伙儿都是有目共睹的,感叹谢金玉的善良。 谢金玉更是颇为自信,以前的“谢岭”最看重自己。恨不得捧星星月亮到自己面前,被谢福顺赶到深山里,还不忘将山中的野货送给自己。 自己让“谢岭”去找村中口口相传的百年老参,“谢岭”也是一口应下。 可三个半月过去了,“谢岭”始终不找自己。少了缠人精,谢金玉乐得清闲,只是可惜了没有白/嫖的野货。 谢岭冷笑一声:“谢金玉,我记得曾和你说过,你连阿秋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你莫不是忘了这句话?送东西给你,恐怕是送你丢弃的脸面。” 谢岭这番话毫不留情,怼得谢金玉脸上红一阵青一阵。指着沈子秋大喊:“你看不上我?难道就看得上他,你仔细瞧瞧他的孕痣。明明是不会生养的主,白送人家都不要!” 沈子秋长发未束,又靠着谢岭,遮了半张脸。 这时,看热闹的人才注意到,有不怀好意的人开始小声议论:“谢家村从未有过叫“谢秋”的哥儿,只怕是聋子谢岭在深山里捡了个病秧子。” 那人发出下作的笑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啧啧啧,还是个孕痣黯淡的,这哥儿恐怕赶着要做谢岭的夫郎。聋子和不孕的哥儿,倒是绝配。” 谢岭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不自觉握紧,沈子秋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既愤怒又心疼,在众人面前道清了自己的心思: “谢秋是隔壁村来投靠我的堂弟。不论他的身子如何,我都会治好他。记住,不是他赶着嫁于我,而是我赶着上前想娶他作我的夫郎!” “还有。”谢岭眉眼间均是戾气,藏在温和大夫底下的本性终于被带了出来,“谢金玉,你现在若不向阿秋赔礼道歉,老子就让你出不了这门!” 谢岭将斧头一扔,那刀锋便贴着谢金玉的脸飞过钉在门上。吓得二人直接瘫坐在地上,指着谢岭“你你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你跟着阿秋的真实原因究竟是什么?你心里知道,或者你想让我来告知大家。” 谢金玉慌乱不已,没想到沈子秋将事情全程都告诉了谢岭。也不知道沈子秋这个贱人给谢岭灌了什么迷魂汤,不甘不愿道:“抱歉谢秋,是我自己迷了心窍,来你这闹。” 见谢岭还不满意,只能咬着牙抽了自己两巴掌。 谢岭轻飘飘地来了句:“不够重。” 谢金玉无法,清脆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响去,谢金玉的两腮高高肿起。 抽完,谢金玉就将张夫郎拉往院外。 张夫郎张了张嘴,不敢置信眼前的一幕:“玉哥儿,你疯了,怎么还抽自己两巴掌!别怕,爹郎给你撑腰!” 谢金玉却不想再说,担心谢岭真说了实情,往外走。 谢岭其实并不知晓谢金玉的秘密,但谢金玉既然撒谎,又神情慌乱。这缘由必定不可告人,因此诈了谢金玉一道。 众人见谢岭发了火,谢金玉又主动和沈子秋道歉,自抽巴掌。虽没有说出具体内容,但一定是心中有鬼。 刚刚才对沈子秋存有恶意,当下羞愧难当。人群瞬间退去,只留下谢岭和沈子秋二人。 “谢大夫。你......” 【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娶我?娶我一个没有过往的病哥儿?】 沈子秋停顿许久,也无法问出心中的那句话。 原来沈子秋一直存着自卑的心思。谢岭盯着沈子秋的双眸,眼中尽是认真: “阿秋,我心悦你。我们二人本不该交集,却在冥冥中相遇。可我既怕你寻不回身份,在此处淹没一生。更怕你寻回身份,今生再无缘分。” “现下我只问你,你可愿嫁于我?” 沈子秋从未见过这样的谢岭,眼眸深深,只注视着自己,不敢看往旁处。就好像视线一移开,自己就会消失不见。他第一次在谢岭眼中看见惴惴不安,谢岭害怕沈子秋的答案。 令牌、战场、以假乱真的字帖。 沈子秋虽未找回记忆,他却隐约知晓自己原来的身份恐怕正如谢岭说的那般,本不该交集。 但只见来风不见过雨 他想做谢大夫一人的小夫郎。 沈子秋微点头,垂了睫,连脖颈处都染了层红,心声却带着些迫切: 【想亲谢大夫。】 心声刚落,谢岭不再克制,低头吻了上来。那吻和酒醉时的不一样,因清醒,谢岭反而吻得格外仔细小心。 只是唇贴着唇,细细描绘着对方的唇形。 “谢大夫。” “嗯?” “有人看着。” 院外,不知何时,谢金玉又折返了回来。 谢岭斜睨了一眼:“那就让他看着。” 这一次,用舌尖顶开沈子秋的唇,舌头顺利地滑入对方的口中。谢岭巡视着每一处角落,却仍觉不够,迫着对方的舌头缠了自己。黏腻顺滑,似糖浆,让谢岭迫不及待地吸吮,发出脸红心跳的水声。 明明长时间的接吻让沈子秋气息不稳,却仍配合着谢岭的动作张开嘴,让对方能够更充分地感受到每一处。眼尾微红的眼眸瞟过门外气得充血的某人。 【既是觊觎谢大夫,那便多让他看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进山 躲在门后的谢金玉看着院内二人忘我的唇齿交缠,咬碎了牙。本想等谢岭和沈子秋分开,自己再寻个机会单独把谢岭叫出来。 他不信没了沈子秋那个贱人,说几句软话,谢岭会不选择他。 却没想到看见了眼前这一幕,反而奇异地激起了他的胜负欲,眼中冒着嫉妒的怒火。 谢岭,是吧。我谢金玉让你有一天跪着来娶我! 愤愤离开。 谢岭第一次和沈子秋互通了心意,有些贪得无厌。直到自己被沈子秋推了推胸膛,才不舍地放开对方,眼睛中尽是餍足。 把玩着沈子秋的发丝,感受到对方靠在自己身上,面色通红,微张着嘴喘气。让谢岭忍不住又低头浅尝了下沈子秋的唇。 谢岭有些后悔,如果知道互通心意是这样让人快乐的事,他应该早些表白:“阿秋,等会我就去找高姨,询问黄道吉日,定下我们成亲的日子。” 沈子秋按下谢岭:“上次回村时,高姨和我说这几日去看望女儿,不在村内。” “啊~” 谢岭失望地叹了声,谢家村只有高姨一个媒婆,熟知成亲的流程。高姨的女儿又是嫁到别的村的,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寻她。 难得见到谢岭这一面,沈子秋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只丢了肉骨头的小狗,摸了摸谢岭的发顶:“我们还有许多日子,不急在这一时。” 谢岭埋在沈子秋的颈肩,蹭了蹭,委屈道:“可是我着急,想让你早日成为独属我一人的小夫郎。” 念到“小夫郎”,谢岭心中畅快,对着沈子秋又不断喊了许多声“夫郎”“夫郎”。眼睛亮亮,逼着沈子秋回答:“小夫郎,你该唤我什么?” 沈子秋无奈,红着脸叫了声:“夫君。” “我在。” 谢岭得到满意的回答,让沈子秋一人在院内坐着休息,自己则进了厨房做午饭。 解下挂在钉子上的肉膘,切成丁状大小。锅烧热,锅底微微发红,一次性将肥肉丁全下了去。很快,肥丁焦黄,猪油被熬了出来。谢岭拿了两个新碗,一个用来存放猪油,另一个则拿来盛猪油渣。 再拿出王大娘送的糯米粉,加了水和成面团。砧板上撒了淀粉,将面团分成均匀大小的剂子。猪油已放凉,变成了乳白色固体,谢岭熟练地将剂子搓圆、压扁,用勺子包了芝麻沙、白糖和一小垛猪油。 一个个雪白的芝麻汤圆就在谢岭手下成了形。接下来便简单了,水煮沸,谢岭下了二十几个汤圆,等汤圆浮起,撒了桂花和白糖就能出锅。 又麻利地做了道五花肉炒包菜,蒸了米饭,将饭菜端出厨房。 包菜五花肉油亮,肉香味扑鼻而来,让许久没见着肉的沈子秋也忍不住小小地咽了口口水。但他更多地被谢岭捧出的汤圆吸引了注意力。 糯米容易伤胃,谢岭给沈子秋盛的汤圆不多,只让他尝个鲜:“这叫汤圆,能祝福人们团圆长久,尝尝。” “团圆长久吗?那我以后要经常和谢大夫一起吃!” 翎朝没有汤圆,沈子秋是第一次见这样可爱圆润的吃食。捞起一个,不得其法,整个咬了下去。 滚烫的馅料瞬间流了出来,带着芝麻独有的浓香混着桂花馥郁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口腔,还有猪油香增添了一层厚重。也让沈子秋烫得眼泪都流出来,上膛好像被烫掉了一层皮。 “快吐出来,忘和你说里面的馅烫,都是我的错。” 沈子秋却坚持不吐,谢大夫忙活了许久,硬是吞了下去:“好吃。这点心真甜,我从没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 谢岭头疼地看着沈子秋,自家小夫郎似乎固执得很,但心中还是高兴沈子秋的夸奖:“要小口的破一个口,等内陷凉了才能一口吃下。张嘴,让我看看烫得厉不厉害。” 沈子秋乖乖张嘴,让谢岭去瞧。谢岭看得仔细,还好并不严重,没有起水泡。不过小夫郎的口腔真小,难怪接吻时两条舌头挨在里面显得拥挤。 沈子秋张嘴的时间有些久了,下颚微微发酸,用喉咙发出了声响:“谢大夫,很严重吗?” “不严重。”谢岭猜到沈子秋的问话,声音听着有些发哑,抬起对方的下巴,阖嘴,指腹在光洁的下巴处停留了会儿:“我去给你倒杯凉水。” 沈子秋抵着自己的下巴,还留有谢岭指腹的温度。 奇怪。 剩余的包菜五花肉配着米饭也被消灭得一干二净,沈子秋对今日的饭菜都赞不绝口。 村里的汉子都是不会烧菜的,或是随便做些,应付两口,绝不会像谢岭这般每道菜都得有模有样、鲜香可口,让沈子秋一不小心吃撑了。 谢岭陪着沈子秋在村中走路,消化积食。感叹还好自己在现代一人独居,学会了不少菜式。沈子秋是个贪吃的,凭着菜,也舍不得离开自己。 以前,谢岭只想着过活和治好沈子秋。但现在他想给对方一场体面的成亲仪式,这就意味着他需要存更多的钱:“阿秋,这两日我先打理灵田,然后种些草药拿去售卖。” 沈子秋点点头:“谢大夫教教我如何晒药材,我也想帮忙。” “嗯,那我下午就去山里砍些竹子,做个竹木蒸屉。” “谢大夫,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谢岭有些迟疑,山里路程长,沈子秋这幅身子恐怕吃不消。 “我要是觉得累了,会自己提前走回来的。谢大夫不用担心。” 得了沈子秋的保障,谢岭才勉强应了。反正山中无人,沈子秋若真的走不动,将他背回来也行。 于是二人消了食,准备了几块充饥的白饼和水壶进了山。 先前谢岭在山里住了三个月,知道哪里有竹林,径直领着沈子秋去。 到了目的地,一些竹叶已枯黄,但大多都还是碧绿的模样,符合竹木蒸屉的要求。 谢岭扶了沈子秋坐在一根倒塌在地的竹子上,自己就解下腰间的砍刀寻找合适的竹子。 谢岭大致浏览了下,用手丈量竹身的围度,满意地点点头。砍刀利落地砍到竹身上,一刀两刀,竹叶纷纷落下,第一根竹子顺利倒地。 与此同时,沈子秋那边发出了惊呼:“谢大夫,快来看!我捉到了只山鸡!” 谢岭收了砍刀,走到沈子秋身边。只见一只尾羽长长的山鸡正被树藤套牢脖子,不断挣扎着想要逃离。山鸡挣扎得厉害,但沈子秋做的陷阱结实,仍凭山鸡如何动弹,一旁的木棍都牢牢插在泥地里。 谢岭断了根坚韧的树藤,干脆利索地将山鸡捆牢。一刀背下去,敲晕了山鸡。 先前沈子秋坐在一旁闲来无事,手下随意摆弄,谁知造出了个捉野物的陷阱。看这熟练程度,以前没少造。只是一个哥儿,怎么会做男人家的活? 谢岭也想到这一层,但没提,只夸奖道:“看来我今日有口福了,能吃到阿秋捉的山鸡!” 沈子秋腼腆地笑了笑:“随意做的,运气好,居然真捉到一只。谢大夫,你竹子砍完了吗?” “砍完了,但有鸡,还得配些什么。你再等我一会儿,先吃些饼子填填肚子。” 谢岭从背篓中拿出饼子,找到块软和的递给沈子秋。自己则随意将另一块已经发硬的饼叼在嘴里。 又砍了根竹子,取了品相好的竹节,断了几截放入背篓里,还差些什么。 现下,正是秋笋成熟的好季节。不消一会儿,谢岭顺着竹根就寻到了冒出尖尖头的秋笋。刨开黑色的泥土,露出白嫩的根部。拿砍刀深入根部底下,一撬,完整的竹笋就被谢岭挖了出来。挖了几株,放入背筐,谢岭一手拎着竹子,一手牵沈子秋回了家。 【谢大夫,好厉害,拖着根那么重的竹子也不会累。】 不论是现代还是在异世界,谢岭都有副好身材。以前谢岭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夸耀的,但现在听了沈子秋心声,后悔第二根竹子只取了几截,应该也整根拖来展示给小夫郎看。 两人返程的路只走了一半,沈子秋的体力明显不节。知道高估了自己,额间冒出细密的汗,捂着胸口有些疼。 谢岭将背上的背筐卸下,一同拎在拖竹子的手中。半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背筐我来拿吧,这样谢大夫可以轻松些。” “不用,上来。总不能连自家夫郎也背不动。” 沈子秋爬上谢岭的背,紧贴着,能感受到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两只手环绕谢岭的脖子,闻着对方身上的药草味,心脏的疼痛感渐渐缓了。 谢岭怕颠到沈子秋,每一步都走得极稳,空着的手托着对方的双腿,防治滑落。感受着小夫郎乖顺地趴在自己背上,还用衣袖给自己擦汗。时不时询问:“谢大夫,你累不累?我已经好了许多,可以下来自己走路。” 哥儿是天生的身娇体软,连沈子秋也不例外。谢岭背着香香软软的沈子秋,心中烦躁。 什么时候能将阿秋娶回家,好烦!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竹筒饭 还没到村口,谢岭就将沈子秋放下。在正式成婚前,谢岭不想沈子秋被村里人说闲话。 但那根竹子实在太引人目光,路上哼着小曲的赵梁山见了,惊讶道:“谢大哥,怎么去山里砍了根竹子?竹子又不能当柴火,不如寻些药材。我还和之前那样,给谢大哥一个好价钱。” 赵梁山就是药商的柜台伙计,上次谢岭虽坑了他一把,但赵梁山还是因此高看了谢岭几分。今日的“谢大哥”也唤得真心实意。 谢岭解释道:“不是用来烧柴的,正是为了编织蒸屉,炮制药材的。到时,再同你合作。” 赵梁山没想到谢岭不仅会认药,还会炮制药材。看来,过去真的小看了他,爽朗答应:“这好说,你送的若还是上次的品质,我们东家出的价格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谢岭笑笑:“那过几日我给你送去。” “好嘞,谢大哥,你身边的这位是谁?瞧着眼生。” “谢秋,隔壁村的,是我的堂弟。” 谢岭强调了番,带着些炫耀的心思:“也是我即将过门的夫郎!到时候定了日子,你记得来喝喜酒。” “原来是嫂子啊!一定一定!我会来喝谢大哥和嫂子的喜酒。” 沈子秋在一旁和赵梁山问好,被一声“嫂子”羞红了脸。谢岭瞧着稀奇,自家小夫郎大胆的时候自己也招架不住,害羞的时候却是一句称呼就让他红了脸。 好可爱! 一路上,也有陆陆续续几个人询问谢岭的竹子。谢岭和村中人接触不多,浅应了几声就过去了。 回到家中,沈子秋在院子里洗净竹筒。家中食材多,现下什么也不愁。 谢岭将香菇、胡萝卜切丁,挖了勺猪油入锅。很快,猪油在灶火的高温下重新变回透明的油状。香菇丁和胡萝卜丁下锅,少许酱油快速翻炒,咸香味立刻激发出来。 “可惜了了,没有腊肉,下次腌一些给阿秋尝尝。” “好香啊!谢大夫,我竹筒洗好了,拿它做碗吗?” 沈子秋从门外进来,拿着洗净的竹筒凑到谢岭旁边。 “做竹筒饭吃,把这些料填到竹筒里就行。” “听着很好吃,谢大夫,你做的东西总是出乎意料。” 谢岭把泡好的糯米滤干,填入竹筒中,一层糯米一层料。封好了竹筒,添把柴,上锅蒸。 “先去外面吧,还要一会儿,别盯着看了,馋猫。” 沈子秋不好意思地笑笑,收回视线,嘴上却顶撞着:“都怪谢大夫做菜太好吃!平常我不是这幅模样的!不是谢大夫口中的馋猫。” “哦?”谢岭挑了挑眉,“你不馋,我现在却有些馋了。” 沈子秋仍毫不知情,心心念念着竹筒饭,没有注意到某人眼中跳跃的火光:“谢大夫馋了吗?是不是下午的饼子没吃饱?家里还有,我去找来给谢大夫吃。” 谢岭将沈子秋困到墙角,语气中带着引导,又问了一遍:“给我吃吗?” “对啊,我不会那么小气的,自然给谢大夫吃。” “那我就多吃些,谢谢阿秋了。” 谢岭扣住沈子秋的后脑勺,唇舌交缠,就好像沈子秋的唇肉真像什么好吃的食物,解了自己的馋。 沈子秋意识到自己被谢岭哄了,待一吻完毕,控诉道:“谢大夫是坏人!” “可阿秋都说了,不会那么小气的,怎么能食言呢?而且我还没吃够。” 谢岭这话带着些示弱,他知道自家小夫郎最吃这套,抓住了对方的软肋。 果然,每次看见谢岭委屈无辜的模样,沈子秋就忍不住心软,由着谢岭胡闹。迟疑道:“那就再亲一会儿。” 谢岭的唇再次凑上来,单衔着沈子秋的下下唇肉,一点点舔吻,轻咬。让对方忍不住惊呼,埋怨地看了眼自己。谢岭的耐心却极好,慢慢往上,直到双唇相贴,没有一丝缝隙。 好喜欢亲阿秋。好喜欢!好喜欢!!! 谢岭似小狗般,先舔了舔沈子秋的嘴唇表面,直到对方的唇肉被舔得水润润,才满意地将舌探到沈子秋的口中。 拥挤、狭窄。 阿秋的嘴好小…… 这也让沈子秋的舌头不论躲在何处,都无法避免的和谢岭紧紧相贴。谢岭的舌头比寻常人更大些,能轻易地扫全内里,将沈子秋的舌头完全裹拢。 二人亲得有些无法控制,沈子秋甚至发出些呜咽的哭音。 许多枣子却突如其来地砸在谢岭身上,分开了二人。 “坏人!快放开秋哥哥!” 虎子大眼睛里全是泪,手中的提篮全空,枣子一股脑地都招呼在谢岭身上。 白日里,虎子和村中的小伙伴一起去摘枣子。他是乡下长大的孩子,从小皮实惯了,手脚也快,很快就摘了满满一大篮。 留了半篮,和王大娘打了声招呼,就兴高采烈地到谢岭家给秋哥哥送枣子。 谢岭的院子没上锁,虎子叫了几声,没人应,自己走了进来。 却听见厨房里坏人要吃了秋哥哥食物。 秋哥哥更是在骂“谢大夫是坏人”,他甚至听到秋哥哥的哭声。 压了心中对谢岭的害怕,冲到厨房里。 果然坏人箍着秋哥哥,在咬秋哥哥的嘴。 他要保护秋哥哥! 被虎子撞见了二人亲吻,即使是脸皮厚如谢岭,此时也忍不住发烫。 这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真是荼毒了祖国的花朵。 竹筒饭已经蒸好,谢岭拿出一个,想要转移孩子的注意力:“虎子,这是我刚蒸的,你和秋哥哥一人一个可好?” 虎子愈发瞪大眼睛:“你之前逼秋哥哥吃他不爱的桂花糖,现在更过分,居然给秋哥哥吃不能吃的竹子!你果然是坏人!” 边说边壮着胆子要去拉沈子秋的手,想要将他拉到身后。 谢岭怎么会让个孩子得逞,高大的身躯将沈子秋挡得严严实实。 虎子信誓旦旦,只想着解救沈子秋:“秋哥哥别怕。你等等我,我长大后就来娶你。你和我在一起,我把我的糖和零食都给你吃。” 谢岭吃味,连那么小的孩子都知道沈子秋的好。愈发坚定,得抓紧存钱,把阿秋娶回家门。 谢岭拧了虎子的脸:“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嫁娶吗?就乱说!” 虎子被捏得脸痛:“呜呜,坏人,就是两个人一辈子在一起!” “好了好了,他那么小,别再欺负他。” 沈子秋笑着让谢岭松手,虎子年纪小,没想到谢大夫也那么幼稚,和一个孩子争醋。 “明明是这臭小子欺负我!”谢岭捏着沈子秋的手,凑到自己脸边,蹭了蹭:“有人欺负你夫君,夫郎你不管一管吗?” 沈子秋抽回自己的手,脸皮发红,用唇语骂道:“虎子面前,莫要胡闹。” 谢岭见了沈子秋的反应,得意地望了虎子一眼,笑得露出了犬牙:“你秋哥哥除了我,谁也不嫁,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虎子只盯着沈子秋,他不信,秋哥哥真的要和这坏人在一起。 却见沈子秋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虎子终于绷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哇!为什么秋哥哥那么好,却要嫁给个坏人!” 谢岭觉得虎子的话好笑,十足一个孩子的想法,不想理会,只是心中吃醋。 却听见沈子秋认真地回答了虎子的问题:“因为他是秋哥哥遇见过最好的人啊,比我还好。只有嫁给他,秋哥哥才会觉得幸福。” 原来,秋哥哥觉得幸福。 虎子才渐渐停了哭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谢岭转过头来去看沈子秋,对方笑眼弯弯,轻拍着自己的手背安抚。 【谢大夫这个醋包。】 院内的板凳上,虎子边打着哭嗝边小口小口地吃着谢岭劈开的竹筒饭。即使手被烫得拿不住,仍不愿意放手,留着口水继续吃。 虎子闷闷不乐地想:这坏人哥哥好像没有表面上的那么坏,做的竹筒怪好吃的。 反观沈子秋这边,手中的竹筒比虎子的更大些,外围被谢岭细心地用多余的竹叶包好,防止烫去。 糯米q弹,配合着香菇胡萝卜的咸香,与竹子的清香相融合。 “谢大夫,你该去开个食肆,否则浪费了这幅好手艺。” 沈子秋无意的一句话打开了谢岭的思路,赵梁山收的药材总是有限的。自己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那么多药材。但如果将这些药材磨成粉,装进纱布袋里,开个药膳店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纱布袋的内容,就不会有人起疑自己那源源不断的药材。 这个想法让谢岭忍不住高兴,觉得娶小夫郎进门的进度条又前进了一大格。 “虎子,我说你怎么那么晚还不回来。原来是待在谢岭家有东西吃,乐得忘了回家。” 天色已晚,王大娘担心,出门来寻虎子。牵着虎子的手,不好意思笑笑:“麻烦你们了。” “没事。虎子喜欢玩就常来。” 沈子秋和谢岭起身,将王大娘和虎子送到院外。 走了几步,虎子却突然回头,大声喊了句:“秋哥哥,那坏人若是对你不好,记得考虑考虑我!” 被自家阿奶打了个后脑勺:“瓜娃子,胡说什么!” 谢岭眼里冒了妒火。 该死的!还是别来玩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奖励 吃完竹筒饭,谢岭开始做正事。 用刨子将竹身修整光滑,砍刀抵着竹口,向下一砍,竹子便自发裂成了竹条。 谢岭取了均匀宽度的竹条,把凸起的竹节都修整平齐。竹条放置在长板凳上,一只草鞋踩着,两只手一用力。 “嚯啦”一声,竹条被谢岭轻而易举地分层,展成更薄的竹片。 薄木板围成圆环状,上下各套了一个圆竹环加固。 谢岭的手脚麻利,蒸屉的大致雏形渐渐有了样子。 “咕咕咕!” 背篓里的山鸡醒了,谢岭起身搁置手中的蒸屉。用剩余的竹条,做了个简易的围栏,解开山鸡的藤条,放了进去。 山鸡得了自由,叫唤了几声,想要来啄谢岭,被他一刀背又砸晕了过去。 等谢岭处理完山鸡,就看见自家小夫郎正认真仔细地编织着竹条。 月光似银纱泄下,层层叠叠地堆在落了竹叶的地面上,青色的衣衫衬得沈子秋越发白净。 岁月静好。 谢岭站在原地,不忍破坏。 直到沈子秋注意到谢岭,放下手中的竹条。抬手擦了擦谢岭额间的汗:“谢大夫,你看看,我编的对不对?是不是你想要的样子?” 谢岭却突然抱住沈子秋,闻着对方身上的桂花香:“嗯,就是我想要的样子。” 一个家的模样…… 谢岭自小父母离异,“寄存”在奶奶身边,爸爸妈妈都和他说暂时暂时的,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暂时是没有尽头的。 除了定期的生活费打款,谢岭寻不到任何和父母的联系。他是父母各自家庭的多余者,没有资格破坏了他们的幸福。 沈子秋不出声,只默默地轻抚着谢岭,感受着对方的心情。 谢大夫似乎和自己一样,在这个世界没有落脚的地方。 “谢大夫,我在,我一直在这。” 沈子秋编得快,竹木蒸屉在戌时前造了出来。 谢岭惊叹沈子秋的编织手艺,排版合理,错落有致,开玩笑道:“阿秋,你以前怕是名手艺师傅,就算是专门买来的蒸屉都没有你做得好。” “谢大夫也能做出来的。” 谢岭心中摇头,明白自己虽然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做过些竹器赚钱,但绝对没有沈子秋做得那么精致。 但再夸下去,自家小夫郎就要羞得抬不起头了,这人似乎谦虚惯了,一夸就容易脸红。 于是将竹木蒸屉放到厨房的角落:“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蒸药材。” 谢岭烧了热水,先去洗漱,回房间躺在床上。 等了许久,却不见沈子秋。 谢岭正打算下床去看看,木门被推开,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手腕又犹豫地往后退了,连带着木门顺着动作关上了许多。 一推一退,手腕主人的心绪就像随风晃动的木门。 摇摆不定。 谢岭脑中“轰”的一声,这才意识到今夜是二人互通心意后的第一晚,怪不得沈子秋迟迟没有回屋。 他不想吓到小夫郎,躺在床上,装作睡着的模样。 屋外,沈子秋默念了几句“谢大夫”。似下定了决心,推门进来。 却见谢岭已睡着,好看的眉毛耷拉了下去,平白地委屈。 吹灭蜡烛,摸黑进了谢岭的被子中。 谢岭清晰地感受到有一温热的躯体钻进自己的怀中,仰头亲吻了下自己的下巴。 谢岭从不知道自己是个欲望重的人,这一下,便让他起来了。 被子里紧贴,沈子秋也感受到对方身上的变化,知道了谢岭在装睡。 二人皆僵持着未动,夜晚静得能够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咚。咚。咚…… 黑暗中 “唔~” 谢岭低头,含上了沈子秋的耳垂,细细地啃咬着。逐步紧贴着下颌滑下,亲吻侧颈。在对方锁/骨窝处试探,沈子秋不知是痒还是难受,无意识地喊了句:“谢大夫,痒。” 已浸在情/欲中的沈子秋不知道自己眼下的境况,两人凑得极近。 听不清,落到谢岭耳中,更似模糊的呜咽,尾音带着不自觉的媚意和春水。 颈部有根动脉,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动着。谢岭叼着那块皮肤,吸吮。 巨大的快/感穿过脑海,沈子秋刺激得脚趾蜷缩。 “阿秋,原来你喜欢我咬这里。” 谢岭似乎寻到了新奇的妙处,对着那处不放,又碾又咬,直到留下暧昧的印子。 沈子秋有些难受,忍不住蹭了蹭:“谢大夫,给我。” 谢岭忍得辛苦:“要怀孕的,在成婚前都不行,我不想阿秋那么辛苦。” 沈子秋带着哭音,去缠他:“难受……” 谢岭无法,诱着他去做旁的事。啃咬小夫郎的耳垂,含糊道:“你帮帮我就不难受了。” “怎么帮?” 又烫又硬,让沈子秋的手包不住。 惊得想撤,谢岭却按着,麦色肌肤的大手强势地插/入对方白皙的指缝中:“别怕,我教你。” 麦色和白色重叠、起伏。 谢岭夸奖道:“学得真快,奖励你。” “呜...不行,谢大夫。” 谢大夫的手还带着粗糙的茧子…… 麦浪的势头愈发得猛,搅得天上的白云被拖了下来,随着麦浪沉浮。 白云快要受不住,染上了霞光的粉意。耳垂、手腕、指尖、每一处…… 谢岭却不饶他,他爱看小夫郎这幅模样。 麦浪悠地停了。 让沈子秋忍不住难受地扭了扭,眼角还带着泪:“谢大夫?” 谢岭额头的青筋暴起,同样不好受,但还是耐着性子:“阿秋,说你喜欢我。” 沈子秋仰头,轻吻了对方的唇:“喜欢谢大夫。” 我也好喜欢……好喜欢……阿秋。 翌日,沈子秋难得的晚起,昨日的一幕幕还印在脑海里,有些难为情地闭了闭眼。 谢岭神清气爽地从外面走来,端了盆水给沈子秋洗脸。 盯着对方的脖子神情愉悦,沈子秋不解,摸了摸谢岭看着的地方。 有点痛又有点酥麻。 低头,清水荡漾,不太清明地倒影出脖子上的那枚咬痕。 沈子秋生气:“谢大夫,应该换个地方亲的。” 谢岭笑着,坚持:“可我觉得这样最好看,阿秋的脖子上好像落了只红蝴蝶。” 沈子秋可不听谢岭哄,找了围项遮了脖子上的印迹。 现下深秋,也不算突兀。 二人吃了早饭,谢岭拿出昨日编制的竹木蒸屉教沈子秋中药的九蒸九晒法。 谢岭家的厨房,有左右两个灶台。都添了柴,倒入清水,选了几株当归做例子,刚好能够给小夫郎补血气。 水沸,谢岭往锅中倒了些黄酒,边倒边解释:“阿秋,黄酒能够进一步激发当归的功效。旁的药材用普通清水来蒸就行了。” 沈子秋依样画葫芦,倒入同样多的黄酒,学着谢岭的模样放上蒸屉和洗净的当归。 蒸了三个时辰,二人去看,柴火已经快熄了。 谢岭顺手往碳堆里扔了几个红薯,利用余碳的温度烘炙:“再等上个一刻钟,差不多就好了。蒸好的当归放凉,拿到太阳底下晒了。同样的步骤重复九次,等当归内心变得干燥时,这药才算是成了。” 沈子秋没想到炮制药材需要那么多的时间,好奇地询问:“谢大夫,你是在哪学来的这些?” 沈子秋知道,李大夫是谢岭新认的师傅。谢岭看着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又是个乡野村夫,这身精湛的医术的确让人疑惑。 谢岭才意识到,自己对沈子秋的过去一无所知,但其实沈子秋对自己的过去同样一片空白。 他想让沈子秋成为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 “阿秋,如果我说我不是谢岭,你会害怕吗?” 谢岭这话让沈子秋完全迷茫了:“什么叫谢大夫不是谢大夫?而且,我怎么会害怕你呢?” 谢岭认了真,尽量用沈子秋能够听懂的话去阐述:“这幅躯壳是“谢岭”的,但内里的灵魂却不是。我来自遥远的未来,在那里有专门学习医术的学堂,叫医科大学。人们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到几千年的医学知识。” 沈子秋戳着谢岭的心脏,郑重其事地说:“你不是“谢岭”,但你是谢大夫,是把我从山中捡来的谢大夫。我不管你的外貌如何变化,也不管你从哪个朝代来,我只认你。” “难道我换了个身份,谢大夫也会不喜欢我吗?” 谢岭往前,让对方的食指再往里戳得更深些:“不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一直喜欢你。我很庆幸,能够穿越时空遇见了你。” 四个月前,若是有人和谢岭说他会穿越并且因此庆幸。 谢岭只会骂一句“他/妈神经病,谁会想穿到没有电脑手机的古代,还庆幸。” 但现下,谢岭真的找不出比“庆幸”更能描述自己心境的词。 二人说话间,一刻钟过去。 谢岭先掀开了盖,品相完美,没有失败。 沈子秋有些紧张,怕浪费了这些当归。 谢岭安慰道:“我们家阿秋那么聪明,肯定能成功。就算失败了,那也是我的错,一定是灶台两边不一样,把坏的灶台分给了你。” 沈子秋被谢岭逗笑,心里倒是没那么紧张了,掀开锅。 当归干燥,蒸得恰到好处。 谢岭为沈子秋自豪,夸奖道:“学得真快,奖励你。” 沈子秋却没由来地口干舌燥,又想到了夜里谢岭的奖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孕夫 谢岭却只是拿了根木棍,从碳堆里划拉出红薯。毛巾裹着分成两半,露出冒着热气的红薯肉递给沈子秋。 沈子秋微怔,原来是奖励红薯啊…… 莫名有些失望,好像在渴望谢岭的“奖励”。 “怎么出神了?不喜欢吃吗?那我下次帮你烘个土豆。” 沈子秋忙接过红薯:“没有没有,喜欢吃的。” “怎么吃了个花脸,又没人同你抢。” 谢岭伸手,将沈子秋脸上蹭的黑炭抹去。 【奖励、奖励,奖励。要旁的奖励!】 面前的小夫郎正在小口小口地啃着,红薯肉快速地下了去,唇边还挂了些黑炭,没有擦干净。 谢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奖励”。 拿走沈子秋手中的红薯,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俯身下去:“这里,还有些脏。” 伸舌舔了沈子秋唇上的黑炭。 端详着小夫郎瞬间爆红的脸,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干净了。” 将红薯重新归还给沈子秋,顺便牵了对方的手。 却见沈子秋狐疑地上下打量自己: 【谢大夫,是不是能听见我的心声?已经有许多次,心里的话音刚落,他就有回应。】 谢岭眼中的笑意一滞:糟了,太大意,要被小夫郎识破。 【真是糊涂了,想东想西。一定是巧合,谢大夫怎么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 还好还好,自家小夫郎是个呆萌的,自顾自地圆了猜测。 小心点,千万别被发现。 “谢大夫,你等会儿要出去吗?” “对,已经和师傅约好了去医馆,差不多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那我在家等着,你回来就能吃上热乎饭。” 回家还能立刻吃上热饭,自从奶奶去世后,谢岭就再也没有体验过。心中滑过一股暖流,保证到:“我会尽量早些回来的。” “嗯,但李师傅如果留你吃饭,你不要拒了他的好意。” “我有分寸的,放心。” 接着,谢岭陪着沈子秋晒了当归,洗了些昨日好不容易捡齐的枣子放进竹筐内,让对方当个零嘴。 然后,带上几株灵田种出的药材和当归半成品去了李大夫家。 谢岭到时,李大夫正在给村里的一个怀孕的夫郎看胎相。 谢岭和李大夫问了声好,没头没尾地知会了一声:“师傅,阿秋今天晚上给我做饭。” 李大夫疑惑,这小子怎么跑他跟前炫耀了,笑骂道:“知道了,家里小秋在等你。混小子看把你美的!” 得了李大夫的应声,谢岭不再多言,站在一旁认真地观摩李大夫的手法。 那夫郎的肚子已经隆起,可以看见雏形。根据大小,约摸是七个月的胎。 李大夫隔着布料,两手置于孕夫的肚脐上方一掌处,两手轻推。又各按了两边和脐下。 摸了摸胡子:“胎位很正,不用担心。我给你开些安胎的白术、黄芪就可以了。” 李大夫指着谢岭,向孕夫介绍:“这是我的关门弟子,谢岭。他的医术比小赵好,我让他再帮你确定下胎位,不收取费用。” 孕夫在李大夫这已经看了三个月,连李大夫都夸赞这个新徒弟比先前的学徒好,那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而且多个人免费帮自己看胎,自然高兴。 谢岭得了孕夫的同意,将手捂暖,模仿李大夫的手法做了遍。 李大夫在旁认可地点点头,谢岭找的位置都没错,还能考虑到病人的冷暖,的确是个做良医的好苗子。 等二人将孕夫送走,李大夫才坐下和谢岭讲授了其中的门窍。 “刚刚你摸的第一下,手感如何?” 谢岭回忆,毕恭毕敬地回答道:“似乎有个圆球微微起伏。” “是了,孕夫还未入盆前,胎儿头朝上,臀朝下,分娩时则刚好相反。” “那若是胎位不正呢?该如何处理?” 听了谢岭的询问,李大夫难得的没有回应。 久久未出声,眼睛里全是痛苦,嘴唇微颤,强撑着冷静:“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连我自己都没有救回我的阿朝……” 阿朝,是谢岭从未见面的师娘。 明明寻常大夫都不齿与稳婆“抢生意”,李大夫却顶着旁人的嘲笑,成了十里八方唯一一个看胎相、诊治孕夫的大夫。 这就是李大夫埋在心底的原因。 谢岭正想出言安慰,一个闯入医馆的哥儿猛地跪在李大夫面前:“李大夫,我的哥哥羊水提前破了,大出血。已经好几个时辰了,稳婆都说没办法。求您求您救他!” “日/你妈/的,老子给他请稳婆已经好心肠了。还想给你哥另外花钱请大夫,真是脑子被驴踹了!谁家夫郎不过道鬼门关,跟老子走!” 一凶狠的男子紧随其后,扯着杨小柳要走。 杨小柳却死死抱着探脉的木桌,任凭凶狠男子踢骂都不愿松手,只是不停地对着李大夫叩头:“求您救救我哥。” 杨小柳被踢得吐血,谢岭不忍,将凶狠男子一推,挡了他继续的施暴。 李大夫开了口:“这诊费和药材钱,我可以分文不收,你带路吧。” 凶狠男子却得寸进尺,面露凶光:“章氏若是被你这个庸医医死了,可是要赔老子钱!” 杨小柳听了哥夫的话,本来存有希翼的光瞬间黯淡,抱住木桌的手不知不觉松开。 没希望了…… “我答应。” 即使连谢岭也被李大夫的答案惊到,却见李大夫眼神坚定。 心中一松,他知道师傅救的不仅仅是那名难产的孕夫,更是记忆中的那一人。 凶狠男子骂骂咧咧道:“一个个脑子有病,你想救就救,老子去赌坊玩两把。生个孩子还浪费老子时间,晦气!” 这么不心疼夫郎的汉子,谢岭第一次见,气得牙痒痒,心中更是暗暗发誓要对沈子秋一万分的好。 时间不等人,三人立刻收拾药材、针灸包等上路。 刚到门口,谢岭想起什么,折返把背篓里那些灵田的药材带上。 三人紧赶慢赶,但杨小柳是隔壁村的,路上仍要花费许多时程。 “咔嚓~”浮于表面的树枝折断,纷纷掉了下去。三人只担心孕夫,没注意脚下,一起掉进了猎户的陷阱。 陷阱挖得极深,李大夫年纪大,腿摔坏了,捂着右腿神色痛苦。 谢岭将李大夫背在身上,尝试将李大夫背出陷阱。爬了三分之一,由于负重,再次滑了下去。 杨小柳在一旁急哭:“我不该为了省时间而换了小路。都怪我!” 谢岭没有空余的功夫安慰杨小柳,他心中的念头只有爬出陷阱,去救治孕夫。 重新蹲下,想要将李大夫背出去。 李大夫却没有趴到他的背上:“别管我!来不及了,谢岭,你一定要救活那名孕夫!” 谢岭咬牙,知道李大夫说的是实话,快速地将针灸包和药材放入背篓里。 少了负重,三下五除二爬出了陷阱。 谢岭保证道:“师傅,放心,我必定会完成你的嘱托。” 回头去看,李大夫眼含泪光,肯定地点了下头。 两人完成了生死重任的交接。 等谢岭赶到,稳婆已经因为害怕逃走了,房子里静悄悄的,徒留一片死寂。 谢岭快步进了屋内,满地的血水,孕夫嘴唇发白,因失血过多晕死了过去。 谢岭赶紧拿出吊气的人参片放入孕夫口中,展开针灸包,银针快速地扎在各个穴位。 手放在孕夫肚子上,原本的浮球感有所偏移。果然正和李大夫所推测的那样:胎位不正。 一路上,边赶路,李大夫边快速地教授谢岭胎位不正的纠正方法。 这些年来,李大夫其实一直在研究,避免惨状再次发生。只是从未遇见过,因此没有保证。 谢岭本是李大夫助手的角色。现下,简陋的房间里,只有他一名医者。 无论如何,谢岭都知道自己得拼劲全力。 正要掀了孕夫的衣衫,看情况如何。 没有防备,被赶回家的凶狠男子一把推出了门,还上了铁锁:“日/你妈/的,还好王二麻子提醒老子回来。要不然章氏那个贱人就被你看了去!” 谢岭一拳挥到凶狠男子的脸上,打掉对方的一颗牙:“我是大夫,难道你不担心你夫郎的命,而是在乎他的清白吗?” 凶狠男子吐了掉落的牙:“他是老子的夫郎,大夫又怎么样,还不是野男人!他今天就算是难产死了,也得给老子一个人死在房子里。” 听了凶狠男子的胡言乱语,谢岭不再打算讲道理。人命关天,就要将对方打晕,硬闯进去。 凶狠男子看出了谢岭的想法,言语威胁到:“你要是在老子眼皮底下进去,老子明天就休了这贱人,让村里人都知道他和野男人苟合,送去浸猪笼!” 参片和银针起效,章氏回了半分神智,屋里传来带着惧意的虚弱声音:“大夫,夫君说的是。你千万不要进来。” 凶狠男子洋洋得意:“听到没,那贱人也叫你不要进来。” 刚刚赶到的沈子秋站在院门口,跑得太快,忍不住捂着胸口喘气,声音却不容置喙、掷地有声。 “我是哥儿,我能进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牲口 谢岭捡了块石头,掀开凶狠男子挡住的身躯。 一下,胳膊的肌肉暴起,将铁链砸断:“阿秋,等会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沈子秋快步走到门口,二人擦身而过,只听得见谢岭的一句话。 “放心去做,我信任你。” 凶狠男子还要去拽沈子秋,这次却换了谢岭守在门口,高大的身躯似屋内人的保护神:“哥儿同哥儿,不会辱了孕夫的清白。你若再胡搅蛮缠,老子剁了你!” 凶狠男子被谢岭的煞意吓到,而且的确没了理由,只能吐了口口水,站在一旁。 屋内的沈子秋知道谢岭听不太清,用了最大的声音说话:“谢大夫,孕夫又晕了过去,身下的血也止不住。” “背篓里有当归和车前子,你先给他喂下。把他弄醒,他不醒就无法生产。” “好。” 很快,传出了孕夫气若游丝的声音,他的睫毛上挂满了汗水,看不清,下意识抵抗:“男人,不要男人!” “啪!”沈子秋给了孕夫一巴掌,气得发抖,“我是哥儿。而且,你还有孩子,还有你自己。难道你就因为外面那个畜生就这样放弃吗!” 孕夫勉强看清了眼前人,一个孕痣黯淡的哥儿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 孩子?自己? 他从来以夫家为纲,爹郎也说要将自己放在最后,好好伺候夫君。 沈子秋的一巴掌好像将他抽醒,孕夫双眼流泪:“我不想死,我还想见见我的孩子,求您救我。” “别怕,我和谢大夫会尽力救你的。” 谢岭听到动静,知道孕夫已恢复了求生意志,忙道:“章氏,深吸一口气再屏气用力。阿秋,看看他身下如何?” 沈子秋依言,快速掀开孕夫衣衫,却不见胎儿的脑袋:“谢大夫,胎儿好像卡住了。” 药材、针灸,一切的方法都用上了。谢岭的心跳得飞快,脑子快速地运转。 只剩下唯一的方法了,李大夫千百次钻研却从未实验过的方法。 谢岭孤注一掷:“阿秋,一只手扶着肚子。让孕夫自然呼吸,呼气时先上推,等胎头松动,再转动胎位。” 屋内只剩下孕夫痛苦的嚎叫,仔细辨认却能听出断断续续的语句:“我要……见我的孩子……求您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 哇哇哇! 孩子的哭声充满整间产房,生了。 沈子秋在谢岭的指导下断了脐带,抱着孩子送到孕夫旁边。 他走到门边,巨大的心神耗损让他跌坐,无力再开门,释然地笑:“谢大夫,我们成功了。” 谢岭似有所感,背抵着门。 隔了一道门,两人背靠背,分享着彼此的心境。 喜悦又庆幸。 谢岭开了门,沈子秋就倒在自己的身上,高强度地一连串事情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谢岭小心翼翼地将沈子秋抱到一旁,靠在墙边,脱下自己的外袍,轻声道:“睡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日/他妈/的,生了个赔钱的哥儿。” 凶狠男子在谢岭抱沈子秋的时候就闯了进来,看了眼孩子。不是他想象中带把的男婴,眉心多了颗碍事的红痣。 难听地骂了几声,就不顾孕夫和孩子的死活,接着到赌场寻乐子去了。 谢岭上前,孕夫在看过孩子后就晕了过去。翻开眼皮,瞳孔未散,谢岭松了口气,收回银针。 旁边安静睡觉的孩子待在肚子里的时间有些长,不过是个福大的,脸色并没有发青。谢岭仔细检查了番,母子平安。 找了厨房去熬药,药汤未好。 “谢岭,人救回来了吗?” 李大夫被杨小柳搀扶着赶到,一进院子,就闻到了浓烈地血腥味,把他拉回到28年前痛苦的记忆。 他站在产房前,不敢进去。 谢岭推开门,露出里面安睡的婴儿:“师傅,是您研究的手推法将他们从鬼门关前带回。” 李大夫老泪纵横,语气中带着欣慰:“我没有让悲剧重演。阿朝,你看到了吗?” 这一刻,李大夫已布满灰尘的灵魂终于得到了救赎,透过章氏他救回了那个定格在二十五岁的阿朝。 夜幕低垂,凶恶男人还没回来,章氏醒了。 抱着熟睡的孩子,想对谢岭和沈子秋磕头,被拦了:“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二位,能请二位给我的孩子取个名字吗?” 谢岭道:“你真的要感谢的应该是李大夫,若是不介意能让他帮孩子取名吗?” 李大夫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可以吗?” 章氏坐在床上,忙道:“谢谢李大夫,可以,当然可以。” 李大夫思忖片刻:“朝阳,这个名字喜欢吗?” 阿朝,向阳。 “朝阳。”章氏点着孩子的鼻尖,温柔地笑,“以后你就叫朝阳了。” 天色已晚,李大夫的腿受了伤,又担心章氏和孩子后续的身体状况。于是,自发留下,住在客房里。 谢岭和沈子秋手牵手走回家。 “今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在家等你好久,不见你回来,就去李师傅那找。药铺空无一人,针灸包和你带的背篓都不在,我就猜测你和李师傅出门看病去了。” “然后,我就想回家。却在回家的路上,听见章氏的汉子和一个满脸麻子的人对话。他们提到了你,于是我立刻偷跟在那汉子身后寻你。只是他走得快,所以我来的晚了点。” 谢岭摇摇头:“不晚,你来的刚刚好。今日若不是你,章氏不一定能活。章氏的汉子就是个畜生,若我真的硬闯进去,恐怕他真会让章氏浸了猪笼。” 谢岭突然驻了步,正面抱住沈子秋:“阿秋,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你说,谢大夫。” “未来,我们成亲后能不能不要孩子?” 不要孩子…… 沈子秋神情黯淡,谢大夫不想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吗?心中剧痛,让他连反抱住谢岭的力气都没有。 “阿秋,我怕。”沈子秋却发现谢岭颤抖着声音,“我怕你和他们一样,受那么多苦楚。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别的什么也不要。” 谢岭不是不喜欢孩子,相反,现代时每个周末他都会去孤儿院,带些生活用品去看望孩子们。 在没见过章氏生产困难前,谢岭曾一遍遍幻想自己和自家小夫郎的孩子会有多么可爱。 但现下,他不想让沈子秋冒险。 沈子秋抚摸着谢岭的脸庞:“若是谢大夫,我愿意的。” 在翎朝,没有生育的哥儿是可以被夫家直接休了的,哥儿的用途本就是为了生育。即使哥儿生产比女子难上许多倍,即使哥儿大多死在生产上。 潜意识里沈子秋是排除这观点的,好像有人和他强调过千千万万次。 可谢岭不一样。 沈子秋觉得,世上除了谢大夫,没有人能让他愿意。 二人走到谢家村,羊肠小道上已空无一人,各家各户都灭了烛火。 月光也被云朵遮了,让谢岭看不清路。 谢岭握紧沈子秋的手:“你若是害怕,就靠紧些。” 随即,就感受到自家小夫郎靠上来,环上自己的胳膊,柔柔弱弱地开口:“好黑,我怕……” 【谢大夫怪可爱的,那么大的人怎么会害怕黑暗?但这样就能寻个理由和谢大夫再近些。】 谢岭一挑眉,原来是装作的害怕。 恶趣味地开口:“阿秋,你知道谢家村里亥时会遇到些什么吗?罢了,还是不要告诉你的好。” 沈子秋上钩,缠着谢岭:“谢大夫,说话哪有只说一半的事。” 谢岭声音放低:“传闻,谢家村的小路上,有一“人”不断地徘徊。但她从不出现在你身前,而是站在你身后。” “就这样一直一直跟着你,叫你的名字。若是你回头,肩头火熄灭,一双流血的眼便会死死盯着你。” 声音愈发得低,周遭的树叶在寒风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再往下看去,单单一个头颅就这样靠在你的肩头。” 沈子秋的心不自觉提起。 谢岭附在对方耳边:“你看,亥时了……” “咚——咚——咚” 破旧的土泥巷子被明灭的灯笼光勉强照亮,转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肩膀一高一低。 烛光闪了几下,冷风扑灭,人影也一并悠然地灭了。 声音却离二人越来越近,近得似面贴面 “咚——咚——咚” 沈子秋真的害了怕,拉起谢岭的手狂奔。 谢岭随着他的步伐一同奔跑,直到一鼓作气跑到家中。 沈子秋才喘着气停步,还不忘将院门关紧,谢岭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小夫郎的反应真是好玩。 鬼故事是他临时想的,两人刚刚看见的人影是每夜打更的谢丰。谢丰自四十岁起便得了怪病,两个肩膀就一高一低,并不是谢岭口中的“鬼压肩”。 沈子秋看到谢岭在笑,立刻反应这是个编造的故事。 生气地不理会某人,自发回了房间。 谢岭听到房内有什么拖移的声音,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惹恼了沈子秋。 忙跟上去,想要服软道歉。 笑话,他还想晚上抱着自家香香软软的小夫郎睡觉呢! 进了屋,果然看见两张拼在一起的床又被沈子秋重新分了开来。谢岭的那张床更是被沈子秋推到墙壁角落。 谢岭求饶:“阿秋,我错了,不该吓你。把两张床拼回来吧。” 沈子秋却硬了心肠,他最怕鬼怪之类:“谢大夫你只会编排我。今夜,绝对不能上我的床!若是上了,你就是牲口。” 谢岭老老实实地到角落的床上,举手保证:“阿秋,你别气。我答应你,今夜若是爬你的床我就是牲口。” 谢岭答应得那么干脆,沈子秋狐疑地看着对方,却见谢岭真的躺在角落的床上,道了声晚安,将蜡烛熄了。 万物沉睡,沈子秋也完全睡着。 黑暗中却有个高大的人影轻手轻脚地将沈子秋抱起,放在了另一张床上。 人影也钻进了被窝,从后环抱住沈子秋,忍不住埋在肩头,亲了一下脖颈。 沈子秋睡眠浅,肩头一沉,让他惊醒。 转头瞧去,一个脑袋正靠在自己的肩上。夜里谢岭的鬼故事再次在脑海中浮现,让沈子秋忍不住喊了声:“谢大夫!” 肩上的脑袋却回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困意:“嗯,我在。” 沈子秋反应过来,骂道:“都说不上我的床,谢牲口!” 谢岭被沈子秋骂,却忍不住笑了下,连着又亲了几下修长的脖颈:“阿秋,这是我的床。” 谢岭倒是信守承诺,真的没有爬上沈子秋的床。却是半夜里等着沈子秋睡熟,将小夫郎抱到自己床上。 谢岭的床被沈子秋推到墙壁旁,反而更遂了谢岭的愿。 此时,谢岭待在外围,自家小夫郎则被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床又小,更为狭隘,沈子秋的呼吸间皆是谢岭身上的草药味。 巨大的体型差让沈子秋完全窝在谢岭怀里,没有一处可以逃避。 谢岭咬着沈子秋的耳垂,牙间厮磨,哑着嗓子撒娇道:“阿秋,以后我们就这样睡,好吗?” 沈子秋被谢岭吻得指尖发软,连骂人都像床笫间的爱语:“牲口!唔~” 谢岭低笑:“牲口便牲口,阿秋喜欢就好。” 云朵散去,月光又露了出来。透过纸窗,映出墙上唇齿交叠的一对人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醉心花 三天过去,章氏和杨小柳抱着孩子来到了李大夫的药铺。 正逢李大夫出门看诊,留谢岭一人归整药材。 谢岭抱着孩子,用手指轻戳白嫩嫩的脸蛋。 章氏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孩子:“那日没来得及好好感谢。多亏了你们三人,我才有机会看看朝阳。 谢大夫,朝阳也很喜欢你呢!你看,他朝着你笑。” 孩子刚刚睡醒,一看谢岭就笑,露出肉粉色的牙床。谢岭看着欢喜,拿了株甘草去逗孩子,边逗边问: “你们现在怎么样?” “很好。”章氏遮了眼中的悲意,没有说实情。 李大夫看诊回来,看见孩子,忙放了肩上的木药箱:“你们来了,小朝阳,来让爷爷抱抱。” 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我有个长命锁送小朝阳,是我的一点心意。” 章氏忙拒绝:“李大夫,你是我和朝阳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你破费呢!我和小柳来,也是为了感谢你们。一些不贵重的鸡蛋,希望你们能收下。” 李大夫抱着孩子,心情好,眼睛笑眯眯的:“我喜欢小朝阳,你就当长辈给晚辈的祝福。鸡蛋你们拿回去,你刚刚生产,更需要补补。” 直接去了后院:“好了,别说了。快跟上,我去给你拿长命锁。” 章氏眼眶灼热,大恩不足以言谢,跟着去了。 药铺只剩下谢岭和杨小柳二人,谢岭继续手头的分类,杨小柳却跪下:“谢大夫,我知道这话说得不要脸,但请你再救救我哥哥。” “你先起来,再同我说清楚。叫我谢岭,不要叫我谢大夫。” 谢岭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觉得“谢大夫”的称呼应该独属于沈子秋。 杨小柳抹着泪:“谢哥,哥夫好赌,哥哥生的又是个哥儿。生产那日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一直是我来照顾哥哥和朝阳。 可前两日哥夫突然回来,扔了张契据。把哥哥和朝阳抵债,抵给了赌场的王二麻子!” 谢岭沉思:“你先把契据给我,我和阿秋想想看办法。” 杨小柳又要跪下磕头,被谢岭拦了。 李大夫和章氏回到药铺,杨小柳已擦干了眼泪,没有什么异常。 章氏怀里的朝阳又睡了去,脖子上多了条银制的长命锁。 章氏和杨小柳拜别二人,李大夫依依不舍的握着孩子的小手:“小朝阳,有空再来看看爷爷啊~” “一定一定。” 章氏回答着,心中悲伤,知道这次恐怕是朝阳最后一次见李大夫了。再三天,就要被王二麻子带走。 谢岭在一旁:“小朝阳未来一定还会来见师傅您的。” 这话让杨小柳又看了眼谢岭,虽然知道谢岭这话与自己无关,仍忍不住心中微动。 事关两人的命运,谢岭寻了个由头提前离开药铺。回家去寻沈子秋,和对方道清原委。 沈子秋义愤填膺:“真是个畜生,居然要抵了自己的夫郎和孩子。谢大夫,这忙我们非帮不可!” 谢岭撑着下巴,直勾勾地盯着沈子秋。突然凑近,快速地亲了一下:“我的阿秋和想象中一模一样。” 有了沈子秋的支持,两人坐在桌前研究契据的漏洞。 谢岭担心沈子秋看不懂,读了内容:“立写卖夫郎带一小儿,银货两讫,再不追究。” 底下是章登达的手印和执行时间,只剩下三天。 沈子秋听清了内容,更加气愤:“银货两讫,居然把妻儿比作货物,这人的良心当真是被狗吃了去!” 银货两讫…… 谢岭细细默念,脑海中一个想法闪过:“阿秋,我有主意了。这契据要求以人抵债,但若是章登达无妻儿可以抵债呢?王二只会抓了他,断了他的手脚。” 沈子秋一点就通:“无妻儿,谢大夫,你是想要他们假死?” 谢岭点点头:“醉心花可以制造假死药,不过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赶制出来。” “两天,还来得及。谢大夫,李师傅那有醉心花吗?” 谢岭仔细回忆了番今日归纳的药材,皆是些寻常药材:“没有,醉心花有毒,误食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死亡。一般医馆都不会备着。” “而且现在已是秋末,醉心花基本已凋谢。只能去赵梁山那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储存的。” 沈子秋回房,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红布包,这里是二人几日来存下的全部家当:“谢大夫,这是我们所有的钱,你先拿去急用。” 谢岭没有推诿,接过,去找赵梁山。 谢家村无人种植药材。除了谢岭,很少有人散卖。 赵梁山还是一如既往地翘着个二郎腿,无所事事地闭目养神。 谢岭在柜台上敲了两下,赵梁山本想骂对方扰人清梦。一看是谢岭,麻利地站了起来:“谢大哥,三天前才送了药材。这么快就在山里寻到新的了!来来来,你坐。” “不用,我来这是想问问你们这有没有晒干储存的醉心花。” 赵梁山为难道:“谢大哥,不拖大,你知道我这药铺算是谢家村最有规模的了。 但这醉心花用的不好,可是会吃死人!而且村子里……哎呀,反正我的东家已经有几年没收购醉心花了。” 谢岭拿出红布包,展开里面的银钱。买药材加上写字,短时间内居然有一两多的存钱,是普通人家三个月的收入。 “劳烦你帮我留意。若三天内有人要卖,你就出个高价给他。” 赵梁山没想到曾经的穷鬼谢岭居然能拿出那么多钱,吃了一惊。 “我会悄悄留意的,谢大哥放心。” “多谢。” 离开了药铺,谢岭打算去镇上碰碰运气。 镇上的铺子倒是多了几家,谢岭却处处碰壁,没有一家在售卖醉心花。 谢岭在街上独自走着,一个老仆正在给府上买装饰性的盆栽。 他全身心都在思考醉心花,没有注意。 “看看咯,最后两盆便宜买咯!” 谢岭驻了步,询问卖花的大娘:“大娘,你这有没有醉心花?” 医馆和药铺不卖醉心花,是因为它能致死。但醉心花不仅能药用,还能观赏。 谢岭心存侥幸,希望能在此寻到。 卖花大娘道:“小伙子,前些日子你来还有。但这几日都谢了,大娘这也没有。” 谢岭追问:“大娘,没有花,种子你还留着吗?种子我也想买些。” “有是有,只是我这还有一盆是别人托着卖的。这盆品相好,得二两银子。恐怕还得在这守几个时辰,才能回家给你去取。” 谢岭的大半家当已经暂存在药铺处,拿不出二两银子。 旁边的老仆已经看完盆栽,拿了长势极好的南天竹。 似是常客卖花大娘询问道:“怎么不买些昙花?县太爷平日里不是更喜欢花吗?” 老仆边递铜板边说道:“主子已经几日没有睡意了,希望放盆南天竹能让他看着舒服点,早些入眠。” 闻言,谢岭看了卖花大娘要卖的植株,正是佛手柑。 心生一计,询问卖花大娘:“大娘,我最近睡眠也不好。村里的大夫说佛手柑能有安神助眠的效果,你这佛手柑能一并便宜些卖给我吗? 老仆已经过离边的鲜花铺子,听见谢岭的话,又折返,扔了二两银子:“小兄弟,你让让我。等日后再有,你再来买。” “想来老先生更需要它,我的钱也不是很够。那我日后再买。” 老仆看谢岭一身穷酸的打扮,本以为乡野村夫必定纠缠许久,没想到遇到个识趣知礼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心:“多谢小兄弟了,若是想在镇上寻份活,去县太爷的府上找我就是。府里的人都管我叫吴伯。” 说完,捧了佛手柑走了。 谢岭帮卖花大娘快速地整理完东西,跟着大娘去了她家。 大娘拿出一小包种子,还叮嘱道:“小伙子,你这种子不要现在种。等三月份到五月份间去种才是最好,现在种不出醉心花的。或者你要是存不来花种,可以明年三月份再来找大娘买。” 谢岭付了醉心花种的钱:“没事,大娘,我自有办法。” 谢岭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见沈子秋在焦急地踱步。 见到谢岭,立刻上前询问:“谢大夫,买到假死药的材料了吗?” 谢岭拿出一小包花种:“买到了。” 沈子秋松了口气,只是疑惑:“醉心花的花种也可以用吗?” “自然不行。”谢岭关了院门,唤出灵田,“但我们有它。” 谢岭和沈子秋二人立刻挖了坑,将种子埋入,盖了土,又浇了清水。 二人注视着刚种下的土地,谢岭开口:“阿秋,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假死药有几成的把握,我担心三天内赶不出来。” 沈子秋站在一旁,眼神清明:“谢大夫,但这药若是不给他们,他们母子二人便是必死的结局。 落在王二手里的人,不是被打断了手脚去街上乞讨。就是做最粗重的活,活不过两年。” 沈子秋的话让谢岭打消了所有的顾虑,二人看着还未长出醉心花的田地。 假死,尚且还有一线生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赌坊 阳光唤醒清晨,硕大而又美丽的花朵悬挂在树间。 醉心花开了。 二人站在花树前,有些难以置信。先前只种过低矮的植株,没想到树木也可以一夜长出。 “阿秋,灵田似乎升级了。” “什么是升级,是更优良的意思吗?” “对。” 沈子秋在外摘取醉心花,谢岭则回厨房准备制造假死药的东西。 就这样,日夜地制药,谢岭在第二日造出了假死药。 带着药,谢岭和沈子秋马不停蹄地赶往章氏家,却只见一屋狼藉和瘫倒在地的杨小柳。 见了二人,杨小柳似乎看见了救星,忙爬起来:“我的哥哥和朝阳被王二的人带走了。我拼命去拦,可没拦住,呜呜呜……” 沈子秋着急道:“不是还有一日吗?怎么提前了。” “哥夫又去赌,输了钱,王二就提前来了,呜呜呜。” 计划被打乱,造好的假死药派不上用场。 谢岭出言:“杨小柳,快去村里请谢家村的村长,到了赌坊记得锁上大门。我和阿秋先去那拖着对方。” 杨小柳抹了泪,依言跑出门外去寻村长。 希望哥哥和朝阳不要出事。 赌坊内 三两赌徒围聚着庄家,赤红双眼,大喊:“卢卢卢!” “四白一黑,塞采,庄家胜。” 一赌鬼骂道:“真他娘晦气。” 喝了口酒,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就要撞上刚入赌坊的沈子秋。 被谢岭推了一把,脚步不稳直接摔在地上。 “娘的!哎呦~”看清沈子秋眉间的红痣,赌鬼调戏道,“哥儿也想来赌坊玩两把吗?” 谢岭挡在沈子秋前面,挡住赌鬼令人恶心的视线:“不是他,是我来这玩几把。” 王二麻子被赌场的动静吸引来:“哟哟哟,这不是穷小子谢岭吗?怎么,想在哥儿面前出风头,你有本钱吗?” 谢岭闻言,意有所指:“我听说你们这赌坊不仅可以赌钱,还能抵人。我好手好脚的,做个劳苦力不成问题。” 王二麻子看了谢岭的体魄,身材高大。即使衣服有些厚,还是能看出底下隐隐鼓起的肌肉。 第一次在赌坊见谢岭,王二麻子觉得自己得好好招呼这只“肥羊”。 同谢岭称兄道弟:“谢岭兄弟,既然想玩。第一次老哥可以请你玩几把,只要等兄弟赢了,把本钱还给哥哥就行。” 谢岭脸上挂了虚假的笑,没有落王二麻子的面子:“王哥当真大气,兄弟只想要一两试试手气。” 谢岭张嘴就是一两,王二麻子没想到对方狮子大开口。 但想到日后,对方可能染上赌瘾,源源不断地给自己送钱。一咬牙,让人取了一两的赌筹。 谢岭先在一旁简单观察了规则。 一共五枚掷子,状如杏仁。一面涂黑,一面涂白。玩法也很简单,庄家投掷。若与押采一致,则赢钱。 黑色越多,赢的比例越高,其中以五黑卢采的赔率最高。 观摩了几局,谢岭同几个赌徒一道开始押采。 谢岭放在枭采上,庄家早就得了王二麻子的授意。 掷子一扔,掀开碗盖。 “三黑二白,枭采。” 接下来一连三局,谢岭都未输过。 王二麻子在旁撺掇:“谢岭兄弟真是好赌运,居然连赢三局!下把要不要玩把大的,不用拿你自己赌债,只消写个欠条就行。” 这是王二麻子常规的套路了,一旦对方签下欠条,便会掉入赌债的深渊。 先是一分利息,三天内不还就涨到二分利,依次类推。最高更是能涨到五分利息,让你永无还清之日。 谢岭猜到这赌债里必有猫腻,但仍与王二勾肩搭背: “都是托了王哥的运,这里二两银子还给你。王哥,别拒,多余的一两就当好彩头。就听王哥的话,我这把全押在卢采上。赌钱,总是要乘胜追击。” 似笑非笑地盯着王二:“王哥,你说对不对?” “还是谢岭兄弟通透!” 王二麻子收了二两银钱,窃窃自喜。没想到遇到个横冲直撞的土包子,赢了两把就昏了头脑。 卢采需要五黑,极难,即使是他手下许多年的庄家也不一定掷得出来。 这局,他要让对方这辈子都逃离不了赌坊! 王二麻子对着庄家打了特殊的暗号。 庄家正要摇碗,谢岭却打住了对方的动作:“我既然全押了,这运总要我自己做主。” 庄家下意识看向王二麻子,王二心想谢岭翻不起风浪,继续打了个隐晦的手势。 庄家放下手中的碗:“可以,但你得同时摇两个掷子,并且都得了卢采。” 围观地赌徒议论纷纷:“这不是欺负新来的吗?就算是老手也做不到同时摇出两个卢采。” 王二麻子在旁边故意道:“谢岭兄弟,这是庄家在故意为难你。听老哥的话,这把还是交给庄家骰吧。” 谢岭摇摇头,坚定道:“给我吧。” 这掷子到了对方的手里,结果可不好说了。 于是,庄家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红布上,除了十枚掷子和四个空碗,别无一物。 谢岭将掷子随意地扔入碗内,两碗相扣。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生疏。 听着掷子在碗内撞击碗壁的清脆声音,王二麻子眼里闪过一丝恼怒的狠意。 似乎被这只“肥羊”欺骗了。 但心中还存着侥幸,两个卢采,量他也摇不出来。 “卢卢卢!” 周围的赌徒都在疯狂地呐喊,他们从未见过有人将全身家当押在卢采之上。 在场的视线均集中在红布上的白碗上,谢岭的手搭在上面。他的手极大,将碗身完全遮了去,就好像将碗中的乾坤均握在自己手中。 碗开。 五黑,卢采! “看来,这运势的确在我手中。” 谢岭轻描淡写地将上面的碗拿开,和底下的碗一下下碰撞着,清脆的陶瓷声让王二眼中的红意更盛。 赌徒更是爆发出惊呼,没想到谢岭不仅赢了,还赢了卢采。 庄家将赢得的筹码给了谢岭,谢岭却全部推到庄家面前:“这些赌筹,应该足够同你们赌一赌人了,我需要章氏母子的卖身契。” 来者不善,王二麻子终于意识到谢岭的意图。拉开庄家,来到谢岭面前:“谢岭兄弟,老哥我同你玩一局。不过……” 王二麻子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站在谢岭旁边的沈子秋。 “我不要你,我要你带来的貌美哥儿来猜结果。这局,庄家掷子,他来猜。” 王二麻子看出谢岭有一招,但是他身边的哥儿柔柔弱弱的,全程不出声。看样子是个好拿捏的,于是将主意打到了沈子秋的身上。 谢岭要拦,沈子秋却按住了谢岭,抢先一步开口:“可以。只是我赢了,你不可再耍赖,老老实实地交出卖身契。” 王二麻子答应的爽快:“没问题,但你若是输了,我不要谢岭兄弟的银钱,我要你的卖身契。” 这话惹恼了谢岭,就要上前把王二麻子暴揍。沈子秋却轻搭在谢岭已握紧的拳头上:“谢大夫,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看清小夫郎的话,谢岭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将对方放在受保护的弱势地位。 但沈子秋从来不是依附的莬丝花,他是一棵不同流俗的桂树,他有能力解决一切困难。 于是,相信对方,让了原本的位置给沈子秋。 沈子秋淡笑:“请吧。” 王二麻子便开始摇动白碗,上下飞舞,定然于红布上。 “不要说我王二欺负个身娇体弱的哥儿,在没开碗之前,给你一次修改的机会。” 沈子秋选了个犊采,看热闹的赌鬼均点头,犊采出现的概率最大,这哥儿是个会选的。 王二麻子听了就要掀碗。 “慢着。”沈子秋打断,“你先前说我有一次更改的机会。” 看来,的确是个不会赌的,王二麻子大方道:“对,你想改成什么?” “卢采!” 沈子秋毫不迟疑,定定道:“再不改变。” 人群中立刻有人窃窃私语:“哪里来的傻子,居然押卢采。先不说卢采极难,刚刚已经出了个,赌场极少有连出卢采的情况。 沈子秋却不受周遭的干扰,气定神闲,手里把玩着银子的筹码:“开吧。” …… “你不开,就我帮你开了。” 王二赶紧去拦,他还想在开碗的时候做手脚。 一枚银子击了过来,白碗的碎片中,五枚掷子黑面朝上。 卢采! 连续两场卢采!!! 反观沈子秋,手中的银子已不在。 王二麻子面色铁青,两人居然都是硬茬。他就是吃定了赌徒的心理,才又掷了个卢采,没想到反被对方吃了。 从上了锁的柜子里取出卖身契原件和钥匙,让手下带二人去寻章氏。 章氏被关在柴房里,身上已经多了许多道被抽打的伤痕。孩子还好,被他护着没有受伤。 柴房门锁响动,章氏下意识躲到柴堆后,牢牢抱着孩子。 看着眼前凶狠恶煞刚刚抽打他的人,章氏忍不住求饶,让对方放过自己的孩子。 对方身后却走出谢岭和沈子秋,沈子秋用钥匙将章氏脚踝上的铁链解锁,安慰道:“章氏,你的卖身契已经被我和谢大夫拿回来了,莫要害怕。” 章氏抱着孩子在水泥板上磕头,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要从魔窟中逃离:“谢谢!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谢岭蹲下身,将卖身契递给对方:“章氏,现在你是仍想留在章登达身边,还是和朝阳一起好好过日子?” “若是选前者,我将这契据撕了便可。若是后者,你日后还要承受村中人的闲言碎语。” 连日来的遭遇,让章氏想通许多,没有接过契据:“我不怕被人嘲讽,我不想再被叫章氏,我想拿回自己原本的姓名。” “好,既然如此。这张卖身契便再发挥些余热。” 突然,外头吵吵闹闹,似乎有许多人在往外逃却逃不掉。 王二麻子从柴房外冲进来,恶狠狠道: “老子让你们四人一起陪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解决 谢岭知道谢家村的村长来了。 王二是私下开设的赌坊,并不符合翎朝正式赌坊的要求。 一旦被人举报,按照律令要被流放边疆并在脸上刺字。 王二开设多年,谢家村的人不懂律法,再加上他在衙门里有路头,里面的衙役会提前给他通风报信,所以一直没被抓。 只是没想到,谢岭一众人不仅仅是来砸场子的,更是要端了他的踞点。 看到村长这一刻,他便知道完了。村长的儿子谢勇曾因赌博被人打死,最是痛恨赌坊。 赌坊里的赌鬼再怎么不小心透露风声,但也颇有默契地不让村长知道。 谢岭一众人来到主赌坊中,赌坊大门已被杨小柳用粗铁链上了锁。 村长驻了个木拐,气得满脸通红,破口大骂:“王二,你亲眼看着我儿子被赌鬼打死,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开赌坊!” “干爹,我和谢勇是兄弟,我怎么会做那么猪狗不如的事!”王二还想颠倒黑白,指着谢岭, “这赌坊是谢岭的,我今天来也是想抓了谢岭。村里人都知道干爹明令禁止,谢岭真是好大的胆!” “你说!”村长指了一人,“这赌坊是谁的?” 在场的大多是王二麻子的自己人,利益相关:“是谢岭的,他是我们背后的主家。” 那人扑通一声跪在谢岭面前:“主家,你逃不掉的,不如乖乖认罪,大牢里还能少吃些苦头。” 每一句都在为谢岭考虑。 谢岭似看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指着自己:“我若是赌坊的主家,我会只身一人在山中待上许久,还在村里落个穷鬼的名声?” 王二呛声:“谢岭,不要再伪装。刚刚大家都看见你和你身边的哥儿连赢五局,更是得了卢采!” 他脑子转得飞快:“你就是想借着今日将人吸引来,让大家押更多的卢采来赚大钱。你说你不是背后的人,谁信!” 众赌鬼知道王二经常在赌坊里混,但赌坊的真实主家其实无人知晓。被王二一引导,不免猜测,谢岭一赌博新人,怎么会手法如此老练。 村长也没有错过这议论声,庄家纷纷指认谢岭,又有赌鬼佐证了谢岭刚刚的表现。 当下,怒不可遏:“好你个谢岭,我要禀报给县太爷,让你流放边疆。” 对方人多势众,空口白牙地诬蔑了谢岭。 谢岭怎么可能让他得逞,对村长道:“村长,既然大家都说我是,王二又说他今日来是抓我的。那么,就让王二带着我取县太爷那,查查银钱的流水。” 王二慌了神,一旦查出流通的银钱,这案子便能轻易平反。 自己只是想拖时间,利用谢岭申诉的空隙,将藏的银钱细软带走,逃到其他地方。 一时情急,忙开口:“干爹,我一人怕押不住谢岭。把他捆在这,我先去县太爷那禀告。” “怎么?想要独自一人溜走?” 谢岭环视周遭一圈:“你们帮着他王二,他可是不想管你们的死活!” 村长道:“谢岭,你还在这说什么胡话。赌坊的主家走不掉,这些人就也走不掉。” “听明白了吗?赌坊的主家走不掉你们也走不掉。同样,他这一走,难道真的还会回来吗?”谢岭四两拨千斤,“究竟谁才是赌坊真正的主家?” 赌坊众人互相对视,心中有了动摇。 谢岭祭出最后的杀招:“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你别胡说!”对方慌忙反驳,“俺们是粗人,不知道劳什子律法。” “包庇主谋者,按律当斩。”沈子秋轻轻柔柔地道出,“现下你们知道了,到了官府可不要说些不懂律法的胡话了,更不会有什么从轻发落。” 二人配合,轻而易举地挑起恐惧,让赌鬼们不寒而栗。 赌鬼间捆绑的本就是利益,但现下却面临着死亡。这脆弱的关系当即四散了开来,落了一地。 王二的手下们囫囵跪了地,拼命磕头:“大人有大量,我们就是个摇掷子的,平日里设局的活都是王二干的!” 王二脸色发白,还存着一丝希望:“干爹,谢勇是怎么走的。我恨赌博还来不及,他们是被谢岭握了把柄!” “把柄”两字王二念得中,威胁性地看着手下。 提到儿子的死因,村长面露悲伤,拐杖重重地砸了两下地:“都给我老实说,谁才是真的主谋!” 众人皆噤声,不管指认何方都不会落个好结果。王二那个疯狗,狗急了跳墙也许会把当年的事捅出来,一个也逃不掉。 长久的沉默中,谢岭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想,他好像知道“把柄”是什么了,也知道为什么众人不敢在村长前说话。 村长的逆鳞只有一个:谢勇。 知道村长已经听不见任何话,只是在急切地寻找主谋,故意激怒对方,做出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谢勇怎么走的?不就是赌坊里欠了赌债,还沉迷其中。一次又一次地赌,被别人活活打死的!” 村长被气得发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扔在谢岭面前:“胡说,我的儿子是被人骗来的!他只来过一次,却被稀里糊涂地打了欠条。 利滚利,他又不愿让我们担心,日夜干活还债。谁知道却被这群畜生打死了!我做梦都想找到那个骗他入赌坊的人,他明明再几日就要成亲了,他本该活得好好的。 你给我仔细看看这欠条,初始的银钱只是一百文。” 村长勉强扶着拐杖,老泪纵横:“只是一百文啊……” 谢岭捡起地上的纸张,从怀里取出章氏的那张卖身契,两张纸上的收买方都印着一枚鲜红的指纹: “谢勇死得冤,谁能想到他会被自己的“好兄弟”设局。这些人不肯说,恐怕都在这件事上出了份力!” 对着烛光,两纸重合,分毫不差。 “这两枚指纹一致。王二,若还想狡辩,不妨拿你的指纹比照比照。” 王二无话可说,不再贪恋金银细软,往外逃。 他人高马大的,举起桌子,砸向谢岭,想要翻墙逃走。 谢岭一个高踢脚,木桌一分为二,直接挥拳过去,砸在王二脸上。 对方也做过不少打手催债的活,快速摸到断裂的木条。下手阴狠,尖锐的木条就要刺入谢岭的心脏。 二人对持,一连串动作不过是顷刻间。在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只有沈子秋快速地捡了颗掷子,击在了王二拿木条的手上。 王二吃痛,控制不住地松了手。谢岭反应也是极快,一个过肩摔,将对方狠狠地摔到地上。 肌肉暴起,一拳比一拳狠厉,顿时血花四溅,直到王二晕了过去,谢岭才拿麻绳绑了对方。 村长拄着杖,佝偻着身子走来,似乎一瞬间老了许多。来到王二面前,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拐杖高高举起,朝着肚子重重落下,发出皮肉被砸的闷响。 “谢勇从未对不起你,他把你当亲兄弟啊!你为什么要害他?” 王二痛得龇牙咧嘴,却发出讽刺的笑声:“什么亲兄弟,我不过是他收留的一条流浪狗。捡些剩饭剩菜给我吃,我难道就要摇着尾巴舔他的脚吗?” “我就是要他和我一样,被人踹被人欺才好。” 笑着笑着,泪水控制不住地留下:“我是条烂人,他就不该遇上我。他为什么要发他那些善心给我?既然对我好,又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我恨他!” 我恨他 这无法喧于口的爱意终是说出了口。 谢勇已死,村长心痛,不想理会王二:“谢岭,若不是你,这辈子我都不知道我儿是被谁害死的。” “村长,今日还有一事请您做主。” “你说,是我先前冤枉了你。有什么事情我替你主持公道。” 谢岭从人堆中拎出了章氏的夫郎章登达。 章登达一直躲在人群中看着一切,美滋滋地想着王二一伙人被抓,可以带回章氏。以后若是赌输了,还能再抵一次。 章氏抱着孩子上前:“章登达,我要同你和离。” 章登达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世间只有休夫郎,村里从未出过和离的事,等会儿和老子乖乖回去。还找了个野汉子和哥儿来帮你,老子不让你浸猪笼,是老子脾气好!” 村长为难道:“谢岭,这不是我们谢家村能管的。而且,夫郎的确不能主动提和离。” “那他若是买卖人口呢?”谢岭展了章氏的卖身契,高声念出,“立写卖夫郎带一小儿,银货两讫,再不追究。” 章登达反驳:“老子这不是卖,是抵押!赌坊的人都知道,等赢了钱,还能接章氏这贱人回家,这是赌坊默认的规矩!” “哦?我可不认你们这规矩,我只认白纸黑字。阿秋,买卖人口该如何判?” 沈子秋从善如流:“处以磔刑,分裂肢体。” 章登达两腿抖抖,半跪在地,居然流出一股恶臭的液体:“我离!我离!但你们得把这张纸撕了。” 谢岭嫌恶地看了眼,询问章氏:“你怎么决定?” 章氏点点头,将孩子交给沈子秋抱。自己走到章登达面前,重重给了对方一巴掌:“畜生,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否则你以前那些腌臜事虽然不至于让你砍头,也够你脱层皮。” 章登达被打,第一反应想要反手抽回去。被谢岭按着肩,完全起不来。才想起来自己的性命都握在别人手里,不敢造次。 谢岭取了纸笔:“劳烦村长做个保人。” “好说好说。” 有谢家村村长做担保,章登达日后就再无寻章氏的可能。 众人开锁,推门,离了那个阴暗的赌坊,才发现外头的阳光如此之好。 章氏看着手中的和离书,自成婚来,第一次发自肺腑地笑: “现在,我叫杨小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提亲 王二的事,村长坚持要亲自去趟衙门,杨小柳陪同一道去了。 谢岭和沈子秋则回家吃饭。 路上,犹豫再三,二人同时出声: “阿秋/谢大夫,你以前去过赌坊吗?” 又是同时摇头,不约而同地笑了。 谢岭先解释:“之前和你说,我待的世界有大学。有时,师长布置的任务提前完成了,还没下课。 我和几个同窗便比赛掷苦杏仁,一面用笔涂黑了,看谁扔出黑面更多。输了就顶对方搓药丸的活,大学五年我的活全被那群家伙包了,所以才能掷出卢采。你呢?” 沈子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听出来的,王二摇掷子的声音和你摇的一样。” 谢岭凑近去看,戳了戳对方的耳垂:“你这什么耳朵那么灵,小狗吗?” “谢大夫才是小狗。”沈子秋嘟囔道,“对了,我还一不小心带回这个。” 沈子秋拿出了十两银子,之前趁着混乱,被他收了去。 谢岭忍不住笑:“本就是我们二人赢的,理所应当拿来。” 谢岭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心:“阿秋。” “怎么了,谢大夫?” “你可不要见了章登达对杨小林的态度,日后就不同我成婚,我会对你千般万般的好。” 沈子秋没有正面回应,只说:“谢大夫,听说高姨今夜要回来了。” 今夜回来?那明日就能向阿秋提亲了! 面对此刻的谢岭,沈子秋好像生了错觉。 救命!看见一只狗狗的耳朵“唰”地立起来了。 高春云一大早被敲门声叫醒,边打着哈欠边埋怨道:“这鸡都还没叫呢!是谁那么招人嫌,大清早来找我做媒?” 开了门,谢岭拿着红包,咧嘴笑:“高姨,看来我来的正巧,你刚醒。” 高春云的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心中想要骂人。 嗯,正巧,刚醒。 但见了谢岭这幅模样,立刻明白,知道是有了心上人着急提亲。 那么短的时间,大概率是上次见到的秋哥儿。 起床气瞬间没了,忙追问:“谢岭,想向哪家哥儿提亲?你这消息真灵通,我昨夜刚到,你今天就来找我了。” “谢秋,除了他还有谁?高姨,等会儿你能跟着我去提亲吗?” 高春云笑得合不拢嘴,但仍提醒到:“谢岭,这可不能急,必须得选个黄道吉日。这是对哥儿的尊敬和爱护。” 对方说了黄道吉日是对阿秋的尊重和爱护,心中急切,但也只能照着高春云的话办。 “高姨,最近的黄道吉日在何时?” “你来的不巧,昨日就是黄道吉日。等等,我去看看日子。” 高春云回了里屋,拿出一本有些发黄的本子,上面记满了时辰。 “明年的二月初八是个婚嫁的好时候。” 现在还只是十月中旬,离二月初八还有三个多月。 谢岭像只小狗瞬间耷拉了下去。 就连高春云都看了出来,故意说了反话:“还好还好,不用等太久。” 嘴上在安慰,眼里却遮不住笑。她做媒二十年,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心急的汉子。 没到提亲的日子,谢岭却提前将媒婆的红包留了下来。 “这些你晚点给我。” 高春云忙拒了,她以前吃过亏。 谢家村有个汉子端的是情深意切,谁知过了两个月,高春云要去上门提亲,那汉子却反了悔。还诬蔑高春云收了媒钱,却那么长时间办不好事,讨要回了双倍的钱。 “高姨,早晚都要给你的。你要怕我反悔,我可以给你立个字据。”谢岭坚持,“放在你这,我才觉得真切,好像离娶阿秋的日子又近了些。” 谢岭是铁了心要娶沈子秋,高春云真心实意祝福二人,接过红包:“你放心,这事我必定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要忘了给你高姨送些喜糖。” “一定一定。” 谢岭不在家去寻高春云的时间里,沈子秋独自拿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服。 已经有一人在了,还有来得早的正拿着洗好的衣服回家晾晒。 沈子秋是个新面孔,那人询问:“你是谁家的哥儿?以前怎么不曾看见过你?” 对方也是个哥儿,只是身材略健壮了些,又过于高了些,不符合翎朝的审美标准。 从背影来看,总是会被人误认成男子,所以旁的哥儿都不愿和他做朋友。 沈子秋将衣服往溪水中浸进去,反复漂了几遍:“我叫谢秋,隔壁村来投奔堂哥谢岭的,你好。” 对方不曾想沈子秋居然真愿意搭理自己,有些受宠若惊,这还是第一个愿意和他搭话的哥儿,忙自我介绍:“我叫谢远山,以后洗衣服时候能同你说说话吗?” “自然可以,我刚来谢家村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你空的时候也可以来我家做客。” 我天,交到朋友了! 谢远山飘飘然,谢秋温柔还不会嫌弃自己五大三粗,真是太好了。 他第一次交朋友,只想着和谢秋搭话,看到对方脖子上的围项:“谢秋,你冷吗?你要是冷,我身上的外衫可以借你穿。” “哼,他这幅破烂身子,你给他穿一百条都没用。” 谢金玉不情不愿地从远处走来,要不是爹郎今日去镇上买菜还不带他,他才懒得来溪边洗衣服。 还遇见了谢远山这个丑八怪,真是晦气。 看看,谢秋还在和丑八怪聊天呢,果然怪胎都凑在一起! 谢金玉继续阴阳怪气:“谢秋,你这围项不该围在脖子上,我看你应该围在额头上,挡挡你那丢人现眼的孕痣。” “是吗?”沈子秋拿下围项,笑意吟吟地望向谢金玉,“这么碍眼吗?” 红色的吻痕仍停留在白皙的脖颈上,即使过去了几天还没有消散。 碍眼极了! 谢金玉“嘭”地把木盆砸在地上,谢秋这个贱人,知道自己喜欢谢岭,刻意露了出来向自己炫耀。 也不管没洗的衣服,气得转身离去,只扔下一句话:“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谢远山在一旁安慰道:“谢秋,你别生气,谢金玉这人总是三天两头的发癫,你就当听了狗叫。” 沈子秋语气温柔地回答:“没事,我不放在心上。衣服快洗完了,今天中午要不要去我家吃饭?” 谢远山想去,可还是摇摇头:“不用了,我的夫君肯定等会儿就来找我,家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夫君,我在这!” 谢远山话音未落,就兴奋地向一个方向打招呼。 远远走来一个男子,长得白皙清秀,比谢远山还矮了半个头。看起来,倒是男子更像个哥儿。 男子接过谢远山手中的木盆,责怪:“我都说有了身孕,就不要干这些重活,我能做的。怎么背着我偷偷出来?” 谢远山脸上浮了些红晕:“我这不闲着没事做吗?而且月份不大,洗衣服也算不上什么重活。我还和谢秋约定了以后一起洗衣,这样我就不无聊了。” 男子听了,见谢远山高兴,不再拦着他洗衣服,对着沈子秋道:“我家夫郎便劳烦你日后多照顾了,谢谢。” 沈子秋应声,目送这对夫夫离开。 眼中有些羡慕,他和谢大夫未来的样子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相濡以沫。 “怎么在这发呆?我的阿秋果然好看,蝴蝶也凑上来。” 谢岭回家不见沈子秋,出来去寻,就看见沈子秋站在溪边正在沉思,连一只红蝴蝶停在脖子上也未注意。 吻痕似蝴蝶的影子,居然别样的美感。 沈子秋回神,扑进谢岭的怀里。随着动作,蝴蝶也飞回花丛中去:“谢大夫,你来了。我新认识个朋友,叫谢远山,他刚刚被他夫君接回家去。” 谢岭接住,将香香软软的小夫郎抱了个满怀,心情大好。 “谢远山...这名字有些熟悉。” 谢岭仔细思索了下,突然想起村里有个哥儿身体强壮了些,和耳聋的“谢岭”一样是个异类。 思索的功夫,谢岭没出声,沈子秋有些失望,难道谢大夫也和其他人一样看不上谢远山吗? “和谢远山做朋友好啊,他为人大方,是个好相与的。有空你把他们两口子请到家里做客。” “好!过些日子我就和他们说。” 沈子秋的失落一扫而空,高兴地开始规划请人来要准备些什么。 谢岭看着小夫郎高兴,自己也高兴。但想起黄道吉日在三个月后,又低落了下去:“我刚刚去了高姨那,可惜下个黄道吉日在明年二月初八。” 沈子秋安慰道:“没事的,谢大夫,二月初八也很近了。” 谢岭却听到对方失落的心声 【真的好久啊!不能早点和谢大夫在一起。】 “二月初八会不会太近了,你无法适应,或者我们再挑个别的日子?” 听了心声,谢岭几乎遮不住笑,却还是要去逗沈子秋。 “啊!不近的。” 意识到这话太不矜持,沈子秋支支吾吾,满脸通红:“我的意思是……” 谢岭接上:“你的意思是什么?” 步步紧逼,没有放过怀中的小夫郎,逼着他把心里话说出来。 沈子秋心一横,闭着眼大声说道:“我想早些嫁给谢大夫!” 却感受到谢岭笑得发震的胸膛:“阿秋,你真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了。” 谢岭低头,亲了对方鼻尖一下,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沈子秋听不懂的话: “说谎的人要长长鼻子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栽赃 谢岭松开沈子秋,把围项给他重新带好。正要带着洗好的衣服回家,却有一堆人气势冲冲地来到溪边,将他们包围。 谢金玉领头,指着沈子秋说:“就是他,给福顺哥下毒!前几天,我亲眼看着他在院子里摘醉心花!” 谢岭一惊,没想到让对方看见了醉心花,是自己大意了,将沈子秋护在身后。 面上却仍保持镇静:“无凭无据,你不要血口喷人。” 谢金玉胜券在握,几天前他本带着些镇上买来的糕点去找谢岭。却看见沈子秋独自一人在摘花。 那花开得美艳又大朵,却有致命的毒素。 是村里人避之不及的醉心花。他心里害怕,觉得谢秋要下毒,可没有真凭实据,谁会信他? 直到昨夜里,谢金玉得了个消息,谢福顺中毒了。他一听症状,不就是醉心花毒发。喜不自胜,觉得自己抓了谢秋的把柄。 “岭哥,你不要被他骗了。谢秋他就是个蛇蝎心肠,要不福顺哥怎么会在遇见他的第二日就全身痉挛,胡言乱语?” 谢岭的重点却只在其他上,担忧地询问:“阿秋,昨日你遇见谢福顺了?怎么不同我说,他纠缠你了吗?” 沈子秋摇摇头:“他拦了我一会儿,我说我是你的堂弟。他笑得有些怪,然后就走了。” “看!岭哥,他也承认了!” 人群中一中年男子走出,沉声道:“谢岭,你不要包庇他。若是他真的利用醉心花下毒,可是要入狱的。” 谢岭没想到连里长都惊动了,但他知道谢福顺中毒一事绝对与沈子秋无关: “里长,先不说阿秋没有下过毒。谢福顺到底情况如何,也需要看了才知道。我刚好会点医术,不如里长一同前往?” “岭哥,你又要护着谢秋,你哪里会的医术。” 王大娘看溪边那么多人,赶过来看热闹。正巧听到,大嗓门道:“我证明谢岭会医术,他跟着李大夫学的,治得甚至比李大夫还好!” 王大娘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人又是热心的,因此颇有信服度。 里长点点头:“那先去看看人,你可不能耍滑头。”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前往谢福顺家,看着顶部缺了口的围墙,谢岭莫名有些眼熟。 但不等他细忆,就随着众人的步伐走进去。 刚到院子里,就看见谢福顺从房间里冲出来,拿屎扔谢金玉:“野猪!野猪!我拿石头砸死你!” 吓得谢金玉哇哇大叫,到处乱躲,却还是没避过一坨,可笑地挂在半张脸上。 当下,谢金玉一头扎进院子里的水缸中。不会水,挣扎着起来。又觉得脸上没洗干净,咕噜着泡沉下去,反反复复。 让众人分不清是谢金玉还是谢福顺更疯些。 房间里有个穿短打衣衫的中年男子和哥儿也跟着谢福顺冲出来,捉了他,将他捆回床上。 谢岭和沈子秋进屋,见一女子正锤着谢金玉:“天杀的,不知道安分点。劳累了公爹和爹郎。” 里长道:“黄二娘,有人说谢秋给你汉子下毒。谢岭会些医术,所以来看看。” 黄二娘一听,指着谢岭破口大骂:“他们肯定是一伙的!谢岭就是埋怨过世的爹郎将房子田地分给了我们,才怀恨在心。” 爹郎和田地~ 联想初遇谢福顺时说的话,他似乎找到了那条地头蛇。 听了黄二娘的话,谢岭淡道:“我若是下毒,定不会让他只是这幅模样。” “哎哟!”黄二娘坐在地上锤着双腿大哭,“有人青天白日就想杀人了。” “你若是不想让他死,就给我止了噪音,让我来看看。” 这番话成功地唬住了对方,真以为是谢岭谢秋合伙下的毒,自然有解药,不敢吱声。 谢岭上前查看,床边有一摊痕迹,看着是刚打扫了呕吐的秽物,里面有不少未消化的菌子。又结合谢福顺刚刚的表现,心中有了猜测。 去了厨房,果然在锅里找到了小半锅还没吃完的蘑菇汤。 “他压根就不是醉心花中毒,而是误食了未熟的见手青。” “胡说!”黄二娘眼神躲闪,她还想讹谢岭一笔,不肯承认,“不过是些山里采来的蘑菇而已,吃了会有什么事。” “既然没事,”谢岭舀了一碗递给黄二娘,“你尝尝看。” 这蘑菇汤只有晚归的谢福顺一人喝过,而且除了这些,没有吃下过其他。 被谢岭这一说,黄二娘心中明白,多半就是因为这个了,因此不敢喝。 已纠缠许久,里长也有些不耐烦:“既然没毒,喝了就是。” 黄二娘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分量不多,不至于致毒。 黄二娘惊喜,洋洋得意地说:“我喝了没事。谢岭,你存了什么心?还要在这东扯西扯。” 沈子秋直接夺了黄二娘手中的碗,放到嘴边,里面的蘑菇汤还有大半:“我口有些渴了,你应该不介意让我喝剩余的这些吧。” 顿了顿 “但如果,喝完这汤,我死了。你可是要担上杀人的罪名。” 谢岭伸手要夺碗,沈子秋却用眼神安抚他。 谢岭立刻领会,顺着沈子秋的话:“阿秋的症状若是和谢福顺的症状一样,那只能说明你事先藏好解药自己服了。然后故意煮见手青,想要杀死自己的汉子。” 人命一条又一条地叠上来,让黄二娘的精神防线瞬间崩溃,发疯地打翻沈子秋手中的汤碗: “这菌子是我山上采的,但我不知道它有毒,里长你可要相信我。” 旁边的中年哥儿听到,直接冲上前给黄二娘重重的两巴掌:“你差点害死了顺子,还敢说不知道!” 黄二娘吓得瑟瑟发抖,顶着高肿的脸盘:“爹郎,我真不知道,我以为只是平常的菌子。” “我呸!” 里长让人分开情绪激动的刘春,防止黄二娘被打死,明辨是非:“谢岭谢秋,先前是错怪了你们。” 刘春想要挣开按住他的人“放开我,我要打死这个死丫头。” “好了,别吵。”谢福顺的爹站在床边,呵斥了一声,“里长,快让他们救救顺子。” 里长只好道:“谢福顺人命一条,你们还是要不计前嫌,救救他。” 村里的人早被这桩下毒案吸引了过来,此时已围聚了很多人。谢岭日后若想在谢家村行医,就不能见死不救。 从厨房灶头翻出一姜块,榨了汁,加上些白糖融了。 对着黄二娘道:“拿这个给他服了,过上几日就能好,只是这发疯的症状还得维持一段时间。记得日日给他服,要不病情反噬,人走了可与我无关。” 里长在场,黄二娘不好发作,用凶恶的眼神去剜谢岭。 捧着药给谢福顺服下。 谢金玉已换了身衣服赶回来,他还想看沈子秋的热闹。却不知道错过了什么,挤在人堆里使劲往前凑。 好不容易凑到了最里围。 “噗!” 再次被姜汁混合着口水喷了一身,脏兮兮地顺着头发留下。辛辣得他闭眼直摸碗盏,冷水泼在自己眼睛上才好受些。 “野猪!我呸,拿洪水淹死你!” “你个天杀的,浪费了我的姜汁,这得一文钱呢!”黄二娘只心疼姜汁,指着谢金玉骂,“你个没眼力劲的,怎么还往前凑,赶着找死吗?” 谢金玉哪受得了这欺辱,冲上前去和黄二娘撕扯头发。 直到里长让人将他们分开,对着头发散乱的谢金玉道:“谢秋没有给谢福顺下毒,你今日污蔑了他,现在得给他道歉。” 因为姜汁,谢金玉两眼已红肿得似山楂,不服:“可我昨日亲眼看着他在采醉心花,村里哪户人家有种这个,他一定没存着什么好心思。里长你不信,我带你们去看。” 里长为难,但醉心花的确是个隐患,一咬牙:“我再信你一回,若没有,不要再胡搅蛮缠。” 谢金玉自信道:“里长放心,那么大的树,量他也藏不到哪去。” 里长对着沈子秋抱拳:“对不住了,村里几年前出过一桩醉心花投毒案,所以严禁各户种植。” “我理解,大家都一起前往做个见证。” 谢金玉没想到沈子秋如此爽快地答应了,但谢福顺中毒是自己猜测,可醉心花却是亲眼所见,这次他必定要将谢秋送入大牢! 站在院外,沈子秋挡在门前,没有直接开门。 谢金玉出言挑衅:“怎么了,谢秋,不敢开门了?怕我真捉了你的把柄?” 又转头对着谢岭,抹着泪假惺惺道:“岭哥,我知道你就算种这醉心花也是拿来看的。但谢秋他居然背着你摘花,虽然福顺哥是见手青吃的。不过谢秋肯定是想给你下毒,抢了你的钱。你就不要再被谢秋骗了。” 沈子秋似乎被说中,身子一歪倒在谢岭怀中,垂泪欲滴:“哥哥,你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真是有意思。】 谢岭知道自家小夫郎戏瘾又上来,配合他,十足的做派。嫌恶地移了步,却在对方将要摔倒时,扶正了一下: “你到底有没有背着我做坏事,这事只有你知晓!” 谢金玉一见连谢岭都动摇,站在自己这边,喜不自胜地去推门。 他害怕谢秋来拦,因此使了劲。谢岭却带着沈子秋轻巧地让开了,让他一下开了门,扑倒在地上,吃了一地的灰。 谢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看来,是有人花了眼,故意栽赃阿秋。” 怎么会! 谢金玉想反驳,抬头看去。 哪里来的醉心花树,只有一棵桂花树静静地伫立在墙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菌子没熟 “哪里来的醉心花,就一棵桂花树啊。” “哈哈哈,谢金玉今日是闹了个笑话。” “金玉他也有可能看错。” 人群都指指点点着谢金玉,只有一个谢金玉的追求者没有说服力地争辩着。 那人长得矮小,上前去扶,被谢金玉一下甩开:“滚!” 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喃喃自语道:“怎么没有了?” “好了。”里长沉声,“谢金玉,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快和谢秋道歉。” “不可能。”谢金玉揉了揉眼睛,薅了把树上的桂花,居然不是自己眼花。 里长见他不知悔改,发了火:“大伙已经陪你许久,你还要怎样?从明日起,你就去作坊里给织布,织布的工钱全交由谢秋,织满半个月才行。” 听到要被派去干活,谢金玉才反应过来,屈辱地冲着沈子秋道歉:“谢秋,都是我眼花,让你受了委屈,你让里长减了这惩罚吧。” 谢岭开口,先做了坏人:“就算阿秋心善原谅你,我也不能放过你。里长,他已不是第一次诬蔑阿秋,这惩罚太轻。” 心中正在盘计,沈子秋莫名有些发窘,微红了脸 谢大夫说我心善。 谢岭如何不知道,他清清楚楚地听见小夫郎的心声: 【该让谢金玉的罚期再延长些。】 “那就按你的意思,延长到一个月。” 里长应了谢岭的要求,谢金玉还想再说,但看着谢岭油盐不进的模样,知晓罚期已定。 心中恨恨,他定要让谢岭看见谢秋的真面目! 事情解决,没有热闹看,村里人很快一散而尽。 谢岭拿了条板凳给沈子秋坐:“站了一天,你先坐着休息会。” 沈子秋的确有些吃不消,坐下:“谢大夫,你当真给谢福顺解了毒?你今日的行为有些反常。” 他还惦记着这件事,觉得不像是谢岭的性格。 谢岭将沈子秋捞起,放在自己怀里,宠溺地揉了揉对方的发顶。沈子秋的发质好,让谢岭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还是阿秋懂我。他吃的见手青分量不大,而且也算是煮得比较熟的。又吐了许多,其实差不多明日就能好。 但姜汁并糖水可以止吐,可以让他再吃两天苦头,死不了。” “谢大夫,你怎么对见手青那么清楚,也是你说的大学里学来的吗?” 谢岭心虚地眨了下眼:“我有个朋友,曾去他们学校的后山采菌子吃。窝在宿舍煮汤,那里有专门的阿姨会查这个。 我...我朋友他怕被抓,提前断了电,所以吃的菌子汤没熟,被送到了医院。” 谢岭口中有许多名词,沈子秋都听不懂,但他大致猜了出来,好奇地询问后续:“你朋友出现了什么幻觉,和谢福顺一样吗?” 想起谢福顺对谢金玉一直大喊“野猪”扔屎吐口水的情形,谢岭忙否认: “每个人的幻觉都不一样的,我朋友看见的不是这个。他就是去上课的时候,看见有个穿着西装的黄鼠狼在讲台上教书。” “然后呢?” 沈子秋催着,觉得这故事挺有意思的,想听后续。 谢岭眼一闭,讲完了丢脸的全程:“他拉着同学在课堂上大笑,说现在黄鼠狼都能教书了。 然后就眼睁睁看着黄鼠狼向他走来,说这位同学吃菌子中毒了,快送去医院。 我朋友却说快看,黄鼠狼还会说人话了! 然后,他就被送去治疗,锅也被搜出来,缴了。 自那以后,我朋友就独自钻研了很久的菌子。” “谢大夫,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具体?” 谢岭睁眼,见自家小夫郎侧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好啊,学狡猾了,知道反过来欺负自己。 “这菌子就那么好吃吗?我也有点想尝尝。” 一个两个都喝菌子汤,把沈子秋的馋虫勾了出来。 “阿秋,你要是想吃,村口有,我可以给你采些。烧熟就行,不用担心。” “真的!”沈子秋眼睛一亮,“那我们今晚就吃这个吧。” “可我那朋友不想再吃菌子。” 既然小夫郎已经知晓这凭空捏造的朋友是谁,谢岭就顺着对方的话接了茬。 谢岭感受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现在呢,他改主意了吗?” 私心里,谢岭想看看小夫郎还会怎么做,摇摇头。 手背轻巧地吻了下,沈子秋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谢岭。 谢岭觉得自己快撑不住,心完全化了,但还是坚持不吭声。 见自己的手被执起,贴在对方的脸上,谢岭本以为沈子秋想拿脸蹭蹭。 手心却传来了湿热的柔软感,沈子秋收回舌尖,无辜地询问:“谢大夫,你朋友愿意了吗?” 谢岭眼神悠地暗了下去:“愿意了,但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 “我看喵喵缠着大黄玩的时候也是那么做的。先是碰碰它,再亲亲它。大黄实在不乐意,喵喵就拿舌头舔它。这个时候,大黄都会陪着它玩。” 喵喵和大黄是村里两只没人照管的猫狗。 沈子秋别的没学来,这招对付谢岭倒是得心应手。 连调情都懵懵懂懂,谢岭更觉得自家小夫郎可爱。凑近,快速地亲了下: “等着,我给你去采菌子,你先在家烧水。” 村口的见手青不多,藏在遮挡的石板下,是谢岭无意中发现的。 若是这见手青长在路旁边,恐怕一会儿就被虎子那帮孩子摘了个精光。村里,只要是无主的东西,就会特别快地被人带回家。 有主的东西,也会被熊孩子偷摸着挖两个红薯,被主人家抓了,骂骂咧咧地挨上几踹。下次再不知悔改,蹑手蹑脚地继续去挖。 谢岭手脚快,很快采了大半。 却见虎子躲在房子后,露出半个脑袋偷看自己。 谢岭招呼着虎子过来:“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阿奶和伙伴呢?” 虎子对谢岭有些害怕,小步地移过来:“阿奶去卖手帕了,三土他被他姐关在家里学大字。” 犹豫了一会儿:“你采的菌子能分我一些吗?我想带给阿奶吃。” “这菌子处理不好,会中毒。我带你去寻别的菌子,行吗?” “我不信,那你还采那么多。” 谢岭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你秋哥哥想吃。” “坏人,这次你居然强迫秋哥哥吃有毒的菌子!” 虎子边骂边疯狂地向谢岭家跑去。 呜呜,可怜的秋哥哥。 谢岭摇摇头,无奈,这孩子怎么总是误会。 阿秋会处理好的,谢岭不再管,将见手青采完,又去别的地方寻了旁的蘑菇才回家。 还没进家门口,就看见沈子秋捂着脖子在安慰虎子:“虎子,坏人哥哥没有欺负我。脖子上的...是不小心弄的。” 沈子秋本在家中烧水,柴火放了一半,就听见院门开的声音。以为是谢岭,放下手中的柴条,没围围项直接出了厨房。 却见虎子指着自己的脖子:“秋哥哥,他又欺负你!” 沈子秋才意识到自己的红痕还未褪,忙上前解释。 虎子看见秋哥哥的“伤”,连毒菌子都抛在脑后,拉着沈子秋说要带坏人去见青天大老爷。 看见谢岭回家,虎子吓得定在原地,用警惕的眼神盯着。 谢岭将无毒的菌子分出来,用木篮装了,剩余的见手青被沈子秋带到厨房煮汤:“这些你拿回家,让你阿奶做菜。” 虎子不敢接,梗着脖子:“坏人,你...你你让秋哥哥住我家吧。” 这虎孩子还没打消贼心。 谢岭有些不爽,但虎子毕竟年纪小,不好真的发火:“这里就是秋哥哥的家,每个人都要回家的不是吗?虎子难道也不回家,让阿奶来寻你?” 虎子摇摇头,大声道:“我要回家的,可秋哥哥的伤怎么弄的?” 小孩子对某样事情格外执着,谢岭知道不给他合理的答案,恐怕会缠着不放,索性撒了个谎:“他中暑了,我给他刮痧消暑气。刮痧你知道吗?” 虎子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骄傲地挺起胸脯:“知道!我阿奶还给我刮过。只是现在那么凉快,为什么还要……” 虎子还想说,却被谢岭打断,直接推到门口:“好了,不早了,再不走王大娘可是要拿着草鞋寻你。” 说到草鞋,虎子忍不住揉了揉屁股,知道谢岭没对沈子秋做坏事,一溜烟跑走了。 虎子走了,谢岭到厨房,沈子秋正在掀开锅盖,鲜美的菌子味扑面而来。 “谢大夫,这见手青熟了吗?” 谢岭已经很久没吃见手青了,忘记怎么判断生熟,但根据煮的时间,怎么也熟了。 “差不多了,我们一人一碗。” 两人捧着菌子汤出了厨房,没注意到灶台下的柴木早已燃尽,没有一点火头。 菌子汤鲜美,即使不放多余的配料,就让人鲜得直吞舌头。 谢岭看出自家小夫郎爱喝,于是多盛了些给对方,自己只喝了小半碗。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没有野猪,也没有穿衣服的黄鼠狼。 直到夜里,谢岭看见沈子秋的头上多了对猫耳,向自己扑来,还直呼:“好大的桂花糖。” 糟了,没煮熟!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30 第23章 幻象 沈子秋先是舔了下谢岭的脸, 皱眉:“不甜。” 谢岭吃的菌子汤少些,除了猫耳幻觉,倒是没有被影响很多。 只担心沈子秋的中毒情况, 想要给他搭脉。 沈子秋却不配合,在谢岭脸上到处尝尝,想要找到甜甜的桂花糖。 直到似小猫一样轻巧地摸索, 亲上了谢岭的唇。 【甜的!】 谢岭还想给小夫郎好好看病, 被对方这一亲, 差点失去了理智。想要将对方反压, 狠狠地亲回去。 但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发现小夫郎亲着自己,手腕就老实了, 不会到处乱躲。 于是维持着亲吻的姿势, 一只手搭在脉搏处,感受跳动。 明明没有干什么事,却格外地难熬。 强制自己静心,集中注意力。可小夫郎还在捣乱, 胡乱地亲着,不得章法, 却勾得谢岭气息不稳。 直到确定沈子秋的脉象没问题, 谢岭才干脆利索地将对方按在床笫间, 攻城掠夺地亲吻。 沈子秋被吻得有些发懵, 含糊不清道:“桂花糖吃人。” 心中不服气, 你一个死物, 怎么能反吃了自己。因此追着谢岭的舌, 更加卖力地去吃。 吃着吃着, 两人的衣衫渐渐散乱。谢岭放了他, 却见头顶猫耳的小夫郎喘着气,半坐在床尾,亵裤被褪到一半。 谢岭瞳孔一缩 要命,怎么还有尾巴! 谢岭眼中,小夫郎的亵裤里探出一根雪白的猫尾,此时正缠着自己的脚踝。 似乎等不到成亲的那天,今夜就想吃了阿秋。 沈子秋还未所觉,只知道眼前的桂花糖浑身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对他有致命的诱惑力。 但这桂花糖成了精,会动。 于是,谢岭就看见小夫郎一点一点慢慢地挪着,似乎不想被自己发现。 直到靠近自己,才猛地扑上来,啃了一口。 胸口传来微弱的刺痛感,自家小夫郎在得意地笑:“被我吃到了,桂花糖精怪。” 谢岭没避,任由对方胡闹,声音有些发沉:“嗯,你吃了我,我再吃你,这样是不是才公平些?” 中毒后的沈子秋思维有些迟钝,呆呆地点了下头。 谢岭低头。 “唔啾~” 沈子秋抓住谢岭的黑发,双眼失神。 不知道原来被吃也这样快乐,忍不住弓起身子。 谢岭握了他的脚踝,没让他躲。在谢岭的幻象里,手中一并抓住了小夫郎的猫尾,挠着他的手心。 “哈~” 沈子秋看着谢岭擦去唇边的白,恢复一丝清明: “桂花糖,你怎么变成谢大夫了?” 晕了过去。 谢岭苦笑,对方倒是快乐了,就留自己“独树一帜”。 只能抱着沈子秋,闻着对方身上好闻的桂花香。 许久,夜里才传出一声闷哼。亲了亲小夫郎的猫耳,一同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沈子秋躲在被窝里不愿出来。先前还嘲笑谢大夫吃见手青出现幻觉,现在自己却做了更丢脸的事。 谢岭从外进来就看见这一幕,怎么哄都不见出来。 于是,起身又折返。 先是拿了枣子,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快速地将枣子拖回被窝。 又拿了绿豆糕,那只手再次试探性地伸出,拖回。 最后,谢岭祭了杀招,将油纸包裹的桂花糖放在被窝外。 果然,情景再次上演。只是这次,沈子秋直接掀开被子,气鼓鼓道:“谢大夫,你混蛋!” 明明知道自己因为桂花糖做了许多荒唐事,还拿这个给他。 谢岭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先是看了看小夫郎的头顶,又看了看他的身后。 “没有了啊……” 眼神遗憾,耳朵和尾巴都不见了。 甚至开始认真思考下次要不要再采些见手青给自己吃。 顺着谢岭的目光,沈子秋有些疑惑地摸摸头和身后,奇怪: “什么没有了?谢大夫,你昨天吃了菌子没事吗?”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谢岭还有神智给他把脉,难道只有自己一人中毒。 “也出现幻觉了,看见一只小猫。” “小猫?长什么样的?” “很黏人,喜欢贴着我。会一边装乖巧模样,一边对人亮爪子。” 除了有些蔫蔫的,沈子秋并没有很严重的中毒后遗症。 谢岭将先前造出的躺椅放在院子里,让对方躺得舒服些。 自己则召唤出灵田,一棵巨大的醉心花树凭空出现在眼前。 谢岭拎了斧子,一下砍在了主干上,碎木飞溅。 醉心花树是个隐患,要是再被有心人看到,恐怕又是好大的麻烦。 谢岭索性砍了去,将主干一分为多,当柴火用。 醉心花的叶子和花朵干脆埋到灵田里做肥料。 “咚咚咚~” 有人敲院门,谢岭收了灵田。 沈子秋从躺椅上起来,去开门。 “谢大夫,有鬼!” 谢岭忙拎着斧子跑到沈子秋旁,却见门外高低肩的谢丰拎着一篮苹果迷惑地往身后看: “哪有鬼?” 谢岭代替沈子秋道歉:“抱歉,是我先前和阿秋讲了鬼故事,有点吓到他。丰叔,你有事找我吗?” 沈子秋也只是乍一下被吓到,现在反应过来,歉意道:“是我胆子太小,丰叔,你进来说话。” “没事没事。”谢丰毫不在意,对着谢岭道,“李大夫和王大娘都和我说你医术不错,会些疑难杂症。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看看肩。” “你也不用太有压力,我这高低肩已经两三年了。” 谢岭让谢丰坐下,从背后捏了下肩头。 谢丰似乎感觉不到左边肩,肌肉萎缩得也厉害些。 “你这伤了根本。”谢岭沉吟,“我只能给你制作支具,但最终能改善到什么地步,我也吃不准。” 谢丰大喜:“能改善一点是一点,太好了。” “你这是怎么弄的,看着是重物砸断了骨头。后续没对齐,才成了现在这样。” “救火的时候被掉落的横梁挨了下。”谢丰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更夫的职责本就是为了提醒大家小心火灾。 我当时慌了神,听见里面有孩子哭闹,所以不管不顾地冲了进去。本以为会好,谁知道就落下了这个病。” 冲到火场里,还断了根骨头,寻常人不会再选择做更夫,谢丰却一直坚持到现在。因为他觉得这就是他的职责。 谢岭量了谢丰胳膊、肩头的大致尺寸,承诺过几日会造出支具,让他晚些来取。 谢丰千恩万谢,留下苹果离开了。 谢岭随手捡了根树枝,在地上画了支具的基本图样:“可能得去镇上一趟,我没做过支具,怕是做不好。” 沈子秋在一旁看着图案的样式:“也许谢大夫我能试试。” 沈子秋虽忘了自己的来历,但关于技艺方面却是一点也没忘。 谢岭想起之前的捉鸡陷阱和蒸笼,知道小夫郎没说大话,真有这个本事:“好,我去买些材料,你来做。” 沈子秋对这类东西得心应手,只两天就将支具做了出来,复原得甚至比图纸还好。 谢丰又拎了篮苹果,心情激动,来到了谢岭家。 “谢岭、秋哥儿,那么快就造好了。只是我存下的积蓄不多,不过,你们别担心。我可以打张欠条,一分利息也行,绝对会补上的。” 谢丰捧着支具,他是第一次见,一边是弧形的木条,木条上用有松紧的布条捆了几圈。 他有些窘迫地搓了搓手,高低肩是难症,不知道对方要收多少钱。 “丰叔,你肩好的时候再提篮苹果就行。我和哥哥喜欢你上次的苹果,又脆又甜。” “哎哎哎,你们喜欢吃苹果,尽管去我屋子边摘,不用和我打招呼的。” 谢丰忙不迭地回答,心里明白苹果才值几个钱,这两孩子是想暗地里帮衬自己一把。 是两个好孩子啊…… “丰叔,想要更好地治这病,你可能得受点苦。我要将你的骨头打断,重新恢复到原位。” “没事,谢岭,叔相信你。” “好,丰叔你坐着。我去屋里给你拿个木头防止咬到自己。” “哎。” 谢丰应了声,坐在椅子上,心脏还是跳得厉害。对于即将到来的疼痛,他害怕。 谢岭从屋内出来,让丰叔咬好木头。突然有些懊恼:“丰叔,你再等一会儿,我忘了拿锤头。” 知道谢岭暂时不会动手,谢丰紧绷的心放下,松了几分,还要一会儿…… 咔嚓! 谢岭和沈子秋忙扶住谢丰,快速给他归位。 谢丰白着唇,微颤:“谢岭,你不是说等会敲断吗?怎么让秋哥儿动手。” 谢岭专心地给谢丰带上支具,解释道:“这是我和阿秋先前商量的,这样你最放松。肌肉不紧绷,敲断得会利索些,你能少吃点苦头。””好呀~”谢丰用好的半边胳膊指着沈子秋, “秋哥儿怎么也和谢岭学坏了,合起伙来欺负你丰叔。不过,我知道你们为了减轻我痛苦想了不少,谢谢你们。” 沈子秋给谢丰端了早就准备好的药:“丰叔,日后慢慢好起来,你的肩也会和正常人差不了多少。 这支具你有哪里带的不舒服吗?我可以再改改。” 谢丰将药喝完,摇摇头,他甚至能感受到俩孩子为了他,细心地加了衬布。那松紧也是正正好,肯定是试过许多回。 “好得很,等你丰叔过几日生龙活虎地来找你们换药。对了,小何山的日落特别好看。没开工前,我就喜欢去那山顶看看日落,以后约你们一起啊。” 谢岭笑道:“好,到时一起看日落丰叔你记得少用这半边肩膀,也不要拆下支具。” “晓得了,不过你叔是个不安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这支具,到时你多费心。下次叔再给你们带两篮苹果,让你们吃个够。” 二人将谢丰送出门口: “丰叔再见。” “回吧回吧,又不是不见面,几日的事情。” 听了谢丰的话,二人才转身回了院子。 对啊,过几日还会和丰叔见面…… 【作者有话要说】 每日一问:谢大夫你行不行啊? 求求了,过审吧。 第24章 走水 谢家村起火了! 火光冲天, 烫得人无法靠近。漫天的火势似要把夜幕照亮,又被夜色狠狠地压下去,不留一丝生机。 “走水了!三土家走水了!” 沈子秋听到声音, 连忙推醒谢岭。二人胡乱披了条外套,往外走。 谢岭力气大,直接把家中的水缸举起, 跑向三土家。 屋子正冒着滚滚的浓烟, 窗扉、木门都被烧了大半, 噼里啪啦地发出木头被烧的声音。 一个小男孩瘫坐在地上大哭:“姐, 姐还在里面,还有丰爷爷,他们都在里面!” 被小男孩父亲抡了个圆:“王八羔子, 把你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姐一个赔钱货, 死了就死了,省得俺养。只是俺的房子啊!父老乡亲,快帮帮俺!” 小男孩撑起自己,想往里闯:“不行, 俺要去救姐。” 他的父母不察,一时没注意, 小男孩就要闯入火场。 却被一高大的人影拦住, 直接抱起, 扔给沈子秋:“阿秋, 你照顾他, 我去火场救人。” 火势浩大, 烈火几乎扑满了所有的入口。 “从窗户走, 火势小。而且丰叔为了带孩子出来, 也会选择那里。” 沈子秋深深地看着谢岭, “谢大夫,活着回来。否则,我改嫁,还要在你坟前倒喜酒。” 谢岭咬牙:“你这辈子都别想。” 干脆利索地跳入水缸中,将全身浸湿。撕了布条,捂住口鼻,一拳砸开窗户。 “天呐,有人进了火场!” “好像是谢岭,快,大家再多运些水。” 屋内布满了浓烟,谢岭的眼睛被熏得发红。用湿了的衣袖擦了下,才勉强看清。 正如沈子秋所说,丰叔和小女孩就在窗边。 小女孩因吸入太多浓烟,完全晕了过去。身子却被护着,没有受到火焰的舔舐。 护着她的那个人背后已完全烧成了黑炭,原本安放着支具的肩头被一根横梁重重地压着。 丰叔又变回高低肩的模样。 谢岭强忍着泪意,去掰丰叔的手,他早已死去,却还记得要护着女孩。 “丰叔,我来了,我会将她救出去。” 似乎解了执念,或是丰叔的手被烈火炙烤太久。被谢岭一掰,脆了,几根手指囫囵地掉入火里,吞噬了个一干二净。 谢岭将另一块湿布料蒙在女孩脸上,抱起她就要逃出火场。 却发现茫茫然均是火焰,连原本的窗户都被火完全封上了。 环顾四周,三土家有一处墙壁被半掏了用来做壁柜。 谢岭用背去撞,砖块有了松动。同时这一下也让谢岭的背血肉模糊。 长时间待在火里,小女孩脸上的湿布已被渐渐烤干,抵不住烟尘吸入。 “咳咳”小女孩痛苦地咳嗽着。 谢岭脸上布还有些湿意,快速解下,给女孩蒙了。 撞墙,墙体再次摇晃。 太多的烟尘,谢岭的瞳孔却渐渐失焦。下一刻,咬破舌尖,疼痛让他的意识再次回归。 不行,阿秋还在等着我。 谢岭额间的青筋暴起。 撞! 墙外有一股力量同时在使劲。 砖块四落。 沈子秋扔了手中的水缸,吐了一口血,接住谢岭。 “我出来了,记得……记得不能改嫁,只能嫁给我。” 不等回答。 “嘭”一声~ 沈子秋瞳孔中房屋再次坍塌,谢岭反护住自己和小女孩,将所有的伤害挡了去。 无数的碎砖、断木嵌入谢岭体内,疼得他发抖,却还是咬牙,扛起二人往火场外走。 直到有村民上来帮助,完全到了安全的范围,才放心晕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李大夫在和沈子秋对话。 “谢岭的伤势是其次的,主要吸了太多烟尘,气道灼烧。需要的药材又是精贵异常,镇上找不到。” 李大夫悄悄抹泪,行医数十载,可他觉得救不活自己的徒弟。 “李师傅,你需要什么?” 李大夫愣了神,沈子秋这声询问异常镇静:“天山雪莲,可这是……皇家的贡品。” “好,我会拿回来的。只是想拜托您不要将这事告诉哥哥。” “小……小秋。” 看着此时的沈子秋,李大夫心中异样。好像他不是那个病弱哥儿,也不是他熟知的小秋,而是触不可及的人物。 沈子秋擦了谢岭额间的冷汗,目光柔和:“劳烦李师傅先在这照顾哥哥,我出门一趟。” 这时,李大夫才回过神来,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假象,谢秋只是谢岭的堂弟,一个普普通通的村中哥儿。 等谢岭醒来,已经过了两日。身上的伤被人仔细处理过,他起身,想要去寻沈子秋。 “嘭” 水盆落地,沈子秋扑到了谢岭怀中:“谢大夫,你终于醒了。” 因为灼伤,谢岭的嗓子有些哑,只担心对方:“嗯,我没事了,不哭。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师傅给你也看过了吗?” 沈子秋摇头,说不出话来。 谢岭心疼,拉开了些距离。捧起对方的脸,眼中隐隐有泪珠,轻柔地吻去沈子秋的泪。 “丰叔……他没有儿女,本来是葬在谢家村的公坟里。我领了回来,将他葬在了小何山的山顶。谢大夫,你要去吗?” “去。” 小何山顶,谢岭和沈子秋拿着新摘下的苹果来到坟前。 谢岭笑着打了个招呼,好像谢丰还在:“丰叔,我和阿秋来看你了。你说小何山的日出好看,果然没藏私。现在,你天天能看喜欢的日出了,想来阿秋给你挑的地方你也是高兴的。” “你看,阿秋给你带了什么?” 沈子秋将苹果摆在坟前,上了三炷香:“丰叔,苹果熟了好多,掉地上浪费。我和谢大夫就采了带给你,你尝尝。” 二人都无法相信,才几日,豁达开朗的丰叔就独自躺在了棺材里。 “丰叔,怎么一个医嘱你也不遵守?”谢岭苦笑道, “说好了不用断了的肩,也说好了不脱支具的。我看见了,你都扔在火场外,你是怕它累赘,限制了你的活动。” 谢岭苦笑出了泪:“早知道就不给你治了。我明白,不管多少次你都还会选择救人,我拦不了你。只是,没有这支具,你是不是还有希望活?” 无风,坟边的榆树却开始摇晃树枝,似乎不赞同谢岭的话。 随意抹了下脸:“丰叔,是我说了丧气话,惹你不开心。” 沈子秋望着墓碑上的名字道:“谢大夫,我们去看看村子里的各处,完善防火,守好丰叔的信念。” “好。” 一直摇晃的榆树树枝在这一刻神奇地停了,似乎在说:谢岭瞧瞧,还是秋哥儿聪明,懂丰叔我的心思。 二人待了许久,离开小何山,在谢家村各处走着,将每一处的房屋和道路都画在麻纸上。 确定好几处房屋密集易发生火灾的地方,谢岭提出概念:“阿秋,在我们那个世界,有专门救火的人员。 他们会带着长长的管子,一头连接水源,水源那端压力高,就会将水喷射出来,熄灭火焰。我想把那东西造出来。” 沈子秋仔细思索了番,炭笔在麻纸上涂涂画画,递到谢岭面前:“谢大夫,你看看,是不是想要这样的东西?” 粗糙的纸面上寥寥画了几笔,却精确地表达出谢岭想要的效果。 “就是这个,阿秋你真厉害。” 沈子秋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这个叫“溅筒”,不是我发明的。不过是村里不常见,往往出现在规模比较大的城中。” 两人仔细研究了溅筒的图纸,去往村长家。 上次赌坊一事,让村长对谢岭和谢秋很是熟悉。谢岭前些日子又刚救了人,忙拄着拐杖拿了个红布包上前:“你们来得正好。谢岭,你救了来娣,所以县里拨下一批款来嘉奖你。” 谢岭推了布包道:“村长,我想在村里安装些设备,长这样,能够救急火。这笔钱就用在村子上。” 村长接过,细细地看了图纸,谢岭和谢秋是个热心的,一直为村里着想。年纪虽小,但他佩服这两孩子。 “我会和县里上报的,尽量早日装上。不过,这图纸是第一次见,不一定能成功。” “村长放心,我会全程在旁边看着。若是有问题,也能及时提出。” “谢秋,你是哥儿,下面的工头恐怕不会听你。” 村长出于好意,多劝告了句:“或者你让谢岭代为出面,你告诉他问题在哪,由他指挥工头。” 哥儿不该抛头露面,翎朝的史书上多是枭雄的英勇事迹,却从未有过哥儿的。究竟有多少有才华的哥儿被埋没、篡改,不得而知。 “就让阿秋去。这本是他的功劳,不该被我夺了去。” 谢岭的眉头皱起,不想沈子秋失望。他不会忘记小夫郎对着自己讲述图纸时眼中的亮意。 那样的阿秋,很耀眼。 既然耀眼,就不能被遮了光彩。 “好。”村长不再阻拦,“谢秋你就去试试,不过谢岭你记得护好他。那群汉子都是泥人,说话粗俗了些。” “村长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有机会生事的。” 在村长的努力下,不仅取得了文书还拨下了一大把银两。将事情全全交于谢岭和沈子秋。 村长拿了个更厚实的布包给二人:“上次的奖赏你们收好,县太爷正愁业绩无法达标。你们的提议一上去,他就叫好。这是你们另外带领的工钱。” 很快,村里开始招人修造溅筒。由于出的工钱不低,聚拢了许多人。 这些男人都以谢岭为首,现在他们已经不再低看谢岭。和李大夫学医术,端了赌坊,冲进火场救人,每一项都让他们实打实地敬重谢岭。 向谢岭抱了拳:“东家好。” 众人却看见谢岭介绍起身边的貌美哥儿:“谢秋,这才是你们这次的东家。” 第25章 比试 “哥儿?这是不把我们弟兄几个放在眼里。” “对啊, 哥儿怎么能成东家。” 这群汉子小声议论着,有不服的更是直接出声:“谢岭,你来管我们, 我认。可你推出你堂弟,一个哥儿算什么事。” 沈子秋谦逊地拱了拱手:“各位大哥,口说无凭, 不如给我一日的时间。” 谢岭道:“你们的工钱由阿秋管理, 跟着我就是白干。 “一日后, 若是不愿, 你们就跟着哥哥干,工钱我谢秋照付。” 庄稼汉子谁给工钱谁就是东家,更何况谢秋只说一日, 众人勉强答应了下来。 “不过人太多, 我需要筛选一番,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留下。” 听到沈子秋的话,人群中的谢福顺缩了缩脖子,恶狠狠地想:真他/妈多事, 如果不是看着工钱高,他怎么愿意给谢岭打下手。 还有这谢秋…… 谢福顺摩挲了下巴, 猥琐地笑了笑。 沈子秋的筛选很简单, 让众人二选一, 或是搬起巨石, 或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用草叶编织蜻蜓。 这些汉子都各自挑了擅长的, 不过大多还是选择了前者。 作为男人自然是比力气, 娘们唧唧的算什么话。 当然也有体型偏瘦弱、手脚灵活的选择了后者。 不一会儿就将未达标的筛选出来, 回了家。 只剩下谢福顺一人还没做好选择。 谢福顺不急, 叼着个草叶, 语气讨打,直勾勾地盯着沈子秋:“臭聋子,我们什么时候多了个那么好看的堂弟啊?你说说,咱两的关系,我还需要测试吗?” 看样子是想当众戳穿沈子秋的身份,以此来威胁。 谢岭并不是好惹的,反将了一军:“阿秋是我们的远方堂弟,你忘了吗?对了,娘生前将田地分给你们,这地契可要好好保管。”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谢福顺明白谢岭在说些什么。 当初欺负“谢岭”脾气软,联起手来诬蔑他。说他为了争夺田地,硬生生将娘气死。还好在最后一刻,娘立好了“遗嘱”。 只是这田契和房契,不论谢福顺如何逼迫,“谢岭”都不肯交出,说是被撕毁了,死也不让任何人得到。 但看来,这纸契还在谢岭手中。 被抓住了命脉,谢福顺明明气得要死,还要装作恍然大悟:“大堂哥记性不好,原来是谢秋啊,那么多年没见了。这样,谢秋你现在管事,卖大堂哥一个面子,免了这测试。” 已通过的汉子忿忿,但不好发作,工钱攥在沈子秋手中。即使包庇了谢福顺,他们也不能多说什么。 “大堂哥是吗?”沈子秋垂眸,仔细思考。 见有希望,谢福顺狗腿地点了点头。他力气不行,手工活也不做,还是个好吃懒做的主,村里大多不愿让他做工。但只要谢秋应了,他的工钱就有找落。 “正所谓举贤避亲,大堂哥更应该做个表率才行,否则让人以为你是靠关系进的。两项都测,怎么样?” 汉子们没想到沈子秋居然做到了公平公正,起哄道:“是啊,谢福顺,你要厉害就该两项测试都参加。” “你一个哥儿什么也不做却能领头,凭什么我就需要两项。不会以为自己长了那东西,真成了个男人吧。”谢福顺三角眼往下看去,说着下流话 “谢秋“堂弟”,两项测试我能答应。不过我要和你比,赢了一项就要让我做工。” 编蜻蜓就算比不过,难道搬石头也比不过一个哥儿吗?谢福顺自信万分。 “大堂哥言之有理,既如此,我们就一起比试。” “哈哈哈,还是谢秋堂弟爽快。我们先比什么?” “编蜻蜓。” 谢岭做裁判,给二人拿了草叶,一根长,一根短些。 编蜻蜓自然是长的好编些,谢福顺先夺了长的那根,洋洋得意。 两人拿着草叶,谢福顺却耍赖提前开始。的确是长的好编,谢福顺土生土长的村里人,速度居然不差。 但还是和沈子秋有一段差距,沈子秋的蜻蜓身子已经有了雏形。 谢福顺三角眼一瞟,状似伸懒腰,想要将沈子秋手中的草蜻蜓打掉,再故意踩上几脚。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就被谢岭截住:“老实点,专心编你的蜻蜓。” 谢福顺的手腕剧痛,谢岭使了劲,几块腕骨挤压碰撞。 这一下便让谢福顺不敢再做手脚。看到沈子秋已快完成,干脆摆烂,丢弃手中的草叶。 反正还有一项,赢了就好。 来到第二项:搬巨石。 面对着石块,谢福顺扎了个不标准的马步。抱住,用尽全力,腮帮子抖抖。 移动了分毫。 “我/靠,这石头是生在地里了吗?怎么才动那么点。不过,谢秋堂弟,我瞧你细胳膊细腿的,还是主动认输了吧。” 谢福顺这人三句离不开荤话,“要不伤到你,谢岭恐怕要心疼得揉揉你这,揉揉你那,嘿嘿。” 沈子秋不去理会,他能将这石头举起。但内伤并未完全好,再加上上次。若是强硬举起,必定要吐一口血,惹谢大夫担心。 想起有时谢岭和他讲述的异世界,心中有了主意。 捡了合适的石头和长木条。 谢福顺嗤笑:“怎么?还要寻块小的热热身吗?” 只有谢岭看着自家小夫郎的动作,明白对方想要干什么。自己随意地提了一嘴,没想到学以致用,露出称赞的目光。 沈子秋拿小石块做支点,木条一端在巨石下方,踩了另一端。 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而易举地翘起了巨石。 “承让。” 谢福顺叫嚣道:“你耍赖,怎么能用工具。” “比试看结果,人哪有不会用工具的?只能说明你这不太好使。”谢岭指了指脑子。 “对啊,谢福顺你输了还不快走。谢岭堂弟两项都赢了,你还要再说些什么。我看是该谢岭堂弟领头,粗人总是要靠个脑子灵活的来指挥。” 众人喊着谢福顺离开,对沈子秋倒是多了几分服气。 被同龄的人说,谢福顺落了面子,灰溜溜地走了。挠着手,那里不知不觉起了许多红疹子,边走边骂:“没钱就算了,怎么手还痒得要死,晦气。” 沈子秋根据特点分好两批人,手艺活做得不错的那批负责制造溅筒,另一批力气大的就去标记的地点挖储水池。 谢岭带着去挖储水池,沈子秋则留下指导溅筒的制造。 开始进行得很顺利,全是干力气活的好手,几铲子下去,坑就深了不少。 谢岭更是天生的神力,比旁人快出许多。 手上发了几个不明显的红疹,谢岭从路边寻了几株常见的马齿苋,绞出绿色的汁液敷在手上。 “谢岭,手怎么了?” 赵叔询问道,他上午去镇上卖完了柴,下午就能抽空来这干活。 “没什么事,碰到了只“臭虫”,所以手上发痒。不过他现在恐怕更不好过。” “臭虫啊,那你下次别去乱碰了,一脚踩死就行。” 谢岭笑了笑,点点头:“下次就按叔的说法做,一脚踩死。” 几个汉子都是沈子秋筛选出来的,第一个储水池已经挖得有模有样了。 就是今日的天太热,纷纷打了个赤膊,汗流浃背,抱怨道:“现在要是有人能送点水来就好了。” 话音刚落,谢金玉拎着水壶走了过来。 能看出他特意打扮过,穿了镇上的好料子。用胭脂将孕痣点得更加明显,面上还扑着水粉,将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全吸引了去。 村里的每个男人都认识谢金玉,想要娶他回家。看到他立刻振奋不少,手下卖力。 “金玉,来给我们送水吗?” “我来拿,怪重的。” 谢金玉却避开了这帮浑身汗味的糙汉子,凑到谢岭旁边,将水壶递给他:“岭哥,渴了吧,喝些水。” 周围汉子都嫉妒地看着谢岭,却没想到这个羡慕中心将水壶接了,直接递给赵叔:“赵叔,你喝吧,我不渴。” 赵叔笑呵呵地接过,灌了一大口:“舒服,就是这水怪苦的,不好喝。” “老王/八你懂什么!这茶叶是镇上白氏茶铺买的,一两可要十枚铜板。快还给我,我拿给岭哥的,你乱喝什么。” 虽然这些日子,谢金玉被罚织布,但他还是把这个归咎于沈子秋。 谢岭现在和李大夫学了医,有钱租院子,又在村中招工。谢金玉是真动了心思,勾搭上谢岭,岂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忍着肉痛,偷了些他爹的茶叶梗,泡好拿给谢岭。 “喏,还你。”赵叔将水壶往谢金玉怀中一扔,“十枚铜板,我可喝不起。” 被赵叔喝了大半,谢金玉装作委屈:“岭哥,你看他。” “看什么?你要赵叔把喝下去的还你吗?他还没吞完,想要的话能吐给你。” 谢岭没有留一丝脸面,他不想和谢金玉有任何牵扯。 “没有别的事,就不要呆在这了。我看你脸上的香粉都被汗冲了干净。” 谢金玉还以为谢岭在关心他:“那我等会儿就回去。岭哥,我给你擦擦汗。” 边说边掏出熏了脂粉香的帕子。 “各位大哥,我给你们带了绿豆汤。” 沈子秋拎了一木桶绿豆汤来了。 谢岭眼睛一亮,直接躲过谢金玉的手帕,跑到自家小夫郎旁边: “阿秋,我好渴。”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一问:谢大夫,你不是不渴吗? 第26章 服众 沈子秋招呼着:“大家快来, 我煮了许多绿豆汤。先休息会,再接着做工,工钱照算。” 给谢岭舀了一碗, 放在他手里:“等会儿喝完我再给你盛。” “还是谢岭堂弟想得周到,好喝,畅快!” 每个汉子手捧着一碗绿豆汤, 蹲在墙边大口喝着。 绿豆汤甜滋滋的, 又能管饱, 可比那劳什子的茶水有味多了。 大家坐在阴凉底下讲空话:“谢金玉刚刚看着好看, 怎么谢岭堂弟一来就被比下去了?” 那人挠挠头,都是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的,谢秋生得却好像是天上的神仙。即使是粗布衣衫, 也把精心打扮的谢金玉压了下去。 “对啊, 明明谢岭堂弟更好看,为什么没有对他动心思?可能是一开始就把他放在东家的位置,谢金玉咱们够的到,但谢岭堂弟我们是想都不要想。” “还有你看看谢岭护人的样, 谁敢喜欢他堂弟。” 另一人边说边看向沈子秋方向,发现谢岭一个眼刀飞来, 脖子缩了缩。 谢岭和沈子秋没有和这群汉子坐一起, 再另一处坐着说话。 “溅筒完成的怎么样?” “他们都是一点就通, 没有花太多的心思。” “有没有人捣乱?” “现在没有了。” 一个“现在”, 谢岭知道自家小夫郎已经将捣乱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没有受欺负。 安了心, 靠着背后的墙, 闭眼, 小憩了一会儿。 “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挖俺家门前的地!” 谢岭睡得本就浅, 一声把他喊醒。 “三土他爹,你房子被烧,现在换了个地方住。先不说这房子是你租的,今天来修水池的就是救来娣的人。你怎么有脸面拦?” 三土他爹还在吵:“脸面?俺差点能摆脱个赔钱货,难道还要俺谢谢他们吗?” 和这种人弄不拎清,谢岭索性拿出县里的文书:“我已经和各户的主人家沟通过,大家都同意挖水池。你想再经历一遍走水吗?” “说什么呢你!咒俺走水,这屋子是俺新租的,所以这地就得经过俺的同意。还有,之前你把俺的窗户和墙弄坏,赔钱!” 赵叔忿忿道:“我看你是掉钱眼里,你那屋子被火都烧没了,还有脸向谢岭和秋哥儿要钱。” 谢岭阻止了赵叔接下来要骂的话,答道:“赔钱,可以。” “谢岭,怎么能给他赔钱呢?”赵叔听了着急,却被沈子秋拦住,“秋哥儿别拦我,你堂哥犯糊涂呢。” 沈子秋摇摇头:“赵叔,你先看哥哥怎么处理,他不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的。” 谢岭接着道:“你要我赔,可我是怎么弄坏窗户和墙的?” “我亲眼看着你一脚踢破了窗,出来的时候也是用背撞破了墙,大家都能作证。” “这样,你的墙和窗户也让我受了伤。你赔我医疗费,我们就一笔勾销。不多,五两银子就够。” “五两,你怎么不去抢!”三土他爹瞪大了眼睛,“我可没有让你受伤。” “你刚刚可说,亲眼看着我用身体撞坏了东西。人难道比墙硬?你拿不出理,我也能告你恶意造了墙壁,让我逃不出火场。” 对方要玩赖,谢岭就比他更赖。 “对啊,三土他爹别耍赖,大伙儿都听着。” “你要挖就挖,别再找俺讨医药费。” 三土他爹惹不起,回了屋子,重重地关上门,木门震震。 这一番闹剧下来,已经到了下工的时间。这些汉子先前热闹看得高兴,现在心里却忐忑,恐怕拿不到完整的工钱。 沈子秋将铜板一个个分发下去:“辛苦大家了。今天是由于我们自身的原因,工钱照旧。不过日后若是有人偷奸耍滑,扣了所有工钱,可别怪我没提醒。” 众人数了数,没少一个铜板,纷纷眉开眼笑。完全认可了沈子秋,哪个东家能主动担了荒废的工时。 高兴地拱拱手,改了称呼:“谢秋,以后你家还有什么做工的活,记得找我们。” 沈子秋明白该如何处理人际关系,嘴上说得客气:“先在这多谢各位大哥了。” 又赢得了许多好感。 谢岭和沈子秋买了些卤肉打牙祭,慢慢走回家。 “有奖有罚,即使没了我,阿秋你也有能力治得住他们。” “谢大夫,明明由你出面更快。你是男子,我是哥儿。” “我知道。”谢岭没有否认,“但这是天生的红利,并不平等。我更想让别人看到你的优秀,认可你,见到你。就像今晚一样喊的是谢秋,而不是谢岭堂弟。” “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物。” “嗯,我是谢秋,不该有其他的前缀。” 谢岭牵手,大手握住,与小夫郎十指交缠。 【回去就想和谢大夫贴贴。】 谢岭面上表情不变,脚步快了几分。 回家,贴贴! 不过真到了家,谢岭没有做什么逾矩的事。上一次小夫郎已有所怀疑,自己不能再听到什么心声,就立刻做出反应。 沈子秋倒是像个小尾巴般寸步不移地跟着谢岭。 将卤肉切片,简单炒了盘青菜。谢岭拿着饭菜放到院中心的木桌上。 “阿秋,我们这次拿到不少工钱。我想开家医馆,晚些去衙门申请行医文书。” 边说边挑了片肥瘦相宜的卤肉放到沈子秋碗中。 “谢大夫,行医文书这事就交于我。”沈子秋算算日子,和莫寅辰约定的时间已到。 “等忙完这阵子,再一起找间合适的铺子。不过铺面的租金高,付了那的,王大娘这边的我们就负担不起。或者,再找个小点的屋子,能住就行。” “不用另外找屋子,手头就有现成的。” 沈子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现成的?” “对,谢福顺住的那地方不错,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自从回到村中,谢岭打听到不少。他的爹郎死得蹊跷,无病无疾的却突然生了重病,一日里就走了。后来娶的那位照原先的叫法应该称呼一声“舅舅”,是爹郎的弟弟。 谢福顺和自己不是一个爹,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谢岭他爹对谢福顺更好。 谢岭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就不能这样稀里糊涂地让这一家人欺负了去。 他不光要正大光明地拿回属于自己的田地房屋,还要让这群人跪在爹郎墓前认错! 两人说了会儿话,谢岭将吃完的碗筷洗净。 出厨房门看见沈子秋蹲在围栏边。 上次进山的山鸡一直没吃,被谢岭养着,今天居然产了鸡蛋。 “真争气,你往旁边挪挪,明天我好给谢大夫煮鸡蛋。” 沈子秋对着山鸡自言自语,那山鸡咕咕咕的和以前一样伸长脖子要去啄。 被走过来的谢岭一手刀下去,晕死。 谢岭数了数,没想到有五枚,捡了放在竹篮里:“下次你拾蛋,把鸡放在院子里。和它商量着强拿,鸡会受惊,短时间内无法再次产蛋。” “那你还把它砸晕。” “没有下次,还吃得下吗?我去给你煮蛋,茶叶蛋吃过吗?我们那的东西。” 总不能说害怕鸡把小夫郎啄伤,所以手重了点,没有控制好。 听到新鲜吃食,沈子秋干脆利落地回答:“吃得下,没吃过,想吃!” 家里还有些粗茶,谢岭放了香料、酱油和盐,新捡的鸡蛋洗净放了进去。 煮到一半,用木勺敲碎各个蛋,好入味。 谢岭给了沈子秋两个,让他明日再吃剩下的。 沈子秋吃完,还想再吃。鸡蛋多食不好,不管对方怎么眼巴巴看着自己,谢岭都拒了。 直接盖了锅盖,让小夫郎洗干净手去睡觉。 沈子秋躺在一边,仗着谢岭听不到,小声嘟囔着:“谢大夫混蛋,一个鸡蛋也不肯给我吃。” “别骂了,你骂我,我也听不到。” 谢岭说了实话,他耳朵不好,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只是推测小夫郎正在埋怨自己。 沈子秋起了劲,直接凑到谢岭耳边:“混蛋,混蛋。谢混蛋,现在听见了吗?” 谢岭感受到小夫郎暖暖的鼻息,哪里还听得进去。 又想起白日里的贴贴,身子往沈子秋方向靠了些。 沈子秋得了乐趣,黑暗里,他更爱闹些。喊着谢混蛋,不知对方刻意凑近,让他下一秒唇碰上了他的耳缘。 看着就好像主动含了上去。 “怎么?不骂了?” 沈子秋红着脸撤退,紧紧抿着唇,不再出声。 “我就是个泼皮无赖。”谢岭低笑了下,“阿秋还是不要招惹的好,睡吧。” 半夜,谢岭觉得有些渴。但下意识还是去捞自家小夫郎,却捞了个空。 他点了蜡烛,看见地上沈子秋的布鞋都没穿走。有些无奈地摇头,这是怕自己发现,踮着脚出去的。 还能去哪?谢岭捡起地上的鞋子,径直去了厨房。 厨房没点灯,一个黑影坐在灶台边认真地剥些什么。 看不清,出来的时间又久。那黑影有些急,手中的蛋壳还没剥干净,就囫囵塞入嘴中。 谢岭推门,烛火将室内照亮,喊道:“阿秋,家里进了贼!” 却不见丝毫慌乱,音量也控制着,好像只喊给里面的人听。 自家小夫郎坐在小木凳上,腮帮子鼓鼓: “谢大夫,我不是小偷。” 第27章 备礼 “咳咳” 沈子秋吃得太急, 被蛋黄噎住。 谢岭取了水让他喝下,才好受些。 看到小夫郎果然光着双脚,不嫌脏地拍净对方的脚底。取了布鞋, 沈子秋倒是没拒,踩着谢岭的膝盖任由他穿。 谢岭明知故问:“怎么半夜里跑这来了?” “馋。” “你倒是老实,想吃夜里叫我就行, 不要自己光着脚跑出来。” “你不让我吃。”沈子秋委屈到, 他不怕痛不怕伤, 唯一受不了的就是没吃到想吃的食物。 “我的错, 以后给你日日做茶叶蛋,吃到你不想吃的那天为止。” 也是,当初一块桂花糖, 小夫郎就惦记许久, 更何况是从未吃过的茶叶蛋。 “鞋子穿好了,走吧。” 谢岭去握对方的手腕,想要将他拉起。 沈子秋却轻巧地将穿好的鞋重新脱了。板凳太矮,一双长腿弯折, 脚尖点着地面。 “没穿好。” 他还在寻机会和谢大夫贴贴,再次强调:“走不回去。” 谢岭弯腰, 将小夫郎抱了起来。却让对方的双腿卡在自己腰间, 卡在某处极危险的位置。 顶着。 和沈子秋想象中不一样, 他只是想谢大夫把他抱回屋, 没料到会落了现在的境地。 面上热气翻涌, 想要下去穿鞋。 却被谢岭一脚踢开:“晚了。” 两只鞋子东西角落各一只, 好不可怜。 沈子秋也被谢岭欺负得好不可怜, 两腿固定着, 不敢用力贴紧。只能双手环着对方的脖子, 但身子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往外走,沈子秋尽量和谢岭保持一定距离。那东西他摸过,尺寸很是可怕,不敢激了对方。 谢岭走到厨房门边:“阿秋,开门。” 明明谢岭用背一撞就能打开,他却定在原地,只饶有兴趣地观察怀中人。 无奈,沈子秋松了一只手去推门。 少了一只手撑着自己,先前维持的空隙便窄了许多。沈子秋将脸埋到对方颈间,不愿去看,低咒道:“谢混蛋。” “阿秋,我都听见了。当面骂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剩余的路,谢岭走得快,没有再刻意逗弄小夫郎。 两人回到床上,沈子秋钻进被窝装死。谢岭隔着被子亲了亲面颊:“晚安,阿秋。” 本就是深夜,一番折腾下,沈子秋也很快睡去。模模糊糊地嘟囔着:“谢混蛋,晚安。” 第二日早晨,沈子秋的早饭果然多了枚茶叶蛋。 谢岭剥好放在碗里,白白净净的:“不要像夜里带壳吃了。虽然少量的鸡蛋壳能补钙,晒晒太阳也是一样的。” 吃了早饭,两人来到第二个储水池的标记点。他们已经提早一刻钟,没想到做工的汉子们更早,在地点自发挖池。 看见二人来,热情地打招呼:“谢秋,谢岭,你们来了。昨天荒了许多工时,哥几个不好意思,所以早些来上工。” 有了昨日的经验,不论是挖水池的还是做溅筒的,速度都快了不少。沈子秋让赵叔代自己管理,拿了一个溅筒和谢岭挨家挨户做宣传。 溅筒对于谢家村的人是个稀奇玩意,即使听懂了使用方法,还是拿在手中不断研究着。 因此事情虽顺利,宣传了三户人家就过了一个时辰。 谢家村一共一百五十三户人家,照这个进度,即使日夜宣传也需要五天五夜。 谢岭道:“阿秋,我们得换个法子。将方法印在纸上,然后分发给大家。” 曦林书阁写字的日期快到:“谢大夫,我和曦林书阁的梁掌柜认识,我可以去问问他。” “好,我去借赵叔的牛车,我们马上出发。” 赵叔借得爽快,两人很快来到镇上。 “谢秋,今天想买些什么画本?” 梁掌柜看见沈子秋,用平常的话术和他打招呼。这是沈子秋交代的,为了隐藏自己在曦林书阁抄书。 那个时候,还特意强调了“画本”,防止露馅。没想到有朝一日谢大夫真的跟着自己来了这。 “梁掌柜,这是我的哥哥谢岭。我们想问问你这接不接印刷的活?” 梁掌柜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沈子秋身边的陌生男人。谢岭生得高大,气势盛,相貌又英俊,很难不让人注意。 “原来是谢秋的哥哥,印刷的活我们是接的,但刻一版需要许多时间又只能用一项内容,所以价格不低。若是你们印的少,我还是建议你们雇些人手抄。” 梁掌柜真心实意地提出建议,他和沈子秋算是有交情,以前替他解过围,所以如实告诉了二人。 一百五十三份,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论手抄还是印刷,恐怕付的工钱不会有许多区别。 “梁掌柜,我若是能让你一版变成许多版,你是否愿意折些价?” “一版变许多版?”梁掌柜摇摇头 “怎么可能凭空变出。谢岭,你要是能做到,这次的印刷和日后的我都免去了你的费用。不过,你得说服老李,他是个犟脾气。” “梁掌柜,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谢岭和沈子秋随着梁掌柜到了老李待的屋子里。 老李听了谢岭的想法,也直呼不可能,让对方不要影响自己刻字。 沈子秋站在一旁,作揖:“师傅,您不妨先听听我哥哥的想法。这字我帮您刻,不浪费您的时间。” “你会刻字,别废了我的字版。”老李狐疑地望着沈子秋,不相信对方的话。 “我不识字,可对手工活得心应手,您可以放心。梁掌柜,你说是吗?” “是是是,谢秋的手艺我敢打包票。老李啊,你就听听年轻人的意见。” 梁掌柜心中嘀咕:明明一手字比谁都好,还要说不识字,看来是瞒着自家堂哥。 有了梁掌柜保证,老李才勉强让了位置,听谢岭说话。 旁边有一版已经刻好,谢岭取过: “李师傅,寻常的印刷都是一版一份,可如果将这些字节分开呢?” 两指并拢,在每个字间比划。 “用一个木框框住,将字块重新排列组合。这样,一版就能变成许多版。” 老李一拍大腿:“这么简单的方法,我怎么从来没想到呢?这法子可行,我这就去钻研,以后可以省下许多力气。小子,厉害啊。” “我只是提供最基本的思路,但许多事还需要赵师傅自己摸索,并不算厉害。” 自小就学习四大发明,活字印刷术的故事更是被老师讲了许多遍。 谢岭为几千年的精粹骄傲,不论放在哪个朝代,即使是未曾出现的翎朝都能发挥它的用途。 老李得了想法就要试验,走到沈子秋旁边,赞叹:“你们两兄弟待在村里委屈了。” 沈子秋手下,已刻了许多字。速度虽然比不上雕刻多年的老李,但字形轻重方方面面都恰到好处。 梁掌柜见谢岭和沈子秋先后折服了老李,啧啧称奇,遵守约定,免去印刷的费用。 老李得知二人要印刷,于是先放下活字印刷的研发,刻溅筒的使用内容。 又有沈子秋帮忙,很快完成了木版。 沈子秋铺纸,老李印刷,谢岭则负责晾干墨迹。 三人在天黑前完成了所有的印刷,拿硬折板保护好纸张。告了别,去城外牵赵叔的牛车。 已经在镇里,谢岭想去买些东西,让沈子秋在原地等着。 到了铺子,谢岭买了些桂花糖,又挑了绿豆糕。 兴高采烈地拎着油纸包原路返回。 阿秋一定会很喜欢。 却见一男子围在自家小夫郎周围,小夫郎也笑意吟吟地冲对方说话。 谢岭不断和自己说:也许是阿秋熟识的人,不能太失礼,慢慢走过去。 走……走……走个屁! 那混账都快贴上去了!还要拉阿秋的手! 谢岭快步冲上前,隔在两人面前。 离我的阿秋远些! 对于谢岭的闪现,沈子秋不觉得奇怪,询问:“哥哥,东西买好了吗?” “原来是谢秋的堂哥啊,幸会,我叫莫寅辰。” “哦。” 谢岭直接牵了小夫郎回家,同是男人,他看得出对方的狼子野心。 莫寅辰没想到报了名讳,对方居然不对他毕恭毕敬,反而直接走了。下意识摆出官威,想出言教训。 沈子秋拦了谢岭的步伐,给他再次介绍:“哥哥,这是县太爷。今天刚好遇见他,他已经给你批好了行医文书。” 有了行医文书,谢岭就有资格出诊,开设医馆。 他不知道沈子秋为自己做了多少努力,行医文书并不好批,往往是世代传承。 心中感动,阿秋真的做了太多太多。 沈子秋的一声“哥哥”让莫寅辰回过神来,他还想娶沈子秋做填房,可不能得罪大舅哥。 他这些时日想着沈子秋,夜夜睡不好,直到府里的吴伯买了盆佛手柑才有所好转。 于是身上总是揣着文书,只等着对方来。 莫寅辰从怀里掏出文书,递给谢岭,想讨好未来的大舅哥。即使年纪比谢岭大上十岁,仍说: “谢秋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这是我送的礼。” 其中的意图不言而喻。 谢岭却直接接过纸张,将沈子秋揽在身后:“县太爷有心,知道我和阿秋即将成亲,提前备了礼。” 【作者有话要说】 谢岭:买个桂花糖,居然被偷家,干! 第28章 吃醋 成亲! 莫寅辰的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 咬碎了后槽牙。 没想到对方已名花有主,纵使再喜欢沈子秋,自己也不能去抢了人家的未婚夫郎。 恨不得收回那张文书, 本是当做提亲的筹码,现下却成了祝婚的贺礼。 今日,沈子秋的确感受到莫寅辰对自己有些不一样。问了他许多琐事, 明面上不能得罪, 只能带上层笑一一回答。 “谢秋, 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莫寅辰的本意是问对方有什么爱好, 沈子秋却故意往粗俗无礼的方向回答。 “在村里担牛粪,一天有10个铜板呢!县太爷想去,我也能给您介绍活计。” 莫寅辰不自觉带了些鄙夷和嫌弃, 上次接触太少, 果然草民和自己这般身份差距甚大。 看了看沈子秋的脸,实在合自己心意,大不了娶回家后让对方少说话。 因此,还是笑着凑拢, 直到谢岭插在二人中间。 谢岭拱手:“县太爷善待小的,定下日子必定请您做堂上客。” 谢岭话说得客气, 眼中却不带半点笑意。脊背挺直, 没有半分卑躬屈膝的模样, 那气势居然比莫寅辰还强。 夺了看上的人, 还要邀请自己去观礼, 莫寅辰不觉得自己在那日笑得出来:“最近, 公务繁忙, 恐怕是没有空。” “可惜, 县太爷慢走, 我还要回家布置新房。” 谢岭做足了礼数,让对方没有一处可发作。莫寅辰听得刺耳,一拂袖,离去。 谢岭握着自家小夫郎的手出城,解开牛绳。给沈子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自己驾着牛车出发。 来往的路上无人。 “阿秋,你冲他笑。” 沈子秋上前,环着谢岭的脖子,将脑袋放在对方肩头,鼻子嗅了嗅:“谢大夫,你闻到了吗?好酸。” “你只对着我笑,好吗?不要再同他接触了。” 谢岭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他忍不住心中的酸意,闷闷不乐地驾着车。 阿秋太好,只有变得更优秀,才能退了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 沈子秋用脸贴着吃醋小狗的脸 【怎么办?谢大夫这样好可爱,想蹂/躏。】 “好,听谢大夫的。但我对着任何人都能笑,可现在的做法,只能对谢大夫一人。” 沈子秋亲了谢岭面庞一下,提前预知了对方的动作,一只手顶着谢岭的脑袋:“驾好牛车,目视前方,不要分神。” 却高高兴兴地又亲了几下脸,轻而易举地将谢岭哄好。 “阿秋的意思是,不驾牛车就能分神?” 谢岭抓了话句的漏洞。 “不是……!” 这个意思 牛车停住,谢岭抓了小夫郎的手,让他不再抵着自己脑袋,侧头亲上唇。 阿秋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秉持着这个想法,这次的吻比任何次都激烈。 谢岭单手扣着自家小夫郎的后脑勺,让这吻更深些。 照着沈子秋的心声,蹂/躏。 只是主导权握在自己手上,用舌去蹂/躏各处。 他喜欢唇肉相吮,喜欢每次舌肉刮擦时的酥麻,喜欢对方承受不住的慌乱。 阿秋的一切都喜欢。 “阿秋觉得我酸,我却觉得阿秋甜。” 谢岭这人混不拎的,外人面前正气十足。独独对着沈子秋,爱说些不着调的荤话。 沈子秋有些提不起气力,脑袋缺氧,横刀了谢岭一眼。 【上当受骗了,怎么能轻信这人。】 因这一插曲,谢岭还牛车的时间就晚了些。 赵叔担忧:“谢岭、秋哥儿,出了什么事?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没事,哥哥第一次赶牛车,不太娴熟,所以才耽搁了。赵叔,今日进度如何?” 沈子秋不着声色地转移话题。 “秋哥儿,我第一次管人,看不出名堂。挖水池的这波人挖得倒快,不过制造溅筒的,我是真看不出好坏。” “有劳赵叔,能管住人不离开已经很好。赵叔快去休息,时候也不早了。” 沈子秋掏出另外的五文递给赵叔:“这是您今天另外的工钱,您自己收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赵叔不肯接:“我才做了些什么事啊,就是多盯会儿,秋哥儿正常给我算工钱吧。” “赵叔,你就收下。你不收,我们以后遇到事可就无法再拜托你。” 谢岭打趣道:“赵叔好心,难道想要给我和阿秋日日免费帮忙?” “混小子。”赵叔骂了声,终是收了,笑着提醒沈子秋,“秋哥儿,这小子可会说话。你不要三言两语被他骗了去。” “赵叔,你莫要给我身上泼脏水。”转过头去看沈子秋。 满眼里都传达着:不要听赵叔的话。 沈子秋故意无视,应了声:“知道了,赵叔。” “嘿嘿嘿,好,那我走了,你俩好好相处。” 赵叔挑拨离间完,扔了烂摊子,牵着牛车离开。 “阿秋,我看赵叔是被你三言两语骗了去。” 谢岭目送赵叔,背影里都透着“单纯”二字。 “谢大夫,你要明白,若是每个人认为你是这样的,你就是这样的。” 沈子秋没否认。 谢岭扶额,真正一肚子坏水的明明是自家小夫郎。 翌日,二人来到地方,沈子秋要给众人发昨日的工钱。 储水池已挖了好几个,又深又大。有一个甚至装好了水,沈子秋满意地点点头。 又让另一组人拿出自己做的溅筒,一个个看过去,在倒数第二人时停了下脚步。 抬头,去盯那人。 那人被沈子秋看得心虚,拿了其中一个:“谢秋,你尽管查,我这个溅筒做得可没问题。” 沈子秋没接,他一眼就能看出好坏,别有深意道:“这个溅筒的确没有问题。不过,谢通海你可以回家了。昨日的工钱我也不会给你。” 被当众辞退,谢通海大怒:“你算什么东西,以为大家叫你一声东家,真忘了自己哥儿的身份。 捣鼓这破玩意,我看就是你们两人想赚外快,哪会有什么用处!” “我前日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却还要偷奸耍滑。除了这个溅筒,你说,剩余哪个是合格的?” 沈子秋高声斥责:“村里走水 ,这就是救人命的东西。溅筒出了问题,丢的就是一条人命!” 谢通海死撑着,并不信:“你空口白牙,真着了火,我才信你。” 谢岭突然扔了火折子到对方身上。 谢通海的衣服瞬间点燃,疯狂拍打自己身上的火,惊叫。 下一秒,水龙对着谢通海冲撞过来,将他从头淋到尾。过强的水压,让谢通海站不住,狼狈地摔在地上。 谢通海心有余悸,头发湿透,水滴滴答答地落在眼睛里。抹了把,只见谢岭走到自己面前,下意识退后。 溅筒被扔在身上:“若是我换了有问题的溅筒,你猜猜今日还有没有的活?” 经历了生死,谢通海瑟瑟发抖,生怕惹恼了对方,不敢再反驳:“您大人有大量,是我错了。” 谢岭道:“同谁道歉?” 谢通海跪着,用膝盖在地上走了几步,朝向沈子秋:“东家,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再犯!” 沈子秋却不留丝毫余地,没去看他求饶的可怜样:“曾经给过你机会。但每个人的性命也只有一条,不能再交由你。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日后做工我都不会再找你。” 众人都以为沈子秋会原谅,毕竟表面看来沈子秋就是一个病弱哥儿。没想到心性果断,处理事情雷厉风行,再也不敢生偷懒的心思。 也默默庆幸昨日里自己没有因东家不在,就偷懒生事。 剩余的溅筒都没问题,沈子秋和谢岭还是让赵叔监工,二人去村里分发印好的溅筒说明。 这事不难,人在家,他们便亲手交到对方手里。人不在家,他们就将纸张卷成轴,插/在门缝里。 两人分头行动,发得很快。 直到在一户人家前相遇,对视。 “阿秋,最后一份了吗?” “嗯,谢大夫你也是吗?” 谢岭点点头:“这是三土家,我们将纸放在门口。” 看那日三土他爹的态度,两人都不想招惹麻烦,因此不约而同地留到了最后。 纸轴插/入门缝,就要走。 却听到里面传出动静,藤条抽打的声音伴着骂声:“赔钱货,你弟未来是要光宗耀祖的!你居然敢顶着他去上学,看俺不打死你!” 啪!啪!!啪!!! 皮肉挨藤条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 一个小男孩的哭声随之而来:“爹,别打俺姐了。是俺不喜欢读大字,姐明明比俺聪明。你就让俺去放牛,让姐去读书吧!” “你看看,你把你弟带成什么样。赔钱货还想读书,做梦!” “俺要读!”女孩强忍着痛,依旧不肯求饶。 “谢大夫。” 沈子秋推开三土家的门。 “好。”谢岭直接上前夺了男人手中的藤条,折成两半,扔在地上。 “又是你们两个多管闲事!”三土他爹看清来人,怒目圆睁。 谢岭发现小女孩趴在长凳上已晕了过去,胳膊上全是伤痕:“三土,把你姐带回屋养着。这是伤药,给你姐抹上。” 和沈子秋对视一眼:“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第29章 念书 “你们是救火的哥哥!谢谢你们救了俺姐。” 三土跪在地上给二人磕了个头, 扶着来娣进屋。 自从那日后,三土和来娣就被爹娘带到了现在的院子。 两孩子想找机会感谢谢岭和沈子秋,可被爹娘拦着:“什么救命恩人, 可别胡说,别让他们讹上俺家。” 因此两孩子连谢岭家的住址也不清楚,更提不上感谢。直到休假结束, 今日上学。 但三土不爱学大字, 他姐爱。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他干割猪草的活, 让他姐代替识字。 有事也会被他姐押着学字, 应付父母,本平安无事。 谁知道今日,他爹偷偷跟着两人, 想要让白夫子给他多上些课。他爹认为少上两天课, 得补上! 这一跟,就发现来娣坐在学堂。白夫子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学习。 这可让三土他爹发火,直接回到家拿着竹藤等二人回家。于是, 有了眼前的一幕。 谢岭不想和对方掰扯道理,只问:“他们的夫子是谁?” “俺凭什么告诉你, 你还折坏了俺的藤条。” 谢岭直接扔了十枚铜板:“你这藤条最多值一文。若来丫头身上有新的伤痕, 翎朝提倡上慈下孝, 虐待子女可不是小罪。” 三土他爹忙接过铜板:“俺教训自己的女儿, 你多管什么。难道看上那赔钱货, 想讨个童养媳?那不成, 十枚铜板不够, 至少得一两银子!” 来丫头才七岁。 谢岭眼睛微眯:“亏你为人父, 收起你的龌龊性子。” 见了前头的对话, 沈子秋也发了怒:“来丫头底下的伤痕只多不少,有没有虐待你心里清楚。哥哥有行医文书,我们不介意出庭作证。” 有二人的警告,三土他爹害怕得跌退一步:“三土跟着村西口的白夫子学,俺和你们说了,可不能将俺送入大牢。不过,俺无法揍死那个赔钱货。” 三土他爹又开始得意地笑:“难道还管不住她上学,女娃子就不该识大字。” 多纠缠无益,得了想要的答案,二人去寻白夫子。 白夫子家中,他正在翻看千字文,想着明日该如何教,让这些娃娃能掌握得快些。 咚咚咚 那么晚了不知是谁在找自己,难道有好学的娃子向他请教问题? 白夫子开了门,两个年轻人站在门外,都是不俗的容貌,可并不是他的学生。 二人拱手:“晚辈谢岭/沈子秋,深夜打扰白夫子。” 白夫子有些疑惑,对方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已不是村里那群奶娃娃,不像是求学的年纪。 突然想通,询问:“你们是要给自家孩子报名上学吗?” 闹了个大乌龙,谢岭眼睛闪了闪,道:“我们二人还未成亲,今夜来是想和白夫子聊聊来娣的事。” “原来是来丫头啊,她怎么了?她爹不让她读书?” 其实谢岭一提到来娣,白夫子就猜到了事情内容。最开始送来上学的是三土,可三土的确不是学习的料。 约摸过了三天,来的人就换成了来娣。白夫子本想赶,可他发现来娣识字极快,又是真心实意想学。所以一直当做不知道,默认来娣留下。 谢岭点点头,讲了先前的经过。 白夫子震惊,只是想上学,居然被自己的亲爹那样毒打。就要出门,想要和三土他爹好好沟通。 被沈子秋拦了:“白夫子您这样直接去是没用的。您能从来丫头那方面想,是因为您读过书。可她爹没读过,无异于对牛弹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不管来丫头了!我是真心觉得她该读书,她自己也喜欢。” “不是不管,而是不用这样的方式管。白夫子若是愿意配合,我和哥哥有套方案讲与你听。” “你们说,我一定配合。” 白夫子愿意,二人就完成了第一步。 翌日,白夫子寻到三土爹,按照沈子秋的嘱托说话: “三土爹,三土他极有天分。我想带着他参加县里的考试,通过了然后就能成大官。这是文书,你看下。” “大官”这两字对三土爹极有诱惑力,只有这么说对方才能放人。 三土爹接过纸张,他不识大字,但上面的红印明晃晃的,肯定没错。 果然笑得合不拢嘴:“白夫子,俺就说三土是做大官的料。” 白夫子配合地点头:“不过这一去需要许多时间和精力,你该给三土雇个小童来照顾他。” “什么?还得雇人,这得多少钱啊!”三土爹肉疼,眼睛一转,想到了个适合的人选,“伺候人就让来娣去,反正那赔钱货在家也是浪费粮食。” “好,你让两个孩子收拾下包袱,我们这就出发。” 白夫子带着来娣和三土上路。 来娣清楚这趟要做些什么,拿着包袱不说话。但能离开家,就算旁听些弟弟的课,她心中也快活。 “到了。” 白夫子绕着小路来到一处院子前,伸手推开了门。 “可夫子,这还没出谢家村。 …… 救火哥哥!” 谢岭和沈子秋接过姐弟俩手中的包袱:“日后,你们就先住在我们家。” “这是怎么回事?” 来娣牵着三土的手,疑惑地注视着三个大人。 “来丫头,你想读书吗?我能帮你,但这机会得靠你自己争取。” 三土跑到谢岭旁边,拉着他的衣服:“救火哥哥,俺姐会努力的。如果要钱,俺可以把自己的学费给俺姐,俺也能去打猪草,让俺姐读书被。” “三土,不要去缠着救火哥哥。”来娣呵斥着,把三土拽回自己身边,“俺是想读书,可俺爹不让。你们不要再为了俺为难了。” 来娣早慧,比一些孩子明白,知道这事困难,不愿麻烦三人。 谢岭道:“放心,我们有办法让你爹同意你上学。若是没有把握,今日也不会将你们姐弟两带回。” “真的可以吗?他们都说女子和哥儿不该读书。”来娣瞳孔微颤。 沈子秋点点头:“哥儿、男子、女子这三者并无区别,老祖宗的规矩也未必正确。” 这是当初谢岭对自己说的话,沈子秋又将这句话赠给来娣。 听了这番话,姐弟两完全信任对方,安心住了下来。 谢岭和沈子秋让了主卧给姐弟俩,让他们先去休息,自己在门口和白夫子说话。 “你们放心,这几日我紧闭学堂,三土他爹不会发现我还留在谢家村。这俩孩子就托付给你们了,等事情尘埃落定,我再去寻三土他爹。” 白夫子递了几本书籍:“这是童考相关的书籍,希望来丫头能考上。” 谢岭接过:“我和阿秋会好好教导他们的。” 再有半个月县城中就要开设童试,年龄限制在5-10岁,所有考上的孩子都可以免费去学堂上课。 谢岭和沈子秋就是想通过这场童试,让来娣获得一个学习的机会。 已到了深秋,夜里凉。沈子秋给两个孩子准备了姜汤,让他们喝了才睡觉。确定被子足够厚,才吹灭蜡烛去客卧。 客卧是今天刚整出的,平日里堆满了杂物。一时半会清不完,只清出二人住的地方。 “睡了?” “嗯,都睡着了。” 沈子秋钻进被窝,和谢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阿秋,你也想识字吗?” “谢大夫,怎么突然这样说?” “我只是想着翎朝不让哥儿和女子上学,你曾经应该也是想去念书的。” “嗯,我是想念书的。” 沈子秋的声音发闷,他知道自己为了读书做出过多少努力,所以才想着帮来丫头一把。 摸了摸小夫郎的发顶,谢岭有些心疼:“那以后你就和来丫头一起学,可别被她超了去。” 谢岭开着玩笑,随后语气却认真:“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阿秋,终有一日这个世界会变成这样。” 沈子秋有些羡慕谢岭口中的世界,希望对方再说些。 于是,谢岭说了许多关于现代学堂的事。这让沈子秋不觉听入了迷。 听到兴起处,动作幅度有些大,却碰到一旁的杂货,哗啦散了一地。 “抱歉,谢大夫,我这就去捡。” “散着吧,夜里太冷,我怕你出了被窝受凉。明日我会收拾好。” “那我离这堆东西远些,以免夜里又打到。” 沈子秋边说边往里面靠了些。 嘶—— 有些吃痛地倒抽了口冷气。 从身下拿出硌着自己的硬物,是枚干核桃,和被子颜色差不多,所以白日里收拾床铺时没看见。 知道沈子秋能忍痛,轻易不会喊出声。蜀榆先前还说夜里凉让沈子秋不要出了被窝,自己却出去取东西。 “不用,谢大夫。” 衣衫被掀起,裸露的皮肤骤然接触到空气,有些被激起。核桃的纹路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发红,倒是像朵绽放的花。 “还说不用,我看着快要出了淤青。” 谢岭边说边将活血化瘀的药酒揉在对方身上。那位置极巧,就在小夫郎的腰间,最为敏感的部位。 让沈子秋忍不住面色发红,心声也带着点卸力的软 【好痒,可真的说出来,谢大夫这人肯定又欺负我。】 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不想暴露自己怕痒的事实。 谢岭本专心给小夫郎揉药,听了心声。 居然怕痒。 笑中带着些恶意,看来阿秋很了解我。 俯下身子:“我吹一会儿,药酒能干得快些。” 凑近。 沈子秋感觉到温热的气流若有若无地贴在腰间,终是推了推谢岭,小声道:“谢大夫,痒。” 听了话,谢岭停止吹气。 下一刻 那地方被人轻轻地吻了下。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腰间,让沈子秋忍不住瑟缩了下。 除了痒,还觉得烫。 第30章 练字 “弟子规, 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 沈子秋虽识字, 但先前骗了谢岭,因此跟着来娣一起念书。 三土则待在屋内安静地编花环,知道不能打扰救火哥哥上课。 《弟子规》的内容还算浅显, 谢岭肩负起教导二人的重任。在来丫头到来前, 就向白夫子请教, 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 童试的考核不仅包括写文章, 还包括字体的比试。 现代时,谢岭签字笔用惯了,毛笔字他却是一窍不通。因此对于练字一事犯了难。 演示了遍笔顺, 将其中一本字帖拿给二人临摹。自己则去屋内练字, 想要尽快写好去教来丫头。 “来丫头,过来。” 沈子秋向来娣招了招手,来娣放下笔,依言走到沈子秋身边。 沈子秋捡了根折断的木条, 在沙地上开始写字:“握笔要指实掌虚,执笔在指, 运笔在腕。来丫头, 你先前落笔太虚, 手腕的劲道也卸下许多。” “秋哥哥, 救火哥哥不是说你不识字吗?” 来娣震惊, 她虽然看不太懂字的好坏。但沙地上的字好得太明显, 比白夫子的还好。 “对啊。”沈子秋弯眼笑, “所以你能帮我瞒着救火哥哥吗?” 来娣不解:“为什么要瞒着?” 沈子秋没有明说, 只道:“不瞒着的话, 有朝一日,我可能就会离开这里。” “秋哥哥放心,俺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来娣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原来在沙地上练,我来检查一下练得怎么样。” 见到谢岭出来,沈子秋鞋一抹,快速地抹去了沙土上的字迹:“练得不好,让来丫头写给你看吧。恐怕真像先前说的那样,被来丫头超了去。” “好,那看看来丫头的字。” 来娣提笔,照着沈子秋先前指出的问题凝神静气,下笔有力,在纸上写了个“学”字。 火候虽不足,却初见气韵。 谢岭满意地点点头:“要不是知道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人,我都以为你偷偷找了个夫子。来丫头,不错。” 来娣下意识看向沈子秋,她心里觉得都是秋哥哥的功劳。 沈子秋毫不吝啬地夸奖:“来丫头你自己本身就是棵好苗子。” 自己本身吗? 来娣有些雀跃。 谢岭又带着二人学习了会儿《弟子规》,来娣本就认真,后面的时间里更是多了份被认可的精气神,目光炯炯地看着课本。 “姐,秋哥哥,俺给你们一人做了个花环。” 三土从屋内跑出,手里拿着两个刚编好的花环。 将花环给来娣带好,另一个正要放在沈子秋头上,却被谢岭打断:“三土,只有你秋哥哥有,我没有吗?” 谢岭笑问,三土当了真,将花环拿回胸前。一下看看沈子秋,一下看看谢岭,很是纠结。 两个哥哥一样好,俺该给谁? 三土犯难,咬咬牙还是放到谢岭手中,承诺:“秋哥哥,俺明日再给你做个更好的。” 沈子秋点点头,却感到脑袋上多了些重量。 可三土做的花环明明在谢大夫那,沈子秋拿下,树藤缠绕,星星点点的桂花点缀其间:“什么时候做的?” “你和来丫头肚子饿去吃茶叶蛋的时候,闲得无聊,在桂花树下捡的。” 谢岭嘴硬,在两个孩子面前无法做到厚着脸皮甜言蜜语。 沈子秋却笑着说:“原来是树下捡的,下次我也去捡。” 仗着两个孩子看着,沈子秋明白谢岭不会做得太过分。因此肆无忌惮地取笑谢岭。 “闭眼,捂耳,转身。” 沈子秋一愣,以为谢岭在对自己说。 谢岭手指的却是三土和来娣,虽然不懂救火哥哥要干嘛,姐弟俩还是乖乖照做。 转身,眼睛死死闭住,两个手指塞住耳朵。 完了!惹到谢大夫了! 沈子秋想逃跑,却被谢岭拦腰拉了回来:“花环难捡,可阿秋忘了吗?你便是我桂花树下捡到的病弱小夫郎。” 谢岭说得缱绻,让怀中的人忍不住睫毛微颤。 紧接着谢岭准确无误地吻上小夫郎的唇,感受着对方不自觉捏紧自己的衣领又有些脱力地放开。 昏黄的蜡烛前,谢岭正对着字帖临摹。烛火摇曳,看字有些吃力,让他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书写的好坏也是童试的一项测试,谢岭不想来丫头因为自己得了个低分。于是熬着夜练字,想要体会到其中的精妙,才能好好地教导。 其实,谢岭的天赋不错,只练了半天已经像模像样。但他知道这字最多刚成了型,却没有书法的魂。 离真正合格的字差十万八千里。 墨水和纸张精贵,谢岭省着留给来丫头练习,自己则寻了块易干的石头清水练习。 同样的字帖,谢岭已写了许多遍。他觉得似乎自己面临了个堵塞的节点,无法通过。 沈子秋做到他旁边,拿针拨了拨烛芯,黯淡的火焰又勉强打起了精神头,照亮纸面。 他看出谢岭的字问题在哪,可他不能直接指出,只询问:“谢大夫,能教我再写几个字吗?” “好,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谢岭耐心地给沈子秋演示了几遍,沈子秋接过笔,却写得歪歪扭扭。不是多一笔,便是缺一笔,似乎是写不好自己的名字。 无法,谢岭只能握住自家小夫郎的手,带着对方写。 却发现小夫郎的手有自己的想法,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写出的东西还是不成样。 沈子秋干脆扔了笔,耍赖:“我学不会,有些困了,谢大夫明日再教我。我现在看着谢大夫写。” 半途而废,这有点不像沈子秋的性格。但现在的确太晚,谢岭心疼对方,不再强迫,重新开始练字。 却发现顺了许多,下笔如有神助,真正注入了字魂。 沈子秋两手抵着下巴,看见谢岭新写的字,眼中闪过满意。 谢大夫果然一点就通。 翌日清晨,谢岭给家里这些人准备早饭。 沈子秋刚醒,去洗漱,放盆子的木架上用水写着“谢秋”二字。 接着,他在各处,都看见自己名字的水渍。有的似是刚写的,有的干得几乎看不清笔画。 “别看了,来吃汤圆。” 谢岭在客房门口唤了声,捧着汤圆到院子里。 “谢大夫,怎么写满了我的名字?” “某人总是写错,我想让你记住你自己的名字。” 谢岭记起今日清晨里,自己一边写小夫郎的名字一边发笑。 以前还嘲笑高中时期的朋友在书上写满暗恋女孩的名字,对着傻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这幅幼稚德性。 “哇!这是什么?” 三土和来娣赖了会床,稍微晚了几分钟出来,对着汤圆十分稀奇。 “芝麻糯米团,能祝福人们团圆长久。”谢岭简单地介绍了下。 “希望我和谢大夫能团圆长久。” 自从知道了汤圆的含义,每次吃前,沈子秋都会说同样的话。 三土和来娣照葫芦画瓢:“希望俺和俺姐/俺弟团圆长久。” 谢岭看着眼前的三人,心中温馨,默念:永远和阿秋团圆长久。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沈子秋都会借着“学字”指点谢岭的问题。 谢岭的字突飞猛进,真正有能力去教导来丫头。来丫头也没有偷懒荒废,日日努力地学着。 有次,谢岭去看姐弟俩有没有翻被子,发现梦里来丫头还在背书。 不知不觉,童试的日子即将来临。 来丫头被沈子秋带到屋内涂涂画画,再出来时已经是个小男孩的模样。 眉毛被刻意画粗,脸涂黑了几度,嘴边点了个痦子。本就是雌雄莫辨的年纪,现下是完全不像个小女孩了。 谢岭拿好包袱和备考的书本,叮嘱沈子秋:“我们这一去至少十天,每日要吃的药我都给你留好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去就找师傅。” 蹲下来对着三土:“三土,你是小男子汉。我走后你就要担起保护秋哥哥的责任。” 三土拍了拍胸脯保证:“救火哥哥,俺会保护好秋哥哥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长时间分离,沈子秋道:“一路保重,我既相信来丫头,又相信你。” 和二人离别,谢岭和来丫头坐赵叔的牛车去县里。今天去县里的人少,只有他们两人。 赵叔爽朗地笑道:“谢岭,带那么多东西啊。你身边那个小子怎么不说话?” “他怕生,最近要开始童试,他爹托我去碰碰运气。”谢岭拦了赵叔的话头,“赵叔你越说,他越紧张,不要再逗他了。” “好好好,吁~走咯。” 到了地点,来丫头跳下牛车,那牛车对个孩子而言有些高。让她有些崴脚,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痛呼,很快紧紧捂了嘴。 “谢岭,我好像听见了女娃的声音。” 赵叔凑近去看来丫头,沈子秋给她的伪装倒是极好。但来丫头从小在村里长大,赵叔一眼就认出对方。 “这是……!” 赵叔还未说完,就被打断:“这是来小子。” 谢岭的声音包含了诚恳的祈求,“赵叔,他想念书。” “来小子,叔祝你通过童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童试通过 谢岭将来丫头送到童试门口, 检查的人盯了来娣一会儿。 这让来丫头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对方看出端倪。 “这小子矮了点,满五岁了吗?” 谢岭解释道:“满了, 他这种是慢大人,以后就会长。看着不高,其实我弟弟已经七岁了。” 来丫头忙点头。 “我小时候个也不高, 小子让你哥以后多给你买点鸡蛋补补。”检查者大手一挥, “进去吧。” 到了指定的位置, 谢岭必须离开:“和平常一样答就行, 一定能通过的。” “这是你秋哥哥给你准备的。”谢岭留了块定胜糕,“我们只尽力去考,不想结果。” “俺会的, 不会辜负你和秋哥哥的期望。” 三天后, 童试结束,谢岭和来娣在官府的公告栏前寻找录取名单。两人在人群的最外围,来娣害怕,不敢进去。 这次参加的孩子一共有两百五十六名, 只取十五人。 来娣紧紧握着谢岭的手,心中忐忑, 不知不觉手脚发凉, 唇色苍白。 谢岭发现来娣的异样, 让她吃了颗心丹:“忘了吗?先前怎么说的?” “我们只尽力去考, 不想结果。” “那你尽力了吗?” “救火哥哥, 我尽力了。” “那就不愧对自己。” 来娣心中释然, 主动和谢岭一起挤入内围, 有勇气去看公示。 从上往下, 一个个看过去。 没有没有……来娣眼中的光越来越暗…… 第十五名:谢来娣。 来娣愣愣:“救火哥哥, 我做到了。” “嗯。”谢岭笑着点头,他刚刚就看见来娣的名字,但他没出声。他想让来娣亲自寻到自己的名字。 童试通过,谢岭打算去客栈收拾行李,带来娣回家。 心中有些雀跃:已经三天没见阿秋了,好想他。 却被身后一人突如其来打断步伐:“就是你,合起伙来骗俺,俺要带你去见官。” 来人是三土爹,向来娣呵斥一声:“赔钱货,快给俺过来。被外人拐,你还高兴个啥。回去就给俺割猪草,走!” “不要,爹,求求你,俺能上学了。”来娣边大哭边死命挣脱他爹的手,不想被拽回去。 听了哭声,围观的人才发现这个小男孩是个女娃。议论纷纷:“女娃居然也想上学。” 谢岭握了三土爹的手腕,使劲,对方吃痛,忍不住松了来娣的手。 “来丫头已经通过童试,这次选拔上的人可以免去六年的学费,这样你还不让她念书吗?”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她去念书,谁来割猪草,三土可是要当大官的人,需要她供!” 三土爹可不打算放过来娣:“对了,先前的文书里,明明说是让三土去考试做大官的。你们骗我,得赔钱。走,去县太爷那。” “你一个臭丫头居然占了我儿子的名额,必须得去!”人群中一妇人叫囔,推搡着来娣。 “技不如人,就要敢于承认。”谢岭冷哼一声,“若是同意哥儿和女子上学,你儿子不知排到哪个名次。” “你说什么呢!见官,我要见官!” 官府内,一行人站在堂下。 莫寅辰看见谢岭,心想这会是落到自己手中,必定要治个重罪。 清了清嗓子,装作不认识谢岭:“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三土爹抢着回答:“青天大老爷,俺叫谢超草,是这赔钱货的爹。半月前,谢岭和谢秋联合白夫子,将俺的三土骗去。说是让三土做大官,其实是想要这死丫头念书!” 莫寅辰没想到还牵涉了沈子秋,虽然他得不到他,但如果谢岭被下了重罪,自己仍然有机会:“我只看见谢岭一人,不要扯其他的人进来。” 三土爹点头哈腰:“是是是,那俺要告谢岭。” “谢岭,你有什么话要说?” 谢岭面对三土爹:“你说,我哄骗你,我拿什么哄骗你?需得交出证据我才能认。” “文书,对,你造假了文书。”三土爹忙道,“青天大老爷,你快仔细搜他的身。” 却正中谢岭下怀,主动拿出一张文书,询问:“是不是这张?” “就是这张,我记得着红印,一模一样。” “好,既然你认就行。”谢岭将手中的文书交给莫寅辰,“劳烦县太爷念上一念。” 莫寅辰和谢岭不对付,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做得太过,只能照着念:“县中选拔孩童十五人,凡5-10岁区间的孩童皆可参加。通过者可免去六年学费,任何人不得恶意阻拦。” 黑着脸:“谢超草,这就是童试的告示。” 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谢岭借着谢超草不识字的空子哄骗对方。可先前谢超草已承认两张是相同的文书,证据当前,让他无法给谢岭判罪。 “既然无疑,县太爷,我就回家了,阿秋还在等我。” 谢岭知道对方在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每当回忆起那时莫寅辰看着自家小夫郎的眼神,他就觉得对方是根毒刺。 “不许走!”跟来的妇人想要去拖谢岭的脚,谢岭腿长她没赶上,就嘭的一声跪拜在地上,“可她占了我儿子的名额!” 谢岭被气笑,折返走到妇人面前:“占了名额。来丫头是和考官攀了关系?还是提前透了题?你说出个名堂,我才能放过你!” 妇人被谢岭的气势骇得后退,眼神慌乱。这两样她儿子都占了,几乎被对方完全指出。 一时结巴:“我……我我……” 突然看到来娣小子的打扮,抓了这点为自己壮势:“她男扮女装,是在欺骗考官。县太爷,您评评理。” 事情有了转机,又能判谢岭,莫寅辰压下心中的兴奋,勉强维持了平静:“对,怎么会有女子参见考试的先例,你这是欺瞒圣上。” 重重的帽子扣下来。 可若是不男扮女装,来娣在童试门口就会被拦。 “圣上重学识,欣赏文人。这告示上也没要求男女,怎么在县太爷这就篡改了意思?”沈子秋得了消息,赶到官府。 走到谢岭身边,两人对视一眼,紧紧握手。 莫寅辰拿高帽压他们,他们就用更高的帽子反压回去。 “我们自然是追随圣上的步伐。”莫寅辰不敢乱语,一旦说错了话,就会被有心人加以利用。头上的乌纱帽更有可能不保。 虽然觉得谢岭不顺眼,可乌纱帽更重要,下了最后的判决:“明日起,准许谢来娣进入童试学堂。六年期间,任何人不可阻拦。” 念书一事,至此尘埃落定。 回去的路上,来娣还兴奋异常。一会儿夸救火哥哥机智过人,一会儿夸秋哥哥据理力争。 “你这丫头,看来学了不少成语。” “救火哥哥、秋哥哥,俺还新学了个成语送给你们:天作之合。” 听了来娣的话,沈子秋的耳朵有些发红。反观谢岭,笑得止不住,夸奖道:“这次用得准确。再教你几个成语,用来形容我和阿秋。” “救火哥哥你说。”来娣认认真真地听着。 “情投意合、夫唱夫随……” “谢大夫,在来丫头面前教什么歪词。”沈子秋制止了谢岭还想报的成语。 “没有啊。”来娣不解的看着二人,“俺不清楚意思,但只听着字面就很适合你们。” “看吧,阿秋,连来丫头都知道。”谢岭笑道,“这次的成语,你又被来丫头跃了去。” 三人到了家,三土立刻围了上来,紧张地问:“救火哥哥,俺姐考得怎么样?” 谢岭摇摇头,不说话,叹了口气。 “姐,没事。爹不让你识大字,俺就认真学,学会了回家教你。姐,不愿难过。” 三土边哭边安慰着来娣。只有他知道他姐为了识大字付出了多少努力。 来娣眼圈通红,拿衣袖抹了两把三土的脸:“考上了,俺能去念书了!” “可救火哥哥叹气?”三土还未反应过来,愣愣地向着谢岭求证,“这是真的吗?不是你们合起伙来骗俺,让俺好受些?” “我叹气是日后割猪草的活可能就交给你了,怕你吃不消。”谢岭不再逗他,正经道,“三土,你还记得男子汉的责任吗?” “记得!守候家人!俺不怕累,俺就喜欢割猪草。嘿嘿。”三土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 割猪草可比识大字有趣多了。 两人将姐弟两送回家,把书本都给他们打包好。 回去的路上碰见正要寻他们的白夫子。 白夫子面色愧疚:“抱歉,被三土爹看见了。害你们去官府走了一趟。” “夫子不要愧疚,如果不走这一趟,来丫头只能以男子的身份在学堂里念书。现下,她却能光明正大地用回自己的真实身份。” 沈子秋在旁补充到:“哥哥说的是。白夫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心结被解去,白夫子本苦涩的心缓和了许多:“谢谢你们的开解,日后若有像白丫头这般好学的孩子,我都会尽力帮上一帮。” 谢岭二人深深地向白夫子鞠了一躬。 为所有热爱学习却无法学习的孩子。 第32章 夺回地契 近来, 谢家村中喜欢讨论茶余饭后的婶子、夫郎有了新话题。 而谢岭就是这话题中心。 高春云磕着瓜子:“哎,你们说这些年我们是不是误会了谢岭。他看着是个能干又本分的,当初怎么可能为了争夺田地, 硬生生将他爹郎气死。” “对,这事古怪得很。以前的谢岭虽然不爱说话了点,对他爹郎却是一等一的好。还有……”王大娘压低了嗓子, “谢岭的后爹郎不是他亲叔吗?” “呸!呸呸呸!”高春云连吐了几口瓜子皮, “我是干媒婆的活。想当初谢岭他爹可是急不可待地娶了他现在这口子。两人先前没什么腌臜事, 我不信。” 鄙夷地撇撇嘴, 抢了自己的亲哥夫,实在让人不齿。 闲话越传越盛。 谢福顺生气地跑回家中:“爹郎,你知道他们是怎么传你的吗!一群糟老婆子, 说你早早就和爹搞上了。” 邓红棉脸色一白,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自己和当家领的婚契文书也是偷偷领的,怎么会被人知道? “顺子,你是听谁说的?他们有没有议论田地契的事?” “村里到处都在说,也不知道源头是谁。不过, 爹郎放心,没有人议论田地契。我们做的隐秘, 连谢岭自己也以为是他害死了他爹郎。” 谢福顺扶着邓红棉坐下, 眼睛阴暗地闪了下。 “我名声差点没事, 只要钱、地还在我们手中, 谢岭就是挨我们一辈子压。” “爹郎说的是。” 高春云手里捏了把瓜子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只要村里喜欢多说上两句话的, 她都将今天的内容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应该是完成了谢岭想办的事。 “谢大夫, 你怎么寻高姨去散播消息?”沈子秋边将晒好的药材收回边询问。 “高姨是媒婆, 能说会道, 而且村子里的人几乎都和她打过交道。” 谢岭主动去拎晒好的药材,让沈子秋在一旁坐着。 “最重要的是,我所谓的爹和后爹郎之间的事只有高姨知道。” 因为高春云的职业关系,有时候新人会托付高春云帮他们领回婚书。 那日,办婚书的老人看高春云和邓红棉是一个村子的,就让她带回。所以邓红棉的事才露了馅。 天上的乌云层层,谢岭抬头看了看,笑道:“阿秋,也不知道谢福顺一行人没了屋子,受不受得住即将到来的大雨。” 嘭! 院子的大门一脚被踢开,谢岭气势汹汹地进入。 谢福顺听了动静,忙跑出来:“臭聋子,你还敢上门。忘了,你爹郎就是在这里气死的!” 但谢岭的芯子已换了个,不会任对方嘲弄。今日如此大张旗鼓,也是为了将村里人吸引来,平反原主的冤屈。 “是被我气死的,还是被我这后爹郎气死的?这我们可要讲讲清楚。村里人都说邓红棉早早就和我爹在一起。” “谢岭,你怎么能喊你后爹郎的名字?道歉!”谢岭他爹紧跟着出来,胸膛起伏剧烈,被气得不清。 谢岭出言讽刺道:“联合外人排挤你的亲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堂哥才是你的亲儿子。” 谢福顺长得和谢岭他爹极像,眼睛有些倒三角,眉毛错乱不匀,不论何时嘴角都向下。 以前村里人只说两人是叔侄关系,所以长得像。现在仔细一想,两人毫无血缘关系,真要像也该是像谢岭的亲爹郎。 这家的闲事在高春云的刻意宣传下发酵许久,纷纷反应过来:“对啊,你看谢福顺和谢岭他爹一模一样。这这这!” “这年头哪有侄子像叔叔的道理。” 谢岭他爹被说得心虚,只能强撑着去找谢岭的茬:“你这是不孝,给我跪下!” “不孝,呵。我这身上恐怕没流你家的任何一滴血,何来不孝。要跪,也是跪我的爹郎。” 谢岭这句话似一个炸弹,嘭的一声在人群中炸了开来。 “我爹郎明明已同他人成婚,你看上了他的钱财,所以使计将他抢过来,却合伙将我爹郎害了。今日我就要戳破你们的真面目。” 谢岭穿过来后,原身的记忆不多。但也许是因为心疼爹郎,这段记忆始终存在自己的脑海里。让他知道谢福顺一家是多么的龌龊。 “谢岭你疯了,这是诬蔑!” “诬蔑吗?那我寻碗水来滴血认亲,你可不要找旁的理由躲。” 谢岭从厨房中端了两碗水,放到桌上,拿针刺破手指,滴了滴血。 “不孝子,你不能反了你爹!” “出了结果,才能知道你是不是我爹。” 谢岭一把抓了对方过来,对方想甩开谢岭的手,却发现如铁臂,深深地桎梏着。 手指一疼,血液入水。 围观者纷纷上前,紧张地盯着水面。两边的血自顾自分开,完全无法融合。 居然真的不是父子。 “谢普,以后我就只叫你的名字。你可担不起我的一声爹。”谢岭又捉了谢福顺,“我的好堂哥,想不想认亲爹?” 谢福顺挣扎无果,血被放到另一碗中,和谢普的血互相吸引,迅速化为一体。 “天呐,谢福顺可比谢岭大上两岁,岂不是在娶谢岭爹郎前就和小叔子勾搭在一起。邓红棉那时也是有夫君的吧,真是造了孽啊。” 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终是邓红棉冲出来扛下了所有:“我和谁好,是我自己的事。也不能说你爹郎就是我们害死的。” “你不要脸是你自己的事。”谢岭的眼神微暗,“可我爹郎身体健康,怎会突发恶疾?” 邓红棉反驳道:“那是他有隐病!你有什么证据?” “想要证据是吗?阿秋,这里。” 沈子秋进入人群内围,他被谢大夫安排着去官府取谢普和邓红棉的备份婚书。 办婚书的老人询问沈子秋是谁。 沈子秋说自己是代谢岭来取,谢岭则是谢普的儿子。 毕竟在记录上,谢岭还是二人的“儿子”,有这个资格。 老人查了户帖,却仍不肯给:“你又是谢岭何人?怎么能代他来取。” 沈子秋可以同对方说自己是谢岭的堂弟,可他浅色的眸子半遮,道:“我是谢岭即将过门的夫郎。” 没有那家哥儿会平白败了自己的名声,老人不再怀疑,将备份的婚书给了沈子秋。 沈子秋就要离去,突然想起些什么。老人不仅管婚媒,还管死丧,向对方又讨要了一份文书。 接过文书,点点头,果然和猜想中的一样。 谢岭从沈子秋手中接过婚书,只念上面的名字和时间:“谢普与邓红棉于正月初三“喜结连理”,我记得我爹郎可是正月初五才下过了世。” 已经是眼下的局面,邓红棉越发得不要脸:“哥哥他生了病,将哥夫托付给我。所以我们才提前取了婚书,好让他安心。” “我这恰好还有一份文书,不如念给你们听。”这些日子,沈子秋在谢岭的教导下,已“学会”了许多字,没有阻碍地念了出来。 “谢普夫郎:邓宛白于正月初一因痫证逝世。”沈子秋冷笑一声,“你们真是好大的本身,既能预测到哥哥的爹郎必定死去,还能猜到死因。” 这一下让邓红棉哑口无言,当时怕夜来梦多,更怕谢普得了邓宛白的钱就将他一脚踹开。 才缠着对方提前去开了哥哥的丧葬登记并且签下婚书,那时以为是保障,没想到有朝一日成为了催命符。 “这一切都是我干的,是我嫉妒哥哥,一人做了一切。” 知道没有转机,邓红棉将所有的罪拦在自己身上,想要保全谢福顺。 “对对对,都是我爹郎鬼迷心窍。谢岭,谢秋,我是被蒙在鼓里的。” 谢福顺痛哭零涕地抱上谢岭的腿,被对方直接踢到三米外。 “我让药铺的赵梁山查了账簿,一年前的正月,只有你定过醉心花。” 谢岭扫视在场众人:“先前村子里有过醉心花案,诸位应该知道醉心花中毒的表现。发热、痉挛,和痫证几乎一样。” “难怪大家让谢普去请李大夫治邓宛白,他却不愿,原来是蓄意谋凶啊!还说谢岭把他爹郎气死,看来实情不是如此。” 完了,都完了! 谢福顺和邓红棉双眼无神,皆是死相。 谢普后面就没为二人说过话,只想着将自己摘出去,手里有田地,以后在讨个年轻貌美的哥儿。 “还有,”谢岭却没放过他,转身对着他的方向,“这屋子和田地以后就归阿秋所有,这里是地契。” 谢岭从怀里拿出深山时寻到的地契,展示给谢普看。 “你疯了吗!不孝子,我好歹养了你二十年,你却要将我赶出去,把地契送给不相干的人!” 谢普破口大骂:“贱哥儿,长了一副狐媚相,把男人的魂都勾去。不孝子,你爹郎见了也会气得诈尸。” 谢岭敛目:“不想干的人?不,这些只是我送给阿秋的聘礼,爹郎若能看见,只会高兴我寻了个好夫郎。” “日后,阿秋就是我唯一的家人。” 第33章 醉酒 两人回了家。 “谢大夫, 周围的人都说你刚刚滴血认亲。可你怎么确认谢福顺是谢普的儿子?” “我不清楚,但邓红棉本人似乎也不清楚谢福顺的生父究竟是谁。” “还有,你瞧着。” 谢岭直接取了两碗水演示给小夫郎看。 自己滴了血进去。不舍得对方疼, 又捉了围栏中的山鸡放了些血。 两个碗中却出现了完全不同的现象。一碗汇合,一碗分散,明明滴的是相同的血。 谢岭指着山鸡笑道:“总不能说我和它是父子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沈子秋微微吃惊。 “盐。” 滴血认亲并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但古人不知。两个碗中分别是清水和盐水, 是谢岭利用浓度的区别让血细胞破裂或皱缩。 这样, 不管两人的血缘关系如何, 他都能操纵结果。 “谢岭,小秋,我给你们带了几壶新酿的酒, 祝你们乔迁之喜。”李大夫笑呵呵地走进院子里。 已过去三日, 两人陆陆续续地将东西搬到了新家,邀请了几个熟识的人小聚。 随即,高春云、赵叔、王大娘、谢远山、赵梁山一干人等先后到来,小院里热热闹闹的。 谢岭掌厨, 沈子秋打下手。 小院中一帮人分着高春云带来的瓜子,边磕边道:“夫唱夫随, 真是令人羡慕。” 高春云打落了赵叔的手:“少拿点, 我带的不多。” 感叹了句:“当初我见他们第一眼就觉得般配之极。现在两人拿回了地契, 黄道吉日也越来越近, 好日子要来咯。” 李大夫在一旁老泪纵横。 在场众人都见证了两人一路的历程, 纷纷感叹。 唯有虎子还接受不了事实, 咔啦咔啦地嚼着, 连瓜子皮吞下去都毫无感觉。 呜呜呜, 我的秋哥哥就要被这坏人拱了。 谢岭和沈子秋端着菜出来。人多, 烧了三荤三素,还并了一道卤肉。 谢家村的人穷,很少有那么多荤食,赵梁山见了直勾眼。拿着馒头吃的喷香:“谢大哥、嫂子,这菜做得真好啊!香到掉牙。” 李大夫开了酒,给众人倒上。谢远山没喝,因为怀有身孕,被他的夫君拦了。 看着眼前的酒,谢岭,有些犹豫。上次自己可是直接喝断了片,那时没有表达情谊,就冒犯了阿秋。现下,若是再喝醉,恐怕控制不住自己。 沈子秋先举杯:“谢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和哥哥的关照。” 碰了下谢岭的酒盏,用口型说:“只一杯,没事的。” 说得也对,上次喝了两壶,原身的酒量再差,也不至于一杯就醉。 大家纷纷举杯,高兴地喝下。 后面不管赵叔怎么劝,谢岭都没喝过第二杯,只盯着沈子秋。 好像是一只眼睛发亮的小狗在向他讨夸奖。 沈子秋无奈,偶尔谢岭也会如此幼稚:“做得很好。” 赵叔看出了两个人间的互动:“谢岭,你真是被秋哥儿管得死死的。这样可不行,来来来,再喝一杯,证明你自己。” 先前是劝沈子秋,现在又劝谢岭,他就喜欢开年轻人的玩笑。 谢岭充耳不闻,只给沈子秋夹菜。 “没出息。”赵叔笑骂道,“这个时候装聋子了。秋哥儿,我有个侄子也不错,你……呜呜呜!” 谢岭将刚剥好的茶叶蛋塞到赵叔口中。 赵叔嚼了嚼,勉强咽下:“噎死我了。谢岭,现在又听得见了。” “招待叔,多吃些。” “混小子!” 沈子秋笑着看两人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接着喝了两盏酒,微微有了醉意。 等谢岭将众人送走,才发现小夫郎撑着脑袋,闭眼醒酒。 脸颊酡红,嘴唇红润。本是白玉般的人儿多了抹艳色。 “谢大夫,这次的酒劲有些大。”谢岭见小夫郎勉强睁了眼,眸子却雾蒙蒙的。 对方还倒了杯酒,伸向自己:“陪我再饮一杯。” 谢岭将沈子秋直接抱起,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眼中翻滚着欲色:“阿秋,你知道我再饮一杯的后果吗?” “喜欢醉酒后的谢大夫。”沈子秋扬手,将酒盏递到对方嘴边。 就着小夫郎的手,谢岭一边盯着对方一边喝下。 下一秒,吻上心心念念的唇,酒液渡了过去。 沈子秋的神智算不上清明,所以许多顺着嘴角溢了出来。浓烈馥郁的酒香在呼吸间纠缠着。 谢岭腿往上一掂,膝盖更弯曲了些,形成了个三角。沈子秋坐得不稳,顺着腿的陡度往怀里更近了些,使得谢岭更容易拥着亲吻。 沈子秋酒醒得快,亲着亲着,酒意过去。 推了推谢岭的胸膛,发现对方轻易地放了他,却在耳边说:“阿秋,我想要你。” 才一杯酒,谢岭居然又醉了。 他一醉,说话就开始没有顾忌,一句更比一句臊人:“阿秋,我真想把你绑在床上,日夜。” “我还想让叫我叫得没力气。” 沈子秋的耳朵滚烫,醉酒的谢大夫让他招架不住,开始后悔让对方喝了那杯酒。 他还未多做思考,谢岭直接抱起他,回到了卧室。 自家小夫郎太过诱人,谢岭觉得现下虽处于深秋,这屋内却热得慌,让他忍不住脱了上衣。 沈子秋看着谢岭身上遒劲有力的线条,腰腹部极具力量感,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对即将到来的事既期待又紧张。 谢岭在上,沈子秋被压在下面,依着这个姿势两人激烈地拥吻着。 不知不觉,因为情/欲,沈子秋额间冒了许多汗。谢岭伸手为对方擦了下,却发现孕痣处似有什么被擦掉。 原本黯淡的红痣露出真实的模样,最正红的颜色,代表着哥儿极易受孕。那红痣更是和寻常的不一样,隐约是桂花的花型。 “阿秋,你的孕痣。” 沈子秋意识到自己的伪装被谢岭擦去,一个手刀打向后颈。 谢岭没有防备,直接被打晕在沈子秋身上。 “抱歉,谢大夫,还不能让你知道。” 一大早,谢岭敲了敲发疼的脑袋,再次断了片。 这身体是真经不起喝,一杯就倒。 不过自己的上衣怎么全脱了,难道昨日里做了些什么? ——我还想让叫我叫得没力气。 破碎的片段在谢岭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脸上的神情一僵,自己居然这么粗暴地对待阿秋,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时,沈子秋拿着蒸好的馒头进来,神色如常。 “阿秋,昨晚都是我的错。让我看看,有没有弄伤了你。” 谢岭自责,害怕自己没轻没重的,想要去看看小夫郎。 沈子秋额间的红痣又变回了原样,疑惑地说:“什么伤不伤的,谢大夫,你在说什么?” “我们昨夜……没发生什么吗?那我怎么说让你叫得没力气。” 说出这话,谢岭的面皮都有些发烫,怎么对沈子秋说这样的荤话。 “你昨夜喝醉了,说了两句就睡着。除了这些,还记得什么吗?” 谢岭摇摇头,没有注意到对方微松了口气。 知道没有发生些什么,小夫郎没有被自己弄伤,谢岭心中既庆幸又有些失落。 要是能早点成婚,正大光明和阿秋在一起就好。 这些日子,两人存下了不少存款,本来是想另租一处做医馆。 李大夫却和正在开药方的谢岭说:“谢岭,我年纪大了。自己也存了些银钱,你医术不错,又爱帮助人,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打理医馆。” “师傅,那你去哪?” “放心,不会走太远。搬到隔壁村子去,和小朝阳玩。这是我这些年来记录的病症和治疗方式,你有天赋,我知道你看得懂。” 谢岭跪在地上,给李大夫磕了三个响头。 “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傅。” “好。”李大夫拍了拍谢岭的肩头,“你和小秋成亲时我会回来,给你们备一份贺礼。不用送了,以后这里就交由你和小秋打理。” 李大夫背了个不大的包袱,潇洒地离开。 自从谢岭继承了医馆,看病的人多了许多。他在村中已积累了不少名声,大家都相信他。 而且,同样的药,似乎是谢岭这的效果更好。 谢岭和沈子秋将灵田里的药摘下,他们发现,这块灵田似乎在升级。 不仅是面积,还是种植速度都快了许多。自从救了杨小林和朝阳,谢岭就逐渐发现了规律。自己依靠灵田救治得越多,灵田升级的速度越快。 两人配合着将药归纳好,沈子秋道:“谢大夫,我打算后天去镇上铁铺一趟。” “我陪你一道,我也想定个铜锅给你做火锅。就是将菜放到锅里涮,再蘸上调料。” “听着像是咕咚羹,天冷的时候吃最好。” “我就是这样想的,你的暗疾还未完全好,能驱驱你体内的寒气。” 一直以来,谢岭都在思考该怎么做才能完全治好沈子秋。 沈子秋的身体太虚弱,只是表面上能强撑着。灵田种出的植物药效好,可药材太过寻常。谢岭打算再积些钱财就去翎朝的都城:壬京。 那里有许多在这寻不到的名贵药材能治好自家夫郎。 思及此,谢岭取了药碾,拿了不同的药材碾碎。又用纱布将药碎包好。 “谢大夫,你要煮药吗?什么药需要碾得那么碎。”沈子秋坐在一旁看谢岭碾药,开口。 “给你煮鸡汤。” 鸡汤热气腾腾地被捧了出来,带着些药味,不浓重可以接受。 谢岭将鸡腿夹到沈子秋碗中,又舀了勺鸡汤,上面漂着几颗红枸杞。 沈子秋低头,喝了口汤,暖乎乎的,整个胃都舒服了许多。 “我往里面加了药材包,你吃不下药的时候,就可以通过药膳代替一下。” “谢大夫,那我天天都吃不下药。”沈子秋捧着碗,得寸进尺,“我能天天吃药膳吗?” “药膳的效果比不上直接煮药,只能偶尔代替。” 谢岭故意不给对方添汤,将大碗移得离自己近些:“吃不下,这汤里也有药。我帮你吃完。” 沈子秋不说话,只拿眼睛去看谢岭。水润润的,眼尾微微下垂。 “真吃不了药,还是假吃不了药?” 谢岭最受不了小夫郎的眼神,将另一只鸡腿放到对方碗里,无奈道 “算了,反正都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再写个几章让谢大夫得偿所愿吧,如果我没东写西写的话,抱头 第34章 惩罚 王铁匠正在打菜刀, 随着锤子的落下,溅起一片铁花。 擦了擦额间的汗,看到有人进来, 快速地连锤几下。 捎红的铁片浸入冷水中,水面立刻沸腾,滋啦, 王铁匠收了个末尾。 “两位, 想要些什么, 所有的铁器我都会制作。” 沈子秋道:“我想要银针, 和头发丝一般细的银针。” 谢岭一直苦恼古代的银针太粗,无法很好地扎准穴位。和小夫郎说了一次,没想到对方就记住了。 “那么细的银针啊, 这位哥儿, 我是真的做不出来。” 王铁匠炼铁器大半辈子了,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么严苛的要求。 “我知道方法,你照着这法子炼就是,废了的铁器都算在我身上。”沈子秋递过50文和一张图纸, “这是定金。” “好嘞,我会尽量试试。这位小哥呢?你想要什么?” 谢岭用了古代的称呼:“你这有现成的咕咚锅吗?” “小哥来的正巧, 前两日刚造了一个, 20文。” 王铁匠边说, 边转身翻出一个铜锅。 铜锅中央被一分为二, 谢岭点点头, 就是这个。 离开王铁匠家, 两人去了集市。有妇人为了让吵闹的孩子安静, 买了根糖葫芦。 “想要吗?给你也买根?” 听到谢岭的话, 沈子秋将视线收回, 脸微红:“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给我买。” 谢岭上前,借着衣袖遮掩去牵小夫郎的手。 果然 【谢大夫要是能给我买两根就好,一根看,一根吃。可惜得沉稳些,不能像个孩子般讨要。】 谢岭笑了笑,直接牵着沈子秋走向卖糖葫芦的大爷。 沈子秋眼睛晶晶亮的,没有出言阻止,内心在欢呼 【糖葫芦!糖葫芦哎!】 “大爷,这糖葫芦能带草垛卖给我吗?” 明明是单大生意,大爷却显得警醒:“小伙子,你想抢我生意吗?怎么会有人带草垛买,这可是我的家伙事,绝对不卖!” 腿下生风,扛着草垛一溜烟跑了。 谢岭没想到是这个结局,他只是想让阿秋高兴。古代的反诈意识那么好吗?大爷更是跑得飞快。 衣袖被人拉了拉,谢岭低头发现沈子秋在拽他,温柔地安慰:“谢大夫,没事的,我本来就不想吃。” 【糖葫芦……】 明明连心声都低落许多。 谢岭可舍不得自家小夫郎失落,也知道对方不好意思承认喜欢小孩子的零食:“我想吃,我去买原料。阿秋,陪着我一起吃好吗?” “好。”沈子秋点头,声音起伏和先前一样,谢岭却明显看出小夫郎多了些雀跃。 集市里,谢岭买好糖葫芦的材料,又买了许多沈子秋爱吃的菜。在羊肉摊前让老板切成薄薄的薄片。 老板刀功很好,三下五除二就切好一份:“这么薄的片,没吃头啊,羊味还没尝出来就没了。” “不同的做法有不同的风味,老板你也可以试着涮一下咕咚锅。阿秋,你到时尝了也会喜欢。” “谢大夫做的味道一定不差。” 买完了菜,谢岭让沈子秋在县里的茶坊内坐着休息一会儿,自己则去了家饭馆。 饭馆的生意不算很好,见客人进门,小二忙上前,利落地推荐菜式:“客官,想吃些什么?油焖肘子、清炒白菜,再并上一盅招牌鸽子汤可好?” 看谢岭的穿着又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应该是乡下出来的。这样的人其实出手才最阔绰,喜欢点荤菜,再回村里和街坊邻居炫耀自己下了馆子。 谢岭道:“都不要。” 没想到是个穷鬼,看着仪表堂堂的,连个菜都点不起。恐怕是来蹭免费的茶水,小二就要赶人。 谢岭却抛了10文钱给他:“我想请小二哥帮个忙。” 居然有额外的外快,小二笑得两眼一条缝:“客官你说。” “我想见见你们的店老板。” “好好好,我这就帮你叫出来。” 小二去了后院,店老板正忙,不愿出去。 但小二收了谢岭的好处,害怕没办成事,对方将铜板收回去。 于是,撒了谎:“最近来的客人不多,我看外面那位是个金贵的,可能会花大手笔。你还是见上一见吧。” 店老板闻言,放下手头的话去见谢岭。 见到谢岭,想要给店小二一个重重的脑瓜崩,却发现他早就到谢岭旁边:“客官,这就是我的店老板。” 跑得没影了。 店老板不好直接走开,只螚坐在谢岭对面,上下打量。 谢岭的气质虽然绝佳,可这身衣服怎么也不会是个金贵的主,有些不客气地开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贵店的鸽子汤远近闻名,我这有一料包,能让鸽子汤更上一层。” 掌柜正为了这个为难,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忙道:“我的鸽子汤味道好,但成本太高。普通人家喝不起,富贵人家又瞧不上。你说,该怎么办?” “成本问题无法解决,那么,我们只瞧着富贵人家。我这是专门调配的中药料包。能另添风味,强身健体。” 谢岭拿出配好的药材包,用了现代的营销方式:“价格再翻上一番,一天限量十盅,分量小些精致些。” 掌柜搓了搓手,无法赞同:“可我现在一天也卖不出五盅,价格往上涨,量却小了,怕是不行。” “所以才要限量,你可以先试试。上菜后,要让小二哥介绍鸽子汤。就说用了味名贵的药材,可以让喝汤的人身体康健许多。前三天的成本可以由我付,但这得来的利润需要你三我七。” 风险全由对方担了,生意本就不好,掌柜不再犹豫,同意了谢岭的合作。 谢岭又留了三天的中药料包量,去茶坊寻沈子秋。 自家小夫郎正听着中央的说书人入神,拿了盘中的瓜子似要扬手。很快收了回去,淡笑着摇摇头。 若不是茶坊简陋,三教九流都围着听说书。谢岭只觉得沈子秋似处在雅致的院落内,听到兴起时,赏说书人一把金瓜子。 “谢大夫,回家了吗?” 沈子秋一眼看见谢岭,将手中的瓜子递给对方:“这里的茶我尝不出好坏,不过瓜子不错。” “还有些事没有把握。”谢岭找到小二哥又要了一碟瓜子,让沈子秋能回家继续吃。 把先前说的营销方案复述了遍。 “这方案听着稀奇,的确投县里有钱人的喜好。”沈子秋细细分析,很快有了想法,“谢大夫,你附耳过来。” “不愧是阿秋,就这样做。” 等两人坐上赵叔的牛车,已经是申时。 看到谢岭手中的铜锅,赵叔打趣道:“谢岭,秋哥儿,今晚吃咕咚锅啊。” “是,赵叔,你也来……”同我们一起吃。 沈子秋还未说出后半句话,就被谢岭捂了嘴,无法出声。 沈子秋用不解的眼神望向谢岭,谢岭小声说道:“我晚上只想和你独处,不想让旁人打扰。” “混小子,你耳朵聋,赵叔我的耳朵可好得好。不给我吃拉倒,不过我可听说夫夫间吃咕咚锅,若是一人吃一边,未来就会分离。” 赵叔又在侃,沈子秋无奈地看着赵叔,完全是个老小孩。 转头去看谢岭,却发现对方真在认真思考赵叔的话:“赵叔,那怎么吃两人才能一直在一起?” 听了谢岭认真的发问,赵叔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的胡言乱语,谢岭居然会听信。 也是,有关秋哥儿的事,这混小子一向看重。 笑着开口:“第一次吃咕咚锅,第一筷子夹到什么,谢岭你就得全程吃什么。秋哥儿不用,夫郎正常吃就行。” 两人怎么会有区别,赵叔越扯越离谱,偏偏遇到谢岭这个恋爱脑,认真记下。 到家,谢岭先将新鲜的山楂洗净,去核,熬化糖浆,均匀地裹了圈。 把做好的糖葫芦拿到屋外,沈子秋尝了个,酸酸甜甜,心情颇好。 “谢大夫,你也吃。” 谢岭捻了个,外面还好,内里的山楂酸得他皱眉。 沈子秋全程观察他的表情,明白谢岭先前撒了谎,这些糖葫芦本就给他做的。 但他喜欢心口不一的谢大夫,继续捻了个递到对方嘴巴。 谢岭已不想吃第二个,他讨厌酸味,柠檬、山楂这些也从来不碰。 只是自家小夫郎都递到嘴边,期待地望着自己。 谢岭张嘴,吃了一颗。 沈子秋似乎对此乐此不疲,一颗又一颗往谢岭嘴里送。 谢岭就算再迟钝,也看出对方在逗他。捉了小夫郎的手腕,吓得沈子秋定在那,以为谢岭发了火,不敢再惹,就要缩手。 谢岭却去追那糖葫芦,顺便把小夫郎的指尖末端也含了进去。 沈子秋眉一皱,感到末端微微刺痛。接着,便看见谢岭后移,自己的指尖从对方的唇中撤出,留下一个不深的牙齿印。 “阿秋,莫要寻我开心。” 谢岭小小地惩罚了下自家小夫郎,就要会厨房继续做咕咚锅。 手被执起,同样的指尖刺痛,看着沈子秋抬头,有些气鼓鼓: “明明是谢大夫总寻我开心,颠倒黑白,要罚!” 第35章 磕糖的老姐妹 咕咚, 咕咚。 红白汤底的咕咚锅冒着泡,沈子秋从辣锅里夹了一筷子菜。 沈子秋嗜辣,于是又放了几颗拍碎了的尖红辣椒。辣椒籽浮在汤面上, 现在差不多了。 谢岭还记得赵叔的话,第一次吃咕咚锅,夫夫不能一人吃一边。 穿越前, 他生活在南方, 奶奶年纪大, 没有吃辣的习惯。 所以谢岭一点辣也吃不了, 好友嘲笑他是小狗舌头,娇气。在外吃川菜,知道不能叫谢岭, 会讨他烦。 反正吃什么都辣, 谢岭索性随意夹,夹到什么吃什么。 沈子秋笑着问到:“谢大夫,辣椒好吃吗?” 谢岭才发现自己夹了颗辣椒,可赵叔说想要两人一直在一起, 就要吃第一次夹起的食材。 他这话说得离谱,其实谢岭也不信, 但他害怕万一呢, 毕竟自己连穿越也亲身经历过。 将辣椒塞入口中, 辣椒独有的烧灼感刺痛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 得吃完, 即使辣得眼睛通红, 谢岭也一个接一个。 “谢大夫, 别吃了。” 见谢岭的模样, 沈子秋就知道对方吃不了辣, 心疼。明白谢岭是记了赵叔的话, 抢着把红锅里剩余的辣椒吃完:“赵叔说夫郎随便吃,不受局限。我又不怕辣。” 夹了一筷子白汤里的羊肉片给谢岭,又夹了一筷给自己:“看,现在我们又是一个锅。” “还有,你这小狗舌头,就不要吃辣的东西。” 被好友说时,谢岭只觉得着称号烦人。但从自家小夫郎口中叫出来,谢岭又觉得似乎也能接受。 “好,就听阿秋的。” 咕咚锅的汤底是用大棒骨熬出来的,格外香。谢岭又用香油、小米椒、酱油等调了料碟,即使是白汤涮出来的食材,也是异常美味。 “阿秋,快要入冬,前段时间我已经托王大娘给你做了几身冬衣。” “你自己做了吗?” 谢岭一愣,真把自己忘记了,只惦记着阿秋怕冷。 沈子秋笑道:“我就知道,所以我托高姨也给你做了几身。” 两人围着咕咚锅,吃得脸上了些热气,聊着家长里短。很普通,但很温馨。 高春云拿着做好的冬衣去谢岭家,正要敲门。 “春云啊,你也来送冬衣?” 王大娘也拿着做好的冬衣上门。 高春云点点头:“王姐,我这几件是秋哥儿托我做给谢岭的。” “这不巧了吗?我这是谢岭托我做给秋哥儿的。” 两人对视,捂着嘴哈哈大笑,这夫夫俩真是有意思。 就爱看小年轻蜜里调油,两人合伙商量了会儿。 高春云拍着大腿,赞同道:“好,就这么办,逗逗他们。” “你就是因为手艺差,谢岭才让我来做衣服!” “哼,可秋哥儿更信任的是我,瞅瞅我这针线。” 谢岭和沈子秋听到门外高春云和王大娘正在争吵,忙开了门将这对老姐妹请进来。 见她们吵得不可开支,面红耳赤。 谢岭站在中间分开了两人,把她们手中的冬衣通通接过:“王大娘,高姨,你们的冬衣镇上的裁缝也比不上。消消气,不要再吵了。” “不行,谢岭,秋哥儿,今天必须分个好坏。说!是她的好还是我的好?” 沈子秋也站在一旁为难,本来是觉得冬衣数量太多,太让王大娘受累,再加上高姨手艺不错,才换了个人托付。没想到两人撞一起了。 两人毕竟年轻,被王大娘和高春云两面夹击,又是关系好的街坊邻居,一时不知该如何平衡。 “都好都好。” “哈哈哈哈哈,这两孩子真是实诚。” 听到夫夫俩囫囵的说法,王大娘和高春云终于憋不住笑:“我们没生气,不过你两可不能端水啊。以后我们要是问你们未来的孩子,爹爹好,爹郎好,要分出个好坏来。” 谢岭抢先回答:“不会端水,自然是阿秋好。” 王大娘一脸姨母笑,凑到高春云耳边:“春云,我就说谢岭处处以秋哥儿为主。你这问题问了和没问一样。” 高春云做了媒婆二十几年,不信世界上真有事事紧着夫郎的汉子,故意说:“谢岭,其实高姨我还有点气。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诚实回答,我才能完全消了气。” “高姨你说,所有问题我都不会说谎,我发誓。” 发誓在谢岭眼中是十分正式的,在古人眼中更是如此,于是高春云安心提问。 “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秋哥儿的?” 想起当时喂小夫郎吃药,对方怕苦还不肯吃,拿了桂花糖才勉强听话,谢岭眼神柔软:“第一次见面。” 沈子秋在旁也吃了一惊,没想到谢大夫那么早喜欢自己。陷入沉思,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谢大夫的呢? 也许是他对自己说“又一村”的时候,也许是他为了早些赶回摔断腿的时候,也许是他在众人面前不嫌弃自己孕痣黯淡,宣布娶自己的时候。 太多太多,不论遇到哪一次,他想他都会喜欢上谢大夫。 看着夫夫俩脸上同时浮现甜蜜,高春云从口袋摸出把瓜子,分了一半给王大娘。 王大娘小声道:“春云,快点接着问!” 太般配了,两人同时露出姨母笑,磕CP已上头。 高春云突然将问题抛给沈子秋:“秋哥儿,你为什么愿意嫁给谢岭?” “因为他尊我护我爱我,却从不可怜我,也不会和旁人一样嘲笑我的想法。” 谢大夫爱他,因为他独立的人格。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愿嫁给对方? “啊啊啊啊!” 高春云和王大娘都到了带孙子的年纪,此时却激动地扔了手中的瓜子,手紧紧握在一起,一脸磕到的表情。 不想破坏夫夫俩的氛围,主动离开院子。院外,两人头凑在一起,时不时发出一阵欢乐的笑。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谢岭的院子,再次姨母笑。 高春云的问题,让两人的内心直白地剖在对方面前。 谢岭上前,拥住沈子秋,低头吻了吻发顶:“阿秋,我觉得我是全天下最幸运的男人,才能遇见了你。” 沈子秋靠在谢岭宽阔的怀抱里:“谢大夫,我也是。”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入了冬。谢岭穿上了冬衣去叫沈子秋起床看社戏。 天气一冷,沈子秋就有些犯懒,赖在被窝里不愿出来。 谢岭知道自家小夫郎最爱什么,拿美食诱着他:“不想看社戏了?那里聚了许多小吃摊,油条、馄饨、炒栗子,什么都有。你不起我可就走了。” 作势要走。 沈子秋却耍起了赖皮,张开被子,像被子怪物吞人般,将谢岭吞了进去。 “谢大夫,别走。陪我在睡一会儿。” “别闹,我刚从外面进来,身上有寒气,等会冻到了你。” 沈子秋不让他走,直接钻到谢岭怀里:“谢大夫的怀抱暖和,不冷。” 自家小夫郎香香软软的,满怀窝在怀里,是个汉子就离不开被窝。谢岭无奈,但还是被对方吃得死死的,索性闭眼和小夫郎一起睡个回笼觉。 等两人睡醒,时辰又过了一会儿,看社戏前排的位置已经占不到。 沈子秋仍闭着眼迷迷糊糊的。 谢岭认命,主动给对方穿好衣服。沈子秋也随他摆弄,直到“当”的一声社戏开场,他才回了神,发现自己坐在第一排的板凳上。 高春云和王大娘正乐呵呵地看着自己:“秋哥儿,你醒啦。” 沈子秋脸蛋发烫,有些埋怨地看了眼谢岭,谢岭正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阿秋,开场了。” 似在认真看戏,如果忽略掉某人脸上藏不住的笑意。 “呦呦呦,我就说我手艺不错。秋哥儿穿上这一身,真好看。比县里的大户哥儿还好看。” 王大娘对着沈子秋啧啧称赞,这件冬衣做得又暖和又轻便。谢岭又特意给自家小夫郎挑了最好的面料。穿在沈子秋身上,去了原先的破烂衣服,明月真正散出了他皎洁的光。 “怎么就夸秋哥儿,我看谢岭身上的衣服做得也不差,衬得他真俊啊!” 高春云想用个成语,但她文化低,若是能说,她必定用气宇轩昂这个词来形容。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沈子秋拽了拽谢岭的衣服。 戏台边极吵,除了高春云和王大娘这种天生嗓门大的能够对话,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但谢岭本就是靠唇语的,两个人反而能自如地“对话”。 “谢大夫,不是说第一排位子没有了吗?” 谢岭指了指身边还在吵的两个老姐妹:“我知道你起不来,提前拖了高姨和王大娘。” 既然阿秋已经清醒了,谢岭将藏着的炒栗子递到对方手中:“边看边吃。” 沈子秋打开纸袋,里面的栗子已经被剥好了。 谢岭侧头过去,不想承认:“那家摊主卖的就是剥好壳的栗子。” “哦——”沈子秋拖了长音,“哪家啊,我等会想去再买点。” 谢岭不答。 老姐妹已停止争吵,陪着沈子秋调侃谢岭:“谢岭,我们也想买点,告诉大娘/婶子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并上另一本,三更,晚上还要写一章预收文的存稿,我人废了,明天继续努力! 谢谢收藏我的宝子们 第36章 情敌 随着悠扬的月琴声, 青衣登场。 随着戏曲地不断推进,内容情节居然和花木兰替父从军如出一辙。 那青衣代替父亲,换上战袍, 与将士们保家卫国。鼓点越来越盛,一声比一声更激烈。青衣抹去额间敌人的血,露出独属于哥儿的孕痣。战争, 胜了! “我羡慕他。” 沈子秋知道在这激昂的鼓声中谁也听不到他的话。只有这样, 他才能毫无顾忌, 直抒胸臆。 【戏如人生, 可惜人生无法如戏般没有阻碍。】 谢岭认真地看着戏,看着台上的人,似是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 戏曲散了场, 老人心满意足地看完回家。小孩子哄着买了些吃食也跟着大人走了。 一会儿功夫, 人声鼎沸的戏场空无一人。 沈子秋坐在板凳上低着头吃剩余的板栗等待谢岭。 谢大夫说有家摊头的油条不错,让他等一会儿。可人走光了,摊贩上的老板也撤了摊子。不知谢大夫跑哪里去寻找。 “阿秋,上来。” 戏台上却响起谢岭的声音, 他身穿戏服,向沈子秋伸手。 “谢大夫……” 沈子秋伸了手, 被谢岭拉上戏台。谢岭拿出戏服的战袍披在对方身上:“不是喜欢这出戏吗?秋小将军, 该你上场了。” 谢岭向沈子秋抛了长枪, 沈子秋干脆利索地接过。 这一刻, 沈子秋似乎真的上了战场, 这才是他褪去哥儿的枷锁, 应有的模样。 五天后, 窗外下起了大雪。深山被封, 猎户也无法进山捕猎, 因此野味少了许多。 肉的价格涨了许多,谢岭却拎着一只山鸡回来。沈子秋一边帮谢岭拍去浮雪,一边埋怨道:“现在的肉价这么贵,我也不馋这一口。” “是谁不馋,前些日子我明明摸到一个小夫郎的腰间多了些软肉。” “谢大夫是你摸错了。” 沈子秋嘴上这样说,却忍不住在自己腰间掐了一下。也不是多了肉,只是原本结实地部分由于长期没有锻炼松软许多。 伸手去掐了一把谢岭的腰,明明和自己吃一样的东西。这人的腰腹怎么还和先前一样精壮。 这不公平,现在就去锻炼。 看出沈子秋的想法,谢岭赶紧上前环住对方。把自家小夫郎养得那么好,现在的腰软软的,就算吃胖点也很可爱。 “阿秋,外面那么冷,不要出去了。留在这陪陪我,我给你做吃的。” 谢岭同陌生人相处时是个不苟言笑的主,对自家小夫郎,却总是丢弃脸面,该撒娇时撒娇,没有一丝犹豫。 小夫郎犹豫了会儿,谢岭看出对方的动摇,乘胜追击:“地锅鸡贴饼子好吗?王大娘刚送了些玉米面来。热乎乎的饼子蘸上咸香的汤汁,你要是出去了,这些就全进了我的肚子里。” “那……我等会再出去,等吃了这顿饭。” “好嘞,我这就去做。” 谢岭得了逞,去厨房做地锅鸡。 很快飘来香味,沈子秋闻着味道就进入了厨房。 看见案板上还剩了些玉米面,悄悄移过去手沾了些。 “谢大夫,你的脸上沾了些玉米面,我帮你擦擦。闭眼。” 阿秋真是体贴,谢岭依言闭上眼。感觉到小夫郎的手轻柔地在脸上擦着,可位置有些不多,那里似乎没蹭到过玉米面。 就要睁开眼,却突然感受到对方亲了下自己:“谢大夫,睁眼我可就不亲你了。” 阿秋主动亲自己,百年难得一遇,谢岭渐渐地闭上眼帘,嘴角的弧度极大。 下一秒,又是一个吻。 等自己睁了眼,就见小夫郎打量着自己,颇为满意。 这眼神有点古怪,但谢岭已经被先前的亲吻冲昏了头脑,乐呵呵地继续煮地锅鸡。 却不知背后的沈子秋有些想笑,但勉强憋住。 地锅鸡烧好,谢岭索性搬了两把板凳围着炉灶吃。 筷子轻轻一铲,金黄的饼子就下来。谢岭拿饼子浸满汤汁,夹到沈子秋碗里。 玉米饼带着点焦香配上红烧鸡肉的汤汁,这搭配不可能不好吃。沈子秋和谢岭两人吃得心满意足。 “什么东西那么香,谢岭,小秋你们藏私啊,不知道拿给师傅尝尝。” 两人同时站起,惊喜地打开门。 李大夫和杨小柳出现在门外,看见谢岭的模样,李大夫哈哈大笑:“谢岭,怎么回事啊?做饭做到脸上去了,小秋你也不提醒提醒他。” 谢岭立刻反应过来,看到身边终于忍不住笑意的小夫郎,和李大夫告状:“这就是师傅你心中单纯的小秋弄的,他不多往我脸上画两道已经很好。” 告状归告状,谢岭看着沈子秋的眼神尽是宠溺,没有丝毫的恼怒。 杨小柳掏出一块手帕,柔声道:“谢哥,你可以用这个擦。” 除了面对沈子秋,谢岭的恋爱细胞为零,完全看不出杨小柳的情意绵绵。 和杨小柳道了声谢,结果手帕。 杨小柳心中一喜,娇羞地低下脸去。 谢岭却将手帕塞入沈子秋手中,闭眼:“阿秋,你弄的就要你帮我擦干净。” 谢岭没看出,李大夫却看了出来。心道不好,杨小柳说来感谢谢岭和沈子秋,自己才带来,没想到给小秋带了个情敌。自己真是个老糊涂啊! 谢岭心安理得地被小夫郎擦干净脸,有拿了两把板凳,招呼二人坐下。 李大夫径直走进,特意坐到谢岭旁边,不给杨小柳机会。 拿了碗筷,夹起一筷子鸡肉:“咸香可口!” 没想到沈子秋居然坐到自己身边,给自己开了壶酒:“李师傅,我知道你爱喝。我也试着酿了一壶,但肯定比不上你的手艺,尝尝。” 李大夫忍不住叹气,小秋,你平日里的聪明才智呢!现在还照顾我这个糟老头子干嘛,去照顾谢岭啊! 只剩下一个位子,杨小柳坐在了谢岭旁边。 “谢哥,你吃个鸡腿。” 谢岭却把碗收了,作为大夫,他有些轻微的洁癖,不喜欢别人给自己夹菜:“多谢,你是客人应该多吃些,鸡腿还是留给你吃。” 既拒绝对方,又维持了体面。 闻言,正要把翅膀夹到谢岭碗中的沈子秋想要拐弯,夹到杨小柳碗中。 谢岭看到,忙把碗往沈子秋那送。 阿秋给我夹的,当然要全部吃掉。 李大夫看着锅灶上,谢岭这小子在情爱方面缺了根筋,对小秋倒是一等一的好。希望杨小柳能知难而退吧。 不过小秋酿的酒他得尝尝。一入口,又烈又辣,居然是烧刀子。 李大夫感叹:“小秋,你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酿的酒那么烈?谢岭,你尝过吗?” “哥哥他一杯就倒,所以没尝过。” “什么!”李大夫感到十分震惊,“上次你不是还在我家喝了两壶酒吗?我看你没什么异样,哦~我明白了,你是酒不上脸,其实却是个酒量浅的。” 谢岭有些头疼:“师傅你别笑话我了,每次喝完就断片,这东西我是再也不碰。” “断片?”李大夫对断片后的谢岭很感兴趣,“小秋,你说说,他是撒酒疯呢?还是老老实实地睡觉?” 想起先前种种,沈子秋的面皮微微发红:“两者都有。” 撒着酒疯想和自己睡觉。 李大夫恍然大悟:“没想到谢岭是这样的,不过最后能睡着不来闹你也还算可以。” 杨小柳听了,开口:“谢哥,我知道有一法子能够快速解酒你要不要听听。” 谢岭却拒了,他已经知道自己每次喝酒必定喜欢和小夫郎亲亲抱抱,却还算有酒品,能守住最后的底线。 要是真解了酒,亲亲抱抱到一半,真的清醒了恐怕会比醉酒后更糟,连最后的底线也受不住。 毕竟他知道自己的狗德行,时时刻刻缠着自家小夫郎。 四人吃了饭,谢岭洗碗,剩余三人去客房烤火聊天。 家里洗碗洗衣服的活一直是谢岭包的。入了冬,谢岭更加担心刺骨的水冻到阿秋,不再让他碰。最多将扫地之类的小活交给阿秋。 他把一个洗净的碗捞出,身旁却多了个人用干布将粗碗擦干。 “谢哥,我来帮你。” 杨小柳等会儿就要和李大夫走了,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于是借口上茅房,出来寻谢岭。 谢岭十句话里有九句离不开自家小夫郎:“不用,你和师傅、阿秋一同说说话。天气太冷,大家不爱出来。今天那么多人在这,阿秋也十分高兴。” 杨小柳也看出谢岭对沈子秋太好,好到超过了堂兄弟间该有的照应。 他是隔壁村的,谢岭和沈子秋间的事有许多没听说过,只知道两人是堂兄弟。 没有离开,红着脸开口:“谢哥,我喜欢你,是你一次又一次帮助我。你觉得我怎么样?” 饶是迟钝如谢岭,现在也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碗,肯定道:“我只喜欢阿秋。” 杨小柳还心存侥幸,认为自己没有讲清楚:“可你们不是堂兄弟吗?谢哥,我说的不是兄弟间的感情,我对你的感情是情人间的。” “杨小柳,我刚刚说的不清楚。我不是喜欢阿秋,而是爱阿秋。这样你能懂吗?” 谢岭不想给对方留下任何侥幸,打碎了最后一点幻想:“这辈子,我的夫郎只有阿秋一人。” 杨小柳低头:“我懂了。” 又重新抬头,勉强挤出一丝笑:“祝你和小秋歌幸福。其实在我心中,也觉得除了小秋歌谁也配不上你,只是想着万一呢。谢谢你,谢哥,能干脆地拒绝我,未来我还是会遇见很喜欢的人。” “嗯。” “小秋,不去看看?” 杨小柳太久没有回来,李大夫看出了端倪。 沈子秋正在伸手烤火,舒服地眯着眼。李大夫虽不是正主,此时也急得上火。 沈子秋将手往前又送了送,暖意遍布全身:“不去。杨小柳不是个骄横的人,哥哥拒了,他就不会强求。” “而且。” 沈子秋的眼睛挣开,琥珀色的眸子尽是自信:“我相信他。” 除了自己,谢大夫不会选择旁人。 【作者有话要说】 谢大夫和阿秋是坚定的双向 第37章 玩雪 “这屋子果然暖和。” 谢岭一进屋就坐到沈子秋旁边围着火炉烤火。 杨小柳跟在后面坐到李大夫身边, 自发地远离谢岭。 “谢哥。” 一声称呼让李大夫警惕起来,害怕杨小柳当着沈子秋的面说糊涂话。 杨小柳却拿出一包桂花糖,坦坦荡荡:“我记得你上次说小秋哥喜欢桂花糖, 我给带来了。” 先前杨小柳以为二人只是堂兄弟,现下,谢岭一说清, 他便大大方方祝福二人, 不再纠缠。 一整日来, 因为自家小夫郎, 谢岭第一次接受对方的好意:“多谢。” 打开油纸,给沈子秋拿了个。 沈子秋尝着,桂花香在嘴里散开, 把油纸往前递:“你们也尝尝。” 谢岭看出自家小夫郎的依依不舍, 已入冬,桂花糖越发的少。上次自己去找小贩,小贩就说没了,桂花糖又是阿秋的心头好。 主动张口:“抱歉, 师傅,杨小柳, 我这人嘴馋, 想要把桂花糖全留下慢慢吃。” 杨小柳忙道:“没事, 谢哥, 你留着吧, 我不爱吃甜食。” 李大夫倒是看了出来, 谢岭什么时候那么爱吃桂花糖了, 这明明是小秋的心头好。 抚着白胡子, 故意道:“哪有人那么嘴馋, 我看是想留给自家夫郎。唉,我这徒弟啊,有了夫郎忘了师傅,连块桂花糖都不肯分我。” 听出了李大夫话中有话,杨小柳捂嘴偷笑,十分羡慕谢岭和沈子秋间的感情。 “师傅你要想吃,全拿了吃,不要管哥哥。他总是有些犯浑,没个正经样。” 沈子秋话虽那么说,脸上却没有责怪。李大夫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知道谢岭是为了自己。 李大夫忙摆手:“不用了,你们夫夫俩甜甜蜜蜜,我看着很甜。这桂花糖还是全留给小秋你吧。” 李大夫没说谢岭,只说沈子秋,明白谢岭最后还是会用旁的理由给沈子秋。 二人又待了会儿,天色不早,沈子秋无视谢岭哀怨的眼神邀二人住在客房。 李大夫不想赶路,正要答应。衣角却被杨小柳扯了扯:“小秋哥,谢哥,我们还是回去了。姐姐和小朝阳在等着我们。” 对啊,自己怎么这么没眼力劲,打扰一对夫夫。李大夫乐呵呵道:“小朝阳一天不见我就哭,我们先走了。” “好。” 等将二人送走,进入屋内,沈子秋去把火炉熄了。 谢岭站在门口处,一五一十全交代了清楚:“阿秋,刚刚杨小柳说他喜欢我,我拒了。我从未对他展现半分情意,我只喜欢你。” 虽然这事解决了,但谢岭不想瞒着沈子秋。 听了谢岭的话,沈子秋的眼圈瞬间红了:“你对他没有情意,他又怎么会喜欢上你?不过是厌弃了我。” 心疼得谢岭不知如何是好,握上自家小夫郎的手。 【那么老实的谢大夫可不能放过,趁机逗逗他。】 谢岭去望自家小夫郎的神情。 泫然欲泣,泪珠已蓄在眼眶中,不愿看自己,脆弱得令人心碎。 真真是好演技。 可谢岭就爱宠着对方,起一遍又一遍的誓。 “我,谢岭只爱阿秋。” “我,谢岭只爱阿秋。” …… 从最开始只是想配合着对方的话,念到后面心中的爱意越盛。 这话似乎是自然而然地宣泄出来,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 说到第十遍,谢岭拥住沈子秋,埋到对方颈间,声音变小。 “我,谢岭只爱阿秋。” 饶是沈子秋,忍不住心中微颤,这么强烈的爱意从四面八方将自己包围。 “我也只爱谢大夫。” 在谢岭的有意无意下,沈子秋的减肥计划还是搁浅了,连带着脸都圆润了些。不过他五官好看,只是增了些可爱,不影响其他。 簌簌的雪子打着门窗,谢岭发现自家小夫郎闭着眼听雪声,嘴角微翘。 “阿秋,我带你去玩雪。” 沈子秋惊喜地询问:“真的吗?谢大夫,你平常不是不让吗?” “以前是你身子不好,我不敢让你受凉。但现在你已好了许多,小心些,不妨事。不过……” 谢岭面色束起来,想要以此让对方认真:“只能在外面玩一炷香的时间,到了可不能赖皮。” “一炷香已经很好,快走,谢大夫。” 沈子秋边说边要往外面冲,被谢岭一把捞回来:“等一下,衣服穿好。” …… 谢岭先出了门,过会儿,屋子内出来个“圆球”。 脖子上围了围项,脑袋上带着毛帽,连衣服都多穿两件。冬衣本就笨重,得亏小夫郎纤细,才能勉强活动。 只是,哪里有沈子秋半分的风采。 谢岭看着“毛球”满意地点点头,欣赏自己的杰作,这样阿秋就不会受寒。 沈子秋被这些笨重的衣物熏得有些热,想要扯了围项,却被谢岭按住:“到时候伤寒了,冬天可出不了屋。” 只能悻悻地放下手,反正能玩雪。 “阿秋,坐上来。” 谢岭兴致勃勃地拿出自制雪橇,又牵出向赵叔借的三条大狗。 那狗亲人,欢快地围在谢岭脚边打转。看到沈子秋,直接扑了上去。 沈子秋摸摸狗脑袋,想到些什么,又去摸了摸谢岭的脑袋。 谢岭不明所以,让正在偷笑的小夫郎坐好:“大毛、二毛、三毛,出发!” 狗狗们欢快地跑起来,沈子秋第一次坐雪橇,觉得刺激不已,溅起的雪飞到他脸上,又因为温度融化。 “停下。” 谢岭只让三只狗拉了一会儿就喝令喊停,都是中华田园犬,不能真当雪橇犬用。 沈子秋看大狗的模样也明白,要从雪橇上下来。 谢岭却把绳索握在手里,他力气大,直接连雪橇带沈子秋一道拉动:“再玩会儿,它们累了还有我。” “谢大夫,出发!” 听着类似的指令,谢岭摇摇头,真把他当大狗了。算了,阿秋开心就好。 听着自家小夫郎的笑声,谢岭脸上的笑意也未停过。沈子秋的笑多内敛或浅淡,这次的他却时不时惊呼,惊呼完又止不住地笑。 “坏人哥哥,给我也玩玩嘛。” 虎子突然出现在面前,嘬着手指眼巴巴地看着谢岭。 “行啊。”谢岭把绳索塞到虎子手里,和沈子秋一起挤小小的雪橇。 虎子看看绳索,又看看雪橇,傻了眼,他想的是和秋哥哥一起坐在那怪玩意儿上。 但坏人哥哥的行为又好像没错,自己拉雪橇也算玩。 这对一个三岁的孩子而言,太难思考。正当沈子秋要呵斥谢岭,招手嚷虎子来坐。 虎子却模仿着谢岭地动作,用了吃奶的劲开始拉雪橇。 纹丝不动。 “下去,别和虎子抢。” 谢岭可记仇,知道这小子天天想让阿秋和自己分开,更是大言不惭的要让阿秋嫁给他。 当做没听见沈子秋的话,让虎子又努力了会。 “幼稚。你不去,我去。” 边说,沈子秋就下了雪橇要去牵虎子的手。 “你们两个,都给我乖乖坐好。” 谢岭左胳膊夹着虎子,右手牵着沈子秋把两人安置好,认命地捡起绳索。 虎子兴奋地大叫:“哟哟!坏人哥哥再快些!” 沈子秋在背后围着些虎子,让他不要掉下去。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到了,谢岭赶虎子回家。虎子还想玩,谢岭索性把绳索套在三条大狗上。这几只都是村里的土狗,直接带着虎子辉王大娘家。 解决完虎子,谢岭想去牵小夫郎的手回屋子。院子里却白茫茫一片,空无一人。 除了先前堆的雪人头上长了些茸毛。 谢岭哑然失笑,怎么藏也藏不好。 径直走过去:“阿秋,我看到你了。” 脖间一冷,巨大的雪球被沈子秋塞到谢岭衣领中:“谢大夫,就是故意让你看到的,这叫请君入瓮。” 谢岭反应快,里面也挖了团雪,打向沈子秋。不过不往面上打,看准了地方打向对方的衣服厚实处。 沈子秋一掸,未化的雪沾满全身,从圆球变成了雪球。 他也不甘示弱,谢岭在避,每一下都被小夫郎精准地砸在身上。 那力度大,饶是谢岭皮糙肉厚,仍忍不住吃痛。阿秋看着有些弱不禁风的,真使了力比一个汉子还大。 讨饶:“我输了,阿秋。” 一阵风吹过,刮落沈子秋头上的毛帽。 墨发乖顺地披在肩头,天空中小雪纷纷,落在沈子秋的长睫上,像冰凿的谪仙。 眼前的小夫郎笑得肆意,眉眼间尽是风流。调笑着望向自己:“谢大夫,输了该怎么罚?” 谢岭脸上的神情收了,只盯着自家夫郎一步步走近。 感受到高大的阴影越来越近,沈子秋这时才慌了,步步紧退,两人直接到了屋内。 开始卖乖求饶:“谢大夫……唔!” 我不该逗你的…… 谢岭紧紧掐着沈子秋的腰间,手顺着衣服伸了进去。 沈子秋最近被谢岭养得极好,腰间又软又韧,一下子贴上冰冷,忍不住瑟缩,想避。 可上面谢岭也未饶过他,小夫郎的唇因在雪地里待着有些冰冷,可自己的却是极烫。 身上亦如此,沈子秋身上厚实的冬衣渐渐落了,露出他原本的身躯。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谢岭边吻边把对方抱到床上,沈子秋在谢岭滚烫的怀里拥着,皮肤染上一层粉意。 谢岭像火,沈子秋则像雪。 火焰缠绕着,想要把雪融化。那雪有些颤,害怕自己真的因火焰的炽热而完全融了,于是瑟缩着往后躲。却先是被打散,又重新聚拢,任凭对方胡作非为。 渐渐的,雪的表面开始融化,带有情/欲的汗珠低落在红梅处。 火焰似是觉得有趣,专围着红梅暖,直到让它还未入冬,便颤巍巍地提前绽放。 “谢大夫……停下。” 沈子秋的声音带了些无力,似被霜打的蔫花瓣。火焰有了花枝的补给,却越发得盛。肆无忌惮地在各处燃烧。 让蔫了的花瓣被迫再次绽放,又纷纷坠落。 雪地上尽是红色花瓣。 雪中赏梅…… 第38章 雪山救人 白日里把小夫郎欺负得惨了, 亲几下对方就呜咽得说不出话,让谢岭不敢再继续下去。只是用唇在沈子秋身上各处标记。 现在,沈子秋正坐在床上埋头喝姜汤。其实, 他现在已被谢大夫弄得浑身滚烫,可对方还是坚持,要自己喝姜汤。 一碗落肚, 辛辣的感觉直冲鼻腔, 不过肚子暖洋洋地, 的确舒服很多。 这两日下大雪, 雪积得有膝盖那么高,所以谢岭也暂时关了医馆,和小夫郎两人亲亲热热地待在家中。 整日在一起, 谢岭就发现沈子秋有时像个教养有方的贵公子, 有时又不拘于形式,落落大方从不扭捏。 沈子秋是个矛盾的结合体,又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阿秋,我给你检查一下脑袋上的肿块。” 谢岭边说边去看, 连日来疏通淤血的药喝着,那里已经完全消下。 “阿秋, 你头上的伤已好。有没有想起一些以前的记忆?” 沈子秋摇头, 不假思索:“没有。” 谢岭有些疑惑, 照理说血肿压迫消散, 病人或多或少都会寻回点回忆。 但阿秋不会对自己说谎, 于是安慰道:“没事, 阿秋我们慢慢来。如果一辈子记不起来, 就同我在这住一辈子。” “好, 谢大夫。” 沈子秋窝在谢岭怀里, 长睫低垂,压下其中的不安。 “是谢岭大夫家吗?” 门外有人在喊,谢岭让沈子秋待在屋内,自己去开门。 此时的雪已积到大腿根部,还是因为谢岭高,要不行走都困难。 门内门外都被雪封着,谢岭使了好几次力才推开:“是,你说有什么事?” 对方是个身材娇小的哥儿,积雪对他而言已到了腰部,也不知道是如何艰难地走到谢岭家。 “谢岭大夫,我的当家是过猎户。他说天气不好,大家都不愿入山,野味才卖得价高。两天前进的山,谁知这雪越下越大,到现在还没出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谢岭听了情况,道:“先别哭,我去趟山里,带些治冻伤的药。但你的当家进去太久,先做好心理准备。你也不用跟去,这积雪越来月厚,你压根走不了路。” 娇小哥儿忙感谢:“多谢谢岭大夫。” 谢岭回到屋内,还需要准备些东西,他将事情告诉了沈子秋,决定再做一个雪橇,可以把猎户运回来。 沈子秋提出意见:“谢大夫,这样不行。拉着人,在积雪离走道后半程就回脱力。能不能再改良一下,做个同原理穿在脚上的。这样,你就不会陷入雪中。” 沈子秋的思路居然是现代时的滑雪板,有对方一提醒,让谢岭立刻联想到。 知道自家夫郎对制造方面颇具天赋,谢岭干脆将滑雪板的功能和大致原理告诉对方。 沈子秋思索了番,很快画出谢岭想要的图纸。 谢岭把材料拿到屋内,两人合作,做出了滑雪板和简陋雪橇。 谢岭又带了几瓶沈子秋酿的酒和基本药材,准备好一切就要出发。 “平安回来。”沈子秋整理了下谢岭的冬衣,“你知道的,你死了我就改嫁,绝不守寡。” “我知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你只能是我的夫郎。” 谢岭低头,和沈子秋亲吻,不带情/欲,更像是为了安心而感受对方。 谢岭进了山,依照娇小哥儿的说法,去了几个猎户常待的地方,一无所获。 雪把整座山覆盖,入眼尽是白茫茫,让谢岭寻人的难度大大增加。 不行,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猎户经常入深山,必定会做些标记以防不测。 但低矮的标记都会被大雪覆盖,所以猎户也许会改了以前的习惯,往高处绑。 谢岭抬头往上看,终于在一根树枝上看到破布条打成的结。 谢岭顺着结去照,却发现越来越往深山里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猎户出不来,雪地里最容易让人迷失,猎户是走错了方向。 但到了某处,标记突然停止。应是猎户脱力,不过应该就在这附近。 谢岭大喊:“张猎户。” 无人应,谢岭又喊了几声。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微弱的声音:“我在这。” 谢岭忙上前,张猎户的脸和手都变成不正常的紫红色,被冻伤得厉害。 先从雪橇上拿下冬衣,给张猎户披上。谢岭又拿出烈酒将毛巾浸湿,去擦张猎户冻伤部位。 看到对方有所缓和,谢岭才将对方扶到雪橇上自己去拉。 承重增加,谢岭进一步陷在雪里,每拉一步都异常吃力。 和先前预想的不一样,这样下去,还没出深山,两人就要冻死。 祸不单行,三匹饿狼正绿着眼睛盯着两人。口水止不住地滴答,落在雪上。 雪地里,人寻不到,猎物自然也难寻。三匹狼已饥饿许久,所以才敢大着胆子围攻谢岭。 谢岭没有带防身的东西,那饿狼进攻得又快,只能赤手空拳地同这些畜生打。 领头狼先扑了上来,谢岭急速出拳,力道不小,把狼的脑壳敲震,一下子被打到一旁。 可狼这种动物极为聪明,领头狼一身嚎叫,剩余两只公狼居然从不同的方位虎视眈眈。 三头狼同时盯着谢岭,谢岭快速地将脚上的滑雪板卸下,拿在手里。 “嗷呜——” 领头狼在前,副狼在旁,一同扑咬向谢岭。谢岭长板一挥,干脆利索地把一头公狼拍飞到一侧。 但另一只趁着谢岭对付眼前,一嘴咬上左腿,锋利的尖牙穿过腿肉,瞬间剧痛。 谢岭板子束去,重重地砸下去,那狼的脊梁骨几乎被谢岭震裂,松口瘫倒在雪地里。 头狼趁机扑上来,先前两只已耗费谢岭大半力气,被头狼扑倒。 能感受到腥臭味近在咫尺,狼嘴内的口水一滴一滴落在脸上。 此时的头狼嘴巴无法关合,中间被谢岭用长板死死卡着。 但头狼正在用力,谢岭能听到长板破碎的声音。在雪地待了太久,谢岭几乎撑不住。但他不能死在这,他答应阿秋会平安归来。 一只手掰下长板,这加剧了头狼嘴巴合拢的速度。谢岭单手高举,带着木刺的一段狠狠扎入头狼的眼睛中。 嗤! 弓箭入体的声音,头狼的爪子抽搐了几下,惨死。 谢岭推开头狼的尸身,沈子秋正拿着猎户的弓箭看向自己。 还摆着射箭的姿势,弓弦颤颤。猎户的弓箭颇为劣质,但在沈子秋手中却似神兵利器。此时,他满眼肃杀之意,在冰天雪地中犹如战神。 谢岭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不认识自家的夫郎。但看见对方这幅模样,心中却只有自豪。可自豪之下,又涌现出接近真相的不安感。 沈子秋扔了弓箭,脚上也绑着自制的滑雪板,快步来到谢岭身边。 看到谢岭腿上的血肉模糊,瞬间流泪:“谢大夫,你还好吗?” “小伤。阿秋,你把剩余两只狼的嘴巴用荆条缠上,我们得依靠它们出山。” “好。” 沈子秋立刻照办,两匹狼没有领头,变得六神无主。 谢岭把头狼也放在雪橇上,让两匹狼瑟瑟发抖,知道眼前的人类刚刚杀死头狼。 于是,在饿狼的拉动下,三人总算出了深山。 张猎户被娇小哥儿接走,千恩万谢,说是日后再来感激。 谢岭和沈子秋回到家,谢岭让沈子秋去拿砍刀,一狼一刀尽被砍死。若是不杀,这些饿狼还会伤人。 谢岭被沈子秋扶着进了屋,两人相对无言。 许久,谢岭先出声:“阿秋,其实你早已找回了记忆。”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先前已经有蛛丝马迹暗示自己,只是今天对方的箭术让谢岭知道自己的怀疑并没有错。 沈子秋张嘴想解释。 谢岭却道:“你不想说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为难。阿秋,不论你是谁,我都只认你。” 沈子秋的泪不断落下,有太多太多的事不能同谢岭诉说。有些事情,一旦讲清楚了,自己就不能以谢秋的身份留在谢岭身边。 谢岭将对方拥在怀里,安抚地摸着怀中人的发顶: “我知道阿秋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为我们两人好。阿秋,你不要自责。不说不是你的错,而是我不够强大,让你觉得我无法抗衡你所害怕的事。不过,阿秋你要告诉我,还剩下多长时间能容许我成长。” 哑声道:“至多半年。” “好,我定会护住你。” 真正让谢岭明白自己的处境,这么长时间,沈子秋心上的重石才勉强移开些,让他松了口气。 可重石移开,更多的不安感随之涌来。 沈子秋现在急需确认对方,一切的不确定都让他心中慌乱。 他胡乱地吻上谢岭的唇,跨坐在对方的大腿上。几乎没有任何章法,只想着勾起对方的欲/望。 沈子秋的突如其然让谢岭错愕,对方的手逐渐往下,想要去探,想要进一步让自己的身体兴奋。 阿秋现在的情绪不稳定,陷入了某种极端。 谢岭只能扼住对方的手,却看见自家小夫郎泪眼婆娑: “谢大夫,你要了我吧。” 第39章 袖笼 谢岭曾经无数次想真正拥有沈子秋, 没想到却是以现在的情况。 他更加明白,不应该在这样的情况下占有对方。 谢岭死死地箍住沈子秋,不断强调:“阿秋, 我在这,我不会离开。未来不论你去哪,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拍着沈子秋的后背, 直到对方逐渐冷静下来。 再去看, 发现已经睡着。 谢岭将沈子秋放平在床上, 盖好被子, 只静静地躺在对方身边。 阿秋不愿说,又精通十八般武艺。那么,一定是朝堂上甚至战场上的人。 可翎朝从未出过哥儿的官, 阿秋的身份必定更加复杂。 皇家不可匹敌, 自己需要赚取更多的钱,建立人脉,才能在皇家的眼皮子底下带着阿秋逃脱。 只希望这天再慢些。 经历的事情太多,昏昏沉沉, 谢岭也逐渐睡着。 等他醒来,发现沈子秋正给他重新处理伤口。在医馆待久了, 沈子秋也学会许多。 “谢大夫, 你这伤太深, 虽然有灵田的药材, 仍需要几日才能好全。” 沈子秋笑着埋怨:“还好带回几匹狼, 要不然这次你可得不偿失。” 谢岭去瞧沈子秋的神情, 没有先前的脆弱和不安, 但他害怕对方是强撑着:“阿秋, 你要仍是难受, 可以告诉我。” 沈子秋故意按了下伤口,谢岭吃痛,不禁呼出声来。 “谢大夫,你还盼着我难受。未来如何,我们都不知道。况且在一起的每一日都很快乐,谢大夫,你不是还等着娶我吗?” 没有任何思索:“再二十八天就到,我天天数着日子。成婚用的喜烛、婚服我都一直放在客房里。” 沈子秋只知道日子越发得近,没想到谢岭日日数着。 声音有些涩:“谢大夫,就那么喜欢我?” 这话问得直白,谢岭没有一丝回避,注视着对方的眼,只单答了一个字:“嗯。” 他伸手摸了摸自家夫郎的脸,外面的风雪已停下,阳光正将积雪不断消融。 沈子秋亦如此,有谢岭陪伴着,冬日里也不会寒冷。 翌日,张猎户和娇小哥儿带了只刚死不久的动物上门道谢。 “谢岭大夫,秋哥儿,不知该怎么谢你们才好。昨天雪融了,我用谢岭大夫的药恢复的不错,所以又进了躺山。只打了头獐子,你们不要嫌弃。” 谢岭见了那动物的模样,正是中医口中麝香的来源——林麝。 麝香价值千金,十分罕见。张猎户不懂医术,往往以肉价买卖,买的人也不识货,大多只尝个鲜。所以林麝并不容易卖出,张猎户这才不好意思。 却不知道林麝光麝香囊就是全身肉的好几倍。 谢岭想和张猎户合作:“张大哥,这獐子在山里多吗?” “多,多得很,大家都不爱抓它。没人吃,就到处繁衍开来。有些还会跑到村里,偷啃庄稼,大家是苦不堪言。” “这样,你帮我和村里人说,让他们帮我打獐子。打来的我通通以寻常的价格收。” 张猎户摆摆手:“你要收的多,又是乡里乡亲的,那需要用寻常价格收。你救了我的命,这事包在我身上。只是山里的獐子多,大家又恨得入骨,最后的数量估计不少,你确定全要?” 谢岭目光坚定:“要,你只管收。” 谢岭还让对方帮自己把三匹死狼带走,一起卖了。张猎户和娇小哥儿走后,谢岭给沈子秋解释:“阿秋,獐子又称林麝,有麝香囊。麝香是中医中极为珍贵的材料。” “谢大夫,所以你想以肉价的价格收来,再以麝香的价格卖出。” “是,可惜这里的县城太小,富贵人家对麝香的需求量又不高,收不了那么多。我打算找个途径,运到外面把麝香卖出去。” 沈子秋沉思了会:“不防找找赵梁山,他的掌柜是药商,走南闯北的估计不少。” 谢岭高兴,摸了一下对方的发丝:“果然事事离不开阿秋。” 能帮到谢岭,沈子秋也舒展了眉眼:“谢大夫,你腿不方便,我帮你去一趟吧。” “好,多穿些冬衣再走。” 沈子秋离开后,谢岭拿着根木拐出了房门。张猎户送来的獐子还在院子里,谢岭拿了把锋利的刀,将獐子皮完整地剥下来。 他学的虽是中医,大学里也有临床医学的同学。他去蹭过几节他们的解剖课,因此对剖獐子得心应手。 用清水把獐子皮反复洗净、晒干,拿出沈子秋放在橱柜里的针线,有些笨拙地开始缝。 谢岭没做过针线活,缝得歪歪扭扭的。缝了几针觉得不满意,怎么能把这丑东西送给阿秋。 于是,拆了重缝。缝了半天,才勉强做出一个自己看的过眼的皮毛袖笼。 高春云正巧经过,看见院子里的谢岭一个汉子却在和绣花针较劲。引起注意,笑着进来。 “谢岭,又再给秋哥儿做东西啊。” 谢岭勉强收了针:“阿秋身体不好,冬天里容易手冷。獐子皮毛暖和,给阿秋正好。高姨,你能帮我个忙吗?” 高春云目睹了夫夫俩的点点滴滴,从一开始不相信谢岭能真的那么上心,到现在对谢岭的上心理所当然。 “说,你这孩子这么疼自家夫郎,高姨我当然帮。” “我的针线活不好,想请你帮我绣些东西。” 能做个袖笼已超过谢家村所有的男人,听了谢岭想绣的东西,高春云没想到对方那么细心。笑着坐在板凳上,绣袖笼最后的部分。 “高姨的手艺不错吧!” 谢岭看着图案,笑道:“高姨的手艺是谢家村最好的。我等会给你切些獐子肉,你带回家可以做着吃。” “比王姐还好吗?獐子肉这东西我处理不来,一股腥味,不用给我了。” 高春云还是一如既往地和自己的老姐妹比,但谢岭现在已经知道对方爱开玩笑的性格。 “高姨,你用块白布包花椒、八角、桂皮、香叶和陈皮,放里面煮,就能去腥气。” 高春云惊讶:“谢岭,你高姨我又没病,放那么多药材干什么?” 突然神情紧张:“还是说我生病了,你怕我难过,在暗示我。” 谢岭不知道翎朝没有用香料的习惯,他也终于知道为什么獐子肉卖的不紧俏。 “没病,不过,高姨谢谢你。” 让我又有了个思路,能够赚更多的钱,更加有能力守护阿秋。 高春云摆摆手,以为谢岭写的是她绣花的事。乐呵呵地举了块獐子肉,打算按照谢岭的方法去烧。 过了一会儿,沈子秋回来:“谢大夫,和赵梁山说好了。” 看到谢岭坐在院子外,忙上前责怪:“怎么坐在院子口,不冷吗?” 谢岭顺势把对方抱在怀里:“现在抱着你,不冷了。” 院子门并没有完全关严实,留了一条小缝。沈子秋脸红着要起来:“门没关紧。” 谢岭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向木门一扔,最后的一条缝被完全合拢。 “现在关紧了,而且,阿秋我冷。” 沈子秋心软,不再动,乖乖地让谢岭拥在怀里。 手上却突然被套了样东西,本来因寒意被冻得通红的手暖和许多。 低头去看,是个皮毛领袖,不精致,但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 上面缝了多小巧的桂花和一个“秋”字。 桂花缝得漂亮,“秋”字只能勉强看出形来,一看就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被正主审视着自己的丑字,饶是谢岭,麦色的肌肤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一点红晕。 “桂花是我让高姨帮忙绣的。你的名字我只想自己绣,所以不好看。” 沈子秋仔细看了看:“嗯,是不好看。” 某只小狗的耳朵肉眼可见地耷拉下去。 “不过,我很喜欢。” 小狗耳朵瞬间立起来! 谢岭想同自家小夫郎更近一步地贴贴,大手顺着袖笼一同伸进去,握住对方的手:“和阿秋一起,更暖和。” 细细地去捏沈子秋的指节,从指根逐渐向上,两侧微微突出的指骨,再到染了点粉的指尖。 谢岭捏着那处把玩,沈子秋的指甲不长,圆润干净,不和村里的一些哥儿一样喜欢留长。 指尖的温度更温和些,似一块暖玉。谢岭现在才知道,原来面对爱人,只是握手,心中就会忍不住生些绮思。 【为什么只被谢大夫握着手,就觉得面上有些发热。】 原来自家小夫郎和自己的想法一模一样。谢岭的行为越发的大胆,开始不断摩挲指节凸起处。 带了些情/趣,缓慢而又暧昧。连沈子秋都反应过来,知道对方脑子里必定想了些旁的。 直接反捉了谢岭的手,想把他从袖笼中拿出,让他不要再作怪。 谢岭低低道,带了些委屈:“冷,阿秋。” 沈子秋自己反而成了恶人,似乎把谢岭的手拽出袖笼是件十恶不赦的事。 于是,只捉住谢岭的手。 但谢岭的手比沈子秋的手大上许多,沈子秋并不能完全包住。 谢岭稍微用了点劲就挣脱,轻而易举地反压,与沈子秋十指交扣。 “就这样,一直握着阿秋的手已经很好。” 第40章 獐子 张猎户院里堆满了獐子, 村民黑压压一大片围着,兴奋道:“谢岭,听说你要这獐子肉。我们这山上最不缺这个。” “是, 我现在就可以给大家伙结清。日后还有,也可以和张大哥说,我通通都收。” 谢岭突然看见其中的一头, 那头有些古怪, 用麻袋套着。谢岭顿了顿, 弯腰检查, 却发现那獐子的麝香囊已破。 “除了这种,我不收。” 谢福顺从人群中出来,大骂:“谢聋子, 你先是夺了我的房子。现在又故意找茬!” 谢岭连眼皮都未抬, 把那死透的獐子直接扔到谢福顺面前:“我怎么找茬?” 谢福顺神情激动:“这还不明显,别人的你都收,为什么独独不收我这头?” 谢岭笑了笑,懒得理他:“谢福顺你真是好大的脸。是这獐子写了你的名字还是长得像你, 让我知道这是你带来的。” “你你你你!” 谢福顺气得说不出话来,只不断地结巴着。 周围的人都等着收谢岭的钱, 不想耽搁时间。更怕谢福顺说出什么浑话, 惹恼了谢岭, 万一不收呢 “谢福顺, 谢岭这话又不只针对着你, 你还是走吧。” 有几个村民捉到的獐子也咬破了麝香囊, 垂头丧气地就要主动离开。 却被谢岭喊住:“叔, 你们的獐子我要。只是价格要降到三分之一, 你们愿意吗?” 对方忙不迭点头, 这也是额外的外快:“愿意愿意。” 听到这区别对待,谢福顺目眦尽裂:“谢岭,你!” “你什么?”谢岭的声音发沉,“刚刚的确是不知道这獐子是你。但现在我知道,针对的就是你。” 自己虽然拿回屋子,但谢福顺可没少来捣乱。有一次差点伤到阿秋,若不是阿秋拦着,他必定把这畜生揍到残废为止。 谢福顺却梗着脖子道:“那我也要和他们一样,三分之一的价格卖给你。” 这话不符合谢福顺的性格,他最好面,在众人面前一而再地卸面子,不可能说出这话。 谢岭起疑,这獐子看来有问题。 蹲下身子,从怀里拿出先前阿秋在王铁匠处定的银针,插入獐子肉内。 只这举动,就吓得谢福顺两腿抖抖,往门外跑。 银针抽出,变黑,众人倒吸一口气,谢福顺居然下毒! 谢福顺跑得快,众人没反应过来,让他直接跑到了门口。 下一秒,谢福顺被门外的人一脚踢倒。 沈子秋用了太多力气,扶着门框走进来:“哥哥,赵梁山来收獐子了。” 谢岭忙跑到沈子秋面前,让对方能靠着自己,神色紧张:“还好吗?” “无事。”沈子秋摇摇头,“只是许久没用力,歇一会儿就好。” 小夫郎虽说没事,但谢岭仍生气,直接脚踩着谢福顺的胸口,不断用力。 谢福顺刚刚胸口才收到沈子秋一击,现下他觉得自己的肋骨一寸寸压断,胸腔挤压得甚至喘不过气来。 无力地求饶:“谢岭,放了我吧。误会,一切都是误会。” 谢岭脚下的力却越发的重,冷笑一声:“呵,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以后村里有人投毒,也只消一句误会,就能一笔勾销。” 这一次,沈子秋没有拦谢岭的动作,有条有理地分析:“你将下毒的獐子卖给哥哥,卖的人多,我们压根就无法察觉这头毒獐子是谁的。” “哥哥再将这些售给他人,若有人毒死,寻找的只有哥哥。你明明想得那么仔细,还口口声声说误会!” 被沈子秋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感叹:“天呐,谢福顺居然那么歹毒,想要把杀人的罪行栽赃给谢岭。” 谢福顺觉得自己几近死亡,不论是肉/体上的,还是在谢家村日后。 谢岭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小夫郎轻拍,意会,移开脚。让谢福顺有机会大口大口喘气。 “你没这脑子。”沈子秋一针见血,“身边的人只剩媳妇黄二娘。” 谢福顺眼里满是怨恨,即使当初兴奋同意的人是自己:“咳咳,对,谢秋说得对,就是黄二娘那个毒妇!这獐子是她打的,毒也是她下的,我毫不知情,只是被她逼迫着送来卖钱。你们都看到了,我送来的时候是用麻袋装的,我压根就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谢岭和沈子秋了然,果然,谢福顺是不会将罪名拦在自己身上。刚刚只是被谢岭踩着,没法说话,要不早就供出了黄二娘。 但谢福顺先前的行为和表情,都暗示他早已知晓,不能让他逃脱。 “既然你提到了黄二娘,我就让她来一趟,让你们当面对质。” 谢岭说完,去对方暂时的住处去寻。 “你别推我!大白天杀人了!” 黄二娘直接被谢岭带来,她本来看见想逃,但谢岭的动作更快。自己又无力逃脱,只能被拖到这里。 突然看见谢福顺的狼狈样,吃惊地睁大双眼:“天杀的,你怎么在这?” 谢福顺直接上前给了黄二娘一巴掌,直把对方甩得头昏眼花:“你个毒妇,居然敢下毒,更想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 黄二娘的脸颊快速肿起,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五指印,不理解眼下的情况。尖叫着要去打谢福顺,却又被一巴掌。 沈子秋将谢福顺先前的话复述给黄二娘,这夫妻俩是蛇鼠一窝,大难临头各自飞。越是这样,越是一个也跑不掉。 黄二娘是个没脑子的,只是没想到对方真去实行:“不是我,我只是提了这个想法,绝对没碰过獐子!” 两人各执一词,围观者该将谁押去大牢。下意识看向人群中心的谢岭和沈子秋,觉得他们有办法给出答案。 其实在黄二娘进入院子的时候,沈子秋已知道谁在撒谎。 “大家先闻闻看黄二娘和谢福顺身上的味道。” 先前被獐子的血腥味盖住,这时村民们才发现谢福顺身上有一股异香,而黄二娘身上只有皂角和汗液混合的味道。但他们仍然不明白沈子秋的意图 谢岭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把一头完整獐子的麝香囊割下。匕首一划,一股奇异馥郁的香飘散在空气中。 见到谢岭的动作,沈子秋唇角微扬,知道对方懂得自己的意图,接着道:“谢福顺说是黄二娘打的獐子,下的毒,更是放入麻袋。麝香气味久经不散,这一套动作下来,她的身上不可能不沾染。” 转向谢福顺:“但你全程背的是麻袋,怎么会身染麝香?” 沈子秋特意突出“麻袋”二字,答案已昭然皆知。 村民推出个代表把谢福顺带去大牢,黄二娘因提出杀人意见,也被一同带去。 经历了这一遭,众人皆踟躇,谢岭会不会害怕其他獐子也下了毒而不收。谢福顺这是断了他们的财路啊,越发的恨,让代表者在县太爷面前多说几句。 “阿秋,你去拿下钱袋,分给大家。” 沈子秋早已料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我这就分给大家。” 言出必行,这才是谢岭的性格。 村民们拿着钱高高兴兴回家,院子里还剩下赵梁山和张猎户没走。 赵梁山道:“谢大哥,嫂子说你今天收麝香。这玩意谢家村不好卖,我只能到外面尽力试试。” 谢岭拍拍赵梁山的肩,对方甚少离开谢家村。但谢岭却知道,从古至今,麝香都是富贵人家眼中的精贵玩意。越是富饶的地方,需求量越大。 “赵梁山,三日后,你直接去都城壬京售卖。赶路和押解的费用我都会结给你,你多叫几个身强力壮的人,然后伪装成普通贩子上路。” 听了谢岭的话,赵梁山猜到麝香在壬京人眼中价值不菲,所以才担心货物被劫。他信任谢岭,谢岭身上有种坚定的力量,似乎跟着对方的脚步,自己的前途会一片光明。 赵梁山虽然被困在谢家村这个小地方,但他对掌柜口中的走南闯北一直十分向往。 信誓旦旦道:“谢大哥和嫂子既然找我,我赵梁山一定办成这事!” 说完离开,前去准备。 张猎户局促地站在一旁,赵梁山能帮谢岭大夫卖东西,可自己又能帮到些什么?他的脚被雪冻伤,并不利索,一时半会打猎不到许多动物。先前的獐子还是山里实在太多,才被他捉住的。 谢岭发现,温和开口:“张大哥,我想请你做工。” “可……可我这脚。” “张大哥,哥哥既然请你做工,一定已考虑过。虽然你腿还未好,若是愿意,我们想请你分割獐子。你做猎户多年,处理动物的手艺极好。我和哥哥都不行,你能帮我们这个忙吗?” 张猎户正为几日的生计发愁,喜不自胜:“放心,我必将这事办得漂漂亮亮。” 麝香的去处已处理好,可还有多余的獐子肉。 谢岭和沈子秋带了几块獐子肉去赵叔那租牛车,他们要去镇上一趟。 看到獐子肉,赵叔皱鼻,早就听说谢岭在村内收,但他误会了去:“混小子,秋哥儿再喜欢吃,也没必要收那么多。这钱买些什么不好,要吃那么骚的獐子肉。” 赵叔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谢岭在讨好沈子秋,这混小子为了秋哥儿什么昏头事都做。 “赵叔,不是给阿秋吃的。” 赵叔惊讶,替沈子秋不值,咬牙切齿道:“你看上别的哥儿了?混小子,秋哥儿就在旁边,你怎么敢说!真是犯糊涂啊!” 沈子秋好笑,但他没表现出来,还低头,让赵叔看不清自己的神情,只见到微微抖动的肩膀。 秋哥儿这是哭了? 赵叔气得脱下脚上的棉鞋,不顾冷就要去打谢岭:“秋哥儿你别气,哭坏了伤身,赵叔这就帮你教训。秋哥儿,没事啊,明天赵叔就给你介绍八九个汉子,个个比谢岭……” 赵叔本想说个个比谢岭好,可思索了谢家村一圈人,居然发现没有一个比谢岭更好的。只能大骂混小子,手下越发用力。 谢岭腿伤未大好,躲不到哪去,任凭赵叔揍。 他能辩解,却边挨着打边去观察小夫郎。 小夫郎已经笑得演不下去,看着赵叔误会,拿鞋打自己。 谢岭虽被挨揍,眼中却多了抹笑意。 真好,阿秋今日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打工人要去打工了,以后只能维持一周三更,基本上在星期一、三、五。不定期加更。 感谢收藏、评论和灌溉的宝子,是你们让我写到现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遵守诺言 到了县城, 赵叔都不稀得鸟谢岭,直接牛屁股上一打,离开。 谢岭无奈道:“笑够了吗?” 扶着谢岭的肩膀笑了许久, 沈子秋才勉强止住笑声:“够了,谢大夫,我们快去掌柜那。” 聚福饭馆人满为患, 离午饭还有些时间, 却没有一处空位。 小二一边拿肩上的毛巾擦汗, 一边把客人吃完的空盘子撤下去。 “客官, 抱歉,本店已满。” “小二哥,连我的位置都没有吗?” “二掌柜和秋哥儿, 您来啦。”听见是谢岭的声音, 小二忙把谢岭和沈子秋带到后院。 大声喊了句:“掌柜的,二掌柜和秋哥儿来了。” 掌柜乐呵呵从账房中出来,先前只是试试谢岭的提议,谁知道自那以后生意好的离谱。 让他的饭店起死回生, 许多有钱的人家争着想要买他家的鸽子汤。 他也曾动过心思,偷偷多卖几份。但第二日, 有人知道能多订, 反而争抢的人少了许多。让他吓得立刻改回谢岭的原方案。 今天他一看谢岭来, 就知道对方有了新想法。 只是…… 掌柜捂着鼻子:“谢岭, 你怎么带了獐子肉?这玩意难做, 骚味更是难以去除。” 就是因为难做, 才能让谢岭发现潜藏的商机。 “掌柜, 这是新的料包。专门用来做红烧獐子。” 掌柜对谢岭已经极其信任:“好, 还是按老样子, 你七我三。” 拿着料包和獐子肉去后厨烧。打开布包,和以往一样全被磨碎,看不出里面的材料。 到了饭点,小二特意拒了一桌想要进来的客人。给谢岭和沈子秋安排处靠窗的空位。 谢岭观察周围的食客:“阿秋,看来大家对这噱头很感兴趣。都已经过去一月余,热度仍不减。还好那日后,你又想了其他推广的办法。” 聚福饭馆的生意好,有沈子秋一份功劳。谢岭的提议虽然短期内能找到些有钱的食客,但时间一长,大家也就对这份限量失去兴致。 但沈子秋却说,不光要为富人提供鸽子汤,给平头百姓也得提供。只不过富人提供的是鸽肉,平头百姓的是鸽架。 谢岭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现代的奢侈品效应。有了对比,富人会觉得自己的身价更高,为此买单。而穷人也会高兴用了更少的价格却和富人喝到一个味道的鸽汤。 阿秋这想法,是双方通吃啊! “鸽子汤来咯。” 小二将热气腾腾的汤盅放在谢岭的木桌上。 旁边有个彪形大汉见了生气:“小二,你不是说一天限量十盅吗?老子刚刚问你,你说卖完,现在哪来的第十一盅!” 小二赔笑道:“客官这是我们聚福饭馆的二掌柜。养生鸽子汤的食谱也是他提供的。” “老子可不管什么二掌柜不二掌柜的,老子只认规矩。” 对方一身肌肉,眼睛处还有横穿的刀疤,衣服处绣了个特殊图样:独眼的虎头。 那图样是壬京的虎头镖局,沈子秋虽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来这个小地方,但麝香交给他押送绝不会出错。 扯了扯谢岭的衣角,虽不知小夫郎的具体用意,但谢岭明白这人对他们很重要。 “抱歉,是本店的不是。”谢岭出面,“您说的对,定了规矩再破就是我们这边出尔反尔。小二哥,这鸽子汤撤下,再给这位大哥送一份红烧獐子肉。” 洪连虎点点头:“你这人还算识趣,老子叫洪连虎。不过獐子肉老子不爱吃,你给换份别的。” “我叫谢岭,他是谢秋。连虎大哥不妨尝一口,就当为小店试个新菜。其他的我让小二哥给你另上一份。” 洪连虎哈哈大笑:“既然你称老子一声大哥,大哥自然卖你这个面子。” 很快,红烧獐子肉捧了上来。 香味浓郁,色泽鲜红,洪连虎夹起一块闻了闻:“你这獐子肉倒处理的不错,闻着不膻。” 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接下来筷子不断,直盯着眼前的肉吃。 很快,一盘精光。 “肉淳味美,就算是天上的龙肉也比不上啊!谢岭老弟,我第一次吃那么好吃的肉,这真是獐子吗?” 谢岭笑道:“正是,只不过我用了特殊调料处理。我敢说全国上下,除了聚福饭馆,没有地方能再做。” 洪连虎大口吃肉,配着酒喝,吃相爽快。把旁边的食客也看馋了:“小二哥,给我们也上一份这个。” 小二就要应,却被沈子秋提前打断:“抱歉,客官。今日份的红烧獐子肉已经没了。” 食客嘟囔道:“不会吧,这次也限量。钱不是问题,你先让我们尝尝。” “对不住,不是限量,是我们没时间去处理调料。最近我和哥哥要去壬京一趟,那里有饭馆和我们合作,我们要送些东西过去。” 洪连虎听到“壬京”一词,大喜,这不就是他要回去的地方。而且他的确是馋这獐子肉,一想到以后再也吃不到,就难受得紧。” 主动道:“这位就是谢岭老弟的夫郎吧,你要是信任老哥,老哥我刚好是镖局的。我这次回去,正好帮你们送东西,你们再给我做几次獐子肉。” 沈子秋眼中闪过淡淡的惊喜,虎头镖局的洪连虎可不是那么好请的。押金高得离谱,更是只为达官显贵服务。 “连虎大哥帮忙,我和哥哥再信任不过。我们晚点就多去配好些调料,这样大哥即使离开这里,也能吃到。” “哈哈哈,好,谢岭老弟和秋哥儿都是爽快人。明日你们把你们想押送的货带来这,放心,老哥手下就从未丢过货物。” 谢岭和沈子秋同时道:“多谢连虎大哥。” 洪连虎吃饱喝足,离去。 食客还在打听:“二掌柜,你们生意都做到壬京去啦!那可是好地方,既然现在不用亲自去,这红烧獐子肉明日会有吗?” 谢岭应道:“有,大家既然想吃,我就多去采些。这次不限量,只为大家一个口碑。” 谢岭知道,光凭鸽子汤限量也无法使聚福饭馆长期生意欣荣。 要找一道菜,成为持久的招牌。而这成本较低的獐子肉就是不二选。 两人吃完饭,说好事情回家。 还是赵叔的牛车,他依约再次来到镇上。见了沈子秋,赵叔高兴道:“秋哥儿,来坐着。” 那里,赵叔特意铺了些干净的布头。 谢岭跟上去,想坐在自家小夫郎旁边。 却被赵叔赶:“去去去,别离阿秋那么近,你的位置在那。” 赵叔指着牛车的车板尾,估计牛赶得多颠簸些,人都会掉下去。 谢岭知道赵叔把阿秋当亲儿子对待,怎么敢真的得罪“岳父”,老实坐到车尾。 有些松弛的眼皮抬起,赵叔瞅了眼谢岭,不像是混小子的性格啊。 再次叮嘱沈子秋:“秋哥儿,他要和你说话,你别搭理他,知道吗?” “知道了,叔。我不会和哥哥说话的。” 得了沈子秋的保证,赵叔才微微安心,坐在前面赶牛车。 这次的牛车上运了一堆干稻草,隔绝了板车和赵叔驾驶的位置。刚好把沈子秋完全遮住,只露出个头顶。 牛车慢吞吞地开始走,赵叔心情颇好,开始放声唱山歌:“山高高水弯弯,我和夫郎隔岸唱…… 谢岭动作轻巧,来到沈子秋旁边。 果然,被赵叔预料到,脱离了视线,就往小夫郎身边靠。 谢岭的脸离沈子秋极近,捂住对方的嘴,低声笑道:“阿秋,你刚刚答应赵叔不能说话,等会无论我做什么都记得不要出声。” 下一秒,手移开,吻上沈子秋的唇。牛车颠簸,连带着唇也有些抖,即使不动,也在外力的驱使下反复摩擦。 谢岭借着这股力,轻而易举地撬开小夫郎的齿间。贪婪地夺取对方的气息,温滑软腻,让谢岭几乎无法受控。 接下来,顺着修长的脖颈亲吻。沈子秋身上的冬衣有些厚,谢岭埋在其中,不知是内里的燥热还是布料的厚实。让他有些不清明,轻咬了一口。 沈子秋被咬得有些呜咽,谢岭退后一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阿秋,不能作声。被赵叔听见,你可是没遵守诺言。” 借着继续埋头在对方颈间,留下一个个红痕。 “谢岭,怎么又跑到这来了!出来,以为躲在稻草后我就看不见。” 刚刚赵叔还是不放心,转头想瞧沈子秋和谢岭两人。但由于稻草堆的遮挡,倒没有看见两人亲密无间的动作,只看见两个头顶。 不过这也够他怒气攻心。 谢岭坐直,他比沈子秋高上许多,因此能完整地露出眼睛。专注地听赵叔训斥,极为认真。 赵叔转头骂道:“秋哥儿乖,听我的,全程都没同你说话。你个混小子还要来招惹,我看你就是欠揍。等会儿,必让你付出代价。” 赵叔训斥着,谢岭认真听着。 但与此同时,稻草堆的背后,仗着视觉死角,谢岭还在肆无忌惮地与自家小夫郎接吻。沈子秋担心被发现,想逃,谢岭却扣着对方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 感官的刺激被无限放大,明明心中紧张无比,偏偏接吻所带来的欢愉排山倒海般袭来。 见谢岭没有回应,赵叔转回头,继续驾驶牛车,高喝:“说话呀!” 谢岭微微松开手,一根银丝在两唇中牵扯: “赵叔说的对,阿秋极乖,一直都没同我说话。” 更未泄出半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我果然又开始东写西写,啊啊啊,他们的成婚啊! 我也想早点看到,泪目。 第42章 挑选 到了谢家村村口, 赵叔却没停,赶着牛车直奔自己家。 “到了,下来吧。” 两人以为赵叔邀自己做客, 没有多想,推开院门。 一院子的汉子,赵叔呲着个大牙: “秋哥儿, 随便挑。” 谢岭当即把自家小夫郎护在身后, 挡住这群汉子虎视眈眈的视线:“赵叔, 你明知道我和阿秋即将成婚。” “你都说即将了, 大家这不都有机会。”赵叔瞪了谢岭一眼,“只准你寻新哥儿,就不准我们秋哥儿寻新汉子吗?混小子, 你好大的威风!” 赵叔把沈子秋带出来, 院里的汉子一看沈子秋就直了眼,想上前讨好。 “秋哥儿,你慢慢挑。赵叔在这,帮你寻个更好……咳咳, 不会移情别恋的。” 谢岭不想陪着赵叔闹,就要带着小夫郎离开。 却听见沈子秋开口:“好。” 【刚刚谢大夫居然敢在赵叔眼皮子底下做那事, 得给谢大夫一个教训。】 这是还在气恼刚才的亲吻, 谢岭无法, 只能任由对方把气撒了。 赵叔喜不自胜:“秋哥儿这样想就对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 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咱们公平竞争, 你看, 怎么考核他们?” 沈子秋伸出手, 点了一人:“如果日后我同你成亲, 你会如何待我?” 那人突然被点,觉得自己有机。挺起胸膛,努力展现自己的男子气概:“我必定将你养在家中,只需待在屋子里。然后和和美美地生上七个男孩。” 这是翎朝普遍流行的思想,认为这样最娇养哥儿。 谢岭却听得皱眉,虽然知道这是小夫郎有意欺负自己,心中还是无端起了怒火。 阿秋的未来不该,也不可能是这样。 “赵叔,你既然说公平竞争,我也想报名参选。” 赵叔心里点头,内心深处他还是希望谢岭和沈子秋和和美美的。这混小子要是能及时醒悟,也不枉费他忙活这一场。 “那你参加吧,可秋哥儿选谁,可不能拦。” 谢岭道:“刚刚这位兄弟的话我不赞成。我认为阿秋不该娇养在屋中,他既是天上鹰,就不该被折断了翅膀。” 对方嘲笑:“哪有把娇滴滴的哥儿比作鹰的。我看你这话才有问题,秋哥儿,我觉得你是花朵,就该被人小心呵护着。” 说罢,得意洋洋地望着谢岭。所有的哥儿都喜欢被汉子捧着,沈子秋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沈子秋没出声,被谢岭对自己的比喻震惊到。 鹰击长空,翱翔万里。 这是他活了二十几年的夙愿。 面向那个汉子,对方冲着谢岭得意地笑。他就知道哥儿喜欢花的比喻,这招百试百灵。 “抱歉,你被淘汰了。” 对方大惊:“什么!” “淘汰你听不懂吗?” 边说赵叔边将那人赶出院子。 走了一人,可还有许多人窥视着沈子秋。沈子秋的孕痣虽黯淡,但相貌却是万里挑一的,因此一听赵叔给沈子秋招夫君,隔壁村也有汉子前来。 吴犁知道,剩余的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唯有谢岭,和沈子秋先前已有了情意,是自己的劲敌。 但沈子秋他留意许久,谢岭每一次事情的解决,都少不了沈子秋的功劳。这哥儿和其他的不一样,是个能干的。娶回家后,必将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 于是,主动站出来,向谢岭一拱手:“我同你比比。” 吴犁是庄稼把式里的好手,村里有许多哥儿或姑娘暗恋他。 浓眉大眼,没有谢岭那样英俊,但配上一米八七的个子,综合外貌也是很不错的。 两人差不多高,一个皮肤黝黑,一个呈麦色。此时正死死盯着对方,空气中似有电光闪过。 高春云边磕着瓜子边进院子,见到这幅场景:“赵哥,你家怎么那么热闹?” “我在给秋哥儿挑新夫婿。” “新夫婿!”高春云去拎赵叔的耳朵,“你脑子里是装满了牛粪吗?我好好的一桩亲事让你给破坏。” 赵叔吃痛,大声囔囔:“我这不是为秋哥儿好,是谢岭喜欢上别人了。” “我放你娘/的屁!”高春云怒骂道,“天塌了谢岭也不会喜欢别人,用你的牛脑子想想!” 事情发展到现在,再不出来赵叔就要被揍死。 沈子秋主动解释:“高姨,赵叔,哥哥没有其他的心上人。獐子肉是他收来卖给饭馆的,你们俩不要吵。” “哼!”高春云才松了手,“听吧,我就说是你的问题,乱点鸳鸯谱。我高春云何时看错过人。” 院中的汉子听了,一哄而散。 吴犁却未离开:“赵叔,你既请我来,总要给我一个向秋哥儿表心意的时候。秋哥儿最后也许会发现我比谢岭更好。” 赵叔扶额,完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好。”谢岭应下,“是男人就堂堂正正比试一场,最后让阿秋选择。” 自家小夫郎被另一人喜欢,他既为阿秋的优秀骄傲,又吃醋。 他不能拦着旁人喜欢阿秋,只能向对手展示自己,将情敌全部赶走。 吴犁道:“爽快,我们比种植冬小麦。” 既然要比,吴犁就选择了最擅长的。谢岭的医术好,村里人都知道,他不可能拿这个硬碰硬。 但对方的反应出乎吴犁的意料,谢岭笑笑,反问道:“确定这个?” 吴犁心中虽有些慌,但种田是他最拿手的事,因此肯定道:“确定。” 谢岭在现代读研究生时,可是天天被导师叫去种植中草药,研究不同种植期的药性。他又得兼顾医院的规培生活,因此越种越快,论熟练程度,并不会比吴犁差。 沈子秋无奈,谢大夫爱吃醋,明明知道自己不会选择吴犁,却还要再挫挫对方的锐气。 幼稚小狗。 高春云也知道结果会是个什么样,她猜吴犁会赢,但秋哥儿最终还是会选择谢岭。 所以,她现在只等着看热闹,丝毫不慌。 “我刚好手里有两块地,没人帮着种,就你们两吧。” 一片空地前,站着众人,高春云把地用木棍分成两块。 有人帮忙种小麦,高春云乐不可支:“三二一,开始!” 谢岭和吴犁同时挥锄,胳膊上青筋暴起,肌肉紧绷。两人谁也不愿让谁,手下很快翻耕出种植的雏形。 高春云抓了把瓜子递给沈子秋:“秋哥儿,没想到谢岭种田也不错。你说,谁能赢?” 沈子秋没有丝毫犹豫:“哥哥。” 高春云笑着调侃:“秋哥儿,你这心太偏颇。吴犁是谢家村种田最快的人,你怎么那么自信谢岭会赢。也是,为了你谢岭就算赢不了,也会想法设法赢下。” 这话,连赵叔都没反驳,这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事。 谢岭和吴犁这边还在继续,谢岭的进度更快些,就要种完。 这时,一条花蛇扭转着身躯爬到吴犁脚边,毒牙上的毒液已滴落,吴犁还未发现。 谢岭耳聋,因此视觉更敏感。但他若杀了这蛇,必定会落后,无法赢得这场比赛。 可他也知道,不论是自己还是阿秋,都不会置之不理。 于是,锄头高高举起,吴犁误以为谢岭要耍花招攻击自己,忙拿锄头去挡。 啪! 蛇头和蛇身分离,三角的蛇头还挣扎着想要去咬吴犁。 谢岭怎会给它机会,锄头连砸几下,直把毒蛇脑袋砸到血肉模糊,看不出原样。 出了这一变故,众人皆大惊,沈子秋跑到谢岭身边:“哥哥,有没有被咬?” 看着自家小夫郎担心的模样,谢岭摸了摸对方的发丝:“没有,害你受惊了。” 吴犁直接扔了锄头,对谢岭一拱手:“多谢。我现在知道为什么秋哥儿选择你而不选择我。谢岭,同样的情况,我自认为不会对你出手相助。” 吴犁也说得磊落,干脆送上祝福:“你们两喝喜酒的时候叫我一声,我先走了。” “好。” 吴犁走后,谢岭对赵叔真诚道歉:“赵叔,我不该骗你,害你花了那么多时间。我和阿秋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赵叔还想骂几句,被高春云拦了,冲谢岭他们摆摆手:“小年轻间有些情调很正常,你们回吧。赵哥这边我好好说道说道。” “多谢高姨。” 谢岭把蛇头埋到土里,用木棍挑起蛇身,牵着自家小夫郎的手回家。 一路上,沈子秋没出声,只跟着谢岭默默走着。 心声却有些慌乱: 【我这么捉弄谢大夫,谢大夫会不会生气?】 “阿秋,你今日的行为让我很生气。” 听到谢岭的话,沈子秋心情低落,果然还是自己做的太过。 “我气我自己当初没有早点和你确认心意。这样就能早些去找高姨,不会错过最近的良辰吉日,几个月前就可以和你成亲。完全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谢岭盯着沈子秋,明明是个健壮的汉子,眼神里却带着些委屈:“阿秋,你知道的,我会吃你的醋。你还顺着赵叔的话来激我,这样只会让我对你越来越喜欢,一刻也放不开。” 沈子秋牵起谢岭的手,十指紧扣:“谢大夫,那就不要放开。” 第43章 沈小将军 锋利的刀从中间划过, 蛇身一分为二,完整的蛇胆暴露出来。 沈子秋站在一旁看:“谢大夫,你要做蛇肉羹吗?取蛇胆时得小心些, 一旦破了,这蛇肉就发苦。” 谢岭取笑道:“阿秋,怎么就记着吃。我想取蛇胆晾晒给你入药, 你总是咳嗽, 蛇胆有化痰镇痉的作用。” “我不知晓蛇胆有这功效。”沈子秋侧眸去看谢岭, “谢大夫, 你不能仗着自己会医术欺负我。我先去医馆一趟。” 出门,去整理新收获的中药材。谢岭的灵田也是神奇,即使在冬天, 只要种下, 所有的植物都能顺利生长。 因此,医馆的生意更加好。就算是镇上的人也知道谢家村有个叫谢岭的大夫不仅医术好,其他季节的药材也只有他那可以寻到。 沈子秋将新的药材补充入药柜,他现在已得心应手, 平日里一些小病也能帮衬着谢岭看。 他刚送走一个看冻疮的病人,谢岭提着食盒进来。拿出一碗黑乎乎的药:“阿秋, 我加了黄岑和栀子, 这里有三分之一的蛇胆, 喝了对你的咳嗽有益处。” 光闻到那难闻的气味就让沈子秋隐隐作呕, 有些抗拒地后退一步, 这比以往的任何药看着可怖。 谢岭是知道自家小夫郎最不爱喝药, 但冬日里, 已经寻不到桂花糖。 打开第二层食盒, 居然是冒着热气的蛇羹:“阿秋, 你不想喝就不喝了。那我们一起喝蛇羹,不过这次的蛇是毒蛇。我们老家有个说法,需得闭眼喝,这样与蛇不对视,否则夜里做梦它会钻到你的梦里缠你咬你。” 沈子秋将信将疑:“谢大夫,真的有这说法吗?” 谢岭面上尽是真诚,认真说道:“自然,阿秋你想做噩梦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只是闭眼,没有任何损失。” 沈子秋点点头,闭眼去捧谢岭递过来的蛇羹。慢慢凑近,皱眉,这味道不对。 忙睁眼,却发现自己捧的就是那碗蛇胆药。想放下,但谢岭早已料到,大手扶着另一碗侧,送到沈子秋唇旁。 沈子秋的力量不敌谢岭,就这样被喂下去大半碗,嘴里尽是苦味。 谢岭知道自己犯错,忙把早就准备好的豌豆黄塞到自家小夫郎口中。 “不这么哄你,你是绝对不会喝这药。我保证下次不会用这方法骗你喝药。” 沈子秋微微挑眉,直接戳穿对方心中所想:“谢大夫,下次不用相同的,是想用别的方法来哄我,是吗?” “不用那么麻烦。” 沈子秋将最后的三分之一喝得一干二净,却没吞下。 刚想踮脚,谢岭发现了自家小夫郎的意图,直接搂住对方的腰。低头,主动去尝对方口中的苦药。 沈子秋的眼睛骤然睁大,忘了,这招对谢大夫不管用,这人只怕求之不得。 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谢岭直接把沈子秋抱到木桌上,捧着脸方便亲吻。每一滴药都未放过,他通通卷入自己的舌中。 谢岭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这蛇胆果然苦得可怕。 亲了许久,才放开自家小夫郎:“阿秋喜欢这样喝药吗?” 不等对方回答,谢岭摩挲着沈子秋的唇:“我还挺喜欢的。” 沈子秋大骂,不知道情形为什么会演变成这样:“牲口!下次我自己会喝。” 谢岭低笑,自家小夫郎怎么那么可爱,不再逗对方。 拿出蛇羹,把汤勺放好:“尝尝,我做的味道应该不会差。” 独特的香味勾着沈子秋,他最终还是板着脸接过,尝了一口。 蛇肉被切丝,配上木耳丝和谢岭先前腌制的腊肉丝,水淀粉一倒,这羹又顺又滑,完全保留了蛇肉的鲜美。 “谢大夫,这羹还有些辛辣的味道,冬日里喝最好,你用了什么?” “胡椒碾磨的粉。” 翎朝少调料,胡椒就是谢岭寻到的新调料。不多,刚好拿来做这道菜。 “你喜欢,蛇羹是尝不太到,但其他的羹类我都可以给你做。” “好。” 第二日,沈子秋一早醒来,果然咳嗽好上不少。以前刚醒,喉咙干涩,免不了再咳几声,这次却没有干痒的感觉。 沈子秋惊喜,连带着后续喝药也没那么抗拒。 两人带着麝香囊和赵梁山依约去聚福饭馆见洪连虎。 谢岭向对方介绍:“连虎大哥,这是赵梁山,他也想去壬京见见世面。能否烦劳大哥捎上一程。” 其实,有洪连虎押镖,按理说已经用不上赵梁山。但谢岭看出,赵梁山是真的想四处闯荡,所以将他托付给洪连虎。 “谢岭老弟信我,老哥我自然不推辞。梁山兄弟以后就跟老子。” 赵梁山喜不自胜:“谢谢连虎大哥、谢大哥和嫂子。” 沈子秋道:“连虎大哥,最近有些不太平。谢家村没有直达壬京的官道,小路又有可能惹上些苍蝇。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更建议你们走冰路。这些日子冻得厚,完全可以在冰面上行走。” 洪连虎震惊沈子秋一个乡下的哥儿居然知道如今的局势。他先前的确担心路上的土匪,不是他怕打不过,而是有些麻烦能免则免。 心中纠结是官路还是小路,独独没想到冰路的可行性。 大笑:“秋哥儿说的不错,我马上出发,就走冰路。” 麝香囊被一个木箱子封了,四周用蜡填补空隙。一是为了储藏,而是为了香味散出,被有心人发现。 洪连虎只管押送,不管雇主送的是什么,这是虎头镖局的规矩。 谢岭和沈子秋请了对方最后一顿獐子肉,将调料包给了,几人就此拜别。 两人去后院,和聚福饭馆的掌柜一起清算这几个月的盈利。 这时,却突然有人冲了进来,把沈子秋捉住:“大胆谢秋,居然敢欺骗县太爷。拿一幅假字来糊弄人!” 谢岭挡在沈子秋身前,高大的身躯让衙役不敢上前,只忌惮地看着谢岭。 “无凭无据,你们莫要血口喷人。” 一个瘦小的人嚷嚷道:“县太爷难道还会陷害你们吗?” 沈子秋轻轻推开谢岭:“好,我跟你们走一趟。” 转头用口型说:“谢大夫,你去西街找一个叫图青霜的人。” 县太爷的府邸内,莫寅辰正气得撕那副字。他像往日般拿着宋太师的墨宝在宴席上炫耀,却有人提出异议。 “莫兄,宋太师的墨宝市面上流通的一共就十副,我记得没有一副是你手中的内容。你这字也没印章,莫不是被骗了。” 他强忍着怒意,笑道:“陈兄必是记错了。来来来,我们来吃菜喝酒。” 回到家,他就派奴仆去抓沈子秋,小小贱民,居然敢愚弄自己! 沈子秋没有被带到衙门中,反而被带去了莫寅辰的私宅。 莫寅辰冷着脸,将那副撕碎的字扔到沈子秋面前:“你说说,这字究竟是谁写的。” 沈子秋不卑不亢,直视莫寅辰:“这是宋太师的墨宝。” 对方这态度,反而引起莫寅辰的自我怀疑,难道的确是真迹? 可沈子秋在他心中已不再是想追求的哥儿,早已和旁人成了亲。即使这是副真迹,他是县太爷,他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来人,拖下去!给我严刑拷打,我要一个满意的回复。” 莫寅辰想公报私仇。 沈子秋没想到对方直接动用私刑:“在衙门之外,无凭无据动用私刑,你不怕头顶的乌纱帽不保吗?况且,我哥哥的行医文书本就可以办理。这幅字并未收你一个铜板,你没有罪名能抓人。” 莫寅辰阴险地笑道:“未收钱又如何,你承认了罪行,我就有凭有据。或者,你跟了我,和你那表哥分开,我也能好好待你。” 沈子秋眼中尽是冷意:“跟了你,我只怕日日犯恶心。” 莫寅辰撕破了脸面,露出真面目:“哈哈哈,你越这样说。等会儿求饶的也是你。人呢?怎么还不来!” 几个奴仆冲进屋内,直接把沈子秋带到地下。那里居然有莫寅辰私自搭建的刑室。 另一边的西街口,谢岭挨家挨户地敲着门,询问“图青霜”的名字。 大家都说没听过。 问到西街尾,谢岭突然意识到既然自家小夫郎背后的身份深不可测,图青霜也必定会换个名字生活在这里。 自己去询问,是得不到结果的,只有去逼。 因为大夫的职业,谢岭身边总带着些常用药。 其中有一味止痛药名为血竭,谢岭拿出,用火折子点燃。 往每家每户里扔进去,血竭燃烧后的烟没有毒性,但呛鼻刺激,许多人跑了出来,大开大门散味。 一青衣男子引起了谢岭的主意,原因无他,白日里家里汉子大多去做活。就算有一两个没出去的,听到敲门声也来开过。 只有这青衣男子,谢岭没见过,更是在敲门时当做人不在家。 谢岭上前,去抓对方衣袖:“可是图青霜?” 对方干脆利索地拂去谢岭的手,转头要回院子:“认错人了。我是俞三南,不是你口中的人。” 青衣男子脚步不停,丝毫不想理会谢岭。 “沈子秋,是沈子秋让我找你。” 这是谢岭第一次说出自家夫郎的真名,他在赌对方是友非敌。 青衣男子脚步一顿,转头,瞳孔颤颤:“你是说,沈小将军让你来寻我?”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还是甜文哈,宝子们撑住,只是阿秋的真实身份渐渐展开。 把这几章写了,两人真成婚,这次我保证。 第44章 救人 图青霜已寻沈子秋许久, 所有人都说将军已死,他只是不想相信,所以偏执地寻找着。 直到来到这里, 看见了一人扇面上的题字居然和将军一模一样。所以,换了身份和名字,希望有朝一日能遇到将军。 而眼前的男人居然喊出将军的名讳, 他虽然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但只有有一丝的可能性他都会跟着对方去。 谢岭快速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带着图青霜前往衙门。 胖瘦两衙役拦着不让进:“去去去, 今日是休沐, 压根没抓人。” 若是衙役没撒谎,阿秋只有可能被带入莫寅辰的私宅,不会轻易让两人进去。 图青霜在院落外急得团团转:“谢大哥, 这可怎么办?进不去就无法救下将军。” “图青霜你记住, 在这里没有将军。沈子秋只是谢秋,我的堂弟,你想他再死一次吗?” 谢岭的话似当头一棒,将担心则乱的图青霜敲醒:“我知道了, 谢大哥。” 见图青霜已听懂,谢岭道:“等会儿我会去寻活, 你跟着我不要出声。” “可莫寅辰近来不招家仆, 我们要怎么进去。” “放心, 我认识个人。” “吴伯, 谢家村寻活太难。我和弟弟走投无路, 随便什么活, 只要能养活自己就行。” 吴伯看着谢岭, 他还记得这个小兄弟, 当初将佛手柑让给自己, 是个实诚人。 笑呵呵道:“没问题,刚好我却两个厨房的帮工。烧火,你们会吗?” 谢岭应道:“会的,我们本就是泥地里出生,从小帮爹娘烧火。” 于是,两人被吴伯交给其他仆人,引起厨房。 谢岭偷偷将剩余的血竭递到图青霜手中,小声道:“等会儿扔入火堆中。” 随后,谢岭捂着肚子痛苦道:“这位大哥,我肚子有些疼,能不能方便方便再去厨房。” 仆人皱眉:“事真多,快去快回,厨房再往前走右手边。好了就快来帮忙。” “多谢大哥。” 厨房内,图青霜刚把火生起来,就听到刚刚的仆人嘀咕:“怎么还没回来,我去瞧瞧。” 图青霜心道不好,悄悄地将袖子中的血竭拿出,扔到火堆里。很快冒出刺鼻呛人的味道,厨房内的人纷纷捂鼻逃出。 “咳咳咳,快开窗通风。” 仆人忙着指挥,将寻找谢岭的事抛到脑后。图青霜暗暗祈祷,希望谢大哥快点寻到沈小将军。 另一边,谢岭一间间房寻去,却全无沈子秋声音。 一个体型健壮的家仆在说话:“抽了那么久,那人快不行了吧,要不要去禀报县太爷?” 另一人回答:“你傻啊,县太爷要的就是这效果,否则那哥儿怎么会乖乖雌伏于县太爷身下。” “说得也是,哈哈哈。” 又是一阵□□的笑,看来已不是第一次。 谢岭在柱子后目眦尽裂,阿秋究竟如何,让他不敢深想。 寻了块巨石,朝着健壮家仆的后脑勺砸去。这一下带着十万分的怨气,让对方瞬间砸出了个血窟窿,直直地往前倒去。 瘦弱家仆吓得半死,就要尖叫喊人。 长大的嘴却被谢岭用相同的石头干脆利落地堵住,他甚至能尝到前一人的血味。这让他两腿抖抖,骚味从□□间流出。 谢岭掏出银针,抵在对方死穴上,厉喝:“带我去找你们刚刚讨论的那人。” 性命被人握住,瘦弱家仆不敢耽搁:“我这就带您去,您别杀我。” 两人左拐右拐,到了一雕梁画栋的院落内,其中还有荷花池。 谢岭站在垂花门前,不再走动。 瘦弱家仆催促道:“进了门就是,您跟我来。” 谢岭冷笑,将银针往里扎了些,家仆感到一阵剧痛:“饶命饶命。” “莫要耍这些小心思,快带我去正确的地点。耽搁了时间,你我也不会放过。” 既是私刑,莫寅辰建造的地点必然隐秘,绝不可能造在此处。这里一看,便是经常宴请宾客的地方。人来人往,怎么可能避开耳目行私刑。 瘦弱家仆被揭穿,脸色苍白,只能将谢岭带到刑室。 最无人问津的荒废院子,门上结满了蜘蛛网。厚重的大门一推开,就听到屋内有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 谢岭瞳孔一缩,阿秋! 将手中的家仆手刀打晕,弃于一旁。快布到屋门口,一脚踹门。 他要让伤害阿秋的人都付出代价。 却见沈子秋正拿着鞭子在抽墙上的皮革,而其余的家仆被粗绳捆着,打晕状态,口中还塞了厚实的白布。 沈子秋见谢岭来了,扔掉手中的鞭子,扑到对方怀中:“谢大夫。” 谢岭的手因刚刚的担心还抖着,摸到自家小夫郎的发顶,心才落到实处:“阿秋,你可有受伤?” “没有,只是挣扎的时候花了些力气。他们见我是个病弱的哥儿,所以绑的不是很用心。在战场上,我会脱绳之术。” 既然和谢岭提了图青霜,沈子秋也不再隐瞒,直接说出自己的过往。 “没事就好,阿秋,你说的图青霜已经被我带来。” 沈子秋道:“既然他来了,谢大夫,我们就能堂堂正正地走出去。” 荷花池旁,莫寅辰正宴请宾客,虽然先前失了面子,可他玩乐惯了。 还是熬不住,将一帮子附庸风雅的同行请来。 先前指出莫寅辰手中是假迹的富家公子又在嘲笑:“莫兄,今日拿什么给我们掌掌眼,莫不是那日的假迹,哈哈哈哈。” 莫寅辰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强笑着:“徐兄,我是被那哥儿骗了,莫要再笑话我。” “被骗,我看你是被美色冲昏了头。”富家公子猥琐地笑笑,“我的家仆可看见你抓了一貌美哥儿入宅。” 没想到被对方看到,莫寅辰装作爽朗,大方道:“我有意将他养在外室,一个乡下的哥儿不值一提。” “别呀,莫兄,让哥几个也掌掌眼。我家仆可说那哥儿的相貌百年难得一见,我倒想看看。” 几人纷纷起哄,叫嚣着要见沈子秋。 莫寅辰唤了个跛脚仆人,侧耳道:“把那哥儿带上来,给他换身好点的衣服,喉咙毒哑,请问不要让他们看出他受了刑。” “是,小的会和先前一样。” 交给跛脚仆人,莫寅辰放心,又开始和众人推杯交盏。 沈子秋和谢岭潜入莫寅辰的后院内,既然有绑架沈子秋的事,必定不止一桩。 偏院内,一哥儿目光呆滞地数着树上的叶子。明明是冬日,树叶早已枯败,那哥儿却似看不见,自言自语:“五百六十一片,数清楚树上的叶子,县太爷就能放我回家。” 一片片地数,突然开始扯头发:“不对不对,又输错了,得重数。” 两人靠近发疯的哥儿,才发现对方真的瞳孔无聚焦,是个完全的盲人。 谢岭道:“阿秋,莫寅辰对外声称与夫人鹣鲽情深,并未有过填房。但看他院落的位置,只怕是莫寅辰偷偷掳来藏在这的。” 沈子秋点点头:“我们得让莫寅辰做的错事天下皆知。谢大夫,他精神不稳,你不要吓到他。” 慢慢地靠近,发疯哥儿失去了视线,对旁人的接近更为敏感。突然开始发疯,谢岭早有准备,用麻绳捆住。 再从怀里拿出安神的夜交藤放在对方鼻下:“我们是来救你的,带你回家。” 在中药香和话语的双重安慰下,发疯哥儿渐渐放松心声,迷惑道:“回家吗?可县太爷说,要我数清楚树上有多少片叶子才能回家。但有个跛脚的人将我的眼睛弄瞎,好疼,我什么也看不见!” 说着说着,发疯哥儿又神情激动了起来。 沈子秋突然解绳,握住发疯哥儿的手。疯子的手劲很大,即使是沈子秋也按不住。 谢岭见状,将手按在沈子秋手上,才堪堪把发疯哥儿的手按住。 “相信我,我能帮你数清。”沈子秋的声音温柔,握着发疯哥儿的手一点点感受树枝,“冬天了,现在一片叶子也没有,回家吧。” “回家,我能回家了。”发疯哥儿边哭边笑,神情渐渐清明,“两位恩人,我想要揭露莫寅辰这狗官的真面目。” 谢岭和沈子秋对视一眼,知道事情已完成一半:“你先躲在这里,待时机成熟,我们会再来寻你。” “好。” 两人回到最初的刑室,不一会儿,听到一沙哑男声:“二子,三子,把那哥儿给我押出来。我寻了一哑药,正好试试。等会还得领着他去荷花池处见见人。” 久等,却不见有人出来。家仆跛着脚往屋内走,推开门只见众人皆晕倒在地上。 忙想逃出屋外,大喊着让人帮忙。 躲在门后的谢岭出来,将门直接关了,完完全全地堵住。 抓住跛脚家仆的手腕,轻松一折,手无力地耷拉下来 家仆痛得想叫,但手中的哑药早已被谢岭夺走。油纸打开,粉末直接撒到口中。 “你不是想试试哑药吗?我帮你。” 跛脚家仆呛得不住咳嗽,被谢岭拎着衣领到院落里。那里摆着一只潲水桶,用来给不听话的哥儿吃。 家仆的脑袋完全被按入潲水桶内,挣扎着想出,却被谢岭进一步压下去:“我看你渴得慌,给你解解渴。否则你埋怨我光给吃药,不给喝水。” 家仆想求饶,但哑药毒性太烈,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谢岭把他的脑袋从桶中拽出,家仆浑身散着一股恶臭味。 “既然你那么想在县太爷前表现,就由你来代替阿秋,可好?” 第45章 告状 “三子”低着头, 将双手被捆的“沈子秋”押到宴会上。 莫寅辰嫌弃道:“怎么没有换衣服,还拿块破布把脸盖上?” 谢岭穿着三子的衣服垂头,脸被沈子秋化得更粗犷些, 谦卑道:“县太爷,这哥儿的脸被抽坏了,怕惊扰各位贵客。” 富家公子上前, 仔细去瞧。摸那被蒙头人的腿, 肌肉萎缩, 手感并不好。 被蒙头的发出哑音, 不住挣扎。 富家公子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居然颇为满意。他从来就有恋残癖,开口:“莫兄, 你这哥儿反正毁了容, 不如赠给我。” 莫寅辰没出声,手一扬,让人把人送到客房内,供富家公子等会儿享用。 “等等, 给我拿鞭子来。” 莫寅辰知道富家公子的独特癖好,对方有钱, 许多打点都靠对方支撑。 既然已经废弃了沈子秋, 单单只毁一张脸, 远远不够。 莫寅辰拿盐水将鞭子完全浸湿, 一鞭更比一鞭重, 周围的人已见怪不怪, 全是兴奋。 直到蒙头者奄奄一息, 几乎快要死去, 才停手。 莫寅辰上了头:“你把侧院那瞎子带来, 我让他陪各位一同玩玩。” 谢岭应声:“是。” 临走前,将一壶清酒给众人倒满:“这是总管寻的新药,给贵客们助兴。” 蒙头者本被打得毫无生息,听到谢岭的话却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呜呜呜!” 谢岭直接将他扛走:“打扰贵客,小的这就把他带走。” 谢岭按约定和自家夫郎会合,沈子秋已从莫寅辰的书房处寻到谢家村的户籍。 “谢大夫你看。” 沈子秋翻到发疯哥儿的姓名,在上面居然登记着已过世。 “将良民强掳到家中,更是抹杀了对方的存在。阿秋,莫寅辰这罪名不小。” 本只是为了救沈子秋回家,随着两人的深入,越发地发现莫寅辰做的恶事不在少数。 所以想要揭露,就要确保发疯哥儿的性命安全,这是确凿的人证。 可如何百分百保证一个人的性命? 沈子秋淡笑道:“谢大夫,以前研制的醉心花药丸有没有带在身上?我们让他死无可死就好。” “县太爷,瞎子死了!” “什么!”莫寅辰掀桌,直接跑到后院去,将手指探到对方鼻下,果然没有一丝气流。 脚踢了下尸体:“晦气!来人,把他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正想回宴席,莫寅辰却看见有无数流血的人扑向他,不断念着:“还我命来。” 都是他利用权力残害的人,吓得他大叫。用手拼命驱赶本不存在的鬼魂。 “鬼!有鬼!” 看到莫寅辰这幅模样,谢岭知道见手青碾磨的粉开始起效。 但对方看到的既然是鬼,他就能利用这一点,让莫寅辰认罪画押。 一瓢冷水,将意识恍惚的莫寅辰浇醒,天已大黑。 他看见阎王爷和勾魂使者在正上方,吓得他趴在地上,身子颤抖。 “阎王爷饶命,我还有妻女,将我放回人间,我必定烧几箱的金元宝孝敬您。” 谢岭冷笑道:“你作恶多端,我要让鬼差将你押到十八层地狱,饱尝刀山火海之苦。” “不不不!事情一定有回旋的余地。阎王爷、鬼差大人,我在人间是个父母官,为百姓做的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是啊,父母官。”这称呼格外的讽刺,沈子秋拿了张纸,“能先让你回去,但得在这按下手印,我得查查你的功劳是不是抵得过罪孽。” 莫寅辰忙不迭回答:“好好,我这就签。” 接过,却发现是一张空白的纸:“鬼差大人,上面没字。” “你一介凡人,如何看得出地府的字。等你看得懂,也不用想着还阳的事了。” 沈子秋一拂袖,就要拿回。 莫寅辰在见手青和死亡的双重压迫下,无法冷静思考。直接咬破手指,按了上去。 见事情完成,谢岭从前方走下来。 吓得莫寅辰连连后退:“阎王爷,你说好不将我送到地狱去。” “那是阿秋答应的,干我谢岭何事?不把你送地狱,恐怕难平民愤。” 谢岭一把将面上的假胡子撕去,一脚揣在莫寅辰胸口,直把他踹晕过去。 身下牛车颠簸,莫寅辰迷迷糊糊中醒过一次,立刻被谢岭一巴掌扇晕。 威武—— 莫寅辰在熟悉的升堂声中醒来,谢岭和沈子秋站在一侧,将手中的供词交给上方的监察御史。 谢岭道:“御史大人,这是莫寅辰的桩桩罪行,下面还有他本人的手印,您请过目。” 御史接过,抚着花白的胡子,越念越心惊:“强掳良民,滥用私刑,莫寅辰,这话是否属实?” 堂下的莫寅辰癫狂,已恢复了神智:“御史大人,是这两个贱民诓骗我。这……这不是我画押的供词!” 沈子秋不理会对方的精神状况,道:“当初你无凭无据就能抓我,我如今有凭有据怎不能告你。” 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拱手:“御史大人,草民有认证。” “带上来。” 瞎眼哥儿拄着木拐摸索入内,跪在堂下:“草民谢玉求大人主持公道。莫寅辰他枉为官员,在街上将我强抢入府内,毒瞎双眼。” “你胡说!那么大人丢了,你的父母怎么可能不寻你!” 谢岭冷哼一声,将谢家村的户籍登记交给监察御史:“因为你伪造备案,谢玉的家人都以为他不在人世。” 认证物证俱在,莫寅辰再也翻不了案。 “我不好过,也不能让你们好过。御史大人,谢秋曾拿假字欺骗下官,谎称是宋太师的字帖。愚弄当朝官员,需得定罪。” “此话当真?”监察御史惊堂木一拍,”谢秋,你认不认罪?” 沈子秋料想到莫寅辰必定会咬自己一口,拿出一副撕成两半的字帖:“是不是这幅?” 莫寅辰立刻夺过,防止对方毁灭证据:“就是这幅!” “可你空口无凭,这罪我不认。” “大人大人,我有一好友他见过宋太师的墨宝,能作证。” “好,我让人把他带来。” 谢岭握着沈子秋的手,没有多言。既然阿秋如此自信,当初有让自己去寻图青霜,必定有解决的方法。 只是安慰性地将交叠的手又紧了紧,沈子秋感受到,转头对谢岭笑笑:“等会儿,我们就能回家。” 很快,富家公子来到衙门,图青霜听说也紧跟着过来。 监察御史询问:“你曾见过宋太师的真迹?” 富家公子抖得不敢抬头:“小人见过。” “那你看看这幅画,是否为宋太师的真迹?” “小……小人没有看画的能力,只知道市面上流通的墨宝没有眼前这幅的内容。所以大胆猜想不是真迹。” “哦?你只是猜想。”图青霜从怀中拿出一卷轴,交递给监察御史,“小人这刚好有宋太师的真迹。” 饶是谢岭知道自家小夫郎已有对策,也难免内心紧张。若是字迹真被识破,自己就顶了阿秋的罪。 卷轴慢慢展开,翩若惊鸿,上面印有他本人的私章。 富家公子看了眼:“就是这个,这是宋太师享誉最盛的,当初小人见的便是这一副。” “既然你已承认,直接那撕坏的字相比对就知道是否为真。” 沈子秋将两半的字拼在一起,放在真迹旁边,监察御史细细地看着,下了最终的决判。 “莫寅辰,谢秋卖你的这幅画就是宋太师的真迹。现在,你可有反驳。若没有,来人啊,押入大牢!” 莫寅辰似一摊烂泥倒在地上,他没想到唯一能够拉沈子秋入狱的机会也没有。 一个乡村的病弱哥儿居然真的有宋太师的真迹! 图青霜和沈子秋告别:“谢秋,既然你平平安安活在世上,我便不再担心。” 转向谢岭,深深一鞠躬:“谢大哥,谢秋以后就托付给你了。” 谢岭郑重道:“你放心,我必定好好对待阿秋。” 图青霜带上早已准备好的行囊,先前他就打定主意若是在这寻不到沈小将军,就立刻换别处寻。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找到了。看沈小将军对谢大哥的依靠,以及谢大哥对沈小将军的爱护,他想,即使生活在乡野,对沈小将军也是种幸福。 谢岭驾驶着赵叔那借来的牛车,路上只有他和小夫郎。 沈子秋主动开口:“其实,图青霜带来的字帖也是出于我之手。恩师他在战场上受伤,无法提笔。但粮草急缺,于是恩师提议,就由我代笔,盖上他的私章,买卖来换取粮草。” 沈子秋的声音有些低:“谢大夫,我们这样做,你是否觉得不耻?” 文人墨客最忌讳和钱搭边,翎朝上下皆是如此。 谢岭摇摇头:“阿秋,不是私心,而是为了保家卫国,如何要耻? 今日那莫寅辰的证人也说你这幅是宋太师享誉最盛的。你还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说明你拥有了宋太师的笔力,只是缺少一个身份。” 谢岭停了牛车,到后面的木板上,紧紧拥住自家的小夫郎: “就像你上战场般,少了个男子的身份,才不被他们承认。但这并不代表你不优秀,阿秋,其实你比任何人优秀,你是当之无愧的沈小将军。” 沈小将军…… 自从被人发现哥儿的身份,已许久未听到这称呼。 沈子秋反拥回去,谢岭的气息和怀抱都让他安心:“谢大夫,谢谢你,一次又一次地认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或者下下章成婚,耶!如果我很久没发出,那就是我在和亲爱的审核员斗智斗勇中 第46章 成婚 “谢岭娶夫郎咯!谢岭娶夫郎咯!” 村里的孩子嘴里塞着一块糖, 到处乱跑,他们还是第一次见汉子娶夫郎那么大方的。 每个路过的孩子都被谢岭分了方糖和红鸡蛋,他们又知道谢岭和沈子秋是谢家村里长得最好、最热心的一对, 所以高兴地到处宣传。 谢岭想要出门去见见自家小夫郎,他已经三天没见到。 沈子秋被接到李大夫处,因为没有父母, 所以就由李大夫送嫁。 他走到李大夫家门口, 高春云听到响声拦住:“谢岭, 我知道你想见秋哥儿, 但洞房前不能那么急。你都等到今日,也不差这一时。” “先前不能见,今日成婚也不能见吗?” 高春云没见过新郎官那么急的, 赶着时间来, 捂嘴笑道:“高姨我明白的,不止现在,你得等到洞房时见面,这是老祖宗的规矩。若是见了就会喜冲喜。你不怕秋哥儿不高兴?” 谢岭这才想起来自己作为现代人对这方面并没有太大的讲究, 可沈子秋一直生活在翎朝。 洞房还要等到夜里…… 谢岭纠结,见了面, 阿秋可能会真的不高兴。 见劝住了谢岭, 高春云放心, 去后院吃饭。 谢岭却没有离开, 而是来到了沈子秋所在的房间外, 那里的窗户上也贴着大红的囍字。 “阿秋。” 屋内的沈子秋惊喜, 按照规矩已经三日没和谢岭见面, 就要推窗, 却发现窗外有力量抵着, 纹丝不动。 “谢大夫,你挪手。” “阿秋,高姨说洞房前见面会喜冲喜。”谢岭站在窗外,没挪,“我们就这样隔着窗户说说话。” “阿秋,你这几日都在做些什么?” 谢岭等了许久,才听到屋内传出自家小夫郎有些羞赧的声音:“他们给我拿了书看。” 对于某方面,谢岭从未接触过。他还未反应过来:“什么书,只有哥儿能看吗?我需不需要同你一起看。” “春宫图。” 沈子秋说这三字时声音忍不住放轻,谢岭又问了遍:“我听不太清,阿秋,你大声些。” “春宫图!” 屋外却传来谢岭的笑声,自从穿越来,灵田的药材吃了不少,又有医术加持,他的耳聋早好了大半。 沈子秋也反应过来,想把窗户打开,去揍某人。那做坏的人却没松手,让沈子秋打不开。 谢岭的声音带着些揶揄:“阿秋,高姨可说了,我们两个不能见面。你别急,晚上,我再同你一起看看春宫图。” 沈子秋的耳垂通红,骂了句牲口,不再理会谢岭。 入了夜,谢家村却是喜气洋洋的。按翎朝的规矩,夫郎由花轿直接抬到新郎官屋内,没有现代的拜天地和接夫郎的仪式。 但新郎官不能急着进屋,要在前院招待众人,直到众人放过才能入洞房。 因此谢岭一虽招待着众人,但心早就往屋内飞去。可大家怎么可能轻易饶过他,谢岭和沈子秋在谢家村的名声有口皆碑,熟识的人都在那起哄。 李大夫拿出一瓶药赠给谢岭:“师傅我没什么好送的,这药丸能帮助哥儿受孕。祝你和小秋早生贵子。” 王大娘和高春云带来她们亲手缝的鸳鸯枕:“我们祝你和秋哥儿和和美美,如胶似漆。” “还有我。”虎子哭着把自己最喜欢的拨浪鼓递给谢岭,“坏人哥哥,你一定要对秋哥哥好。要不然你俩和离了,记得让秋哥哥找我。” 虎子被王大娘捂了嘴:“虎子,说什么呢!谢岭,你别见怪。” 谢岭笑笑,知道王大娘不出手,本来捂住虎子嘴的就是自己。 贼心不改的臭小子! 谢远山即将临盆,难以走动,但他知道沈子秋爱喝酒,也托着夫郎带来了一坛酒。 王大娘张罗着:“你既然来送贺礼,就坐下一起吃饭,沾沾喜气。” “不了,远山还在家中等我,助你们百年好合。” 赵叔喝醉酒,勾住谢岭的脖子:“谢岭,怎么没见你喝酒?大婚之日不喝酒算什么样子,来来来。” 谢岭将赵叔的手拿下:“我想要清醒些,好仔细看看阿秋。赵叔,我以茶代酒,敬你。” 听到这话,高春云和王大娘在角落又开始笑,露出满意的神色。 赵叔闹归闹,对沈子秋当亲哥儿看待。新郎官喝醉酒,洞房之夜弄伤哥儿的不再少数。他也清醒了些:“对对对,不能给你喝酒。你们这些,也不要劝酒!” 谢岭拿茶一桌桌敬去,却发现大家都故意拖着时间。自己越是心急,对方越是慢慢悠悠。 拿了酒杯敬向对方:”叔,我干了,你随意。” 喝完,立刻开始脚步虚浮,就要倒地。 李大夫和赵叔忙去扶,嘀咕道:“平常没见谢岭那么快醉啊。” 主人家都喝醉了,来喝喜酒的人不再多留,纷纷回家。 谢岭歪歪扭扭,勉强送完最后一个客人,关门。 身姿如竹,哪有半分醉意,只是袖口处多了些浸湿的深色。仔细闻,还带着酒香。 他心潮澎湃,推了主卧的门,屋内一人盖着红盖头正静静地等待。 谢岭却一眼发现了异常:“你是谁?阿秋呢!” 对方心中一紧,没想到谢岭连盖头都没掀就已识破。 掀开自己的盖头,露出谢金玉的脸:“岭哥,我是金玉。我嫁给你难道不好吗?” 谢岭握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我再问你一遍,阿秋到底在哪?否则,我杀了你。” “哈哈哈。”谢金玉突然癫狂地大笑,“谢秋那贱人现在恐怕在别的男人身下。” 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上前想要抱住谢岭的身躯:“岭哥,谢秋有的,我们也该有。我在这点了媚香,你不要再抗拒了。” 谢岭越发觉得恶心,一个过肩摔干脆利落地将谢金玉摔在地上。把贴着囍字的花瓶砸碎,捡了块锋利的碎片抵在谢金玉脖子上。 刺破皮肉,鲜血不断地流出:“快说。” 疼痛让谢金玉从媚香的药效中短暂脱离出来:“在十五丈开外的废弃粮仓内,你不要杀我。” 只隔着十五丈远,谢金玉就是故意的,让沈子秋在近在咫尺的位置被羞辱。 谢岭气盛,将碎片又狠狠扎了下去。谢金玉痛得晕过去,谢岭扔了瓷片,赶忙跑去粮仓 粮仓的门内却被人用木闩锁住,谢岭后退一步。 嘭! 木门被踹了开来,只见一男子正扒着沈子秋的衣服。沈子秋被下了药性更强的春/药,全身无力。 只是手里拿着地上摸索的石头,一下下砸着对方。但他此时的力气太小,被男子扇了一巴掌,却也阻了些时间。 谢岭把那男子一下掀翻,一脚踩在对方的命根子上,痛得那人捂着下身在地上打滚。 谢岭脱下身上的大红喜袍盖在沈子秋身上,害怕地抱住。 再晚一点,就让那人伤害到阿秋。 感受到来者是谢岭,沈子秋抵抗的意识轰然崩塌,春/药的效用似热潮一波波向他涌来。 沈子秋难耐地去吻谢岭:“谢大夫……谢大夫……” 谢岭并不好受,他同样中了媚香,恨不得就地和自家小夫郎去做那欢好的事。 他狠狠地咬在胳膊上,留下鲜血,换来短暂的清明:“阿秋,我带你去屋内,不能在这,会伤了你。” 沈子秋已撑了许久,哪听得进去,只觉得自己身上好烫,谢大夫却是冰的,能止住身上的烫。 谢岭将沈子秋打横抱起,短短的五十米,明明是微凉的春夜,额间却很快积起豆大的汗珠。 将怀中的人放在床上,谢岭不在克制自己,和对方激烈的亲吻。 沈子秋仰头,银丝长长地连在两人之间,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但他还是觉得渴,长期的燥热让他似火团,还远远不够。 身上的衣服似乎越来越厚重,沈子秋只觉得置身于沙漠,日头太烈,需要轻减衣物。 大红的嫁衣掉落在地上,沈子秋知道在沙漠里,这样自己才能活。 谢岭已渴了许久,发现了一处水源。水源打了个漩涡,清泉中的泉眼水波荡漾。 整夜里,两个在沙漠中几近渴死的人终是解了渴。 【作者有话要说】 耶!总算放出来了! 第47章 冰雹 谢岭侧头去看自家小夫郎, 昨夜里为了解药性,两人做了许多次。此时,沈子秋正沉沉地睡着,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眉心的红痣上。 桂花绽放,在一次又一次的亲吻中抹去了上面的伪装。 谢岭用目光一点点描绘对方,眉眼、鼻梁以及被蹂/躏得发肿的唇, 拥住, 发出一声喟叹。 阿秋终于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谢大夫, 什么时辰了?” 沈子秋的眼睛眨了下, 还带着困意,肚子突然发出些声响,脸一红, 想起身去做早饭。 撑起身子, 身后某处却传来因长久摩擦所带来的痛感,立刻又跌回谢岭的怀抱。 昨夜,谢岭尽管十分小心,又是用了自己特制的软膏, 可架不住次数。 谢岭拿出伤药,心疼道:“阿秋, 我给你上药。” 夜里是一回事, 白日里又是一回事, 沈子秋坚持:“谢大夫, 我自己能上。你帮我准备早饭吧, 我想吃汤圆。” “好。”谢岭把药放在床头, “你要是弄不好就叫我。” 沈子秋乖乖点头。 谢岭进了厨房, 脚步轻快, 似真似幻, 不敢相信自己真娶了阿秋。 直到看到各处的大红张贴,才有些许实感,高兴地给自家小夫郎烧了碗红糖汤圆。 捧着站在门口,那么久时间,猜测沈子秋差不多上好药,于是推门进去。 却看见沈子秋的亵裤褪下,手指上沾着药膏正在往后探。他还残留着春/药的后遗症,所以手发虚,简单的抹药也让他有些艰难,拖到现在。 谢岭关门,将汤圆放在一边。从小圆盒里挖出一大坨药膏,直接帮自家小夫郎去抹。 “谢大夫,不用,唔。” 谢岭并没存什么其他的心思,只担心沈子秋处理不好:“我帮你上药仔细些,阿秋要是害羞就闭眼。” 沈子秋再怎么样也是个哥儿,只觉得自己几乎羞得要钻入地里。偏偏对方的做事行为又正直无比,只能自暴自弃地依着谢岭的话闭眼。 可闭眼,就会让其他感官放大,谢岭抹得仔细,那里不止外面内里也红肿着。沈子秋的身体又是昨夜里刚刚开发,敏感得有些不像样。 就在沈子秋即将受不住,要喊停,谢岭的手骤然抽出。 扔下一句:“我抹好了,阿秋,你趁热吃汤圆。” 他推开门,落荒而逃,自己的确不带着淫/邪的心思。可架不住对方是沈子秋,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到了后面,他就忍不住口干舌燥,想起昨夜里的欢愉感。但沈子秋现在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再来一次,只能靠着不见到对方来断了自己的心思。 谢岭拿瓢舀了勺凉水,喝下去,五脏六腑都冰了个遍,才算冷静下来。 “谢大哥,一大早不抱着嫂子睡大觉,怎么在这喝凉水?” 谢岭抬头,看见赵梁山正趴在墙头上对自己狭隘地挤眉弄眼。 谢岭惊喜:“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梁山跳下墙头,进了院子:“半个时辰前,听说你和嫂子要成婚,所以我紧赶慢赶回来了。” 谢岭拍拍赵梁山的肩膀:“壬京这一趟如何,有没有开拓眼界?” 赵梁山从怀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连虎大哥十分照顾我,都城果然繁华,和谢家村不一样。谢大哥,这是这次卖麝香得来的钱,都是按照你的吩咐。” 谢岭接过,打开钱袋,金光闪闪一片。这袋子若是装的是铜板,也不少,可里面居然是实打实的金子,够谢家村所有人一年生活。 谢岭并没有清点,而是放心地又交给赵梁山:“赵梁山,你去寻张屠户。按照原来的做法,接着收购獐子和麝香囊。不光是这个村,隔壁的村子也一并收购来。我这还有些药材,你带着一起上壬京。” 赵梁山手颤,没想到谢岭如此信任自己,感动道:“好,谢大哥,我过几日就出发。” 拿出一布包:“谢大哥,这是你上次托我寻的东西。” 又扭扭捏捏拿出一个红包:“我没什么文化,挑不出啥好的新婚贺礼。只能拿红包来祝福谢大哥和嫂子。” 谢岭没推辞,爽朗笑道:“多谢,我和阿秋都知道的。” 说完正事,赵梁山又绕回最开始的话题,低声道:“谢大哥,嫂子昨夜里没喂饱你吗?” 赵梁山年纪不大,说的掺些荤话。谢岭舀起凉水泼向他:“这话不要在阿秋面前说。” “知道知道,嫂子面皮薄。”赵梁山笑着抹了把脸,“谢大哥,那我走了。” “好,晚些再见。” 谢岭进屋,沈子秋已经把汤圆吃完,他似乎格外喜欢汤圆,谢岭询问:“糯米粉吃了不涨肚子吗?” 沈子秋摇摇头:“我喜欢它的寓意,团圆长久。刚刚是赵梁山回来了吗?我在屋内听见你们对话。” “对,这次去壬京赚了不少钱,我让他接着去。” 拿出刚刚赵梁山给的布包:“阿秋,你看看,喜欢吗?” 沈子秋展开,居然是一张做工精良的长弓。弓身长而细,入手沉沉,是用上好的水曲梨制成。 爱不释手地将弓拿在手中把玩,沈子秋惊喜,他已经很久没看到那么好的弓箭了。 “谢大夫,你怎知我喜欢弓箭?” “雪山那日,张屠户的弓箭如此简陋,你却用弓极好。我就知道,你是喜欢的,所以我托赵梁山在壬京给你寻一把。” 谢岭把弓箭拿过:“我不会射箭,阿秋坐在一旁教我可好?” 沈子秋欣然同意,两人到院子里。谢岭还像模像样做了个稻草人。 “谢大夫,三指拉弦,弓臂与眉平行,放的时候不能犹豫。” 谢岭照着沈子秋的说法,拉满弦,肌肉紧绷,专注地盯着稻草人的心脏。 松手,弓箭贯穿。 只可惜右偏了点,没有到达谢岭想要的准确位置。 沈子秋鼓励道:“谢大夫,第一次拉弓,你的天赋已经是很不错了。” “那你呢?你第一次拉弓射箭如何?” “谢大夫。”沈子秋撑头,不在意,“我的爹爹是出了名的弓箭手,所以我承了爹爹的血脉,没有一次失手过。” 谢岭收起弓箭,揶揄:“那这样,以后赚钱养家的活就交由阿秋。” 沈子秋本质上是个有些懒散的性子,抛去保家卫国,没有任何事能让他主动去做:“谢大夫,我是你的夫郎,不该由你养吗?” 谢岭心中无奈地叹气,恨自己没有骨气,一句夫郎就让自己轻而易举地败下阵来。 “自然要养着你一辈子。” 沈子秋今日的身子无力,所以只能看谢岭练习弓箭解解眼热。 谢岭让自家小夫郎喝完药在院里晒太阳,他则唤出灵田,好过几日让赵梁山带去壬京。 却发现今日的灵田不一样,所有的植株都被打蔫,灵田里尽是拳头大的冰雹。 但既然灵田有异,其中必定有什么关键。 自打谢岭开设医馆,用灵田的药材去救人,灵田的产出速度就越发的快。 明明是一个礼拜才能成熟的植株,却只要一天就能成熟。 谢岭脑中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莫不是灵田可以加速时间。而今天自己所看到的,就是七日后田中的景象。 在乡下里,粮食就是命。若是真有那么严重的冰雹,谢家村将会面临一场大灾。 他把这想法告诉了沈子秋。 “谢大夫,你的猜测十分有道理。我在战场上学过些观天象,看近些天的天象,也隐隐有趋势。” 可怎么样才能确定这猜测没有错。 谢岭想到些什么,从屋里拿出还没蒸晒过的中药材:“这是三天前的药材,我记得那时的灵田下了场雨,叶子上都带着雨珠。” “那我也再三日后看看天象,时间越近,越准确。” 两人目光坚定,他们要尽量减少谢家村的损失。 三天后,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拍打在院子里的水缸中。沈子秋支开窗户,伸手去接那雨水:“谢大夫,看来你的猜想没错。” 当日里,谢岭就披着蓑衣挨家挨户地提醒四日后会有一场大冰雹,到时候所有地庄稼都会毁于一旦。 要么搭棚子,要么就提前收割庄稼。 谢岭虽在谢家村有口皆碑,但事关生计,大家又是泥地出身,基本的天气也能看。 于是,在雨中锄地的老人对着谢岭说:“谢岭啊,我种田几十年,种出的粮食比你吃的还多。搭棚子要钱,收庄稼得损耗至少一半的庄稼。我看你就是太担心了一点小风小雨没事的。” “大伯,我自己的庄稼这几日我也全收了,不害你,你就听我一句劝。” 谢岭先前收回自己的房子和田地,没有时间打理,所以一直雇了个人帮忙种着。 听到谢岭的话,雨中老人有些松动,但他心疼粮食,摆摆手继续去锄地。 谢岭知道对方是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老无所依,只日日盼着庄稼成熟。若是四天后真庄稼被毁,恐怕会无轻生。 “大伯,你搭棚子的钱我出,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老人惊讶,谢岭现在的口碑极好,才没有怀疑对方存了什么歪心思:“你真愿意免费帮我?” 虽然他不觉得四日后真的会有大冰雹,但谢岭的热心还是让他动容。 谢岭把蓑衣脱下,盖到老人身上:“放心,大伯,不收你一分钱。你安心种田吧。” “你这样会淋湿的。” 老人一直没穿任何雨具,就那么暴露在雨中。谢岭笑笑:“我还有蓑帽,不怕。那大伯我走了。” 接下来的劝告也同老人般并不容易,有几个将信将疑,收了自家小半亩的粮食。 而和谢岭熟识的那帮人不是直接开始搭棚子,就是和谢岭一样全部收完。 村里有些眼热谢岭的开始蹲在村口嘲笑,说这群人疯了,听谢岭的哄。 谢岭说到底,以前也是个一事无成的谢聋子,他们倒要看看这群白痴少了一半的粮接下来怎么活。全部等着看笑话。 于是,他们等着等着,等来了几十年都未见过的巨型冰雹! 第48章 感谢 砰砰! 冰雹把泥底砸出了一个个坑, 未收的庄稼无一幸免。谢家村中,有人庆幸有人后悔。 谢岭和沈子秋呆在屋内,昨日里提前张贴告示医馆今日不开门。他们已尽人事, 只希望大家能少些损失。 可那么大的冰雹声中,两人却听到有人在敲院门。 谢岭随手拿了块木板顶在头上去开,即使有木板的保护, 冰雹的冲击力也震得他虎口发麻。 打开门, 一人捂着头, 满手鲜血地瘫在地上:“谢岭, 教教我。” 这人就是当初等着看谢岭热闹的谢勇方,此时他连气也出不了多少,谢岭忙把他扶到客房内, 喊了声: “阿秋, 把屋里的干净纱布拿来。” 然后他让谢勇方仰卧着,他头上的伤口还带着些冰渣子,一看就是冰雹砸的。 谢岭那干净的毛巾擦净,接过沈子秋递来的白绷带, 加压缠了一圈又一圈。 将昏迷的谢勇方交给沈子秋:“阿秋,止血的药材都存在医馆, 你先照顾他, 我马上就回。” 拿了蓑帽和蓑衣出去, 拳头大的冰雹都打在身上, 谢岭知道这一趟下来必定多了许多淤青, 但只要护住脑袋就好。 去往医馆的路上, 谢岭视力好, 看到远处的田地里居然还晕倒着个大哥。才意识到谢家村中为了抢救粮食而被冰雹砸的不再少数。 将大哥拖到屋檐下, 又把大蓟在药柜中找到。谢岭赶回家中, 把草药交给沈子秋,这些日子,沈子秋已学会基础地用药。 交代了几句往外走,却被自家小夫郎喊住:“谢大夫,之前你和我聊你们那。讲述的担架我无聊时做了出来,就放在杂物间。” “阿秋,你真是雪中送炭,我立刻去拿。” 谢岭拎着几具担架,敲响村长的门。 “村长,村子里好多人被冰雹砸破了头,劳烦您找人拿这担架抬人。和他们说千万要拿东西护住自己的脑袋。” “好,谢岭我这就去。” 村长带着蓑帽拄木拐出门,有村长的集合,谢家村中的健壮男子都带好蓑帽出来,在谢岭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将受伤的人送往医馆。 等谢岭进入医馆,沈子秋已在那,碾磨止血草药,挨个包扎过去。 谢岭拿出火盆,在屋子里生火,防止村民在冰雹中冻太久而伤了根本。两人没说话,只默契地配合着。 还好有三分之一的村民听了谢岭的话,剩余的大多也知道冰雹中抢救不了太多的庄稼,所以没出门。最后送往谢岭医馆中的只有七八个人。 等这些人醒了,都羞愧得不敢看谢岭,只能不停说:“谢谢,谢谢,当初应该听你的话。” 随后又开始呜咽地哭起来:“没了庄稼,我们该怎么活啊~” 谢岭人好,可不代表对方曾经嘲笑自己还赶着帮忙。救命是大夫的职责,所以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但他这些人未来的生计,不归他管。谢岭知道自己可以把押送麝香囊的活分给这些人,但对方曾经眼热过自己,就难保不会忘记今日的恩情,独吞麝香囊。 谢岭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完全的圣父,所以虽然知道这帮人生活困难,可还是开口:“相应的药费你们明日再来送,现在冰雹小了许多,你们各自回家吧。” 谢勇方没想到听见的是这一答案,他还以为谢岭会好人做到底,免了费用。可谢岭从各方各面都做得无可挑剔,也早早地通知大家冰雹灾害。 张张嘴,只能应了声:“好的。” 送走众人,谢岭回医馆,看见沈子秋趴在药柜上已沉沉睡去。 自己身上的淤青多,小夫郎跑来医馆,这淤青也不会少。 于是,谢岭拿出化淤的膏药,小心翼翼地揭开对方的衣袍。 果然,如玉的肌肤上青青紫紫一篇。谢岭心中有些酸涩,阿秋总是不声不响就默默帮助自己。 他将药膏细细地上着,然后将小夫郎背在背上,披了层外套防止受凉。 回家的路上,沈子秋迷迷糊糊醒来,就好像回到了第一日谢岭背自己的时光。安心地环住谢岭的脖颈,闻着草药香。 “谢大夫,你还记得又一村吗?” 听到自家小夫郎的声音,谢岭的手臂又紧了紧,防止对方掉下去:“记得,若不是阿秋,我会独自一人在深山中生活。既不会认识那么好的大家,更不会娶到你。” 沈子秋趴在谢岭背上,眼中尽是暖意:“嗯,我也很高兴认识谢大夫,才能体会现在这样安静又温馨的生活。” 冰雹的可怕天气,不仅谢家村,旁的村也深受其害,于是粮食价格上涨得可怕。 那日谢岭帮助的老人也曾上门感谢,拎了一篮自己种的庄稼。 老人老泪纵横:“谢岭,当初多亏了你。要不然我的庄稼一定会遭殃,到时我无法想象那场景。” “大伯,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能帮到你,我和阿秋也高兴。” 除了老人,赵叔也上门,哈哈大笑地拍着谢岭的背:“混小子,总算做了件正事。多亏你,叔的庄稼都保住了,现在能卖个高价。秋哥儿呢?他去哪了?” “阿秋在屋里睡觉,昨夜里累坏了。” 谢岭的原意是沈子秋在医馆里帮忙太过操劳,但落到赵叔的耳朵里却不是一个意思。 又重重地拍了下谢岭的背,只是这次不留余力:“混小子,我知道你们新婚燕尔,可也不能这么折腾秋哥儿。现在都快吃午饭了,秋哥儿还累得起不来。” 谢岭无奈解释:“赵叔,阿秋昨日里是帮我救人,我们很晚才到家。” 赵叔年纪一大把也忍不住尴尬得咳嗽了两声:“我说得就是这意思,你不能把太多活分给秋哥儿。这样,我走了。” 脚底生风般逃了出去。 谢岭笑笑,去池塘里抓鱼。春季冰面融化,鱼儿都饿惨了,纷纷出来觅食。 谢岭自制了个捕鱼笼卡在石缝间,又拿了鱼叉,淌水入池塘。 小鱼们在圆溜溜的鹅卵石间欢快地穿来穿去,不过这些并不是谢岭的目标。他要抓一条大鲫鱼给自家小夫郎做鲫鱼豆腐汤。 谢岭耐心寻了会儿,阳光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而下正是一条小臂长的鲫鱼。 谢岭眼前一亮,他在水里走的速度不快,以防惊动到鱼。但那鱼既然长得那么大还没有被捉,必定是条成了精的。 鱼尾一甩,往泥洞钻去。谢岭知晓,这鱼钻了洞,自己就捉不到,于是快速地蹲下,捡起一块石头砸过去。 谢岭的准头极好,石头将洞口严严实实地堵住。让鲫鱼一头撞上去,几乎晕头转向。 鱼尾扫过底下的沙泥,搅起一滩浑水,瞬间让谢岭看不清。 但谢岭却高高举起鱼叉,落下,水花溅在脸上。鱼叉出水,一条大鲤鱼横穿肚皮。 谢岭看不见,只是猜到这鲫鱼想往湍急的水流逃,到那里它可以借着水流的流向游得更快。 他高兴地去查看捕鱼笼,那里也收获了许多小鱼和河虾,可以做一盘红烧杂鱼。 他带着收获回到家,沈子秋正在洗草莓:“谢大夫,王大娘送来的,很甜。” 草莓上还挂着些水珠十分新鲜,谢岭举了举手中的鱼:“阿秋,没手,你喂我吃一个。” “好。” 沈子秋挑出最大个红艳的塞到谢岭嘴里,自己也顺便又尝了个:“那么大的鲤鱼也被你捉来了,看来今天能一饱口福。谢大夫,你外袍破了,脱下来我帮你补补。” 谢岭的袖口在捉鱼时划了个大口子,被沈子秋一提醒才注意到。把外袍脱下给对方,谢岭进了厨房。 将鲫鱼剖腹,五脏六腑取出,鱼鳞刮净,就能起锅烧油。 滋啦,鱼身接触热油,立刻迸发出激烈的响声。 谢岭下了葱段和姜片,把鱼身两面都煎至金黄色,才倒入冷水,豆腐切块下锅。 盖上盖子,等听到汤咕噜咕噜地冒泡,谢岭掀盖,撒上几颗红枸杞点缀,鲫鱼豆腐汤的香味充斥了整间厨房。 谢岭将几碗菜一并拿出去,只看见自家小夫郎还在和一根绣花针斗智斗勇。 沈子秋不是传统的哥儿,自小就希望能够上阵杀敌,练的是两米的长枪,而不是小小的绣花针。所以对缝补衣服这方面格外的笨拙,缝出来的走线歪歪扭扭,刚缝好,没打结,线直接溜走,缝了个空。 知道自家小夫郎擅长的不是这方面,谢岭也不愿对方为难:“阿秋,我晚些让高姨去缝,先来这吃饭。” 沈子秋放下手中的外袍,做到桌前,给自己和谢岭各盛了碗汤。 汤已经被谢岭熬出了奶白色,一口喝下,异常的舒坦。沈子秋做发誓状:“谢大夫,靠着你一手的厨艺,我也必定嫁给你。” 谢岭的语气里隐隐带了些醋味:“怎么?别人若是有这好厨艺,你就嫁给别人?” 哪家的小狗又开始吃醋。 沈子秋装认真思考状:“你这样说,若是有比你厨艺更好的,也可以考虑考虑。” “阿秋,这是在惹我。”谢岭夹了块鱼肉放到沈子秋碗中,“多吃些,省的晚上没有力气,做到一半就求饶。” 第49章 决定 白日里, 谢岭这样说,沈子秋知道对方不会放过他。于是,拖着没有上床。他喜欢和谢大夫一起做亲密事, 但那欢愉得无法控制的感觉让他有些惊讶,惊讶于自己居然会有如此不受控的一面。 谢岭看出,拿出先前准备的木头块:“阿秋, 我们来玩游戏。” 只是玩游戏, 沈子秋被吸引, 盯着木块不解:“玩什么?” 将方木块一层层叠起来, 谢岭道:“一人抽一次,谁先把这堆木塔弄塌了,就输了。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沈子秋第一次听这玩法, 起了些兴趣:“谢大夫, 到时候你可不要输太惨。” 两人开始一人一块,谢岭手稳,每次都不见得木塔摇晃。反观沈子秋这边,每一下都提心吊胆, 险险抽下。 眼见要赢,谢岭专注地盯着木块, 却突然感觉到有一温热的躯体贴上来。 “阿秋, 别闹。” 他的心神已经有些散了, 但仍坚持着抽完这一块, 毕竟他想赢。 沈子秋发现这方法没用, 可他知道不代表别的没用。 附在谢岭耳边, 语气中带了些暧昧:“谢大夫, 我现在有力气, 要不要做些别的?” 听到这话, 谢岭还能坐怀不乱,就成了柳下惠,直接想要打横抱起自家小夫郎去床上。 却碰到木塔。 “轰”的一声,全塌了。 “谢大夫,你输了。” 谢岭看去,沈子秋的笑中带了点点得意,就像只狐狸,又中了对方的花招。 “好,你想要什么?” 谁知自家小夫郎开口的第一句话就大胆至极:“谢大夫,下次睡觉时,我来主导。不许你碰我,只准我碰你。” 这几夜里,两人刚刚尝了荤,稍微碰一下就忍不住情动。只是到最后,都是沈子秋被欺负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也想让谢岭尝尝自己的感受。 只是这样吗,谢岭往床上躺去,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阿秋,你想要的话,现在也可以试试,我绝不碰你。” 谢岭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些不明说的欲/望:“还是刚刚说出的话,立刻就想收回去?” 沈子秋觉得踏入了贼窝,还是自己亲手把唯一的吊桥给砍断。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带了些期待。在床上反转,让谢大夫能求着自己。 谢岭只是拿激将法去激,没想到自家小夫郎真上了头,一点点接近。 谢岭的眼里多了些趣味,一时不知这是自己的要求还是沈子秋的要求。 真是爱惨了自家的小夫郎,亲自送上门来。 沈子秋回忆前几夜,耳垂有些红,去扒开谢岭的衣衫。露出麦色的胸肌,他的手伸入,去碰。! 谢岭就想反压回去,却见自家小夫郎察觉,笑得得意洋洋:“谢大夫,不要忘记我的要求。” 手下却越发得肆意。 “好,我不碰你。” 谢岭的眸底带着欲望,将自家小夫郎从头到尾剥过去,唇、脖颈、敏感的位置,直到身后。 沈子秋忍不住口干舌燥,明明主导的是自己,衣服也未脱。为什么在谢大夫的注视下,却觉得自己赤裸裸的,有种难言的羞赧。 不行,他要扳回一城,他要让谢大夫求自己。 长腿一伸,干脆跨坐。 埋头,在谢岭颈间细细地吻着。这对谢岭是个新奇的体验,让他发涨:“阿秋,再下面点。” 沈子秋依言,脑中有些发昏,不知不觉听从谢岭的指令。 但沈子秋毕竟是第一次主导,没有经验,犹如隔靴搔痒。谢岭终是受不了,主动去亲吻对方。 一样的位置,却差出天差地别来。若是沈子秋似蝴蝶亲吻,谢岭则是如火焰想把对方吞噬殆尽。 大火把木柴都烧尽,火势越发得猛,木柴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焰在身上为所欲为。 明明火焰已经烧到最后,却只填满木柴,便止步不前。 维持着坐着的姿势,谢岭恶劣地笑:“阿秋,你说由主导。那么你开口,我才有资格继续和你欢/好。” 沈子秋不肯说,只觉得嫁了个混账,但他绝对说到做到。 “嘶——” 谢岭倒抽一口凉气。 火焰不动,木柴却可以自己往里添。谢岭没想到自家小夫郎居然如此大胆,果然如阿秋所说由他主导,只是便宜了自己。 木柴在火焰中滋啦作响,到了后半夜,木柴无力。火焰的火势却越发得盛,和以往一样燃烧了整夜。 蝉鸣阵阵,一晃眼来到了夏天。 谢岭从水井里吊上一个冰镇的大西瓜,拿刀切开。“豁”的一声裂成两半,露出红瓤黑籽来。 不错,熟度刚好。 直接捧了半个,让沈子秋挖着吃。到了夏天,沈子秋越发得怕热,所以谢岭的院子里放了三四个西瓜,就为了给自家小夫郎吃。 沈子秋挖了中心的瓜瓤喂给谢岭,谢岭自然地张嘴吃下一口。看到对方热得有些蔫蔫的模样:“阿秋,我给你变戏法,我能在夏天里变冰。” “谢大夫,我不是三岁孩子了。我们家没有冰窖,不能像大户人家那样吃上冰。除非你去镇上买些,可带回家也全化了。” 话虽那么说,沈子秋心中还是信任谢岭的,又挖了勺西瓜发嘴里:“不过,我愿意看你变戏法。” 闻言,谢岭把另一半的西瓜去籽榨汁,然后取出几块中药硝石。这是他在大学期间,老师告诉他们的小科普,没想到有一天用来讨取自家小夫郎的欢心。 拿大碗倒入水和硝石,然后将装有西瓜汁的小碗放入其中:“它冰的速度不快,要到晚上了。不过,阿秋,你可以摸摸大碗里的手。” 沈子秋伸出一根食指去探:“真的好冰,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硝石有这用处。” 这时有人敲院子门:“谢岭,小秋,我老头子来看你们了。” 两人惊喜地起身,将李大夫迎进来。 一进院,李大夫就给沈子秋号脉,眉头紧锁。 谢岭担心沈子秋的身体出了什么事,忙问:“师傅,是不是阿秋身上的哪些地方还没治好。需要什么药材,你同我说,我这就去寻。” “小秋的身子已大好,只要不过分劳累,和普通人差别不大。” “那师傅为何皱眉?” 李大夫走到角落:“谢岭,你跟着我过来。” 谢岭十分紧张,居然要支开阿秋,忙跟上:“师傅,阿秋是不是有事,你莫要瞒我。” 李大夫低声询问:“成亲那日我送你的药你用了吗?怎么不见小秋有动静。” 原来是这个,谢岭松了口气。但其实每次他都故意留在外面,他还没有寻到降低哥儿生育死亡率的方法,因此并不打算让自家小夫郎怀孕。 也为了防止李大夫催促,直接道:“用了。” 李大夫面色古怪,盯着谢岭的下半身看。不该啊,自己那药效果极好,难道是谢岭的问题? “我知道了,你先待在这,我和小秋单独说几句。” 等谢岭独自待了一会儿,出去,却看见自家小夫郎正在憋笑。 给李大夫带了个西瓜,送到门口,李大夫还在叮嘱:“小秋,千万不要嫌弃谢岭啊!除了那个,谢家村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对你这么好的。” “我知道的,李师傅。” 谢岭算是听出李大夫支开自己和沈子秋说了些什么。 李大夫一离开,沈子秋实在憋不住,边笑边说:“谢大夫,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 谢岭语气危险:“阿秋,师傅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知道知道,抱歉谢大夫,我还是忍不住笑。” 谢岭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夫郎,浅琥珀的眸子已经笑出了泪,听着蝉鸣,只觉岁月静好。 夜里,掀开瓷盘,小碗里的西瓜汁完全冻硬。谢岭把西瓜冰弄碎,放了些切好的西瓜块,捧给沈子秋吃。 “凉快!” 沈子秋吃完一碗西瓜冰才算回了些精气神,他剥着手下的新鲜莲蓬。 取出白嫩嫩的莲子,将绿芯取出:“谢大夫,莲子能直接吃,里面的芯子晒干能泡茶喝。外面的丝瓜藤也攀起来,过几日我们做丝瓜虾皮汤喝。” 他一点点细数着需要做的事,谢岭没出声,只安安静静地听着。 谢岭喜欢听自家小夫郎讲话,有种踏实感。但对方却突然停了,说:“谢大夫,已经过去半年了。” 相对于半年前,谢岭苦心经营,有了更多的底气,坚定道:“阿秋,我有能力不让别人发现你。” “我知道。”沈子秋顿了顿,“可是,若是我主动想让别人发现我呢?边关的战事告急,主将却纷纷倒下,朝中已无人。” 沈子秋没有说出自己的念头,但谢岭已理解:“阿秋,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跟随你。我一直同你说,在这个朝代,我只在乎你。你想上战场,我就在后方医治战士。等这场战争胜利,你想回谢家村,我也和一同回来,我们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谢岭握住自家小夫郎的手: “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 第50章 代替身份 这几日, 谢家村谢岭和沈子秋相熟的人都被拜访了遍:李大夫、赵叔、高姨、王大娘、谢远山和赵梁山。 大家都开开心心,招待这对夫夫,一起吃饭聊天。 谢岭给每户都带了些常用的药材, 里面还放置着沈子秋写的药效纸条。 “我和阿秋要出趟远门,去外面游山玩水,大家莫要记挂我们。” “知道啦知道啦, 你们俩想单独相处, 好好玩!马上就能再见面。” 谢岭和沈子秋对视一眼, 冲着大家说道:“对, 马上就能见面。” 两人离开是在夜里,没有惊动其他人。他们一路向西,前往战场。 越往西走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差, 灾民遍地, 开始出现人抢人的情况。 谢岭和沈子秋不想惹麻烦事,早早换了破衣服,把脸抹黑。但仍有几个饿昏头的,见人就抢。 好在谢岭身强力壮, 几下就把对方打退。可这还没走到边境线便如此,两人无法想象真正的战场会是什么样。 驻扎的军营很是隐秘, 但沈子秋熟知军中标记, 于是顺着一路寻到地点。 但他不能贸然地进入, 明面上, 沈小将军已死。 “谢大夫, 你助我进入主营, 之后我会自己想办法。” “好。” 当夜里, 站在主营门口的小兵突然肚子痛。谢岭穿着军服过来:“哥, 看你脸色极差, 是不是闹肚子了?你要不先去茅房,这里由我守着。” “多谢兄弟了。”小兵捂着身后急急匆匆地往茅房赶,突然驻了步,在微弱的火把光下打量谢岭,“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谢岭操了口西边的方言,这些日子为了混进难民堆中,他学会一些:“哥,我是这附近的村里人,最近才被招进来。刚刚怕你听不懂,才用了京话。先前在后勤那烧大锅菜,你没见过也很正常。” 听到谢岭的口音,小兵才微微放下心来:“我去去就回,兄弟,我以后多多照应你。” “好嘞,哥。” 过了一会儿,谢岭往一方向扔了两颗五味子,这是他和阿秋间的接头暗号。一旦失败,就扔白芷。 沈子秋低着头,拿了一份饭食,在帐口通报了声:“将军,我来送饭。” 刘世忠躺在床上:“这么晚我吃不下了。” “刘副将,你的情况怎么成这样?” 听到熟悉的称呼,现在世上只有一人会这样叫他。 刘世忠捂着胸口,勉强坐起,铁血男儿落泪:“沈小将军,我们都以为你……还好还好,你平安归来。” 知道屋内两人相认,谢岭也入了帐。 沈子秋道:“谢大夫,你快看看刘副将,他的情况很不好。” 谢岭坐到床边号脉,心渐渐沉了:“你这不是寻常的病,而是被人下毒。你的动作越大,毒性蔓延越快,这一月只能静养,我会尽力医治你。” “可几日后,敌国就要开战。翎朝已无人,我必须得上战场。” “刘副将。”沈子秋沉声,谢岭第一次在自家夫郎身上看到将军的威望,“不是无人,我还在,此次我来就是为了重上战场。” 有沈子秋在,刘副将自然知道赢面将提高三成,可他还记得曾经的事:“沈小将军,你的哥儿身份已经被众人熟知,是欺君之罪。皇上不会再拨兵给你,也恐怕难以服众。” 这是不争的事实,两人没有辩驳,在来之前已经想好解决方案。 谢岭道:“刘副将,你和阿秋身形相仿。我等会护送你去附近的村子静养,阿秋则会配戴面具以你的名义征战。不过,为了防止他人起疑,你的虎符和武器都要留在这。” 刘世忠道:“我自然相信沈小将军,这虎符本该属于他。只是后继无人,朝廷才提拔我,顶了主将的位置,我愿意配合。” 拿出藏着的虎符交给沈子秋,刘世忠拱手:“沈小将军,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由你了。我的毒一旦解去,必定第一时间返回军营。” 刘世忠换上小兵的军服,在谢岭的搀扶下离开军营,沈子秋则留在帐内顶替刘世忠。 两人走了几步,却遇到刚刚从茅房回来的小兵。 “刘将军好!刘将军,你怎么从屋里出来。” 谢岭把人往黑暗里再带了些:“哥,你在说什么,将军不是在军营里吗?” 后半句话,谢岭声音有些大,帐内的沈子秋听到,站起点灯。 小兵揉了揉眼,发现主帐突然亮了,又有“刘将军”的影子投射在帐布上,嘟囔道:“看来真是太晚了,凭身形认错人,兄弟,今夜谢谢你了。” “客气了哥,那我先去睡觉。” “好。” 谢岭和李世忠有惊无险地出了军营,这里没有沈子秋,谢岭才出声询问:“刘副将,我想问问阿秋曾经经历过什么?” 谢岭的声音微微颤抖,阿秋虽然寻回记忆,但从未描述过先前发生的事。事情太痛苦,因此谢岭也不敢主动询问,去碰对方的伤疤。 在主帐时,刘世忠已看出沈子秋对谢岭的信任,因此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谢岭:“沈小将军出生武将世家,老将军一直希望有男孩可以继承,却只有沈小将军这棵独苗。因此让他伪装男子身份长大,沈小将军在战场上战功赫赫。这也引起了底下人的嫉妒,有人日日盯着沈小将军,只想抓住他的错处,却无意发现沈小将军哥儿的身份。” “他上报皇上,本是打入大牢,剥夺身份。那人却下了死手,在沈小将军上阵杀敌之时,居然背叛将军,向他射了一箭。更是联络敌军将沈小将军赶尽杀绝。等壬京的旨意下达,召回沈小将军时,那人只上报沈小将军在战场中不幸遇敌,身死。” “由于沈小将军哥儿的身份,他的战功一并抹去,除了我们哥几个和一些老兵,无人知晓。” 刘世忠一七尺男儿抛头颅洒热血,却开始大哭,为沈子秋的遭遇而感到痛心。 接下来的一切,刘世忠不知道,但谢岭却能补充。阿秋有体寒的旧疾,必是受了伤依靠水遁勉强活下来。 中间偷搭别人的板车,直到逃到谢家村,对方再也找不到,才昏死在那,被自己捡到。 谢岭安置好刘世忠,留下药方,就快速往主帐里赶,看守的小兵已睡熟,坐在门口。 “谢大夫,刘副将成功送达了吗?” 沈子秋的话音刚落,谢岭就直接抱了上去:“阿秋,这里结束后,我们立刻回家好不好?” 在战场一日,沈子秋的性命就会遭受到威胁。 感受到谢岭强烈的不安感,沈子秋反抱,轻拍着对方的背:“好,我答应你。” “阿秋,你是世界上最笨的笨蛋,好不容易逃到谢家村,安全了,却千辛万苦地再赶回来。可是……” “若你不回来,就不是你。你让我自豪,你就是沈小将军。” 翌日,军营发了通知,要寻个军队大夫。 百姓们都知道,上了战场就是凶多吉少,即使是后方的大夫,因此没有人来,只有谢岭一人。 刘将军生病,众人皆知晓,于是谢岭在主帐内贴身照顾“刘将军”。 沈子秋看着军事阵图和前线的情报,没想到半年内敌军已蚕食了周边的地域:“谢大夫,我怀疑当初害我的和害刘副将的是同一人,只有找到他,才能防止军情被泄露。” “可敌在暗,我们在明。只能确定那人必定职位不低,否则不会接二连三地迫害将军位置上的人。” 沈子秋把沙盘上的旗帜放在峡谷处:“所以,我们要在军情上做文章,比如粮草我运到这里。” 谢岭笑笑,把旗帜又移到另一处:“实际,则送到此处。” 谢岭为了防止沈子秋被人识破,对外宣称将军的病虽好,但嗓子受损。面上尽是脓疱,畏光,所以面具示人。 除去刘副将晋升为主将,沈子秋先前还有九名副将。听到将军大好,几人齐聚帐内,商量战况。 高青刚道:“将军,后日第一批粮草就能抵达,将士们要把这批粮草运往哪里? 这批粮草至关重要,若是丢失,这战必败。所以奸细无论如何都会套出沈子秋的口风。 沈子秋摇头,压低声线:“此乃军营之要,我有自己的方法去传达。” 都是战场上待了几年的人,若是轻易说出,对方反而不信。 但这话不像是刘副将说的,刘副将性子直,适合在沈子秋手底下不用脑只杀敌。 他记得原本的沈将军和刘副将体型差不多,他又从未找到沈子秋的尸体。 于是高青刚起疑:“将军,属下关心你的身体。不如把面具摘下,我寻个新大夫看看。” “你既然质疑我,军营又为何招我。这军营大夫不做也罢。” 谢岭生气地抬步,就要离开。但战事告急,还会有哪个大夫会来。 沈子秋出声阻拦:“谢大夫莫气,高副将也是关心我。谢大夫医术高明,我自然信你。” “这样,”沈子秋去拿一丈高的青龙戟,“我重病已久,好久没练武了,我给谢大夫武一段当赔罪。” 高青刚跟着出去,虽然没摘面具,但沈将军擅长用长枪。青龙戟是刘副将所爱,只要对方使好青龙戟,就是真正的刘副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51章【VIP】 第51章 捉敌 众人齐聚校场, 围看沈子秋演练。 谢岭站在人群中,自家小夫郎此时带这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配上一丈高的青龙戟, 谢家村的病弱哥儿开始绽放自己的光彩。 场内,沈子秋目光如炬,一个蹬地, 尘土飞扬, 青龙戟破风而击。笨重的青龙戟在他手中耍得轻巧, 似乎真成了一条青龙, 随着主人的意愿在云端飞腾。 众副将皆鼓掌:“好好,将军又精进不少。” 沈子秋将青龙戟扔给小兵,向谢岭拱手赔罪:“谢大夫我信任你, 为表诚意, 粮草的位置交由你来专递。” 另一副将道:“将军万万不可,谢大夫不通军事,只是一介大夫,怎么能交给他, 末将愿领命。” 沈子秋摆摆手:“正是谢大夫不通军事,才能迷惑敌军。” 众人不敢有异, 回各自的队伍去带病。 谢岭带了个药箱, 前往指定交接的地点。 四周望了望, 空无一人。将一箱子埋入土中, 做完这一切悄悄离开, 回到军营。 片刻后, 一男子从树林中走出, 挖出箱子。打开, 里面是一纸条, 拿在手中展开来看:“居然送至山顶,费时费力。不过,这位置的确出乎意料。但将军啊将军,你怎会派一个大夫来送密报。跟了全程,也从未起疑,愚蠢至极。” 男子拿出纸和笔重新绘制,附近适合粮草押送的地点一共两处,他来刺探军情也只是为了不分散兵力,他要百分百取得粮草。 把新的纸张放入空盒子,新圈的位置正是峡谷,沈子秋使诈的地方。 谢岭以看病的名义入了军帐:“阿秋,有一蒙面男子跟了我一路,我已成功将他引到地方。” “辛苦你了,谢大夫,真正的情报我也通过柴夫送出去。” 对方既然能接连害了两人,必定有些城府。谢岭只是个表面上的幌子,为了吸引对方全部的注意力。 谢岭站在自家小夫郎身后,为他轻轻地按压头上的穴位:“你眼下的青黑又重了,阿秋,你要保重身体。有什么我能做的,就分给我,不要一个人扛着。” 沈子秋闭眼:“谢大夫,你在我身边,就已经扛了许多。但这几日,我分析敌情。发现他们的军队壮大许多,似乎是孤注一掷来攻打我方。现今,双方的战士人数相差悬殊,壬京短时间内又难以拨兵。” “那么说,我们只要让真正的兵力削减。这半年来我积下许多金银,通过书信结交了许多人。这边境的菜商曾与我合作,阿秋莫要担心,只要这次的粮草不落入敌军的手中,我就有办法。” 一日后,一支军队埋伏在峡谷两侧。 敌国的副将焦急道:“怎么还没来,难道他给我们的是假消息?” 话音刚落,几队小兵护送着一箱箱粮草出现在峡谷中。 敌国副将眼睛一亮,一声令下:“抢粮草!” 持武器从两面包抄,运送的小兵们没真正上过战场,看到这气势,对抗了几下,纷纷四散奔逃。 敌国副将哈哈大笑,没想到事情如此轻易地完成了。让众属下揭开木箱,检查粮草。 噗! 兵器入体的声音,谢岭持剑,从木箱中跳了出来。 一剑把正在查看粮草的小兵刺了对穿:“将士们,出来!” 木箱的盖子从内纷纷破开,里面装的竟不是粮草,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 敌军没有防备,许多被一刀扎穿了心窝。一时气势大减,想要逃跑。 峡谷最高处,沈子秋看清下方形式,微微勾手。 数不清的羽箭从上方射/下,谢岭一行人由于手持木盖,将羽箭荡去。但剩余的敌军可无法躲避,在箭雨中殒命。 敌国副将是个有能耐的,当即举起一小兵在身前挡。任凭对方哀嚎求饶,扎成一个刺猬都没松手,想要趁机往外逃。 谢岭发觉,忙去追,两人追赶到一处有石顶遮挡的地方。敌国副将扔了手中的小兵,大笑:“看你的模样恐怕没上过战场,居然敢独自追我。使刀我可从未输过!” 噗—— 弓箭的尾羽颤颤,谢岭放下弓:“谁和你说,我要同你比刀。” 敌国副将捂着胸口:“你使诈!” “兵不厌诈,告诉我是谁透露了消息,我是大夫,还能救你狗命。” 敌国副将心中已恨极,觉得对方告诉自己假消息,才落入陷阱:“高青刚,现在你快就我。” 谢岭却毫不留情地又补了一箭:“兵不厌诈,已经和你说过。怎么能真的相信我的话?” 沈子秋处理完余下的敌军,一路寻到谢岭那。看到地上死不瞑目的敌国副将,让下属带走处理,独留自己和谢岭。 “高青刚,那敌国副将亲口承认了。” 沈子秋点头:“先前我就怀疑他,太过急迫。他把我当做刘副将,所以事情做得表浅了些。” “那么,我们现在回去抓住叛贼。” 高青刚被捉了出来,双手捆绑,押在地上,大呼:“将军,为何捉我?末将忠心耿耿,已驻扎边塞六年,将军明鉴啊!” 高青刚这人做得滴水不漏,没有留下任何纸质的证据,所以他料定对方没有真正的证据捉拿他。 谢岭上前,直接把高青刚的手摊开,那里起了不少红疹:“高副将,那纸条可是抹了土茯苓的粉末。土茯苓这药材可使人起疹,你为何要跟着我去粮草接头处?” “我……我这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哦?”谢岭将敌国副将的尸体扔到高青刚面前,“所以他的手上为什么也起红疹。” 边塞的地形图难得,高青刚掉包了纸张,顺带着把原来的赠给敌国副将做顺水人情。敌国副将拿了,自然细细研究,因此手上也起了疹子。 铁证如山,沈子秋下令:“高青刚通敌,按军令当斩。” 一刀下去,高青刚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番,将士们见惯大场面也忍不住闭眼。 “再有人起心叛国,就和他一个下场!” 众人齐答:“是,将军。” 原先的刘副将人好,但手段不刚硬,又是接任不久。将士松散,许多偷奸耍滑,并没有真正地执行军令。但见了今日的将军,众人皆紧绷着皮,不敢偷懒。 谢岭雇了辆马车,和沈子秋到边境的菜商那。 车厢中,谢岭摘下沈子秋的面具,两侧已被压出了些红印。 谢岭从怀中拿出一包油纸,打开。 沈子秋惊喜:“谢大夫,你从哪寻来的桂花糖。” “这些日子你总是那么累,找桂花糖只是件小事。” 沈子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在谢岭怀中,拿起一颗桂花糖,放到自己口中:“虽然敌军的几支小队在这次劫粮草中损失大半,但敌方还是比我们多两万人。这次去找菜商,谢大夫你是不是想用药?” “果然,什么都被阿秋提前想到。不过,好药是留给我们的战士的。寻常的菜若是烧不好,放了相克的菜,也够对方难受的。” 沈子秋仰头,高兴地亲了下谢岭。 因为战事,两人已许久未亲近。谢岭低头深吻,舌头在自家小夫郎口中搅弄着。 马车又颠得厉害,一下两下觉出些不寻常。硬物抵着沈子秋的身后,随着颠簸,这感觉越发得明显。 谢岭不敢真累了自家小夫郎,于是只能紧按着对方,使两人更贴合些,通过触摸来缓解双方的欲/望。 沈子秋发软,一边庆幸是坐在谢岭怀中,不至于摔了,一边又恼怒坐在谢岭怀中,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 车轮卡到一石头,车厢剧烈地震了下。车夫在外询问:“两位还好吗?这条路修得不好,两位若是不怕绕远,我可以换条官路。” “不用。”谢岭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来,有些发闷,“就这条路,我们需要早些赶到。” 沈子秋一时分不清这是谢岭的私心,还是为了战情。 的确时间不等人,战事告急,越快到越好。可某人隔了层衣物,居然更加肆无忌惮。 刚刚那一下,更是险些让自己泻出了声。有种无衣物的错觉,就这样卡在最关键的位置。 颠簸颠簸着,终于到了。 谢岭先下来,沈子秋紧随其后,脚一软险些跌倒。还好谢岭眼疾手快,扶住:“车厢里坐久,脚麻,这是车钱。” 两人站在一大户门口,谢岭敲门,一奴仆开门询问:“二位是谁?有何要事?” 谢岭道:“你和你家老爷只说,卖麝香的来了,他就会知道。” 奴仆回去禀告,谢岭和沈子秋说如何认识这菜商:“赵梁山第一次回来的时候,就和我说有人要和我合作。于是,我和这菜商书信往来。他不仅仅是明面上西边最大的菜商,私下里还做香料生意,看出麝香的暴利,所以一直和我合作。” 奴仆快步出来,毕恭毕敬道:“不晓得是两位贵客,请跟小人来。” 两人穿过门厅,来到来了招待客人的地方。 徐菜商已坐在上位等待,让下人上了两盏好茶:“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没想到和老夫合作的居然是这样的青年才俊。你们此次前来是有新的香料吗?” 谢岭拱手:“我想要徐老爷出售蔬菜给敌国战士。” 徐菜商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檀木桌上:“这是投敌卖国!志才,送客!” “徐老爷且慢,这做法才是真正地爱国。这位是我营的将军,你身处西边,战乱不断,有他在可以保你未来平安。” 沈子秋的孕痣已经被他完全盖去,现在就是一个男子的模样。徐菜商狐疑,他虽从未见过沈将军,可也不能证明对方就是正主。 沈子秋拿出虎符:“我知道徐老爷不信,不如看看此物。” 【作者有话要说】 快结局了,所以我们直接爆更。争取在下榜单前,给大家看到大结局。 再次感谢支持我的宝子们!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52章【VIP】 使诈 见了虎符, 徐菜商忙道:“不知将军大驾光临,小人必定配合。” 谢岭提出内容:“徐老爷,我们只要你提供菠菜和丝瓜给敌方。” 菠菜和丝瓜相克, 同吃会引起腹泻,翎朝对于药理各方面知识都知之甚少,所以谢岭不怕敌军起疑。 徐菜商为难道:“这事不难办, 可我贸然和他们合作, 恐怕会起疑。而且, 他们可能会订购其他食材, 我又如何推拒?” 沈子秋和敌军打交道多年,知道对方在草原上讨生活,并没有本国富饶:“徐老爷, 你把菠菜和丝瓜的价格降到其他菜商的三分之一, 其他不变。亏损的钱,我们会补给你。” 我们会放出消息,到时就会有人找上门来,那人不会说自己是敌军的, 会穿着当地的服饰。你只看他的眼睛,若是带着些蓝就能辨别出。” “将军, 小人明白。一旦卖出, 立刻通知将军。” 沈子秋点头:“军营口一里外有一歪脖子大树, 你在树上系条红布, 我就知道了。” 翌日, 谢岭担着箩筐去周边的村子中, 和几个小菜贩一起蹲着卖菜。 谢岭打了声招呼, 问道:“大姐, 今天的菜卖得怎么样?” “别说了。”大姐往菜叶上撒了些水珠, 好使菜看起来更水灵些。 “小伙子,你看我这菜都蔫了,以前还有军营的伙夫来买菜。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都没来过。村里的乡里乡亲日子都不好过,唉,谁来买菜啊。自家又吃不了那么多,只能腌起来藏在坛子里。” 谢岭边整理菜边应和道:“是啊,我也犯愁。不过,我们都是些自家一亩两亩的菜。徐老爷你知道吗?” 有八卦能听,又没人买菜,大姐催促道:“知道知道,怎么了?” “他可是我们这最大的菜商,听说手里囤了许多菠菜和丝瓜,再不卖出就全烂了。所以现在贱卖,足足折了七成啊!” “七成!”大姐惊呼,拍着胸口安慰自己,“这样我们还算好的。不过徐老爷果然财大气粗,说贱卖就贱卖。” 一人裹得严实,听见二人对话,停下脚步:“小贩,哪家的菜商卖得这么便宜?” 谢岭去看,那人的眼睛有些蓝。叼了根豆芽菜,无赖地说:“不成,不能平白告诉你。你去买那么便宜的菜,我这菜不就卖不出去了吗?” 粮草没劫到,还白白损失了许多士兵,全耶鲁生气至极。上头又没拨下充足的巨款,军中的粮草已不多,他只能铤而走险,伪装成翎国人来寻找便宜的食材收购。 居然运气好,听到两菜贩在聊天,必定得打听出来。 “小贩,你这摊上的蔬菜我包了,多少钱?劳烦你指条明路。” 谢岭直接狮子大开口:“一共半两银子。” “什么!”全耶鲁只带了300铜板,没想到对方要价那么高,“我只有300铜板,你这些菜顶多50铜板。” “看着挺有钱的,没想到是个穷酸货,难怪要找折价菜。”谢岭将豆芽菜呸了一口,“这样吧,我卖一半的菜给你,收300铜板。毕竟你也知道,这卖的不是菜,而是信息,50铜板怎么可能够。” 全耶鲁一咬牙,看着面前狡诈的菜贩,付钱。但也正因为对方的态度,本来因太过凑巧而产生的疑心减弱不少。这菜贩一看就是个势利小人,举止粗鲁不堪,不像是会耍心眼子的。 收了钱,谢岭笑得喜气洋洋:“谢谢贵人,往东走半里,门口有两座石狮子的就是。不过你得快些,毕竟徐老爷的菜价低,保不齐被人买净。” 全耶鲁听后,忙按照谢岭指的方向走。等和徐菜商定好菜,他再折返来收拾这卑鄙小人。 对方一离开,谢岭收了脸上的笑,哪还有半分贪财菜贩的模样:“大姐,剩余的菜送你。” “小伙子,你费劲吧啦的,还是自己留着吧。” “我不是这的人,去东边投靠亲戚去了,菜也带不走。” “小伙子,谢谢你啊。” 大姐虽奇怪谢岭身上的气质为何前后差那么多,但白捡了那么多菜,就是天大的好事。 谢岭回营,军营中的人都对他很是熟悉,同他打招呼:“谢大夫好。” “兄弟,厉害啊!先前我去柴房找你,没想到你摇身一变成了大夫。” 那夜守在门口的小兵笑着搭在谢岭肩头。 还好对方是个心思浅的,没有多想,谢岭谦虚道:“我只是会些医术的皮毛,哥,将军还等着我,我去治病。” 小兵凑到谢岭耳边,压低声音询问:“将军的脸真满脸脓包全毁了吗?虽然男人讲究建功立业,可脸也是很重要的。” 谢岭叹了口气,配合到:“是我医术不精,而且将军脸上的脓包会传染,一旦碰到,也会染上这病。” 吓得小兵离谢岭都远了些:“那些青瓜蛋子还好奇将军面具底下的脸,要偷面具。我等会立刻和他们说,省的他们手贱。兄弟,那哥先走了,你好好医治将军。” 谢岭入帐,就听到沈子秋笑着说:“谢大夫,我这脸要传染,你需得远些。” 走近,谢岭伸手去摘了自家小夫郎的面具,露出一张惊艳的面容,浅吻:“这样说,他们才不会动揭你面具的心思。正好,只有我能真正看着你。” “已经有人来打听蔬菜的供应,估计再过两日,徐老爷就能把事情办成。阿秋,你这边呢?” “这两日,我重新操练了军队,备齐粮草。还和副将们反复研究了对战方案,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开战。” 沈子秋目光坚定:“这场,只能胜!” 看着军营里捂着肚子打滚的战士们,全耶鲁大骂:“都是怎么回事,一群废物!叫军医,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菜里下了药。” 他心情极差,那日折返,小贩居然逃走。问旁边的妇人说是往东边去。寻了许久,却一无所获,只能恼火地回军营。 军医仔细检查了这几日在徐老爷那购得的菜,看到全耶鲁双眉竖起,颤颤巍巍地汇报:“全将军,这菜没问题。许是季节交替,将士们受不住才纷纷窜肚。” 果然,如谢岭所料,翎朝的大夫对食物相克了解甚少。全耶鲁烦躁,他自己腹中也正搅成一团,可实在寻不到原由,只能让军医给自己开点药。 但战场上,药材精贵,全耶鲁是止住了,底下的人却没那么舒坦。继续吃着菠菜和丝瓜,腹泻的现象越来越严重。 反观谢岭这边,军营的人都管谢岭叫神医。有些头疼脑热的,去找谢岭,立刻就能治好,重新加入训练。 此外,大家都称赞沈子秋神通广大,不知从哪运来一大批珍贵药材。 主帐中,沈子秋在看军书,谢岭则在一旁种药材。只有在这里,旁人不敢擅闯,可以将灵田召出。 看着大多已成熟的植株,谢岭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满意地笑笑。 为了获得更多的药材,灵田不大,被谢岭全部种满,几乎没有一处空隙。 他将已成熟的摘下,按照药效分门别类。战场上士兵容易被对方砍伤,伤药就至关重要,所以这里大多数是小蓟、三七等止血药。 摘完成熟的,谢岭又开始挖坑,埋种子,重复劳动,直到灵田被再次种满,谢岭才将其召回。 坐在凳子上,拿起沈子秋的茶水一饮而尽。干燥的喉咙润了些,好受不少。 去看自家小夫郎,正专注地模拟敌情,明日就要上战场。 无端的,谢岭觉得胸口有些发闷。从后抱住沈子秋,闻到熟悉的桂花香,他才勉强压住了这感觉。 沈子秋察觉到谢岭的不安,宽慰对方:“谢大夫,我已经上过无数次战场,每一次都平安归来。这次,还有你相助,不要担心。明天过去,我们就能回到谢家村,把这将军的头衔留给刘副将。” “我喜欢谢家村的日子,和你一起治病救人,同街坊邻居家里家常,这让我很满足。” “好,阿秋,我只要你全须全尾的回来。”谢岭将沈子秋抱得越发的紧,“你不用担心战士们,我会在战场上去尽力医治。” 两人深深一吻,不包含任何欲/望,只是想同对方再亲近些、再确认些。 秋风萧瑟,谢岭闻到空气中的桂花香,似乎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阿秋的时光。 谢岭在沈子秋的马边一同走着,本来他作为军医,应该在队伍的中末尾。但他说要照顾将军的病情,防止复发。所以和沈子秋多了段相处的时光。 虽那么说,两人一人在马上,一人在马下,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相伴着。 快到战场,沈子秋道:“谢大夫,我口有些渴。你帮我拿下水壶。” “是,将军。” 借着水壶,两人的手相触。 【谢大夫,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的心声。我爱你。】 沈子秋仰头喝了口水,将水壶抛给谢岭,不再犹豫。 “驾——” 带着众将士奔赴前线。 远远的,他顺着风听到谢岭的声音:“我也是,永远永远。”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大结局,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53章【大结局】 第53章 大结局 谢岭穿梭在伤患中, 拔断刀,上药,止血, 一气呵成。 下意识说了声:“阿秋,给我递一下绷带。” 想起自家小夫郎已上了前线,眼神黯淡。随即动作加快, 自己只有照顾好这些受伤的士兵, 才能让阿秋安心。 迅速指导小兵:“伤势重的先治, 肚肠掉出来的塞回去拿干净纱布缠上。伤情轻的, 简单止血后再回战场。我们翎国男儿都是铁铮铮的汉子,不是四散而逃的孬种!” 有谢岭在,沈子秋军队的死伤人数大大下降, 许多战士绑着绷带又回到前线。 后背尽是汗, 但谢岭不敢有一丝松懈,等照顾完这群伤者。他想立刻奔赴前线,去帮助阿秋。 副将似死尸般被马扛着来到谢岭面前,他的胸前有个碗口大的血洞。 马儿到了地点, 驻足,副将就咕噜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 谢岭的心脏剧烈收缩, 若是副将受伤, 阿秋的情形也不会太好。 快速处理完伤口, 将醒神的药塞入副将口中, 对方勉强寻回些神智。 “将军如何?他在哪?” 副将气若游丝, 用了最大的力气说话, 但仍不清明:“战况大捷, 但敌军使诈, 诱沈小将军入套。他被全耶鲁的小队围抄到东边的峡谷, 已危在旦夕,谢大夫你快去救他。” 不是刘将军,而是沈小将军!阿秋的身份已暴露,谢岭直接翻身上马,往峡谷赶去。 峡谷中,沈子秋的面具在对战中已碎成几块。 面对自己的老对手,全耶鲁感叹:“沈小将军,你居然没死。” 沈子秋冷冷一笑:“抱歉,让你失望了。” 全耶鲁用嘲讽的目光看着他身后仅剩的五名副将:“你看看你额间的红痣,身为一名哥儿,你那些副将还会追随你吗?” “末将誓死追随沈小将军!” “末将誓死追随沈小将军!” 全耶鲁惊讶:“这不可能,你们疯了吗?让一个哥儿当将军,是翎国无人吗!” “沈小将军是翎国的战神,不该由你评判。” 五名副将将沈子秋围在中心圈内,他们对沈将军变成沈小将军一事也万分惊讶。可这些年的相处,已经让他们认定沈子秋。 今日之战,若不是沈子秋带领,必败无疑。而现在只有他们六人围困此处,战场上,敌军大势已去! 沈子秋动容:“各位信我,我定会让各位活着离开!” 气势冲天:“是,沈小将军!” 双方开始交战,全耶鲁带了支50人的精兵队,相当于沈子秋这方需得以一敌十。 一副将将手中的长枪扔给沈子秋:“沈小将军,虽然不如你先前的那么趁手,但长枪一直是你使的最好的武器。” 沈子秋把青龙戟交换给对方:“高副将,多谢。” 有了熟悉的长枪,沈子秋如虎添翼,他在战场上有许多经验,马上功夫极好。 每一刺都收获一个敌人的性命,很快银质枪头沾满鲜血,顺着枪杆留下,被那装饰的红缨吸去。红缨沉沉,不再随风飘荡。 正如副将们所说,沈子秋是真正的战神。 杀到最后,敌方的小队仅剩下十余人。 不过以一敌十终是吃力,沈子秋这方也有三名副将折损,受了重伤。 最重要的是,全耶鲁十足的自信,整场下来没加入过战局,只观战,全须全尾地待在一旁。 反观沈子秋,作为主力输出,右边的胳膊上有一道见骨的刀伤,只能单手使枪。大腿上的鲜血也从为断过。 沈子秋明白,剩余的小兵,两名副将虽吃力,仍能够对付。而全耶鲁平生的愿望便是取自己的项上人头,心中方案已定。 两腿夹紧腿肚子,往山坡上去:“全耶鲁,你不想杀了我吗?被个哥儿压了一头,恐怕你的百姓在背后笑话你许久!” 全耶鲁双眼赤红,果然被激到,紧随其后。 两人你追我赶,来到了最高处。全耶鲁使斧,铁斧和长枪对战。随着每一次交锋,都带起阵阵火花。 全耶鲁这人极贼,专攻沈子秋受伤的胳膊。挡了几回,终有不察,被全耶鲁一斧砍去。 沈子秋快速撕下衣袍,紧紧地缠在伤口上,他还要和谢大夫回谢家村过日子,绝不能倒在此处。 忍痛,两手持枪,惊人的枪术相交战,带起一片刀光剑影,鲜血四溅。 全耶鲁捂住腹部上的伤:“不愧是沈小将军,这样的情况下也能伤到我。可惜,你应该再上点,刺穿我的心脏。是不是胳膊疼得抬不起来,所以刺偏。” 他的力度不减,再次攻来。沈子秋一手紧握缰绳,身子居然挂到马的侧面,让全耶鲁扑空,反而遭受到沈子秋的偷袭。 这一下,直捣心脏,全耶鲁扔了最后保命的飞镖,打在马腿上。瞬间跪倒在地,连带着马上的沈子秋也被掀翻。 在沙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停止。 沈子秋剧烈地咳嗽着:“咳咳,你既想寻死,如你所愿。” 全耶鲁捂着胸口,奄奄一息。使了最后的力气勒缰绳,马蹄高高扬起,就要踩碎沈子秋的脑袋。 面前突然多了片田地让他错愕,身下的黑马躁动,把蹄下的草药全踩烂,一下把全耶鲁扔在地上。 全耶鲁才明白为何黑马失控,他碰到这些植株的汁液,全身灼痛,摸爬滚打逃出田地。 谢岭赶到,扶起沈子秋让他靠在树边:“阿秋,我来了。不要害怕,我在这。” 他抽出背上的弓箭,死死地盯着全耶鲁。 第一箭扎穿心脏。 第二箭贯穿头颅。 第三箭、第四箭分别将他的膝盖扎穿,只能直直地倒地。 扔了弓箭,忙将沈子秋抱在怀中。 “我想同谢大夫白头到老。”沈子秋无力地抚着谢岭的脸,口中的鲜血止不住地往外吐,“但现在好像成了奢望。” 沈子秋的瞳距渐渐模糊,他甚至看不清谢岭的脸:“谢大夫,我想再吃一次汤圆。和你团圆……长久……” 手垂下,就好似桂花凋零,重新回归尘土。 “不,阿秋,我们还要回谢家村好好生活。” 谢岭抱着沈子秋痛哭,一生的记忆快速回放,他想寻找能够拯救自家夫郎的办法。 第一天,对,穿过来的第一天,原主为了给谢金玉采百年老参失去性命。 原主藏在什么地方最安全,必定是灵田之中。 此时的灵田被谢岭种满了有毒的药株,谢岭拿手一寸寸挖着,老参需埋在极下面。 整个人坠入难以言喻的烧灼感,又痛又痒,暴露的皮肤开始起大片的红疹。 谢岭却毫无所觉,速度越挖越快。 “找到了!阿秋,我找到了!” 谢岭又哭又笑,极深的地方,露出半截带泥的老参。 他掏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出一道见骨的口子。源源不断的鲜血滴入灵田,奇异的是,血立刻消失不见,老参却冒出红光。 谢岭挖出完整的老参,嚼碎,渡到沈子秋口中。 一口接一口,沈子秋已无生息,他就用舌强硬地推进去。 “阿秋,你知道我的血对灵田有用,可以前你心疼我,从不让我这么干。” 谢岭将受伤的掌心置到沈子秋禁闭的双眼前:“我今天划了那么大的口子,你睁眼骂骂我。” 许久,却未有人回应。 谢岭的声音越来越低,痛苦异常:“阿秋,求你了,睁眼骂骂我……” 沈子秋是被谢岭抱回来的,几名副将上前,谢岭双目无神:“将军已走。” 副将去探沈子秋的脉搏,果然没有跳动,跪在地上痛哭哀嚎:“沈小将军,末将愧对于你!” “阿秋生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葬在桂花树下。我会亲自将他下葬,然后随他而去,你们不要跟着。” 在众人的跪拜中,谢岭抱着沈子秋逐渐走出视线。 七日后的谢家村中,沈子秋的手指微动,睁眼,看到谢岭两眼青黑地守在自己身边,虚弱地开口: “谢大夫,我是死了吗?” 见沈子秋醒,谢岭喜极而泣,紧紧地抱着对方:“阿秋,你还好好活着,灵田中的百年老参将你救了回来。” “战士们没有起疑?你带我回来的过程中可有阻拦?” “我还有一颗醉心花研制的假死药,因此无一人怀疑。现在,我们能真真正正地以一对寻常夫夫的身份,生活在谢家村中。” 沈子秋安心地感受对方宽阔的胸膛:“谢大夫,我好高兴。” “阿秋,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又过了五日,村口的桂花树下,高春云磕着一把瓜子和王大娘聊天: “我们这次的边塞之战大胜。但听说了吗?带领的将军居然是个哥儿,可惜年纪轻轻就牺牲在战场,照顾他的大夫则跟着殉情。 那大夫也了不得,在战场中救了无数的将士和百姓,提供几千人份的药材。几名副将集体请命,皇上念他们有功,以将军和御医的身份追封,《翎书》上也记载了他们的事迹。” 王大娘追问:“哎呦,哥儿当将军真是不得了,叫什么名字?” 高春雨又磕了颗瓜子:“好像是什么沈子秋,沈小将军。哎,我们秋哥儿也有一个秋字呢!谢岭不也是大夫吗?哈哈哈,什么时候我们谢家村也出那么厉害的人物就好。 秋哥儿,谢岭,快来,我们在讲哥儿将军和军营大夫的事迹。” 谢岭和沈子秋笑着对视一眼:“来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我第一次完结,好快乐哦! 虽然已经说了很多次,但还是要说谢谢宝子们的支持,只有不断强调,才能表达我的心情。 下本开百合文《小兔子的骗妻之路》 宝子们感兴趣可以预收一波,已有7万字存稿。 谢大夫和阿秋还有生子番外,可能又得和审核员斗智斗勇了,大家记得来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54章【番外】 第54章 番外 生子 “阿秋, 放松,我会慢慢来。” 谢岭的额间布满汗,自打沈子秋怀有身孕, 每隔三日便要重复今日的行为。 他研究许久书籍,发现哥儿的甬/道比女子更为狭窄,因此生产时极易血崩。 当初自己和阿秋救助的孕夫便是胎位不正加产道破裂, 所以自己需常常去扩自家小夫郎, 让他渐渐适应, 才能降低生产时的风险。 不过, 这对谢岭和沈子秋都是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考验。哥儿怀孕后,极易动情,偏偏要隔几天就扩张。 谢岭手里拿着定制的。 为了日后更容易生产, 这是新定制的, 比上一次又大上许多。 “谢大夫,不行,完全进去会死的。” 谢岭无法,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亲吻自家小夫郎, 好让对方放松。 寻找小夫郎身上会感到快乐的点。孕期让沈子秋十分敏感,谢岭看着自家小夫郎眼神开始迷乱。 相对于定制的冰冷, 沈子秋显然更熟悉谢岭, 口中忍不住呜咽。 随着对方的动作沉沦。 越来越畅快, 在沈子秋还未反应过来时, 换了。 “唔~” 这刺激太大, 几乎承受不住, 好在此时已被开发得十分柔软, 勉强能塞下。 “阿秋, 再抬起来些。” 知道谢岭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平安, 沈子秋只能忍着羞意,极力配合。 等今日的完成,沈子秋已累得抬不起手指,沉沉睡去。谢岭亲了下自家小夫郎的额头,擦拭净对方,安心地睡去。 很快,迎来了十月生产,这些日子谢岭将沈子秋照顾得极好,又是他来接生,反复模拟练习过。 因此只用了半个时辰,沈子秋就顺利生产。谢岭处理完孩子,便紧握自家小夫郎的手,抚摸着沈子秋浸满汗的脸庞:“阿秋,你受苦了。以后再也不要孩子了。” “谢大夫,我们生了男孩、女孩,还是哥儿?” 谢岭不愿离开,一直注视着自家小夫郎,未挪眼:“我没仔细看,阿秋,我现在只想守在你身边,孩子的性别早晚会知晓。” 产房内的稳婆把孩子抱来,生产亲力亲为,连孩子的性别都不管。这样心疼夫郎的汉子她到是第一次见:“恭喜恭喜,是个女孩。” “阿秋,听到没,是个女孩。太好了,以后我也是有女儿的人了!” 沈子秋伸手去抱,心中奇妙,没想到自己真孕育了一个小生命,目光柔和:“谢大夫,我们就叫她谢柳明。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虎子哥哥,你就陪我玩嘛~” “不要!什么时候你让坏人哥哥和秋哥哥和离,我去娶秋哥哥,才考虑。我可是7岁的大孩子了,才不要和你这种四岁的小屁孩玩!” 虎子对身后的小尾巴嗤之以鼻,觉得黏人得很。 谢柳明叉腰,人小鬼大:“虎子哥哥你别做梦了!我爹爹和爹郎天天都要在一块,我就是被他们赶出来,让我找你玩的。” 虎子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赶你出来?” “不知道。但我偷偷去听,好像是爹爹缠着爹郎玩游戏。” “什么游戏?我们也去看看。” 谢柳明拉住虎子的手:“大人的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胡子哥哥,你陪我玩家家酒嘛。你想娶爹郎,这样,家家酒里我嫁你。” 其实,虎子并不懂嫁娶的概念。他只是觉得秋哥哥对自己好,坏人哥哥又坏,所以想将秋哥哥解救出苦海。 但这些年,他已经渐渐发现坏人哥哥其实对秋哥哥很好。什么事都先紧着秋哥哥,只是小时候说习惯了,所以总把娶秋哥哥挂嘴边。 他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常常把坏人哥哥给秋哥哥准备的桂花糖偷出来,送给自己。 似乎也很好。 点点头:“好吧,小柳妹妹,我陪你去玩家家酒。” “耶!” 两个孩子牵着手,高高兴兴地去玩。 谢岭家中,沈子秋有些埋怨地推了推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的某人:“怎么又把小柳支出去,前日不是刚让她去王大娘那住吗?” 谢岭动作不停,却装得有些委屈:“阿秋,你都说是前日。那丫头昨日可还在家中,她那么大,是该一个人睡觉了。” “还有……阿秋,你现在应该专心。” 用力地向前顶了下。 沈子秋就算有再多责怪的话也说不出来,全身心地感官都集中在一处。 一旦想开口,某人察觉到,就会越发得卖力,自己所有的话都变得支离破碎。 只能紧紧抱住对方,感受一阵又一阵的欢愉。 沈子秋将手放到谢岭手心,笑着说:“谢大夫,现在你猜的到我心中想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 谢岭摇摇头,自从阿秋生了小柳,他就再也听不到自家小夫郎的心声。 这对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谢岭只可惜将错过对方许多表里不一的心声。 这样,他能借着心声去好好逗弄自家小夫郎。 谢岭攥紧手心中的手:“那阿秋,你听得见我的心声吗?” 沈子秋眼中带过笑意:“谢大夫,你在同我说,我爱你。” 谢岭惊讶:“你真的能听见吗?“ “听不见。”沈子秋的手抚过,“但你的眼神和心都在告诉我。” 谢岭上前,亲吻沈子秋。 耳边响起最后一句能听到的心声:【谢大夫,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应该真的结束了。 谢大夫和阿秋的生活还在继续,在一个叫谢家村的平行世界里。 感谢大家两个月来的陪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