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对方的小动作和眼神, 邵年年并没有感觉到,因为她整个人已经闭着眼昏睡过去。动静不大都很难吵醒她。
身后陌生的化妆师动的很多手脚,邵年年都没有看见。关掉闪光灯的手机成为事件的‘最好记录者’,不停地将女人贴近邵年年的模样拍下, 各种亲昵的姿势和怼脸的高清照片……
对方显然是早就在脑海里面排练过要做这些事情。
在以亲昵的姿势拍过照之后, ‘化妆师’的视线又落在邵年年的嘴唇上, 哪里还有一块已经深色的小口子, 跟周边的颜色格格不入。
那块深色在化妆师眼里格外刺眼,指腹沾上自己常用的粉底液打圈搅浑均匀后,就一点一点地抹上那块深色的地方,试图将它完全遮盖住。
可粉底液的遮瑕能力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深色伤口只是浅浅淡化,化妆品没有办法消磨掉的痕迹,恶念就从胆边而生, 更出格的事情突然浮现在脑海里面。周边静悄悄的,并没有多少人在, 只要邵年年不突然醒过来,那么她要做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这么想着, 她也就开始有动作,指腹上还残留着唇瓣的触感,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缓慢地附身想要去亲吻劭年年的脸侧……
只是还没有等化妆师的嘴唇碰到,一股力儿就拉扯着她, 把她往旁边拉扯过去。
“你做什么?!”江烟阴沉着张脸,看着面前陌生的人, 手抓着人的手腕, 任由对方死命挣扎也没有任何松手的迹象,反而质问着, “你工作牌呢?今天化妆师是你吗?你叫什么名字?隶属哪个公司,外聘的还是本来就跟组的?”
被江烟抓着的人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伸手不停地想要将抓着自己手臂的人推开,趁机从这个地方逃出。
江烟又不傻,方才她进来看到的那番行为,再加上这人沉默不语的状态,赶忙高声喊着人,让周边的工作人员都进来。
剧组的人刚开始听到声音,还没人过来,迟疑着,面面相觑,一直等听到江烟喊人,连手上的东西都顾不上放下,拔腿就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在不大的房间里面炸开了个锅,十几个人围着那个偷拍的不给走,有人报警,还有人在群里面联系莫渔过来看看情况。
倒是整件事情的主角朦朦胧胧,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撑,就酸痛得不行。
还没等邵年年难受着,眼睛上就多上一条微微热的毛巾,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抬起的手被轻轻拍了下。
“放下去,坐好,继续睡。”江烟用烧开的热水和矿泉水混合打湿毛巾,拧得没有水珠滴落,拿过去给邵年年敷在眼睛上。
邵年年闭着眼睛,眼前是黑的,但耳朵又不聋,周围吵闹的声音传入耳朵里,紧跟着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邵年年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方才那个化妆师的问题。
“刚刚那个化妆师是不是……?”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烟打断。
“赶紧多睡一会儿,眼睛都是肿的。就算化完妆上镜,也不好看。”江烟僵硬地站在人旁边,冷淡地让邵年年赶紧睡。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邵年年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
只觉得这件事情是恶心人的。
“嗯。”邵年年本就困得不行,眼睛的酸痛在温热毛巾下得以缓解,很快也懒得去计较方才嘈杂的主要原因。
江烟在旁边站了会儿,轻声唤着邵年年的名字,在看到人没反应后,就用手机喊了个人进来,让对方帮忙压着毛巾。
她得去看看那个化妆师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到的时候,警察也刚到没多久,正在了解事情情况。
好在每个共用的房间里面他们都有安装摄像头,防治的就是各种突发事件不好处理。饶是那个人什么也不说,也不阻止警察过来处理这件事情。
“行,人我们带回去做笔录,至于之后的事情怎么处理,都按照法律规定走。”警察看完监控录像让人将这一份拷贝回警局,刚想收队回警局,就被江烟叫住了。
“等等,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江烟冷漠地看了眼周围的人,视线回落到面前的警察身上,“我们每天早上化妆师的排班都是固定的。她进入化妆师接触艺人,肯定是打不了时间差的。”
“但是我进去的时候,房间里面只有她跟邵年年,没有其他人。所以我怀疑另一个人是她的同伙。”
假化妆师一听,这会儿倒是着急了,在旁边朝着江烟破口大骂,说江烟平时就喜欢拉女艺人炒cp,对象换了一茬又一茬,说不定她对邵年年起的心思比自己还多……
“瞎嚷嚷,吵死。”莫渔眼神示意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将这人的嘴巴捂住,然后跟警察解释着他们化妆师的排班策略。
“行,那你们去把他叫来。”
等人来了,警察问他今天没按正常时间上班是怎么回事。对方硬是说自己睡过头,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情。最后为了剧组能够正常工作,警察直接将两个人一同带回去审问,等结果出来以后再通知她们。
谁知道刚要上警车,男化妆师就跟同伙吵起来,两个人各执一词,硬说是对方骗了自己,这话一出,警察局也不用去,两人被分开问话,现场解决这个警情。
文婧下来的时候顺势看了眼,没弄明白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
助理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将自己从剧组小群里面听到的消息告诉给文婧听。
“哦,所以这件事情算江烟出手相救了?”文婧眼眸轻转,勾手让助理再过来一点,“跟我一起去找监控室,去看看监控录像。”
“姐,这不好……”
“怕什么,又没让你拍。”文婧轻啧声,“我拍给邵年年看也不行?她是当事人,总该要了解情况吧。”
助理明知道文婧说的不是实话,但自己的工资还被人拿捏在手里面,也不敢大声反驳,心里干焦虑,恨不得现在就让文婧的经纪人过来一起受苦。
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应该过的日子?
·
邵年年一觉睡到自然醒,睡醒的时候还有些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断连的脑子开始缓慢连接,思索半天也没明白,为什么比自己晚起的文婧已经化好妆,坐在后面看综艺,而先起的她,连粉底都还没上。
“醒了?要不要吃汤粉?”文婧心情看上去不错,盘腿坐在沙发上,用吸管小心地喝着豆浆。
“现在几点啊?”邵年年恍惚着。
“快中午了,你再睡一会儿醒来,就可以吃中午饭了。”
“!”
邵年年慌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是坐太久,腰背和腿都发麻,这座椅位置本来就窄小,差点没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还好文婧的助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谢谢。”邵年年被人搀扶着坐到沙发上,还没来得及问话,一次性筷子就被递到眼前。
“赶紧吃吧,吃完有个人想见你。”
文婧的综艺没有停,笑闹的声音夹在两人之间,还没等邵年年说话,文婧又说:“放心吧,今天早上莫渔有得忙,估计今天一天开不了工。”
“啊,又不开工。”邵年年疑惑着,“这票房得多少,才能够把我们停工的钱赚回来?”
“你管人家。”文婧说:“人家有这个资本挥霍,又不是你家的钱,你管那么多。”
“哦。”
邵年年谨记着高慧的话——“在剧组,少管闲事多吃饭。胖掉的肉咱还能减回去,乱说话得罪的人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维护好间隙的。”
虽然邵年年也不清楚文婧干嘛一直催着自己快点吃,许久没有进食的胃承受不了滚热的汤粉,吃得快,就胃疼,最后只能够小口小口地吃着斋粉就汤。
吃完,邵年年还坐在沙发上面缓了会儿,眉头微蹙,肠胃温热起来,等那股难受劲熬过去,她才扭头看向文婧,“谁要见我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邵年年被文婧带着在剧组绕了几圈,在她快受不了的时候,文婧又带着人回到她们住的地方。
“这是干嘛?”邵年年被带到门口,神情诧异,怎么也想不明白文婧把自己带回房间的意义何在。
“我去,你别是搞什么灵异东西过来吓我……”邵年年脑子里面一时间想过无数个灵异元素,在成功把自己吓退一步后,文婧无语地翻个白眼。
“你一天天的脑子里想什么呢?里面是个人,不是鬼。”文婧说,“我还能害你不成。”
邵年年半信半疑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扭头看着文婧的表情,想要从她神情里窥探出答案。
但文婧这段时间飞涨的演技似乎成为一张面具,将喜怒哀乐都隐藏在里面,似乎很难再看出她心里面在想什么。
无奈,邵年年只能够自己进房间里面去,刚进去,才发现房间里黑漆漆一片,遮光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走廊浅浅的光芒从背后照进屋子里,勉强能够看到下一步要落脚的地方。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但邵年年并没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文婧放松身躯地倚靠在墙壁上,对于房间里下一秒要发生的事情并不关心,垂眸看着微博热搜榜,嘴角轻扯,露出几分笑意。
微博热搜上接连几条都是关于今天早上邵年年私生饭假扮化妆师偷入剧组,疑似性骚扰。如果不是江烟赶到,说不定就成功的事。
“英雄救美的事情,干嘛藏着掖着。”文婧笑着,能够给江烟添堵,就比中彩票还让人高兴。
第42章
邵年年站在门口, 还没等她往里面试探地走两步,房间里面的灯光“啪”地一下亮起来,不大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支起一个小桌子,桌子上面摆着蛋糕。
灯光亮起, 邵年年眼前黑红一下, 不舒服地眨了下眼, 等能够看清楚眼前状况时, 一眼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西西。
西西相比起她们第一次见面,穿着打扮完全不同。身上的衣服没有品牌logo,但是看质感应该不会差到那里去。小姑娘打扮得干净漂亮,头发也被梳得整齐。
不过是几天没见,却给邵年年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西西踌躇地站在原地,白净漂亮的运动鞋不自在地蹭着地板, 眼眸里写满小心谨慎,下意识地咬着嘴唇, 连着‘啊’了几声,也没有将自己心里面想说的说出来。
西西习惯性地想往自己身侧求助, 却发现自己身边没有站着人。
眼下这个房间里面只有她跟邵年年。
好在,西西说不出口的话, 邵年年也没有在意。
她先西西一步上前,绕过小桌子将人抱在怀里面,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 想到当时的场景都有些害怕,想到又忍不住将怀中的小姑娘抱得更紧几分。
“你吓死我了!”邵年年赶忙说道:“下次要做什么事情, 都应该跟我先说一声。你突然之间不见,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要是真的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我会很愧疚的。”
邵年年光是想到,都有些窒息。如果那天不是早就计划好的计谋, 她又要怎么样跟保安大叔说这些事情呢?毕竟当时西西是交给她看着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邵年年也有看管责任。
“对不起,年年姐姐。”
西西抬手僵硬地在邵年年的后背轻轻地拍两下,小声道:“这件事情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邵年年嘴上这么说着,但她也很清楚,西西不过是个小朋友,在这件事情里面更多是听从,听从大人们的安排,听话地不跟任何人说起她们的计划。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知道的人越多,不成功的风险就越大,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计划可以顺利实施。
邵年年哄着小姑娘,将这些事情的责任都推在大人身上,抱着西西坐在床上,“不是跟着……”
邵年年舔了下唇,一时之间拿捏不准要怎么称呼西西的养父母。
西西敏锐地察觉到邵年年的停顿,扯着年年的衣角说:“妈妈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回来做。”
“要做什么?”邵年年抬手蹭蹭西西的面颊,还真想不到这个小镇子上还有什么值得西西留念的。
思来想去,除了看唐右被审判入狱,也没了。
谁知道坐在她坏里面的西西忽然激动起来,整个人在邵年年的坏里面跳了下。
西西的眼眸里是坚毅的光芒,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好似对新妈妈的安排非常的喜欢。
她掰着手指头跟邵年年数着自己回来要跟新妈妈做的大事情。
“妈妈说,保安爷爷帮我们很多,我们应该去买点好吃的好喝的给爷爷奶奶,把我们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约定好时间同爷爷奶奶通话,不能让爷爷奶奶担心和寒心。”
西西显然也觉得应该这么做,只不过寄人篱下,新认识两个成年人,再还未摸清楚一个家庭正确的相处模式时,她也没有办法跟养父母提要求。
前后准备的时间短,但养父母也是做过一些儿童心理学功课过来的。一路上边学边实践。对于从来没有接受过家庭教育的西西来说,他们学的浅表层知识,现在已经够用。
“的确应该去看保安爷爷和奶奶,然后呢?还有做什么?”邵年年认真听着小朋友略微迟钝的发言和稍显混乱的逻辑。
西西整理又整理,好一会儿才掰下第二根手指,“还要去把妈妈的遗物拿出来,要把她迁坟,要去注销身份信息。”
邵年年一愣,低头和西西对视。
她没想到荣家竟然还有这个举动,毕竟要做这些事情还是要费些功夫和事情的。她以为养父母关注生者已经够了,没想到连同已经沉江的死者也一并关注着。
“迁到哪里去?”
“不知道。”西西摇头,“妈妈没说。”
两个妈妈,西西和邵年年都很清楚谁是谁。
邵年年想到黎先生发过来的那一长条有关于荣家的消息,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倒也没必要为人担心。人家想这么做,说不定早就已经找到了相应的路子,要不然不会这么跟西西说。
邵年年琢磨着,又抬手指着摆在桌子上的生日蛋糕,“那这个蛋糕是什么意思?是请我吃的吗?”
西西闻言,点点头,又摇头。
“是请年年姐姐吃的,但不是送给年年姐姐的感谢礼物。”西西从邵年年的怀抱里面挣脱出去,走到蛋糕面前,抬起手指着蛋糕上面用奶油彩绘出来的不同的小人。
一个个介绍过去。
从已经逝去的妈妈,再到帮助过她的保安大叔夫妻,一条可爱摇着尾巴的小狗、大大的油漆桶、再到山下面站着的两个小人,是邵年年跟江烟。
虽然江烟离邵年年有些远,但并不妨碍她们两个人是同时出现在西西的生活中的。
最后在“这条曲折崎岖小道”的最边缘,是一家三口。
是西西新的家人。
“因为我出生的日子,是妈妈离开人世的日子,充满了苦难和坎坷。”西西盯着最开始的彩绘女人,手抓着桌角的边缘,心里不断地涌起难过,鼻尖微微泛酸。
“今天是去世的妈妈的生日。”
邵年年听到西西说:“我把她的生日改成我的,带着她的份一起活下去。接下来的生活,是两人份的生活,我会带着她,去看更多更多的风景。”
“而不仅仅是这里。”
不仅仅是为了那几万块钱,就永远被困在这个小县城里,死在冰冷的江水里,躺在寒冷刺骨的太平间里,甚至没有人为她收尸。
人人都说她生来就命苦。
可西西不觉得,养父母也不觉得。
这本身也是一种受害者有罪论。
邵年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眼睛微微发酸,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着耳垂的后方,看着神情坚毅的西西,觉得自己对荣家的判断应该再更改一下。
——他们是真的需要一个女儿,也是真的对西西好。未来的日子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定的答案,但是就现在邵年年能够看见、能够感受的而言,没有人比荣家更适合西西。
“那……那应该怎么称呼西西呢?”邵年年后知后觉地想起,在领养手续生效那一刻开始,西西就已经拥有正式的名字,不是一个顺口叫着的小名,像是养小狗一样。
西西高兴地冲到邵年年身边,抓握着邵年年的手腕,用手指在人的掌心写字,一笔一划,格外的认真。
“叫荣溪,欣欣向荣的荣,潺潺溪流的溪。”西西说:“妈妈说,觉得麻烦,也可以直接跟别人说我叫东南西北的西。这样,熟识的人就不会觉得我陌生,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
“我还是叫西西。”
邵年年闻言点头,抬手捏捏西西的脸,诚恳且认真地说:“那就祝我们荣溪小朋友,生日快乐。”
“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帆风顺。”邵年年想,人生的苦难到这里就结束吧。
里面的和谐融洽,并没有传到房间外面。
主要是指江烟和文婧之间的不融洽。
“如果不是西西邀请我,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在同一个房间的。”文婧呵呵两声,语气满是不屑。
江烟看着文婧幼稚的行为,懒得和人掰扯。
站在一旁,身着贵气的女人眨眨眼眸,朝江烟笑道:“要不是你提醒的话,我们估计都忘记还要给西西的生母迁坟了。”
“嗯,我只是随口提个意见,做不做都是你们表态的,跟我没有多大关系。”江烟微微蹙眉,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荣棋,想到不久前两夫妻跟自己说的事情,总觉得这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毕竟要迁一个外人的坟到荣家墓园,哪怕是外圈,也足够让人咋舌。
不过荣棋夫妻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甚至说是小事,“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固执的,比起我们自动放弃的继承权,迁个外人到荣家墓园里面还真的是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
荣棋垂首看了眼腕表,觉得里面两个人应该说的差不多了,便提议一块进去。
“生日还是得热热闹闹地过才好。”
文婧赞同,“总不能让小寿星跟一个爱哭鬼一起,到时候两个人不知道说到什么戳泪点的事情,在里面哭成泪人就惨了。”
众人一致赞同,进去后果不其然看到一大一小在互相擦眼泪。
可怜兮兮的。
·
蛋糕每个人都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切了下来,有关于保安大叔和西西生母的,都被重新打包进一个小盒子里,准备提着送过去。
荣棋的妻子裴谣初见邵年年,就跟人加了微信,说西西经常提起她,等有空回了沿海,一定要跟她说。她带着西西找她玩。
“荣家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是工作狂魔,一点也不知道享受生活,平时都没有人跟我一起玩,可无聊了!”裴谣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也不愿意看西西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透顶吧?”
架不住漂亮姐姐撒娇的邵年年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两人,眼里是快要塞不下的求救信号,却都被江烟和文婧躲过去。
装作没有看见。
邵年年只好加了裴谣的联系方式,一左一右,一大一小,被裴谣跟西西抱着胳膊跟手从楼里面走出来。
一唱一和,邵年年差点就相信这豪门生活的“孤苦伶仃飘零久”了。
如果不是后来亲眼看到荣家的庄园大到可以养鹿跟天鹅,甚至要开摇摆车回家,邵年年是真的会信的。
第43章
微博热搜上高高挂着的词条, 高慧开完几个会议才看到,看到视频的时候,吓一跳,连打好几个电话过去, 都没有接通, 心被吊到嗓子眼, 还好她也没有打多久, 江烟那边的经纪人就发短信通知她整件事情的前后因果。
“她现在没事吧?”高慧搞不懂江烟的经纪人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关注自家艺人。
只觉得这人别是看上自家艺人,想要把自己的艺人给挖走吧。
“没什么大事。”江烟的经纪人倒是不想要撤热搜,毕竟是正向的,还不用花钱,就跟高慧沟通着,让热搜自然挂在榜单上。
高慧点头同意。
等熄屏手机的时候,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刚开始是想要做什么来着?”
西西的回来,倒是让剧组最后的收工工作变得有趣起来。每天都是西西、文婧和裴谣几个人围着邵年年转, 三个人一台戏,每天都唱得乐乐呵呵, 压根看不出这是一个惊悚、悬疑类剧组。
江烟等经纪人买好机票,就带着助理飞回沿海, 一点也没有耽搁,说走,那叫走得一个干净利索, 多在剧组留一分钟,都好像是会害着她。
莫渔这个时候也多少察觉出不对劲来。
“不对不对……”莫渔看着收拾东西的江烟, 歪着脑袋凑到人面前, 想要看清楚江烟的表情,却被对方无情地伸手推开。
“凑那么近干嘛?丑到我了。”
莫渔:“?”
“不对劲啊你, 你这次怎么跑那么快啊?”莫渔露出八卦的表情,“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跟邵年年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没有!”
一听到邵年年三个字,江烟就跟炸药桶点燃引线一样。
不打自招。
莫渔非但没有被她吓唬住,反而确切地抓住江烟的“气愤”把柄,冷静地给出江烟不想听的答案。
“你有。”莫渔啧啧两声,“我就说你怎么这次收拾东西怎么着急,原来是惹了不想要的情债,准备躲起来啊。”
江烟的舌尖轻抵着口腔上颚,手中叠衣服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面对莫渔的调侃,也说不出任何否定的话。
她眼下做的事情,反常到自己都难以置信。
“如果你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无话可说。”江烟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好,压在行李箱上将拉链合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有立刻拉着行李箱往外面走。
这个时间正好邵年年吃完饭往回走,如果她拖着行李箱出去,势必会跟人撞上。
江烟不想跟人解释那么多,只好坐在床铺上面等这个时间点过去,毕竟房间的隔音并不是很好。
莫渔盘腿坐在床上面,嘶哑的声音笑起来有些恐怖,尤其是跟她的容貌彻底割裂,“所以西西跟荣棋两夫妻周折后又回来,这里面肯定有你的参与吧。”
“荣棋夫妻两人不着急回去倒是真的,给西西生母迁坟的事情估计也有想法,但在这之前还没有具体的动作。”莫渔揣测着,“毕竟他们的侄子荣恩还在县城里,唐右和安抚保安夫妻的事情,应该都安排给了荣恩。”
“荣棋他们回来,里面有你的功劳吧。”
莫渔一语中的。
江烟划屏幕的动作微顿,闻言没有说话。
莫渔见状,不由地兴奋起来,从先前盘腿坐的姿势变成双手撑在床铺上面,忍不住向前探头凑去,“你打电话装作关心西西,实际上是接西西当话题,用早就想好的话术将让荣棋夫妻考虑这些事情都让西西自己参与。”
“西西喜欢保安夫妻,也喜欢年年。荣棋他们只要稍微温和地问西西想不想回来,她肯定会欣然答应。”莫渔双手一合,“只要西西回来,就有人能够帮你分散掉邵年年的注意力。你想要走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容易被人察觉。”
莫渔紧接着说:“江烟,你以前不都是用自己引以为傲的演技随意忽悠别人的吗?怎么对上邵年年,还要用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小心眼、小手段啊?”
“……”
江烟紧攥着手机,面对莫渔步步紧逼的追问,向来尖牙利嘴的她竟然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词汇。
“逃跑可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哦!”
莫渔轻敛眼眸,笑眯眯地说着。
这串话犹如魔咒,等江烟和助理登上飞机时,她耳畔似乎还有莫渔嘶哑低沉的声音在不停回响。
耳鸣一样,耳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江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整个人就像是在野外遇到危险的野兽,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藏,哪怕知道并不是百分百成功,也要先跑为上。
·
江烟回沿海的事情,还是邵年年晚上快睡觉才发现的。
邵年年收工完,帮着裴谣将西西安抚好,洗澡快睡觉前,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头发上裹着护发精油,开始从自己今天早上起床梳理起思路。
妄图找出哪里不对。
邵年年一脸严肃地坐在床上,忽地想起什么,拿起自己的手机就开始给江烟的私人微信号发消息。
没有回应。
又变成打电话,照样没有回应。
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许是邵年年焦躁的动静吵到了文婧,对方在床上翻转了个身子,手机是还没有推出的绿晋界面,上眼线微抬,问道:“你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在床上面动来动去做什么?”
“我……”
“联系不上江烟了是吧。”文婧早就知道这事,“联系不上很正常,她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做了。”
“哦,忘了跟你转达。她让我跟你说她回沿海了。”
文婧摆明是故意忘记的,毕竟当时江烟叮嘱她的是让人在收工的时候说。
“她不接我电话……”邵年年委屈地看着所谓的‘私人号码’,寻思着这电话也没有多私人啊,想要找人的时候,不还是联系不上。
“飞机上吧。”文婧本想在邵年年面前抹黑江烟两句,谁让江烟这人真就这么惹人恨,可一扭头,看到邵年年那副笨蛋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
这都搞不定!要你有什么用啊!
气得文大小姐把卡得要死的绿晋退出去,挽起袖子开始给邵年年当恋情的军师,“对于江烟这种人,你以退为进是没有用的!”
“你要死皮赖脸,缠着她,时时刻刻地出现在她在的场合里,让她分分钟都能够看到你!”
文婧咬牙切齿。
邵年年婉拒的话语堵在嘴里面,说不出来。
她从文婧眼里面看到的是熊熊燃烧的战火,可完全不像是要过来给她当恋爱军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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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年年最后一场戏是威压戏,也是这部戏拍到后面,导演跟编剧边拍边想出来的一个彩蛋性质的结局。
让邵年年饰演的角色,穿着红裙,浑身是血的从火光中走到阳台,裙角已经有一小簇火花开始吞噬她。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纵身从阳台的栏杆上翻下去。
鲜血、红裙、火焰和阳光聚焦在一起,那是她一生中拥有的最璀璨的模样。
刚开始为了实现火在裙摆燃烧的速度受控制,还费了不少时间研究,最后只能够靠分段拍摄来解决这个问题。
就是买来无数条相同的裙子,每一个场景分段就换一条新裙子,控制好火焰在裙摆上痕迹的着落,以达到他们所需要的效果。耗时耗力,而且对于邵年年来说,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面对火焰,她唯一的保护就只有周边拿着水盆和灭火器的工作人员。裙子的布料还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找了好久,勉强不被火吞噬那么快的材料做成。
莫渔刚开始拍摄的时候也担心会不会伤到邵年年,甚至建议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直接用特效也可以。”
“不用不用,大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种材料,做了那么多套衣服出来,别浪费。”邵年年忙摆手,“放心吧,这条路也没有多远,很快就拍完了。”
邵年年微微掀起自己红裙的裙摆,露出接近肌肤颜色的膏贴,是防火焰灼伤的,“我感觉大家给我准备的防护措施还是很到位的,不需要担心我。”
从演员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场戏也就没有改动。
邵年年虽然嘴上面说着自己不怕,相信大家会保护好自己的,等真的火焰在她面前点燃的时候,还是吓到忍不住往后面倒退两步。
专职演反派的男演员也被吓了一跳,身上脸上还有特效妆容,忙对着记录剧组生活的镜头笑道:“年年真的太敬业了,这个道具火就算不像真火一样烧人,但说实话,还是难受的。”
“呛鼻,而且碰到肌肤还是很疼的。”男演员看着开始适应火落在裙摆上的邵年年,也忍不住跟周边的工作人员般露出同一个表情,“真敬业,好少看到女演员敢这么做,毕竟不小心还是会在身上留下伤疤的。”
工作人员用火点燃布条,让邵年年提前感受后,等场记卡板一打,才将火引到邵年年的裙摆上。
前面在屋内的戏份都很正常,几乎没有卡的地方,一条通过。每次一说好,周边捧着水壶水盆的工作人员就冲上来把火熄灭,很快就有干净的浴巾披在邵年年身上。
饶是整个场景混乱不堪,邵年年好能够笑着开玩笑,抹把脸说:“幸好,这个水大家泼得很准,没有对着我的脸泼,要不然还要回去重新化妆。”
“就当我们自己搞了一个小型的泼水节,大家给我的祝福我都收着!”
文婧得最后一个杀青,今天她就是个背景板,看到邵年年苦中作乐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要是泼一下能够让财神爷保佑我多赚几百万,我也愿意被泼。”
这下整个剧组都活跃起来,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说我也愿意,恨不得手里面捧着的不是自来水,是金子融成的水。
最后跳楼的戏份,威压反复检查过,确定没有问题后,工作人员才将阳台的场地让开。楼下也支起了救生气垫,以防万一。
文婧也披着一块浴巾,从人群里面挤到前来,好奇地探头从楼上往下看,等看到楼高后,赶忙缩回来,“我去,这也太高了吧?有必要这么真实吗?”
她们现在这个拍戏的楼层是五楼,也就是十五米,从上面跳下去,就算有保护措施,依旧很吓人。
文婧抬手扯了下邵年年身上的威压装置,拉得紧实,扯都扯不动,本应该是让人感觉到安全的装置,但文婧还是忍不住眼皮子轻跳。
“哎,咱们这部电影也不至于追求这么点真实性吧,十五米高,这要是不小心……嗯哼,换个楼层拍吧。”
邵年年忙挥手,不在意道:“放心吧,这点高度,还没有我演挖心挖眼睛那个总裁虐妻剧跳崖的高度高。”
“那个二十五米。”邵年年朝文婧比了个数字,眨眨眼,“放心吧,在跳楼‘自杀’这件事情上,我可有经验了。”
文婧扯扯嘴角:“……”
也对,毕竟那种古早狗血言情剧,邵年年演过的加起来都有十几部了,上部跳崖,下部跳海,只有人想不到的跳法,还真没有她没跳过的地方。
“行,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嗯。”
打板声响起,邵年年很快就进入角色状态。
头发散乱,浑身是血的女人用手撑着栏杆,火焰在裙摆上吞噬着不属于自己的领地,化为灰烬在空中散落。
她抬头看向刺眼太阳,丝毫不在意会灼伤她的眼睛,等眼前光亮到开始发黑时,就像是有一束光芒在指引着她攀爬上栏杆,光束不断地按照成圈缩小,缩至一个硬币大小时,视线才逐渐清明。
那个时候,她整个人已经爬上栏杆,腿弯曲着将燃着的裙摆跪压着,再往前一步,就会因为重心不稳直直地从高楼坠落。
一只蝴蝶恰好停在她手指上。
已然癫狂的人突然变得冷静下来,伸出另一手试探性地去触碰蝴蝶,身躯因为重心不稳,毫无防备地从高空坠落,而先前停落的蝴蝶也振翅高飞,朝着天空,朝着太阳。
而她朝地面坠落,失重感让她心跳被人紧紧抓捏着……
“拉!快拉住威压,这个速度太快了!”控制威压的工作人员突然大吼起来。
而从高空跳落的邵年年也察觉到威压下降的速度不对,赶紧按照自己曾经武术指导老师教过的方法,率先护住头。
一霎,周围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连带着飞速流蹿的时间和急速降落耳畔呼呼吹响的烈风。
第44章
“没事, 只是轻微脑震荡和一些皮外伤。”医生在邵年年清醒过来后,又给人做了一次检查。
“好在你们后面拉得及时,要不然从高层坠落,就算掉在气垫上面, 也会内脏受伤。那种伤不容易察觉, 等有的人感觉到, 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
医生检查完, 就将位置让出来给剧组的人。
文婧还从没见过这个阵仗,听到威压没拉住的喊声时,脑子嗡嗡直响,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软着腿冲去阳台看。
看到邵年年掉在气垫上,心跳都刹那间停止跳动。
气垫周边的工作人员也是慌乱成一团, 围上去试探着邵年年的呼吸,不敢随意摆动她的身躯, 怕造成二次伤害,打120、喊着让出通道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个。
最后还是救护车过来, 跟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将气垫上的人给挪走的。
去医院的路上,文婧差点就以为这人死定了。好在医生再三确定后, 跟他们说真的只是晕过去。才稍微将悬着的心放下。
邵年年一醒来,头还有些发疼,看着病床边缘一窝窝人, 忍不住干呕、想吐。
文婧赶忙将护士倒好放在一旁的温水递到邵年年嘴边,“你是命真得大, 下次这种活还是谨慎点!”
“今天是你运气好, 没有断手断脚,只是轻微脑震荡。”文婧瞪人一眼, “这部剧我也有投资的,你要是在剧组里面出事,我投资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我这不是没事吗?”邵年年不在意地挥挥手。
一挥手,才感觉到钻心刺骨的疼。
邵年年疼得面目狰狞,垂眸看向自己发疼的手腕,上面一大块皮都没了,淡粉红的颜色跟周边的肌肤相比格外显眼。
她委屈地指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医生不是说小擦伤吗?这么大一块!都可以摊煎饼在上面了,到底小在哪里啊?”
一直揣着担忧心思站在旁边的莫渔忍不住怼道:“比起清明节放在小桌子上的牌位,这伤口都不够看。”
邵年年:“……”
“行吧,那我是不是杀青了?”邵年年扭头看向莫渔,满脸开心,“最后一个镜头是不是还挺看的?应该可以用吧!”
“可以用……”莫渔哑着声说:“特别好看,到时候宣传海报就送你那一张,四开大海报,你粉丝不得乐疯。”
邵年年乐得在床上晃荡,晃到脑袋又赶忙抬手轻捏上自己的太阳穴,那股被温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翻上来。
“能用就好,能用我就没有白摔这一次。”
“对……”
莫渔叹气,想到微博上已经快要把她手撕了的粉丝和路人,感慨邵年年是个性子不错的,竟然没想到这是他们剧组的失职。
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邵年年出事,莫渔要处理的事情变得更多,本就是收尾杀青阶段,谁能够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回去还要让道具组的人检查一下原因,该罚款罚款,该道歉道歉。
给邵年年的补偿也要安排上。
这件事情肯定是莫渔跟高慧对接的,跟邵年年掰扯,估计对方都不清楚这个流程要怎么走。
“你好好休息,等明天后天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再出院。”莫渔站起身,“一切听医生的。”
“嗯。”
莫渔一走,文婧紧随其后也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探身看了下,确定外面没人后,赶紧将门关上,然后又回到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邵年年看,直把床上的人看得浑身发麻。
“你这……什么表情啊?”
文婧也懒得卖关子,直言道:“你受伤的事情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面,现在整个网上都是你晕倒在气垫上的图片。”
邵年年一愣,小幅度地平行移动着自己脑袋,看向文婧,“那个图片好看吗?如果不好看……我可以找我经纪人帮我公关一下吗?”
丑照绝对不可以在整个网络上流传。
她真的会脚趾抓地死掉的。
“好看……”文婧呸呸两声,“不是!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你别打搅我的思路。”
“你晕倒之后,江烟打电话给莫渔了,问你什么情况。”
邵年年一听这话,瞬间就来了兴致,起身的动作一猛,头又开始晕得厉害,伸手扶着床的栏杆缓了一下,才稍微好一点。
“那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邵年年认真听取着军师对眼下情况的分析,等文婧将自己的建议说完,吓得她赶忙摆手。
“不行吧,你说的,说的事情,有点太快了吧。”
邵年年没有谈过恋爱,听到文婧让她直接猛上去表白时,眼睛下意识地瞪大,不亚于上次听到顾伊知怂恿她去探明江烟的态度。
文婧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像江烟那种从骨子里面散发出冷漠的人,如果不是她心里面给你腾出块地方,压根不可能打电话给莫渔,问跟你有关的事情。”
文婧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肯定道:“我让你跟她表白,只是明确地告诉她,你喜欢她!让她知道你的态度!”
“你不豁出去一次,之后面对江烟,你都会跟现在一样忸怩。”文婧将邵年年的手机拿出来,塞到她手里,“无论这次结果怎么样,都要告诉她!”
文婧看邵年年没有动作,恨铁不成钢,“她小半年都不会拍戏,你要是想跟她有交集,就必须你主动!不主动的恋爱跟沙漠里干枯的泉水等下雨天一样,毫无作用,纯信念恋爱。”
“就算你喜欢柏拉图,你也先把人追到手再柏拉图吧。”
邵年年蹙眉,拿着手机,小声道:“可是以前知知就很讨厌别人主动追她。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邵年年总觉得文婧在自己追求江烟这条路上,太积极了一点。
说不上哪里奇怪。
邵年年的声音逐渐变低,“而且你怎么知道江烟她就一定喜欢我主动追她?”
要不是邵年年现在轻微脑震荡,文婧多少要动手给人拍一下。
“我是她前女友,她什么样子的我能够不清楚?”文婧哼哼两声,“反正你就听我的,准没错。多在她面前露脸,缠着她。就算跟她表白没有成功,也不要着急放弃,好事多磨。”
最重要的是,我会帮你的。文婧悄咪咪在心里面默念着,想到自己计划的事情已经完成一半,就觉得邵年年追江烟这件事情太简单了。
邵年年还迟疑着,觉得这样不太好。
文婧快气得整张脸彤红,就差没上手抓着邵年年的肩膀前后晃着人,问,你到底觉得哪里不好啊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十年都在原地踏步,江烟认都不认识你了。”文婧的脾气上来,生气的神情就直接挂在脸上,什么话都从嘴里面蹦出来,哪里还顾得上好言相劝。
“什么事情都等等等,拖拖拖,要是种田的人跟你一样,直接张开嘴喝西北风好了。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又没有人从天而降在你脚边缘画了个圆圈,警告你要是踏出一步,就弄死你!”
“真的是什么样的性格注定什么样的职业生涯。”文婧快气死了,撂下话就跑,也懒得管躺在病床上的邵年年,这么大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事,要是真的有事就让她有事着吧。
文婧抬手摸着自己的心脏——她的心脏快要痛死了,又有谁能够救救她呢?
“你的职业生涯就跟你这个人的性格一样,慢慢吞吞地走,十年过去,都不敢有太大的尝试。所以你的演技永远在原地打转,时好时坏。”
“就跟你对江烟的喜欢一样,不为人知的暗恋,一文不值。”
门被文婧摔得砰砰直响,整个走廊的病人和护士都不自觉地看向文婧。气得满脸通红的人憋着一股气,抱歉地朝被自己吵到的人鞠躬。文婧站定,对着门和空气一顿输出,张嘴无声地骂骂咧咧后,就从医院转身离开。
人一走,病房里就变得无比安静。
这种安静让邵年年觉得熟悉,那股窒息到让人恍惚的寂静,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她想从学习国画转到表演学习。她踌躇许久,才敢在家庭会议上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得来的第一声并不是家人的支持,而是她外婆的拍桌反对。
“那种乱七八糟的职业,学它做什么?学它跟你妈一样,这辈子差点栽在一个不成器的混子身上吗?”老太太出自书香门第,对于大女儿学习编剧,本就反对,后面一连串闹腾到整个家都不安分的事,更是让她对这个行业充满偏见。
“乱七八糟,没有规范的行业,指不定背地里有多少腌臜的事!”老太太也没给邵女士好脸色,“要我说就是你带坏她,要不是让她去参加那个什么电影演戏,怎么可能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这些东西?还想要放弃国画,简直是无法无天!”
邵女士被骂,到觉得无所谓,但瞧着母亲骂到自己女儿身上,多少有些气。
还没等她反驳说话,黎渊就开口替妻女说话,顺便让坐在餐桌上还懵懂的小女儿去厨房拿饮料,支开她。
黎渊作为第二位女婿,有了前面那一任比混蛋还混蛋的做对比,在老太太这里印象一向不错。
但这次也不好使。
老太太不肯松口,餐桌上讨论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后来黎渊把邵年年叫到书房,问她,是不是真的确定要放弃国画。
她说是。
那时的邵年年只懂得,她说是,黎渊和邵女士哪怕是跟老太太闹得不可开交,也会让她去学。
她那时太小,不知道原来跟一个古板的念想做抗争那么困难。
哪怕老太太患上阿尔茨海默,她看到邵年年时,依旧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口齿不清地问,还在学国画吗?
邵年年都如实回答,不说谎,但换来的是让她滚出去,别出现在她家。
她没有这么个外孙女。
“……”
许是病房环境太过于寂静,邵年年觉得自己左右耳朵那股揪人的耳鸣刺得她头疼,下意识腾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左耳,嗡鸣声变得更大。
不受控一样地影响着她的呼吸。
邵年年垂眸看着黑屏的手机,轻微一动,原先倒映在屏幕上的面容被光亮的壁纸代替。
是江烟拍金陵名妓的背影。
邵年年呼吸一紧,耳鸣加剧,而后像火车在轨道上急刹,“刺啦——”的声音刺激得她头发疼。
困在原地有什么不好的?不做出大幅度的改变,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邵年年看着还在不停跳出消息的微信,冷静地这般想着。
她随手点开微信,从高慧到顾伊知,黎渊、邵女士等等人,都发来消息问她有没有事。
手指往下滑,滑到她已经回复过的那条消息。
也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第45章
邵年年看着没有江烟消息的微信界面, 不知何时憋起的一股气缓缓吐出,快速给询问自己情况的人都发了消息后,手又不受控地在列表里找到江烟的联系方式。
指尖点进去,又纠结着退出来。
来来回回, 反反复复。
她所有的勇气好像在人生第一次发生转折时, 就全部用尽, 什么也不剩下。
从国画转学表演开始, 她所有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直到接下这部戏。
不知道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是想的事情太过于复杂,邵年年觉得头一阵一阵的抽疼。
从太阳穴,逐渐蔓延到手指尖。
看着手机屏幕的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反复循环, 邵年年觉得文婧说的有道理。
她现在能够跟江烟有交集,全都源于她走出了第一步。
“试试吧, 说不定呢?”邵年年想,日久生情也不一定只是传说。
她和江烟相处的这段时间里, 身心都非常的舒适,说不定江烟也是这么认为的。
邵年年调整着自己的坐姿, 郑重到嘴巴一张一合地碎碎念着,脑子里面闪过的文字片段基本上都是她在台词里见过、帮顾伊知追学姐抄情书等等行为里见过的。
手指按下请求通话的按键,漫长的铃声一点一点地延长抹平着心跳的起伏。等到邵年年呼吸都快断成短线时, 响了许久的电话终于有人接通。
两边都寂静到听不到呼吸声。
邵年年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眼,的确有时长在往上涨, 心身轻颤, 微弱的电流过遍全身,被子往上拉扯一点, 遮盖过下巴和唇部,将记时还在不断攀升的手机凑到耳畔,轻轻地喂了声。
邵年年脑子里面想过无数种可能——对方可能压根不想听她说什么,到底就是在剧场见过一面的同事,挂断对方的电话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又或者江烟开口先问话,过于热情的态度让邵年年慌乱到不知道要着从哪句情话说起,然后陷入一种思维困境,到通话的最后面,她可能都没找到正确的话题切入点,猝。
好在,邵年年紧抓被角紧张到难以自抑的同时,另一边的人也是。
江烟在电话响起的瞬间,神情变得严肃又认真。
原本瘫坐在沙发上的人,一下子直起身子,以往碰到比这含金量更高的电话,都没见江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江烟一直迟疑到电话快要响到尽头时,扔掉手中把玩的骰子,接听起来。
长久的寂静跟沉默,差点让江烟以为这是一通恶作剧电话。
如果是江烟以前的性格,说不定早就挂断,理都懒得理会。可这次她没有,不仅没有,心里面甚至生气一种奇怪的念想——她要等邵年年先说话。
显然,没先忍住的人是邵年年。
哪怕是一个“喂”。
喂之后,就像是给百合游戏充值的游戏币到了。
“你有没有事?”
“没有没有,就是看上去恐怖,实际上没有多大的伤口。”邵年年主动忽略自己手臂上的各种擦伤和头昏想吐的脑震荡,嘴唇咬了又咬,一下又一下,心中的纠结全数反映在被手指紧抓着的被子上。
满是褶皱。
“那个……”邵年年起了个头,那边轻嗯一声,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施法打断。
邵年年右眼不自觉地跳了下,抓着被子的力道不断加大。
她脑子一片空白,那些曾经用笔墨抄写过的情诗情话,消失得一干二净。分泌旺盛的荷尔蒙好似只给她留下人类对爱最原始的描绘和冲动。
在将近一分钟的无言后,邵年年赶着春天的最后一班车,搭上迟到十年的感情车。
慢又慢。
“那个……我喜欢你,不是,就是我的意思是……”
“如果想要跟你,跟你在一起的话,你看你最近行程有安排,那个啊,不是……有档期,额,有……”
邵年年把自己弄得结结巴巴,手到被子里面掐着大腿肉发疼,也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汇说出自己心里面的真实想法。
这比她参加国影艺考更加结巴痛苦。
一直提着气的江烟在听到邵年年这番话后,本能地觉得放松下来——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江烟那边第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
邵年年多少已经猜到对方的心思,等拒绝的话和挂断的电话真的发生时,眼睛不自觉地眨动,她赶忙抬手去揉发痒酸涩的眼睛,试图遮住微微泛红的双眸。
“这有什么好哭的啊……意料之中的事情。”邵年年看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勉强在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安慰自己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被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她身上找不到多少优点,除了一无是处的勤奋和被评为四大花瓶的美貌,的确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人的地方。能拥有真心喜欢她的粉丝,邵年年都曾跟高慧说,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
邵年年嘴上这样安慰着自己,眼泪却从眼眶里掉落搭在手机屏幕上,伸手去擦,怎么也擦不干净,泪水越积越多。
到最后她心里莫名生气一股厌烦劲。
厌恶自己的无能,讨厌自己的软弱,又跟自己较劲。怎么会有人被拒绝过一次以后,脑子里面能够想到的就是退缩?好像永远不碰触就不会难过?
邵年年扯着被子把自己一个闷着偷偷的哭。
那声“抱歉,我不能答应你”成为魔咒萦绕在耳畔,邵年年一边哭一边想,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有人请她去拍爱而不得的文艺爱情片,怕是情绪都不用酝酿,眼泪就先给人哭一桶。
·
挂断电话的江烟坐在沙发上,手机握在手里的温度有些发凉,但她的耳朵却嫣红着,是被邵年年表白的话“灼烧”的。
拒绝说出口的那一刻,江烟如释重负,忙不迭地耳畔的手机放下来挂断电话。
多一秒钟,她都觉得自己发疼的心脏会承受不住,转头就答应邵年年的表白。
但是……
这不对。
手机变得烫手,以漂亮的抛物线飞出去,江烟忙捡起被自己扔到一旁的骰子在手中转着,多面骰子的棱角刮的掌心一阵一阵地疼。可越疼脑子就越清醒,清醒到她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心理倾向。
天平以江烟无法控制的速度倒向邵年年。
铃声再响起一秒……
江烟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再拒绝一次。
在喜欢这件事情上,江烟陷入得太容易,抽身得太容易。她不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曾经在戏中交往的人,大多都跟她有相关的利益交换。
可邵年年没有。
江烟烦躁地扯着睡衣,房间里已经开启空调,但依旧没有办法去掉她浑身的燥热。尤其是身体在拒绝告白过后那种莫名的空虚和失落感,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洗个澡冷静一下,让冷水带走潮湿闷热的不堪跟痛苦。
进入浴室,江烟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未着分寸,扯着嘴笑,镜子里的人也笑;合起嘴冷淡,镜子里的人也冷淡。
里外都是她,又不是她。
江烟也分不清,现在的自己,是谁,演得哪个角色,会喜欢上什么性格的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