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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0

作者:江昔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6章


    十五章


    西西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文婧跟江烟的关系。虽然两个人本来就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文婧乐于看江烟在西西那里吃瘪。


    江烟则将西西视为她和邵年年之间的缓和地带, 两个人互相试探着,也因为西西而变得更加亲近。


    西西醋江烟,认为江烟怪怪的,跟表面所表现出来的好相处截然不同。她将自己的感受跟邵年年说, 邵年年只当是童言无忌, 指着桌子上江烟特地买回来的甜品, 说:“可是江烟姐姐她很关心西西, 在意西西,这些都不仅仅浮于表面。”


    “我们都是切实地感受过,不是吗?”


    西西张嘴想要反驳,“可是……”还没有说完,香甜的小蛋糕就已经塞到嘴里面,下意识地闭上嘴含着好吃的奶油蛋糕, 生怕这么美味的东西从嘴里掉出去。


    “我对你不好吗?”原本站着远些的江烟不知道何时踱步到她们面前,将邵年年端着的蛋糕喂给西西吃后, 将这些天被喂胖了的西西从邵年年的怀里面接过。


    交接略微发沉的小姑娘,江烟的指腹不小心蹭过邵年年的手心, 像是燎原的星火,触电般, 邵年年极快地将手收回来,得亏江烟眼疾手快,将西西一把抱稳, 要不然小姑娘就要从半空中滑落一段距离。


    邵年年反应过来,也赶忙伸手, 谁知在混乱中拉错人, 没有扯住西西,反而扯到了江烟,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脚步踉跄,更近一步。


    邵年年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慌忙低垂视线,发烫一样松开手,故作镇定地用手抵着唇轻咳几声,“西西,你没事吧?”


    被夹在中间来回“揉搓”的西西:“……”


    “我是小孩子没错,但也不要把我当作不存在好吗?”西西苦着张脸,吃得有些撑的胃因为来回颠簸这几个小动作,嗓子眼发酸,难受的很。


    江烟一把将西西抱起,担心人继续说下去非得惹得邵年年满面羞红不成。


    她爱看,但别人不能看。


    “难受想吐吗? ”江烟笑着将挣扎的西西抱到一旁去,带着远离了邵年年所在的位置。


    一大一小打打闹闹,在剧组里面格外显眼,不少人都将注意力放在西西跟江烟身上,甚至有人私下嘀咕着。


    “江影后到时候有自己的孩子应该跟这个相处模式差不多吧?感觉她对孩子还挺有耐心的,做她闺女应该挺幸福的!”


    站在她旁边的人抬起手肘忙来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是白痴吗?江烟可是除了名的斩女狂魔,人家压根不喜欢男人。她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与其想她有孩子,不如好好想想她以后老婆会是哪个人。”


    “啊?她女朋友很多吗?”被打的那人显然是真的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八卦,迷茫道:“她女朋友很多吗?”


    “不多……”回答她的人白了一眼,“也就七八.九十个吧。如果交往一个就能够有一个孩子,现在已经是葫芦娃的世界了。”


    “……”


    江烟带着西西来到水池边,等小姑娘缓了会儿,才让人站在水池边上,确认四下无人后,说:“你真的已经记好要怎么演了吗?千万不能够露馅,知道吗?”


    “你要是还想见到年年姐姐,想要读书、识字,今天下午就决定了命运。成功,你就会拥有一个新的家庭,那个家庭里有称职的爸爸、温柔的妈妈,还有上学识字的机会。”


    先前还露出些许童真的西西神情尽收,只剩下冷漠和超越年龄的成熟。


    对于江烟说的这些她都懂。


    这么多天以来,西西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任由着江烟靠近自己,帮忙整理衣裳,侧身贴近她叮嘱着什么时候要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不能够因为愤怒亦或是害怕,就暴露出来我们真正的意图。


    西西看着仰头喝水的邵年年,再三向江烟肯定道:“你确定我之后能够见到年年姐姐吗?我的新父母会不会也讨厌我?会不会因某些事情,也想像现在一样把我抛弃?”


    “我发誓,绝对会让你见到邵年年。他们收养你以后也不会把你抛弃。”江烟难得在心里面生起一番怜爱,“可是讨厌或者不讨厌,这个定义太过于宽广,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但我能肯定的是,那个家里面只会有你一个小孩子,只要你太无法无天,以他们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对你烦厌。”


    江烟说话藏一半,随后又伸手将西西从水池边抱下来。小姑娘自觉地拉扯着她的裤腿,昂首问道:“我们这个计划真的不告诉年年姐吗?她要是看到我被拐走,一定会很伤心的。”


    “可是越多人知道,越危险……”江烟嘘了声,“而且我们这件事情并不是完全正确的,要是不小心牵扯上别人,会连累到他们。”


    并不。


    江烟心想,以他们的势力和来回推敲的计划,根本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为什么不把西西的事情告诉给邵年年听呢?


    江烟心里面大概有个猜测,但是她不敢肯定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她只是醋着邵年年太过于关心西西,将这两个人分开,整个剧组里面就只剩下她可以霸占邵年年所有的注意力。


    而这些事情,江烟都不会和西西说。


    小孩子不可控性太高,要是不走了可怎么办?


    ·


    下午的戏份已经是整个电影接近尾声的部分,邵年年的表演已经渐入佳境。国影学校的陈老师很早之前就拍完自己的戏,但还是留在剧组,时不时指导着文婧和邵年年。


    用她的话来说,“既然我在一开始就说我会教好你,那我肯定就会教好,现在你的戏份还没有拍完,作为老师怎么能够先走呢?”


    陈老师同时肯定了邵年年的进步,颔首笑道:“相较于刚开始,你现在的表现可以拿到课堂上面做这一类角色表演的范例。我记得你也是国影毕业的吧?”


    邵年年点头,“是的,我也是国影的学生,比江烟要小四届,我高三复读过一次。”


    “嗯,可以可以。”陈老师惊喜道:“正好我前些天还在跟江烟说有空来国影给师弟师妹们上一小节课,正好你们两个可以一起来。”


    邵年年一听这话,赶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行的。老师,就我那个演技,还是不要去带坏师弟师妹们了,我觉得他们看到我去给他们上课,都会觉得好笑……”


    “怎么会!”文婧不错过任何一个能够撮合邵年年跟江烟相处的机会,她伸手将邵年年的手压在下面,赶忙道:“可以啊,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江烟去多少有点打击师弟师妹吧,毕竟她是天才级别的,没有什么说服力。”文婧忽视掉邵年年乞求的眼神,将人往陈老师的面前推,“你这种正正好,励志级别!用努力告诉师弟师妹们,只要用心,肯定能够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而且陈老师也说你有进步,到时候这电影上映还要靠你扛票房呢!谦虚啥啊!”


    邵年年尴尬一笑,难以拒绝陈老师的盛情邀请,无奈地点头同意。


    好在邵年年也不是吃素的,反手把站在旁边心里偷乐的文婧也拉下水。


    既然要去,那就三个人一起去。


    “正好当作宣传我们这部电影的第一站。”邵年年皮笑肉不笑地拉着文婧,不肯放手。


    文婧:“……”


    坑人者终坑自己。


    还没有等邵年年想明白文婧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就听到旁边的工作人员一阵慌乱,不少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扭头看向他们。


    “导,导,导演!不好了,西西……西西不见了!”从远处跑过来的工作人员吓得满身大汗,连话都说不清楚,手里还捏着摔烂的手机。


    “刚刚我们在旁边玩,我和小佳在帮西西拍视频,说帮她记录下来。可是我们拍完选好bgm,一抬头,西西人就不见了!”


    “那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莫渔也坐不住,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西西警惕心很高,不可能随便离开我们拍摄的地方,她肯定是被人拐走了!”


    莫渔赶忙找人去调出周边开着的机器,看看有没有拍摄到西西消失的路径,因为这个县城周边都没有政府安装的摄像头,就选报警也没有监控可以看。


    邵年年听到这个消息,耳畔全是嗡嗡声,周围人说什么,她都听不清。


    光用天旋地转来形容,多少有些浮于表面。


    邵年年第一次感受到剧本里面说的“被塞进一个抽空的罐子,呼不上空气,浑身疼痛到难以自控,可情绪和肉.体分割,变成两种东西”要怎么表现。


    如果不是文婧伸手扶着她,估计当场邵年年就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面起不来了。


    视线由暗转明的瞬间,邵年年被另一个温暖的怀抱接过去,对方身上带着清淡的栀子香,被体温温热地烘着,入鼻后恬静淡然。


    邵年年眼前迷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不听到,耳鸣一般的嗡嗡声吵到她整个人微微晃头,都觉得脑壳疼。


    “别怕,她只是贪玩走远一点,我们可以找到她的。”江烟自然地从文婧的手中接过邵年年。


    对上文婧探究的眼神,江烟什么话也没说。


    有个孩子在剧组里面失踪,这种事情闹上新闻,不理智的网友可不会管你三七二十一,骂人那都是轻的——毕竟莫渔不是没有挨骂过,主要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会被连累。


    光是莫渔能够想到的坏舆论就有不少,p遗照,送花圈,来来回回十多年,这群网络上的暴民还是这些手段。可这些手段,已经不知道摧毁了多少人的心灵防线。


    莫渔不敢轻视,赶忙让副导演打电话报警,让最后跟西西在一起的工作人员给警察做口供,其他人分成两大组。


    一组将现场的东西收拾好,另一组则是各自组成不同的小组去找西西。


    失踪这种案件,第一时间顺着周边地毯式搜索是最有效的方法。


    邵年年和江烟自动组成一组。


    毕竟以邵年年现在的状态,除了江烟说的话,其他人的估计都不怎么入耳。


    邵年年连走两步,都感觉自己的脚步是悬浮在空中的,踩在地上没有实感,跟踩棉花一样凹陷进去,腿使不上劲,稍微用点力,人就站不稳往旁边倒。


    幸好还有江烟拉扯着她。


    略带温热的手和格外镇定的话语让邵年年从“真空悬浮”的状态里面出来——“你必须冷静下来,如果你自己都没办法冷静下来,又怎么去找西西?”


    “你害怕,她比你更害怕。”


    邵年年身上穿着单薄的裙装,是戏服。


    因为恐惧和极度的担忧,邵年年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冷得她下意识地朝温热的地方靠近,想要从江烟身上汲取更多的热量。


    江烟顺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邵年年身上,搂着人的肩膀将外套压紧实,顺手从旁边提供搜救道具的工作人员手里拿过手电筒,冷静道:“别怕,我们肯定能够找到她的。”


    “你要相信大家,也要相信西西。”江烟说:“西西人小鬼大,肯定不会出事的。”


    邵年年听到西西失踪的第一反应就是脑子发麻,没有办法思考,等被江烟搂着在外搜寻没十几分钟,忽地想起她们忽略掉的一个关键人物——西西的父亲,唐右。


    这个关键信息好似溺水者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江烟只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人紧紧拽着,下一秒,她就听到邵年年略微颤抖的声音。


    “我可能知道西西在哪里了?”


    “什么?”


    ·


    江烟和邵年年脱离大家搜寻的队伍,跟街边人问路,一路摸索到唐右的家里。


    一路问来,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西西失踪的事情,大家不由地将矛头指向最想要拐走西西的唐右,在指路后,琢磨懊恼片刻,也迈开步伐跟在邵年年两人的身后。


    猜想为虚,眼见为实。


    江烟站在邵年年身边,眼角余光瞥到身后乌泱泱的人群,不由地紧绷着神情,心里感慨着自己当时否决了唐右拐走西西后就带着回家的想法,而是将“交易”的地点安排在县城的初中学校。


    那里是为数不多有监控,并且有江烟特意安装上,给唐右未来日子送上好礼的高清无死角摄像头。


    浩浩荡荡的人群来到唐右家,连绵不断的敲门声都没有人应,最后吵得在旁边的邻居受不了,打开门,探头朝邵年年等人凶道:“干什么干什么?敲门敲那么凶做什么?活不到明天了是吗?”


    “怎么说话的呢?你隔壁家的唐右在家不?”


    那人没好气道:“不在,他这些天吵吵吵,跟要死一样,今天早上一早就出门,压根没回来。你们要找他估计要等好晚去了!”


    “他这些天都不在家?”


    “唐右能去哪,肯定是去桥洞底下跟那群狐朋狗友一起打牌喝酒,真不知道他欠了一屁.股的债,到底是怎么有那个心继续打的。”


    “所以西西才不见了,那个死人肯定是拐走了西西!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想要拿西西去换钱!”


    “……”


    周围纷纷不起的讨论声让邵年年的面色更显苍白——她压根不能够想象西西真的被卖掉会面临怎么样的生活。


    嘈杂的环境和极度紧张担忧的情绪让邵年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去思考问题。


    如果她认真思索,很快就会发现站在身边的江烟太过于淡定。江烟面上所表现的出紧张和担心,不过是想让别人知晓的情绪,而端详过千万遍江烟表演的邵年年,本是最容易找出破绽的人。


    关心则乱。


    江烟的手机收到新的消息,是“同伙”发来的照片信息。


    ——“我接到我女儿了~很可爱,还多了一只小狗,谢谢你啦。”


    “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江烟嘴角微扬,知道鱼儿落网,怎么也挣扎不开。


    紧接着,就收到莫渔的消息——“警察抓到了绑走西西的人,你们人在哪?快回来。”


    她忽地握住邵年年的手,手心湿漉且发凉,看得出对方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江烟帮邵年年整理好散乱的妆容,垂眸盯着殷红发干的唇.瓣看了片刻,轻咽口气息,强忍着让自己挪开视线。


    “回去吧,绑架西西的人已经落网了。”


    邵年年闻言,也顾不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多么相近,双手紧紧抓着江烟的臂膀,“那西西人呢?”


    江烟轻敛眼眸,没有回答。


    第37章


    警察在接到剧组报警之前, 就已经收到相关的风声,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只又=有提着保险箱的唐右。


    还没等唐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经被带到警察的询问室, 接连的询问让他额角阵阵冷汗, 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审讯的警察猛地一拍桌子, 严肃道:“你最好是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什么都没做?你提着的那一箱钱是从哪里来的?天上还能够掉馅饼?”


    “有民众打110电话举报你拐卖妇女儿童,这件事情你自己有没有做过心里清楚。”警察冷脸抬眸看了下他,“老实交代犯案的过程,说不定能够给你争求宽大处理。”


    唐右一听,想到自己查过的案件,坚决不能够承认自己干过, 虽然心里没底,但一直在跟警察玩心眼, 问什么就说“没做过,不知道, 压根没有这回事,都不知道是谁嫉妒他编造出来的。”


    “那你的钱是怎么来的?”警察冷笑一声, “唐右,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好糊弄?你一个天天在桥洞打牌,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要把女儿送到福利中心去养的人, 哪来的那么多钱?你欠的赌债还完了?”


    “那是……那是我跟别人借的钱!跟亲戚朋友借的钱,准备用来换赌债的。”唐右坐在椅子上面胡编乱造, 全靠一张嘴跟警察瞎掰扯着。


    唐右这人胆子小, 可心眼多得很。


    没读过几本书,但对坏事学习能力很强。人家都是从央视还原的刑侦案件里面学习法律知识, 他不一样,他学习罪犯的厚脸皮和撒谎精神,并且会将这些所谓的典型案件进行分析,尽量规避自己触碰底线。


    地下赌博之类的,他就是个参与者,也不是组织者。要真想弄个名头把他塞进去,还是困难的。


    再说拐卖妇女儿童这事,就算闹得全天下都知道,沸沸扬扬又如何,天高皇帝远,还不是管不了他。一口咬定那钱不是卖孩子得到的,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见问不出什么,警察只好将他暂时扣着,等唐右什么时候愿意松口再审讯,而这段时间,他们也在整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


    发现初中学校门口的摄像头录制下来的画面,的确没有西西,这一下子让警察们没了头绪。


    忽地有一个警察查到电脑信息说,“可是我看唐右家户口名下没有登记小孩子,他跟他弟弟分户,近几年都没有登记新人口。倒是唐右的老婆自杀去世,人没了,身份证没有核销。”


    询问熟识唐右的人一听这话,赶忙嫌弃地摆摆手,“可别提唐右那个媳妇了,他那个媳妇是花钱从邻村买的!就是赤裸裸的拐卖!以前唐右他娘蛮不讲理,在地上撒泼打滚也就给她糊弄过去了,现在人死灯灭,怎么也要好好让唐右这个畜生得到报应,让人家在地下能够瞑目。”


    这个时候的警察局,基本上可以说是挤得水泄不通,县城里面有空的没空的,都聚集在一起,毕竟城里就这么点大,谁不想看看热闹。


    更何况唐右刚被抓没多久,就有人过来警察局说自首——说自己母亲拐卖妇女,被拐的人是自己姐姐,他们一家人是帮凶,而唐右就是买家。”


    这话一出,本来就热闹的警局,现在更热闹了。


    小县城几十年都没看过这么大的案件,源源不断想要看热闹的人差点把警察局的门槛踩烂。


    江烟和邵年年赶来的时候,警察正在驱赶围观群众。


    “这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两个都围在警察局门口,都回家去!”


    邵年年被人群推着往后倒,压根靠不近警察局的门口,莫渔等人正陪着报案的在录口供,补充细节。邵年年急得想要往里面挤,但看热闹的人太多,随便哪个都是在田里务过农的,力气大得不行。


    推都推不动。


    还没等她扯着嗓子喊让一让,就已经听到有个声音在喊。江烟半拥着她往里走,在人群里面见空位就钻,等好不容易到驱赶群众的警察面前,忙说道:“我们跟里面报案的是一起的,我们剧组有个孩子走丢了。”


    “这个案件来几个人录口供就好,一下子来那么多人,当警察局什么?菜市场吗?”老警察语气不善,但还是微微侧身,让她们进去。


    邵年年一步抵三步,着急地凑到同伴的身边,“怎么样?不是说拐卖的人抓到了吗?那西西呢?”


    “西西怎么样?西西人在哪里啊?”


    邵年年慌得不行,整个警察局的大厅里面都看不到小孩子的身影,抓着文婧的手又连着问了好几遍。


    文婧被人抓得手臂生疼,但也能理解邵年年的担心,温柔出声安慰邵年年,平缓对方的情绪后,才将刚刚警察跟他们说的事情告诉给邵年年听。


    “这件事情有一点点的复杂。”


    “复杂?”邵年年不懂,“这不是一桩儿童拐卖案件吗?有什么好复杂的?”


    文婧微微蹙眉,显然也被刚刚警察说的情况给搞迷糊了,“初中学校门口的摄像头并没有拍到西西跟唐右一起出现的画面,反倒是唐右捡到巨额钱款不归还失主,想要占为己有。警察们也的确在调查唐右拐卖案,但被拐的人是西西的妈妈。”


    “举报的人是西西的舅舅。”


    邵年年懵了,连着眨眨眼,抓着文婧的手都松了几分,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烟。


    “你说的每一个中文字,我都认识,但是你说这些话的含义,我一句都理解不了。”邵年年扯着嘴角,轻啧声,“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文婧沉默,“……”


    莫渔摸着下巴,逐渐觉得这件事情巧合有点太多。她抬眸看向江烟,对方神情淡然,听到文婧说这案件的复杂点,也没有多震惊。


    似乎早就预料一样。


    莫渔探究的视线被江烟捕捉到,后者毫不掩饰地挑眉回看回去。


    莫渔不着痕迹地轻啧,心里面大致有了些眉目。


    “不是你的问题。”文婧肯定道:“刚刚警察在系统上查到了唐右的户口信息,然后联系福利中心那边的工作人员确认西西的来历,接着打电话给了县民政局,民政局那边说半个月前,西西已经被登记领养,对方跟西西在民政局和福利中心的斡旋下见面,双方皆为自愿关系。”


    “也就是说,半个月前,西西已经有养父母。”文婧舔舔发干的唇。


    “可是西西和唐右……?”邵年年迷茫。


    “唐右没有给西西登记过户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能证明西西的生理学父亲是他,要去做亲子鉴定证明。再加上西西生母自杀,外祖父母等直系亲属皆为条件困难、无能力抚养者,所以被送去福利中心,也就是孤儿。”文婧将警察的话转述给邵年年,“现在主要想要弄明白的问题是唐右的犯罪动机,警察调查清楚之后会通知我们的。”


    “那西西人呢?”邵年年听着文婧说的话,还是觉得自己不认识中文比较好,中间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就算唐右没有拐卖西西,那也要看到西西人才是。”


    许是邵年年质问的声音太大,正巧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西装男人抬头看去,片刻后,他收回自己的视线,浅笑着朝跟出来的人颔首,“请留步,唐右这桩案件有些复杂,牵扯的人太多。我们老板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其影响。”


    西装男人微微颔首,“因为西西一直说唐右想要拐卖她,我们老板出于对女儿的爱护,私下对唐右进行了调查,证据虽然没有办法直接拿到法庭上使用,但相信你们借鉴后应该是可以掌握新的证据和办案方向。”


    “至于我今天早上丢失的保险箱,真的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男人精明算计的眼神被眼镜遮挡去大半,周身温润涵养的气质极具欺骗性。


    里的人忙摆手,“钱能找回来就好。唐右的案件牵扯太多,有进展我们一定会通知你们的。”


    “好。”


    男人微微点头,径直走向邵年年等人,极为有礼貌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笑道:“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各位到别的地方坐下来聊聊。”


    他特意看向邵年年,“你想知道的,我应该是目前唯一可以解答你问题的人。”


    “……”


    邵年年接过名片,名气极大的企业logo印在上面,姓氏也是难得一见的荣姓。


    邵年年不自觉地轻呡着唇——她记得黎先生提过这家公司,掌权的姓荣,算得上是家族企业做大的典型代表。


    眼前的人叫荣恩。


    “当……然?”邵年年不太确定地回复道。


    ·


    等荣恩带着邵年年四人找到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


    一坐下,荣恩抬手推推眼镜,笑问道:“邵小姐知道什么叫做钓鱼执法吗?”


    “……”邵年年无情地抨击道:“荣先生这个样子,真的很典型。”


    “像极了男人嘴里常说的‘我考考你’。”邵年年扯着嘴角,“我来这应该不是想听荣先生说这些的。”


    被怒火扫射一脸的荣恩也不生气,顺着邵年年的话点点头,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在心里计算片刻后,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过程中,荣恩说:“西西现在在我老板那里,如果想见她的话,目前只能够视频通话。”


    “你老板?”


    “西西的养父母是我老板。”荣恩扯出一抹笑容,“如果你硬要跟我扯上关系的话,我们算远方表兄妹。”


    邵年年:“?”


    “等等哈,我脑子有点不够用。cpu现在运行占比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开始有点听不懂人话了。”邵年年忙抬起手打断荣恩的话。


    文婧也满脸问号,不由地感慨,“中国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论我三句话如何震撼全场人。”


    “说话真是一门艺术。”莫渔站在后头,抬手撞了下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烟,调侃道:“你说是吧。”


    江烟白了她一眼。


    很快,所有人的视线就被接通的视频电话吸引过去。


    视频那头的光线十分明亮,背景画面看上去应该是在酒店之类的地方歇脚,镜头晃了一下。


    邵年年只能够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跟西西说话,对方好似伸手帮西西调整了镜头,画面总算是出现了西西的面容。


    “西西!”


    “年年姐姐~”西西嘴里含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嚼一嚼的,声音听上去并无异样,也不知道是累得还是手机太重,镜头时不时晃悠。


    后面忽地画面就稳定下来,画面里面偶尔会出现一小截白皙的手臂,“没事,妈妈来也一样。”


    镜头那边的西西闻言,点点头,然后眨着眼睛盯着手机画面看,面上是开心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经历过什么。


    她朝邵年年摆摆手,又跟坐在旁边的文婧撒娇,因为咀嚼着东西,嘴巴张不太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黏黏腻腻。


    邵年年见人没事,心便安定下来,细想一下,整件事情都怪异得很,再结合荣恩坐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钓鱼执法”。


    邵年年隐约在脑海中拼凑出这个事情的真相,碍于还跟西西在视频,将自己揣测出来的故事引在心里面,什么也没说。


    等视频通话一挂断,荣恩就受到邵年年的质问。


    “福利中心对于西西一直都是放养状态,他们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回访工作估计就是打电话。”邵年年稍加停顿,格外严肃地说:“所以,你可以留个联系电话,方便我个人进行回访吗?这样也好确保你们对西西是真心实意的。”


    “而不只是为了钓鱼执法。”


    荣恩讪笑一声,从口袋里面掏出另一部手机,让邵年年她们扫二维码,“我私人的联系方式,晚点你们要是想单独跟西西联系,等西西有个人联系方法后,我也能够推给你们。”


    莫渔半信半疑地加了好友,“小朋友还能够有私人联系方式?这么小带手机也不太好吧。”


    荣恩想到自己叔婶未雨绸缪买的一屋子儿童用品,轻轻瞥过随意用手机扫二维码的罪魁祸首,抬手摸摸鼻尖。


    “小天才电话手表也可以添加微信好友,如果你们不怕以后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接小朋友的电话……我想西西应该也不会拒绝。”


    已经添加好友成功的文婧:“?”


    “那算了,你就当我没添加过你吧。我上班都不二十四小时待命呢!怎么带孩子后工作时长还变成007了?”


    第38章


    十七章


    得知西西状态不错, 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后,邵年年等人的心又落回实处。


    荣恩见众人都面色如常后,笑道:“这件事情就正式移交给警察处理,我个人还有些私事, 就先告辞了。”


    “嗯, 麻烦您了。”邵年年颔首道:“有空多联系。”


    话语内的潜含义是——有西西的消息, 我们多联系。


    因为西西这件突发的事情, 扰得整个剧组的人跟着忙活一天。戏自然是没法拍的,毕竟两个主演眉宇间都是疲惫,从警察局附近走回居住楼,邵年年沉默不语,闷头走在最前面。


    江烟落后几步,同莫渔走在后头。


    文靖不紧不慢地插在中间, 但离后面两个人也有一点距离。


    莫渔抬起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江烟,声音压低, “这件事情你在里面占了几分力?”


    “没多少。”江烟糊弄着,眉头微蹙, 显然并不想在外面谈及这个问题,尤其是邵年年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


    这种情形让江烟觉得更加不妙, 对于莫渔的提问,更是下意识地逃避,总觉得她们之间这点距离, 说什么都会被周边人听清楚。


    “你有问题。”莫渔默默地朝人比了个手势“八”,“你在这件事情里面出力有这个数吗?”


    “……”江烟没理会, 反而是抬头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人。


    她们住的地方已经到了, 邵年年站定,而后朝她们点头示意, 只说自己有些累,就先回房休息。徒留身后三个人站在门口。


    邵年年不在,文婧说话也没有那么客气。


    她站在台阶上,眼眸轻敛,低声冷笑道:“看来江影后还是没有学会怎么跟别人相处,没有人喜欢自己参与的事情被别人做决策,也没有谁喜欢在各种关系中被欺骗隐瞒。”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应该都不重要。”文婧嗤笑道:“毕竟你可是能够将自己病情向全世界隐瞒的人……”


    江烟面色微沉。


    她极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自己的不愉快,毕竟是公众人物,“长、枪短、炮”各种高清摄像头,搞不好哪天起来就因为没有控制好的面部表情,成为全网口诛笔伐的“恶人”。


    “如果你家没有教会你说话把握尺寸,我可以教你。”江烟抬眸瞥了眼文婧,“我让你,不过是因为我不想斤斤计较,这件事情也是我不对在先。但你最好收敛一点……”


    江烟走上台阶,与文婧擦肩而过,撞上时,江烟沉声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比起我做的事情,你更加恶劣吧。毕竟你现在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大明星,而对方只能够做一些零散的工作,甚至再无人可以依靠。”


    “你高尚到哪里去?”


    江烟刚想抬步往内里走,就被文婧一把抓住手臂。


    文婧的声音微微发颤,神情也变得不太自然,“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你调查我?”


    “要是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烟抬手将文婧的手掰开,本就比文婧要高上一些的人,一靠近,神情严肃的面容更具几分威慑和恐怖,眼眸下垂,神色中又带上些许不屑。


    “你提出的很多要求,我答应你,不过是为了让你心中消除几分不满,倒也不是真的害怕你手里面那些所谓的把柄。”


    末了,江烟回敬般地帮着文婧整理并不乱的衣领子,微微用力,就将文婧往自己所站的方向扯过来些。


    两人交叠的身影遮挡住莫渔探究的目光。


    江烟不知说了什么,文婧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特殊咒法一样,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江烟早已走远,文婧也没有缓过神来。


    莫渔路过时,轻叹口气,劝道:“你说你没事跟最小心眼的人置气做什么,她愿意拉下面子陪你玩玩,咋还真以为自己抓住她的把柄了?”


    “正常人哪里玩得过不正常的疯子。”莫渔感慨着,拍拍文婧的肩膀,心里只期待着自己的主演心态恢复能力不错,要不然这已经快收工的电影拍摄,指不定还要从头开始拍摄。


    ·


    回到房间里面的邵年年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梳理整件事情发生的顺序,最后得出的结论也无非是——“如果她在整个过程中更冷静一点,或许早就发现整件事情的怪异之处。”


    然而她并没有。


    邵年年紧握着手机,想了会儿,还是不怎么放心,点开被自己置顶的联系人,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父亲——黎先生。


    邵年年少有事情会求到黎先生那里去,对方似乎也不太懂要怎么样跟女儿拉近关系。


    两人就这么一直保持着相互试探的安全距离。


    黎先生收到邵年年短信的时候,正巧刚结束一场会议,并在为愈发不受控制的小女儿头疼,揉揉发酸的颈项,他点开了对话框。


    下一秒,便正襟危坐。


    黎先生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来回斟酌着语气,总算是将自己的疑惑发了出去。


    “怎么突然想起要了解荣家的事情?你的新戏应该没有荣家人的投资才对。”


    “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停留的时间越长,无论是对邵年年还是对黎渊,显然都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两个人都会在看到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后,轻叹口气,减轻莫名的负担。


    “就是有个朋友跟荣家有关系,所以想要了解一下。”邵年年想起她们方才和荣恩的谈话。


    荣恩称收养西西的人为老板,跟西西的辈分又以表兄妹相称,那就只能够是荣家现在的掌权者。


    邵年年轻呡着唇,将自己想要调查的人缩小范围发给黎渊。


    黎渊看到“荣家当权者”几个字的时候,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心里面慌得不行,但又不好意思直白地问邵年年什么。


    黎渊“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看,许久才回了个“好,有结果我就通知你”,然后下一秒就切换到自己夫人的聊天框,让对方去旁敲侧击一下,问问邵年年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黎渊:“你不要说话太直白,就随便聊聊天,问问她近况。”


    黎渊:“我有些担心她。”


    邵女士直冲横撞惯了,收到信息后,对着空气翻两个白眼,冷呵一声回复道:“你们两这性格,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是亲生父女呢。”


    “你担心她,你不知道自己问啊?让我在中间当传声筒,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当老板的?”


    黎先生上道地打了个红包,委婉地道歉,重新整理自己的措辞,“劳烦邵女士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免得我过于担心。”


    若是往常,邵女士早就把红包点了。


    但今天不同。


    邵女士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日历,这周五被鲜艳的红色水性笔画了好大一个圈,并且在后面跟上三个感叹号——那天是小女儿的家长会,邵女士是绝对不可能再去丢第二次人的。


    挨骂这种事情,就应该交给父亲。


    邵女士突然的沉默,也让手机另一头的黎渊陷入沉默。


    甚至有一瞬间,黎渊想要把先前的话都撤回。


    与其求人,不如求己。


    跟大女儿架起沟通的桥梁,或许就在他迈出的这一步!


    只可惜,还是晚一步。


    ·


    邵年年和文婧两个人的心情都说不上多少,房间里面除了起伏停止的水声、吹风机声,就再也没有别的。


    临关灯时,文婧忽然出声叫住从被窝里面探身出来按开关的邵年年。


    “喂。”


    “嗯?”


    “那个…… ”文婧开了个头,又不说话。


    这还是她们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后,文婧第一次这么寡言少语。


    虽然大小姐脾气很重,可接人待物上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觉得你是自己人,就把你划入圈子内,边保护,边凶你;如果觉得你是生活在她圈外的人,就只剩下凶字。


    江烟短暂地在这个圈子里待过,然后被文婧飞了出去;邵年年一开始在这个圈子的灰色地带,也就是既不圈内,也不圈外,可长时间的相处后,文婧勉强地把人往圈内挪了下。


    两只脚都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在圈内——那便是圈内人。


    文婧舔舔发干的唇,眼睫轻颤,手抓着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叫住人之前,她已经在脑海里面捋过好些事情。


    江烟的病情、自己一开始的计划以及现在的进度,又或者是江烟拿捏着她的把柄……


    文婧那一瞬间脑子很乱。她只想要找个能够听自己倾诉的宣泄口。


    当她叫住人,邵年年回眸看向她。


    四目相对,文婧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没什么,早点睡。”


    文婧摆摆手,不愿多说,扯着被子盖过头顶挺尸一样,直到啪嗒一声轻响,被子外面原先光亮的世界变得黯淡无光,这时她才敢掀开被子,露出来透气。


    告诉和不告诉之间,她还是选择退缩。


    嘴唇在黑暗中轻动,没有发出声音。


    文婧说:“我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江烟,是她先惹我的。”


    沉默许久,等能听到邵年年平稳的呼吸声后,文婧才敢稍微大声点。


    “抱歉哈,不小心牵扯你进来,谁让你喜欢江烟呢。”


    第39章


    江烟其实当天晚上就有预感, 邵年年大概是又生气了。


    一生气就不理人,不说话的坏毛病到底是从哪里遗传过来的。


    许是在脑子里想的时候,没有拴住,直接问出声来。


    离她不远的莫渔听到这个问话, 轻啧声, “那你可以不理她啊, 你们两个又不是特别熟的关系, 至于要天天说话吗?”


    “我和她是饭搭子。”江烟诚恳道。


    “可是剧组的饭菜已经改善,邵年年不出去吃也没有问题。”莫渔脸上写满‘你用这个理由,好像在问三岁的小孩子是不是上小学一年级一样愚蠢’。


    莫渔轻叹口气,给江烟一个顺着的台阶往下面走,“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言下之意,你说实话, 我还能够好心帮帮你,思考一下挽救。


    江烟沉默片刻, 又说:“那不然还能够是什么关系?”


    莫渔冷呵着,将手里面的枕头朝人扔过去, 准确无误地命中江烟的面部,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指着人说, “你那张嘴什么时候能够说点真话出来让人听听?”


    “哭你坟那天,我可以考虑。”江烟诚恳地建议道。


    莫渔双手合十,从未如此虔诚地祈祷过, “信女愿这辈子荤素搭配,千万保佑邵年年不要搭理你, 要不然又是一个可怜无知的少女坠入深渊。”


    “滚!”江烟言简意赅, 多一句话都懒得跟莫渔掰扯。


    莫渔也懒得在房间里面待着,毕竟没有好处, 还要当出气筒,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好好跟编剧商量一下最后的剧情线要在怎么拍摄、收束。


    毕竟江烟每年都会陷入不同的爱情烦恼。


    这种烦恼莫渔这辈子只想受一次,多的千万别来。


    ·


    今天剧组也没开工,江烟在房间里面等到晚上七点,也没等到邵年年在微信上联系自己,两人一同出去吃晚饭。


    江烟点开聊天框,又退出去,没过几秒又点进来,依旧没有新消息。


    “……”


    这感觉多少让人有些不爽。


    可自己有错在先,江烟心里也发虚。


    不好直接找上邵年年,江烟就旁敲侧击,找上跟她一个房间的文婧。


    发消息之前,江烟才发现一个问题,那个房间就两个人,现在都跟她有矛盾。


    一时间,江烟也分不清楚到底是那个房间有问题,还是自己为人处世真得不行。


    江烟给文婧发的消息,对面硬是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复。


    文婧:“你不知道自己去问吗?这事情也要烦我?”


    文婧:“哦,昨天对着我不是尖牙利嘴?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啊,你真的在意吗?”


    文婧就像是在报复昨天被江烟拿捏得束手无策般,仗着她们之间相隔着手机,不见面,就没有所谓的压迫力。


    江烟被人连着输出几个大长段以后,反问道:“你也不见得有多爱我,但你还挺恨我的。”


    “就是不知道某个小哑巴是不是也恨你入骨。”


    文婧:“……”


    原先还在疯狂打字输出的文婧这个时候就跟哑炮一样,熄火没有多少攻击力,沉默片刻,回复道;“不知道她心情怎么样,反正晚饭没吃。”


    “嗯。”江烟迟疑片刻,还是给文婧发了句谢谢。


    虽然这个谢谢也没有多诚心。


    这条走廊进出的人很少,剧组不开工的时候,大家就各自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出去,毕竟这个小县城没有什么娱乐设施,除了一些非常平价的知名奶茶连锁店,也没有好逛的。


    这就导致进出关门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抓耳。


    江烟散开头发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经纪人聊着,注意力却没有放在对话上,更多的是听着空荡走廊里的声音。


    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江烟就暂停打字,专心判断着外面的声音大概是从走廊的什么位置传出来的,在确定不会是邵年年所在的房间后,轻叹口气,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


    这个时候还不找她吃完饭,看来唯一的饭搭子是真的生气了。


    江烟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从床上面爬起来,随手套上一件外套,朝邵年年的房间走去。


    抬手敲门,里面先前还微微作响的综艺声瞬间消失不见,安静地好似没有人住。


    江烟一垂眸。


    从底下缝隙透出来的光线让屋内装不在的人无处遁形。


    江烟又敲敲门,询问道:“年年,你不饿吗?”


    里头传来回答,“我不饿,太累,也不想出去散步,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我准备睡了。”


    邵年年不想理人的时候,就会直接将接下来的台阶全给人拆掉,一个不留。


    没有台阶顺着往下爬的江烟抬手挠头,乌黑漂亮的头发在指尖轻微打转,最后顺着手指下滑的反方向脱出。


    半晌,江烟才说“好”。


    等脚步声消失,窝在被子里的邵年年莫名的难过,耳机里传来顾伊知魔性的笑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播放着国外的一个搞笑真人秀综艺。


    乐景衬哀情,越想越伤心。


    邵年年光是想着,悲从中来,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来,气得很,但又不知道在生气什么,就窝在被子里面内耗着。


    “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哭了?”顾伊知敏锐地捕捉到邵年年哽咽声,赶紧将视频软件房间里共享的真人秀给暂停住,耐心地安慰道:“有啥事就跟我说呗,说不定我是唯一能够帮你解决的人呢?”


    “朝月也是个情感苦手,要不然她也不会跟你一样苦兮兮地暗恋一个人这么多年了。”


    顾伊知无心的话,一下子戳中邵年年的心窝。


    本来小声哭泣的人,变成嚎啕大哭,眼泪止也止不住。


    顾伊知:“?”


    我也没说假的,怎么还戳中你幼小的心灵了?


    她们三人小团体里,苏朝月最了解邵年年,邵年年拿捏着顾伊知,顾伊知是看似和谁都不太亲近,却是唯一能把三个人凑到线下的关键人物。


    作为从小到大爱慕者不断的大小姐,压根不能够理解苏朝月跟邵年年这种将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的行为。


    顾伊知曾经无数次疑惑道:“这样岁岁年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我和每一任都是三个月保质期,不给承诺,不商讨未来,不打破边界。因为我太清楚我自己,新鲜两个字说到厌倦它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组成结构。”


    换成大白话,那就是谈恋爱如衣服,我每天都想换新的。我喜欢每一件衣服,却又不是非常喜欢;商场橱柜里总会上新,我总是会去买。


    “跟一个人谈恋爱,我倒也能理解。但是像你和苏朝月这种把感情当作无名的种子,无私奉献的暗恋精神,到底是哪本书教的?跟哪个老师学的?太离谱了。”


    邵年年一边哭,一边抽纸巾给自己擦眼泪,忍不住抱怨道:“你又没暗恋过人,你不懂。”


    顾伊知诚恳地说:“的确不懂,因为都是别人暗恋我。”


    邵年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清楚暗恋这种东西,就是你突然看到某个东西,不自觉地被吸引,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无可救药地沉浸其中。时间没办法将暗恋在心里面消除,只会越来越喜欢。那种喜欢就像是树木扎根,年年深,年年旺盛。”


    “要是真的从心里拔根而出,我是不是整颗心都空了?”


    顾伊知点头点到一半,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吐槽欲望,“可不可以我投资,让你经纪人少给你接一些文绉绉的爱情片?咱能不能唯物主义一点,心就是心哈,不爱一个人也不会得空心病。”


    “你要真喜欢,表白啊,一天到晚在这里暗恋来暗恋去,你以为你时间久就能够双向奔赴啊?什么嫦娥跟月亮的千年等候啊。”顾伊知无语道:“牛郎跟织女人家那是合法夫妻,一年等一回。你这是白娘子等许仙转世,千年等一回,还不合法。”


    邵年年被顾伊知说得好气又好笑,抬手拍拍被子,“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事情。”


    “因为你很会谈恋爱,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顾伊知轻啧声,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刚刚她不是过来找你吃饭吗?你干嘛不去?前段时间不是还在群里面高高兴兴地说自己跟人成为饭搭子,每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吗?”


    中间发生的事情太过于曲折,邵年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顾伊知说明白,但又觉得判断站队这种事情,如果第三方不能够全部了解清楚,给出来的意见也是枉然。


    邵年年边哭,边客观陈述整件事情的过程。


    虽然在第三人,顾伊知听来,这个客观陈述也没多客观——毕竟不用顾伊知开口,邵年年自动会帮江烟合理化事情经过的。


    顾伊知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只有一个想法——这放在豆瓣劝分组也是相当炸裂的程度,光是看标题,就可以被拉入劝分组年度top,都不用看内容了。


    但顾伊知还是认真地听着,听完,反问道:“既然你已经猜出来,她可能是更喜欢自己做决策,将控制权把握在自己手里,那你为什么要生气?”


    “你要是真的想长久地跟她相处下去,就应该当面跟她说清楚。如果你现在发觉自己好像也没有多爱她,抽身就是最快的方法。完全犯不着因为这个伤心难过。”


    邵年年用湿纸巾擦擦发干的脸,闷哼一声,“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她和我想得不一样。”


    “你也说是你想的江烟。”顾伊知叹气,“光是在脑子里想,你怎么保证不是自己把少女懵懂的爱意加上自己对另一半的渴望投射在她身上,而造成的深沉爱意。”


    “有没有可能,你爱的不是江烟,而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


    邵年年迅速地否定掉这个可能性,“不是,就是喜欢她。”


    “喜欢的是她这个人!”邵年年别扭道:“我是她后援会二群的大粉!我非常了解她!”


    “我的喜欢也不是自己理想伴侣的情感投射……”邵年年斟酌着用词,“就是近距离接触以后,我喜欢的点它都在,但,我总是有一瞬间觉得她不是江烟。”


    “她是很多人。”


    邵年年说,我跟她很近,但总是隔着一层薄纱,一层雾。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她对我所表现出来的好,总是三分轻,三分重。我有时候透过她,会看到很多人的影子。但还没等我细细琢磨,脑子又告诉我,她就是江烟。


    “那她喜欢你吗?”顾伊知实在是在文学上没啥造诣,挠挠头,感慨着这种文绉绉的情感局,下次应该找苏朝月给自己当翻译。


    到底是文学创作及历史类的人才。像她这种直来直去,感情比天气变得还快的人,是真的无法和邵年年身同感受。


    “不知道……”邵年年这会儿已经不哭,但声音还低得很。


    尤其是顾伊知问的这个问题,她心里也没几分把握,心里一阵发虚。


    “不知道?”顾伊知被气笑了,“不知道你在这里瞎哔哔分析半天?”


    “她送西西走这件事情,从你的角度上来说,的确不够体恤,没有提前通知你,让你担惊受怕。但是换个角度来说,为了能够让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更高,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顾伊知冷静道:“而且你这人,一面对严肃的职业,说话就结巴,撒谎也撒不出来。她要是告诉你,到时候警察来个走访问话,你不得第一个露馅?而且,她也不止没告诉你啊,照你的意思,是除了那小孩的养父母一家,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就说明她也算不上故意瞒你,但也不能借此证明,心里没你。”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顾伊知鼓舞着邵年年先去弄清楚一件事情——江烟到底对你是什么感觉。


    “快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邵年年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哭得眼尾发红,白皙面颊一哭就面薄得泛血色,连着眼尾的醺红看上去跟喝醉般。


    “哒哒哒”的拖鞋声在走廊里格外响亮。


    躺在床上持续性摆烂的江烟一听,像是触发什么紧急开关,从床上翻坐起身,侧耳听着走廊里的动静。


    蹲在草丛里等待时机捕猎的猛兽也是如此。


    等着猎物笨啦吧唧地从远处朝自己跑来。


    江烟下意识地紧握着手机,连呼吸都放慢几分,直至哒哒的声音停在自己房间门口,才敢稍加确认。


    可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连吞咽都险些忘记要怎么做。


    江烟想,


    ——这是饿了?还是准备过来找自己寻仇啊?


    第40章


    邵年年站在门口, 抬手迟疑片刻,吸两下鼻子,觉得顾伊知说的很有道理。


    她要伤心难过,也要先探探江烟的态度跟情况。


    以前是因为没有机会合作相处, 现在时隔十年, 两个人好不容易又凑到一个剧组里面, 虽然这个“凑”也有文婧在背后助力, 依旧是一个难寻的机会,错过这次,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邵年年深呼吸一口,倒扣的手指正要敲上门,里面的人已经将门打开,从里面探出头来。


    “你……”


    “那个……”


    两个人同时张口, 一时间目光又撞到一起。


    江烟率先开口,示意邵年年先说。她方才在身上面套着的外套还没有脱下来, 心想着如果这个时候邵年年问她要不要出去找东西吃,正正好节省时间。


    江烟抓握着门把手没有松开, 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这个时间点还有什么地方能够什么地方可以吃饭。


    邵年年没想到这话语权一上来就扔给自己,挠了下头, 平时跟亲近的人能说会道的嘴,现在只会用舌头舔舔发干的嘴角,用贝齿来回咬着唇瓣上开裂的地方。


    疼痛刺激着大脑, 越紧张,咬嘴巴的动作就越重。可是痛感没有办法让邵年年的紧张消失殆尽, 脑子一片空白。


    江烟等了一会儿, 没有听到声音,刚抬头, 手就被人抓着往门里面推。


    “砰。”


    门被关上。


    还没等江烟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压在床上。柔软的床铺承受两个成年人的重量,直接凹陷进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得亏江烟落在床上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肘撑了一下,要不然两个人都收不住力气跌落在床上。


    邵年年单膝压在床铺上,羞红像是被色彩染在脸上,擦也擦不掉,使劲低着头,不敢和江烟的视线对上,好似对上,好似心里面那些最卑微的情绪都会被看透。


    邵年年十年里想过无数种见面方式,也在看剧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幻想起告白的场景。


    但从见面开始,就是失败的。


    说话笨拙的自己似乎永远没有办法在江烟面前披上演员的外衣,永远做不到对粉丝那般坦然诚恳。总是怯生生地抓着这一切,怕不小心失去,又怕自己言辞不当惹人生气。


    那些幻想里潇洒、优雅、知性的人设,她从没有成功展示过。


    在邵年年这,暗恋和笨挂钩,笨拙地一个人喜欢,喜欢十年,明明在一个圈子里,只要她开口,总会有人愿意给她搭桥。


    可她太笨了,笨到十年还在原地踏步;笨到连排演过无数次的告白词,最后也只敢在别人的怂恿下,嗫喏半天说不出来。


    邵年年差点又把自己气哭出来。


    被忽然压着的江烟要是不明白这暧昧场景,那娱乐新闻真的是每天白给她那么多关注度,讨论她换来换去的女朋友们了。


    只是还没等她的手扶着邵年年的腰肢,借着床铺的反力起来,压着她腿的人就变成压上全身。


    梨花本来挂在枝头,也没压到种在地上挺直的海棠。可垂满枝头白似雪的梨花带着一抹本不应该有的脂红一同压在海棠之上。


    压弯了海棠的枝干,也压软海棠饱满的花瓣。


    异色的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叠在一起,也看不出到底哪片花瓣是哪朵花的。


    海棠枝干上落着的纱也被褪得干净。


    先前还仰头问枝头上的梨花,“除了这寡风细雨,你还想吃什么的”海棠糟了罪。


    压在上头的人笨拙得很,却处处透露着小心和讨好。


    亲吻像是现学现卖的,想起什么动作,就使什么动作,毫无技巧也就算了,还磕着江烟的唇瓣,要不是双腿被人夹着,海棠挣脱不起,指不定现在谁压着谁亲。


    春天接近尾声,梨花就哑了声,看着身旁的梨花一朵又一朵地从高枝坠落,被捡起、被丢弃、被喜爱又或是被讨厌,无论哪种情绪都影响着她,一年又一年,宁愿缩在枝头上,假装自己还未绽放到花期,也不敢问地上半人高的海棠——“你可不可以接住我?”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终于,梨花和地上貌美漂亮的海棠碰上面,不再是高高躲在枝丫里看,她不等海棠回答,就从枝丫上跳下,亲吻上柔软重叠的花瓣。


    春转夏初,梨花落,海棠开。


    同梨花一起落下的,还有邵年年满腔爱意。


    ·


    “所以……”因为德国学业要结束,而在准备回国挑选学校读博的苏朝月终于上线,一上线就看到满屏的感叹号和顾伊知无情的嘲讽。


    “所以你亲完就跑路了?”


    顾伊知哼哼两声,“又胆小又渣,不愧是你邵年年。”


    邵年年捂着脸,红艳嘴唇上破皮的地方还发着疼,眼下只要一看到接吻、亲等关键词,她就像是不受控的播放器,不自觉地在脑子里面回放那些旖旎的场景。


    甚至是唇上柔软的触感和自己手下纤细的腰肢。


    邵年年想到就耳朵尖发热,要不是房间里还有别人,邵年年指不定还得笑出两声。


    文婧:“……”别是疯了这孩子。


    邵年年缩在被子里,回复道:“这还不明显吗?!我都已经亲了啊,无言的表白!”


    顾伊知哼哼两声,“小心人家把你当变态,告你性骚扰。”


    “我没有。”邵年年反驳道,“我当时是真的脑子一片空白,就是觉得,想那么多干嘛,直接亲就完事了……”


    “啊,敲!她要是真的搞我性骚扰咋办啊?”邵年年后知后觉道:“就算不告我……她会不会觉得我脑子有病啊?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啊?”


    苏朝月头疼,看着透露着邵年年慌张的文字,叹口气,“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是不是有点迟钝啊,这都过了半小时了。”


    苏朝月让顾伊知闭嘴,少在群里面唯恐不乱,然后才慢慢说,“说不出来可以用文字啊,你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干嘛挑一种最……一言难尽的?就算她真的对你有好感,是喜欢的。这种突兀的亲吻也会让人觉得不适。”


    “少看点顾伊知给你发的东西!”


    苏朝月点出“中心主旨”。


    顾伊知不服气地说:“那是我的问题吗?那是她的问题好吧,我教的方法,就没有我拿不下来的。”


    “迟早翻船。”苏朝月冷漠地预判着。


    苏朝月和顾伊知各执一词,你来我往地骂架。


    整个群只有邵年年一人担惊受怕着——“所以江烟到现在还没来找我,压根不是跟我一样害羞不敢找!人家可能是讨厌我!”


    这么一想,邵年年瞬间就垮了张小脸,可怜兮兮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


    坐在床上敷面膜的文婧:“?”


    “你没事吧……”


    怎么感觉人要疯了?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邵年年委屈地跟文婧说。


    文婧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邵年年的嘴巴是破的。没见过猪跑,还能没吃过猪肉吗?


    文婧手撑着床铺,也顾不上面膜的精华液会滴落,凑到邵年年的面前,伸手捏了下受伤的唇畔,看着人呲牙咧嘴后,冷静道:“这是被狗啃的?还是你去啃狗了?”


    心虚的邵年年:“……应该不算吧?”


    人形犬吗?


    “呵呵。”文大小姐翻个白眼,“我不知道啊,我跟她就交往了三个月不到。”


    文婧轻哦一声,正想细数自己跟江烟交往期间做过的事,突然想起眼前的人刚把野犬给咬了口,生怕伤害到邵年年幼小的心灵,歪着脑袋问:“你不介意吧?”


    邵年年心里醋得很,却还要说自己不介意。


    开什么玩笑?要是每个都介意,这十年里面她不早就气死了?


    文婧难得有闲情地开始细数自己跟江烟做过的事情,“逛公园、看画展、之前代言的那个汽车的F1赛事活动、一起过生日吃蛋糕。”


    “没了。”


    文婧揭掉面膜,看着邵年年破掉的嘴唇,轻啧一声,“所以你要是问我被狗咬or咬狗,要不要打狂犬疫苗,我是没办法回答你的。”


    文婧咬牙切齿,“因为我们是纯爱!纯恋爱!”


    然后大年初一就被某个奇葩甩了。


    虽然文婧也没觉得这个恋爱多有意思,但江烟先提出分手这事就够让她不爽的了。


    邵年年耳尖微红,莫名其妙地抓错重点,“啊,那你之前为什么说她……”


    “说什么?”文婧蹙眉,琢磨着自己‘造谣’江烟的话可太多了。


    “你不是说她那啥不行吗?那你们这也没试过啊。”


    文婧大概是没想过二十五的人了,还能够纯得跟啥也不知道一样。


    痛定思痛,文婧用纸巾将脸上残留的精华液擦干净,伸手将邵年年从被子里揪出来,认真道:“做过才发现她不行,然后纯谈恋爱,懂了吗?”


    “可是……”邵年年觉得自己理解的‘不行’跟文婧可能不一样。


    毕竟嘴巴上就是作证,她总不能自己咬伤自己的嘴巴吧。就算她紧张,那块也不是她习惯性用贝齿磨的地儿。


    嘴角边边的肉,就是文婧口中“不行”的江烟咬的。


    文婧看着邵年年一知半解的神情,意外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她找到个报复江烟更好的法子。


    既然江烟只喜欢在上面,那就找个人压着呗。


    文婧更喜欢自己掌握主权,眼前最好的学生已经迈出一步,剩下报复内容就算让她v50也懒得看。


    怕长针眼。


    文婧撸起自己的睡裙袖子,开始为人类释放七情六欲本应该具备的生理本能传播知识,慷慨解囊。


    邵年年迈上了比顾伊知还大,颜色还深的贼船——那天,邵年年忽然觉得,自己翻转手机看的图片和文字都是小儿科。


    因为文婧她是真的会教学的,而且毫不羞涩和忌讳。


    ·


    梨花落下,也没掉进泥土里。反而掉进看似红,实际黄的染缸里,扑棱扑棱,咕噜咕噜,在‘知识’的海洋里翻了船,闹得满面羞红。


    早就忘记一开始接住她,被她压在床上动不了的海棠。


    江烟淡然地接受着莫渔的打量,在房间里第六次响起啧声后,蹙着眉看向莫渔,“你要说什么?”


    “你这是又交新女朋友啦?”莫渔调侃道:“我现在还记得某人来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她不是我的菜、我在你眼里就这个形象?”


    “这话撂下都还没几个月呢。”


    “没确定关系。”江烟下意识地抬手摸摸唇瓣,好似还能够感受到那股清涩的湿热吻意。


    被亲的时候,的确很心动。


    但眼下冷却过后,也不过是体内激素在作怪。


    “什么意思?”莫渔微愣,扭头看向江烟。


    “我说了,没那么喜欢。”江烟冷静道:“喜不喜欢,我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莫渔张张嘴,没有说话,神色勉强地看向江烟,“你开心就好,我到底是旁观者。”


    “只是……”


    “嗯?”


    莫渔说:“只是你在跟人关系闹掰之前,可不可以再忍忍?毕竟我这部戏就差最后一点了,你别把我的女主角心态弄崩。”


    “这部戏可经不起第二次拍摄了。”


    “……”江烟沉声,“过几天我有工作,得走。放心吧,这部戏你肯定能够安全拍完。”


    “借你吉言。”


    莫渔说完,就裹着被子躺床上,准备等明天一早开工。脑子里将今天跟编剧琢磨出来的剧情和画面又走一遍,而后才缓缓睡过去。


    躺在床上的江烟毫无睡意,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屋内环境够黑,啥也看不清。


    半晌,江烟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把自己经纪人拉出来。


    江烟:“在?最近有商务邀请没?”


    没一会儿,经纪人回复道:“呦呦呦,把我拉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在深山里面玩得开心,早就忘记自己还有个经纪人了呢。”


    “现在再把你拉黑也是可以的。”


    经纪人无语凝噎,也知道江烟是说到做到的性子,“有一个,《不良夜》院线重映,之前吴导演特地打电话问我。”


    “问你能不能到院线宣传之类的,要跑场,但是不多,大概就五场。你要是觉得多,人家也说我们可以挑着去。”


    江烟躺在床上,听到《不良夜》,眉头紧蹙。


    先前那种消失了的怪异感又涌上来,顺着血液循坏的方向,闷热着整个胸膛。


    最要命的是,电影里面,自己跟合作演员的亲吻,不自觉地被方才稚嫩的吻替换掉。


    身上、脸上都不自觉地发热。


    盖着的被子也好似千万斤重,手覆盖在被子上,触感微凉,但被子压在身上,却是温热的——好像女人压在她身上,覆唇上来的笨拙亲吻。


    江烟深呼吸一口,只问经纪人还有没有别的工作。


    经纪人明了江烟这是婉拒,赶忙说:“之前你代言的汽车品牌,这次他们的车队在世界山地越野拿下了不错的名次,要开一个庆功宴,同时还是个新品发布会,你要去吗?”


    “他们发了活动合作的主要内容,我发给你,工作内容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经纪人快速用平板找到微信收藏的文件,发给江烟,“你大致看看活动安排。”


    江烟点开发现,庆功宴当天正好是这个牌子的七十周年庆,内容安排也很合理,无非是让江烟拍一支广告和微纪录片。


    “就这个吧。”江烟说:“他们什么时候要?”


    还没等到经纪人回复,江烟又说:“这周周末我回去,帮我订机票。时间越早约好。”


    经纪人推了下眼镜,翻找了下机票讯息,“这个活动又不着急,合同都还没签,而且人家庆功宴还有小半个月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文大小姐会同意?”


    “我也有她把柄。”


    言下之意,轮不到文婧不同意。


    经纪人了然,“所以是你在剧组惹了新的人是吧?是谁啊?让我先做好你爆恋情的心理准备。”


    “没有谁,就这样确定了。帮我订机票,越快越好。”


    事情确定好后,江烟将手机又塞回到枕头下面,闭上眼睛试图睡觉。


    但越睡越烦。


    越睡越想到那个毫无技巧可言,还磕碰到唇舌的吻。江烟第一次感觉到夏天是真的到了——太热,热得很。


    ·


    第二天开工,大家起了个大早。


    文婧赖床起不来,但化妆时间赶,因此邵年年拍拍脸,又叫文婧的助理过来把人喊醒,自己先去化妆。


    凌晨四点,天都没亮,邵年年饿着肚子坐在化妆椅上。


    “辛苦了,今天的妆比较麻烦,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化妆师不是之前那个。


    邵年年眼睛酸得发疼,勉强睁开眼睛,又闭上,困得不行,丝毫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站在她身后的化妆师则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细看,握着化妆刷的手都在轻颤,透过镜子紧盯着邵年年,眼里全是炽热的迷恋。


    手碰上邵年年的脸颊,也不自觉地放轻放缓动作。


    好似眼前的人神圣不可玷污。


    指腹从眉心游走到脸颊边缘,往下,落在唇上,小心翼翼地朝着颈项往下走。


    这些,她都在照片里看过千百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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