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影后渣后我演技突飞猛进》 1、第 1 章 “春风儿吹醒人们的梦,黄莺儿叫着春不久长……”墨绿的丝绸旗袍在一束暗光下隐隐闪着浅金色的光,细小的尘在空中飘扬,清甜软糯的江南嗓将《白兰香》唱得更黏三分,词悲歌悲,人却美。 视线落在名妓纤细的手腕上,翠绿水盈的镯子轻落在腕肘之间,来来回回,在光下闪烁微耀。紧身旗袍紧过着的身躯,邵年年梦过无数次,在阳台、在厨房,甚至是她睡了好些年的红木双人床。 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站在旁边,看着台上摇曳生花的名妓,还未来得及多想,那人已然出现在她面前。 吓得她赶忙闭上眼,像受惊的兔子,埋在干草堆里装作瞧不见,就是安全的。 邵年年的下巴被手轻捏着抬起,紧抿的唇.瓣上拂过毛绒的扇子。羞涩和难堪让邵年年下意识地往自己身后的椅背靠去。她太清楚自己睁开眼会看到什么样的场景。 ——会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江烟,或者说是,十年前十八岁的江烟所扮演的民国名妓霍晓云,白齿红.唇,魅惑如丝。 站在她面前,然后两人不断地凑近…… 接着…… “邵年年!祖宗!还不起来工作,你是准备今年二线掉十八线是吧!” 啪。 江烟的脸变成她那满脸愁容,黑眼圈拉到眼底,怒火正在边缘的经纪人高慧,所有的旖旎暧昧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悚恐怖片。 吓得邵年年将手里虚攥的遥控机扔得飞远,横空飞来的遥控机惊得家里的猫来了个三百六十五度客厅跑酷。 一下子,鸡飞狗跳。 高慧手里拎着一沓剧本,恨铁不成钢地将那沓东西扔在桌子上,任劳任怨地捡起遥控器,转头看到江烟那张无暇到绝美的脸蛋,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高慧:“这部电影你看了十年还看不厌烦,真的搞不懂你们这种粉丝!如果真的想要跟你偶像拍戏,你不应该努力锻炼自己的演技,冲菱花拿红跃,脚踩金桐吗?不说影后大满贯,起码摸到影后预备役吧!” 高慧看着睡眼朦胧的邵年年,认命地唠叨道:“你就说说跟你同辈分的小花,现在哪个不是手里面抓着七八个代言,天天红毯综艺刷脸熟?” “你倒好,要啥没啥。出道那么大的光环,硬是被你磨到现在二线边缘。剧本你倒是喜欢挑挑拣拣,演技呢?祖宗!你的演技能不能也对自己苛刻一下?” “……” 邵年年插缝将视线落在高慧身后的电视上,哪怕这部电影每一个细节都被她深深地刻在脑海里面,可每一次看,她都会被江烟那张好看的脸给吸引住。 世界上没有比江烟更完美的人。 她枕着沙发上柔软的枕头,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保证高慧不挡住自己的视线。至于高慧老一套的话术,已经被她自动屏蔽。 左耳进右耳出。 “……”高慧说得口干舌燥,一低头,躺在沙发上的祖宗盯着电视里的江烟笑得跟个白痴一样。 先前烧得旺盛的斗志,被人狠狠泼了盆冷水。 “呲——” 高慧现在只想百度,怎么样杀人埋尸才不会被人发现。手下五个艺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一个笨蛋花瓶结结巴巴,一个不温不火一心打游戏,一个黑粉众多但演技好…… 只有邵年年,各项都是均值。说她演技差吧,偶尔几部小爆的演技又不会让人出戏,说她演技好吧,有的剧播出高慧都不想承认这个傻啦吧唧,错误用脸的是自己的艺人。 高慧可以说是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邵年年身上,就希望这个小祖宗能够向偶像江烟学习,努力提升演技,不说代言拿到手软,能够在三十岁之前上个一线,高慧都被感动到想哭。 “邵年年!” “到!” 原本躺在沙发上的邵年年被这声怒吼吓一跳,整个人摔进柔软地毯里,摔得她鼻子疼。 邵年年揉着鼻子,被高慧推过来一沓综艺本和剧本,无辜地眨眨小狗眼,“啊,一定要上班吗?” “我已经给你放了两个星期的假了!”高慧从一沓里面抽出自己觉得不错的本,“再不进组,你的粉丝就要提前问候我祖宗十八代了!” “哦。”邵年年快速地看过几个本,越看眉头蹙越紧,“有病吧,我都二十五了,怎么还有找我去演青春校园剧的?这个都算了,这个儿童剧本是什么意思?” “高慧……” 邵年年双手一摊,将这些莫名其妙的剧本往前一推,委屈道:“我不想拍这些。” 高慧冷呵一声,“你还可以拍带球跑小白花、面善心狠恶毒女配、残害女主全家的小妈以及你最讨厌的花瓶女n号。” 邵年年深吸一口气,“咱还有别的吗?” “有的。”高慧无奈地从另外一沓本里抽了个文件夹出来,“还有一个哑女角色……” “但是年年啊,别的不说,去年叫好不卖座的电影咱都拍了三部了,卡里结算就二十万。”高慧痛心疾首,“演技差到整个公司看不下去,但是下沉市场爆火的土甜剧,咱们结算了三百万。” “谁能保证你不喝西北风,已经摆在眼前了啊!” 邵年年完全没兴趣听高慧说这些有的没的,抬手朝人示意着,“剧本给我。” “咱再想想?”高慧努力着,甚至在邵年年上手抢文件夹的时候,还不肯放手半分。 “不给的话,就继续休假吧。”邵年年摆烂得彻底,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打算继续看电影。 她死死地拿捏住了高慧的心思。 下一秒,剧本就妥当地落在邵年年手中。 翻开第一页,邵年年就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漂亮的小脸瞬间垮了下去。 “怎么是文婧接的那部剧?” 要单说文婧这个人,邵年年肯定是记不得的。因为她这人天生带点傻,尤其是在认人这方面,不是经常出现的人,脸和人名对不上来。 但刚和江烟演过双女主电视剧,还拍过双人封杂志的文婧…… 只要跟江烟扯上关系,就算这人化成灰,邵年年也认识她。 高慧掐着人中,“反正就这么几个剧本,你爱干不干!你瞧瞧你这次要是真的掉出二线,我捞你半分我跟你姓!” 邵年年蹙着眉头往后翻着哑女的本,闻言不忘反击道:“你少来。” “想跟我姓邵,你还得问我姐同不同意呢。” 高慧:“?” “上次混蛋催婚她,拿族谱压她,然后被邵淼蕴揍进医院,断了小半年的生活费,现在那本族谱有关我们家的都不知道在哪个垃圾桶里。”邵年年解惑道:“混蛋不在家,邵淼蕴就是最大的。” 邵年年将剧本翻到最后一页,探手从茶几底下翻出一支造型是小猫的笔,沉默几秒,又返回到第一页开始做哑女的人设分析。 这个角色,她势在必得。 小孩只有娘,说来又话长——想要战胜“情敌”,就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算不是情敌,就凭文婧这烂到家的演技也能够被江烟指点几分…… 说明文婧在泡人……不是,是在待人接物上有几分功夫。 邵年年可以进组好好跟人学习两分。 高慧早就知道邵年年的家庭情况很复杂,但这人向来报喜不报忧,一问,邵年年只会咳咳两声,一本正经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总有一万句废话来堵住高慧那本来就没多少的好奇心。 最后两个人相处也就心照不宣,不是邵年年主动提起,高慧也不过问。 从震惊中醒来时,邵年年已经咬着笔杆分析了小半节哑女的形象。 高慧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惊呼一声,赶忙将窝在沙发和茶几中间的邵年年给揪起来,“行了,现在别用功写你那个人物小传,这个剧组到下个星期才面试。今天要赴约pq家的邀请,再不去化妆就赶不上了!” “不行,我还没喂——”邵年年扒着门框朝屋子里的布偶猫喊道。 “你家早就换成自动投喂机了!” “那我还没关——” “你家电视待机超过五分钟自动关机。” 邵年年:“那我——” “那你就老老实实上班赚钱,要不然就等着张开嘴喝西北风吧!” 学会妥协的邵年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第 2 章 pq是集时尚杂志、影视传媒为一体的新流媒体公司,也是这些年对娱乐圈捧人影响最大的公司。和邵年年同一期的花,要是没有pq的单人封,还真不好吹嘘自己的成绩。 邵年年就是唯二没有pq单人封的花,粉丝每天急得在微博骂高慧不做事。高慧急得骂邵年年,但是她本人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躺。 “那我上pq,你能帮我接到江烟的新戏吗?” 高慧咬牙,“你好好努力肯定能够跟江烟一起拍戏。” 邵年年冷笑:“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然后我连着两年连轴转,不停地进组。结果呢?结果让你搞个人家的联系方式回来都搞不回来……” 高慧心累,“姑奶奶,江烟的联系方式哪有那么好搞啊?我当时真的是拖了不少关系,人家林导跟江烟合作了那么多剧本,都没有联系方式,我去哪里给你找啊?” “就算真的有,你跟人家说什么啊?”高慧打着转弯,带着已经化好妆,换好衣服的邵年年往pq的秀场赶,“就你那个一紧张结结巴巴的聊天技巧,就算天上掉馅饼,联系方式送到你嘴边,你都能够跟人家在列表里当十年僵尸号。” 瘫在后座的邵年年无言地玩着手指。 她想听的显然不是这些。 高慧见人不说话,赶忙哎哎两声,让邵年年坐起来,“别躺着了,马上就要进会场了。摆出最好的姿态,别唉声叹气地传播负能量给粉丝。” 邵年年上一秒还窝在后车座里面摆弄手指,车停,下一秒她面上就扬起明媚的笑容,绿色的拖尾纱裙配上珍珠项链,倒也衬得脸蛋是一抹绝色。 高慧透过后视看到邵年年的状态,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在人临下车时,忙嘱咐道:“绿绿也在里面,你帮我盯着点她,千万千万千万别让她躲到厕所里面去打游戏。” “你们两个祖宗,一个比一个人操心。” 邵年年灿烂的笑容就跟黏在脸上的,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的嘴脸。 “我尽量。”邵年年关门前说:“但绿绿要是带我上王者的话,我估计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被绿绿带着上分。” 邵年年理直气壮道:“毕竟想要让绿绿带着上分,还要给发个红包呢。” 高慧脏话刚到嘴边,邵年年火速将门关上。 高慧在车里面张牙舞爪,邵年年在车外面什么也听不到。 “哇,人真多。”邵年年顺着招待的位置按顺序等着上红毯,遥遥望过去,发现穿着一身蓝色人鱼尾礼服的绿绿早就排在最前面,等着走秀入场了。 邵年年微微歪着脑袋,数着人,等数到自己,眼眸忽地瞪大——我去,十八个…… 十八个得排到什么时候啊?等她进去霍绿怕是已经尿遁到厕所里面在群里摇人打王者了。 偏生这么多人,邵年年面上的神情都摆不出多灿烂的笑容。一到陌生人人多的地方,她就会不自觉地冷脸。不是面对镜头,还真不好代入人设状态。 邵年年正想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就听到后面出现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慌乱之中,邵年年捕捉到自己最为熟悉的一个名字。 “文婧,你说你非要这么犟做什么?”女人压低着声音,几乎是气音。 站在前面的邵年年上半身微微侧过,竖着自己的小耳朵装作不经意地听身后的八卦。 pq对明星的礼服没有任何的要求,文婧选了简单的黑色抹胸礼服,挑不出什么困难。 文婧冷着张脸,高傲地像只黑天鹅,昂首抬头看着前面的人群,丝毫不把自己经纪人放在眼里面。 经纪人着急道:“人家江影后都已经亲自派人过来给你开特权通道,你说你非要站在后面做什么?前面这么多人,你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入场?” “今天天气那么冷,你疯了是不是?我真的是搞不懂你,人家江影后……” 文婧烦躁地打断经纪人的话,“闭嘴,你要是这么喜欢她,建议你干脆去当江烟的经纪人。” “这话别乱说!”经纪人咬牙拍了下文婧的手臂,见人是真的不想理自己,也不好继续劝说,到底人多嘴杂。 “行行行,你自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经纪人一走,站在前面偷听的邵年年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文婧和江烟演了一部剧,就已经熟到可以让江烟给她开vip通道的程度。文婧竟然还不领情! 救命,你以为那是谁啊!那可是江烟,你怎么能够拒绝江烟呢? 邵年年的脑子里面只剩下——文婧拒绝了江烟几个大字。越想越难过,同样是合作过一部戏,怎么有人能够跟搭档那么熟,而邵年年却连个边角都没摸上。 如果情绪能够化作小人,现在文婧说不定已经被邵年年的愤怒给痛殴一顿。 “喂,小绿矮子,偷听完没?”文婧冷着脸,视线微微下移,一下子就看到比她矮上几分的邵年年。 邵年年身躯一震,紧张地眨眨眼,琢磨着这人应该不是叫自己。 她别的不行,偷听的技术还是…… “就你一个人穿绿色裙子。” 还是挺烂的。邵年年在心里吐槽着,都说了不要穿绿色,太显眼了!高慧偏不,非要选绿色!好家伙,连偷听都会被人发现! “阿倪阿塞呦。”邵年年笑着朝后面的文婧打招呼,妄想装作自己听不懂中文混过去。 殊不知,文婧敛着眼眸瞥了她一样,下一秒就把邵年年这些年演过的片子都说了一遍。 “听说你也是演技烂花,凑巧,我也是。”文婧直来直去,丝毫不觉得这话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邵年年:“……” “也不算演技烂花吧……我还是有点……” 文婧:“你第一部戏也搭的江烟是吧。” “嗯。”邵年年搞不懂文婧的话题怎么就转到这上面来了。 “你讨厌江烟?” “……” “哦,你喜欢江烟啊。”文婧了然,浅棕色的眼眸轻转,本来冷着的脸忽地嘴角微扬,带着浅笑,在风里吹了好一会儿的手满是冰冷。 捏上邵年年手臂的时候,激起一层颤栗。 “既然你喜欢江烟……你说,要不要我帮帮你?”文婧扯着唇,露出标准的微笑,丹凤眼微微上挑,看上去就不太友好。 邵年年只能感受到文婧身上莫名而来的敌意,以往反应迟钝的脑子现在转得飞快,无非是告诉她顺着文婧的话,会走向悬崖,变得危险。 但身体比脑子更快,更诚实。 “好啊。”邵年年小心地问道:“你真的能帮我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第 3 章 邵年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脑子,竟然真的应了文婧的话。 文婧倒也没说假,还真带着邵年年走了特殊通道,一下子就从最后面去到前头。 正巧轮到霍绿上地毯。 霍绿咬着后槽牙露着笑,满脑子都是自己刚刚在化妆室里面玩的那把游戏,该死的李白抢蓝抢红,弱智打野,打得挺臭的,资源倒是要拿最好。 搞得刚刚那把输了,等她走完红地毯进去,不去厕所来两把,她就不姓霍! 霍绿正想着,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两个人影超过她,先一步走上红毯。 霍绿:“???” 等等,年年怎么跑自己前面去了?啊?不是,旁边那个谁啊?我去,文婧?不是,文婧什么时候跟邵年年混到一起去了? 霍绿猛地瞪大眼睛,只用来记英雄技能cd的脑子难得思考了一次——“高慧姐竟然把文婧挖到手下了?那我接下来是不是一整年都可以窝在公寓里面打游戏,不用出来干活?” 比起霍绿那点人尽皆知的小聪明,邵年年走完红毯,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文婧拉到宴会厅里,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和江烟,只剩下一米不到的距离。 一霎间,邵年年就紧张到用手抓着裙边,眼里面只有站在人群里的江烟,连自己的呼吸都变淡几分,生怕这又是一场梦境。 一场裹满罂粟的梦境。 文婧站在江烟身边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个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邵年年只看到文婧朝江烟翻了个白眼,而后和江烟擦肩而过时,停顿会儿,就径直朝着邵年年走过来。 文婧站定在邵年年面前,刚伸手,就看到邵年年往后退了一大步。 文婧手一顿,正巧和邵年年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上,笑道:“你不是想要跟她见面吗?我现在可是帮了你,日后有缘再见。” “有缘?”邵年年眨着眼,啊了声,想到自己下星期准备去参加的剧组面试,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鼻子。 “再见,小绿矮子。” 文婧高昂着头,扯着自己的黑色长裙,步履加快,好似身后有什么妖魔鬼怪在追着她,又好似是在愤恨身后人方才对她的态度。 可无论是因为何种原因,邵年年只觉得文婧越走越快,想要将她们两个人远远甩在身后。 “你好。” 江烟的声音传来。 邵年年下意识反应,挺直站正,像是一个上课被抓包的小学生,“你好,我叫邵年年!” 江烟才跟文婧吵过,神色还有些冷,但是在邵年年喊了一嗓子后,被吓一跳。 她打量起邵年年,视线停留好一会儿,这才缓慢地收敛起脸上的揶揄和看宠物似的神情,颔首带着些许歉意说:“抱歉,文婧就是小孩子脾气,如果她跟你说了让你误会的话,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邵年年站在原地,脑子嗡嗡地响。 先前被江烟容貌震惊到的人,在听到喜欢的人替文婧道歉后,咬着唇努力挤出笑容,“没事没事,这事和你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我还得谢谢文婧……老师带我进来,要不然还不知道要在外面吹多久的冷风。” 邵年年手抓着裙边,柔软的指腹不停地揉搓着略显粗糙的薄纱。 她疯狂想要告诉面前的人,这十年来江烟是怎么影响自己的。江烟是怎么样让思念变成荆棘将她裹挟在其中,动弹不得。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面前的人已经失去耐心。 江烟对不熟的人,能保持面上三分笑已是不易,如果不是因为文婧这个不可控的爆炸“物”,她今晚就是过来露面。 江烟心烦,视线却没少在邵年年身上停留,嘴角上扬,亲近的笑容下隐藏着他人看不懂的意味。 眼前的人实在是太好看懂了,邵年年只字未说,江烟就知晓——又是一个不知道看了她哪部电影或者电视剧迷恋上她人设亦或是脸蛋的人。 但无论是哪个,江烟都不在意。 因为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数不完。 “江老师,其实我……”邵年年鼓足勇气,在心里面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刚想要跟江烟说上几句,就听到江烟委婉的话语。 “抱歉,我今天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应酬在楼下等我。文婧今天给你添的麻烦,我都会负责的,等会儿我找人带着你,多少会安全点。”江烟面露歉意,“宴会到底人多眼杂,你一个人在里面我也不放心。” “没事没事,”邵年年见江烟是真的有急事,原先想说的话全都咽回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烟看,好似自己眨下眼,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再也找不到。 江烟考虑得很周全,也像是真的在替文婧道歉,原本这种级别的宴会,镜头扫过去能够放大后看到邵年年的侧脸就不错了。 但是在江烟的安排下,邵年年直接从中后排,被领到了前排,位置极佳,甚至对着不少媒体。 邵年年长得好看,浅绿纱裙更是出镜,肤白如凝脂,好几个摄像头都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很快——“邵年年”、“绿水芙蓉”、“pq宴会的美人”几个词条一下子就蹿到热搜前面。 而与此相关的人端着一副极具欺骗性的笑容坐在最前面,笑得清甜,放在礼服一侧的手机不断有信息跳出,也不敢去看,只能跟个精致人偶似的坐着。 她恨啊!偶像也太客气了,给她安排个这么好的位置!以前坐后面还能够玩玩手机,现在坐在这里,稍微低下头,邵年年都感觉到些许愧疚。 这不合时宜的事业心…… 倒是三线边缘,跟二线差了大半个马里亚纳海沟的霍绿端着笑,仗着自己位置靠后,在后面单手通关消消乐第3689关。 唯一一个正常的人——高惠在场外疯狂地刷着手机,一而再再而三地跟公司的宣传部确认,“我们真的没有买热搜吗?” “真没有,这个月的宣传经费早就给别的组用光了。之前问你们有没有要买热搜的,你们说不要,老板就叫我把名额都让给别人了。” 高慧深呼吸,平静自己的情绪,“所以这是‘天上掉的馅饼’?” “目前看的话,应该是有人帮我们买了。”宣传运营翻了两下,非常确定这几个词条里面,只有一个是自然搜索上的,其他的都是固定广告热搜位。 高慧完全搞不懂为什么邵年年会突然坐在那么前的位置,消息发了几十条,手下的笨蛋艺人压根没有察觉到,她只能够寄希望于手机瘾贼重的霍绿。 事实上,也的确只有霍绿才能那么空地秒回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第 4 章 高慧:年年怎么回事啊?我不是让主办方把你们两个人安排差不多的位置吗?她怎么一个人坐到那么前面了? 消消乐卡关的霍绿满头雾水:啊,不是你安排的吗?年年走红毯前是被文婧带到我前面去的。坐的时候是一个接待人员直接领着她坐到前面去的。 霍绿:我还以为你签了文婧,让文婧带着年年去的。 早就一脚油门回到公司的高慧差点被霍绿发过来的短信气死,死命地掐着自己的人中,才保有一条小命。 高慧:你脖子上面的是装饰品? 高慧:你知道文婧现在是什么身价吗?动不动就我签她?我拿什么实绩成绩去签她?哦,我家艺人一个月能够上王者,你来我们公司,我保证你糊进土里面? 高慧:你们的脑子是不是都是摆设啊?我真的是要被你们一个两个给气死了。 眼瞧着情况不对,霍绿直接装死跑路,任由高慧将怒火发泄在她的私聊里面。 拉黑一条龙服务给到高慧。 宴会结束得很快,像邵年年和霍绿这种边缘艺人,也基本上去不到pq的高级聚会,听站在台上的领导吹完,两个人就结伴在后台等高慧来接。 霍绿手里的小游戏就没听过,边等边跟邵年年说:“你跟文婧很熟?热搜上面好几条都是你,慧姐刚刚发消息问我,我不清楚,不好乱说。等会儿还得麻烦你自己跟她解释。” “我知道。”邵年年被夜晚的冷风冷到,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身上是冷的,可她心里面是热乎的。一想到自己刚刚跟江烟有了交集,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邵年年不自觉地就笑出声来。 霍绿:“?” 这孩子别是傻了吧? “慧姐怎么还不来啊?早知道就不出来等着,这外面有够冷的。”霍绿环着胳膊给没有布料遮挡的地方挡风,一边玩着手机。 邵年年也缩着,“就刚刚那个房间的氛围,我们两个待着肯定要周旋应酬。那是你去还是我去?” “……”霍绿轻啧一声,翻了个白眼,“名利场还真的是是非多,就不能大家都安安稳稳坐下来开把王者荣耀等经纪人来接吗?非要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 “只是你觉得没意思而已。”邵年年抬手捋了下头发,外面风又大上几分,来来往往的保姆车,迟迟不见高慧开的那辆,“多少人想要上这名利场还没机会呢。” “要不然我们两往回站一点吧?”霍绿提着裙子建议道:“我这衣服里面还有一层布,你那裙子全是纱,吹着别提多冷,这晚风一阵阵地往人衣服里面钻,你不冻吗?” 邵年年抖了下,咬着后槽牙。 不冻才有鬼呢。 邵年年让霍绿问高慧到哪儿了,高慧说再等三分钟,马上就到。 前后一琢磨,她们两个人刚进去就差不多得出来,干脆就硬咬牙再撑一会儿。 邵年年和霍绿紧依偎着,希望能够借着霍绿站在自己前头,挡去一小部分风。身上是冷着,眼前是来往的车灯黑夜,脑子里却被江烟和文婧之间的关系给绕着。 文婧和江烟的关系肯定不只是拍过电视剧、拍过杂志的搭档关系。她们的关系远远超过正常的合作伙伴,但要邵年年认同媒体的捕风捉影——文婧和江烟是一对。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她是江烟毒唯,怎么可能往自己心眼子上戳刀子?哪怕江烟是演员,在邵年年心里面,那也是无人能及的白月光。 但是你硬要邵年年违心承认,那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只能够折中——她们还在发展中。 发展中,永远的发展中。 邵年年正躲着风,忽地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暖意的外套,寒风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绕过她而行。 邵年年吓一跳,攥着手机往自己身后看,本来还以为是高慧带着助理过来了。谁知道一扭头,看到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你……”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邵年年和霍绿都不认识她,邵年年抓着自己肩上的外套就想扒下来递回去,还没动作,眼角余光就看到被好些人簇拥着从厅堂走出来的江烟。 江烟正巧也看向她。 两人视线对视,江烟笑着颔首示意,甚至不忘抬手指指邵年年身上的外套,无声地动着嘴唇。 恰时,陌生女子也说明自己来意。她是江烟的助理,看两位冷着,听江烟吩咐拿两件外套过来。说完,也不多加停留,压低帽子就跟在大部队后面跑去。 霍绿展开手上拿着的外套,遮在身上,这衣服还带着刚从暖室拿出来的热气和清淡的茉莉香水味,“影后不愧是影后,做人演戏还真是面面俱到。” “你什么时候跟江烟和文婧那么熟了?”霍绿哎了声,“年年,看不出啊!这新年刚过,你就已经吃上慧姐的大瓜,准备今天冲击一线了?” 邵年年对霍绿冲击一线的说法避而不谈,紧着身上的外套说:“不熟,单纯是道歉而已。” “道歉?”霍绿眼里生出探寻八卦的光。 可惜邵年年不喜欢把有关于自己的事情暴露给别人当谈资,她只是站着,也没有接话的意思。 霍绿也是聪明人,玩着手机不说话。 “车来了,走吧。” 邵年年跟霍绿先后上车,高慧坐在前座,显然憋着一股事问邵年年,但是又顾忌霍绿和司机。 四人维持着车内的平静到最后,等高慧和邵年年一同下车后,高慧终于忍不住开始用语速炮弹去轰邵年年,恨不得让邵年年把今天晚上她离开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复述一遍。 从头到尾,详详细细。 谁知道,高慧跟着上门,啪的一声就被邵年年关在门外。 下一秒,高慧的微信收到两百块红包转账。 “自己打车回家哈,没事的话,直接下周接我去哑女剧组面试吧。” 屋外是着急得上火的高慧,屋内是蹬掉高跟鞋,就着一身礼服裙躺倒在地板上,瓷砖地板初冬的时候就铺上了一层毛绒地毯,现在初春躺下,倒也算不上冷。 她养的布偶嗲声嗲气地从自己的猫窝跑过来,一转身她就能够把自家的逆女揽入怀里面,大半张脸蹭着嗲女的长毛。 忽地,邵年年就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宝!妈妈跟偶像搭上话了!” “妈妈,跟江烟!搭上话了哎!” 被邵年年一把抱住的布偶猫喵喵地挣扎,前爪垫踩着邵年年的面颊,也没用多大的力,连尖爪都是收着的,生怕伤到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第 5 章 不同于邵年年这边的欣喜若狂,江烟那边气氛低沉得像是冰窟。 江烟的经纪人也被面前的人儿气得脑瓜子疼,“要不是你.妈特意嘱咐我带你,像你这样任意妄为的,我老早就把你扔山野里面抛尸了。” 江烟抓握着几颗骰子转着,宴会上穿的繁华蓬松复古礼服早就换成舒适丝绸睡衣,桌子上摆着好几瓶开了盖的红酒,有的已经是空瓶。 可是坐在沙发上的人脸色连点红晕都未有,好似把这些酒喝完的人不是她。 “以前你说这话还说得过去。”江烟就着杯沿将剩下小半杯红酒一口饮尽,“现在你每年光是抽我代言就抽两百多万,翻脸不认人?” “你要是不想做,今天就可以写申请,后面多的是人排队想过来当我的经纪人。”江烟被房间的暖气熏着,一丝醉意染上眼眸,媚眼如丝。 江烟说话轻柔,但句句扎着经纪人的命脉。 经纪人气得站在旁边跳脚,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生怕自己一口气没有上来就给厥过去了。 “你说你拍部戏就算了,惹文婧做什么?你不知道那祖宗出了名的报复心重?惹就算了!你好歹谈满今年吧?大年初一跟人家发消息,你这跟一巴掌扇大小姐脸上,让她滚有什么区别?!” 经纪人怒嚎着,“我真的是被你气死了!” “不喜欢,没感觉了不就发消息告诉她散伙呗。多大点事情?”江烟无所谓地将手中的骰子向空中抛去,在骰子落到空中中段时,又稳当当地接住,“瞧着她也不像是没放弃的样子,你说你担心啥?” “我担心你这么浪,迟早有一天在这条路上栽跟斗,到时候可不要说我没提心你。”经纪人气得头昏脑胀,被江烟忽悠了半天,还差点忘记一件事,“那你今天晚上又动得什么歪心思?” “先是给人领到前排好座,又让我买热搜。”经纪人的脸色有些难看,“你不会这么快又转移目标了吧?” “最近我可没有给你接什么新剧本,你最好老老实实收紧尾巴做人!先把文婧的事情处理好!” 江烟任由肩后的卷发散在脸颊两侧,眼眸微弯,好似经纪人说的是多么好笑的一件事情。 “今天那人不就是文婧给我惹上的吗?我不过是按照你说的,在处理文婧留下的烂摊子而已。” “你脾气这么冲,难怪手下只有我一个火着的明星。” 经纪人站在旁边,白眼都快翻到天灵盖了,“什么叫只有你一个火着的?你倒是挺能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有你这么一个来折腾我已经够了,再多来几个像你这样的,多赚钱我都懒得带。指不定赚的钱都是为我未来坟墓做准备。” “行,我知道,你赶紧走吧。”江烟肆意地仰头窝在沙发上,遥控器更换着电视里播放的剧目,基本上都是七几年拍的老片子。 里面很多表演形式都是吱吱呀呀的戏剧唱法,旁的人都不耐听这种,倒是江烟特别爱,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就让这老片子循环播。 江烟看了会儿,没有听到关门声,微微歪头看向经纪人站的地方,“做什么还站在这?” 经纪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你说你换了这么多女朋友,总不会是因为人家不陪你看这种无聊的电影,才把她们给甩掉的吧?” 江烟觑眼经纪人,只是静静盯着经纪人看,什么话也没有回答。 一直把人看得背后发毛,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慢慢地关门退出去。 “砰。” 门关上,就像是所有的包袱和人设都从江烟身上被挪开,手中把玩的骰子被她一把扔到玻璃门上,砸得砰砰直响。 清脆的声响伴随着咿呀的唱戏声,在不大的房间里格外的诡异。躺在沙发上的人久久没有动作,仿佛刚才将骰子发泄般扔出去,已经用尽全力。 “叮咚。” 手机消息声响起,江烟微垂眼眸,看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着的屏幕上只有一条文婧发过来的微信消息——“你不是说要补偿我吗?下部戏我要挑担子当女主,你过来给我当演技指导。” 江烟微微蹙眉,视线没有片刻的停留,继续落回到黑白电影上。电影已经唱到棒打鸳鸯,情人两相厌的戏,就算闭上眼睛,江烟都能复述出之后的剧情。 只可惜,她倒是想要偷点闲,偏偏有人不乐意。 很快文婧的第二条消息就发了过来——“你可以继续装没看见,十分钟内没有收到你的回信,明天我就带人去你家砸东西。又或者是你想在明天的热搜头条看到自己?” “烦。”江烟看到消息,红唇轻扯,现在心里面非常赞同自己经纪人的话。 文婧是个难缠的人。 看今天宴会上文婧惹事的样子,江烟可不认为这人还对自己余情未了。 报复心重这点,江烟很赞同。 文婧指不定是想到什么办法过来折磨她。 江烟只觉得无趣,倒也没有害怕。从出道到现在她惹的麻烦不少,自然也不差文婧这一个。 但江烟还是很有脾气地掐着五分钟最后一秒回复了文婧。 江烟:“。” 江烟难受不难受,文婧不好判断。 反正她这边看到江烟压着点的回复,火气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她有病!”文婧咬牙切齿道,“江烟她就是脑子有病,神经病。” “像她这样的人还能够好好活着,长这么大没被人打死,也真的是难为跟她一起共事的人了。”文婧自觉自己就是活生生找罪受,但一想到自己拿捏着的把柄,心里又有一丝诡异的舒服。 要说她多喜欢江烟,那倒不至于。只是向来都是文婧甩的别人,哪有别人不要她的事情。 说到底就是一口气咽不下去。 …… 邵年年将礼服换掉,这薄纱层层堆叠起来的东西,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邵年年将猫关在房间外面,拿着手机躺在床上面熏头发,通讯那头是她的好友苏朝月。邵年年将今天自己经历的事情告诉给苏朝月听,那边的人熬着时差,看着满屏幕的德文,脑壳哇哇地疼。 还要听邵年年讲自己暗恋的故事,脑壳更痛了。 苏朝月喝着黑咖啡,默默地来了一句,“你剧本看完了吗就在这里发散恋爱脑,别到时候真的穷到靠挖野菜赚钱飞德国来找我。” 原先还沉浸在今天跟江烟近距离接触的邵年年瞬间冷静下来。 不仅冷静,还有点下头。 “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不中听呢?” “忠言逆耳利于行。”苏朝月手抵着唇,打哈欠,“当年艺考你复读,不就是没听我的话吗?小心这次又不听我的翻跟斗。” 邵年年躺在床上晃晃脚,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她已经想出来一个绝佳的计划,而这个计划的主要推动力就是文婧。 想要靠近江烟,就要先进文婧在的剧组。 但是这一切的计划,邵年年只是放在心里自己想着,手上回复苏朝月,“放心吧,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先质疑,再相信。”苏朝月被德国文学数不完的长人名堵的脑子发麻,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打破邵年年的美梦。 不说别的,光是听邵年年的复述,苏朝月就已经感觉出文婧跟江烟的关系不一般。邵年年肯定也是明白的,但这人吧,一旦主观上不愿意相信,旁人说多少都是浪费口舌。 苏朝月读的文学教育,秉承的教育理念就是“实践出真知”,爱情上也一样。像邵年年这种理想主义者,不亲自摔跤知点疼,说再多都不能动摇她半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第 6 章 一个星期过得很快,高惠也真的如邵年年所愿,没有成天过来催她投简历、面剧组或者接综艺。两个人也心知肚明地没有提起那天pq宴会的事。 只是邵年年轻松了,跟她同一组的霍绿等人,苦不堪言。每天凌晨还在群里打卡——“姐妹们,是谁在苦逼熬夜戏,哈哈哈哈哈,是我呢!我没疯!” 邵年年看着群里“因为上班而发疯”的人,心里感叹着,高惠果然不折磨她,就会去折磨别人。她们这个群,总有人在高惠的魔爪之下难以喘息。 “你确定你已经准备好了?”高惠担心着,“说真的,这部戏我倒也不是担心你演不了,而是莫导这人.....天才嘛,都有些自己的习惯和高傲,她对演员和角色之间的共鸣要求很高。” “你还记得之前跟你演仙侠剧那个炒作花不?演完那部仙侠就被经纪人塞进莫导的剧组演女四,最后在剧组被骂了四个月,狗血淋头,还写了将近七万字的角色理解,最后剧上映直接女四变女七,单人cut都剪不足半小时。” 高惠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你别到时候承受不住打击,被骂退圈了!那样我就会承受不住打击的!” 莫导名声在外,邵年年也多少知晓些。 她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放心吧,有啥好担心的?文婧演技那么差都敢进莫导的组,我好歹出道的时候拿过最佳演技新人奖……” 邵年年顿了下,“虽然现在那个奖已经是水奖,可我出道的时候,还是要观众一票一票投出来的好吧。” 高慧见邵年年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好打击自家艺人的积极性。反正愿意出去干活赚钱的艺人,就是好艺人。 而且文婧和邵年年的演技做对比,高慧倒也没那么担心了。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驶到面试地,按照短信的指引,两个人顺利找到位置。 刚到走廊口,邵年年就被吓到了,前面起码有十几二十人在排队,这还只是第一天。 不过眼熟的人不是很多,一行人里,邵年年的咖位的确是最大的。 这么一来,她出演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高慧陪着邵年年在外面等。 十多个人,本来以为会要很久,谁知道一个小时都没用,就轮到邵年年了。只是排在她前面的人不是红着眼睛出来,就是伴着屋内文件夹摔桌的声音出来的。 吓得高慧眼皮直跳,“莫导果然是传闻不如一见……这脾气,啧。” 邵年年心里也打怵,但一想到自己那完美的计划,眨眨眼,带着赴死的决心往房间里走。 一进去,房间里满地的飘纸,桌子后面坐着四个人,除了最中间戴着鸭舌帽的女人,邵年年没见过,其他的都是熟人。 甚至还有一个在她计划内,必须要认识的人——文婧,也是这部戏的女主。 鸭舌帽的女人声音有些嘶哑,听上去像是扯到声带,又或是本来声带就受过伤。 “邵年年?” “是。” “我看过你的戏。”莫导抬头,毫无感情附着的眼神从鸭舌帽后露出,直勾勾地落在邵年年身上。 好像站在她眼前的不是演员,而是一块死物。 邵年年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出属于人的情感动荡,被眼神给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导演。 “啊,是吗?其实我……”邵年年正想接莫导的话头,就听到坐在桌子后面的女人说。 “演得挺差的。” 莫导翻着旁边人递过来的剧本,冷声道:“如果文婧演的是烂东西,那你就比她好一点吧,勉强能看,但能看得不多。” 邵年年:“……” 倒是坐在莫导一边的文婧环胸看着,好似被骂的不是自己。 “你出道那部电影拍得还挺有灵气的,后面拍的都是什么垃圾东西,多看两眼我都觉得在侮辱智商。”莫导轻啧一声,手中的剧本定住,折角,在桌子上转了180度,示意邵年年拿过去演这段。 “虽然我不爱看你演的垃圾,但是我妈喜欢。五分钟,自己酝酿一下,酝酿不出来,就滚蛋。” “啊,好。承蒙阿姨厚爱。”邵年年无言以对,战战兢兢地拿起桌子上的剧本,大致瞥了眼就知道这是什么剧情。 哑女这部电影实际上时间跨了将近二十年的惊悚剧。文婧饰演的是一个性格内向乖僻的好学生。哑女和好学生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因为两个人在班上都是异类,便结伴而行。 好学生自始至终没有把哑女当成自己的朋友,反而认为哑女是低自己一等的,因为她是个哑巴,学习又笨。哑女才是班级里食物链的底层。 好学生哪怕不乐意,学生期间也只有哑女跟她上下学,一同结伴。在她们快要高考之前,两个人目睹一场凶杀案,被杀害的人是她们的同班同学。好学生在惊慌过程中,将哑女推出去当挡箭牌,自己跑得飞快。 好学生一直以为哑女会因为看到凶杀者的真面目而丧失生命,一晚上都睁着眼睛睡不着,翻来覆去,满心恐惧。第二天上学却发现本应该被凶杀者发现,生存几率极低的哑女,出现在班级里面,甚至还继续跟她同吃同行,像是凶杀案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新闻报道又让好学生明白,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过的。高考在一个星期后结束,好学生和哑女再也没有见过面。好学生趁着高考考上异地大学,举家搬迁到了别的城市去。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 故事是从十多年后开始的,好学生的父亲得癌症去世,她陪着母亲从外市回到本市。在中介的陪同下选定一套二手房子,原本兴高采烈地搬进去住,谁知道哑女结婚,竟然住在她家隔壁。 对方不仅结婚生子了,甚至跟她前后脚时间搬进同一个小区。 哑女仍然和高中一样,温柔且内敛;好学生烦躁地想要摆脱她,却无时无刻不跟人碰上面,好像都是特意安排过的。 慢慢的,那种初见的诡异感开始消失。好学生在工作上遇到的压力,全数被她在日常交往过程中发泄在哑女身上。而哑女就和高中时期一样,任由她欺负,不仅如此,还每天给好学生送好吃好喝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好学生也闪过一丝愧疚,可是生活中的烦心事让她心里面那一点点愧疚消失不见。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高中的同学聚会邀请帖发到家里面,信封的署名落款是一个英文名,好学生刚开始还没有想起来这是谁,就看到哑女也拿着邀请帖过来,用手机问她去不去。 好学生本来想拒绝,但因为她今天早上才骂过哑女,又吃了哑女送过来的东西,心里面涌起的愧疚让她答应一起去。 等她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才知道整个邀请局就是骗局。英文名的落款就是高考前死去的同班同学,死人不可能发名帖,不过是为了引诱她入局。答应她一起来的哑女,穿着一身红裙子,手里拿着刀朝着她缓慢走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第 7 章 莫导扔给她的剧本,正好翻到哑女和好学生十多年后再相处的场景,在这个场景里面,哑女和好学生去菜市场买菜,正好路过一个肉摊,屠夫将满盆的猪血从屋子里端出来,砰地一声扔在桌上,血水四溅。 好学生格外嫌弃鄙夷,反倒是哑女面带微笑的站在旁边,血水飞溅到她脸上、衣服上,哑女不为所动,甚至在斜眼瞥过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后,抬手嘴角的血液往嘴唇上面抹,嘴唇变得殷红无比,脸上是平静温婉的笑容,眼神里却是无尽的恨意和算计。 哑女这个角色之所以难演,是因为她不能说话,没有办法透过语言来表达这个角色,镜头只会更多地集中在她的动作和神情上。 邵年年曾经有一个角色和哑女的表达形式非常的相似,那是她毕业大戏的角色,饰演的是一个装疯卖傻且口不能言的被拐女。邵年年在做哑女的人物小传时,也将她横向对比毕业大戏的被拐女,两者有共同之处。 五分钟不到,邵年年就将这一段的剧本通读,然后合上,朝着莫导等人微微鞠躬。 下一秒站定,神情很快就像是换了个人,面上带着轻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阴郁温和起来,身上朴素简单的便装为她加了几分。 那瞬,她不再是邵年年,而是心理扭曲变态将近十几年,一直在等待复仇机会的哑女。 她微微侧耳听着,时不时点头,好像是在认同好学生对自己工作、生活甚至是所住小区物业的抱怨,承受着对方的负能量,手却紧紧地抓着布织购物袋。 哪怕是夏日,哑女也穿着厚实的长衣服,时不时就伸手将已经很长,遮盖过手腕的衣服往下拉,生怕它会往上走,露出衣服底下遮盖的秘密。 好学生仍然愤怒地抱怨着,哑女却将眼神放在旁边的菜摊上面,撇过头的一瞬间,眼神慵懒且鄙夷,对好学生所抱怨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想法。 哑女和好学生并肩走到猪肉摊边。 两个人缓慢停住脚步,哑女微微蹙眉,视线在摊子上面摆好的猪肉上看了眼,纤细的手落在猪肉上比划着。 坐在桌子后面的莫导戴着鸭舌帽打着哈欠,双手抱胸看着邵年年的无实物表演。 不用莫导说,其他两位导演用笔默默地在邵年年的资料表格上做了个记号。 这已经是今天表演同一段戏份坚持最久的演员,前面几个还有刚放下剧本,没怎么开始就被莫导叫滚出去的。 文婧饶有兴趣地看着邵年年,眼里皆是试探。 完全在自己表演中的哑女并没有时间去关注桌子后面每个人的神情变化。她站在肉摊上,微微垂首,先是用指尖在肉上面轻轻划过,而后指尖离开肉,大拇指压在食指的第一个关节口,轻轻划动,那是手里拿着刀子的模样。 哑女比划着,面上的笑意愈发得深。 好似自己手下的不是猪肉,而是站在自己身边人的血肉,人体娇嫩的肌肉组织被锐利的手术刀划开,血管被割破,鲜血从伤口里不断渗出来,止都止不住。 伴随幻想动作的结束,是肉铺的老板将后厨处理好的猪血端上来,砸在板子上面,血水飞溅。 哑女眼眸快速地眨动几下,面上的笑意更深,更加癫狂,好似周围飞溅的血水是好学生被划破的大动脉,落在她衣服,她脸上。 这些不是脏污,被好学生嫌弃的东西。 而是哑女十几年来,反反复复所期盼的,希望将自己身边的恶魔全部都杀死。 好学生的抱怨和肉摊老板的轻啧声,并没有阻止哑女将嘴角沾染上的血渍抹上嘴唇,嘴唇红艳如血,哑女侧目看向站在自己身边人,平静的面目下是扭曲的心理——憎恨、艳羡和害怕,都在她的眼睛中展露出来。 哑女轻呡嘴唇,将被抹开的鲜血吞舔进去…… “行了。”莫导嘶哑的声音将这一场无声的表演打断。 邵年年回过神时,后背已然汗湿,房间里面的空调开得很足,等她冷静下来后,反而觉得有几分寒颤。 “勉强,算是没丢掉一些科班学习到的系统知识。”莫导用笔轻点着桌子,“但是有些太系统了,反而容易让观众猜出后续剧情。” “现在这部戏,不是让你演一个情绪外放过度的傻子角色,而是要深度去揣摩。” “你来的时候应该写过人物小传了吧?”莫导问。 邵年年额角冒着汗,汗湿的衣服沾在后背,又冷又热,“写过,可能还是我揣摩的不够到位,我……” 莫导打断她的话,“写了多少字?” “3000吧。” “今天晚上到后天,我给你两天时间,再回去好好琢磨下这个角色,重新写人物分析给我,字数五千字。”莫导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坐在最旁边的副导立刻站起身来,将攥了许久的名片递过去。 邵年年啊了声,还有些懵,这是什么意思?是这个角色敲定她的意思吗? 她正想着,莫导就给了致命一击,“你的表演不能够说特别让我满意,但是比起前面试镜,只会用蠢力的定式演员要好,而且你是为数不多写人物小传字数最多的。” “后天,我要在我的邮箱里面看到你的两份人物分析。”莫导瞥了眼坐在自己身边跟大佛似的文婧,“你有什么意见不?” 文婧摇头,“我能有什么意见,您是导演,您说了算。” “行。”莫导欣慰地点头。 演技差的演员就应该有点自知之明,就算是带资入组,也不能够干扰导演做决策,“那你回去等着吧,晚上应该会有人通知你的了。” 邵年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跟做梦似的。 这就完了?这也太顺利了吧。 “谢谢莫导,谢谢陈导林导……谢谢你。”邵年年眼眸微弯,视线落在文婧身上的时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啥,但还是硬着头皮对带资入组的文婧说了声谢谢。 到底自己的计划能不能成功还要看文婧大小姐呢,说声谢谢倒也没啥。 邵年年拿着名片从房间里走出来,人还有些恍惚。高慧连着叫她也没有反应。 经纪人生怕是自己的艺人被莫导给骂傻了,左右看了下,这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拉着邵年年就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一上车,高慧就问,“怎么样怎么样?莫导他们怎么说?” “……”邵年年盯着手中的名片看了许久,上面只有一个工作邮箱和莫导的名字——莫渔。 简洁到找不出别的元素。 高慧见邵年年没说话,担心她不会是被莫导给骂傻了,刚开口想要安慰来着,眼前忽地出现一张卡片。 一转头,是邵年年漂亮的脸蛋。 “应该……算是,拿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第 8 章 在拿到合同的那瞬间,邵年年还是有点高兴的,但也只是那么一秒钟、一分钟,因为视线从合同面挪开,紧跟着的,就是被莫导打回来的,整个屏幕飘红的小传。 鼠标一划拉,传回来的word文档里面满满的红色批注,一下子就把邵年年拉回到自己大四写论文的时候。 一样的“满江红”,一样的脑壳疼。 刚开始莫导还特别有耐心,一大段一大段的批语,甚至自己拉了一段标红,给邵年年做示范。 所有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尤其是莫导的耐心值比平常的导演少了一大半。邵年年的专业课老师能够忍到第五页才发火,但莫导只忍到第三页。 前三页的批注,认真负责;从第四页开始,莫渔对邵年年提交上来的人物分析只有几个大众词汇——“哈?”、“呵呵”、“你做梦梦到的?”、“剧本上那一段让你这么分析出来的?”、“高考艺考不考语文是吗?”、“拿你上一部烂剧的片酬看看脑子,争取在进组前把脑子看好。” 诸如此类的,带有人身攻击的句式,只是大致瞥了眼,邵年年人已经手脚冰凉,大脑宕机坐在椅子上。 邵年年丧气地趴在桌子上,看着莫导连带着邮件一起发过来的话——“重新改一遍,来剧组那天再交一次。” 随着内心一起崩溃的,还有邵年年在苏朝月聊天框疯狂发疯的消息实录。 “啊啊啊——人为什么要上班?我为什么要读艺术,我为什么要学演戏,我为什么要去参加莫导的组,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上班……” 那边刚睡下又没有多久的苏朝月被导师的电话叫醒,顶着发烧眩晕的脑袋坐在电脑面前改论文,糊成一团的德文像是小蚂蚁,密密麻麻,在屏幕上面爬来爬去。 苏朝月看到邵年年发过来的消息,第一反应不是回复她,而是滑动鼠标,切换聊天框,看完被自己置顶的另一个消息框的新消息,默默地点开自己的银行账户余额,截图,发过去。 “我倒是很想跟你说——别上班,我养你啊。”苏朝月哼哼一声,“你看看这银行卡余额……” “你要是不好好上班,我们两个人可能只能张开嘴喝西北风了。” 本来还撒娇打滚不想要去上班,不想要改人物小传的邵年年忽地收拾好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从床上面坐起来。 她扭头看向一旁站着的高慧,“得得得,你不是说有个临时站场的活动吗?赶紧动起来,早点去早点回。” “你不是说不去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高慧站在一旁,闻言轻挑细眉,没有动作。 “我感觉莫导这个电影拍完我会心力憔悴到极点,甚至有可能中场都撑不下去。”邵年年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化淡妆,因为是临时接的工作,没有预约化妆师,只能靠自己。 她指挥着高慧去衣柜前面给自己拿出门的衣服,“要是撑不下去,不是工资打水漂?说不定还要往里面倒贴钱……不如趁着我们还没有进组,去赚点零花钱。至少在我们违约的时候,不会露宿街头。” 高慧无语,“你每天脑瓜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这都还没有进组,就想着给违约金?” “我先跟你说哈,你就算真的演不下去了,想要跳楼,我也不会答应你退组的。”高慧将手里面拿着的衣服扔给邵年年,“不说别的,你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要进莫渔的组吗?爬床的、花钱的、用名利诱.惑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方法,没有那些人为了功成名就做不到的事情。” “难得莫渔导演瞎眼一次,只要不是让你一分片酬没有,你就算死也要给我死在那个剧组里面。” 高慧拿在手里的手机在振动,拿起来看,是苏朝月发过来的消息。 她看了眼,没有回复,督促着屁.股还落在凳子上的小祖宗赶紧起来,“别坐着不动,赶紧的,刚刚不还着急着赚钱的事情吗?怎么现在又坐在这里不动了?” “还差个腮红。”邵年年往脸上扑着粉扑,急慌慌拿着衣服准备到保姆车上换,临出门又折返把自己的笔记本带上,准备路上再好好琢磨下莫渔打回来的人物大纲。 站台活动很简单,本来就是主办方临时找的,开始之前邵年年走了个大概流程,接下来一个小时内,积极配合主办方完成所有商业任务和推广活动,甚至因为后面闻声赶过来的粉丝太过于热情,高慧和主办方商量着多加一个活动,让邵年年能够跟粉丝多接触。 最后邵年年收工的时候,粉丝还念念不舍地跟在后面。 “快回去吧,再晚点,就要赶不上最晚班公交车跟地铁了。”邵年年叮嘱着,粉丝领头的小姑娘她认识,好几次活动都是她组织的。 邵年年上车后,在粉丝大群里面发了个红包,让她们尽量都打车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高慧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见邵年年拉上帘子,问道:“你又在车上面换衣服,你准备等会儿去哪里啊?” “吃宵夜。” 车内是暖的,车外温度低,还刮风,邵年年多给自己套了件外套,面上的妆容卸个干净,随意用帽子和口罩遮盖住。 “吃什么?”高慧声调猛地一抬,连车都跟着往旁边滑了下,吓得邵年年抓紧座椅后背,连声抱怨。 “慧姐你干嘛?吃个夜宵,怎么还要搭上我的性命?” “你是个艺人我的祖宗!你马上就要进剧组拍戏,还出去吃宵夜?你这何尝不是搭上我的性命?” 邵年年累成一摊,顺手将旁边笔记本电脑晃了下,“吃点夜宵补补脑,还有一场硬仗要熬呢。” “得。”高慧知道自己拦不住,只是再三叮嘱,然后就在离邵年年家不远处的街道把人放下。 确认邵年年是往小巷子里走后,高慧发条消息让她记得到地方给自己发消息。 拐过巷子,就看到巷子口有一家烧烤点,香辣孜然味飘香十里,勾得邵年年馋瘾犯了。 “老板,我要十串面筋,一根茄子,一根蜂蜜玉米,十五串羊肉串,糖水跟以往一样。” 老板娘不用抬头,光听声音都知道是谁,手上的活没忙完,接着话道:“年年来了啊!我们最近出了桃胶椰奶,你要不要试试啊?” “桃胶椰奶?可以啊,那就糖水换成桃胶椰奶吧。” “得了,你自个找个地方坐吧。” 这个点,摊子热闹得很,邵年年走来走去,只能在灯光略微昏暗的小角落里找个桌子挤着,也不在乎别的,打开待机的笔记本,几秒后入眼的就是满满需要修改的人物小传。 “……” 邵年年忍不住吐槽道:“这真的是比红衣女鬼索命还恐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第 9 章 邵年年坐在角落里面,笔记本电脑屏幕上切出剧本的分屏,按着莫渔给出来的参考模板,一点一点地修改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烧烤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来往往基本上都是这附近的人,好些个邵年年还眼熟得很。 越是吵杂的环境,邵年年越是能够静下心来做自己的事情。这一点,她跟别人格外不同。从读书的时候,邵年年就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好。 这个热闹,也不需要她亲身参与,只需要坐在其中,就够让她开心的了。 邵年年一直觉得自己很奇葩,高慧也这样觉得。当初给她找住所的时候,还有另一个更好的地方,隐蔽性比这强,周边配套的建设更周全。可邵年年拉着高慧,跟着百度地图七绕八绕,最后站在刚准备营业的烧烤摊前。 邵年年熟练地挑拣着两个人想吃的东西,顾不上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品牌商赞助的名贵日常服,就着昏暗的灯光坐在塑胶凳上,也不在意凳子上是否存在油渍。 高慧劝说她,这个地方没有另一个安全,住这里自己不放心。 邵年年倒是乐在其中,一整天紧绷着的神经都顺着吵闹的烟火气息一同落在人间,手里把玩着一次性筷子,认真道:“我没觉得哪里不好,就这吧,吵吵闹闹的,才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 高慧执拗不过,再加上不久后又签约霍绿。霍绿也选了这里,两个人住这有个伴儿,高慧也就放弃劝说人的心,干脆督促起小祖宗赚钱,等钱一多,小祖宗自然也就对所谓的“人间烟火”不感兴趣了。 邵年年选的位置又暗又偏僻,头上一盏悬挂着的昏黄电灯,看上去就跟摆设似的,照亮不到她身上来。电脑光直直打在脸上,面色惨白惨白,倒也的确把周围人吓一跳,没人敢跟她拼一桌吃。 邵年年倒也不在意,多大点事情啊。 这个拐角地方看上去不太好找,在这一块住得久的,每天寻着食物的味就能拐进来。烧烤店、肠粉店……甚至是早上牛奶煮玉米的清甜香味都能够飘到公交站附近,清晨在巷子里响起的永远是脚步声,而后才是鸟叫声。 江烟戴着口罩,随意套了件衣服就出门,开车跟着导航到这,就只能够下车走路。她刚下车,就接到经纪人的电话,浓眉轻挑,“干嘛?” “你人不在家?” “不在,我出来了吃宵夜。”江烟将车钥匙在手中轻轻晃了两下,借着打电话的机会,停住脚步,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老城区这一块老龄化严重,不像新城区中心那般灯红酒绿,处处透露着宁静。 缓慢中又带着一丝被生活推着往前走的紧迫,但这些不来自于老人,而是蜗居在这里的上班一族。 经纪人声音冷硬,“你什么时候还有吃夜宵这个习惯的?我怎么不知道?” 江烟向来对自己要求严格,除了嗜酒和四处留情这两点,其他都是同龄人中的极致。经纪人带她这么多年,别说宵夜,多吃一口沙拉都未曾发生过。 江烟慢悠悠地迈开步伐,朝着巷子深处走去,完全不着急解释。巷子四通八达,与其说是店铺开在巷子里,不如说是巷子里的住户以开店为生,几乎各个都是家庭作坊。 江烟还没试过来这种地方吃,嫌弃倒也没有写在脸上,只是多少觉得不太舒服。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输出,江烟觉得无趣,二话不说直接挂断,再来电话,顺手就把经纪人的号码拉入黑名单,在人先一步,把微信也删了。 到最后,只有红色感叹号在告诉经纪人——“拉黑,回聊。” 江烟脚落在一块青石板上,微滑石板凹陷进土地里,带起些许水声,应该是今天早上下过雨,还留在土里的雨水。 烧烤摊热闹非凡,手机那头的人也没说坐哪里。 江烟拿不准文婧是个什么意思,但她还是没拒绝,选择过来赴约。 不为别的。 只是她许久没有碰上这种要报复回来的人,同样也为文婧拿捏着的那点有关于自己的小秘密,不广为人知。 江烟无法拒绝。 她自身周围好像形成一个独特的磁场,不受周边环境的分毫影响,神情悠闲地似在自家后院走路,眼睛将不大的烧烤摊来回看了好些遍,而后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按照文婧大小姐折磨人的要求,她要在这里坐到凌晨一点才能走。现在离凌晨一点还差四十分钟,找个地方坐着等便是。 谁知道文婧有没有变态到专门请人在这盯着她? 邵年年刚开始散着头发,后来越写越热,吃几口烧烤,写几段分析,cpu运转得面颊都绯红,停下来往前面一翻,信心被打击得一无是处。 “怎么看都不符合莫导的要求啊?”邵年年将自己写的跟莫导做示范的那一段进行对比,心生绝望,“这玩意又不能够找代笔……要是被抓出来,指不定真的要给违约金。” “可是这鬼东西,到底谁能够写得跟自我剖析似的?太变态了吧!” 邵年年气鼓鼓地喝了口桃胶椰奶,带着椰肉的沙甜在唇齿流淌,除了滑嫩的桃胶,还有入了奶味的西米。糖水冰凉清甜,反而衬得面上烧得热乎。 邵年年知道莫渔是希望自己能够多层次地去揣摩哑女的人物构成,但说实话,邵年年的性格跟哑女相差甚远,哪怕是做阅读理解——理解,但无法感同身受,自然也就写不出什么东西来。 邵年年正烦着,本就昏暗的光线在头顶被人遮住。警惕心让邵年年猛地抬头,冷不丁地跟摘下口罩的江烟对视上。 来人笑颜靥靥,“如果这个位置的话,能够让我坐这吗?” “江……江,江……” 邵年年“江”了半天,生怕自己将面前这人的名字喊出来,引起轰动,赶忙抬手将自己的嘴巴捂住,只圆睁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缓慢起来,憋着气似的,在嘈杂的环境里,邵年年甚至能够感受到自己狂跳的心快要突破耳膜,从身体里出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第 10 章 “嘘——” “你应该不介意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吧?”江烟压低声音道。 江烟眼眸弯弯,好似和邵年年是熟识的,惹得坐着的人连连结巴好几下,话说不清楚,动作也做不清楚,最后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跟宠物店橱柜里面关着的小狗一样,爪子贴着钢化玻璃,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橱窗外的人看,身后的尾巴晃得起劲,生怕外面的人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它身上。 无比想要亲近,却又惧怕。隔着玻璃橱窗,看上去很近,实际很远。 甚至有可能永远无法到达。 江烟喜欢捕捉别人的肢体语言,内化为自己所饰演过的每一个角色。外界说她是天才,一出道就演什么像什么,连一些对演员极其苛刻的导演也夸她——好似从剧本里活过来一样。 实际上,她只是将不同的角色融入到生活中,去找寻跟这些角色相似的人,然后不断地观察他们,将他们身上那些本质特征抓取,融入到角色中。 因此,邵年年的神情和动作变化都让她觉得新奇。 江烟笑着看着邵年年,随意地坐下,没有太多的动作。 因为她压根想不起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是粉丝,还是之前合作过的小演员。江烟没有随意揣测,而是等着邵年年忍不住先道出来。 这样,江烟就不会出错。 “江老师……”邵年年紧张地舔着唇,轻落在笔记本键盘上的手无处安放,先前还被剧本段落填满的脑子,现在只剩下一个念想——“有生之年,她竟然真的跟江烟如此之近。” “江老师,您怎么来这边了?” 邵年年率先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压低声音询问着。她第一次庆幸着自己坐的这个角落光线昏暗,没有人能够看清楚她快要烧起来的面颊。 邵年年连声音都紧张地变形,当话语从自己的口中问出时,喉咙中就像是有一个东西堵在其中,声音劈叉,说着说着,就没了音。 只有那双被电脑光线照着微亮的眼眸,透过黑夜,也将所有的视线都落在江烟的身上。 “不是,只是刚好被朋友约到这边来的。” 江烟嘴角微扬,面上不露半分恼怒。 她并没有想起眼前的人自己在那里见过,可是从邵年年的称呼和崇拜的语气中,江烟将粉丝这个身份排掉,断定对方是自己的同行。 “抱歉,前段时间行程跑得有点多,记忆比较混乱。”江烟礼貌地抱歉道:“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啊……” 邵年年被江烟的反问打得满头懵,似乎没有想到江烟压根不记得自己是谁,甚至她们一个多星期前才在宴会上见过面。 江烟甚至叫助理拿外套给她。 邵年年语噎,放在键盘上的手不自觉地紧缩起来,混乱如麻的脑子里面闪过很多种自我介绍的方法,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那匆匆一瞥,明摆着毫无感情的交集。 “前些天pq的宴会,我是被文婧小姐带进去的那个。” 邵年年势头萎蔫。 她并不喜欢这种通过别人来介绍自己的方式,可她很清楚,像江烟这种级别的人,不会看她演过的那些烂剧,哪怕爆火评分跌到谷底,哪怕冷门文艺到口碑巅峰,那些级别的电影电视剧,都不配让江烟的视线为此停留片刻。 邵年年还有一部年少成名的电影。 她在里面饰演为名妓一掷千金的大小姐,可是名妓对她并没有任何的情感,也从未将她记在心里面。 电影里面的大小姐爱名妓有多深刻,有多喜欢,电影外邵年年就有多沉迷江烟,喜欢到可以为江烟改掉自己学了很多年的国画,从国画跨越到演戏,违背家人的期许,硬气地考了两年。 结果,到头来,她却只能够借着文婧的名字跟江烟介绍自己。连那部让她爱上江烟的电影名字都不敢提及两分。 邵年年的低落直勾勾地表现在脸上,凑巧着,头顶上昏黄的灯熄灭,唯一的光源只剩下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许久没有操作的电脑光线也缓缓黯淡下来。 周围依旧是热闹的,内心沮丧纠结的邵年年听到江烟带着轻笑的回答。 “哦,你是文婧的朋友啊。”江烟微微弯着眼眸,突然想起bq那天的场景。 当时经纪人还问她是不是换了新目标。 江烟舌尖轻抵着上颚,心想,看样子自己短时间内应该还做不到移情别恋。毕竟在她脑海里面,穿绿色礼服的邵年年明艳程度竟然不如穿黑色长裙的文婧来得多。 江烟想得远,脑海中一对比,又不得不承认文婧那张脸,的确有值得得意和骄傲的地方,也难怪报复心强。 “之前好像没有见文婧跟你来往过啊?”江烟试探着。 文婧的身份和邵年年比起来,多少有点一个天一个地。 联想到文婧主动将人带到自己面前,再加上今天这个不巧合的凑巧,江烟心里不由地警惕起来。 怎么现在小孩子的报复起人来,还要有人跟自己打配合的吗? 邵年年听着江烟一句又一句的话,眉头轻皱片刻后,又彻底散开,轻叹口气,将胸中的郁气都吐出来。 邵年年觉得高慧有句话说的很不对。 高慧曾经说她——“你这人其实很好,可心里面想什么,就挂在脸上。对粉丝就温声细语、笑颜靥靥,一对那些偷拍你的人,就恨不得拿根棍子冲到他们面前,一人一棍。” “这是不对的,你是明星,是演员,是靠获取大众关注得到工作的职业。注定很多事情要被拿到大庭广众下审判的,无论何时,都应该以温柔待人,终究能念及你几分柔和,而不那么锐利。” 那时邵年年是怎么回答的,她早忘了,大概是什么离经叛道的回答,然后把高慧气个半死。 可是现在,邵年年嘴角挂着笑容,甚至还能够耐心地回答那些让自己听上去并不舒服的话。 “我跟文小姐算不上朋友。”邵年年委婉道:“不过是浅浅几面之缘,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之后可能会熟稔一些。” “如果文婧小姐愿意的话,可能会稍微……熟悉些?” 邵年年觉得高慧要是看到她强撑着跟江烟假笑,保持礼貌,指不定要被吓一跳。 她带过最真性子的艺人,竟然有一天也学会了虚伪待人。 江烟闻言,眼神认真地打量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半信半疑。 邵年年对于她来说是个面生的人,可pq那天文婧凑在她耳畔说的那些话,没有人能够真假几分。 江烟很怕麻烦,文婧已然是麻烦之一,再多一个邵年年,她可能得从今年休息到明年去。 江烟没有回答邵年年的话。 邵年年心情也低落起来,平日里最喜欢的烧烤摊香味变得苦涩起来,连先前冰冷可口的桃胶椰奶也甜腻难以入口,视线回到满篇通红的人物小传,她忽地就失去再跟眼前人交谈的心思。 这种在喜欢人面前一无是处的感觉,太过于窒息。 邵年年只想赶紧跑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第 11 章 心里这么想着,邵年年就这么做了。 在烧烤摊上面多坐一秒钟,都是对她施以酷刑。 “啪”的一声,邵年年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像是赌气一样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地开始吃自己点的东西,因为端上来有些久,热气腾腾的烧烤变成温热,就着桃胶椰奶,她连咀嚼都变得慌乱起来。 江烟坐在对面,微微蹙眉。 烧烤这样油腻的食物在她家是完全绝迹的,死得比恐龙还干净。 像邵年年这种吃法,江烟都记不起来是多少年前了,大概是小学初中的时候。 白瓷汤匙撞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烟如梦初醒般,这才惊觉自己竟然盯着一个人吃东西看了那么久,而且对方吃的还都是她讨厌的。 江烟轻呡着唇,顺势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机,文婧那边没有在发消息过来,时间才刚刚过十五分钟,甚至还没有过约定时间的一半。 “我吃完啦,就不打扰江老师在这里等朋友了。”邵年年像逃命似的,抱起笔记本就开始急匆匆往外面跑,路过江烟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微微昂首点头。 旖旎的气氛在江烟对她产生质问时,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江烟瞧着人落荒而逃又带着些许怒意的背影,心里大致有了个想法——“这人还不喜欢和文婧并在一起说?” 倒是有趣。 江烟看着亮光的手机,没有任何动静,好似要挟她过来这边的人不是文婧一样。 江烟坐在这里颇为显眼,周边的人都在聊天吃饭,只有她一个人拿着手机坐着。老板娘过来收拾走东西的时候,顺带问了一嘴江烟,要吃什么不? “这个碗里装的是什么?”江烟伸手指向那个先前装着糖水的瓷碗,琢磨着自己来这不点点吃到,倒也真的说不过去。 大不了点了就放在桌子上,不吃也行。 “是我们家新出的桃胶椰奶,好多顾客吃了都说不错呢!”老板娘笑道:“你要来一碗试试吗?” “来一碗吧。” “好的。” 这些甜品本来就是早早准备好的,端上来的速度很快,因为深夜,老板娘还特地温了一下,端上来的时候,正正好。 “有事你再叫我。” 江烟轻呡唇角,手捏着搪瓷勺不停地搅动着碗中的桃胶椰奶,里面的用料很丰盛,轻轻一舀,就能够看到不少的西米。 但她没有喝,而是反复着同一个动作,秀眉紧蹙,看上去对这么一小碗的糖水充满纠结,都不用她亲口品尝,椰奶和白砂糖混在一起的甜味就在舌面浮现,难受得让她浑身轻颤。 这种零食,也就小孩子口味吧。 汤匙被松开,江烟继续玩着手机,温热的桃胶椰奶满满当当地放在桌上面变凉着。 到凌晨一点的时候,烧烤摊的人开始变少,江烟也结账准备回去。从头到尾,除了遇上邵年年,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她有点搞不懂文婧叫她过来的原因。 总不能是为了让她开车半小时过来吹吹冷风吧。 “五块钱。” 老板娘拿着二维码从店铺里面走到桌边来,看到桃胶椰奶没怎么动,问道:“不好喝吗?” “没有,好喝的。”江烟摇摇头,付了款,笑道:“是我的问题,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哈哈哈好的,不过之前坐这里的小姑娘可喜欢吃甜的了。”老板娘随口提起,“小年无辣不欢,无甜不悦。之前还跟我们抱怨甜品没有以前甜,吃起来唇齿里都是苦的。” “小年?”江烟饶有兴趣地看向老板娘,“她经常来这里吗?” 老板娘收起桌上的碗,“小年经常关照我们的生意,有时候她带很多年轻的小姑娘过来吃,请客,但大部分时候自己不吃。” 老板娘想了下,轻啊一声,“小年的工作对形体管理挺严格的,之前有个小姑娘只给她喝白开水,还说吃一口就上跑步机跑半小时。所以她常来,也不怎么吃,都是看别人吃。” “好。” 江烟明了地点点头,而后转身离开摊位,按照记忆里面的道路从巷子里面出来,老城区已经没有多少人烟。 她找到自己停车的地方,准备上车时,发现车前玻璃上压着贴着一张交警支队的罚款单。 江烟哭笑不得,这周围地方都是满满的车,怎么就她车上面有罚单?而且凌晨十二点钟老城区的交警竟然还不睡,出来巡逻开罚单,也是没谁。 夜深寒露重,江烟也感觉到了一丝冷意,拿着罚单坐进车里面,缓了一会儿,将罚单拍照发给文婧,语气毫不客气。 “给钱。” 发完,也懒得管文婧是个什么态度,手机关机就开车回住所。 今晚白被人当傻子耍,等她耐心值过了度,可就不管文婧身后站着哪些人。 反正他人对她的评价一直都是疯子。 …… 邵年年回家后就将浑身沾染上油烟的衣服换掉,被茉莉花精油护理过的头发散在身后,吹风机吹得半干,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咬牙改着自己的东西。 原先翻着肚皮躺在猫爬架上的布偶猫晃了下尾巴,没看到平日最爱自己的主人小跑过来埋脸在她肚子里面狂吸,朝天的四肢放下,侧躺着看向坐在沙发底下的人。 “喵喵喵喵。” 邵年年没有反应,依旧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布偶又叫了一声,没人应自己,着急地晃动着圆滚滚的身躯从猫爬架上扑通一声跳到地毯上,晃晃身上长长的毛发,像个小狗似地朝着邵年年直冲而去。 撒娇地将圆脸搭在邵年年敲键盘的臂弯上,轻蹭着邵年年伸过来的手,安抚着看上去不开心的主人。 “关键时刻,还是我们家宝贝靠谱。”邵年年苦闷的心在看到宝贝耍宝的模样,瞬间嘴角微微上扬。 她将宝贝抱入自己怀中,任由肥嘟嘟的小猫咪在她小腹和盘着的双.腿之间缩成一个球。 改到凌晨两点多钟,文档还有十几页没有改完,按照莫渔教的方法,甚至越写越多。这其中也的确让她安定下心来去感受哑女这个角色的变化。 邵年年、苏朝月和她们高中常一起玩的另一个玩伴用的笔记本是绑定的,每个人在线时,都会有弹窗通知。 德国时间下午四点,苏朝月头重脚轻地从课室里面出来,围着围巾又朝着自己打零工的地方出发,刚到地方,打开笔记本准备浏览一下工作的邮箱有没有顾客发的新订单,就看到右下角一个猫咪形态的弹窗跳出来。 “邵年年仍然在线哦~工作时长超过八小时!警告!” 苏朝月换算下时差,一边将店铺里面的暖气打开,一边挽起自己的袖子准备等会儿做搬花剪花的重活。 “邵年年,这个点你还不睡?你干嘛呢?” “改人物小传,马上就要去剧组了。”邵年年打着哈欠,伸懒腰伸到一半,又活生生给收了回去。 谁让她家的宝贝已经在她怀里面睡到四脚朝天了呢? 连带着敲键盘的声音都放轻许多,生怕将小猫咪给吵醒。 “辛苦了。”苏朝月问,“什么时候去啊?这次要去哪里拍啊?” “导演没说,但应该是穷乡僻壤的地方。” 邵年年瞧着剧本里面描写的地方就知晓拍摄的地方不会是大城市。 虽然邵年年回复得很正常,但苏朝月还是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她将那么几条聊天消息反复看着,敏锐地察觉到邵年年不对劲。 苏朝月问:“你今天不开心?” 邵年年一愣,“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你一不开心就爱不发表情包,说话也正经,不会跟平时一样动不动就耍嘴皮子。”苏朝月要干活,干脆语音电话过去,将今天下午要送出去的花束订单调出来,开始做花束订单。 “说吧,什么让你那么不开心?” “……” 那边接通后发出嘟的一声,就再也没有回应。 苏朝月知晓邵年年又入了死胡同,那不经用的脑子不知道用什么奇怪的脑回路在给自己绕着圈,绕着绕着,邵年年就把自己困死在里面。 她太习惯了。 “邵年年,说话。” 苏朝月提高音调,生怕邵年年这个闷葫芦把自己憋死。 “她根本不认识我。” 跨过无数山海的声音听上去不太真切,苏朝月工作的地方网络算不上多好。 但邵年年话语中的失落和难过,确切地被苏朝月捕捉到。 “咔嚓。” 剪刀斜着剪掉玫瑰的花杆,苏朝月的手微颤着。 她听到自己说,“那然后呢?” 邵年年迷茫地看着苏朝月的头像、满屏红字的文档以及不断有人聊天的群,“我以为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在朝她靠近。” “可实际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邵年年眨着眼,胸口泛着疼,“她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不在意我,不知晓,不关心我……我自以为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全都是笑话。” “月月,她不在意我。”邵年年强忍着难过,失落地问苏朝月,“我是不是很失败,从十五岁到现在,我花了十年。我真的努力了,但为什么一直开不了窍,没有办法站到更高的地方去。” “如果我演技再好一点,能理解角色多一点……是不是她的眼里面,就会有我的身影,会记住我的名字。” 人的共情落在脸上,是难以掩饰的。 苏朝月低垂着头,认真地看着自己手中漂亮盛开的玫瑰,轻轻地捏在手里面转了几圈,“年年,这跟你没有关系,看不到人群中发光的你,是她的问题,和你无关。” “她不值得。” “……”邵年年控制不住眼泪滑落。 她抱着宝贝,埋头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动作惊醒的猫咪毛发中,泪水落入,痕迹难以寻觅。 “可是……可是我只是想要她记住我的名字,知道我是谁……” “我真的,真的没有多贪心。” 她的愿望那么渺小,渺小到快要忘记她刚入圈时和朋友们吹过的壮志。 “我只是想她记住我。” 那头沉默着,轻轻的呜咽声被笔记本的麦克风收录,传到千里山海之外的德国。 苏朝月苦笑着扯着嘴角,轻叹口气道:“那就再试试吧,试试让她记住你,让她知道你。” 她说,“前些天你不还和我炫耀自己有一个完美的计划吗?” “既然有计划就去做呗。” 邵年年哽咽着,“可是我觉得这个计划不好。” “为什么?” “我……”邵年年紧咬着唇,摸着宝贝的毛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那就不说。”苏朝月安慰着,“你知道的,无论你做出什么决策,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而后像是找补,远在德国的人又说,“杀人放火犯法等一切行为除外。” “除此之外,你可以无条件信任我,亦如我无条件信任知知一样。” 也不知道这句话笑点在哪,先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人,下一秒就噗嗤笑出声来。 好似方才抱怨江烟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白白浪费十年青春的人不是邵年年。 “我们完美闭环,我信任你,你信任知知,知知最信任的人是我。”邵年年肯定道:“天下没有比我们更默契和信任的朋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第 12 章 高慧看着有气无力躺在沙发上看剧本的人,琢磨半晌,没琢磨明白,“你确定你没事情?” “我没事。”邵年年摆摆手,大半个身子倚靠在沙发上面,时不时闭上眼睛重复着台词,“慧姐,你刚刚说什么时候剧本围读会来着?” “后天。”高慧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是做什么的,走到房间里面拉出两个30寸的行李箱,比划了下,“莫导让今天集合,所以今天我会先送你去剧组。” “这两个行李箱你觉得够了不?” “去几天啊?”邵年年翻身坐起来,“宝贝要不放你家养着?” “放霍绿家吧,她这个月的都是一些小活,正好她前几天还跟我抱怨说啾啾一个人在家里面可怜兮兮的,每天天黑就蹲在门口等她回家,看得她心都碎了。” 邵年年是懂啾啾的,裹上外套,抱着宝贝跟早就打包好的干粮准备去找霍绿,“啾啾那是等她回家吗?我都不想拆穿她……” 啾啾只是习惯在放鞋的小走廊那里趴着,因为有夜灯,稍微来几个人走走,灯就打开,胆子小的啾啾就不害怕了。 “戴好口罩。”高慧叮嘱着邵年年,让人早去早回,而后自己跟老妈子一样任劳任怨地琢磨去哪个地方带什么衣服会比较好。 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后,邵年年正好手里面提着不少吃的东西回来。 “霍绿又偷偷买零食吃?她是不是跑步机没跑够?!”高慧急得想要去把那一大包零食拿走,被邵年年巧妙躲过。 二十五六的人,护零食护得跟自己的命一样。 “慧姐,你怎么没有告诉我莫导让我们去那个小县城竟然要连着待三个月?”邵年年手挎着装有零食的塑料袋,从里面掏出个果冻撕开。 “还没定呢。” 高慧嘟囔着,没敢细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催着邵年年赶紧的,别磨蹭。 “你确定不要助理?有助理跟着,你也好跟剧组的工作人员沟通啊。” “不用,我自己能够照顾好自己。” 邵年年抓了小半袋零食放到书包里面,推着行李箱往电梯里面走。 “行吧,你要是有问题的话就打电话给我,我能线上沟通的就沟通,线上沟通不了的就飞去帮你。” “好。”邵年年点头,“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一个人进组了,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高慧紧蹙眉头,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个消息,也不知道对邵年年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瞅着推行李往车上面走的邵年年,叹口气。 应该算是好事吧。莫渔请了江烟做演技指导,而邵年年的偶像是江烟,去到后,看到真人,应该会开心许多吧。 高慧的对接工作做得很好,飞机刚一落地,邵年年找到自己的行李箱,就接到对接人员的电话。 他们在机场门口的大巴上等着,邵年年的飞机是今天最后一班。 剧组也真的是朴实无华,说是大巴还真的是旅行大巴,核载70个人,环顾一周,只剩下导演莫渔的旁边没有人坐。 邵年年刚上车的时候,还有人探头探脑地看向她,等发现邵年年能坐的位置只剩下莫渔旁边的那个时,所有人都同一时间歪着脑袋看窗户,不是看窗就是装睡,全然不打算救人一把。 邵年年:“……” 你们剧组真的没有问题吗? “还愣在哪里做什么?大家等你一个人吗?快点过来坐,准备开车了。”莫渔的嗓子还是嘶哑的,跟上次见面没多大区别,整个人又冷酷无情,吓得邵年年不敢有半分钟停留,拎着自己的书包连忙坐下,乖巧地像个小学生。 旅行大巴开动后,邵年年睡也不是,不睡也不是,她本身就有些晕车,大巴上的空调开着,气味不太好闻,恶心感闷在胸口,难受得很。 “让你改的东西都改完了吗?”全副武装,从头到尾裹得紧实的莫渔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 “改……改完了。”邵年年想了下自己后面实在是憋不出来,乱写一通的东西,心情宛如读书时候敷衍作业,就希望莫渔不要太认真。 要是导演一字一句地检查,邵年年甚至可以想到自己怎么样前脚刚进组,后脚就因为人物小传没有认真修改,被导演踢回家。 “那就行。”莫渔说着,忽地睁开眼睛,抬手压了下自己的帽檐,“你跟江烟很熟吗?” “我?”邵年年一愣,忙摆手,“不熟不熟,一点都不熟。” 邵年年想到那天晚上在烧烤摊发生的事情,轻咬着唇。 何止是不熟,人家压根不记得跟自己拍过戏。 “……”莫渔得到邵年年的回答,神情未变,冷淡地上下打量着邵年年。 看得邵年年后背一阵发麻,连忙挺直腰背任由着莫渔打量,轻咽着发苦的喉咙,晕车感随着旅行大巴在盘山公路上面颠簸而更加明显。 邵年年整个人都有些晕。 “哦。” 雷声大,雨点小。 莫渔收回自己大量的视线,继续双手环抱着,头倚靠在一侧的座椅背准备小睡,末了还不忘提醒依旧挺直腰背坐着的邵年年。 “没带晕车药的话,最好闷口水躺下来睡着。这山路还有得绕。” 邵年年面色发白,咬着舌尖,后脑勺枕上座椅靠背才稍微舒服一些,“还有多远啊?” “这里离我们拍戏的地方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莫渔好心提醒道:“赶紧睡吧,醒了自然会叫你的。” 邵年年实在是扛不住眩晕感,闭上眼睛放松下来,没有多久就昏睡过去,完全不知道车子到底是朝什么方向开去。 等她迷迷糊糊睡醒时,身边坐着的人早就换了个人——不是莫渔,而是文婧。 可是邵年年上车的时候,文婧并没有在车上。 文婧见人醒了,揉了下被靠酸的肩膀,轻扯着嘴角,也不知是嘲讽还是夸奖,“你倒是挺能睡的,一路枕着莫导肩膀到目的地,连着搬行李和吵闹的声音都没把你给叫醒,你也是厉害的。” “……”邵年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怎么是你,其他人呢?” “吵架去了。”文婧说得云淡风轻,好像从她嘴里面出来的这个消息是个小问题。 “吵架?” “嗯。”文婧解释道:“原本剧组谈好订这个酒店的,结果他们临时涨价,想讹一笔,莫导直接带着人过去吵架了。“ “都去了?”邵年年想到这一车的人都不见了,总不能莫导带着七十多个人一起去吵架吧。 这场面属实是有点壮观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第 13 章 “不知道,反正还在解决住处问题。”文婧微微蹙眉,肩膀被邵年年压得有些疼。 文大小姐微微侧头,看着邵年年一副还在梦中的神情,心知邵年年怕是还不知道江烟作为演技指导会跟组这件事情。 文婧指尖轻动,又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放出去,就被江烟压下去的新闻,觉得邵年年属实是一枚好棋子。 “我们两个是不是还没有加过联系方式?”文婧掏出手机晃了两下,“以前我只是听说你,这次跟你同组拍戏,希望前辈多多指导。” “指导应该谈不上吧。”邵年年顺势加上文婧的好友,“共同进步,毕竟我的演技也挺差的。” 文婧改着备注,漫不经心地将‘大消息’说出口,“演技上面应该不用担心,江烟……” 文婧轻眨着眼眸,好似想起什么,笑着看向邵年年,手撑着座位的扶手,缓缓凑近到她的面前,“我带你见过的江影后,作为演技指导也会跟组起码三个月。我相信以莫导的调.教能力和江影后超绝的演技天赋,就算是个木偶人,也知道怎么被她们扯着线在镜头前面表演自己吧。” “江……” 邵年年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整个后背紧贴上座椅,无处可退。 任由着文婧那张精绝好看的脸凑到她面前,呼吸间都飘着一股清淡好闻的茉莉香水味。 加上的好友,眼下烫手得很。 连带着邵年年放在心里面的那个计划。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文婧,心下一片慌乱,在做计划的时候,邵年年将文婧视作自己联系上江烟的踏板,可在现实里,她却觉得这是一条铺满致命罂粟的路,吸引着她往前走,残害着她。 “江烟。”文婧甜甜地笑着重复了一遍,“就是你想的那个江烟,跟你演过民国妓.女传的江烟。” “……” 邵年年很难整理清楚眼下是个什么情形,尤其是她被文婧挽着手从旅行大巴上走下去,周围打量的眼神多少让她有些不舒服。 但最明显的是莫渔的视线,她顺着莫渔打量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瞧见高挑漂亮的江烟,干净清爽的便装穿在她身上,随意裹在腰肢上的衬衫外套勾勒出纤细腰线,头发扎成高马尾,墨镜便遮去大半张容颜。 即使这样,对方在阳光下还是有种蛊惑人心的美。 至少前些天还有些自己生自己闷气的邵年年,在看到江烟的一瞬间,那些不愉快又消失得一干二净。 邵年年像是被烫着一样,忙把自己的视线收回,嘀咕道:“长得漂亮还真的是为所欲为。” “你说什么?”文婧问。 邵年年否认,“没说什么。” “现在我们是怎样?”邵年年大致打量了一下他们团队,比起她刚上车的时候,的确少了好些人,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直接问导演啊。” 文婧说着,顾不得邵年年的慌张,拉着她就往莫渔和江烟站着的地方走去。 “莫导,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莫渔打量的视线在两人挽着手臂靠近的瞬间,就收敛好,正色道:“等车来,他们那边还在重新联系人,等搞到车,就去往新住处。” 莫渔的话落下,四个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诡异无比。 江烟和莫渔都是在娱乐圈里混得久的老狐狸,对于这种冷场事情处理起来更是炉火纯青。江烟面上带着笑意,但墨镜下的眼神却是冷的。 她不是自愿过来的,这个时候本应该是她在家好好休息的日子。 而文婧生长的家庭环境比这还复杂,面上笑得越甜的人,背后指不定想怎么拿刀捅死你,被捅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这种场面,只能够将脸皮最薄的邵年年给吓退。 哪怕她内心挣扎着——多好的一个机会,能够跟江烟站在一起。曾经她遥不可及的梦,如今成为现实,邵年年却觉得面上烧得慌。 那种慌张是从心底里面生出来的。 是邵年年跟她们格格不入的存在。 旅行大巴本来就只租了一天,将他们安放在酒店合同就算履行完成,结果现在酒店临时叫价,莫渔又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人,吵完架直接让律师按照合同起诉,看都懒得看酒店老板娘一眼,大手一挥就让公司那边负责联系的人重新给剧组找休息的地方。 “合同毁约有第一次肯定会有第二次,我这次妥协让步,大家住下了,到时候拍摄拍到一半,她又临时变卦,那我这个戏还拍不拍了?” 那边的人劝不动莫渔,也深知莫渔这些年脾气大,都是因为背后有人给她撑着腰,随便她折腾,虽然这主子也没拿正眼瞧过人家。 但不妨碍后头给她撑腰的人就好这一口。 邵年年在四人这诡异的气氛里紧咬着唇,最后还是放弃自己内心想要跟江烟多待一会儿的想法,果断地将手从文婧的手臂中抽出,小声到风一吹,就听不到。 “我去帮后勤组的老师搬东西,就……就不打扰大家了。” 说完,邵年年就跟逃命似的,忙不迭地朝着正在搬东西的后勤组跑去,帮着搭把手把剧组的东西从大巴上面卸下来。 等她站定在大巴前,一直呼不上来的那口气从胸口疏通。 就像是不小心上岸的鱼儿重新回到水里,舒服百倍,嫌弃那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控制的手脚现在也变得正常。 只有绯红的耳廓依旧告诉着世人,方才邵年年无法平静下来的心跳,到底有多快。 被留在原地的三个人视线同一时间追随在邵年年身上。 莫渔率先打破寂静,“文婧,我不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在剧组拍戏这段时间,你最好安分点。” “要不然你怎么进来的,你就自个提拎着钱找你.妈去。” 言下之意,莫渔说得很清楚——不听从安排,我也懒得惯你。怎么进组的,怎么滚出去。 文婧攥着手机,若无其事地撩起自己的头发,“莫导,你也太担心了吧,我能够做什么事情啊?” “比起我,你不是更应该担心江影后吗?”文婧笑颜靥靥,“毕竟江影后可是进组之前,被拍到跟邵年年一起吃饭的人。” “哦,而且还花钱压热搜买照片了。”文婧无辜地耸肩,“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某人是不是又想在剧组谈恋爱。” “我从不在一个剧组里踩两艘船。” 被文婧指名道姓骂的江烟也难得冷下脸来,“毕竟我也怕遇上小人翻船。” “从大年初一闹到现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江烟冷笑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少牵扯别人。下次再乱拉别人进来,我会让你后悔的。” 文婧若无其事地盯着江烟看,似乎毫不在意她的威胁。 “源城是个好城市,依山傍水。”江烟摘掉墨镜,笑着直视回去,灿烂阳光下照耀着的人,肤白如雪,唇红齿白,比起身后的青山绿水,毫不逊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源城一中毕业的吧?你说,你的高中同桌现在过得还好吗?” 江烟笑靥如花,说话的语气格外轻,怕惊醒梦中人一样。 唯有先前还胜券在握的文婧浑身轻颤,攥着手机的手微微用力,紧咬唇肉,牙齿撕咬掉口腔内侧的一层薄肉。 文婧凑到江烟身边,微微昂首,轻声道:“江烟,你最好多多调查我,找到最拿捏我的把柄。” “要不然,明年的大年初一,你脸上一定会被我狠狠甩一耳光。” “又或者,你压根等不到明年大年初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第 14 章 文婧和江烟之间的硝烟战场,莫渔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站在旁边比稻田里面的稻草人还敬业,一句话不说。 等文婧转身离开后,莫渔才缓缓开口说:“这会儿碰上硬茬子了吧。” “嗯,撞南墙了。”江烟微微蹙眉,从口袋里面掏出金属骰子在手里面转着。 她只要心里不耐烦,就会把玩些金属东西,两者相互摩擦发出的轻微碰撞声,能够让江烟稍微安心一点。 “无所谓,但是邵年年是个好苗子。”莫渔说话直来直去,也懒得掩饰,“你和文婧别把人家祸害了。” 江烟无语,朝莫渔翻白眼道:“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形象?见一个就祸害一个?拜托,请你睁开双眼看看,我和文婧到底是谁在祸害谁啊?” 莫渔轻啧一声,“你不去招惹人家,她一个大小姐会跟你过不去?” “……” “没话说了吧?”莫渔嘴角轻扬,“说真的,你这种情况医生怎么说?” 先前停了一阵子的金属碰撞声,这会儿又响起。 江烟没有回答,将墨镜戴上。 莫渔见江烟不说话,忽地想起一件事情,“说起来,按照你的习惯,你应该是不会喜欢上邵年年的。” “嗯?” “你和她演过戏了。”莫渔提醒道:“邵年年出道第一部戏就是跟你,金陵名钗,应该没关系吧。” 莫渔见江烟听闻后没什么反应,笑道:“不过有关系也没用,毕竟以邵年年的演技和人气,短时间内也没办法跟你在同一部影视剧里面出现,你应该不用担心。” “再说吧,你现在说这些都为时尚早。”江烟打断莫渔的话,气定神闲地站定在原地,“我不会影响你们剧组演戏进度的。” “文婧来来回回玩得都是一些小孩子把戏,我被她拿捏住不过是不想把自己的私生活和癖好暴露给观众知。”江烟轻敛眼眸,语气冷淡道:“在这件事情上我又没做错什么,每一个人都是我的现任,我每一个都很认真地在对待,感情分分合合本来就是常见的,凭什么说我不认真?” 江烟的神情中带着一丝孤傲。 很难从她的神情中探出她这话的含义,倒是离她最近的莫渔忍不住笑出声,好似听到什么捅破天的笑话,女人嘶哑的嗓音笑起来并不好听,听上去就像是在嘲笑江烟方才那番话。 莫渔一不小心扯到嗓子,连连咳嗽好几下,“江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在感情上……真的很烂。” 闻言,江烟淡然地看向莫渔。 看那样子便知道许多人都曾像莫渔那样对江烟说过,抱怨、生气乃至于动手扇她耳光的,不在少数,当然其中也有给点好处便好聚好散的,也有小部分像文婧一样折腾,拿着把柄威胁她的,但那些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好解决。 文婧这样的,就麻烦得很。 想到这,江烟不由地懊恼起来,自己当初就不应该鬼使神差地从经纪人桌面上把那个剧本拿起来,还看入迷,最后拍板决定接这个。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也不会在假期还需要过来加班,累死人了。 江烟和莫渔的谈话宛如一阵轻风,轻轻吹过,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倒是邵年年跟文婧两个人的关系发展颇有进步。 两个人心里面都怀揣着一个不安的计划,只是比起邵年年时不时的心虚感,文婧表现得更加出色。 双方像是在陌生环境第一次见面的小猫,中间没有任何的阻挡物和障碍,鼻子嗅着陌生的气味,一点一点地靠近对方,寻找着两人之间比较舒服的相处点。 最后在各怀心思的交友想法下,邵年年发现文婧的性格倒也没有外界说的那般恶劣。 “果然媒体每天闲着没有事情做,只会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编排我们。”邵年年在将近一个小时的聊天过程中,肯定着自己这个想法。 实际上被无数人说过性格恶劣的文婧本人,一脸不知该接些什么。 她总不好在邵年年夸完她后,接一句让人尴尬的话吧——“其实媒体他们报道的都是真事,那些在热搜上面挨骂的事情我都做过,我本人就是大小姐脾气,请你对我客气点。” 文婧语塞。 她是有点大小姐脾气,但也不是不会看气氛说话的傻子,好在邵年年这话也不难接,毕竟她们两个人舆论环境都不怎么好。 不过有一点离谱的是,邵年年虽然年纪和文婧差不多大,实际上两个人出道年份相差甚远。 邵年年十五岁出道,十八岁参加艺考之前还有新作品,怎么说也是文婧的前辈,但因为这些年一直徘徊在二线演烂剧,媒体提起来多用的词都是“伤仲永”,最后排资源论地位,竟然跟文婧一起沦落为没啥发展前景的小花。 网友锐评——“这两个人带上霍绿,还有一个张汝思,就是新四大花瓶,你可以在她们身上找到除演技以外任何你喜欢的点。” “你也跟我在电视上了解的很不一样。”文婧想到自己为了了解邵年年看过的那些综艺和电视剧,这人跟荧幕上表现出得形象相差甚远。 “我在电视上是什么样?”邵年年随意地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好奇地问。 “电视上更加活泼吧。”文婧肯定道:“现实里跟你接触,感觉你更加……内向一点。” 邵年年抿唇,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以前认识一个……人,和你性格有点相似。”文婧下意识地将自己右手的衣袖紧紧攥在掌心里,话说到一半就没再往下说了。 不过,接下来的话文婧也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公司他们帮莫渔重新约的车到了。 当车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变化,大概没有想到公司请过来的车会是十几辆面包车带牛车小矮马车。 于是谁坐现代车,谁坐古老交通工具,就成了问题。 邵年年看着黑不溜秋的小矮马,多少有些害怕地站在旁边,眼里又期待地看着马车——“好想上去试试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哦!” 然而周边的人没有一个人想要坐小矮马和牛车,到底是小县城周边的村庄地带,道路怎么样也不会修太好,坐在这上面,要是不小心颠簸一下,就直接滚下来了。 邵年年想试试,可其他的工作人员大多都商讨着将不重要的行李和设备放上面,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邵年年站在旁边,一边听着工作人员的安排分配,一边想等个机会看看自己有没有可能尝试一下。 苍天不负所愿,工作人员盘点到最后发现,还是要留几个人在车上面扶着行李,要不然这只有三边有栏杆的兽力车走两步,车上的东西就撒一路。 正当大家都在抉择谁来坐在兽力车上时,邵年年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人群中“长了个大个”。 “我!我可以!”邵年年饶有兴趣地看着用蹄子磨着柏油马路的小矮马,完全忘记高慧送她去飞机场的路上叮嘱的那些事情,眼里只有小马车。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抉择的,邵年年跟江烟坐在小马车的后面,前后两辆面包车开路,走在乡道上倒也算得上是一道□□。 只是气氛多少变得尴尬起来。 邵年年面上端着冷淡的神情,实际上捧着手机,手指在键盘上面飞舞,一连串十八个啊发了出去,恨不得在群里面告诉所有人——“我现在跟江烟一起在马车上哎!” 缩减一下,“我和江烟在一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第 15 章 沿道的乡村风景很漂亮,如用绿矿石磨成粉后蘸水随意洒落在这人间。 从她们出发的地方到落脚点,坐车只需要半小时,但是因为马车和牛车的问题,前面的车先到目的地分配房间,剩下几辆跟着行李,免得中间出现是什么故障。 邵年年身子挺得挺拔,面上并不在意跟自己一同坐在马车上的人是谁,实际上手不停地切换着各种手机软件,这儿翻翻,那儿翻翻,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江烟稍微有点动作,邵年年就不自觉地抬头看向她,看过去视线就粘在江烟身上,很难挪开。 但江烟一抬头看过去,视线瞬间被收回,连对视上的可能性都没有。 进入泥泞的乡道后,根本没有什么多少人,除了马蹄落在道路上的声音,邵年年听得最为清晰的,就是自己的心跳声。 “那天的糖水挺好喝的。” 江烟最先受不了尴尬的场景,抛出话题打破两人之间的寂静,“就是那天在烧烤摊你点的那个。” 江烟特意说出地点,怕邵年年忘记。 而对那天交谈记忆犹新的邵年年一下子蔫掉,接话也兴致缺缺,但喜欢又骗不了人,捂住嘴巴,就从眼睛里冒出来,捂住眼睛,肢体语言也没有办法阻挡住。 邵年年不接话。 江烟难得蹙起眉头,从几次相处里,她可以感知到邵年年对自己莫名的亲近,这种亲近又带着距离,不是她远离邵年年。 是邵年年自己在她们两之间画了一条界线,界线产生的原因,江烟应该是明白的,毕竟她们两个人之间的见面就是文婧作“桥梁”。 那时,文婧凑到江烟的耳畔说——“你让我丢掉的面子,我一定会让你丢回来。既然喜欢玩,那我就送你一个看上去乖巧的小狗给你玩。” “玩坏了,说不定你招招手,小狗还能满心满眼都是你,又摇着尾巴朝你飞奔而来。” 江烟面色微沉。 她透过文婧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邵年年。 你很难说邵年年站在那里不漂亮,柔和的光线下绿色的礼服裙的确耀眼又衬托得她十分白皙,可惜,她并不在江烟喜欢的类型之中。 只是随眼一瞥,江烟就断定自己不会跟邵年年演上同一部戏,也就不会像外界媒体散布她恋情说的——“因戏生情”。 江烟没有给文婧半点面子,对于她这种不把别人当人看的大小姐脾气直言怼回,毫不示弱,最后还要帮大小姐处理干净后面的事。 江烟那时只当文婧是故意找个人发脾气,可现在看来,文婧是认真的。她想用邵年年来挑衅自己,而眼前的姑娘…… 江烟深吸一口气,努力不去将眼前的人跟自己在宠物店橱窗见过的小奶狗进行匹配。 都怪文婧。 江烟能够感受到邵年年是想要跟自己亲近的,至于对方为什么冷着脸装作不在意的原因,只有邵年年自己清楚。 江烟不希望自己和文婧的恩怨里拉扯进无辜的人,但知己知彼,才能够将邵年年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这样想着,江烟就顺着莫渔说的——“她的出道作还是和你一起拍的,金陵名钗。” 这部电影现在仍是江烟的代表作之一,时不时也能够看到有粉丝用当年的电影照片做手幅和应援的,江烟自己也收到过后援会的角色礼物。 对这部电影印象还是很深刻的,但电影里面有邵年年这件事情,属实是让江烟微微吃惊。 她完全没印象。 压根不记得邵年年在这部电影里面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花了将近四十分钟,所有人才去到所谓的新住处,简陋的不成样子,或者说,她们拍戏的这个小县城经济就不是很发达,不过是临近几个村庄的交汇点,围绕着集市生成的小县城,出行格外不方便。 拍戏的场地倒是符合剧本定的时间。 七十多个人被分进眼前两栋自建楼,居住环境称得上有些艰苦,这个天正好是时不时刮风下雨的坏天气,邵年年看着年份有些久远的楼,想到自己看的剧本结局,身心一颤。 “你害怕了?”文婧注意着邵年年的举动,见她轻颤一下,借机说,“住这种环境的屋子,我也有点害怕。你看你能不能跟我一间?” 江烟离她们没有多远,一瞧见文婧又跟邵年年搭话,刚迈开步伐想要凑到两个人中间打断文静的话,就看到文婧凑到邵年年耳畔低语几句,对方就乖乖地点头跟在文婧后面往楼上走去。 江烟轻敛眼眸,朝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昂首,示意站在她身边的莫渔看过去。 “我管不了文婧。”莫渔嘴角一扯,坦白道:“这部戏文婧她妈出的投资,怎么说人家母女也是我老板,只要不影响我拍戏,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倒是你……” 莫渔的视线转到江烟身上,好奇道:“你不觉得你好像有点太着急了吗?文婧又不是第一个用这种手段对付你的人。” “以前那些想要拿着你把柄威胁你的,都没有成功,怎么到文大小姐这里,你就害怕了?” 江烟轻呡唇角,轻瞥一眼莫渔,直勾勾地对上莫渔八卦的眼神,不由地在心里面唾弃自己——“怎么能够妄图从一个想要看自己笑话的人身上寻求帮助呢?” “懒得跟你说。”江烟跟在两人身后,最后选定了离两个人不远的一间。 顺便让同行的工作人员把莫渔的行李放到这个房间里来。 在坑朋友的道路上,江烟从不手下留情。 同文婧睡一个房间,这放到以前,邵年年想都不敢想。 但是在看到文婧带过来的助理熟练地拿着桶和抹布开始打扫房间时,多少有点不能安稳坐着,邵年年干脆脱掉外套,挽起衣袖跟她一起打扫。 “年年姐,你找个地方坐着就好,这些事情很简单的,我一个人就能够处理好。” 助理忙叫住帮着扫地的邵年年,一脸认真。 助理小姑娘是苹果脸型,胖嘟嘟的,但可爱,说话认真中透露着一股憨劲儿。 比起文婧那种不自然地靠近,邵年年更喜欢对方的助理。 她摆摆手,“没事,这些事情我也会做,两个人动作快一点,弄完你也好回去休息。” “那,那麻烦年年姐了。”助理动作利落将家具用抹布擦拭两遍,甚至从一个厚重的行李箱里掏出全套工具,把文婧要睡的床也给弄干净。 顺带着还帮邵年年的床也换了套新的床上用品,弄完小姑娘还颇为不好意思道:“只帮婧姐带了一套新的,被套跟枕套都是换洗用的,被芯什么的没有办法帮换了,年年姐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一起帮你再买一份。” 文婧坐在凳子上,闻言,眼都不抬一下,大小姐显然早就习惯别人对自己的周到服务,游戏声音在不大的房间里响起。 邵年年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和文婧本就不是同路人,怎么因为对方用江烟作为鱼饵,自己就乖乖咬钩被刺破嘴唇,难以逃脱了? “不用,这样已经很好了。”邵年年忙摆手拒绝着。 她看着这个像宾馆又不完全像的自建房间,多少有些恍惚,这是离开多久后,自己又重新住上了这样的房子? 那些本以为早就被她抛在脑后的记忆,一直都在,只是没想起,不代表消失不见。 邵年年单手叉腰,拿着扫把扫着灰尘,心里莫名地安定下来。 还行,这个环境她也不是没待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第 16 章 剧组的盒饭特意联系的饭店,每天做完直接送过来。饭店做的菜重油重盐,有一部分演员要保持身材,也就不吃。 邵年年本来也不想吃,但是莫渔说哑女的形象要比她现在胖上许多,并不是干瘦型的,就让邵年年多吃一点。 “可是我……”邵年年解释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手里就多出一份盒饭,都不用掀开盖子,她已经闻到一股辣椒味和油味。 可是她肠胃不好,压根吃不了重油重盐的,吃这些还会水肿,拍戏状态很差。 因为演员上镜以后会被高清摄像头拉宽脸型,人比现实生活中看得要胖许多,邵年年现实里属于正常身材,但因为肉太会找地方长,成年发育完成后上镜一直都会被导演说胖。 高慧也就管制起了邵年年的饮食。 邵年年想着将饭盒里的饭跟工作人员换一下菜,结果走了一圈,水煮白菜是盒饭里的奢侈品,拿肉大家都不肯换。 她咬着牙吃了两口,没吃多少,口腔和胃就有点不舒服,咀嚼速度一口比一口慢,最后没有吃完,邵年年就把盒饭盖起来放到一旁去。 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赶忙捂着胃往楼上面走,口里面的油腥味用清水也没有办法洗干净,口腔黏膜好像是沾染上这些东西,恶心得她直心慌。 邵年年扶着洗手盆,吐得本来就没有东西的胃火.辣辣地疼,抬头看向洗手盆上方的镜子,面色苍白得不行。 空腹长途跋涉,再加上一路的兴奋和紧张让邵年年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抬手擦掉嘴边的水珠,掏出电话坐在床旁边。 邵年年坐了会儿,觉得还是不舒服,整个人缩在床上面,额前的刘海沾混着水和汗,变成一缕一缕地落在额前,面色发白无力,躺在床上没有多久,就陷入睡眠状态。 期间邵年年迷迷糊糊感受到有人进出房间,甚至听到同房间的文婧出声问她——“你怎么了?” “嗯嗯……” 邵年年躺在床上哼哼两声,文婧也没有多问,毕竟明天还要进行剧本围读会,晚睡指不定明天怎么被莫渔折磨。 剧本围读会起码要进行一个星期,文婧演技差,但是人还是敬业的。 邵年年躺在床上面,本想着睡一觉,熬一熬就撑过去了,谁知道半夜忽然被文婧喊醒,迷蒙之间,她只看到文婧穿着一身睡裙,满脸担忧地站在床边。 “邵年年?邵年年!你没事吧?”文婧睡得熟,谁知道半夜被邵年年说梦话的声音吵醒。 刚开始那声音很小,文婧只当是房间外面有人半夜爬起来打电话,在处理工作,但后来发现那声音很久,就在耳边,她才被吵醒到睁开眼睛。 仔细一听,发现是躺在身边的邵年年在说着胡话,一会儿带着哭腔喊妈妈,一会儿喊着高慧的名字,还有好几个名字,也不知道是在喊谁。 文婧又连连叫了两声,这才觉得不对劲从床上面爬起来,打开床头灯摸到邵年年床边,发现躺在床上的人整张小脸烧得彤红,手指试探性伸到邵年年的鼻子前,发现人呼出的呼吸热得不行,连衣服都来不及给自己披上,慌慌张张地把拖鞋穿上,猛地往整层楼的最后一间冲过去。 “导演?江烟?别睡了别睡了,出事情了!” 文婧跑到房间前,猛地抬手敲门,给睡得正熟的两个人吓一跳。 江烟开门的时候还带着些许怒意,拉开门的时候,只是简单地批了一件外套,“怎么了?天塌下来了?” 文婧在看到江烟出来的时候,面色一僵,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比起她们两之间的恩怨,还是快要烧死的邵年年更加重要一点。 “邵年年发高烧了,一直说着胡话,你跟莫渔赶紧过去看看,送她去医院。” “什么?!”原本躺在床上面还没睡醒的莫渔一听到这话,衣服都没穿好,光着脚跑下床,从江烟身后探出头来,“不是,怎么突然高烧了?这么大个人还踢被子的吗?” 相较于莫渔和文婧,江烟绝对是三个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人,“她发烧的话估计剧组随行的医疗组治不好,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江烟让莫渔把组里面之前租借的汽车钥匙给她,顺便打电话给她们当向导的本地人,问问到底哪里有医院。 文婧则是跟着江烟去房间里面看邵年年怎么样。 掀开被子,江烟就发现邵年年连衣服都没有换,说明人是上楼没有多久,就不舒服了,连洗澡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你去她的行李箱里面拿一件外套出来。”江烟冷静地指挥着文婧,“她这汗没出,等会儿出去肯定冷得很,拿一件厚衣服过来。” “厚衣服?”文婧蹲在邵年年的行李箱旁边,看密码锁,无语道:“我开个屁,这行李箱怎么还带密码,她一米六五的身材我拿件体恤当短裙穿我都嫌矮。” 江烟将邵年年从被子里面捞出来,对方难受得只往被子里面退,蹙着眉头,嗯哼着想让江烟把手放开。 邵年年自以为自己推拒的动作力度很大,实际上对于江烟这种常年保持运动的正常人来说,连小猫的挠抓的力度都不如。 江烟用手扶着邵年年的后背,一手从人的手臂下面穿过去,将邵年年从床铺上面给拉起来。 也不知道江烟碰到了邵年年哪里,邵年年下意识往江烟的怀里钻,疼得她用气音嘟囔着。 “疼……” “疼?哪里疼?”江烟的动作放轻,没有听到邵年年的回答,微微撇头,只能够看到邵年年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又陷入昏睡,呼吸滚烫地在江烟颈部的肌肤打了个转儿,烫得江烟往旁边扭了下头。 “文婧,让你拿衣服拿好了没啊?”江烟想扶着邵年年从床上面下来,但是没有意识的人力量来源都是江烟,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做到帮邵年年把鞋穿好。 “催什么催,她行李箱上着锁,我只能找我自己的外套给她。” 偏生文婧的行李箱不是自己收拾的,只能一个个打开才知道里面到底放的什么东西。 当文婧第三次把一个三十寸,重到不能够再重的行李箱给放倒打开,翻找合上后,忍不住骂了脏话。 “拍个戏为什么要带这么多没用的东西?我真的是服了!” “那你应该怪你自己。”江烟了然地怼道:“还不是因为你屁事多,所以助理什么都给你想到了,啥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呗。” 文婧把行李箱拉上,朝江烟站的地方翻个白眼,“你屁话真多,要不是邵年年快烧死了,我才不会找你!” “莫导也是,大惊小怪的,一点也不冷静。” 如果莫导冷静,哪里需要江烟过来帮忙。 在文婧翻开最后一个行李箱,找到薄羽绒后,帮江烟扶着邵年,穿上羽绒服,穿好鞋,两个人扶着邵年年往下走。 莫渔已经拿好车钥匙跟向导在楼下等她们。 “你回去继续睡觉吧,我们三个人带她去就好了。”江烟摆摆手,让文婧先回去,“有别的事情,我晚点电话联系你。” “行。”文婧将脸埋在毛绒绒的外套里面,“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 冷不丁,文婧突然道:“这件事情真的跟我没关系。” “我知道。”江烟轻嗯一声,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去,然后关上车门,催促开车的向导快一点,免得邵年年烧傻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第 17 章 去医院吊上水没多久,邵年年的高烧就开始往下退,随之而来的是呕吐,胃部的难受让她几乎是直接离不开厕所,莫渔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昏昏沉沉的也没有睡醒,就看着原本烧得说胡话的邵年年忽然睁开眼睛,猛地捂着嘴往打针区外的厕所冲去。 江烟动作最快,听到邵年年的动静,二话没说,直接提着还在架子上的药瓶跟在后面跑。 “呕——” 胃里面难以消化的油腻东西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全部吐在了厕所里,被胶带和药盒缠绕着的手微微发疼,针有些回血。 江烟一手拿着吊瓶,一手捞起邵年年的手臂,让她打针的手微微抬高一点,免得吐的时候整个人压在针上面,直接压回血,估计回去还要让护士再重新扎一遍。 哗啦啦的水声在厕所里面一遍遍响起,胃里面压着邵年年难受的东西都被吐了个干净,脚步漂浮地走到洗手台前面,伸手接过一捧捧清水,拍在脸上,漱口,等全部弄干净的时候,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半。 “这衣服……?”邵年年稍微转动一下头,都觉得后脑勺连着的那根筋儿抽得疼,“这衣服是谁的?” “文婧的。” 江烟抽了好些纸巾,单手帮邵年年将脸颊上还在滴落的水擦干净,额前细碎的头发也被水沾湿,但是光用纸巾擦根本擦不干净,医院提供的纸巾纸质很擦,沾水后,再稍微用点力气,纸屑就直接粘在邵年年脸上。 “放心吧,她估计不会要这件衣服的了,弄脏就弄脏吧。”江烟将纸巾团成团,扔到垃圾桶里面,又抬手将邵年年脸上的纸屑给清理干净,“还想吐吗?” “没了。” 烧退了,胃也没有先前那般有石头压着,邵年年干脆伸手将外套的拉链给拉下来,免得被水打湿的外套压在身上,到时候又给冷到。 “那走吧,回去让护士重新给你扎一针。” 江烟将点滴的卡扣卡死,扶着人回去,等一切重新弄过后,跟着来的几个人才稍微放下心来。 “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烧难受起来了?” 莫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琢磨着,“难不成是今天那个饭菜有问题?不应该啊,整个剧组的人都吃了,咋只有你反应那么大啊?” 邵年年呼吸都变得轻微起来,对于莫渔的问题她倒是想要回答,但是浑身虚得连开口都觉得困难,只能尽力缩在被拉开拉链的外套里,布满血丝的眼睛圆睁着,直勾勾地看着莫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现在不舒服,你在这里问东问西,也没有办法回复你。”江烟淡定道:“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去联系她经纪人,这算得上是你工作上的失误。要是人在你的剧组有闪失,按照合同你还要给予赔偿。” “喂!现在可不是拍摄时间,这个不算工伤吧?”莫渔跟钱相关的事情都格外的警惕,“而且我这也是为了她着想,如果剧组的饭菜真的有问题,这不是提早发现,提早改进吗?” “难不成等到后面大家都变成这样进医院?”莫渔无语道:“那个时候可就不是一个人工伤那么简单了,是整个剧组的进度都会被耽误。” “行了。”江烟不耐烦地赶人走,“她起码还有三瓶水没吊完,等吊完都明天早上了,这里我一个人待着就好,你跟向导赶紧回去睡吧。” “明天剧本围读会,她不在后面还能够补起来,你一个导演不在好意思吗?” 江烟朝人摆摆手里的手机,见莫渔没有离开的动作,威胁道:“你要再不走,我不介意让多一个人知道你晚上又熬夜,没有在十二点前睡觉。” 莫渔闻言,嘴角轻扯。 邵年年就看到莫渔动动嘴巴,一点声音都没有,但直觉告诉她——导演在骂人,甚至还挺难听的。 “算你狠。”莫渔翻了个白眼,跟向导一同往住的地方赶回去,“文婧让你过来当演技指导,哪里是祸害你啊!明明就是祸害我!” “出来上班还跟带个监视器一样,她给你多少钱啊?” 江烟和莫渔打着邵年年听不懂的暗号,“没给多少钱,纯粹出于自愿。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们那个早睡打卡的软件估计早就给你找到破解的方法了吧,要不然你昨天晚上敢熬到凌晨一点钟才睡?” “……” 莫渔咬牙切齿地朝江烟挥挥拳,“你闭嘴吧你,好好照顾后辈,我回去睡觉。你们两好了以后就打电话给我。” 江烟轻嗯一声,在莫渔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输液区门口时,她忽地出声将人喊住,“你不用打电话给她经纪人了,我帮你联系吧。” “正好人在我这,也方便让她们俩个人通话报个平安。” “好,你决定就好。” 有人承包这件事情,莫渔别提多开心,这种琐碎和人打交道的事情,她还不乐意干呢。 等人一走,医院的输液区就寂静无比,只有还在播放猫和老鼠的电视有些轻微的声音,但是不大。 邵年年坐在冰凉的金属凳子上,眼睛迷蒙地看着跑来跑去的猫和老鼠,后脑勺和胃都轻微地发疼,睡也睡不着,但是要她多有精神,能够主动跟江烟说话,也是为难她的事情。 “你是不是胃不好。”坐在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的江烟,看着幼稚的动画片,不太明白身边二十四五姑娘怎么能够盯着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嗯……” 邵年年轻嗯一声,因为是气声,听上去就像是不舒服随意哼哼两声。她还缓慢地点点头。 “傍晚的时候莫渔说你太瘦了,跟她脑子里哑女的形象有些出入。”江烟将两件事情联系上,“剧组的饭菜那么油,你不会逼着自己吃进去了吧。” “嗯。”邵年年闻言,这才将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向江烟,“我记得江小姐的胃也不是很好……” “我没吃。”江烟坦然,“那饭菜一看就很油,我不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傍晚带着助理出去吃的。” 邵年年眼睫轻颤,整个人又往衣服里面缩了下,“我一个人,不敢走太远,免得到时候迷路,还会给剧组添麻烦。” 江烟轻嗯一声,能够理解邵年年的想法,“放心吧,莫渔的想法一天一个样,你也不用太听她的话。” “要是剧组的饭菜吃不了,以后吃饭可以跟我一起吃,我助理会做饭,偶尔我们可以出去给你带点不油腻的东西回来。”江烟顿了下,后知后觉道:“你怎么知道我胃不好?” 邵年年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紧攥着内侧的布料,沉默地继续看着老款电视机播放的动画片。 久到江烟以为自己听不到答案的时候,邵年年忽然说道:“做我们这行的,有几个人的胃没有问题?” “从不按时吃饭,拍戏有时候还需要根据角色的变化增重减肥。” 邵年年抬眸看向江烟,惨白的脸上露出牵强的笑容,“胃不好应该很正常吧。” “正常。”江烟拿出自己的手机,看到经纪人发过来的消息,那是高慧的联系方式,她自顾自地点进去,将邵年年今晚发生的事情告知给对方,“但是那天在烧烤摊看你吃得还挺开心的,我还以为你没有什么问题呢。” “那天啊……”邵年年笑问道:“江小姐还记得那天?” “记得。”江烟点头,“不仅记得,我还想起了金陵名妓,原来我们那么早之前就一起合作过?” 金陵名妓四个字一出来,宛若沉重的物件砸在邵年年的心上。她放在幕布后藏起的东西再一次展现在大众眼下,被看见、被揣摩,那些日夜抱着影片重温剧情的痴迷模样也一并因为自己珍藏的东西被发现。 邵年年觉得自己在江烟面前就是“赤裸”的,对方只要稍微多看她一眼,就能够猜测到她隐藏的秘密,这让邵年年不自觉地往后面缩了下,直到后背处碰上金属椅背。 邵年年听到自己哑着嗓子说:“那你有……有发现什么或者是,或者是看到什么么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第 18 章 邵年年的问题一出,江烟面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如何也不应该是这么个反应。 江烟盯着邵年年看了一会儿,发现她特别的紧张,像是大学期末考试要单独给好几个表演老师分析表演相关的人物片段,紧张得眼睛不自觉地快速眨动。 江烟第一次碰上这种问题,一向理解人物和对话格外厉害的人,这一次竟然也揣测不出任何意思。 气氛忽地冷淡下来,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戛然而止。 邵年年却不觉得遗憾,停在这里正正好,亦如她们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邵年年站在江烟身后遥遥看着,哪怕嘴上和心里都妄图离最前面的人更近,但当机会真正来临时,她又忍不住退缩——或许,维持在现状,已然不错。 也像邵年年在微博小号上面写的那般,“做朋友、做恋人、做前后辈,似乎都遥不可及,那能不能在你的记忆里占据一个小角落,成为一个片段。” 只要能够被记住,就好。 输液区里面没有多少人,液体的凉意让邵年年不自觉地将手往外套里面缩了下,很快疲惫就往上爬,强撑着也没能够看清楚电视上播的动画片是什么内容,干脆就枕着微微蓬松的羽绒服抵着金属椅背睡着了。 “倒是挺能睡的。” 江烟跟高慧聊着关于邵年年的事情,等到高慧那边确定好时间会过来一趟后,才稍微放下心来,一撇头就看到邵年年熟睡的面容。 江烟也不知怎么着,就跟着迷一样,伸手碰了下邵年年的面颊。 碰第一下的时候,江烟自己都有些发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细细说来,她跟邵年年前后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一天,哪怕是在拍金陵名妓的时候,江烟也不曾有特别深刻的记忆——她没有跟邵年年有过太多的接触。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没想到这肌肤竟然还挺嫩的。”江烟手压在金属扶手上,靠近,凑到邵年年的身边看,“烧到是彻底退了,没想到看上去挺健康,身体怎么差成这样子啊?” 江烟想了下,又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在列表里面没有找经纪人,而是找到另一个备注为1的联系人。 在她们两个人都没有看见的角落,一个同样在吊水的人默默地将方才一幕拍了下来,传到自己的微博账号上面——“妈呀,没有想到我们这种小地方,竟然还能够看到这么漂亮的两个姐妹!应该不是我们镇子上的亲戚,可能是过来玩的,但是真的好好看啊!” 偷偷拍摄的姐妹本来想的是随便跟大家分享一下长得好看的人,平时自己的私博浏览人数也不多,都是一些认识、互相关注的人,谁能够想到这么一条普通的视频竟然能够上到热搜,一两个小时就几十万观看,甚至好几千条评论。 “姐妹你是真的一个都不认识啊?白色羽绒服那个邵年年,深蓝色外套那个是影后江烟,那必然不可能是你们镇上的亲戚。” “有没有知道的人说说她们两个人认识吗?怎么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去了?按理来说,江烟现在每年就拍两部,而且电影居多啊,刚刚结束这是又进组了?” “emmm,不可能。小道消息说的是江烟去做演技指导,进组的应该是邵年年才对。” “好像是邵年年跟文婧一起拍戏,拍的还是莫导的戏,嘻嘻嘻爱美女们有福了,莫渔这部电影好像选的演员都挺好看的。” “美女归美女,但是这两人演技真的……只能说不要有太大期待好吧,你见过莫渔以前拍哪部电影还需要专门设立演技指导的?” “不至于吧,我之前看过邵年年的剧,也不能说没有演技吧,就是不够稳定。而且四大花瓶里,公认演技最好的就是邵年年的,有的人不要太黑她好吧。” “和演技差的比?也算演技好吗?别太好笑了。” “美女跟美女贴贴!属实是磕死我了!有没有豆组来的姐妹?!呜呜呜呜呜真的磕死了,竟然是真的!江烟属实是爱你的时候全世界我最爱你,不爱你的时候,你和我是世界上最陌生的人。” “楼上是不是跟我看的同一个帖子?!那个照片虽然模糊,但是氛围感巨好,真的像一些老夫老妻的大晚上出来吃宵夜。帖子虽然被删除了,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美女跟美女在一起!是人间瑰宝!” “嘘,帖子都被删掉了,上面还敢说,你们是真的不怕死啊。小心一些影后的粉丝当疯狗过来咬你们!江影后怎么可能前脚刚跟文婧分手,后脚就跟邵年年谈起恋爱呢?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不过是正好一起吃个夜宵,正好进同一个剧组,都是正正好!” “笑死,那天豆组删帖可快了,举报楼更加是人挤人,上次看这么大的盛况都忘记是哪个明星了。” “啊?邵年年和江烟在一起了?我竟然今天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吃一口完整的瓜?” “……” 很快热搜上面就被邵年年跟江烟的名字占领着,先前江烟花钱压下去的照片也在网络上掀起浪潮。 这部电影未拍先火,所有人都知道主演两个人有矛盾——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女朋友“江烟”。 而舆论浪潮中的三个人却完全不在意。 邵年年是从来都不太回应这些绯闻八卦,毕竟回应的越多,新的舆论也会随之而来,再加上她家庭情况比较特殊,邵年年和高慧签约的唯一要求就是,不要随便给她买热搜,低调行事。 而且,那可是江烟哎。 邵年年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假的,但她7在点开热搜看评论的时候,心里面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江烟则是被经纪人打电话问,“这些到底是真是假,你不会是真的看上人家了吗?” “你要是看上你就早点跟我说,我早点做好辞职然后上吊的心理准备。” “我真没有,外面瞎传的。”江烟解释了n遍,没有人相信她,从莫渔到经纪人,这些跟她最亲近的人一个个听了解释,都摇摇头,就差没把“我不信”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现在年轻人都玩这么大的吗?”经纪人哑言,“不是,你跟她没什么,怎么还天天带着她出去吃饭?什么时候江大小姐也开始菩萨心肠做慈善了?还陪人家去医院?!” “我之前肠胃炎住院,你江大小姐连水果都没有提过来看我,那个时候你还休假在家!” 江烟无语地翻个白眼,抬手点点站在旁边给经纪人打小报告的助理,“千年的狐狸万年的鳖,像你这样的人一般都是祸害人间,长命百岁的。” “你这话说的后面好像没有给你转账慰问一样,那水果提到医院去你又不会吃,不如把水果篮子换成钱。” “……”经纪人沉默后,赶忙转移话题,“行,那你这边的想法是什么?高慧跟我说她们不想管,不参与,不理会,如果要避谣的话,都看我们的选择。” “她不管?”江烟一愣,“是她不想管,还是邵年年不想管?” “这个不太清楚。”经纪人说:“不过高慧一向都不太管邵年年谣言上的事情,这些年高慧连热搜都很少给她买。” “要不然就邵年年那个拍戏的曝光量,稍微炒作一下,现在也不至于在二线。” “她又不是没有演技,一年也有些大爆的剧,但是每次火了高慧并没有给她接上相应的资源。”经纪人轻哼一声,“可能是高慧业务能力差吧,毕竟她手下也就邵年年一个混得还算不错了。“ “少自夸自擂。”江烟打断经纪人的吹嘘,想了片刻,隐晦地拒绝了澄清谣言的事情。 “澄清的事情你再让我想想,这事情不着急。” “你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先这样吧,挂了。” 江烟嘴上面问着还有没有事情,动作却非常熟练地将经纪人的电话挂断,拉黑,一气呵成。 一点机会都不给经纪人。 三个人的事件,两个人不想管,一个人乐见其成,这也使得大家误以为真,舆论就像雪球,一旦开始从山上往下滚,那就谁也控制不住,没有两天全互联网的人都伸长着脖子,等着剧组的官方号或者是代拍能够透出点东西。 等了好些天,一部分凑热闹的观众散了,代拍还没到达目的地,实在是因为剧组拍戏的地方太偏僻,到最后坐了大巴都不一定能够找到位置,翻山越岭的,干脆放弃。 更重要的是,自从这个剧组举办了开拍大典,拜了土地祭了牛羊,好事就没让这个剧组碰上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第 19 章 连绵的阴雨,下也下不干净,天灰蒙蒙的,连拍屋内戏光线打得都不够,再暗沉一点,拍出来的画面说是八九十年代的电影,都有人相信。 按理说,整个剧组耽搁一天,就要烧一天的钱,莫渔非但不着急,反而开心地拿着剧本让所有演员坐在房间里面,跟小学生早读似的,一人拿一支笔,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地对。 邵年年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拍法,手里的剧本卷成卷筒,上面是五颜六色的折痕跟停顿标记符号,偶尔旁边还会有一些别的演员给出的建议,她都记录在纸面上。 第一天时,邵年年还有些放不开,没有场务,只有一台普通的摄像机在屋子的一角对着所有人,房间的凳子、桌子被全部搬走。几位编剧和莫渔站在旁边,将房间大部分位置让给演员们,剧本的第一幕戏就是两个女主濒死挣扎,逃亡的戏码。 她们高中时期目睹的杀人狂魔,也是哑女的老公,拖着伤残的身躯,赤红着双眼跟在她身后,提拎着刀步步紧逼,恨不能真的将她们两个人全部杀死。 第一场戏对于邵年年和文婧来说都是一场难事,她们两个人都没有演过这种戏码,而饰演杀人凶手的男演员是个反派专业户,在这上面能够提供的建议非常得多。 邵年年放不太开,因为第一次饰演这样的角色,没有经验,也把握不好尺寸,试着演了好几次,房间里面的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文婧演技不好,各位都心知肚明。毕竟人家是带资进组,也不好说些什么,但是邵年年就不一样了,有的老演员出道资历比邵年年早,看着邵年年演了好几次都被莫渔打断后,面上就兜不住表情了,冷嘲热讽的神情直接挂在脸上。 “也真是好笑,两个主演演成这样,这部戏到最后不会白干吧。” “白不白干不好说,反正看上去不像是科班出来的。现在的年轻一代也不知道在学校里面都学的什么东西,怕不是上课什么都没有学到,出来演了那么多年戏,怎么还是一塌糊涂,合着啥也没有学会啊。” “谁知道他们这些年轻一代怎么拍戏的,拍来拍去都是一些恋爱戏,没什么技术含量,又有粉丝天天追捧着,能够学习到什么演技?啧,这阴雨连绵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部戏不会耗着好几个月吧?” “不好说……” “哎,不要这么说。年轻的小孩子都是缺乏锻炼的,等等他们的进步嘛,人家又不是不认真。”其中一个捧着茶杯,抿嘴的女老演员笑道:“谁年轻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谁一出来就成为影帝影后的?人家小姑娘也是走龙套过来的,也是在烂剧好剧里面磨练过的,第一次演这个类型的剧,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放不开也正常。” “用不着这么着急。”老演员笑呵呵地说着,甚至在其他人逼逼赖赖,被怼到哑口无言的时候,走到最前面。 她捧着茶杯,穿着一身休闲装,完全看不出在电影里面饰演的是一个被凶手残害女儿的母亲,眉眼间皆是慈目。 她缓缓蹲在文婧跟邵年年面前,又抬手招了下站在旁边的男演员和江烟,“这指导的活可不能我一个老婆子干吧,像要把一个剧本演得真,演得活,让大家看起来就心有触动,一定是整个剧组共同努力的结果。” “演得尴尬,演得不好,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最重要的是放开。”老演员的视线中出现江烟的身影,抬手拍拍坐在地垫上的邵年年,示意人不要泄气,“放心吧,其实你的问题不是很大,是这个角色本身就具有一定的挑战性。” “她太复杂了,身上具有太多的人的特质,这种角色向来都是难以琢磨的,不用太担心。”老演员安慰道:“正巧剧组里面有一个人特别擅长演这种角色。” “江烟,你说是吧?”老演员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江烟,眼眸明亮,“正好你好好教教人,学习一下怎么带新人,等春季开学以后,我就让你去给我的学生上一躺课,正好给他们补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邵年年坐在地上,面色通红。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第一天的表现会那么差,方才他们说的话,邵年年都听到了,落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攥握成拳,指甲陷入肉中。 这比在电视剧上面看自己演的脑残剧还羞耻,更重要的是,她在江烟面前丢人。 邵年年心里面莫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委屈,如果不是当下还有人,恨不得自暴自弃算了。 十年能够养成一棵树,却没办法让邵年年的演技有多大幅度的提升,顶着科班的头衔,也曾经跑过无数的龙套,到最后邵年年演得最出色的两个类型就是文艺片跟都市爱情片,除此之外,她好似真的什么都不会。 每一次演一个新的角色,都是笨拙地用着科班的知识,一步一步第从最开始进行分析。 她上学的时候就用的这种方法,从毕业到现在,也在剧组里面混了三年了,还是用的学校教的方法。从未变通过。 邵年年太害怕改变了。 恰似她和江烟之间的关系,明明心里面拥有一个明确的计划,却因为左右顾虑,最后什么也没有做成,什么也没有改变。 “陈老师,你可别打趣我。”江烟笑着走到邵年年身边,扶着她的手臂,让人站起来,“我自己靠自己的方法混口饭吃还差不多,教人我是真的不行。” “您是国家一级演员,又是国影亲自聘请的表演系优秀教师,我大学的时候抢您的课别提有多难抢了。” 江烟见被自己拉起来的人低垂着头,没扎起来的头发落在脸颊两侧,遮挡着神情,看不太真切。 但江烟能够感受到她是难过的。 江烟忍不住叹气,笑着从邵年年的手里面将卷吧卷吧的剧本接过来,抓着她手腕将人带到一旁去,“不过陈老师都这么说话了,我就试一下。” “说不定还真给我带出一个像模像样的学生呢?”江烟挡在前头,将邵年年挡在自己身后,隔绝了许多探究的视线,连带着盘腿坐在地上的文婧。 “得,那就是委屈年年啦。”陈老师笑道:“被一个不太专业的老师教演技,到最后不会是要凭借我们年年自己的悟性吧。” 邵年年眼眶一热,知道陈老师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嗫嚅着,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邵年年垂眸看着被江烟抓着的手,还有卷起来的剧本,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想不明白。 这人为什么要拉起自己。 为什么又一次地冲在她面前当“守护神”,当保护者? 邵年年摸不准,但这一次她很清楚。 江烟帮助她,不过是随手的事情,十年前如此,十年后的今天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第 20 章 江烟的好心泛滥成灾,至少在邵年年的眼里面,是这样没错。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落在青瓦片上声音很大,推开门窗,外面的强风裹挟着细雨从口子里飞进来,冷得衣服单薄的邵年年一抖擞。 下一秒,身上就多出一件外套,带着清淡香水味的外套隔绝了外界的寒冷,甚至是身后探究的视线,也被隔绝得干干净净。 现场的人似乎还想要说什么,陈老师倒是率先将他们的话给堵住,扶着坐在旁边的文婧站起来,“年轻人啊,试错的时间还长,三年、五年、十年,能从科班毕业说明大家已经具备了最初的演技方式。” 陈老师一手捧着自己的茶杯,一手扶着文婧,将人从房间的小角落拉到正中间,“想要演好戏,首先就不能够怯场,站在舞台正中间,学习尚且要靠积累,演技这种事情更加是需要的。” “你站在这里,我会教你的。”陈老师笑呵呵地看着文婧,“不用担心,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会教你的。” 文婧视线和陈老师对上,虽然心里面清楚自己是带资进组,那些人的话语说的也不是自己,但这个圈子的人说话多多少少带着些许怨气,就算是冲着邵年年的,谁能够保证其实心里面说的不是自己呢? “谢谢……谢谢陈老师。” 有了陈老师在现场站着,似乎一切都变得好办起来,年纪和资历最老的演员在现场坐镇,气氛就跟上课一样,原先紧张危险的氛围也开始放松下来,先前连声的抱怨也变得细微起来。 也没有人继续说下去。 副导演和莫渔对视一眼,眉梢轻挑,头微微扬了下——“这事情也在你预期之中?” 跟副导演对了个眼神的莫渔,嘴角微扬,抬手轻轻拍了下副导演的肩膀,打了个响指,越过人影,侧头看向被推开的门,狂风细雨将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掉莫渔和外面景物的视线。 “也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莫渔语音微微上扬,“不过下到什么时候都不重要,这冬雨连绵看着倒是有福泽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这个福泽是她的,还是别人的了。 江烟带着邵年年进了自己跟莫渔的房间,房间里面摆了好几个行李箱,桌子凳子上面堆满了衣服,一个房间两张床,一张床整整齐齐,另外一张床上面铺满各种各样的纸张,纸张上面有墨笔痕迹,时不时被划掉,看的出来床铺的主人有各种各样的想法。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也不知道怎么招待你。”江烟将挡在路中间的行李箱往旁边踢开,而后从箱子里面抽出一支矿泉水,递过去给邵年年。 “谢……谢谢。” 邵年年接过水,不知所措地站在屋子中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谢什么?谢刚刚把你从围读会上拉出来?”江烟轻笑道:“如果是谢水的话,就不用了。” “谢瓶水,你这个谢谢多少有些廉价,不如请我吃顿饭来得有意义。” “不是。”邵年年否决道:“不是谢水。” 江烟侧头等着人接下来的话,谁知道邵年年知道她想听什么,非不说,反而直接转移话题。 “前辈打算怎么帮我?” 邵年年紧紧将水攥在手里面,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烟,忍住想要往后退的紧张,连忙吞咽几口。 邵年年不回答江烟的话。 江烟也不着急上课,这么一出,本来就是她、莫渔和陈老师共同策划的戏码。文婧带资进组这事,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拍戏时认真的,主演的演技如何,学习的态度如何,都会影响到一部电影的成品。 莫渔的确接受了文婧母亲递过来的投资,也确实选择文婧作为主角,但这不代表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把这部戏当成烂片拍。 哑女的角色过来试演的人很多,但很多都是没有演戏基础的,像这种剧本里的抽象坏人女性角色,没有传说中网友口中的霸气,只有一看过去的懦弱、小家子气等等各种负面词汇组成的人物,稍微演过几部戏的年轻女演员都不会过来接。 邵年年会来,显然是在莫渔预期之外。 “没有人愿意破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观众缘。”莫渔当时拿着剧本,等着江烟将已经煮好的牛肉放到自己的酱料碗里,随后拿起筷子拌拌,趁热入口,“这个角色,你但凡年轻个几岁,你也不会选择的。” “她既不是明面意义上的好人,也不是明面意义上的坏人,演得好,说不定还能够让观众对她有些心疼,演得不好,那可是要被骂死的。” 所以邵年年来,莫渔内心里高兴,表面却不敢展露。 因为她太明白邵年年这些年演技里缺的是什么——是能够落地的真实感。所以文艺片演得好,演得栩栩如生,哪怕叫好不叫座,也有不少观众自发地为她做剪辑;而一演都市剧就悬浮,浮夸,因为邵年年本身就没有经历过那些剧本,她只是一昧地用自己在学校学到的方法进行演习。 莫渔原本还有些头疼,怎么样才能够既让文婧演技有所长进,又能够保证邵年年学到东西呢? 所有的担心和问题,在文婧要挟江烟进组以后,逢刃而解。 从他们开始围读的时候,戏就已经开唱。 只是大家都身在其中,而不知。 “你除了叫我前辈,叫江小姐?还会叫别的称呼吗?”江烟略过邵年年话语中的重点,歪着脑袋问:“你跟文婧之间怎么称呼?” “啊?” 邵年年眨眨眼,不太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操作。 她和文婧? “我和文婧就是……就是名字称呼。” 邵年年咂舌。 她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文婧就自发地叫她年年,好似她们已经认识许久。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邵年年的名字是叠字,是个人认识她之后都会为了省事喊她年年,至于她称呼文婧,则是随得文婧的意思。 文婧坐在床上看着邵年年一脸病相,感慨着一碗盒饭也能够把她干掉,然后甩甩扎高的马尾说:“我妈和我外婆都喊我木木,取了名才算命发现命里旺水缺木,为了我不被水命里淹死,特意取了个小名。” “双木成林,小树林养着水,又不让水太凶猛就好。” 邵年年忍不住腹诽着,怎么不叫森森啊,这树木不是更多? 而坐在床铺上的人似乎早就猜到邵年年在想什么,“林字正好压我命里的两水,剩下一个水滋养着命,这样刚刚好。” “文婧叫你年年?”江烟从旁边给自己抽出一条椅子,“那我也叫你年年,可以吗?” “可以。” 江烟轻嗯一声,翻了翻剧本,装作随意地说:“那我叫你年年,你叫我什么会比较合适?” 脑子里面转了个弯儿也没转成功的邵年年:“……” 啥?叫啥?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第 21 章 邵年年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叫江烟什么,嗯声在舌尖打了个转儿,站在原地愣住。 倒是先提出来的江烟淡然地翻着剧本,“我也没大你几岁,你直接喊我江烟就好了。” “接下来都是在一个剧组里工作的同事,那些用于前后辈关系的尊称就不要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关系有多疏远呢。” 不疏远吗? 邵年年在心里咋舌,琢磨着江烟说的话不对,她们两之间除了前后辈关系,就只剩下单向暗恋,疏远二字形容她们已然是高看了她们。 在她们绯闻谣言评论区里,倒是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原来她们两还认识吗?” 邵年年当时就笑了。 不用照镜子,她也能够猜到自己笑的应该是比哭还要难看的。 “江……江烟。” 简单的两个字从邵年年的嘴里面被喊出来,好似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她微微抬头,看戏那个坐在凳子上的江烟,阴云遮挡住光线,房间里面只有顶上的灯光从上面散落,洒在江烟身上,仿佛在玉质雕塑上面氤氲着一层光雾,看不真切,摸不透彻。 却不自觉地吸引着邵年年朝着她走过去,没有任何理由的,像飞蛾一样,朝焰火扑去。 “嗯,年年。” 江烟笑着应着,简单两个叠字被她念得缱绻。 “你刚刚演得其实不能说不好,只是层次太过于明显,无论是电视剧还是电影,都应该讲究一个层次感。”江烟将剧本递回去给邵年年。 不需要她示意,邵年年就明了地翻开剧本,看到先前的第一幕。 这个剧情是哑女追杀好学生,故意放水,让人逃跑,实际上是布置了一个大局,引着在家里面潜伏着的杀人狂去隔壁找死里逃生的好学生,借杀人狂的手将好学生杀死,然后哑女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用手中的武器杀死自己的丈夫。 然而,在计算过程中,出现时间纰漏,她没想到好学生家家门的锁和内门进行了更换,这导致自己的丈夫在闯入的过程中耽误时间。 哑女到的时候,好学生正在和杀人狂殊死一搏,手中挥舞的铁棒好几次砸在想要冲上来将她捅死的男人手臂上。 最后因为长期的家暴以及心理阴影,哑女没能按照计划中所设想的一样将自己的丈夫干掉,反而在搏斗的过程中连累好学生,两个人被受伤的杀人狂魔堵在客厅里面,恐惧地跌坐在地上,慌乱中往后退。 江烟难得有耐性地等着邵年年将第一幕的剧本重新看一遍,而后挑眉询问道:“电影的结局对于哑女意味着什么?” “解脱、释然和愉悦。”邵年年对于自己写过的人物小传已经烂熟于心,“解脱是因为毁了她一辈子的两个人都跟她在一场大火中湮灭;释然是因为仇恨和抱怨在她的生命中占据太多的位置,每天每夜,每分每秒,她都在仇恨中度过,她咬牙切齿,口腔里全是被尖锐牙齿咬破的伤痕,手上是男人家暴和刀割的伤疤,疼痛让她隐忍着仇恨,长年累月地计划着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一并杀死。” “愉悦是她在大火中,看着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在死之前竟然也会害怕,会忏悔,会怒骂,她不能说话,却笑得开心,笑得开怀,好像身上着起来的不是火,是温暖的红光。” “阅读理解挺到位的。”江烟说:“莫渔帮你改过吧,但是这个结局对于哑女来说,另一层次是也是悲凉和懊悔的,在原先的计划里,她会一把火将所有的事情结束,圆点落在纸面上,黑白颠倒,她无罪脱逃。” “但是因为命运,因为意外,她还是卷入其中。”江烟站起来,径直走向邵年年,伸手掐向她,微凉的指尖肌肤轻贴上颈项,力道在不断地收拢。 邵年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只是在指尖轻轻触碰上她颈项的时候,不自觉地向后仰,但还是没能够逃脱,被五指掐着脖子,力道越来越重,明明知晓面前的人没有任何的伤害她的意思,可是一抬头,邵年年与江烟对视。 眼前的人好似变成另一个人。 同样的装束,同样的面容,却因为面目表情的控制,原本半圆微挑的桃花眼眸微弯着,红唇轻抿着,看着邵年年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物。 不带任何感情。 “哑女释然的是自己狗屁一样逃脱不了的命运,但她已经懊悔于自己又一次被命运玩弄。” “当她坐在地上,被杀人狂魔拿着刀步步紧逼的时候,她的确要害怕地往后面爬行,但不能只是害怕,还要有恨、冷静和身体不自觉地轻颤。” 江烟微微放松手上面的力道,见邵年年喘着气息,好似真的被她伤到了,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但愧疚一瞬而过。 因为邵年年身子因为害怕,而做出的肌肉反应就是莫渔和江烟想要的哑女真实表现,“你现在的表现,跟哑女相差并不大。” “用你现在的表现再叠加上哑女的经历,演出来的效果必然是会比你刚刚在那个房间里面演得要好。” 邵年年摸着自己残留着余温的颈项,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入戏中便判若两人的江烟,一时间惊愕到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烟却没有察觉到邵年年眼神中的打探。 她好似真的将自己代入到一个表演系老师的身份中,一点一点地将剧本上哑女的表现掰碎讲解给邵年年听,甚至将自己这些年演习惯用的技法跟大学在学校学到的东西结合起来,给她一个参考的思路。 “演员有自己的舒适圈自然是没问题的,但一昧地待在舒适圈里,我们就应该好好反思这种情况,是出自于自身能力的不足,还是对现状的满足,又或是害怕迈出步伐。” 邵年年很难去形容眼前的江烟是否带着几分陌生。 这人既不像自己记忆中最初的江烟,也不像前天带着自己去医院的江烟,反而更像是邵年年读大学时的科任老师。 具体哪一个,她很难给出准确的答案。 如果真要说——“那便是每一个。” 江烟抬头看向邵年年,眼神凌厉地让她害怕,梦回大学上基础课的时候。 “你懂了吗?” “懂……懂了。” “……” 邵年年很难说自己到底是真懂还是假懂,但江烟的方法的确有效,从前面一点一点梳理,对方都入戏得比她快。 看得邵年年心生羡慕,又控制不住地兴奋着——“这才是她一直喜欢江烟的原因。” 从不单纯是外貌,而是这个人身上对戏和人物的认真。 江烟是邵年年最初愿意踏入表演行业的信仰和指路灯。 很难说莫渔的方法没有用,至少两个主演的演技朝着她所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莫渔本身对文婧的要求就没有多高,这个角色很大程度上也是在文婧性格舒适圈里的,除了一些爆发戏份。 连绵的冬雨让剧组的进程变慢下来,好在各位演员都不是很在意,毕竟能这个时候过来配合莫渔时间拍戏的,基本上都是心里有数——“空闲时间一定要很多。” 也是因为演员自身的时间配合,莫渔就着阴雨跟剧组里面的演员一同玩一个小游戏,也是在国影读书时,国影表演系老师非常喜欢跟学生玩的一个小游戏。 “从现在开始,我们抽到的角色卡牌就是我们自己,你说的话,做的事情,都必须符合人物形象。”莫渔说:“如果不符合的话,就要喝一杯当地的冰花奶,作为惩罚。” 文婧歪着脑袋,双手搭在椅子靠背上,疑惑道:“啊?喝奶现在也算是惩罚了吗?” “很好,年轻人就应该提出质疑。”莫渔给副导演一个眼神,对方很快就给予莫渔回应,跟场务人员一起推了一车东西过来。 场务还特别贴心地给每个人准备了新的纸杯。 “你们可以试试。” 冰花奶还没有靠近,邵年年就已经浑身汗毛炸起来了,一股酒酿的酸味从冰花奶在的方向飘过来,手搬着凳子刚想要往后退,就不小心撞上坐在自己后面的江烟。 “对不起。” 江烟用手隔了一下两个人,倒也没有出现什么事情,笑着摇头。 “你们试试,看看自己喜不喜欢。” 在场的人都试探地将冰花奶端起来放在鼻子边嗅嗅,文婧跟邵年年两个人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分给我们。” 江烟本身也不是剧组的演员,自然不用喝。 胆子大一点的直接一口闷,闷完忍了十秒,面目扭曲到直接吐出来,吓得其他人直接将手里面的冰花奶又给放到推车上面。 “这什么东西啊?我的天啊,太难喝了一点!” “这个是当地的特产,是用一种特殊植物混合牛奶发酵之后做成的。”莫渔噙着笑,“味道是不是还行?酸味中带着甜意?” “……”喝吐了的演员忍不住跑到卫生间用清水漱口,连着好几次才狼狈地用手擦干净嘴角,吐槽道:“像是放久了的隔夜臭抹布,到最后竟然还发苦!这真的是给人吃的东西吗?” “当然不是。”莫渔理直气壮,“要不然怎么是惩罚呢?” “从现在开始,为期一周,希望大家说话做事都能够符合自己的人设,要不然这杯奶,大家先干为敬。” 文婧嘴角轻颤,视线难以抑制地挪动着,从左到右,略过邵年年时稍微有些许停留,“不是,这个惩罚到最后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吧……” “各位老师看上去都不像是会偏离人设的人。” 邵年年举手,“我感觉我也得喝。” 莫渔满意地看着最有自知之明的两个主演,心想,这可不就是特意为你们两个人安排的吗?要不然我费那么大功夫去外面找这么难喝的东西回来,折腾自己是吧。 对于文婧和邵年年的“投诉”,莫渔装聋作哑,一律当作没有看见,拍拍手就当这件事情全员通过。 气得文婧在旁边直翻白眼。 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上贼船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第 22 章 莫渔的决定,自然就是剧组的圣旨,谁让对方是导演。 文婧闻到那个味道硬是中午饭都吃不下。 邵年年觉得自己的角色还好,至少是个哑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哑女只需要考虑行为处事的方式,而不需要考虑说一些贴合人物角色的话语。 毕竟她只是一个无辜又可怜的哑巴。 刚开始演员们心里面还抱有侥幸心理,想着莫渔又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结果等一出围读室都傻眼了。 竟然有摄像头跟着,几乎除了晚上睡觉没有镜头,其他时候都有摄影工作人员盯着,而莫渔也没有闲着,坐在监视器后面看着每个人。 这种高压的状态基本上让所有人都神经紧张着。 文婧咬牙,痛恨捶着抱枕,“我就知道,能够跟江烟玩到一起的人,哪里有什么善茬!说到底都是一些一堆烂人!” 一想到那个臭抹布味的饮料,文婧恨不得下一秒就撤资跑路。 什么人间疾苦啊,怎么会有投资商塞的“人情”,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邵年年坐在旁边低头玩着手机,正等着江烟那边忙好,带自己一起出去吃饭。 文婧见房间里面唯一一个人没有理会自己,手撑着床面,朝着邵年年走过去。 “你在干嘛?” 邵年年闻声抬头,也没说话,直截了当地将自己的手机洁界面展露出来——消消乐。 “这玩意有什么好玩的,幼不幼稚啊。”文婧嫌弃着,好在游戏规则执行不久,摄像师还没有接到指令说要可以在房间里面跟拍。 因此被文婧和邵年年关门隔绝在外面。 “……”邵年年牵强地挤出一抹笑容,切换出手机的备忘录,开始噼里啪啦地敲键盘。 “qaq,消消乐国民休闲打发时间的游戏,你不懂都是因为你没有认真去体会过其中的好。体会过你就会发现,这才是人应该玩的游戏!” 文婧诡异地看着邵年年,“你……干嘛不说话啊?你不是压力大到疯掉了吧。” “有没有可能……^^,因为我的角色是哑女啊qwq哑巴是说不了话的!”邵年年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手机备忘录继续跟文婧交流着,“我好饿啊,想吃饭,怎么莫导跟江烟还没有谈完事情啊!” “你每天跟江烟出去吃饭,吃完怎么那么晚才回来?”文婧忽地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一想到自己刚进组打的坏心眼,起了八卦的心思,不由地又凑近几分。 “在田间散步,消化消化。” 邵年年说得简单。 而真相是,江烟非常负责任地在田野上抽背跟她相关的剧情理解,散步散到邵年年浑身大汗,恨不得转身就走。 每次吃完散步回来还要吃颗健胃消食片。 属实是有点消化不良。 文婧一拍手,赶忙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啊?” 邵年年破功,哑巴也开口说话。 “可是……” 可是你跟江烟不是前女朋友关系吗?前几天做梦还嘟囔着江烟这个人不得好死,怎么现在吃饭还要往跟前凑啊。 “没有可是,我饿了。”文婧打了个响指,直接明了道:“我们在剧里面的人设就是我霸凌你,所以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邵年年打字道:“不听呢?” “不听,你就ooc了!”文婧威胁道:“是想要试试那个冰花奶吗?” “……” 不需要。邵年年抬手婉拒,最后吃完饭,田野上散步的就从三个人,变成一连串的人。 后面跟着两个一同吃饭的助理,还有两个摄影组的工作人员加一辆小三轮车,走在最前面的是邵年年三人。 邵年年莫名觉得尴尬。 这场景属实是百年难得一见,前情侣一起散步,自己站在正中间,左右两边“温度”都寒冷到让她微微发颤。 邵年年第一次感慨——“角色是个哑巴,真好,” 有摄像头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装死。 江烟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神色自若,对于文婧突然之间跑过来跟她们一起吃饭也没有说什么,只当这人又犯幼稚病,来她这里找存在感。 文婧也觉得有些尴尬,视线飘忽在周围的田野上,眉头微微蹙起,早知道这顿饭会吃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来呢。 邵年年夹在两个人中间,不好做人,干脆低头玩起消消乐。 万能消消乐,救命稻草! 一连串的人出现在小县城里也算惹眼,尤其是现在自媒体发展迅速,不少软件抓准下沉市场,入侵十分迅速,基本上有手机的成年人都会拍视频发网上。 这也导致一种新的现象——代拍进不来没关心,县城里的居民会出手的! 光是邵年年和江烟每天饭后散步就有不少居民拍成一条又一条的视频发到自己的帐号上。 每个人都盯着着靠镜头拉近才看清楚模样,还配上low到地球炸裂的bgm,逐帧分析着两个人的进展。 最后愈发坐实“真相是真”。 视频里面的两个人相处还有些距离,没有多少亲密的动作,更没有暧昧感,这也导致粉丝可以光明正大地说,都是大家的脑补。 两家粉丝异口同声地说:“江烟是前辈,又是剧组里面的演技指导,跟同事一起吃饭太正常了吧。而且江烟本身就对饮食要求比较高,出去自己开小灶也正常。邵年年胃也不好两个人一起开小灶,有问题吗?!” 粉丝们这么说着,cp粉才不管,他们一直秉承一个原则,那就是——“什么都嗑只会美死我!唯粉的视线让我cp的好嗑程度又上了几分!” 一连串人散步的景象也被家住在田野边上的阿姨拍了下来,像往常一样美美发到网上赚关注,每天看着私信那么多人问她,阿姨也高兴得不行,恨不得四处炫耀,哪里顾得上这种行为给演员带来的危害有多大。 “啊?这是什么情况?三个人一起在田野上面散步,好家伙,修罗场是吧?” “今婧念年我看还有谁不嗑,红白已经有同人老师写车了,嗑不到我产品的,我只能说,没品的东西,滚出去!” “啧,不如烟火年年好吧,你的cp有在夜宵摊一起吃过夜宵吗?有凌晨送去医院陪着打吊针吗?谁不喜欢看无欲无求的神坠入凡间?嗑不到烟火年年的有难了!” “……都是没品,难嗑的产品!美女就应该全部在一起,烟婧年这种修罗场,没人嗑真的是暴殄天物!” “对对对对,呜呜呜好喜欢看这种我的现女友跟我前女友好像也有一腿的修罗场情节啊!邵年年感觉一看就是会被江烟和文婧玩死的傻白甜。” “网络不是非法之地,各位也不要当网警不存在好吧。评论区的大家都把裤子穿上!” “我不嗑……因为三个都是我老婆!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啊老婆们!” “qwq我们五个人是一家。” “可以是六个吗?” “缺狗吗?我可以!” “……”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第 23 章 外面的腥风血雨如何都进不了这个小县城。 阿姨叔叔们虽然喜欢拉着剧组里面的人拍短视频,心里面也有分寸,再加上知道这些都是人家的工作,偶尔站得远一点看两眼就差不多了。 不影响拍戏进度,莫渔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阴雨好不容易停止,太阳终于在天上面冒出头来,当地人说,接下来要是没有意外,就会接连大半个月是晴天。 莫渔一大早从床上面爬起来,打开房间的窗户看了两眼,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那就今天开拍!” 导演敲板定论,整个剧组的人就开始忙活起来。 至于定妆照,莫渔一向喜欢演员演完杀青那天拍,这样更加容易让演员进入角色中,情感更加丰沛。 莫渔拍戏跟很多导演不一样,既不顺叙,也不倒叙。 从来都是她今天心情好,一觉醒来对哪一部份的剧情有想法了,就拍哪个。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这么随性惯了,后来入了行,又有人保驾护航,更是“嚣张跋扈”。 江烟常常开玩笑说:“像你这样的人,出道要是没有人护着,说不定早就被人打了。” “就那些苛刻的拍戏条件和无条件的黑脸,你还能够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莫渔为自己辩解,“那是他们的演技太差,你看我什么时候对演技好的演员唱过红脸?” “我啊。”江烟理直气壮地抬手指自己,“我没被你凶过吗?” 莫渔翻白眼。 好在莫渔虽然颠倒顺序拍,但是会接连几天拍同一个时间段前后的故事,演员能够很快进入状态,不用担心今天拍中期剧情,明天拍早期剧情,来回切换,累得慌。 开拍之前,莫渔习惯走场,就是几个演员先把一段戏里面各自的站位走一遍,然后再大致对对台词才正式开始。 今天要拍的戏份主要是青年时期的事情,好学生对哑女进行校园暴力,谴责使唤对方,这场戏邵年年和文婧有一个长镜头对手戏。 是好学生做题做烦躁以后,将人从座位上拉起来,将她带到女厕所里面,索要钱财,在哑女哭着说没有的时候,好学生直接伸手进哑女衣服里面掐她的肉。 并且让人闭嘴,然后自己从口袋里面掏出五块钱,让哑女去学校的小卖部帮自己买面包,完全不考虑马上就要上课了。 好学生恶劣地笑着,威胁哑女要是不听自己的话,以后做什么都准备好自己一个人。 “在学校里面你本来就是怪胎,就算你今天死掉,也不会有人在明天想起班上有一个人消失不见。” “因为你太安静了。” “不会说话的哑巴……” 长镜头几乎都是有关于哑女的,在好学生离开后躲在厕所里,掀起自己的衣服看自己的伤口,然后从小卖部穿过走廊回到班级,再到被任课老师嘲笑和惩罚的长镜头。 平淡的镜头语言要表达出哑女对好学生的恨是日益积累的。 邵年年经过一周的游戏,已经适应自己这个角色的身体设定,那就是不说话,可在这一个星期的体验中,为了能够方便自己的生活,情绪溢满上面颊。 相对于剧里面哑女的整体情绪表现方式,邵年年还在学会怎么样控制自己的神情。 “这一段一定要一起合成,所以我们走场的时候,有任何想法、细节,都要及时提出,及时改正,只要符合人物形象就一定可以用。”莫渔看着两个穿上校服的主演,朝人微微点头,示意一番,“懂我意思吗?” “懂。”文婧轻嗯一声,但很快就蹙着眉头说:“我的头发是不是应该乱一点啊?虽然是好学生,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是理科班上下午的课了,发丝不乱,感觉怎么样都跟我印象中的好学生不太符合。” 江烟因为是演技指导,一直站在旁边,听到文婧的话,眼眸微敛——好像是抓到文婧什么把柄一样。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直白,文婧回瞪回去,毫不示弱。 “我感觉我这个造型也太干净了一点。”邵年年说:“好学生对哑女的欺压肯定不是一天只有下午,白天也会,她们同班,肯定会时不时就对哑女动手。” “这幅妆容太整洁,不太像是被欺压的。” 邵年年化妆的时候就想说来着,但是担心这是莫渔的意思,就没敢说。 现在看来,应该是化妆师没有理解清楚。 “这件事情是小事,还有别的吗?” 邵年年有些紧张,“就是哑女不应该是过于隐忍的性格,她很多时候只是为了生存下来表面讨好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讨好想要从小将她丢弃的父母,在学校的时候讨好唯一和自己玩的好学生,后来跟凶手成婚,在家里面也是处处讨好凶手。” “但她从未真正意义上的服从过,在她蛰伏多年的谋划中,将所有她曾经讨好过的人一一算计。那么她被欺辱后肯定不会只是隐忍。” 邵年年拿着剧本在腰部的肌肤比划了一下,“你说用刀或者用水自虐性地清洗这些地方,是不是要比单纯的看伤口要好很多?” 莫渔想了下,“的确可行,可以先试试。如果不好的话我们可以再换回来拍。” “小刀也可以试试。”邵年年认真道:“剧组有没有那种弹簧小刀,或者是美工刀,感觉会比较符合学生的形象吧?美工刀应该更好一点。” “这个构想可以。”莫渔眼眸微亮,“这样变化,就让哑女这个形象更加具体起来。” 邵年年的想法倒是提醒了文婧,“那这样的话,在称呼上,我其实也不能够一贯称呼你叫蒋怡吧,应该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可能我人前叫你蒋怡,背后就叫你死哑巴之类的,就是比较有侮辱性的词汇,这样可能更加符合我这个角色伪善的形象。” “……” 讨论的结果都用笔记下来,准备一条一条试试,看看哪种组合拿出来会更加让人眼前一亮。 江烟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因为插不进去。 邵年年跟文婧两个人莫名合拍,在共同进步揣摩角色这件事情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 可,这种默契,让江烟微微有些不舒服。 只是一瞬。 下一秒就被风吹散,消断思绪。 江烟站在邵年年的身边,一低头就能够看到邵年年一手托着剧本,一手拿着笔,一笔一划地在剧本上面记着些东西。 字迹一横一竖都非常的板正。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小孩子的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第 24 章 演员们商讨着走位,等真正开拍的时候,文婧却很难表现出莫渔想要的感觉,并不是说这段时间老演员带着文婧进行练习没有效果,而是文婧抓不住莫渔想要的那一瞬间。 光是一个从题海中抬起头来,将笔撂在桌上不干的镜头,文婧就已经拍了十多次了,慢镜头、快镜头都来了好几遍,但依旧没能让莫渔说可以。 文婧一直通不过,莫渔就跟人死犟着,一点也不肯往后面跳一点,先拍后面的戏,就这样耗着。 看得邵年年上眼皮不停地跳,紧攥着剧本焦虑到连坐都坐不下,一直站在场边缘走来走去,时不时站定在原地,神情和动作变化着,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热起来,保持在一个入戏的状态里。 江烟饶有兴趣地看着邵年年晃悠。 就像是一个高材生坐在旁边看幼儿园小朋友期末考,手痒痒得很,恨不得自己也拿支笔,抽张纸,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起参加期末考试。 “别转悠了。”江烟将人拉过来,强逼着邵年年坐下,试图让人放松无果后,无奈道:“有这么恐怖吗?莫渔又不会把你们吃了。” “虽然不会吃了我们……”邵年年看着莫渔已经快黑成炭的脸色,忍不住吞咽了下,“可还是好恐怖!” 邵年年伸手去摸自己发颤的小腿肚,隔着一层单薄的校服裤,揉捏两下,耸耷着脑袋,“主要是以前没合作过莫导这种类型的导演,多少还是有些胆怯。” “你……”江烟本想说不应该。 后来转念一想,邵年年的资源的确挺一般的,现在签约的公司也不是什么大的经纪公司,最有名气的那个还是她们公司开创投资的股东。 江烟不由地想到自己经纪人说过的话——“高慧帮不了她多少。” 江烟又想到自己在网络上面查邵年年的相关资料时,的确很少有名导的作品。 能被全国人民知晓的导演也就金陵名妓一部,而那部邵年年演的是一个配角。 并不打眼。 “别怕。”江烟安慰的话在嘴边,绕了一个圈,最后她将邵年年从凳子上面拉起来,从人多的场外边缘拉到一个空旷,但是仍然在剧组拍戏范围内的地方。 “嗯?”邵年年搞不懂江烟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专门分配给你的演戏老师吗?那作为老师,自然有帮助学生排忧解难的义务。” “啊?你要怎么帮我?”邵年年迷茫地看着江烟,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江烟要做什么。 江烟要和她对戏。 “从这一秒钟开始,我就是好学生……也就是裴菲,你继续好好扮演你哑女的角色。” “当我数三二一后,我们就开始。”江烟又问了一遍,“现在能够懂我的意思了吗?” “懂。” 邵年年点头,当一字被江烟喊出后,她就发现江烟整个人的神情发生了改变。 和那天给自己上课时差不多,好似换了一个人。 邵年年赶忙将脑子里面的杂念丢弃掉,迎难而上,开始跟江烟搭戏。 “蒋怡,别他妈在这里给我装聋作哑。”裴菲凶恶地看了眼蒋怡,抬手在邵年年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下,“臭哑巴,你身上面到底有没有钱?” 蒋怡身体忍不住轻颤着,落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抓着校服的一角,不停地想要往后面退,却被厕所的隔板挡着,退无可退。 裴菲将蒋怡逼迫到角落,眼神凶恶,仿佛蒋怡不听她的话,下一秒落在蒋怡脸上的就是巴掌,甚至是更加尖锐刺痛人肌肤的东西。 裴菲的手就像是阴冷的毒蛇,隔着一层单薄的校服顺着脊椎骨攀爬上蒋怡的后背。 无形之间的压迫感让蒋怡的精神压力达到最大。 原先落在身体两侧的手微微抬起,想要将愈发靠近自己的裴菲往旁边推,但是怎么样都使不上劲,只有一个简单的隔绝作用。 “死哑巴,我问你话呢,钱呢!”裴菲的手在蒋怡的校服口袋里面翻找,动作越来越着急。 但是一分钱都没有找到,反而引来蒋怡更大程度上的反抗。 哑巴说不出话,但动作却越发着急,两个人拉扯间的力度愈发得大,直到裴菲什么也没有找到,蒋怡整个人因为反推力,狠狠撞上厕所的隔板。 发出巨响的同时,蒋怡的后背阵阵发麻,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她不甘心就这样子让自己的泪水流下来,让自己在裴菲的面前示弱,口腔内侧的肉已经被尖锐的牙齿咬烂,娇嫩的肉层破皮,鲜血止不住地在口腔里面混上口水,一同吞咽下去。 血腥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裴菲伸手捏上蒋怡的下巴,手指不断地缩紧,捏得蒋怡下颔骨也痛得很。 裴菲嚣张中又带着一丝疯狂,对于蒋怡表露出的害怕和小心翼翼的仇恨,她兴奋难耐。 裴菲太享受这种将比自己更卑微的人踩在脚底下,永远没有翻身之日的快乐,在这个学校里面,少有人能够能够跟裴菲玩到一起,除了那些人看不上裴菲以外,更多的是裴菲也自视甚高,她不屑于跟那群傻子一起玩所谓的“过家家,我和你都是好朋友”的游戏。 而蒋怡不一样,不过是稍微给点好处,就能够摇着尾巴跟上来的可怜虫。更何况蒋怡是个哑巴,家里面的人对她又不是很好,就算真的被人欺负,也不会为蒋怡出头。 这才是裴菲跟蒋怡一起玩的原因之一。 裴菲从口袋里面掏钱出来,将钱极具侮辱性地塞进蒋怡的衣领口里,宽松肥大的校服被她扯着,站在原地的蒋怡踉踉跄跄地朝着她站的地方走去。 蒋怡感受到裴菲伸手探进她的衣服里,微微发凉的指腹贴着她的腰线从胯部的上方掠过腰肢,在她内衣带子的边缘徘徊,那不是手,是蛇一样纠缠着蒋怡的恶意,是裴菲故意的挑衅和侵犯。 下一秒,还没有等蒋怡反应,那游走在腰线边缘的指腹就变成指节,狠狠掐上娇嫩细腻的肌肤,原本就挂在眼眶上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滑落,越来越多,直接哭成泪人。 罪魁祸首却心里舒坦着。 先前做不出题目的燥热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心情舒畅。 裴菲欣赏着蒋怡的哭容,随后扯着嘴唇威胁道:“去小卖部买完面包回教室时候,要是让我看到你脸上带着泪,可就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了。” “听到没有!” “……” 咬着唇,发不出声音的蒋怡只敢拼命点头,生怕钻心刺骨的痛又在腰腹间出现,也担心裴菲会将不愉的情绪发泄在自己身上。 当门碰的一声被关上,力道回弹到蒋怡身上,泪水顺着脸颊流入衣领中,恨意让她咬牙颤抖着,恨不得现在冲出去,就将裴菲弄死在这。 可是她清楚的,她打不过裴菲,也辩解不过裴菲。 毕竟裴菲的父母会护着她,而自己的不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第 25 章 邵年年眼眶噙着泪水,不自觉地圆睁眼眸看着面前极其具有压迫力的江烟,明明知道是试演,可是当江烟进入状态的那瞬间,上一次被人掐着脖子的恐惧感袭面而来。 一句台词没有,邵年年却觉得自己的喉咙痛得不行。 像是被人用虎口掐着脖子的要害。 从被江烟引入戏的第一秒开始,邵年年整个人的情绪就像是落入一张编织的网,越挣扎越紧,怎么样也没有办法从网里面抽身而出。 那一刻,她真切地感受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江烟,而是裴菲。邵年年少有地在戏里面被人激发情绪。这种情绪不是江烟带着她往下面走,而是她也能够迸发出同样的情绪回应江烟。 唯一让邵年年不舒服地是,明明试演的片段到关门那里便结束了,江烟却迟迟没有从戏里面走出来。 换了个人似的,从神情、说话方式,眼神等,都短暂地成为了另一个人。 江烟盯着邵年年的眼神不再是好奇又有些淡然的打量,而是裴菲看蒋怡的眼神——“鄙夷、不屑又带着些许亲近。” 这种被毒蛇盯上的滋味并不好受。 邵年年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但仍然没有办法从江烟的视线范围里退出去,只能够被迫地挪动视线,不将自己的视线和人对上。 “江……江老师……”邵年年忽地想起先前自己在房间里面那股奇怪感觉。 不是她的错觉,而是江烟…… 她真的在模仿,模仿别人。 “嗯?” 江烟秀眉轻蹙,从状态中抽身而出,就像是储蓄着过多水量的水库突然开闸泄洪,那种熟稔的抽痛感从胸口往四肢蔓延。 江烟紧咬着唇,微微垂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邵年年,努力牵扯着嘴角,却如何也没有办法让自己看上去相对正常。 还没有等她开口,就听到邵年年问她。 “你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江烟在听到医院二字时,面色又苍白几分,连忙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情,不用去医院。” 邵年年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她敏感的直觉告诉她——江烟的状态很不对劲。 至少跟正常入戏的演员状态不一样。 还没等邵年年想清楚这中间到底是怎么回事,莫渔总算是高抬贵手,放过快要一个片段演到吐的文婧。 “你们两个愣在那里做什么?趁着文婧的状态还在,赶紧把这一段的剧情过了。”莫渔戴着帽子坐在椅子上面,挺直身子高过监视器,朝着还站在远处的邵年年招手,示意她们赶紧过来。 “马上!” 邵年年深吸一口气,迈开腿从江烟身边擦肩而过时,才发现自己的小腿都是酸软着,险些整个人没有站稳往前扑去。 幸好站在旁边的江烟眼疾手快将她捞起,现在邵年年就已经双膝跪地,磕在地上。 “谢谢。” “嗯。” 邵年年慌忙地将自己的手臂从江烟的手里面抽出来,小跑着超莫渔在的地方而去,中间还是不放心地扭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江烟。 江烟眉心依旧紧蹙着,看上去并不是很舒服,就像是在心里面压着一股难受的劲儿,面色苍白得很。 邵年年跑步的动作慢下几分,想要回头,可还没有等她有动作,站在旁边帮着控场的场务就连忙拉着放慢脚步的她跑起来。 “邵老师就不要浪费剧组的时间了,莫导现在心情不好,可千万不要惹恼她。”场务压低声音提醒着邵年年,“千万不要触碰到莫导的高压线,要不然今天晚上我们可能要一群人忙到深夜都不能回去。” 这种惨痛的经历太多,场务数都数不过来。 邵年年夹在中间,孰轻孰重自然是清楚的。 剧组不可能因为她一个人耽误进度。 她抓着场务的手臂,“江烟好像有些不舒服,麻烦你帮江老师找个剧组里的随行医生看看。” “放心吧,我不会耽误剧组进程的。”邵年年轻轻推了下场务,示意她松开自己,“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先去给江烟找个医生瞧瞧吧。” 场务思索了下,轻声应下,“好。” “麻烦了。” 邵年年瞧着场务朝随行医生在的地方走去,心里面的不安稍微放下,而后整理下自己的着装,朝着被镜头环绕的小圆圈走进去。 当打板声响起,她便不是邵年年。 而是蒋怡。 一个被欺负的小哑巴。 …… “呼……”文婧累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入行到现在,她其实拍的戏不是很多,正式来算的话——跟江烟合作的那一部是她人生中,正儿八经的第一部戏。 那时候拍戏对她要求并不高,江烟很会带动人的情绪,很多情感都是文婧的自然流露。尤其那个时候她们在谈恋爱,戏中很多互动相处,都是真实的恋爱撒娇。 这也是后面文婧黑粉黑她原因。光明正大把工作当成恋爱记录的,还是唯一一朵资源花这么做。 “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来了。”文婧嘟囔道:“早知道报复江烟这么累,干脆一开始就选择放弃。” “果然,人生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邵年年趴在柔软的枕头上,还带着些许水汽的头发散批在毛巾上,微微歪着脑袋盯着手机出了神。 文婧抱怨地叫了好几遍她的名字,也没有反应。 最后是文婧大小姐脾气又犯了,拽起放在床上伴睡的鳄鱼玩偶朝着邵年年扔去。 吓得床上的人一震,猛地扭头,抱怨的话语中不自主地带上了些许撒娇的意味,“你干嘛啊!” “我喊了你三次,你都不理我!想什么呢?想那么入迷?” 文婧轻啧一声,见邵年年没有说话,挑眉猜测道:“你不会是在想江烟吧?” “……” 邵年年默默地转移视线,伸手将从自己身上滚落到旁边的鳄鱼扔回去给文婧。 “你这人怎么每次问你喜不喜欢,你就不说话啊!胆子这么小,谈恋爱肯定不会成功的。”文婧恨铁不成钢,“喜欢一个人就要大声说出来,你不说出来,谁能够听到你心里面在想什么?” “鬼才能够知道。” 邵年年深深地瞥了眼文婧,委屈道:“你不是她前女友吗?你那么着急怂恿我追她做什么?” 邵年年忍不住道:“你不觉得有问题的哪个人是你吗?” 哪有刚分手的人怂恿另一个人去追自己的前女友啊? 谁知,文婧非但没有被问住,反而坦然自若,“我们/性/生活不和谐啊。” “怎么?这个理由不可以分手?” “……”邵年年被文婧的直白憋红了张脸,半天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文婧瞧着满脸绯红的邵年年,舒坦地抱着鳄鱼在柔软的床铺上滚了滚,还没等叹谓声从唇齿间泻出,就听到邵年年小声又轻地问她。 “那是你不行吗?” “……如果不行的话,这个要去医院挂什么号啊?” 文婧仰躺在床上,入眼的就是邵年年认真的漂亮容颜,一时间连脏话都说不出口。 这是二十五的成年人而不是十五岁的未成年吧? 她咋感觉自己再多说两句,就可以唱一首铁窗泪送给自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第 26 章 文婧没有兴趣跟邵年年纠结到底是谁不行,三言两语带过后,又绕回到最开始的问题。 “你一个人在想什么啊?” 邵年年不知道要怎么将自己的发现说出口。 如果这是江烟的秘密,从未被人察觉,自己这样子询问文婧,总感觉是在背后说人坏话。 再三思考后,邵年年摇摇头。 “没有想什么,就是想家了。” “哦。”文婧大失所望,又无力地趴回床上,“哎,好像没有听那些八卦媒体说过你家?” “我家就是普通家庭,没有新闻价值。”邵年年四两拨千斤地将这个话题掀过去。 “你家几口人啊?” “四口,如果算宠物的话,家里养了一只德牧和伯恩山。” 文婧挑眉,“这两个可都是大型犬啊,而且搞养狗证也需要点精力,你确定你是普通家庭?” 邵年年认真道:“是啊,真的是普通家庭,这有什么好不相信的?” “行吧,你爸妈做什么工作的啊?” “公司员工。” “家里还有个比你小的?” “嗯嗯,还有个妹妹。”邵年年说起妹妹,轻笑道:“今年高三,六月份就参加高考了。” 文婧眼眸轻转,也不知道脑子里面打得什么坏主意,从床铺上捞过放在一旁的手机,打字记录着些什么。 文婧还想要问些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问这么多跟查户口一样,担心邵年年起疑心,也担心对方会生气,干脆今天就捡着这些问题问。 文婧那边的担心多少有些多余,毕竟邵年年的注意力已经被别的东西填满,压根不能分半点到她的身上。 邵年年手上忙着回复母亲和苏朝月的消息,脑子里想着江烟的事情,越想脑子越乱。 “咚咚——” 门响声将各怀心思的两人吓一跳,文婧从床上面翻身坐起,试探性地问,“谁啊?这么晚还不睡?” “江烟,找一下年年。” “找我?”邵年年面上疑惑着,但动作还是很快的,身体没有任何停留地从床上面爬起来。 趁着邵年年开门的瞬间,文婧手撑着床,探着身子往外面看,显然是想知道江烟找邵年年有什么事情。 只是文婧刚调整好姿势准备盯着门口看,就发现站在门口两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盯着她。 文婧:“……” 得,她退。 退还不行嘛。 碍眼的人消失不见,邵年年叹息一声,将门轻掩上,跟着江烟一同往外面走。 等走到走廊尽头,外面的的光源更加充足时,邵年年才发现江烟穿着登山外套,风尘仆仆,额前的刘海沾着些水汽,湿漉漉的。 邵年年这才看清楚,江烟的裤腿也是湿的,鞋面的布料颜色也深上许多。 这人应该是刚刚出去过又回来。 “你……”邵年年眨眨眼,小声问道:“你这是去哪里了?” 她们这一场戏差不多晚上八点钟才收工,整整一天,差不多上了十二个小时,每个人都累得够呛。收完工,邵年年连饭都没来得及吃,第一件事情就是躺在房间的躺椅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现在已经是深夜,这个点,小县城里面早就没有什么人。邵年年不明白这个点江烟能够去哪儿。 江烟一只手一直背在身后,面颊上似乎还残留着外面寒冷的风,稍微用力一呼吸,呼吸道就干得发疼,“今天上午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有时候演戏会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上午身体正好有些不舒服,情绪没有控制住。”江烟解释道:“真的不好意思。” “没事,我还好。”邵年年很快就明白江烟说的是什么事情,赶忙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她停顿了会儿,问道:“这种情况经常出现吗?” “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说。”邵年年赶忙说:“我就是有点好奇,因为今天早上你跟我对戏的时候,你整张脸都非常的苍白,看上去很不舒服。” “偶尔。”江烟坦然道:“太容易跟剧本角色共情。一旦身体不舒服或者是情绪不稳定,这种状况就会加重。” “那……” “这个是给你的赔礼。”江烟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纤细的指间勾着一条打成蝴蝶结的丝带,透明方正的塑料盒子里面装着一大块提拉米苏蛋糕。 造型算不上精美,在走廊劣质的暗黄色灯光让蛋糕有些发黄的劣质奶油看上去更加暗沉,上面的酒渍樱桃也相当的复古,小蛋糕除了花边裙看上去格外的值钱,其他的都浑身上下透露着两个字——“廉价。” 邵年年在看到蛋糕的一瞬间,就惊讶地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江烟。 这个小县城并没有大的蛋糕店,想要买个普通的奶油蛋糕都要提前三天预订,面包也普普通通,吃不出多少滋味。 邵年年馋甜品馋得很,在逛微博的时候,浏览到美食博主发的蛋糕,便点赞说提拉米苏看上去很好吃。 在点赞的那瞬间,她怎么也没想到快凌晨的时段,竟然会有人不顾长远距离,离开这个地方去给她带一块回来。 “我不是故意看你微博的……”江烟紧张地和邵年年对视。 邵年年不说话,光盯着她看,瞧得江烟浑身发麻,要不是时机不对,她都想要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骰子在手里面转一转。 起码让自己没那么紧张。 江烟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那么慌张,十六岁就胆子大到敢一个人跑出来演戏,十八岁拿下影后奖项面对千万人也神情不改。 如今却因为拿个礼物跟人赔礼道歉而紧张得不行。 “就是想不到要拿什么做赔偿,所以就去翻了翻你的微博。” 江烟也没有想到邵年年的微博竟然真的跟普通人的生活博一样,跟粉丝分享自己喜欢的电视剧、电影、书籍等,也会半夜点赞美食博主,并且留言——“已经转发到家庭群给妈妈,希望妈妈能够给我做……” 邵年年盯着江烟看并不为别的。 只是简单被吓到了。 “这个蛋糕,你跑了多远买到的?” “没多远。”江烟见邵年年不相信,也不解释,将蛋糕往人面前一推,拉着她往楼梯口走去。 江烟将手里面的蛋糕递过去给邵年年,“年年,帮忙拿一下。” 邵年年听话做了,而后就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烟将沾染了寒夜凉意的登山外套脱下来,摊开在楼梯台阶上,被江烟体温捂热的那面朝上,她示意邵年年坐到外套上,自己随意地坐在一旁布着灰尘的台阶面。 “还愣着做什么?再不吃,蛋糕就不好吃了。”江烟坐在地面上,朝着愣在原地的邵年年伸手。 好似她们两个人不是坐在年岁已久的自建房楼梯口吃廉价蛋糕。 塑料盒子被打开,蛋糕的奶油发腻,甜得邵年年口中发苦。 胸口是酸涩的,眼眸却是弯着的。 硬要邵年年夸赞这个蛋糕有多好吃,谎言必然是无法从口中出来的。 可她还是真诚地回应着江烟充满期盼的视线。 “这在我吃过的蛋糕里面可以排进前三。” 前三的含金量,大多来自于送蛋糕的人,而非蛋糕本身。 江烟不傻,知晓这蛋糕好吃不到哪里去。 却依旧被邵年年的话哄得直乐,盯着落在红艳嘴唇边的奶油。 突然觉得来回三个小时的车程也算不上远。 邵年年开心就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第 27 章 廉价的蛋糕落肚,看着不大,吃起来倒是挺撑人。临分离的时候,江烟忽地叫住邵年年,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口袋里将骰子拿了出来,不停地转动着。 金属碰撞的咯噔摩擦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明显。 邵年年等了好一会儿,江烟才问她要不要加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 “之前给你的微信是对公的。”江烟说:“不经常看,所以会联系不上我。” “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说。”江烟找补着,让自己的举动看上去合理化不少,“毕竟我跟莫渔一个房间。” “剧组里面导演最大。” 邵年年压制着快要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贝齿紧咬着唇瓣,薄皮被咬开的疼痛和血腥味被粉舌一并卷进去,她装作不经意地说:“除了剧组之外的事情,应该也没有什么事好打扰你的。” “毕竟我们这么些年,也就见过浅浅几面,还都是在剧组里。” 邵年年推拒掉江烟伸过来的手机,“我们还是对公联系吧。虽然你的是对公联系方式,但我给你的是私人联系方式,有事情能够找上就好,没必要重新加。” “毕竟我们可能又短短合作几个月,然后相隔数年。”邵年年嘴角轻抿,下意识地将自己在宵夜摊受过的委屈‘报复’回去,“数年之后,我在你的记忆里估计也查无此人。与其相互躺列尴尬,不如相忘于江湖。” “你觉得呢?” “……”江烟被人的话堵成一哑巴,张张唇,最后也只能轻嗯一声,应着对。 平时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的江烟那里遇到过这种挫折,拿着手机站在原地,多少有些可怜。 话已经放出去,自然不好收回来。 邵年年的舌尖轻顶着脸颊内侧的嫩肉,迈开步伐往自己的房间走,却三步一回头。 停停走走,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我给你的是私人联系方式。” 说完,还未等话音落地,邵年年强定着身形加快速度走进房间里面,留给走廊的只有回响的关门声。 被落在原地的江烟像是发条玩偶被旋扭着,先前身躯的动作还有些僵硬,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在指间来回穿梭的金属骰子速度也愈发得快了起来。 彰显着主人现在愉悦的心情。 白天的气闷一扫而空,江烟弯腰抓起落在地上的外套,轻哼着歌回自己的房间。 …… 房间里文婧已经躺在床上睡着,大灯早就关掉,只有一盏亮度极低的床头灯散发的幽幽光芒。 邵年年摸着墙壁,缓慢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小心翼翼地坐下,才发现那个蛋糕吃得她有些撑。 邵年年将自己的手机拿起来,果不其然,微信的好友申请那里多了一个新的通知。 明明内心高兴地不停地小狗撒花转圈圈,面上的笑意快要控制不住飞到外太空,邵年年还是非常控制自己的手,将界面从申请界面调回聊天的界面。 点进苏朝月在的群聊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和开心表情包,就迅速退出,切换回好友申请列表。 但是她没有通过。 邵年年手指点点江烟私人号的头像,轻啧一声,“我为什么要那么快通过你啊……” 先晾一段时间再说。 毕竟她可是被人晾了十年呢。 虽然中间也有邵年年自己咸鱼的问题,但十年暗恋,如寒冰哽在喉间,其中个把痛苦滋味也只有邵年年一个人知晓。 现在好不容易能让她也享受一回,哪怕江烟不是这个意思,但邵年年还是想再拖拖。 美梦做得太快太猛,都是转变成恶梦的前兆。 邵年年不想从梦里面醒过来,于是她人为地想要将这个美梦的时间延长,哪怕这之后是万丈深渊,也无所畏惧。 …… 拍戏的一切都很顺利。 邵年年进组后,也很少跟高慧抱怨什么,甚至连电话都没给高慧打一个。 高慧曾经明确地将邵年年进组形容成“送孩子读寄宿”,等剧拍完,就是去寄宿学校接孩子回家的日子。其余的时候,邵年年一个人在剧组里面努力。 高慧连探班都很少,因为邵年年不喜欢。 不喜欢改变,不喜欢习惯一种生活模式后,被突然插进来发生的事情打乱日常作息和行程。 然而这种不喜欢,也有例外。 例外就是江烟。 对于有关于江烟的事情,邵年年都接受得十分自然。 在好友申请列表里躺了一晚上,第二天起床时,邵年年眼睛还未完全睁开,手就已经探到枕头底下将充满电的手机扯出来,熟练地输入锁屏密码,然后通过了那条好友申请。 甚至在睡眼惺忪的状态下,邵年年还准确无误地找到平日自己撒娇的表情包发过去。 “昨晚一沾床就睡着了,忘记通过,抱歉~” 发完,邵年年就像是用完电池的玩偶,整个人瘫在床上一动不动,头发遮盖在脸上,要不是腹部还有轻微的起伏,从洗手间出来的文婧还以为人没了。 一整天,邵年年心情舒畅,好似捡到钱一样。 拍戏被莫渔骂到快精神崩溃的文婧:“?” 不对,怎么有人上班还美滋滋的? 这不对劲。 还没等文婧抓住时机问出什么,邵年年就自己哼着歌拎着水壶和被翻烂的剧本连蹦带跳地朝江烟跑去。 因为角色人物设定关系,邵年年穿的运动布鞋,和硬邦邦的水泥地触碰会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回响声格外清脆。 脆到文婧脑瓜子疼。 文大小姐总记得自己来这个剧组之前,自个儿在心里面编好的剧本可没有这一出,这么想着,心里面更加厌烦——江烟这又唱的哪一出戏? 如果硬要说江烟逢场作戏,那也算有。中间夹杂着几分真心,谁知道? 但和邵年年在一起,江烟的确身心上都舒服不少,带个人吃饭也算不上多难的事,添双筷子而已。 邵年年每天乐不思蜀,除了拍戏面对导演压力有点大,其他时候都像是出来春游的,看得文婧好生羡慕。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8、第 28 章 第28章 傍晚, 剧组突然说加餐,一群人赶忙收工,匆忙跑去看勤从外面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回来。 邵年年也是其中之一,因为江烟偷偷告诉她今天的加餐是甜品。 甜品那邵年年必定是要冲的。 手快地给江烟发了个表情包表示感谢, 然后就朝后勤组发的位置跑去。 高慧让她少吃多运动, 可将在外, 令有所不受。 邵年年心里面一边焦虑, 一边自暴自弃地安慰自己——“是导演说她这个角色应该多吃一点的!江烟也是这么说的。” 于是边焦虑边摆烂的结果就是,邵年年捧着蛋糕兜圈吃,心理安慰杠杠见效,该长的肉是一斤没少。 好在她先胖就胖脸,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大不了拍完这部戏回去被高慧逼着跑步。 整个拍戏的场地没有多少人, 稀稀疏疏还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收尾。 文婧对这些吃的喝的没啥兴趣,再加上一整天神经都高度紧绷着, 下了班,浑身的气力都被抽走, 用手遮盖在眼睛上,隔绝掉场地周边明亮的光, 迷迷糊糊开始犯困。 助理搬了张小凳子坐在一旁守着。 文婧睡了没多久,从梦中惊醒。她梦到自己直勾勾地从天上往下坠,在坠落的过程中, 有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骤然的停顿感让她醒来。 入眼的就是邵年年。 “你做噩梦了。”邵年年下意识地捏捏文婧右手的虎口, 提拎着一张凳子坐到她身边。 指腹带着些许浸过井水的清凉意, 在寒春让文婧发冷,下意识地缩了下, 没能成功抽出,便任由着邵年年捏着她的手。 “我妈说这样捏虎口,继续睡就不会做噩梦了,能一觉睡到大天亮。”邵年年朝文婧咧嘴笑。 对文婧的态度相较于刚来的时候,已然亲近不少。 文婧睡得脑袋发麻,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邵年年,思绪不断飘远。 她好像透过邵年年,在看另一个人。 片刻后,文婧抬头看向自己的助理,对方了然地起身走开,给她们留下可以自由交谈的空间。 邵年年拎过来坐着的凳子矮,坐在躺椅旁边,矮上一截。 “年年……”文婧叫她,坐在旁边的人寻着声音抬头看去。 “你要是真的喜欢江烟,你最好离她远一点。”文婧十分冷静地提醒道:“可能她是一个不错的人,但是她的身体不允许她成为一个好人。” 文婧不知道该如何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口。 她用这些难以宣口的秘密威胁江烟来这个偏僻地方跟自己一起受苦,对方守约而至,那她肯定是要将秘密咬在嘴里,不能言而无信。 “什么?”邵年年听不明白,思路奇异地将好些天前知道的信息一同连起,趁着文婧还没有反应过来,邵年年率先在脑海中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判断。 文婧正苦恼着,怎么样才能够在自己良心难得回溯的这一秒,把快要走上岔路的人给拉回来。 只是还没有等她想出正确解决问题的方法,就看到邵年年站起来,凑到自己面前。 文婧听到邵年年压低声音说,“你实话和我说,你们两个人分手……” “是不是因为江烟那方面不行,所以在海棠生活方面有特殊癖好。”邵年年面颊绯红,看上去格外明显,颈项连着耳垂红成一片。 文婧:“?” 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啊! 邵年年见文婧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认为事实就是如此。 而后文婧就看到邵年年有些腼腆地拍了拍她,面上含羞待放。 “你别担心,我能接受的!”邵年年鼓了下腮帮,不好意思道:“我对长得漂亮的人提出的要求很难拒绝,所以我觉得……就算她真的有别的海棠爱好,只要不太过分,我都能够接受。” 邵年年以为文婧铺垫那么久,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这么一件事情,当即觉得文婧这个前女友真好。 不仅真的没有半分想要吃回头草的心思,还处处给她制造机会。 以至于邵年年在心里面打了七八遍草稿的计划,胎死腹中。 没事,文婧会出手的。 “嗯?”文婧满脸迷惑,下意识地揉揉自己的耳朵。 万分确定自己刚刚听邵年年说的应该是普通话,而不是什么怪地方的鸟语。 可是这话她怎么一句都没办法在脑子里面翻译过来呢? 邵年年一通操作给文婧整懵了。 文婧当场宕机在现场,早就把自己真正想要跟邵年年说的话忘到千里之外,满脑子都被邵年年带偏到海棠文学。 等邵年年拎着水壶,慢慢悠悠走远后。 文婧才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笨蛋吧这是。” 笨蛋自有笨蛋苦,不往江烟身上栽点跟头,还真不知道什么是挖野菜的苦。 文婧被邵年年气到难以呼吸,掏出手机将邵年年的备注改成野外求生者。 这不在外面流浪吃个十几年的野菜,都不能爱到如此境地。 文婧让站在远处的助理过来,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刚有动作,就有人站在她面前。 那双鞋,文婧在江烟家的鞋柜见到过。 因此头都不用抬,便知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 “江烟。”文婧轻敛着眼眸笑道:“长得好看的确让你迷糊了不少人啊。” “多少傻子为你前赴后继。以前那些跟你闹腾的人,怕是真有喜欢你的吧。” 江烟双手插在口袋里面,金属骰子在口袋里面来回碰撞。 江烟听到文婧的话,扯扯嘴角,没能笑出来。 “我应该跟你说过,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随便牵扯别人进来吧。” “我没牵扯啊。”文婧耸肩,“是邵年年自愿的。” “这不也是你江烟自愿的吗?我从头到尾有做什么吗?”文婧好笑地抬手指指江烟,指尖上下轻点,“与其指责我做了什么,江影后不不如自己将脸蛋毁掉,说不定就不会吸引那么多人喜欢上你。” “又或者吃药治治你的心理疾病,别动不动就把演戏的同事代入虚假的剧情中。”文婧凑到江烟身边,手指轻抚上她的衣领,微微垂首,“别演一部,就爱上一个。这种把自己情绪和精神消耗在虚假世界,清醒后又极度空虚的心理疾病,总有一天会耗死你的。” “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文婧眼眸上挑,准确无误地感受着来自江烟的低气压。 文婧抬手轻轻抚过江烟的外套肩边,轻挥去不存在的灰尘,“不过这次没有剧本,我看江影后也挺沉浸其中的。” “不会是病情加重,将自己先前演过的所有剧本感情都投射在邵年年身上了吧?” 江烟受不了文婧咄咄逼人的语气,抬手将自己的衣服从她的手中扯出来,还没等江烟往后倒退一步走,就听到文婧慢慢吞吞地说。 ——“江烟,让后勤组跑那么大老远专门买甜品回来,报销一堆费用,还给工作人员私下发红包。你不觉得这个桥段很眼熟吗?” “不记得没关系。”文婧乖巧地像是无害的小动物,从她嘴里面说出的话却是最锋利的刀刃,一刀又一刀地落在江烟的身上。 不致死,但是疼得很。 “因为这是你二十二岁演的《不.良夜》里的桥段,一模一样。” 文婧红.唇轻启,像是魔咒,又像是给江烟现在的行为定下死期。 “你完了,江烟。” “你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9、第 29 章 第29章 高慧时隔一个多月, 终于再一次联系上自己进大山寄宿的艺人,简单地问了下邵年年拍戏的进度,又问问在剧组的生活,事无巨细, 确定没有问题就挂着邵年年的电话, 难得坐在办公室里面处理工作。 无论邵年年那头说什么, 高慧都跟哄孩子似的, 随口应下,也没当回事。 邵年年那头能够从自己进组第一天是如何端庄优雅装高冷说起,一直巴拉巴拉详细地跟讲相声一样,中间还穿插着各种自己的见闻。 高慧本来随性敷衍着,直到突然听到一句话,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平放在桌子上发出声音的手机, 连忙抬手,出声, 打断邵年年的话。 “不是,年年, 你再重复一下你刚刚说过的话。” “文婧她鼓励我追江烟,也就是她前女友。文婧是个好友!” 高慧哑言, 摆摆手,“不是这句,再往前倒退一点。” “文婧说江烟不行, 闺中情趣有s&m的倾向。” 无意之间听到大八卦的高慧:“嗯?!” “不是,真的假的啊?” “真的啊。”全靠自己脑补的邵年年深知这种情况, 爱好者本人肯定不会将这种事情跟别人说的。她也不好意思问。 但是文婧并没有做出纠正, 那想必她的思路应该是正确的。 邵年年斩钉截铁的肯定让高慧头晕目眩。 高慧活像是大晴天站在树下面被旱雷给劈了一脸,搞不清楚这么大的瓜自己的艺人怎么敢章口就来。她赶忙让邵年年少说两句, 叮嘱自家艺人在剧组里面管住嘴,别因为太八卦到时候被冷冻了。 “那个叫冷藏。”邵年年被念叨着,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埋在枕头里,脚上下在空中晃着,还不忘纠正高慧话语中的问题。 “不,知道太多容易被人毁尸灭迹。”高慧嗯哼一声,冷静说道:“只有成为尸体的人才不会说话。” “行吧……”邵年年末了提醒道:“这件事情你千万不要到处乱说,我只是从文婧的态度里猜出来的。” 饶是邵年年这么说,高慧脑子里面也自有一片揣测的天地。 高慧嘴上应答着,脑子里面却快速过了一遍这些年有关江烟的传闻和行程。 大概是从六年前开始,江烟频繁地更换女朋友,基本上没有存活过一年的。而江烟事业的转折点,也是在六年前。 江烟十几岁出道,到二十二岁这段时间里,被称为业界劳模,几乎无缝进组,每一次进组所饰演的角色尽不相同,每年的寒暑假影视大屏幕都被她承包着,从影院到电视,只要是媒体,你都能够捕捉到江烟的身影。 但是在江烟二十二岁那年寒冬,本应该参加的影视颁奖典礼,她一个不来。有狗仔放出消息说江烟在医院里面住院,所以没能够参加年末活动。 具体情况怎么样,没有人知道。 高慧只是隐约想起来,也是从那一年开始,江烟的工作量锐减,并且从对剧本挑剔变成非常挑剔,一年只接两部,甚至一部,完全处于养老模式。 这对于一个正处于事业和精力都在上升期的女演员来说,是非常不正常的一件事情。 高慧揣测着这些事情多半跟邵年年说的秘密有关,却也只是在脑海中大致地停顿片刻,再多的就不往下想。 免得哪天出现新的状况。 …… 文婧的话宛如缠绕的魔咒,刺得江烟脑壳发疼。 她和文婧站在对立的两边,手中紧攥的金属骰子在掌心肌肤上压出印痕,血腥味在咽喉处泛起又被咽下。 江烟垂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文婧嗤笑一声,也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欲.望。被人甩掉的报复方式,最好的就是站在悬崖边看着江烟摇摇欲坠。 而现实中,就算自己不出手,江烟已然站在危崖之上。 “那就希望江影后的傻,能够让你多存活一段时间。”文婧祝福道:“怎么说,我也是曾经跟你有段情的人。” “你要是不小心跌的太难看,我也是会伤心的。” 文婧带着助理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只剩下江烟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走远。 身影在视野中逐渐变成小而黑的圆点。 最后消失不见。 等胸口中紧堵着的郁闷随着气息叹出,不知何时紧皱的眉间才泛酸地舒展。 手从口袋里面拿出来,骰子的数字面已经深深地印上掌心,深深地看了一会儿,江烟才从早已不剩下几个人的地方离开。 …… 文婧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从门外进来的时候,邵年年捧着脸埋在被子里面,正在看最近热播的剧。 “你回来了啊!” “嗯。”文婧闻言应答着,脱掉外套抖抖上面沾染上的湿气,“你已经洗澡了?” “嗯嗯,不过没有洗多久,应该还有热水。你可以先进去看看够不够热,然后再洗。” “好。” 这点常识文婧倒也不需要邵年年给自己做指导,拿着换洗的衣服就朝着浴室走去。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邵年年已经把电视剧关掉,缩在被子里面侧躺着玩手机。听到门锁响的声音,邵年年还特意探出头来跟文婧说:“水温够吗?感觉今天天气不是很好,水温烧得不是很够。” “是有点冷。”文婧随意地擦擦头发,而后直接将毛巾搭在头上面,至于在带货时候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护理头发步骤,她是一个都不做。 所谓的美容护理,没出道的时候被母亲带去美容院,出道以后有专门的团队定期提醒她。平时文婧是半分都不想抬手维持所谓的形象。 “今天后勤组买的是不是蛋糕啊?” 文婧在洗澡的时候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一件事情就是——邵年年喜欢江烟,但是行动太少。她们两这个进度,比自己预算得慢上太多。 对于她想要做的事情并不好。 两个人都不主动,那不就只能够靠她了? 大概是文婧在这一个月里面演技也有所蜕变,问得太过于自然,又或者邵年年的心思没文婧那般想得多,只当对方是听谁说起,也想吃了。 “是啊,是蛋糕。”邵年年说着,脑子里面又浮现出那个蛋糕的美味,不由地有些馋。 “那个蛋糕还挺好吃的,不像是这个地方会有的蛋糕。” 邵年年舔舔嘴唇,觉得自己这个话有点歧义,赶忙从被子里面又探出几分,“我的意思是那个蛋糕有点像连锁店或者是私人厨房做的,这个小县城应该很难找到。” 毕竟这个小县城跟山村没啥差别。 文婧自然知道邵年年是什么意思,也没有误解,只是微微蹙眉,好似不经意间提起,“我今天路过的时候,有听到他们说今天后勤组准备的蛋糕是江烟提议的。” “什么?” “江烟花钱让她们去外面买的,今早出发的,走了挺远的路,几乎都快开到市区去了。回来的时候担心蛋糕会坏掉,特意买的那种大的保温箱。”文婧朝邵年年眨眨眼,“一趟来回挺贵的,整个剧组吃,没个大几万今天这顿加餐估计是吃不成的。” “哦……” 原先兴致勃勃的邵年年在听到这话以后,跟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下子就蔫了。 邵年年不说话,拉高被子将自己蒙在里面,也不说话。 本来还等着邵年年乐呵呵的文婧一头雾水。 啊?这剧本怎么对不上啊? 这样说话难道体现不出来江烟的良苦用心吗?那个蛋糕这么难买,还能为了邵年年一个人花大价钱请人开车来回带,这还不够表明爱之深吗? 邵年年听完不应该直接对江烟的好感度上升好几个层次吗?怎么是这个表现啊? 文婧寻思着总不能是自己演技太差,被人看出来自己是故意说这件事的吧? 文婧琢磨半天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来。 躺在床上,将自己缩在被子里面的邵年年委屈得要死,纤细手指扣着被子,先前还觉得好吃的蛋糕现在也全化成堵塞在嗓子眼的苦涩。 亮着微光的屏幕上显示着微博营销号有关于文婧的各种八卦。 邵年年是按搜索后的时间顺序看的。 去年十二月份,营销号发了一条江烟和文婧共同回家的照片。江烟的手里面提拎着蛋糕,最后一张营销号找到的蛋糕同款照片,正好就是今天下午后勤组的加餐。 吃下去的蛋糕压在胃上面,原先还没觉得不舒服的邵年年,现在缩在被子里面伸手捂着嘴。 担心胃一时半会儿消化不掉的东西被吐出来。 这些所谓的八卦消息越看越烦躁。 邵年年将手机埋在枕头底下,在床上翻了几下,闷着声音同文婧说:“我困了,晚安。” “晚……晚安?” 文婧觉得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但就是不对劲…… 文婧抬手擦擦头,才忽然想起来自己头发还没吹,敛眸看了眼已经在床铺上面将自己裹成毛毛虫的邵年年,轻叹口气,轻手轻脚地拿起吹风机进浴室里面吹。 甚至将吹风机调到声音最小的一档。 文婧想不明白了,当初进组的时候,可没说邵年年也有大小姐脾气来着!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第 30 章 第30章 电影的拍摄十分顺利, 因为后面的追杀和反杀剧情大多都是武戏,莫渔为了能够精细琢磨,准备把文戏都集中在一起拍。 按照现在的进度推算,再过两个月怎么也能够陆陆续续杀青收尾, 但中间总是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 文婧的商务代言有个紧急活动, 来回需要花一个星期的时间, 其他配角未拍完的戏份俨然不能够支撑起这个停摆期。莫渔也不是很想批这个假期, 但奈何文婧的经纪人说,文总后续还追加投资,这一个星期的剧组花费不需要担心。 “大家的花费,文总都会报销的。莫导只需要让后勤把□□备好就行。” 大金主都这么说了,莫渔还能够说什么,谁让文婧有个好妈。剧组这一个星期的支出加后续追投, 完全高过文婧出去给代言站台的钱,但有钱人才不在乎, 花钱给自己女儿找份班上。 有钱,莫渔当然欣然同意, 大手一挥给文婧批了一个星期的假。至于其他人,莫渔也让大家在周边四处走走, 但一定要成群结队的走,注意安全。 文婧走的消息并没有让江烟有多高兴,以至于莫渔用此调侃江烟终于短暂摆脱麻烦, 可以安心生活一段时间后,江烟也只是轻微抿唇。 “她还够不上麻烦的档次。”江烟薄唇轻启, 抬头看了眼莫渔, “不过是有点大小姐脾气,随意闹腾, 不算麻烦。” 莫渔轻啧,舌尖顶着口内侧的软肉,嘻嘻笑道:“得,继续嘴硬哈,千万别改!” “既然文婧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有点大小姐脾气的孩子,那你最近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又是看上哪个小美女?”莫渔自觉的自己对江烟不要太懂。 江烟否定的话还没有从嘴边出来,莫渔就赶忙说:“你可千万不要否认,我跟你多少年好友了?你眼睛一转,屁.股一抬,想朝谁孔雀开屏,那我可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 “你就直说你看上谁了。” 江烟沉默不语,眼眸上抬看了眼莫渔。 莫渔自讨没趣,也收了声,但对于自己的判断,她还是很自信的。 实际上,江烟的确有烦恼的人和事。这个人和事也的确不是已经坐车离开小县城的文婧,而是快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复她消息的邵年年。 倒也不能说没有回复她消息。 邵年年一天只回复三句,再多就好像要充钱才能够解锁一样,偏生江烟还找不到这个充钱的口子在哪里。 因此江烟只能够盼着那边的冷却cd早点读完,回复自己消息。 一个剧组,又住在同一层楼,但邵年年硬是一次落单的机会都没给江烟。就算想抓着人问清楚怎么回事,也没有相关的机会。 毕竟邵年年和文婧住一个房间,共同上下班也是正常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个正常的事情阻止了江烟去单找邵年年的行为。 她才不想让文婧看自己的笑话。 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可以。 好不容易文婧走了,江烟能够寻找机会,又想不出相应的借口,就只能够一等再等。 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江烟那头在等“石猴”从五指山下出来,“石猴”却日子过得不要太好。 后勤组和美术组的姑娘们在县城上面找到一家做卤水特别好吃的店,隔三差五就去买一大堆回来窝在房间里面看鬼片。 用的手机投屏,电视是花钱请房东搬的二手的。十几个人围成一堆,或站或坐,看得津津有味。 剧组一停工,邵年年就被盛情加入聚会。 “哎,为什么之前不请我啊?”邵年年从楼上噔噔噔跑到楼下来,被人带进去房间的时候就已经闻到卤味的辣香,但是一想到自己有些叛逆的胃,先找了瓶矿泉水垫垫。 领头的姑娘不好意思道:“你不是跟文婧一个房间嘛……” “如果我们之前邀请了你,那不邀请她,多尴尬啊。”姑娘啊了一声,忙不迭地说:“主要是文婧家世显赫,感觉也跟我们玩不到一起,怕她看不上我们这些东西。” 邵年年闻言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接过另一个小姐姐递过来的手套,甜笑着说声谢谢,而后就坐下来同人一起看电影。 如果二十分钟后,邵年年要是知道大家聚在一起是看的恐怖片,她一定,一定从进门的那一瞬间,就扭头跑路。 可是吃了卤水,就上了这艘贼船。 邵年年心里怕得要死,每一次都被电影里面扑脸杀画面吓个半死,眼泪一边从嘴角往外流。 “呜呜呜呜……” 这个卤水,太好吃了! 根本没有办法让邵年年的屁.股离开床铺,说这个电影我看不下去,打扰了打扰了。只能够一边啃着卤水,一边被电影吓得嗷吱乱叫。 等这部电影看完,邵年年觉得自己吃下去的卡路里都被吓燃了。 “这个剧情一点都不恐怖啊,这破站还给8分?什么水平啊?” 被吓得一愣一愣的邵年年咬着鸡翅,满脸问号,这还不吓人?非要把我吓死才算吓人是吧?! “泰国的鬼片是这样的,一点恐怖性都没有,感觉跟胡闹似的。” “是的是的,下次别去某站找评分高的了,去豆瓣找吧。”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剧情,将剩下没多少的卤水吃干净,就各回各房。 散完会,已经晚上七八点。这栋自建楼的走廊楼梯都昏暗着,从气氛上来说,完美匹配她们先前看的那个鬼片。 这里面只有邵年年一个人需要多爬几层楼。 水泥地被运动鞋鞋底摩擦出声音,像是鞋底的凹痕里钻进了沙子,跟水泥地一接触就发出难听刺耳的声音。 随着关门声逐渐消失,走廊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邵年年爬楼梯的声音变得明显无比,稍微有点动静,都会在耳边无限放大。 更何况外面正在刮着狂风,走廊里没有关紧的窗户外面是树枝狂乱摇晃的碰撞声,一下又一下,直勾勾地敲在邵年年的心上。 风呼啸着从窗户往走廊里面涌,暗淡的走廊光线,加上寒冷的风,让邵年年整个人吓得直发颤。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啊!我一心一意啃鸡翅来着,我真的什么,什么都没有看见啊!” 邵年年开始忏悔,自己怎么样都不应该为了那些好吃的卤水留在房间里面,接受将近两三个小时的折磨。 不仅吃撑,还被没办法控制的好奇心驱使着偶尔抬头看上一两眼。 一边好奇,一边呕血,最后就变成了现在一惊一乍的邵年年。 邵年年硬是将自己短时间内能够想到的所有神仙都给念叨了一遍,从东方到西方,一个不落,就快往上数自己的祖宗十八代了。 话语停下的间隙,邵年年离自己的楼层还有一点距离,但是紧绷的神经突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也是鞋子摩擦过地面的声音,噔噔噔。 声音虽然轻,但是在逐步向自己靠近。 邵年年一瞬间想过无数个先前不小心瞥到的恐怖画面,连呼吸都变得紧张起来,凝神听着那个声音,怕自己是不是幻听。 外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小雨,狂风裹挟着雨水一同从小窗子口飞进来,落在邵年年脸上,冷得她直发颤。 “噔噔噔……”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好像下一秒就要出现在她身后。 邵年年连回头看都不敢,那一瞬间,脑子空白一片。 正当她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喊她名字的声音。 “邵年年?” “!” 邵年年心里面飞奔而过无数句骂人的脏话,原先停住的脚步也开始加快,身后的声音又喊了两遍。 可能是因为离得还有些距离,又或者是风灌进走廊里糊了呼喊声。 邵年年越听越觉得这不是人喊出来的声音。 整个人心态直接崩溃,越跑越快,上最后一节楼梯的时候,差点被绊倒到地上,扶着楼梯扶手跟炮弹一样往自己房间冲。 谁知道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吓得她掏钥匙开门的时候手都在抖。 “我没惹你啊!”邵年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打开灯后,直接扑到床上面,鞋子一蹬,就把自己埋被子里面,南无阿弥陀佛念了好些遍。 漆黑一片的被子里面只剩下邵年年过快的心跳和呼吸声。 直接从后脑勺开始的酥麻让邵年年拐不过弯来,蹬掉鞋子的脚还不忘咻地一下从被子外面缩进来,蒙着头左右两边滚滚,把被子边缘压得严严实实。 邵年年不敢掀开被子。 生怕自己一掀开被子就看到被子关在外面的“鬼”会呲牙咧嘴,满面青白地站在她床边看她。 脑海中想象出来的恐惧已经把她的理智占据。 而被关在门外的“鬼”一脸郁闷。 “总不能是文婧跟她说了什么吧?”江烟寻思着,自己这段时间也没有干什么啊! 负面绯闻也没有。 怎么前段时间还跟自己亲近的人,现在弄得好想她是追凶索命的女鬼似的,看见就要跑。 不跑就得死? 江烟最后也只能够将这个郁闷咬牙吞下,手都已经在门边徘徊了好久,最后还是没有敲下。 算了,日后总有机会可以解释到的,也不着急现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35 第31章 恐怖片的后遗症是没有边界的, 哪怕屋内灯火通明,邵年年还是觉得房间的某些角落会有恐怖的东西站着,又或者会在她洗澡的时候悄然出现在她身后,用一双血淋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子看。 随时准备猎杀邵年年。 那些美味的卤味已经在胃里变成输送到身体各部分的养料, 消耗最多的就是大脑。 因为邵年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大脑的胡思乱想。 甚至越刻意不去想, 越容易想起。 连玩手机都变得不快乐。 今天小县城的天气也格外的应景, 不仅刮风下雨, 甚至开始打雷轰顶,闪电在雷声前面先一下让整个屋子变得更为亮堂,吓得邵年年半点都不敢离开自己的床。 房间里的灯没关,邵年年蒙着被子却睡不着,风雨雷电就跟今天也吃卤味大会似的,全齐全了, 焦急到后半夜,不知道哪个房间的窗户被风刮得哐哐直响, 吓得邵年年整个人精神极度紧绷。 身体跟跑了三个八百一样累,但就是睡不着。 邵年年睁着眼睛也到不了天明,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从被子里面往外探出头来,发现房间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电。 漆黑一片, 伸手不见五指。 “啊!”邵年年真的是要被这个环境逼疯,眼泪都快吓出来,赶忙又把脑袋蒙上, 整个蜷缩在被子里面,开始颤巍巍点手机屏幕。 凌晨两三点这个时间段, 邵年年除了苏朝月, 压根找不到可以聊天的对象。 可是接连几条消息都石沉大海,苏朝月并没有回复她, 可能是在睡觉,又或者是手上面有事情在忙。 毕竟今年七月份,也是苏朝月毕业回国的日子。 好友没有回复,高慧早就进入梦乡。邵年年第无数次忏悔自己不应该为了一口吃的硬着头皮留下来。 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被吓到半夜睡不着,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胃微微泛疼。 在风雨加剧的凌晨三点,邵年年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的边缘。大脑让这个黑漆漆的房间充满危险,越是害怕什么,大脑投射在眼前所形成的画面就来什么。 明知道什么都没有,但她还是被吓到哭了出来。 人在精神崩溃下,总是会第一时间想起最能给自己安全感的人。在这栋里面,为数不多能够给邵年年安全感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室友文婧,一个江烟。 如果文婧还在,邵年年肯定二话不说,抱着自己的枕头就着文婧睡一张床去了;可是文婧不在,最优解被自动排除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手就点开了江烟的私人联系方式。 电话拨了出去。 只有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呼吸灯开始闪烁。浅眠的江烟一下就醒了。 本来还有些起床气,但是在看到来电显示的下一秒,气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刚接通,就听到那边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我怕,停电了…… “我感觉周边都是恐怖的东西!我今天下午就不应该馋那两口卤味,陪她们看完了那部泰国恐怖片!她们都说好好笑好好笑,可是真的好恐怖啊,那个321木头人不能动,真的吓死人了好吧……”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越来越大,越说越激动,甚至语无伦次,显然是已经被吓傻了。 江烟掀开被子,下床按了两下开关,的确没有反应。 应该是刮风下雨把电线杆子给劈了,她压低声音安慰着邵年年,而后顺手开始收拾自己床铺上的东西,拎起就准备去敲邵年年房间的门。 电话那头是真的害怕,嘴巴就没停过。 江烟没有看过那部鬼片,都已经快把剧情了解透啦。 江烟的手还没有放在门把手上,睡在旁边床铺上的莫渔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你去哪啊深更半夜的?” “邵年年害怕,打电话给我了。”江烟说:“停电,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下午还看了鬼片,估计吓得不轻。” 反正现在已经开始在电话里哭着说胡话了。 莫渔在床上沉默一会儿,然后也从被窝里面钻出来开始收拾床铺。 江烟:“?” “你干嘛?” “我跟你去啊。”莫渔理直气壮道:“这都停电了,你不相信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就放心我一个人在房间里?” “我也怕啊!” 江烟:“……” “所以你不是醒来,是压根没有睡是吧。” “这风雨这么大,又是偏僻的小县城,我害怕一下不行吗?”莫渔嘟囔道:“怎么害怕还要被你双标?” 江烟耳畔是邵年年的哭声,面前的是莫渔的抱怨,一个头比两个大。 “走吧走吧,真的服了你们两个人。” 江烟认命地打开门往外走,走廊的风因为门打开,直接灌进卧室,将先前房间里的温暖吹散干净。 跟在江烟后头的莫渔赶忙趿拉着拖鞋往前追了两步,一把抓住江烟的睡衣摆子,既担心江烟把自己抛下,又担心自己落在后面,看不见的黑夜会有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烟:“……” 很好,全是胆子小的。这个剧组没有她,怕是迟早要散。 江烟走在最前面,手机在打电话,也不方便调出电筒,躲在人后面的莫渔倒是自觉的,将两个人前进的道路照亮。 到邵年年房间门口。 江烟便敲门说:“我在门口,你自己能够下床开门吗?” “我怕……” 外面仍然风雨雷点交杂,氛围格外的恐怖,雷电从墨黑色的天空闪过,一下下亮堂起整个屋子。 吓得邵年年连脚都不敢往地上面沾一下。 江烟饶有耐心地劝说着,“真的没有事情,别怕。” “我就在外面,不会有神神鬼鬼的东西在的。” 江烟感觉自己睡衣的边角都快要被身后的人给扯烂了,赶忙转了个圈,让莫渔从后面也站到门前来。 “你蹲下。”江烟对莫渔说,“用灯从门的缝隙往里面探,让光照进去一点。” 莫渔看着乌漆嘛黑一片的地面,无语道:“这有用?” “那你把门踹开?” 一听这话,莫渔也管不上什么有用没用,将自己打包好的被子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面,探手将手机灯光往门里面送。 “别怕,你把手机光打开,然后拉开门,我就在外面。” 江烟不厌其烦地说着,“门口不是有微弱的光吗?打开门直接冲出来,我会保护你的。” 邵年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床头挪到床尾的位置,被子裹在身上面,连后面也给包圆了。 “看到了……”邵年年压低声音,还带着几分嘶哑,如果房间里面还有光,大抵能够看到泛着红的眼眶。 一晚上没睡,还要被环境折磨,任由谁都有些受不住了。 “直接冲出去吗?” “你要是想滚出来,应该也能够接住你?”江烟垂眸看了眼抱着被子蹲在门口努力打光的莫渔,琢磨着就算邵年年从里面滚出来,在她前面怎么也有一个东西挡着。 邵年年:“……”这个笑话比现在的环境还冷呢。 导演已经快在门口把腿蹲麻了。 “那我……那我试试。” 电话那头的声音响起,原先一直站着的江烟眼疾手快将还蹲在地上面拿手机照光的莫渔拎起来,扯到一边。 “哒哒哒”房间里面传出来一阵拖鞋砸地的声音,同时伴随着砰砰哐哐,以及从江烟手机里传出来的痛呼声。 门“吱吖哐当”响着,还未等莫渔站稳,只感觉自己抱着被子站在一旁被狠狠呼了一“巴掌”,从里面出来的风急火燎地撞入江烟的怀里。 当时场面就混作一团。 邵年年裹着被子撞着江烟没站稳,直往后退,江烟扯着莫渔往后倒,三个人的被子垂落在地,也不知道是谁先踩一脚,多米诺骨牌似的叠成一团。 江烟的后背硬生生撞上墙壁,突出的肩胛骨疼得她眼睛湿润,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抓着莫渔的手倒是反应快,在人快要撞上的时候,又把对方往自己身前拉。 一阵混乱后,受伤的只有江烟一个人。 两束手机光落在邵年年身上,活像是审问“犯人”。 邵年年不好意思地松开自己手里面仅存的一个被角,被光照着的眼睛不停地眨动着,甚至下意思地回避,“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会相信我吗?” “那我现在关掉手机灯,把你揍一顿,你能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吗?”莫名其妙挨了被子一巴掌,还摔‘半跤’的莫渔咬牙道。 邵年年缩缩脖子,探脚将落在一旁的被子往旁边踹开点,双手紧紧攀着江烟的胳膊,害怕至极。 四周什么都没有,又好像什么都有。 “收!”江烟将这场闹剧止于此,地上摔成一堆的被子枕头肯定是不能盖的了,深更半夜,虽然风雨很大,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跟她们一样睡不着。 总有熟睡的,声音太大扰民。 手机光勉强微微照亮房间,关上门之前,江烟还特地按了下灯的开关,还是没有电。 江烟本以为有了伴,又有两台手机照着光,邵年年跟莫渔会没那么害怕,谁知道,她一转身差点手机给吓飞出去。 “我……!”江烟看着离自己不远还打着灯的两个黑影,也吓得不轻,蹙着眉头,“你们两个人有病啊!站在这里干嘛?” “我怕啊。”邵年年委屈,但理直气壮。 莫渔紧随其后,“我也怕。” 江烟咬牙,“我觉得你们两现在这样子,比鬼还恐怖。” 随便什么鬼进来都要被你们两现在这个状态打一拳,才能够离开这个房间。 三床被子都不能用,只剩下文婧床上的。 三个人坐在床边盯着文婧床上的被子看,谁也没有动作。 邵年年率先打破沉默,“还是算了吧,我有一个很大的空调毯,凑合着盖一下,应该也还行。” “也可以。”江烟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其他两人都这么说,莫渔也不好说什么。 等三个人躺一张床上的时候,才觉得这个氛围有多尴尬。 先前的害怕早就‘烟消云散’,取之而来的是满室尴尬。 三个人硬躺了会儿,闭着眼睛都没睡着。 过了一段时间,睡在中间的莫渔说:“怎么办?我好像睡不着了……” 被人挤到床边缘的江烟没好气道:“睡不着你就滚下去,正好给我们两多留点位置。人都快被你挤下床了,还挑三拣四的。” 邵年年没出声。 莫渔在江烟这里吃了瘪,又赶忙扯扯睡在旁边的邵年年,“你睡得着吗?” 邵年年闭着眼睛,双手叠在肚子上,“我睡着了。” “睡着了你还回答我的话?” “说的梦话。”邵年年显然不怕得罪导演。 说到底现在对方睡的可是自己的床,莫渔别得罪她才是正事,要不然她指不定就把莫渔请下去,随便在这个房间找个角落睡。 要么遇鬼,要么挨略有洁癖的文大小姐的骂。 反正两面夹击,前后左右都不是人。 江烟和邵年年两个人都不说话,唯有挤在中间的莫渔格外委屈——她不应该在床中央,她应该在床底。 莫渔迷迷糊糊地醒到天明,自认为这个房间里面除了她,其他两个人都睡得在梦里遨游。 实际上是三个人都硬熬到快天亮,才稍微有些睡意。 …… 昨天晚上狂风暴雨就跟买一送一充值大酬宾一样不要钱,等第二天晌午起床时,外面天气又好到极致。 正好三个人将昨天晚上脏成一团的被子拆掉,用洗衣机洗干净,晾好,就一人搬了一张小椅子坐在‘圈外面’。 圈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一同围起来的,方才没有靠近的时候,三人也没听清楚圈内在聊什么话题,凳子腿刚碰到地板,就听到一个工作人员压低声音说—— “躲在床底的人捂着嘴巴不敢出声,好一会儿,咚咚咚的声音消失不见了。他以为女鬼已经离开这间房,便缓慢地睁开眼睛……” “紧接着,他就看到一张满是血痕的脸,倒着透过床底的缝隙死死地盯着他看,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那张坑坑洼洼的脸就先一步露出僵硬的笑容。” “找到你了。” “……” 凳子刚落下,三人就非常有默契地拎起来,往旁边挪动。 鬼故事什么的还是离远一点,谁知道今天晚上还会不会有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风雨。 …… 或许是风雨刺激到了莫渔跟邵年年。 只要江烟离她们超过五步远,就跟游戏里面的自动寻路一样,开始找人,一左一右,跟门神一样。 不过莫渔要比邵年年好一点。 毕竟工作的怨气鬼看了都害怕。 莫渔烦躁到恨不得见鬼杀鬼,哪里还想得起前几天被吓的惨状? 江烟呵呵一声,没好气地搬着凳子坐在楼下面晒太阳,“说好听点,你们两站在我身后跟门神一样;说不好听一点,还以为你们两个人是黑白无常。” “呸呸呸,这么不吉利的事情,可不兴说。”莫渔翘着脚,刚坐下,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被剧组的人叫起来。 “公司那边说要开进度会议,莫导!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莫渔拍拍屁.股,不慌不忙,“着什么急啊,开个进度会议还赶着投胎呢。缺个主演这进度就算催我,天塌下来,也拍不完!” “催催,催命呢!” 莫渔临走时也没忘转身,抬手指指江烟,“你们两个别乱跑啊,我开完会就回来一起晒太阳!” “你管我跑不跑。”江烟烦得很,“赶紧去开会吧,赶赶你这部戏的进度。” “再不赶紧拍完,有的人可就不是三天两头借开会的名头见你了。”江烟没好气道:“估计就直接订机票飞过来,一天到晚盯着你加快工作进度,然后收工回家。” 莫渔被江烟的话给噎了下,张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夹着尾巴乖乖收拾东西去开会。 邵年年抓着手机躺在一旁的躺椅上,拿着手机,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阳光落在两个人的身上,也驱散掉一些快要步入初春的凉意。 邵年年倒也是难得地在庆幸着手机贴防窥膜这一聪明举动,要不然她现在正在学习的某些“床上知识”被路过人的看到,不出半小时,自己的名字就要高高挂在微博上了。 手机上的知识越看越烧得很,垂在一旁的指尖轻颤,在视觉受到大尺度图片和文字‘侵犯’后,邵年年快速退出软件,尾指按着音量键的减号,确保自己的手机是处于静音振动状态的。 手机静音,却阻止不了快速跳动的心跳声,也没办法扼制红色在面部肌肤上蔓延。 邵年年脑子里满是先前被重创的大尺度画面,如果不是江烟在自己旁边,她多半要先上手给自己拍两巴掌。 邵年年心里那个悔恨。 明知道顾伊知是个胆大的,竟然还敢去问她这种问题。 可是思绪的另一头又将邵年年拉扯着——“江烟不行,又有那方面的爱好……认识的所有人中,最了解这些的,最懂这些的也就只剩下顾伊知……” 问苏朝月说不定什么都问不出来,还会两个人一起发省略号,对着手机满面通红。 可顾伊知不会。 邵年年晃晃脑袋,试图将那些大尺度画面从脑海里面晃出去,一摇头,视线就正巧对上江烟疑惑的打探目光。 “你……干嘛脸那么红啊?”江烟抬手指指面颊,“不会是被太阳晒伤了吧?” “哪有那么夸张。” 邵年年无语道:“今天才十八度,这个温度,太阳要是能够把我晒伤,也是很离谱的一件事情。” “那你为什么脸那么红啊?” 邵年年张口就胡说八道:“我刚刚看了个对社会具有极大负面影响的恶性刑事案件,最后结果是误判还不能更正,被气红的。” 江烟轻哦一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磨磨蹭蹭半天,邵年年的注意力又落回到手机上,江烟才挤出一句话。 “别气……” 邵年年还没嗯出声来答应,手机消息栏就跳出顾伊知的消息。 ——“出息了,听说朝月说你暗恋失败,我还以为你最近都躲在被子里面偷偷哭泣呢。没想到直接背着我们上三垒啊,啧啧啧。” 顾伊知的话惹得邵年年的脸烧得更红,解锁手机就开始跟人对线。 邵年年:“没有的事!我就是……突然之间想要了解一下。” 顾伊知:“骗人会变小狗的。” 邵年年:“真的!相信我!你觉得我会是那种谈恋爱了不告诉你们的人吗?” 顾伊知:“懂了。” 顾伊知:“原来是还没有追到啊,那这些教材都不符合你啊。你等等,我再给你翻翻哈~” 没一会儿,一堆网盘链接还有各种恋爱bot分享链接将她们两个人的聊天消息顶了上去。 那头的顾伊知发了个可爱捧脸的表情,“没事可以多看看,就当是为你那空白如纸的情感经历增添些狗粮色彩。都不适用的话,你就当故事看吧~” “啥?”邵年年直觉告诉她顾伊知发过来的东西都不太对劲,随手点开一个网盘链接,就看到超大标题——网络恋爱是情感陷阱!交钱交心最后凄惨终生! 换一个——年轻女子为情自杀为那般?情感专家建议:天下何处无芳草,干嘛非要在这找。 邵年年退出去,又点进去所谓的恋爱bot,投稿全都是极品情侣、极品婆媳关系以及各种上辈子不积德,这辈子投胎转世过来挨惩罚的婚姻关系…… 邵年年嘴角轻扯,忍不住道:“你是懂恋爱的。” “不客气不客气,多看看,学习学习不幸的爱情,才能帮助我们走向更光明、更健康的恋爱和婚姻。” 邵年年:“谢谢,感觉已经在山头上面挖野菜了。” 邵年年还想继续说什么,就听到坐在身边的江烟叫她,刚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小姑娘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站在江烟身边。 小姑娘不哭也不闹,怯生生地看着江烟,衣角在手里面卷了又卷。 “这小孩哪里来的?”邵年年下意识朝四周望过去。 她们在这里生活了也快一两个月了,周边的商户都是眼熟的,这小姑娘可不是她们这一块地方的。 江烟摇头,“不知道,就是刚刚突然走过来,问我有没有吃的。” 邵年年朝小姑娘招招手,从躺椅上坐起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与人齐平,从衣服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包湿纸巾,递过去给小姑娘,示意她将脏兮兮的手和脸擦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是不是跟家里人走丢,找不着人?”邵年年第一想法就是报警。 毕竟家里面小孩子不见,也是一件大事。 小姑娘紧抿着唇,依旧保持着同一个动作,紧抓着衣角,连邵年年递过来的湿纸巾都犹犹豫豫,没敢接。 最后还是邵年年亲自上手,仔细帮她擦干净,露出小姑娘漂亮的脸。 邵年年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缓慢温和,避免吓到人。趁着小姑娘低头看着慢慢变干净的手,邵年年抬眸和江烟对视,后者了然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开始朝周边的商铺走去,借着买东西的动作,跟商户们打听小姑娘的名字和来历。 买包子豆浆的老板娘跟她们最为熟稔,顺着江烟指过去的方向看去,手上装包子的动作一顿,而后抬手朝江烟招了招,压低声音道:“那小孩,惨得呦……” “姐姐认识啊?”江烟引着老板娘往下说。 “算认识吧。”现在不是早餐时间,摊位来来往往也没多少人买包子,坐在板凳上也是坐着,老板娘小声地跟江烟说着小孩的身世。 “她爹是个赌徒,她妈是被卖以前村子里来的。”老板娘生怕江烟以为她们县城有拐卖,赶忙解释道:“是她外婆一家把她妈卖给她爹的,听说两万块吧。” “她妈是个好姑娘,高考考上了大学,家里没钱,就没让她去,被逼着南下进厂子里打工,每个月都会寄钱到家里面,回来过个年就被家里人带着媒婆卖给了她爸。” 老板娘说着也是唏嘘,“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刚开始几年还算不错,两口子在村里都有营生,辛苦了点,但日子是不错的。” “后来我们这县城要搬村,为了方便大家生活,就把周边几个村子都引到县城里面来,挨家挨户给了补贴。村里的田、共用的池塘都被政府一把手包揽租出去给农科所或者是农业公司,大家都赚了不少钱。” “人一有钱就变化,她男人就开始不想上班,觉得在我们这小县城有这些钱就够过日子。那个男的天天出去跟人厮混,好的不学学坏的,染上赌博,刚开始那点钱全被败光了。” “小姑娘的妈想要离婚,没离成,还被打了一顿,后来见红才知道怀孕了。”老板娘说起这些事情,面上都是对男人的鄙夷,越想越是生气。 “男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打得老婆差点流产也没有愧疚,照样出去赌博,钱没了就抵值钱的东西,小姑娘的奶奶留下来的足金平安镯都被败家子给赌光了。后来欠得多,甚至想要等自己老婆生完孩子,把老婆抵出去。” “你说这事哪里是人能干的?后来她妈忍不了,生完孩子就跳河自尽,这小家伙她爹也不肯养,就又兜兜转转回到她外婆家里面,养了几年,外婆去世后,她舅妈不想养个没用的孩子在家里,就让她舅舅扔到我们县城的福利中心去……最后是福利中心的人看她可怜,让她待在那的。” 老板娘将江烟要的东西打包好,递过去给她,末了还不忘叮嘱道:“不过这孩子也怪,老是从福利中心逃跑,也不肯去上学,成天在外面流浪。之前也有人家报警,警察问她啥也不说,送回去福利中心没有几天,她又自己跑出来。” “如果能不惹上就最好别惹上,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格外有主意,这条街她不常来,现在来了还碰上你们,多半是打着什么主意。” 老板娘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敢说。 倒是过来买东西的江烟朝人点点头,表明自己是知晓的。 江烟接过包子和豆浆,往回走。 她自然知晓老板娘最后的提醒是有一定道理的,但,钱财被骗一点也就被骗一点,短暂的善意能够让一个小姑娘活下去,这也是不算一件坏事情。 毕竟小姑娘也只是想活着。 邵年年伸手摸了下小姑娘身上的衣服,脏兮兮就算了,还单薄的跟纸一样,虽然现在已经要到春末夏初,可天气并没有真正炎热起来,晚上白天温差还很大,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穿这么点冷不冷啊?”邵年年里面是一件薄卫衣,正好可以将外套脱下来给小姑娘穿上。 对方先是警惕地看了眼邵年年,紧抿着唇往后退,明亮的眼睛在邵年年身上来回打量,最后只是摇摇脑袋,看样子并不是很想穿上那衣服。 “啊,不喜欢吗?”邵年年挠了下头,有些为难。 她妹妹没出生的时候,她是家里面最小的。后来妹妹出生,又小她七岁,很多时候邵年年也能算是又当爹又当妈,但家里的兔崽子并不是很领情。 跟她的关系也一般般。 这么小的,邵年年还真的是第一次沟通,一下子也犯了难,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个人各据一方,相隔不远,互相打量。 江烟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饶有趣味地打量了一下,然后走近小姑娘的身边,用竹签叉起一个小笼包递到她嘴边,“吃吧,新鲜出炉的,还热乎呢。” 饿到下意识张开嘴咬住的小姑娘被迸出的汁水烫到,又许久没有吃过温热的东西,被烫到舌面发疼,也只敢微微张开口,不停地哈气,还用手挡在嘴巴前面,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邵年年被吓了一跳,等小姑娘完全吞咽下去后,轻柔地用手捏住对方的下颔,视线探进去看舌面的情况,心疼道:“这么烫的东西吃了对身体不好,没有人跟你抢东西吃,慢慢来。” 江烟顺势将一袋小笼包递过去让小姑娘自己拿着,豆浆的吸管也递到嘴边。 江烟和邵年年两个人配合着,倒是不知不觉中就把小姑娘包围住,让她没有办法转身逃跑。 而饿了太久的人,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被包住,眼睛里面只有热腾腾的包子和香甜的豆浆。 邵年年看着小朋友的模样觉得可怜,尤其是手碰上人的衣裳,心里面更是阵阵发酸。 好在对方看上去年纪不大,身材瘦小,瞧着是营养不.良。邵年年轻而易举就能将小姑娘抱起来,用外套盖着她露在外面的肌肤。 “慢点吃,没有人跟你抢。”江烟将湿巾撕开,擦干净小姑娘的嘴角。 江烟打听到的事情,并不着急跟邵年年讲。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问小姑娘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又为啥饿了那么多天,看上去可怜得很。 小姑娘接连往自己嘴巴里面塞小笼包,将腮帮两边撑的满满的,咬都咬不动,只能够被迫微张着嘴,可怜巴巴地抬眸看向抱着自己的邵年年,被风吹红破皮的鼻尖轻动,吸了两口气,看得邵年年都担心她会噎过去。 好在小姑娘没一会儿,注意力又全数放在小笼包上面,一心一意地将口里面的小笼包解决掉。 被四大花瓶之首抱着,豆浆还有三金影后喂。 从旁人的视角看过去,小姑娘今天算是到达了人生的巅峰,没有之一。 等一口豆浆将嘴里剩下的包子皮和肉都送到胃里,暖和许多后。 如细蚊的声音在三人之间响起。 “西西。”小姑娘微垂着眼眸,乖巧地任由着邵年年将自己抱在怀里面,纸袋里还有剩下没吃完的小笼包,她小心翼翼地卷着纸袋开口,咬着有牙齿印的吸管,腮帮一动一动的,像入食的金鱼。 “什么?”邵年年啊了声,歪头去看西西。 她是真的没有听清楚这个小姑娘方才说什么。 江烟倒是淡然地等西西将豆浆喝空,瞧着她依依不舍的小表情,将手里面的空杯晃了晃,“没有了。” “你刚刚是在跟我们说你的名字吗?” “嗯。” 江烟又问:“哪个西?夕阳的夕,还是东南西北的西。” 小姑娘这次没有接话,睁着眼看向江烟。 “不是夕阳的夕?”江烟轻哦一声,“东南西北的西。” “什么啊?”抱着小姑娘的邵年年眉头微蹙,完全看不懂这一大一小在打什么哑谜。 可还没等她问出口,小姑娘就揣着已经卷好的小笼包挣扎着想要从邵年年的怀里面往外跑。 因为小姑娘太瘦,稍微动一下,骨头都是顶着皮肉硌在邵年年身上,她担心自己用力会伤害到西西,干脆就顺着西西冲出去的力道松开手。 西西从她怀里跳下去的时候,邵年年还伸手在人身边虚虚扶一把,怕她摔到。 一落地,西西跑的比从树上面掉下的人参果消失得还快,往后看都不看,生怕邵年年跟江烟会追上来。 实际上并没有,两个成年人静静地坐在躺椅上,等西西跑不见人影,也没有动作。 邵年年拍拍外套上沾染的泥土和灰,清不掉的地方用手指搓了下,还是不行便算了。 江烟将自己方才打听到的消息告诉给邵年年。 对方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这么淡定?”江烟轻挑眼眉,毕竟她搜索邵年年的名字时,不难搜到她做过的一些好人好事——例如慈善晚会,别人是去走红毯当晚会露面的,只有邵年年是真的去做慈善,每年这种活动捐款数都是最高的。 甚至是真的会响应央台的青年公益号召者活动去刷志愿者时长。 “不难猜到。”邵年年轻叹口气,起身邀请江烟,“我请你吃红薯,你要不要跟我到处走走?” “可以,乐意至极。” 两个人并肩朝着西西消失的方向往外走,边走,邵年年边分析道。 “猜到也不算是什么难事,这么个小县城,彼此之间都是相熟的人,不可能不认识西西。一个陌生的孩子出现在街道上,就算是条狗都要多看她两眼,但是周边的人对西西熟视无睹,显然是知晓她的。” “第二嘛……”邵年年稍微停顿,“西西穿成这样出现在街头,要么是父母压根不管她,也不关心她;要么就是父母双亡,没有人管她。” “只是我没想到又是赌狗。” 江烟抓住重点,“又?” “嗯。”邵年年双手揣在口袋里,随口一答,“赌博害的人和家庭不少了。” “像她这样可怜的,我见过太多太多。” 江烟想到自己看到过的资料——邵年年做过很多公益活动,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倒也算不上什么稀奇的。毕竟在这块土地上,女性从家里走出来,接受教育,进入到各行各业发光发热,也不过短短几百年。 苦命的女性和苦命的家庭牢牢捆绑在一起,酿造一个又一个悲剧。受害者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但加害者们却仍苟活着,又或是潇潇洒洒地活着。 邵年年说请江烟吃红薯,倒也算不上玩笑话。 只是请吃红薯是额外的事情,找到跑开的西西才是要紧的事。 江烟看着手里面被纸袋包裹着得烟熏红薯,上面的甜油湿透袋子,透露着甜腻的香味,将起皱黑胶的外壳去掉,露出里面带着热气和水意的红薯,咬一口甜味就在口腔里蔓延开。 味道竟然不错。 “你是想要找到刚刚那个小姑娘?” “嗯。”邵年年点头,“前些天刚下过大雨,这几天又开始燥热,天气反复无常,对于小朋友来说很致命。” “西西把吃剩的包子折起来,要么是留给自己晚点吃,要么是拿给别人,不管怎么样,对于我们找到她都是一件好事。” 毕竟新鲜出炉的小笼包有股肉葱味,循着味道,她们也能够在不大的县城里面跟着西西的脚步穿梭。 邵年年扯扯自己被蹭脏的外套,“这款香水,留香很久,之前高慧一直吐槽,站在我身边久一点都能够腌入味。” 江烟一听,就知晓邵年年的想法,“所以你刚刚一直抱着西西,是早就知道她肯定会跑?” “也不算。”空气中香甜的香水味跟小笼包的葱香,怎么也掩盖不住,带着邵年年和江烟两个人朝着县城偏僻的边缘走去。 那一块地她们也去过,是这个小县城唯一一所初中,也是她们文戏借景的地方。 “是真的看她穿得太单薄,担心她会感冒。”邵年年咬着甜滋滋的红薯,轻轻呼着热气,“后来看她有点抗拒我们,就猜到她可能会跑。毕竟在援助的过程中,我见过太多这样的孩子。” “真正的公益活动我很少去。”江烟坦然地承认自己在这方面并未有太多的涉足,“一般都是捐钱捐物资,对于这种公益活动不擅长,而且我去的话,对于小孩子们来说,灾难性的关注可能会比受益多。” 江烟想到有些疯狂的粉丝,就觉得这件事情不太靠谱。 邵年年摆摆手,“公益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尽自己所能。我是因为……” 邵年年忽然卡壳,沉默下来,咬着红薯,没有继续往下说。 “嗯,差不多就在这里了。”邵年年和江烟两个人站定在初中学校门口,香味在这里就已经飘散,可能是因为四周空旷,楼房没有县城中心那么密集。 江烟敛着眼眸,看着从保安室窗口探出脑袋看向她们的保安大叔,琢磨着应该是进不去这校门的。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气味到这里也就闻不到了,想要继续往下找,说这句话容易,但在这周边真的动起来找人,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事情。 第32章 “是啊,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邵年年嘟囔着,手上吃红薯的动作却没有慢下几分,连着吃了两口,将腮帮撑鼓, 就跟松鼠一样, 视线却不停地在四周转动。 片刻后, 邵年年忽然问道:“你有爬过墙吗?” “什么?” “读书的时候, 有没有爬过墙?”邵年年又重复了一边。 “没有。” 邵年年问:“逃课?不交作业?坐最后一排睡觉?有过吗?” “都没有。”江烟笑着说,“我是我们那届国影录取学生里的第一名,你说的这些我倒是想做,但是没时间。” “是吗?”邵年年抹了下嘴巴,忍不住舔舔发干的嘴唇。 红薯虽然好吃,但是一整个吃完, 对她来说还是有些腻味,迫切地想要喝点水, “既然都没有做过,那就刚刚好。” “什么?”江烟没明白。 下一秒, 邵年年就拉着江烟超学校的门口走过去,手上还捏着纸袋, 走近后,面上扬起灿烂的笑容,甜甜地问道:“大叔, 你这里有没有垃圾桶啊?我想扔个垃圾,拿在手里面不方便。” “有的, 你们两个看上去很面生啊, 不是我们县城里的吧?”大叔怀疑的打量并没有因为邵年年的温和而消散,半信半疑地站起身来, 帮邵年年把纸袋扔到垃圾桶里面。 “不是啊。”邵年年十分坦然,“我们前不久刚见过呢!之前我们剧组就是在这里拍的戏,借用了你们的操场啊。” 邵年年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起来了,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好像不是大叔你值班。不认识我们也很正常的,我们在你们县城上现在应该也算红人吧。” 县城里面来了个剧组,这件事情家喻户晓,邵年年这么说,大叔也信着,“前些天我不在,不知道你们来过。嗨,还别说,你说你是演员以后,我又觉得你们两个有几分熟悉了!应该是在电视上见过你们,两女娃瞅着就好看,但是怎么从县城中心走到我们这学校来了?” “这位置可不好再让你们进了哈。”大叔跟人寒暄完,也没忘记自己站在门口的职责,“你们要是想进学校,就要拿校领导盖章的文件,或者让老师出来接你们,要不然这个学校可进不了的。” 邵年年双手撑在保安室的窗户上,视线探进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保安室里面的陈设,听到保安大叔的话,赶忙摆手,“我们不进学校。叔,我想问问你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天然的避所?可以藏人的地方?” 原先脸上还挂着笑的大叔在听到邵年年的问话后,笑容有些挂不住,先前的和气也消失不少,上下将两人打量了一番,忙摆手,“没有没有,这个学校就是一个破平地,一眼就看到尽头了,哪里还有什么天然的避所。” 保安大叔说完,就开始赶人,接下来邵年年问啥说啥,他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江烟不明所以地迈开步子跟在邵年年身边,走出没多远,江烟想回头看保安亭,站在她旁边的邵年年早有预料般地伸手搭上她的肩膀,微微踮脚,压低声音道:“别回头,继续往前面走,等我们走出他的视线。” 江烟闻言,也没有说什么。 等两个人走出老远,回头已经很难看清保安亭的大叔时,江烟才出声问为什么。 邵年年极有耐心地说,“我们刚刚追着什么去到哪个学校的?” “香水味和小笼包的气味。” “对啊,追的谁?” “西西。”江烟将这些简短的信息和方才空旷的视野,只有一所初中学校联系起来。 县城的学校上下学时间非常的宽松,今天周六,不爱学习的孩子昨天就回家去了,压根不会往这个地方跑,而留在学校里面学习的孩子,都是按照正常上课时间自习的,教室里面有老师看着,也不会这个时间点在校园里面乱逛。 江烟挺直身子,眺望这条路的尽头,是瞧不清的平整土路一直连接到县城的最外面,这周边除了这所学校,就是被学校圈了进去的一小座山。 山不大,说是高一点、大一点的小土包都不足未过。山上还有学校专门搭建的台阶,可以说是除了操场外另一个学生休息的地方。 邵年年轻嗯一声,“这条路就看见大叔一个活人,他不可能没有看到西西走过。” “而且刚刚在保安室里,我看到了小孩子的识字书,旁边的拼音簿还有歪歪扭扭的书写痕迹。”邵年年微微蹙眉,“这个地方偏僻,又是初中,没有特殊情况,学校的职工也不会将自己的小孩子带到这里来。” “更重要的……谁家的小孩子学拼音写字会用中性笔写啊?”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用个铅笔都能够把自己一身弄得脏兮兮的,哪个老师这么想不开,竟然让一年级的小孩子用中性笔写作业,是生怕自己心脏承受能力太好,能够看到他们乌漆嘛黑的作业不生气?” 江烟了然,微微蹙眉,这周边实在是太空荡,想要靠近学校,肯定要绕一个大圈。而西西必然是在学校里面的,方才那个保安不太正常的神情也说明了这一切。 江烟虽然不清楚保安大叔为什么在听到邵年年问的问题后,神情微变,但江烟可以肯定,大叔的警惕和微变的神情,都是因为跑走的西西。 卖早餐的老板娘说西西是从福利中心逃出来的,而实际上对于西西这样的孩子,有福利中心能够接受她们,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选择。 江烟轻呡着唇,扭头看向邵年年,声音微沉,“你想怎么做?” 江烟觉得她们离一些真相并不是很远。 或许能够在今天探知到事情的完整模样。 邵年年朝江烟伸出手,在对方迷茫地将手覆盖在她手上时,邵年年反之握住江烟的手腕,温暖的体温让江烟下意识地缩了下手。 “跟着我走就好啦,今天带你体验一下,‘坏学生’都是怎么在学校里读书的!” 邵年年自己给自己安了个名头,拉着江烟的手就抄着好早前就已经看中的小道跑走,准备从后面绕过去。 江烟胸膛微微有所异样感,一瞬,还没有等她捉到,那种怪异的感觉就消失不见,只剩下手腕上的温热在不断地升温。 “人的体温有这么高吗?”跟着邵年年跑的江烟发出微微的喘气声,寒冷的风在空旷的平地直接灌入口鼻,疼得能够感受到呼吸道里面有血腥味在弥漫,可手腕被抓紧的地方又是发热的。 江烟前些天觉得文婧说的不对。 她将现实和虚幻分得很清楚。 只是在戏里面,她会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进去,吸收人物的性格,陷入特定的故事和背景中,无法自拔。 她演过的小众百合电影《不良夜》的确存在文婧说过的那段剧情。 可先前江烟总是下意识地否认着,对于她来说,不良夜早就是过去式。生病的时候,那些演过的角色会盘踞在脑海里面打架,影响到她对周围世界的认知,甚至是情绪浮动。 江烟否定文婧的判断,是因为她肯定,自己大老远跑去给邵年年买蛋糕那天,是清醒的。那块蛋糕只是用来道歉的。 后来去找后勤组,花钱请他们劳累,去大城市里面买更好的品牌蛋糕,也是因为第一块蛋糕多少有些廉价,道歉的诚意多少有些不足。 江烟不想亏欠。 可现在呢? 手腕被暖意包围,连带的指尖都微微酥麻。 曾经毅然决然跟文婧说过的回答,这一次在舌尖盘旋,她似乎很难将同样的话再说出口——她现在还能够分清楚是现实还是《不良夜》吗? 江烟迟钝甚至想要停止思考的大脑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应该是不能的。 江烟想,在不良夜里,“自己”的爱人就是勇敢独行的冒险者,而眼前,邵年年何尝不是另一位勇敢的冒险者。 因为不良夜,江烟喜欢上跳伞,喜欢上速降,甚至喜欢上跟自己演对手戏的演员,像是生长在土地里面不断汲取周边植物营养的入侵植物。她将角色的爱意投射到另一个人身上,沉浸在这种刺激又纯良的深厚爱意里,可等戏拍完,那层朦朦胧胧的、名为主角光环的纱布从“恋人”的面上揭开。 江烟忽然就不爱了。 对方不喜欢刺激运动,所有的一切都和《不良夜》里的女主相反。从万里高空坠落的反差感让江烟忽然从梦中醒来。自己现在的“恋人”并不是她所想要的。 提出分手那天,意料之中地被痛骂一顿,是渣女,是自以为上位者玩弄人心的垃圾。所有恶毒的话语都在江烟耳畔炸开,但她只是双手抱胸,面上带着浅薄的笑意,好似在看一出好戏,神情在恼羞成怒的女人眼里充满了嘲讽意味。 一巴掌了结这一切。 江烟覆着冰袋,还让经纪人扔几个资源给对方,作为对应的补偿,那时她回味着女人的咒骂——“脑子有病的人才会觉得自己演过的角色会在现实生活中有真实的对照者。如果每个人谈恋爱都跟你一样,那是在精神病医院里面找对象吧!” 江烟轻微挑眉,在心里面嘀咕着,不过是你达不到我的要求而已,怎么能够说世界上没有这种人的存在呢? 好些年过去,江烟显然成熟,对于自己这个奇怪的病更多的是无可奈何,那些犯过的嘀咕都被掩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 可今天,江烟看着自己眼前的邵年年,被《不良夜》引起的满心爱意开始有所松动。胸口微微发痒,好似真的有陈年旧芽探出头来,换一个人,指着告诉江烟。 ——“你看,要找的勇敢者也不一定要喜欢速降、潜水和跳伞。每一个动用智慧解决,所有事情冲在前面的人,也是勇敢的。” 如果文婧再指着江烟说“你分不清现实和虚幻”,江烟肯定会点头承认。 “爱上勇敢的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比起在相爱里临阵脱逃的你……”江烟勾勾唇,“喜欢热血笨蛋更好一点。” 哪怕这个热血笨蛋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勇敢,但江烟乐意沉浸在其中。 虚幻的情感太过于美好,不需要费尽所有的心思就能够将这些美好的情感握在手边。 江烟没有理由说拒绝。 …… 翻墙,带着人潜入到初中学校的那座小山上面,一切看上去都轻松顺利。 邵年年拉着江烟上这座小山,一直到小山顶,粗壮的树木在山上面相互遮荫,气温明显更低一些,奔跑翻越后的热意烧到脸上,两个人并排走着。 这座山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最上面建了一个小亭子,一条石阶从山底通向山顶,周边有栅栏围住石阶,避免学生翻过去,踩到花草树木。 越过小亭子,往后面下山的台阶走过去,邵年年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看。”邵年年抬手轻轻撞了江烟,两个人一同看向那个立在不远处的大黑皮铁桶。 铁桶非常得大,硬要说起来,得两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够将它的外围包圆,铁桶的下半身紧紧地陷入在泥土里,想要将它拉出来,或者是从山上往下推,都是一件难事。 就算使出吃奶的劲儿,感觉那个铁桶也纹丝不动。 江烟和邵年年对视一眼,在心里面都各自有了相应的判断,她们站在离铁皮桶不远的地方打量着,想要找出这个桶的秘密。 还没有等她们细看,铁皮桶就发出“吱呀”的声音。 再然后,铁皮的侧面被推开,因为桶身的颜色深邃,还有青苔和锈迹,不认真看还真的看不出侧面被开了一扇门。 她们要找的人就是从“小门”那探出头来,方才被擦干净的脸颊,现在又蹭得脏兮兮的。 西西冷着一张小脸,警惕地看着站在桶外面的人。 邵年年两人再往桶里面看去,发现桶里还有一只小奶狗,正窝在半旧的毛巾上面吃着小笼包,短短的尾巴因为吃到好吃的东西而不停摇晃着。 堪比直升飞机的螺旋桨,再快一点就要飞上天了。 江烟和邵年年对视一眼,显然没有想到西西会住在这种奇怪的地方。 还没有等她们回过神来,狗叫声和保安大叔的呵斥声同时响起,不好的预感在江烟和邵年年的心里面浮现。 “完蛋了。” …… “都给我站好!”保安大叔用力地敲敲桌子,本就黝黑的面容因为生气眉头紧缩,看上去更为青黑,显然是不爽到极点。 被呵斥一声,邵年年赶忙站得笔直,面对着墙,双手抬高捏着耳垂,怎么看怎么可怜。 江烟迷茫地看着邵年年熟稔的动作,眼眸在眼眶里转了好一会儿,反应迟钝地也跟着举起双手捏住耳垂——“所以你说的带我体验一下学校生活,是体验一下挨骂的前卫生活吗?” 江烟不解。 将近二十年的读书生涯,江烟显然也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情。当了二十年的好学生,最后在二十七八岁被住到保安室里面壁思过。 “……”江烟抿唇不语。 多少是有些新奇的体验。 “你们这种行为我是可以报警的!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们不能够擅自闯入学校里面的!还跑到那山上面去,要是不小心出了问题,这件事情谁负责啊?”大叔气得直嚷嚷。 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西西倒是安静地坐在高脚凳上面,趴在桌子上面一笔一划地用中性笔写字,小奶狗则是趴在她脚边,乖乖地打理着自己的毛发。 一点也没瞧出来方才朝江烟和邵年年汪汪嚷嚷的凶狠模样。 “下次不敢了,大叔,我们真的知道错了!”邵年年做这些显然熟练得很,积极认错,并且主动提出来可以写检讨书,漂亮好看的脸上满是委屈,好似下一秒就能够哭倒长城。 一套组合拳下来,大叔的火气小了一半。 绕是江烟明白这些都是学生犯错的模板话语,在看到白纸和中性笔的瞬间,心态没绷住,破防了。 二十七八的人写检讨,人生第一次。 江烟迟疑地接过纸张,抬落好几次笔,都没在上面写出个花来,倒是在她身边的邵年年,十分熟练地将纸抵着墙,开始唰唰地写。 思如泉涌,根本停不下来。 江烟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原先站得有些远的两人越靠越近,江烟眼睛直视地看着空白无一字的纸张,唇瓣都快被咬烂。 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眼睛瞥到邵年年的检讨书,怕自己一抄不可收拾。 江烟演戏揣测角色心里都没有这么纠结过。 倒是站在她旁边已经写了一大半的邵年年用气音凑到耳畔问,“不会写就看我的啊,融合抄,几句真几句假……别把自己真实名字写上去了。” “要不然江影后在这鬼地方写检讨书,怕是一张检讨书能够炒到四位数。” 原先迫于心理和道德压力的江烟:“……” 得,谁说勇于打破她待人接物界线的人不是勇者。 江烟轻呵,一边抄着检讨一边心里唾弃。 ——她下次再听邵年年使唤自己,就是大傻子。 什么带你体验学校生活…… 呵呵,不过是一些破小说的套路。要是刚开始就跟大叔讲明来意,现在也不至于在这里苦逼写检讨书。 江烟写检讨书的怨气吓得邵年年不敢说话。 邵年年也委屈。 顾伊知发过来的恋爱bot不是说最浪漫的恋爱就是回忆校园吗?嬉笑打闹中终有难忘的回忆。 现在是挺难忘的。邵年年想,江烟这辈子大概都没想过自己能够在二十七八岁还面壁思过写检讨书呢。 都是拜自己所赐。 换个角度想,邵年年又觉得自己有点厉害。 竟然让影后陪自己一起写检讨书,可不是很厉害嘛! 第33章 “勉勉强强。”大叔举着两张检讨书大概地看了一眼, 轻哼一声,“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这样的事情下次千万别做,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瞅着你们的样子, 也不嫌丢人。” 邵年年乖巧地顺着大叔的话接下去, “嗯嗯, 下次不会了!我们已经吸取了相应的教训, 不会有下一次的了。” 大叔还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瞥到盯着她们看的西西,先前还高扬的音调一下子温柔起来,抬手朝着西西招了招,然后踱步走到悬挂外套的衣架前,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小把糖果, 递过去。 “西西乖,拿着糖果自己到外面玩一会儿, 别走远。等会儿晚点儿奶奶过来给爷爷送饭,你就跟着奶奶一起去爷爷家哈, 今天晚上奶奶做了西西最喜欢吃的南瓜煮面疙瘩。” 西西放下笔,走到大叔身边, 乖巧地只拿走一颗糖果,带着小狗出门的时候,听顿住脚步, 回首看向邵年年和江烟,超越这个年纪的成熟透过明亮的眼睛表达出来。 “等等!”邵年年忽地出声叫住往外走的西西, 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面掏遍也只是掏出一小包奶油小饼干, “这个也给你吃。” 西西垂眸看着被人举起的小饼干,抿唇摇摇头, “我不要这个,姐姐吃。” 倒是围着西西跑步的小狗摇着尾巴,咧着嘴巴高兴地看着邵年年手里面的零食,恨不得眼前的人下一秒就把零食撕开给它吃。 西西拒绝邵年年后,抬脚轻轻踢了一下不争气的小狗,带着它往外面跑。小狗多少有点随主人,三步一回头,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地盯着邵年年手里面的零食,对零食的期待不用细看都能够感觉到溢了出来。 西西和小狗出了保安室,就在不远处的操场玩了一起来,奶糖被拆开包装含在嘴里面,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里面蔓延开,微微发红的鼻翼也能够闻到清淡的奶香味。 小狗前爪攀在西西的裤腿上,轻舔着粘着糖果香味的包装纸,费尽得很。 保安室里三个成年人反而因为小孩子不在,氛围开始缓和。 大叔将手里面还剩下的糖果朝邵年年和江烟递过去,自己伸手去裤口袋里面将一包双喜掏出来,手抓着烟盒稍微晃了两下,牙齿咬着香烟的边缘,舌尖抵着发苦的烟蒂,并没有点火的意思。 等他将糖果收起来的时候,数量又少了好几颗。 “随便找张凳子坐下来吧,学校里的娃娃还没有放学,还能够坐一段时间,等放学以后就要关门了。” 江烟蹙紧眉头,糖果握在手里面,没有拆开吃,“所以你刚刚才让西西晚上跟你一起回家?” “嗯。”大叔咬着烟闷哼一声,语气变得不屑起来,“难不成我还等着她那个不成器的爹、狠心的舅妈、软弱窝囊的舅舅脑子清醒过来给孩子一口吃的?我看他们是恨不得让这个孩子赶紧死掉!” “你们跟着来估计也是了解过她的情况的吧?这个小镇子上就没有不知道他们家这些破事情的,随便找个人问问就清楚了。” 邵年年透过保安室的窗户能够看到外面坐着跟小狗一起玩的西西,“福利中心对她不好吗?” “福利中心?那个福利中心本来就是养老中心,人少得可怜,腾出时间照顾老人家就不错了,哪里还能够照顾西西?” 大叔说得气愤,“西西那个不成器的爹想要把她卖了,好几次去福利中心想要拐人,要不是福利中心的工作人员看到,还真的就给他成功了。” 这话一出,邵年年跟江烟都莫名一寒。 如果对方做的事情真的成功,邵年年完全不能够想象出西西未来会是怎么样的。现在虽然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看着可怜了一点,可一旦被拐卖出去,那就不是吃不饱饭读不了书的问题。 运气好一点,她会在一个不错的家庭里面当孩子;运气不好,所有的隐蔽在社会角落里面的黑暗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邵年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本身的愤怒已经让她咬牙切齿,开口的瞬间,才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咬得发酸,缓了会儿,没好气地说道:“这种人到底为什么还能够拥有监护权啊?就是因为那个人时不时会去福利中心,所以西西才不敢在哪里待着?” “嗯,因为福利中心的位置很偏僻,而且人手不够,西西在那里如果不见了,也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等注意到,估计西西已经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去了。”大叔想到这些事情,就觉得心酸和无奈,“西西本来已经到上学的年纪了,但是因为没有户口,也没有人愿意给她出学费,就只能够在小镇子上面乱晃。” “这一天天的,也不是个办法。但是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你说大家装作没看见,让这么好一个孩子在外面饿死、流浪,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叔嗫喏着,握着手中的香烟放在鼻翼前深深吸了口气,单纯给自己过过瘾,“只是人人家里面有本难念的经,长此以往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唉……我们这群老家伙也只好能帮一点是一点。” 邵年年虽然气愤,但是脑子却是清醒的。 她清楚的知道西西的亲戚不死绝,那在西西未成年之前,那些人都是她的监护人。外人就算有想要保护的心,也没有办法帮助她。 至于西西父亲想的事情,就算摆在脸上,大家都知道,甚至是报警举报,也没有办法解决,法律永远是偏向所谓的“监护人”的。很多时候,大家都有心无力。 江烟眸色微沉,抿唇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困难的问题终究是被生活无情地摆在台面上——“西西的现在尚且可以依靠他们度过,之后呢?不读书、在外面流浪还要提防自己父亲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现在这个生活看上去很惨了,实际上西西能够过上这种日子,已经有许多的人在帮她。那之后……没办法帮衬的日子,应该会更难过。 保安室里面沉默严肃的气氛蔓延开,三个人坐在凳子上面,心思各异。 邵年年在脑子里面将自己知晓的所有法律条例还有相关案件想了一遍,都没能够找出相对应的法子,觉得这种情况应该去找律师解决,于是又开始惦记起黎先生的律师团队。 邵年年胡思乱想一阵子后,觉得这件事情很玄乎。 黎先生的律师团队都是打商业案子的,像这种案件应该没有打过,而且她年少的时候也随意地问过一嘴,剥夺监护权的案子很难打成功。离婚的夫妻都难,更何况像他们这种旁观的第三者,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西西父亲被剥夺监护权后,西西能够幸福长大。 所谓的假设和我想,显然是不能够成为法律审判的依据,只有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文和法理中的感性酌情才是。 邵年年不由地觉得沮丧。她表达沮丧的方式也非常直接——沉默不语。 “你知道西西的父亲现在在哪里吗?”江烟问。 “他能够去哪里?呵,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和什么狐朋狗友混到一起,那个没出息的东西,老婆跳河死了,如果不是他们家老婆子出力,现在西西妈妈的尸体还在医院太平间摆着。”大叔气愤地拍拍腿,显示是恨急了,“像他那样的人,就算明天死掉也不会怎么样!” 邵年年问:“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不在西西妈妈被卖过来的时候报警呢?” “报警?报警有用吗?”大叔摆摆手,“人家两家一口咬定是闺女自愿的,钱就是彩礼。你以为村子里面当时没有人去劝这件事情吗?劝不动的……当时县城里的公安局都来了,他们两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硬说人家见不得他们好,嫁个女儿都不行。” “你们城里面的娃娃是没见过,那是真的直接坐在地上面哭,又哭又闹。像他们这样的无赖,你怎么弄得过?最后闹了小半个月吧,也没有人敢管,毕竟人家当着警察的面说自己有精神病。” 大叔叹口气,“不给他娶老婆,他就每天找村子里的年轻姑娘出气,他们家那股无赖劲儿,后来她小儿子娶个那样的,也是应得的。” 所有的事情都变成死局,兜兜转转,四处都是碰壁,没有一个出口可以让这个局面打开。 邵年年不自觉搂了下身上的外套,今天坐在楼下的时候反而没有多冷,眼下坐在保安室里面,冷得出奇,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大叔见年轻的小姑娘沉默不语,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事实是多么的荒谬,尤其是摆在现在这个快速发展的社会里。 可生活和命运就是这样,荒诞至极,贫苦的人看不到一丝希望,哪怕是一丝光芒,都未曾。 …… 按照大叔原本的计划,在今天所有学生回家以后,西西要跟着他回家,正好能够洗澡舒服地吃饭。 谁知道在半途突然之间出了问题,大叔的老婆在家因为高血压晕倒,送到县城医院。医生打电话通知了子女,子女又骑着车过来接大叔,这下对于西西的安排又成为变数。 大叔两边都着急,一边是自己犯病的老婆,一边是心疼又无奈的西西。 这个担子是大叔自己要接的,自然不可能说塞到自己子女那边,他们每天也忙于奔波自己的生活。 许是看到大叔着急又略显愧疚的神情,西西站在旁边朝人摆摆手,用细且脆的声音安慰着他,示意着大叔可以不用管她,赶紧去吧。 “西西自己也能够照顾好自己的。”西西坚定地说着,明明身上脏兮兮的,但眼神却是坚毅的,像是埋在土里面的竹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从图里面钻出来,成为众人遥望的挺拔翠竹。 邵年年心里发酸,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脑子一热,张口说:“这段时间可以跟我们一起住,我们那栋楼还有空房。” “如果你害怕的话,也可以跟我睡一张床的。”邵年年缓缓蹲下身子,平视着西西,让成人高度的压迫感没有那么强,“你看这样子可以吗?爷爷今天有事,姐姐代替爷爷照顾西西一天?明天等奶奶好转了,姐姐带西西去医院看爷爷和奶奶,这样子可以吗?” 着急去医院的大叔一听有人愿意照顾,连连拍手,一个好字在嘴边还没有说出来,才想起这件事情更多地还是要看西西的决定。 于是他的视线又落在西西身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年幼瘦弱的西西身上,他们都在等着西西做这个决定。 西西忍不住在这种沉重又充满期待的目光里后退一步,小腿撞上绕到她身后的小狗,赶忙低头看去,躲过那些殷切的眼神。 小狗也懵懵懂懂地抬头看向她,汪汪两声后就是灿烂的笑容,还亲昵地蹭蹭她的腿,撒着娇。 “……” 好一会儿,在场的所有人才听到西西的回答。 小姑娘一点也不嫌弃地从地上将小土狗抱起来,自己身上是灰,小狗身上也是灰,一人一狗都是幼崽,却像是经历过人世间巨大的风霜般凄惨。 “如果我去的话,我可以把旺旺也带上吗?” “我想要把它带上……” 邵年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带个孩子,还能够跟文婧商量,只要不哭不闹就万事大吉。 但是多带一条小狗,多少会影响到同居的人。 邵年年倒是不怕,毕竟她家里面养着两条狗,个头都不小,可文婧却不好说。 “当然可以。”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江烟笑道;“不过小狗不能跟你一个房间。” 江烟蹲在邵年年旁边,伸手朝西西伸过去,将她怀里面的小狗抱到自己怀里面,轻轻揉着小狗的脑袋。 下一秒对方就哼唧哼唧地在江烟怀里面蹭起来。 一个动作瞬间让在场的两个人都小小的嫉妒一起来。 一个嫉妒小狗,自己都还没有体验过的怀抱,竟然被小土狗捷足先登;另一个嫉妒江烟,自己养了那么久的小狗,还从没有在自己怀里面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最后这个决定就愉快地落了下来。 大叔跟着自己的子女去医院看老婆,江烟和邵年年则一人抱一个幼崽回住的地方。 西西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着,“我身上脏,年年姐姐可以不抱我的,我自己也可以走。” 邵年年将小姑娘护在怀里面,手环上去,只觉得怀里的崽轻得不行。 像西西这么大的时候,邵年年的妹妹就已经胖成福娃,没抱一会儿就累得很,一个保姆加她爸妈轮着抱,才能够带着胖娃娃把栈道公园走完。 邵年年伸手帮西西落在额前的碎发绕到耳后,笑道:“没事的,抱着好。现在已经傍晚,这天要开始降温了,抱着你暖和一点,要不然你会生病的。” “嗯……”西西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问:“可是西西身上很脏的,姐姐不嫌弃吗?” “不会啊。”邵年年笑着掂了一下怀里面的小姑娘,“我妹妹小时候出去玩,回来可比你脏多了,那是真的出门一个洋娃娃,回来送一个黄土泥娃。她不出去,你都不知道原来家附近还能有这么多泥土可以滚。” “而且西西只是衣服脏,咱们换身干净的衣服就好了!” 被邵年年抱在怀里面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要小上一圈,越过邵年年,她能够看到后面逐渐远去的学校,甚至是挂在天边红成血色的晚霞。 西西紧抿着唇,鼻翼间是邵年年身上好闻的浅淡香味,小小的手紧紧攥着邵年年外套的边角。 她从未希望过有那一天,时间可以就此停止。 第34章 西西许久没有见过这么温暖的灯光, 落在身上,显得她在房间里面格外局促。以往她周遭都是黑的,可现在是光的。 温暖的灯光落在身上,就像是屋子里面放了个太阳, 下意识觉得暖暖的。 剧组这部戏没有小演员, 自然没有合适的衣服。因此江烟带着自己的助理出门买。 好不容易等到两个人回来的莫渔在看到西西的第一眼就傻了。 你你你了半天, 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半天莫渔才憋出来, “小孩子一出生,应该不可能这么大吧。” 说着,她还上手比划了一下。 江烟将怀里面不安分的小狗顺势递过去给莫渔,“正好,你闲着也是闲着,你家不是有猫吗?这小家伙应该跟你家那个没啥差别, 你帮它洗洗澡,就养在我们房间吧。” “我现在出去给它买东西。” 莫渔慌张地将小狗抱过去, 手指被它用湿漉漉地舌头舔来舔去,吓得一哆嗦, “?” “什么玩意?不是,你们两个今天一天去哪里了?怎么带着一人一狗回来?卧槽, 要不要帮你们报警啊?” “不用!”江烟将莫渔往房间里一推,示意对方赶紧去做,然后自己带着人走了。 莫渔临进门时, 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邵年年,满脸疑惑。 “好人好事, 积攒功德。”邵年年如是解惑。 莫渔:“啊?” 不是, 你们做善事积累功德,为什么要拉上我啊?这件事情跟我有没有什么关系。 莫渔心里面吐槽着, 但看着紧闭着的门,低头看了眼缩在自己怀里面的可怜小狗,自觉自己好像在无意之间已经将这个烂摊子接了下来。 没有反悔的机会。 “那……”莫渔将自己的衣袖挽起来,看着在水盆里面摇晃尾巴,还不知道危险降临的小土狗,扬起“善意”的笑容,“希望我洗完你,你别记恨我哈,这个可不是我要求的。” …… 西西自己一个人在浴室里面洗完澡,穿着格外不贴身的衣服从里面走出来,长长的T恤就已经够给小朋友当裙子穿了。 邵年年还用毛巾给西西在腰间围了一下,看上去好像这套衣服就是这么搭配的。 吹风机的热风在发间来回穿梭。 西西第一次闻到香甜到腻味的洗发水味,她认识的字不多,连花卉的图片也懵懵懂懂,只能够就着轰轰作响的吹风机为自己的提问遮盖声响。 本来也没有祈求能够得到答案,却还是感受到柔软的指腹在发间来回穿梭后,听到的回复。 “是玫瑰混柑橘味。”邵年年好似被人夸赞一样开心,“是不是很好闻?” “嗯嗯!”西西努力地点着头,恨不得能够将自己对这个香味的喜欢全数告诉给邵年年听。 比起对洗发水香味的喜欢,可以宣之于口,西西对于邵年年的喜欢却只能够用小心翼翼、又带些亲昵的姿势靠近来表现。 至少江烟和小助手买完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西西像小狗一样,又或许是她天天和小土狗混在一起,能够学到最多的撒娇方法就是小狗蹭她。 而现在,西西将这套方法完美地复刻,用在邵年年身上,本就对人怜惜的邵年年,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江烟提着东西进来时,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她感受到西西对自己莫名的提防。 虽然西西在接过东西的时候,也跟她说了谢谢,可下一秒,西西就抱着东西扭头跟站在旁边的邵年年撒娇,嘴甜得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江烟眼眸轻敛,心里觉得奇怪,可更多的是觉得这不过是个孩子。 跟小孩子置气多少有些离谱。 晚上,一伙大人站在邵年年的房间里,看着一人一狗在一旁玩得开心。 莫渔嗯哼一声,“她在剧组里面这件事情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我只想知道,等我们杀青那天,你们打算把这个小孩子怎么办?” 江烟在室内,外套早就脱掉,里面得春衫袖子被撩到手肘中间,也顾不上这墙面还有灰尘,半身倚靠在上面,娇好的身材被衣服勾勒得一览无遗,面上依旧是那副淡然好似万物不入她眼的神情。 江烟的视线轻飘飘地越过所有人,落在蹲在地上揉着小狗的西西,明显察觉到西西的动作慢了许多——小姑娘应当是在听她们说话的。 江烟收回视线,看向低头盯着地板看的邵年年,忽然开口说:“杀青的事情,那要等杀青以后再说。” “现在她就是一条人命,摆在我们眼前,不可能不帮忙。” 莫渔啧了声,“这件事情难道我会不知道吗?但是你们今天帮了,明天呢?后天呢?她家那一烂箩筐的事情,拿什么去解决?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周边的叔叔阿姨特别喜欢拍我们剧组的动静,到时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的存在,那些嘴巴恶毒的网友还不知道要怎么说呢!” 邵年年何尝不知道她们这样做的后果,可没有其他的法子,心思回转千百回,邵年年也只能够干巴巴地跟莫渔说:“在我们杀青之前,肯定能够想到解决方法的,只要你现在不把她赶走,在这之前我们肯定能够想到解决方法的。” 莫渔沉默着,蹙着眉头没有说话,反而是看向江烟。 似乎是在等江烟做决策。 与此次同时,邵年年的目光也跟着一同落在江烟身上。 江烟却饶有趣味地捕捉到来自西西的目光。 她故作沉吟,没有第一时间开口,反倒是伸手将站在旁边的邵年年搭肩拉过来,凑到邵年年的耳畔。 温热略带潮湿的气息在耳畔和脸颊侧面来回穿梭磨合着。 酥麻感伴随着细微的生物电流让邵年年头皮发麻,面部的肌肤不自觉地红艳起来,局促到手放在两人中间,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可多得。 江烟微垂眼眸,发现邵年年戴着耳夹的耳垂饱满圆润,看上去极其肉感,只是想着,手就已经冲动地捏上去,揉了两下。 好在两个人的站位,让这些小动作被牢牢挡住,旁的人看不见。 江烟明显能够感受到邵年年紧绷着的身躯,压低声音轻笑道:“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能够解决。” 解决? 邵年年慌张地偏头和江烟对视上,眼里的迷惑是遮盖不掉的。 如果江烟不说这个话,邵年年大概也有解决西西未来去处的方法——去找黎先生帮忙,谁让黎先生是她爸。 而且她的要求,黎先生从来没有拒绝过,邵年年也非常肯定黎先生办事情是靠谱的,能够让所有人满意——代价可能是自己要回去当几个月的乖乖女儿。 可现在,江烟说自己会解决这个问题,邵年年就放下心来相信了。 她朝江烟点点头,得到的却是江烟不安分的手落在她耳垂上,带着发丝轻轻揉捏着的古怪触感,以及对方眼眸微弯的温柔笑意。 邵年年觉得自己脸上快要烧成一片。 莫渔微微蹙眉,“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悄咪.咪的话呢?什么事情是不能够让我们听到的?” “很多。”江烟冷淡地收回手,转身从助理那里要了两根鱼肠,径直走向西西跟小土狗。 “这个给你。”江烟将一根递过去给西西,然后拆了一根喂给小土狗,趁着小狗埋头到自己怀里面吃东西时,瞧准机会一把将小狗捞了起来。 “今天早点睡,明天不是想去医院看爷爷奶奶吗?”江烟顺手捏捏西西被鱼肠塞得鼓鼓的脸颊,心里面大致有一个计划——一个能够让西西逃离现状,并且过上安稳生活的计划。 只是这个计划还需要引蛇出洞,并且需要她知,西西知。 但小家伙吃着她的东西,穿着她买的衣服,却更依赖邵年年,甚至还用上了跟邵年年同款的沐浴露和洗发水。 江烟想着,捏脸的动作就稍加了点力度,但也只是一点,等看到白皙脸蛋上有淡粉的压痕后,赶忙松开,又用指腹轻轻揉揉。 江烟瞧见西西一脸淡定的模样,好像对她那点小心思都看得明明白白,不由地有些心虚。 “早点睡。” 西西点头,嘴里含着鱼肠含糊道:“江烟姐姐晚安。” “晚安。” 等房间里面的人都退散,邵年年带着西西刷牙洗脸,一同躺在床上。 这还是妹妹长大和她分房间后,第一次有这么大的孩子跟邵年年睡同一间房。 邵年年的小姨是不婚主义者,但跟男朋友有个混血女儿养在国外,自己在国内接受邵家的生意,每天出差忙到脚不着地,是妥妥的女强人。 姨家这边没有小辈,黎先生那边更加没有。 这也导致邵年年的童年很孤单,没有同龄的小孩子陪她玩,每天除了上不完的课,就只剩下拘谨地坐在黎先生的办公室配他上下班,然后再去工作室接母亲下班这一项娱乐活动。 等妹妹出生后,这项娱乐活动也随着消失。因为那时的邵年年七岁,第二年,她就被送去寄宿小学,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 大概是保护欲作祟,邵年年难得地找出自己的电脑,找到童话绘本,考虑到西西认识的字没有那么多,只能够让她念给西西听。 整个过程,西西都非常乖巧地倚靠在她怀里。 这种养育幼崽的感觉让邵年年格外兴奋,待人昏昏欲睡后,邵年年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被压酸的手肘从西西的颈项下抽出,悄咪.咪地拍照发给邵女士和黎先生看。 伏案写新剧本的邵女士正扬着脑袋,将酸痛发麻的颈项压在椅背上放松,听到给大女儿设置的专属手机铃声响了,赶忙伸手在办公桌上摸索一番。 面部解锁开手机,就看到一张可爱但是略显瘦弱的小孩子面容。 年宝:可爱吗~ 邵女士:可爱,跟你小时候一样可爱!这是谁家的小姑娘啊?你不是在拍新戏吗?是剧组的小演员吗? 邵女士仔细看了下,又觉得这个孩子不太像是剧组会要的小演员,心里面莫名有了个猜测。 邵年年到底是她生的,一翘尾巴,邵女士就知道邵年年要做什么。 邵年年:不是……是一个有点可怜的小孩子,但是超级乖巧,所以拍给你看看!觉不觉得跟妹妹小时候很像? 邵女士想到自己顽劣嚣张的小女儿,工作到发麻的脑子更加麻,顺手将这话敷衍过去,就问邵年年今年什么时候休息? 邵女士:你这部戏拍完差不多又是时候到家庭聚会了,啥时候有空?我让黎先生安排一下。 邵年年:黎先生和小姨这么忙,随便安排到哪里都行。而且妹妹不是要高考了吗? 邵女士嘴角微扯,冷笑着给大女儿发了条六十秒的语音,字字都含着她这小两个月来的血泪。 “你别提你妹的高考了,能够上个大专都算我们家祖坟冒青烟,烧高香!真的是不知道遗传的谁,数学英语差成那个狗样子,去开个家长会,我和黎先生四五十岁的人,还要坐在凳子上挨老师的骂,简直是丢脸丢大发了。” “给她请了个家教老师,七节课一万多,最后你妹写了个名字,天天上课就困得跟撞了电线杆的云雀一样,晕头转向。我也是服气!” 邵女士痛心地很,“我也不求她跟你一样考个好学校,但是起码上个本科吧,现在黎先生请了两个保镖,两个人轮流站岗贴身盯着她学习呢。” 邵年年戴着耳机听完,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但还是安慰着邵女士不太着急,“许是压力太大,学得烦躁了。她上学期成绩不还挺好的吗?” “就是因为差太大了,我们才被老师追着骂,问我们是不是不关心她,或者是给她太大压力。”邵女士一说这话,整个人都炸毛,先前写剧本的烦躁全部都集中在吐槽小女儿身上,“家里面两条狗知道她今年六月份高考,吵架都让着她,这还不关心她?” “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真的是脑壳疼。” 邵年年担心会吵醒西西,蹑手蹑脚地从床上面爬起来,到浴室里面小声地给母亲回消息。 最后确定自己拍完这部戏会有一个长假期回去度假,这个话题才算是告一段落。 黎先生的回复则非常的简单,夸赞完西西后,就是询问邵年年工作有没有困难,身上还缺不缺钱,有问题就打电话给他。 邵年年轻嗯一声,回了个表情包就没有说话了。 站在浴室里沉思许久,最后还是回到床上面继续睡觉。 邵年年做了一晚上的梦,都是和黎先生、邵女士有关的,只是梦里面的东西乱七八糟,毫无顺序可言,起来的时候她只觉得脑壳发疼,那些梦到的东西一件也想不起来。 第35章 承诺过西西的事情, 邵年年和江烟都很好地完成,吃完早餐便带着小朋友去了县城唯一的医院。 医院人小,稍微打听一下,就找到了大叔老婆的病房。她们去的时候, 大叔正在给老婆喂粥喝。 两人看到西西来, 都很开心。 西西身上穿的是新衣服, 精神状态瞧着也比平日里好很多, 虽看着还是有些局促,但老两口也知道西西这一晚上过得不错。 比在外面流浪好。 江烟和邵年年简单地问候了一下,就将谈话的空间留出来给他们三个人。 出病房,邵年年没忍住好奇心,想起昨天晚上江烟靠近自己耳畔说的话,虚心求问道:“所以你说的方法是什么?” 江烟轻嗯一声, “现在是个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那要到什么时候?” “很快。”江烟看着来来往往的医院走廊, 盯着贴有求生标志的楼梯口看,那里的大门被紧闭着, 什么也没有。 邵年年没能够从江烟口中问出东西,略微有些失落, 可又莫名对江烟充满信任,相信这个人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一个藏着,一个装着愣, 西西的事情就这么拖着,一直拖到两个星期后, 这件事情终于爆发出来。 …… 西西的父亲叫唐右, 自从家里面能够变卖的东西都变卖后,已经没有任何的财产能够赔付那个无底洞一样的赌债。原本想要拿老婆抵债, 结果计划不成,反倒让那女的有机可乘,跳河摆脱这一切。 唐右没出过自己的小县城,从小到大在这里生活,自然也不愿意背井离乡——说到底是出去了就没有人给他兜底,赖在这里,起码还有个弟弟可以使唤。 能借的钱都已经借完,走投无路,就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 唐右也是听打牌的同行人随口一说。 “现在城里面那些生不出来的都想要买女儿,听说邻村按个多生的,把他们家刚出生的那个小女儿给卖掉了,好几万块呢。” “你说那女娃娃生在他们家也是惨的,卖出去,他们家拿了钱,那女娃娃能够去城里面跟着好人家享福,一举两得。” “哎哎,真的卖了好几万?不会……不会要坐牢吧?” “这个不清楚,害,反正这玩意被抓到,又不能够判你!之前不是出过好几宗这样的案例吗?那些人不一点事情没有?你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教育你一顿,上个新闻热搜。”其中一个男的呸了一声,怒骂道:“要我说那些人也是无聊,你有钱有本事帮我养娃,女娃娃生下来都不知道能干啥,养儿防老养儿防老,有的人读点狗屁书就把老祖宗的规矩给忘了。” “呵呵,现在的女娃娃金贵得很,生个儿子就是纯纯的败家子,到时候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彩礼钱才能够娶回来。” “要我说,都别争,人家城里面的女娃还看不上你们家那群歪瓜裂枣。这些狗屁事情也别乱说,你们是真的不怕娘们揣着一根棍棒过来给你们敲一顿,记吃不记打的东西!还不赶紧出牌,到谁了啊?” “你嚷嚷什么嚷嚷啊?牌这不是来了吗?老唐!到你了!想什么呢?” “……” 也是从这开始,唐右才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老婆刚去世的时候,女儿由老太太养着的,后来老太太走了,就转到了他弟家里。 再之后西西去了哪里,唐右并不知晓,后来花费了点时间,才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在福利中心寄养着。 唐右拐了好几次,都没有拐到。 西西的警惕性很高,唐右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心虚得很,来之前也查了不少相关的资料,只要他一口咬定自己只是养不起孩子,跟当时买老婆一样,撒泼耍赖,肯定不会有任何惩罚。 接二连三的失败,唐右彻底捉襟见肘,后头是虎视眈眈随时等着把他送到黑煤矿里面挖煤的赌场债主,前头是快要生活不下去的正常日子。 前后夹击,让唐右硬着头皮又将自己的目光放在西西身上。 在他连着跟踪几天西西后,发现西西的生活有了新的变化——江烟和邵年年成为新的变数,这也让唐右不敢随意有动作。 唐右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好担心。 自己的名声在县城里面已经是人尽皆知的差,也不在乎西西这个女儿到底认不认自己。他只想要钱,要能够让自己暂时从这种绝境里面摆脱出去的钱。 因为有了变化,唐右无奈只能够重新规划起自己“绑架”西西的计划。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有个所谓的“兄弟”找上门来,说可以给条路子给他——“有个买家找上我,东南沿海城市的,家里老有钱了。” “他的问题,活性不行,又舍不得老婆做人工授精。所以就想买个贴心可爱的姑娘回去,问我有没有认识的,介绍给他。” 唐右的警惕性并不差,东南沿海是个富裕的地方,怎么也需要到他们着穷乡僻壤里面找? “你这兄弟不知道自己在家附近买啊,这年头,生了女儿不想要的还是一大把的,书读了跟没读一样。” “他在当地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疯了才在当地买吧!这件事情爆出去不想混了?而且人家说了,小姑娘的年龄只要在八岁以下,乖巧听话,长得不错的,都可以试试。”兄弟压低声音说,“你家姑娘今年正好五岁,成了可以给你分三十万呢,你就欠了十五万的赌债,还完还有十五万给你挥霍!” 唐右心里一动,但还是忍不住抬手将人推开,轻啧声,“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自己不要,偏偏过来找上我?” “我家那婆娘喜欢小女儿喜欢得很,我是有几条命敢给她拿着菜刀砍?再说,这不是哥们你穷吗?我寻思这也是给你谋条出路,我总不好真的看着你走投无路吧。” 唐右半信半疑,“那你在这中间拿什么好处?” “我那兄弟说了,事成以后,给我这个数。”男人用手勾着唐右的肩膀,贱兮兮地伸手比划了下,“这个数可不小了,到时候给我婆娘,还不得把我供着。到时候跟你一起打牌,我就不相信她还能拦着我不成!” “……”唐右翻着白眼。 他就知道这人无利不起早,绝对不可能是免费帮着自己的。 这小半个月里,唐右在想尽办法将西西拐走,同时也自己再跟那个卖家联系。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清楚自己在做违法的事情,很多话语里面都没有提及买卖儿童的事情,只是大致地了解着买家的身份。 了解完,唐右心里面仅存的一点愧疚消失干净。 他嘟囔着,这么好的家庭,让西西去,怎么样都比跟着自己要好。 于是,唐右开始伪装起来,频繁地出现在剧组的旁边。 江烟作为演技指导老师,自然是最闲的那个人,偶尔站在拍摄场地,她都能够看到唐右不太高明的伪装,视线轻飘飘地收回来,顺口解答完西西看绘本的生字词问题,又看向邵年年。 现在剧组的拍摄进程已经跳到了十多年后,邵年年的妆容从青春的高中生变成了人妇形象。 不得不说红裙子是真的衬人肌肤白皙,邵年年一身红裙,格外耀眼夺目。 江烟喜欢漂亮的东西,越漂亮越艳丽的她越喜欢。 喜欢到想要将现在这样的邵年年收藏起来,摆放在家里面,弄一个玻璃展柜,好好观看。 可惜,这样的邵年年只能够存在于手机相册里,再多一寸便没有。 坐在江烟旁边的西西是最直接感受到她情绪波动的人,不满直接写在脸上。 “你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要装作一副很喜欢的样子?”西西仗着周边没有人,终于对这个自己观感并不是很好的人进行了“讨伐”。 “什么?”江烟抬手将散落在耳畔的发丝绕后,笑得无害,“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西西。” “我说,你不喜欢年年姐,也不喜欢文婧姐,可你又总是掺和在她们之间。”西西不解,“你有时候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握到剧本又或是在跟年年姐试戏的时候,你……”西西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颗劲凉的薄荷糖就被塞到嘴里面,凉到发辣的苦意让西西不自觉地闭上嘴巴。 江烟轻捻着微微发黏的指尖,冷声道:“小孩子不该知道的事情最好别到处说,小心有坏蛋跳出来把你舌头割掉。” “最近你小心点,你那不安分的爹又开始在外面乱跳。”江烟察觉到有视线落到她们这边,又赶忙换上一副温和的模样,凑到西西耳畔,“别忘了我和你说过的事情,要想你年年姐不伤心,日后还能够见到,演戏就演真一点。” “毕竟你也是个小坏蛋不是吗?”江烟笑呵呵地伸手揉揉西西的面颊,小孩子这小半个月显然是被喂胖了的,肉嘟嘟的手感属实不错。 西西含着劲凉的薄荷糖,嘟囔着讨厌,伸手想要将挡住自己视线的江烟推开,却发现对方幼稚到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提问,便不打算让她看到邵年年,忍不住在心里面怒骂起来——小气鬼、坏人、百变脸! 西西轻呵一声,拍掉江烟捏着自己脸颊的手,没好气道:“你小心像你这样表里不一,还不诚实的人,最后都翻车哦!” “哦,是吗?那就先谢谢你的提醒。”江烟和西西相处这段时间以来,太明白怎么样让小姑娘鼓着腮帮生气,“可是我这么表里不一,你年年姐姐依旧最喜欢我。” “你说……我和你二选一,她选谁?” “……呵。” 幼稚,西西翻了个白眼,盖上全是漫画,没有几个字的绘本,像条小泥鳅一样灵活地从躺椅上钻了下去,等邵年年和文婧这一场拍完,开始休息,她赶忙提拎着两个水壶屁颠屁颠地冲上去,甜甜地开始腻在两个人身边撒娇。 整个剧组里,西西最不喜欢的人就是江烟,没有之一。 西西的存在,在来的第三天就被镇子上的居民暴露在网络上。西西身世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贫困身世,县城里面随便揪一个人出来都能说道两句,有些嘴碎的在视频软件上将西西的家事抖搂了个干净,网友们义愤填膺,恨不得现在就打车去教育一顿西西的父亲。 在网络上掀起了小小的风波。 这些风波,在江烟的计划之中。离她最初计划的时间,还有三天,这三天唐右能不能有大动作,决定着她这个计划,最后到底是失败,还是成功。 阳光零散地落在江烟身上,已经春末快入夏,但这个小县城里面才刚刚能褪.去外面的外套,只穿单薄的春衫。 江烟抬眸朝着邵年年站着的位置看去,正巧与人视线对上。 不知西西和人说了什么,逗得邵年年笑得开心,圆润的面颊上憔悴的成年妆容,但并不影响那条红裙子的好看。 江烟看着邵年年红.唇轻动,好似在说什么,但她没有读懂唇语,随后文婧也朝她望去,不过轻轻一瞥,文婧又转过身去说些什么。 邵年年摇摇头,面上笑容不改。 这会儿,江烟读懂了唇语——“喜欢就是喜欢,哪来的为什么?” “江烟很好,喜欢不是应该的吗?” 弯成月牙儿的眼眸成为诱饵,江烟是月牙尖端上自然上钩的“鱼”。 她听着心口加快跳动的声音,不由地有些慌——她没有拍戏,也没有入戏。 依旧会心动。 江烟努力想让自己挪开目光,可尝试后,最先学会的是放弃。 月牙红衣太勾人,江烟脑子里面只想着怎样将人压在床、阳台、沙发上,其余的一概难以过脑。 许是江烟愣神太久,站在旁边的助理察觉些许不对劲,连着喊了几声,将她脑海中乱七八糟的幻想打破。 红衣卡在纤细的腰肢,回过神来的江烟眨眨眼眸——眼前看到的不再是面含春桃的邵年年,而是一脸冷笑的西西。 江烟:“?” 干嘛这表情,这次我又没惹你。 小孩子的怒火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江烟在西西这里是个意外,因为她会记仇。 第23次,西西在心里面记下邵年年夸江烟的仇恨次数,终于忍无可忍伸手捏上江烟的脸颊,报复地揉了两下。 揉完还不忘跺着脚,气哼哼地说:“戴着面具的虚伪女人凭什么也能够被人喜欢?文婧姐姐和我才是正确的,你就是坏人!” 本来有些生气的江烟在听到这话后,不愉瞬间变成得意和喜悦,连着好几声轻咳也没能够压住上扬的唇角。 “可是,春天要来了哎。” 西西气呼呼道:“现在是夏天啊!五月份了!” “是吗?”江烟朝人单眨一只眼眸,摇摇头,“可是是我的春天啊。” 西西:“……” 很好,讨厌江烟的原因又加一条。 双面人竟然连春夏秋冬是什么月份都不知道,更加让人讨厌,文盲才不能喜欢年年姐姐。 西西在心里说完才想起来自己也是文盲,默默地又将前面的话语添加了一个限定词,没有幼儿园毕业证的文盲除外。 幼儿园小文盲可以和年年姐贴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5-40 第36章 十五章 西西的存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文婧跟江烟的关系。虽然两个人本来就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文婧乐于看江烟在西西那里吃瘪。 江烟则将西西视为她和邵年年之间的缓和地带, 两个人互相试探着,也因为西西而变得更加亲近。 西西醋江烟,认为江烟怪怪的,跟表面所表现出来的好相处截然不同。她将自己的感受跟邵年年说, 邵年年只当是童言无忌, 指着桌子上江烟特地买回来的甜品, 说:“可是江烟姐姐她很关心西西, 在意西西,这些都不仅仅浮于表面。” “我们都是切实地感受过,不是吗?” 西西张嘴想要反驳,“可是……”还没有说完,香甜的小蛋糕就已经塞到嘴里面,下意识地闭上嘴含着好吃的奶油蛋糕, 生怕这么美味的东西从嘴里掉出去。 “我对你不好吗?”原本站着远些的江烟不知道何时踱步到她们面前,将邵年年端着的蛋糕喂给西西吃后, 将这些天被喂胖了的西西从邵年年的怀里面接过。 交接略微发沉的小姑娘,江烟的指腹不小心蹭过邵年年的手心, 像是燎原的星火,触电般, 邵年年极快地将手收回来,得亏江烟眼疾手快,将西西一把抱稳, 要不然小姑娘就要从半空中滑落一段距离。 邵年年反应过来,也赶忙伸手, 谁知在混乱中拉错人, 没有扯住西西,反而扯到了江烟,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因为脚步踉跄,更近一步。 邵年年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慌忙低垂视线,发烫一样松开手,故作镇定地用手抵着唇轻咳几声,“西西,你没事吧?” 被夹在中间来回“揉搓”的西西:“……” “我是小孩子没错,但也不要把我当作不存在好吗?”西西苦着张脸,吃得有些撑的胃因为来回颠簸这几个小动作,嗓子眼发酸,难受的很。 江烟一把将西西抱起,担心人继续说下去非得惹得邵年年满面羞红不成。 她爱看,但别人不能看。 “难受想吐吗? ”江烟笑着将挣扎的西西抱到一旁去,带着远离了邵年年所在的位置。 一大一小打打闹闹,在剧组里面格外显眼,不少人都将注意力放在西西跟江烟身上,甚至有人私下嘀咕着。 “江影后到时候有自己的孩子应该跟这个相处模式差不多吧?感觉她对孩子还挺有耐心的,做她闺女应该挺幸福的!” 站在她旁边的人抬起手肘忙来了一下,压低声音道:“你是白痴吗?江烟可是除了名的斩女狂魔,人家压根不喜欢男人。她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与其想她有孩子,不如好好想想她以后老婆会是哪个人。” “啊?她女朋友很多吗?”被打的那人显然是真的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八卦,迷茫道:“她女朋友很多吗?” “不多……”回答她的人白了一眼,“也就七八.九十个吧。如果交往一个就能够有一个孩子,现在已经是葫芦娃的世界了。” “……” 江烟带着西西来到水池边,等小姑娘缓了会儿,才让人站在水池边上,确认四下无人后,说:“你真的已经记好要怎么演了吗?千万不能够露馅,知道吗?” “你要是还想见到年年姐姐,想要读书、识字,今天下午就决定了命运。成功,你就会拥有一个新的家庭,那个家庭里有称职的爸爸、温柔的妈妈,还有上学识字的机会。” 先前还露出些许童真的西西神情尽收,只剩下冷漠和超越年龄的成熟。 对于江烟说的这些她都懂。 这么多天以来,西西担心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她任由着江烟靠近自己,帮忙整理衣裳,侧身贴近她叮嘱着什么时候要表现出什么样的表情,不能够因为愤怒亦或是害怕,就暴露出来我们真正的意图。 西西看着仰头喝水的邵年年,再三向江烟肯定道:“你确定我之后能够见到年年姐姐吗?我的新父母会不会也讨厌我?会不会因某些事情,也想像现在一样把我抛弃?” “我发誓,绝对会让你见到邵年年。他们收养你以后也不会把你抛弃。”江烟难得在心里面生起一番怜爱,“可是讨厌或者不讨厌,这个定义太过于宽广,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但我能肯定的是,那个家里面只会有你一个小孩子,只要你太无法无天,以他们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对你烦厌。” 江烟说话藏一半,随后又伸手将西西从水池边抱下来。小姑娘自觉地拉扯着她的裤腿,昂首问道:“我们这个计划真的不告诉年年姐吗?她要是看到我被拐走,一定会很伤心的。” “可是越多人知道,越危险……”江烟嘘了声,“而且我们这件事情并不是完全正确的,要是不小心牵扯上别人,会连累到他们。” 并不。 江烟心想,以他们的势力和来回推敲的计划,根本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为什么不把西西的事情告诉给邵年年听呢? 江烟心里面大概有个猜测,但是她不敢肯定自己就是这么想的——她只是醋着邵年年太过于关心西西,将这两个人分开,整个剧组里面就只剩下她可以霸占邵年年所有的注意力。 而这些事情,江烟都不会和西西说。 小孩子不可控性太高,要是不走了可怎么办? · 下午的戏份已经是整个电影接近尾声的部分,邵年年的表演已经渐入佳境。国影学校的陈老师很早之前就拍完自己的戏,但还是留在剧组,时不时指导着文婧和邵年年。 用她的话来说,“既然我在一开始就说我会教好你,那我肯定就会教好,现在你的戏份还没有拍完,作为老师怎么能够先走呢?” 陈老师同时肯定了邵年年的进步,颔首笑道:“相较于刚开始,你现在的表现可以拿到课堂上面做这一类角色表演的范例。我记得你也是国影毕业的吧?” 邵年年点头,“是的,我也是国影的学生,比江烟要小四届,我高三复读过一次。” “嗯,可以可以。”陈老师惊喜道:“正好我前些天还在跟江烟说有空来国影给师弟师妹们上一小节课,正好你们两个可以一起来。” 邵年年一听这话,赶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行的。老师,就我那个演技,还是不要去带坏师弟师妹们了,我觉得他们看到我去给他们上课,都会觉得好笑……” “怎么会!”文婧不错过任何一个能够撮合邵年年跟江烟相处的机会,她伸手将邵年年的手压在下面,赶忙道:“可以啊,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江烟去多少有点打击师弟师妹吧,毕竟她是天才级别的,没有什么说服力。”文婧忽视掉邵年年乞求的眼神,将人往陈老师的面前推,“你这种正正好,励志级别!用努力告诉师弟师妹们,只要用心,肯定能够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彩。” “而且陈老师也说你有进步,到时候这电影上映还要靠你扛票房呢!谦虚啥啊!” 邵年年尴尬一笑,难以拒绝陈老师的盛情邀请,无奈地点头同意。 好在邵年年也不是吃素的,反手把站在旁边心里偷乐的文婧也拉下水。 既然要去,那就三个人一起去。 “正好当作宣传我们这部电影的第一站。”邵年年皮笑肉不笑地拉着文婧,不肯放手。 文婧:“……” 坑人者终坑自己。 还没有等邵年年想明白文婧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就听到旁边的工作人员一阵慌乱,不少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扭头看向他们。 “导,导,导演!不好了,西西……西西不见了!”从远处跑过来的工作人员吓得满身大汗,连话都说不清楚,手里还捏着摔烂的手机。 “刚刚我们在旁边玩,我和小佳在帮西西拍视频,说帮她记录下来。可是我们拍完选好bgm,一抬头,西西人就不见了!” “那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莫渔也坐不住,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西西警惕心很高,不可能随便离开我们拍摄的地方,她肯定是被人拐走了!” 莫渔赶忙找人去调出周边开着的机器,看看有没有拍摄到西西消失的路径,因为这个县城周边都没有政府安装的摄像头,就选报警也没有监控可以看。 邵年年听到这个消息,耳畔全是嗡嗡声,周围人说什么,她都听不清。 光用天旋地转来形容,多少有些浮于表面。 邵年年第一次感受到剧本里面说的“被塞进一个抽空的罐子,呼不上空气,浑身疼痛到难以自控,可情绪和肉.体分割,变成两种东西”要怎么表现。 如果不是文婧伸手扶着她,估计当场邵年年就整个人跌坐在地上面起不来了。 视线由暗转明的瞬间,邵年年被另一个温暖的怀抱接过去,对方身上带着清淡的栀子香,被体温温热地烘着,入鼻后恬静淡然。 邵年年眼前迷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什么也不听到,耳鸣一般的嗡嗡声吵到她整个人微微晃头,都觉得脑壳疼。 “别怕,她只是贪玩走远一点,我们可以找到她的。”江烟自然地从文婧的手中接过邵年年。 对上文婧探究的眼神,江烟什么话也没说。 有个孩子在剧组里面失踪,这种事情闹上新闻,不理智的网友可不会管你三七二十一,骂人那都是轻的——毕竟莫渔不是没有挨骂过,主要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和演员会被连累。 光是莫渔能够想到的坏舆论就有不少,p遗照,送花圈,来来回回十多年,这群网络上的暴民还是这些手段。可这些手段,已经不知道摧毁了多少人的心灵防线。 莫渔不敢轻视,赶忙让副导演打电话报警,让最后跟西西在一起的工作人员给警察做口供,其他人分成两大组。 一组将现场的东西收拾好,另一组则是各自组成不同的小组去找西西。 失踪这种案件,第一时间顺着周边地毯式搜索是最有效的方法。 邵年年和江烟自动组成一组。 毕竟以邵年年现在的状态,除了江烟说的话,其他人的估计都不怎么入耳。 邵年年连走两步,都感觉自己的脚步是悬浮在空中的,踩在地上没有实感,跟踩棉花一样凹陷进去,腿使不上劲,稍微用点力,人就站不稳往旁边倒。 幸好还有江烟拉扯着她。 略带温热的手和格外镇定的话语让邵年年从“真空悬浮”的状态里面出来——“你必须冷静下来,如果你自己都没办法冷静下来,又怎么去找西西?” “你害怕,她比你更害怕。” 邵年年身上穿着单薄的裙装,是戏服。 因为恐惧和极度的担忧,邵年年在不自觉地颤抖着,冷得她下意识地朝温热的地方靠近,想要从江烟身上汲取更多的热量。 江烟顺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邵年年身上,搂着人的肩膀将外套压紧实,顺手从旁边提供搜救道具的工作人员手里拿过手电筒,冷静道:“别怕,我们肯定能够找到她的。” “你要相信大家,也要相信西西。”江烟说:“西西人小鬼大,肯定不会出事的。” 邵年年听到西西失踪的第一反应就是脑子发麻,没有办法思考,等被江烟搂着在外搜寻没十几分钟,忽地想起她们忽略掉的一个关键人物——西西的父亲,唐右。 这个关键信息好似溺水者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江烟只感受到自己的衣服被人紧紧拽着,下一秒,她就听到邵年年略微颤抖的声音。 “我可能知道西西在哪里了?” “什么?” · 江烟和邵年年脱离大家搜寻的队伍,跟街边人问路,一路摸索到唐右的家里。 一路问来,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西西失踪的事情,大家不由地将矛头指向最想要拐走西西的唐右,在指路后,琢磨懊恼片刻,也迈开步伐跟在邵年年两人的身后。 猜想为虚,眼见为实。 江烟站在邵年年身边,眼角余光瞥到身后乌泱泱的人群,不由地紧绷着神情,心里感慨着自己当时否决了唐右拐走西西后就带着回家的想法,而是将“交易”的地点安排在县城的初中学校。 那里是为数不多有监控,并且有江烟特意安装上,给唐右未来日子送上好礼的高清无死角摄像头。 浩浩荡荡的人群来到唐右家,连绵不断的敲门声都没有人应,最后吵得在旁边的邻居受不了,打开门,探头朝邵年年等人凶道:“干什么干什么?敲门敲那么凶做什么?活不到明天了是吗?” “怎么说话的呢?你隔壁家的唐右在家不?” 那人没好气道:“不在,他这些天吵吵吵,跟要死一样,今天早上一早就出门,压根没回来。你们要找他估计要等好晚去了!” “他这些天都不在家?” “唐右能去哪,肯定是去桥洞底下跟那群狐朋狗友一起打牌喝酒,真不知道他欠了一屁.股的债,到底是怎么有那个心继续打的。” “所以西西才不见了,那个死人肯定是拐走了西西!动了不该有的歪心思,想要拿西西去换钱!” “……” 周围纷纷不起的讨论声让邵年年的面色更显苍白——她压根不能够想象西西真的被卖掉会面临怎么样的生活。 嘈杂的环境和极度紧张担忧的情绪让邵年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去思考问题。 如果她认真思索,很快就会发现站在身边的江烟太过于淡定。江烟面上所表现的出紧张和担心,不过是想让别人知晓的情绪,而端详过千万遍江烟表演的邵年年,本是最容易找出破绽的人。 关心则乱。 江烟的手机收到新的消息,是“同伙”发来的照片信息。 ——“我接到我女儿了~很可爱,还多了一只小狗,谢谢你啦。” “下次有空请你吃饭。” 江烟嘴角微扬,知道鱼儿落网,怎么也挣扎不开。 紧接着,就收到莫渔的消息——“警察抓到了绑走西西的人,你们人在哪?快回来。” 她忽地握住邵年年的手,手心湿漉且发凉,看得出对方是真的被吓了一大跳。 江烟帮邵年年整理好散乱的妆容,垂眸盯着殷红发干的唇.瓣看了片刻,轻咽口气息,强忍着让自己挪开视线。 “回去吧,绑架西西的人已经落网了。” 邵年年闻言,也顾不上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有多么相近,双手紧紧抓着江烟的臂膀,“那西西人呢?” 江烟轻敛眼眸,没有回答。 第37章 警察在接到剧组报警之前, 就已经收到相关的风声,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现场只又=有提着保险箱的唐右。 还没等唐右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人已经被带到警察的询问室, 接连的询问让他额角阵阵冷汗, 手都在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审讯的警察猛地一拍桌子, 严肃道:“你最好是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什么都没做?你提着的那一箱钱是从哪里来的?天上还能够掉馅饼?” “有民众打110电话举报你拐卖妇女儿童,这件事情你自己有没有做过心里清楚。”警察冷脸抬眸看了下他,“老实交代犯案的过程,说不定能够给你争求宽大处理。” 唐右一听,想到自己查过的案件,坚决不能够承认自己干过, 虽然心里没底,但一直在跟警察玩心眼, 问什么就说“没做过,不知道, 压根没有这回事,都不知道是谁嫉妒他编造出来的。” “那你的钱是怎么来的?”警察冷笑一声, “唐右,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好糊弄?你一个天天在桥洞打牌,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要把女儿送到福利中心去养的人, 哪来的那么多钱?你欠的赌债还完了?” “那是……那是我跟别人借的钱!跟亲戚朋友借的钱,准备用来换赌债的。”唐右坐在椅子上面胡编乱造, 全靠一张嘴跟警察瞎掰扯着。 唐右这人胆子小, 可心眼多得很。 没读过几本书,但对坏事学习能力很强。人家都是从央视还原的刑侦案件里面学习法律知识, 他不一样,他学习罪犯的厚脸皮和撒谎精神,并且会将这些所谓的典型案件进行分析,尽量规避自己触碰底线。 地下赌博之类的,他就是个参与者,也不是组织者。要真想弄个名头把他塞进去,还是困难的。 再说拐卖妇女儿童这事,就算闹得全天下都知道,沸沸扬扬又如何,天高皇帝远,还不是管不了他。一口咬定那钱不是卖孩子得到的,警察也拿他没办法。 见问不出什么,警察只好将他暂时扣着,等唐右什么时候愿意松口再审讯,而这段时间,他们也在整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 发现初中学校门口的摄像头录制下来的画面,的确没有西西,这一下子让警察们没了头绪。 忽地有一个警察查到电脑信息说,“可是我看唐右家户口名下没有登记小孩子,他跟他弟弟分户,近几年都没有登记新人口。倒是唐右的老婆自杀去世,人没了,身份证没有核销。” 询问熟识唐右的人一听这话,赶忙嫌弃地摆摆手,“可别提唐右那个媳妇了,他那个媳妇是花钱从邻村买的!就是赤裸裸的拐卖!以前唐右他娘蛮不讲理,在地上撒泼打滚也就给她糊弄过去了,现在人死灯灭,怎么也要好好让唐右这个畜生得到报应,让人家在地下能够瞑目。” 这个时候的警察局,基本上可以说是挤得水泄不通,县城里面有空的没空的,都聚集在一起,毕竟城里就这么点大,谁不想看看热闹。 更何况唐右刚被抓没多久,就有人过来警察局说自首——说自己母亲拐卖妇女,被拐的人是自己姐姐,他们一家人是帮凶,而唐右就是买家。” 这话一出,本来就热闹的警局,现在更热闹了。 小县城几十年都没看过这么大的案件,源源不断想要看热闹的人差点把警察局的门槛踩烂。 江烟和邵年年赶来的时候,警察正在驱赶围观群众。 “这有什么好看的?一个两个都围在警察局门口,都回家去!” 邵年年被人群推着往后倒,压根靠不近警察局的门口,莫渔等人正陪着报案的在录口供,补充细节。邵年年急得想要往里面挤,但看热闹的人太多,随便哪个都是在田里务过农的,力气大得不行。 推都推不动。 还没等她扯着嗓子喊让一让,就已经听到有个声音在喊。江烟半拥着她往里走,在人群里面见空位就钻,等好不容易到驱赶群众的警察面前,忙说道:“我们跟里面报案的是一起的,我们剧组有个孩子走丢了。” “这个案件来几个人录口供就好,一下子来那么多人,当警察局什么?菜市场吗?”老警察语气不善,但还是微微侧身,让她们进去。 邵年年一步抵三步,着急地凑到同伴的身边,“怎么样?不是说拐卖的人抓到了吗?那西西呢?” “西西怎么样?西西人在哪里啊?” 邵年年慌得不行,整个警察局的大厅里面都看不到小孩子的身影,抓着文婧的手又连着问了好几遍。 文婧被人抓得手臂生疼,但也能理解邵年年的担心,温柔出声安慰邵年年,平缓对方的情绪后,才将刚刚警察跟他们说的事情告诉给邵年年听。 “这件事情有一点点的复杂。” “复杂?”邵年年不懂,“这不是一桩儿童拐卖案件吗?有什么好复杂的?” 文婧微微蹙眉,显然也被刚刚警察说的情况给搞迷糊了,“初中学校门口的摄像头并没有拍到西西跟唐右一起出现的画面,反倒是唐右捡到巨额钱款不归还失主,想要占为己有。警察们也的确在调查唐右拐卖案,但被拐的人是西西的妈妈。” “举报的人是西西的舅舅。” 邵年年懵了,连着眨眨眼,抓着文婧的手都松了几分,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烟。 “你说的每一个中文字,我都认识,但是你说这些话的含义,我一句都理解不了。”邵年年扯着嘴角,轻啧声,“应该不是我的问题吧?” 文婧沉默,“……” 莫渔摸着下巴,逐渐觉得这件事情巧合有点太多。她抬眸看向江烟,对方神情淡然,听到文婧说这案件的复杂点,也没有多震惊。 似乎早就预料一样。 莫渔探究的视线被江烟捕捉到,后者毫不掩饰地挑眉回看回去。 莫渔不着痕迹地轻啧,心里面大致有了些眉目。 “不是你的问题。”文婧肯定道:“刚刚警察在系统上查到了唐右的户口信息,然后联系福利中心那边的工作人员确认西西的来历,接着打电话给了县民政局,民政局那边说半个月前,西西已经被登记领养,对方跟西西在民政局和福利中心的斡旋下见面,双方皆为自愿关系。” “也就是说,半个月前,西西已经有养父母。”文婧舔舔发干的唇。 “可是西西和唐右……?”邵年年迷茫。 “唐右没有给西西登记过户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能证明西西的生理学父亲是他,要去做亲子鉴定证明。再加上西西生母自杀,外祖父母等直系亲属皆为条件困难、无能力抚养者,所以被送去福利中心,也就是孤儿。”文婧将警察的话转述给邵年年,“现在主要想要弄明白的问题是唐右的犯罪动机,警察调查清楚之后会通知我们的。” “那西西人呢?”邵年年听着文婧说的话,还是觉得自己不认识中文比较好,中间的事情太过于复杂,“就算唐右没有拐卖西西,那也要看到西西人才是。” 许是邵年年质问的声音太大,正巧从办公室里出来的西装男人抬头看去,片刻后,他收回自己的视线,浅笑着朝跟出来的人颔首,“请留步,唐右这桩案件有些复杂,牵扯的人太多。我们老板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其影响。” 西装男人微微颔首,“因为西西一直说唐右想要拐卖她,我们老板出于对女儿的爱护,私下对唐右进行了调查,证据虽然没有办法直接拿到法庭上使用,但相信你们借鉴后应该是可以掌握新的证据和办案方向。” “至于我今天早上丢失的保险箱,真的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男人精明算计的眼神被眼镜遮挡去大半,周身温润涵养的气质极具欺骗性。 里的人忙摆手,“钱能找回来就好。唐右的案件牵扯太多,有进展我们一定会通知你们的。” “好。” 男人微微点头,径直走向邵年年等人,极为有礼貌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笑道:“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各位到别的地方坐下来聊聊。” 他特意看向邵年年,“你想知道的,我应该是目前唯一可以解答你问题的人。” “……” 邵年年接过名片,名气极大的企业logo印在上面,姓氏也是难得一见的荣姓。 邵年年不自觉地轻呡着唇——她记得黎先生提过这家公司,掌权的姓荣,算得上是家族企业做大的典型代表。 眼前的人叫荣恩。 “当……然?”邵年年不太确定地回复道。 · 等荣恩带着邵年年四人找到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情。 一坐下,荣恩抬手推推眼镜,笑问道:“邵小姐知道什么叫做钓鱼执法吗?” “……”邵年年无情地抨击道:“荣先生这个样子,真的很典型。” “像极了男人嘴里常说的‘我考考你’。”邵年年扯着嘴角,“我来这应该不是想听荣先生说这些的。” 被怒火扫射一脸的荣恩也不生气,顺着邵年年的话点点头,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在心里计算片刻后,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过程中,荣恩说:“西西现在在我老板那里,如果想见她的话,目前只能够视频通话。” “你老板?” “西西的养父母是我老板。”荣恩扯出一抹笑容,“如果你硬要跟我扯上关系的话,我们算远方表兄妹。” 邵年年:“?” “等等哈,我脑子有点不够用。cpu现在运行占比高达百分之九十五,开始有点听不懂人话了。”邵年年忙抬起手打断荣恩的话。 文婧也满脸问号,不由地感慨,“中国文化果然是博大精深。论我三句话如何震撼全场人。” “说话真是一门艺术。”莫渔站在后头,抬手撞了下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烟,调侃道:“你说是吧。” 江烟白了她一眼。 很快,所有人的视线就被接通的视频电话吸引过去。 视频那头的光线十分明亮,背景画面看上去应该是在酒店之类的地方歇脚,镜头晃了一下。 邵年年只能够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跟西西说话,对方好似伸手帮西西调整了镜头,画面总算是出现了西西的面容。 “西西!” “年年姐姐~”西西嘴里含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一嚼一嚼的,声音听上去并无异样,也不知道是累得还是手机太重,镜头时不时晃悠。 后面忽地画面就稳定下来,画面里面偶尔会出现一小截白皙的手臂,“没事,妈妈来也一样。” 镜头那边的西西闻言,点点头,然后眨着眼睛盯着手机画面看,面上是开心的笑容,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经历过什么。 她朝邵年年摆摆手,又跟坐在旁边的文婧撒娇,因为咀嚼着东西,嘴巴张不太开,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黏黏腻腻。 邵年年见人没事,心便安定下来,细想一下,整件事情都怪异得很,再结合荣恩坐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钓鱼执法”。 邵年年隐约在脑海中拼凑出这个事情的真相,碍于还跟西西在视频,将自己揣测出来的故事引在心里面,什么也没说。 等视频通话一挂断,荣恩就受到邵年年的质问。 “福利中心对于西西一直都是放养状态,他们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回访工作估计就是打电话。”邵年年稍加停顿,格外严肃地说:“所以,你可以留个联系电话,方便我个人进行回访吗?这样也好确保你们对西西是真心实意的。” “而不只是为了钓鱼执法。” 荣恩讪笑一声,从口袋里面掏出另一部手机,让邵年年她们扫二维码,“我私人的联系方式,晚点你们要是想单独跟西西联系,等西西有个人联系方法后,我也能够推给你们。” 莫渔半信半疑地加了好友,“小朋友还能够有私人联系方式?这么小带手机也不太好吧。” 荣恩想到自己叔婶未雨绸缪买的一屋子儿童用品,轻轻瞥过随意用手机扫二维码的罪魁祸首,抬手摸摸鼻尖。 “小天才电话手表也可以添加微信好友,如果你们不怕以后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接小朋友的电话……我想西西应该也不会拒绝。” 已经添加好友成功的文婧:“?” “那算了,你就当我没添加过你吧。我上班都不二十四小时待命呢!怎么带孩子后工作时长还变成007了?” 第38章 十七章 得知西西状态不错, 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后,邵年年等人的心又落回实处。 荣恩见众人都面色如常后,笑道:“这件事情就正式移交给警察处理,我个人还有些私事, 就先告辞了。” “嗯, 麻烦您了。”邵年年颔首道:“有空多联系。” 话语内的潜含义是——有西西的消息, 我们多联系。 因为西西这件突发的事情, 扰得整个剧组的人跟着忙活一天。戏自然是没法拍的,毕竟两个主演眉宇间都是疲惫,从警察局附近走回居住楼,邵年年沉默不语,闷头走在最前面。 江烟落后几步,同莫渔走在后头。 文靖不紧不慢地插在中间, 但离后面两个人也有一点距离。 莫渔抬起手肘撞了一下身边的江烟,声音压低, “这件事情你在里面占了几分力?” “没多少。”江烟糊弄着,眉头微蹙, 显然并不想在外面谈及这个问题,尤其是邵年年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 这种情形让江烟觉得更加不妙, 对于莫渔的提问,更是下意识地逃避,总觉得她们之间这点距离, 说什么都会被周边人听清楚。 “你有问题。”莫渔默默地朝人比了个手势“八”,“你在这件事情里面出力有这个数吗?” “……”江烟没理会, 反而是抬头看着走在最前面的人。 她们住的地方已经到了, 邵年年站定,而后朝她们点头示意, 只说自己有些累,就先回房休息。徒留身后三个人站在门口。 邵年年不在,文婧说话也没有那么客气。 她站在台阶上,眼眸轻敛,低声冷笑道:“看来江影后还是没有学会怎么跟别人相处,没有人喜欢自己参与的事情被别人做决策,也没有谁喜欢在各种关系中被欺骗隐瞒。” “不过这些事情对于你来说,应该都不重要。”文婧嗤笑道:“毕竟你可是能够将自己病情向全世界隐瞒的人……” 江烟面色微沉。 她极少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自己的不愉快,毕竟是公众人物,“长、枪短、炮”各种高清摄像头,搞不好哪天起来就因为没有控制好的面部表情,成为全网口诛笔伐的“恶人”。 “如果你家没有教会你说话把握尺寸,我可以教你。”江烟抬眸瞥了眼文婧,“我让你,不过是因为我不想斤斤计较,这件事情也是我不对在先。但你最好收敛一点……” 江烟走上台阶,与文婧擦肩而过,撞上时,江烟沉声道:“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比起我做的事情,你更加恶劣吧。毕竟你现在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大明星,而对方只能够做一些零散的工作,甚至再无人可以依靠。” “你高尚到哪里去?” 江烟刚想抬步往内里走,就被文婧一把抓住手臂。 文婧的声音微微发颤,神情也变得不太自然,“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你调查我?” “要是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烟抬手将文婧的手掰开,本就比文婧要高上一些的人,一靠近,神情严肃的面容更具几分威慑和恐怖,眼眸下垂,神色中又带上些许不屑。 “你提出的很多要求,我答应你,不过是为了让你心中消除几分不满,倒也不是真的害怕你手里面那些所谓的把柄。” 末了,江烟回敬般地帮着文婧整理并不乱的衣领子,微微用力,就将文婧往自己所站的方向扯过来些。 两人交叠的身影遮挡住莫渔探究的目光。 江烟不知说了什么,文婧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特殊咒法一样,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江烟早已走远,文婧也没有缓过神来。 莫渔路过时,轻叹口气,劝道:“你说你没事跟最小心眼的人置气做什么,她愿意拉下面子陪你玩玩,咋还真以为自己抓住她的把柄了?” “正常人哪里玩得过不正常的疯子。”莫渔感慨着,拍拍文婧的肩膀,心里只期待着自己的主演心态恢复能力不错,要不然这已经快收工的电影拍摄,指不定还要从头开始拍摄。 · 回到房间里面的邵年年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梳理整件事情发生的顺序,最后得出的结论也无非是——“如果她在整个过程中更冷静一点,或许早就发现整件事情的怪异之处。” 然而她并没有。 邵年年紧握着手机,想了会儿,还是不怎么放心,点开被自己置顶的联系人,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父亲——黎先生。 邵年年少有事情会求到黎先生那里去,对方似乎也不太懂要怎么样跟女儿拉近关系。 两人就这么一直保持着相互试探的安全距离。 黎先生收到邵年年短信的时候,正巧刚结束一场会议,并在为愈发不受控制的小女儿头疼,揉揉发酸的颈项,他点开了对话框。 下一秒,便正襟危坐。 黎先生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来回斟酌着语气,总算是将自己的疑惑发了出去。 “怎么突然想起要了解荣家的事情?你的新戏应该没有荣家人的投资才对。” “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停留的时间越长,无论是对邵年年还是对黎渊,显然都是一种无声的折磨。 两个人都会在看到对方发过来的消息后,轻叹口气,减轻莫名的负担。 “就是有个朋友跟荣家有关系,所以想要了解一下。”邵年年想起她们方才和荣恩的谈话。 荣恩称收养西西的人为老板,跟西西的辈分又以表兄妹相称,那就只能够是荣家现在的掌权者。 邵年年轻呡着唇,将自己想要调查的人缩小范围发给黎渊。 黎渊看到“荣家当权者”几个字的时候,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心里面慌得不行,但又不好意思直白地问邵年年什么。 黎渊“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的手机看,许久才回了个“好,有结果我就通知你”,然后下一秒就切换到自己夫人的聊天框,让对方去旁敲侧击一下,问问邵年年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黎渊:“你不要说话太直白,就随便聊聊天,问问她近况。” 黎渊:“我有些担心她。” 邵女士直冲横撞惯了,收到信息后,对着空气翻两个白眼,冷呵一声回复道:“你们两这性格,不知道的还以为真的是亲生父女呢。” “你担心她,你不知道自己问啊?让我在中间当传声筒,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当老板的?” 黎先生上道地打了个红包,委婉地道歉,重新整理自己的措辞,“劳烦邵女士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免得我过于担心。” 若是往常,邵女士早就把红包点了。 但今天不同。 邵女士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日历,这周五被鲜艳的红色水性笔画了好大一个圈,并且在后面跟上三个感叹号——那天是小女儿的家长会,邵女士是绝对不可能再去丢第二次人的。 挨骂这种事情,就应该交给父亲。 邵女士突然的沉默,也让手机另一头的黎渊陷入沉默。 甚至有一瞬间,黎渊想要把先前的话都撤回。 与其求人,不如求己。 跟大女儿架起沟通的桥梁,或许就在他迈出的这一步! 只可惜,还是晚一步。 · 邵年年和文婧两个人的心情都说不上多少,房间里面除了起伏停止的水声、吹风机声,就再也没有别的。 临关灯时,文婧忽然出声叫住从被窝里面探身出来按开关的邵年年。 “喂。” “嗯?” “那个…… ”文婧开了个头,又不说话。 这还是她们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后,文婧第一次这么寡言少语。 虽然大小姐脾气很重,可接人待物上有自己的一套原则。觉得你是自己人,就把你划入圈子内,边保护,边凶你;如果觉得你是生活在她圈外的人,就只剩下凶字。 江烟短暂地在这个圈子里待过,然后被文婧飞了出去;邵年年一开始在这个圈子的灰色地带,也就是既不圈内,也不圈外,可长时间的相处后,文婧勉强地把人往圈内挪了下。 两只脚都超过了百分之五十在圈内——那便是圈内人。 文婧舔舔发干的唇,眼睫轻颤,手抓着被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叫住人之前,她已经在脑海里面捋过好些事情。 江烟的病情、自己一开始的计划以及现在的进度,又或者是江烟拿捏着她的把柄…… 文婧那一瞬间脑子很乱。她只想要找个能够听自己倾诉的宣泄口。 当她叫住人,邵年年回眸看向她。 四目相对,文婧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没什么,早点睡。” 文婧摆摆手,不愿多说,扯着被子盖过头顶挺尸一样,直到啪嗒一声轻响,被子外面原先光亮的世界变得黯淡无光,这时她才敢掀开被子,露出来透气。 告诉和不告诉之间,她还是选择退缩。 嘴唇在黑暗中轻动,没有发出声音。 文婧说:“我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江烟,是她先惹我的。” 沉默许久,等能听到邵年年平稳的呼吸声后,文婧才敢稍微大声点。 “抱歉哈,不小心牵扯你进来,谁让你喜欢江烟呢。” 第39章 江烟其实当天晚上就有预感, 邵年年大概是又生气了。 一生气就不理人,不说话的坏毛病到底是从哪里遗传过来的。 许是在脑子里想的时候,没有拴住,直接问出声来。 离她不远的莫渔听到这个问话, 轻啧声, “那你可以不理她啊, 你们两个又不是特别熟的关系, 至于要天天说话吗?” “我和她是饭搭子。”江烟诚恳道。 “可是剧组的饭菜已经改善,邵年年不出去吃也没有问题。”莫渔脸上写满‘你用这个理由,好像在问三岁的小孩子是不是上小学一年级一样愚蠢’。 莫渔轻叹口气,给江烟一个顺着的台阶往下面走,“给你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言下之意,你说实话, 我还能够好心帮帮你,思考一下挽救。 江烟沉默片刻, 又说:“那不然还能够是什么关系?” 莫渔冷呵着,将手里面的枕头朝人扔过去, 准确无误地命中江烟的面部,恨铁不成钢地抬手指着人说, “你那张嘴什么时候能够说点真话出来让人听听?” “哭你坟那天,我可以考虑。”江烟诚恳地建议道。 莫渔双手合十,从未如此虔诚地祈祷过, “信女愿这辈子荤素搭配,千万保佑邵年年不要搭理你, 要不然又是一个可怜无知的少女坠入深渊。” “滚!”江烟言简意赅, 多一句话都懒得跟莫渔掰扯。 莫渔也懒得在房间里面待着,毕竟没有好处, 还要当出气筒,有这个时间,她不如好好跟编剧商量一下最后的剧情线要在怎么拍摄、收束。 毕竟江烟每年都会陷入不同的爱情烦恼。 这种烦恼莫渔这辈子只想受一次,多的千万别来。 · 今天剧组也没开工,江烟在房间里面等到晚上七点,也没等到邵年年在微信上联系自己,两人一同出去吃晚饭。 江烟点开聊天框,又退出去,没过几秒又点进来,依旧没有新消息。 “……” 这感觉多少让人有些不爽。 可自己有错在先,江烟心里也发虚。 不好直接找上邵年年,江烟就旁敲侧击,找上跟她一个房间的文婧。 发消息之前,江烟才发现一个问题,那个房间就两个人,现在都跟她有矛盾。 一时间,江烟也分不清楚到底是那个房间有问题,还是自己为人处世真得不行。 江烟给文婧发的消息,对面硬是等了二十多分钟才回复。 文婧:“你不知道自己去问吗?这事情也要烦我?” 文婧:“哦,昨天对着我不是尖牙利嘴?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啊,你真的在意吗?” 文婧就像是在报复昨天被江烟拿捏得束手无策般,仗着她们之间相隔着手机,不见面,就没有所谓的压迫力。 江烟被人连着输出几个大长段以后,反问道:“你也不见得有多爱我,但你还挺恨我的。” “就是不知道某个小哑巴是不是也恨你入骨。” 文婧:“……” 原先还在疯狂打字输出的文婧这个时候就跟哑炮一样,熄火没有多少攻击力,沉默片刻,回复道;“不知道她心情怎么样,反正晚饭没吃。” “嗯。”江烟迟疑片刻,还是给文婧发了句谢谢。 虽然这个谢谢也没有多诚心。 这条走廊进出的人很少,剧组不开工的时候,大家就各自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出去,毕竟这个小县城没有什么娱乐设施,除了一些非常平价的知名奶茶连锁店,也没有好逛的。 这就导致进出关门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抓耳。 江烟散开头发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经纪人聊着,注意力却没有放在对话上,更多的是听着空荡走廊里的声音。 外面有一点风吹草动,江烟就暂停打字,专心判断着外面的声音大概是从走廊的什么位置传出来的,在确定不会是邵年年所在的房间后,轻叹口气,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 这个时候还不找她吃完饭,看来唯一的饭搭子是真的生气了。 江烟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还是从床上面爬起来,随手套上一件外套,朝邵年年的房间走去。 抬手敲门,里面先前还微微作响的综艺声瞬间消失不见,安静地好似没有人住。 江烟一垂眸。 从底下缝隙透出来的光线让屋内装不在的人无处遁形。 江烟又敲敲门,询问道:“年年,你不饿吗?” 里头传来回答,“我不饿,太累,也不想出去散步,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说吧,我准备睡了。” 邵年年不想理人的时候,就会直接将接下来的台阶全给人拆掉,一个不留。 没有台阶顺着往下爬的江烟抬手挠头,乌黑漂亮的头发在指尖轻微打转,最后顺着手指下滑的反方向脱出。 半晌,江烟才说“好”。 等脚步声消失,窝在被子里的邵年年莫名的难过,耳机里传来顾伊知魔性的笑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还播放着国外的一个搞笑真人秀综艺。 乐景衬哀情,越想越伤心。 邵年年光是想着,悲从中来,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来,气得很,但又不知道在生气什么,就窝在被子里面内耗着。 “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哭了?”顾伊知敏锐地捕捉到邵年年哽咽声,赶紧将视频软件房间里共享的真人秀给暂停住,耐心地安慰道:“有啥事就跟我说呗,说不定我是唯一能够帮你解决的人呢?” “朝月也是个情感苦手,要不然她也不会跟你一样苦兮兮地暗恋一个人这么多年了。” 顾伊知无心的话,一下子戳中邵年年的心窝。 本来小声哭泣的人,变成嚎啕大哭,眼泪止也止不住。 顾伊知:“?” 我也没说假的,怎么还戳中你幼小的心灵了? 她们三人小团体里,苏朝月最了解邵年年,邵年年拿捏着顾伊知,顾伊知是看似和谁都不太亲近,却是唯一能把三个人凑到线下的关键人物。 作为从小到大爱慕者不断的大小姐,压根不能够理解苏朝月跟邵年年这种将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的行为。 顾伊知曾经无数次疑惑道:“这样岁岁年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我和每一任都是三个月保质期,不给承诺,不商讨未来,不打破边界。因为我太清楚我自己,新鲜两个字说到厌倦它也是我人生中最大的组成结构。” 换成大白话,那就是谈恋爱如衣服,我每天都想换新的。我喜欢每一件衣服,却又不是非常喜欢;商场橱柜里总会上新,我总是会去买。 “跟一个人谈恋爱,我倒也能理解。但是像你和苏朝月这种把感情当作无名的种子,无私奉献的暗恋精神,到底是哪本书教的?跟哪个老师学的?太离谱了。” 邵年年一边哭,一边抽纸巾给自己擦眼泪,忍不住抱怨道:“你又没暗恋过人,你不懂。” 顾伊知诚恳地说:“的确不懂,因为都是别人暗恋我。” 邵年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清楚暗恋这种东西,就是你突然看到某个东西,不自觉地被吸引,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无可救药地沉浸其中。时间没办法将暗恋在心里面消除,只会越来越喜欢。那种喜欢就像是树木扎根,年年深,年年旺盛。” “要是真的从心里拔根而出,我是不是整颗心都空了?” 顾伊知点头点到一半,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吐槽欲望,“可不可以我投资,让你经纪人少给你接一些文绉绉的爱情片?咱能不能唯物主义一点,心就是心哈,不爱一个人也不会得空心病。” “你要真喜欢,表白啊,一天到晚在这里暗恋来暗恋去,你以为你时间久就能够双向奔赴啊?什么嫦娥跟月亮的千年等候啊。”顾伊知无语道:“牛郎跟织女人家那是合法夫妻,一年等一回。你这是白娘子等许仙转世,千年等一回,还不合法。” 邵年年被顾伊知说得好气又好笑,抬手拍拍被子,“我是很认真地在跟你说事情。” “因为你很会谈恋爱,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顾伊知轻啧声,反问道:“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哭了起来?刚刚她不是过来找你吃饭吗?你干嘛不去?前段时间不是还在群里面高高兴兴地说自己跟人成为饭搭子,每天晚上一起出去吃饭吗?” 中间发生的事情太过于曲折,邵年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顾伊知说明白,但又觉得判断站队这种事情,如果第三方不能够全部了解清楚,给出来的意见也是枉然。 邵年年边哭,边客观陈述整件事情的过程。 虽然在第三人,顾伊知听来,这个客观陈述也没多客观——毕竟不用顾伊知开口,邵年年自动会帮江烟合理化事情经过的。 顾伊知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只有一个想法——这放在豆瓣劝分组也是相当炸裂的程度,光是看标题,就可以被拉入劝分组年度top,都不用看内容了。 但顾伊知还是认真地听着,听完,反问道:“既然你已经猜出来,她可能是更喜欢自己做决策,将控制权把握在自己手里,那你为什么要生气?” “你要是真的想长久地跟她相处下去,就应该当面跟她说清楚。如果你现在发觉自己好像也没有多爱她,抽身就是最快的方法。完全犯不着因为这个伤心难过。” 邵年年用湿纸巾擦擦发干的脸,闷哼一声,“我没有不喜欢。我只是觉得她和我想得不一样。” “你也说是你想的江烟。”顾伊知叹气,“光是在脑子里想,你怎么保证不是自己把少女懵懂的爱意加上自己对另一半的渴望投射在她身上,而造成的深沉爱意。” “有没有可能,你爱的不是江烟,而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 邵年年迅速地否定掉这个可能性,“不是,就是喜欢她。” “喜欢的是她这个人!”邵年年别扭道:“我是她后援会二群的大粉!我非常了解她!” “我的喜欢也不是自己理想伴侣的情感投射……”邵年年斟酌着用词,“就是近距离接触以后,我喜欢的点它都在,但,我总是有一瞬间觉得她不是江烟。” “她是很多人。” 邵年年说,我跟她很近,但总是隔着一层薄纱,一层雾。这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事情。她对我所表现出来的好,总是三分轻,三分重。我有时候透过她,会看到很多人的影子。但还没等我细细琢磨,脑子又告诉我,她就是江烟。 “那她喜欢你吗?”顾伊知实在是在文学上没啥造诣,挠挠头,感慨着这种文绉绉的情感局,下次应该找苏朝月给自己当翻译。 到底是文学创作及历史类的人才。像她这种直来直去,感情比天气变得还快的人,是真的无法和邵年年身同感受。 “不知道……”邵年年这会儿已经不哭,但声音还低得很。 尤其是顾伊知问的这个问题,她心里也没几分把握,心里一阵发虚。 “不知道?”顾伊知被气笑了,“不知道你在这里瞎哔哔分析半天?” “她送西西走这件事情,从你的角度上来说,的确不够体恤,没有提前通知你,让你担惊受怕。但是换个角度来说,为了能够让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更高,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顾伊知冷静道:“而且你这人,一面对严肃的职业,说话就结巴,撒谎也撒不出来。她要是告诉你,到时候警察来个走访问话,你不得第一个露馅?而且,她也不止没告诉你啊,照你的意思,是除了那小孩的养父母一家,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那就说明她也算不上故意瞒你,但也不能借此证明,心里没你。” “具体事情具体分析。”顾伊知鼓舞着邵年年先去弄清楚一件事情——江烟到底对你是什么感觉。 “快去吧!等你的好消息!” 邵年年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睛哭得眼尾发红,白皙面颊一哭就面薄得泛血色,连着眼尾的醺红看上去跟喝醉般。 “哒哒哒”的拖鞋声在走廊里格外响亮。 躺在床上持续性摆烂的江烟一听,像是触发什么紧急开关,从床上翻坐起身,侧耳听着走廊里的动静。 蹲在草丛里等待时机捕猎的猛兽也是如此。 等着猎物笨啦吧唧地从远处朝自己跑来。 江烟下意识地紧握着手机,连呼吸都放慢几分,直至哒哒的声音停在自己房间门口,才敢稍加确认。 可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连吞咽都险些忘记要怎么做。 江烟想, ——这是饿了?还是准备过来找自己寻仇啊? 第40章 邵年年站在门口, 抬手迟疑片刻,吸两下鼻子,觉得顾伊知说的很有道理。 她要伤心难过,也要先探探江烟的态度跟情况。 以前是因为没有机会合作相处, 现在时隔十年, 两个人好不容易又凑到一个剧组里面, 虽然这个“凑”也有文婧在背后助力, 依旧是一个难寻的机会,错过这次,就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邵年年深呼吸一口,倒扣的手指正要敲上门,里面的人已经将门打开,从里面探出头来。 “你……” “那个……” 两个人同时张口, 一时间目光又撞到一起。 江烟率先开口,示意邵年年先说。她方才在身上面套着的外套还没有脱下来, 心想着如果这个时候邵年年问她要不要出去找东西吃,正正好节省时间。 江烟抓握着门把手没有松开, 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这个时间点还有什么地方能够什么地方可以吃饭。 邵年年没想到这话语权一上来就扔给自己,挠了下头, 平时跟亲近的人能说会道的嘴,现在只会用舌头舔舔发干的嘴角,用贝齿来回咬着唇瓣上开裂的地方。 疼痛刺激着大脑, 越紧张,咬嘴巴的动作就越重。可是痛感没有办法让邵年年的紧张消失殆尽, 脑子一片空白。 江烟等了一会儿, 没有听到声音,刚抬头, 手就被人抓着往门里面推。 “砰。” 门被关上。 还没等江烟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压在床上。柔软的床铺承受两个成年人的重量,直接凹陷进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得亏江烟落在床上的时候,下意识地用手肘撑了一下,要不然两个人都收不住力气跌落在床上。 邵年年单膝压在床铺上,羞红像是被色彩染在脸上,擦也擦不掉,使劲低着头,不敢和江烟的视线对上,好似对上,好似心里面那些最卑微的情绪都会被看透。 邵年年十年里想过无数种见面方式,也在看剧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在脑海中幻想起告白的场景。 但从见面开始,就是失败的。 说话笨拙的自己似乎永远没有办法在江烟面前披上演员的外衣,永远做不到对粉丝那般坦然诚恳。总是怯生生地抓着这一切,怕不小心失去,又怕自己言辞不当惹人生气。 那些幻想里潇洒、优雅、知性的人设,她从没有成功展示过。 在邵年年这,暗恋和笨挂钩,笨拙地一个人喜欢,喜欢十年,明明在一个圈子里,只要她开口,总会有人愿意给她搭桥。 可她太笨了,笨到十年还在原地踏步;笨到连排演过无数次的告白词,最后也只敢在别人的怂恿下,嗫喏半天说不出来。 邵年年差点又把自己气哭出来。 被忽然压着的江烟要是不明白这暧昧场景,那娱乐新闻真的是每天白给她那么多关注度,讨论她换来换去的女朋友们了。 只是还没等她的手扶着邵年年的腰肢,借着床铺的反力起来,压着她腿的人就变成压上全身。 梨花本来挂在枝头,也没压到种在地上挺直的海棠。可垂满枝头白似雪的梨花带着一抹本不应该有的脂红一同压在海棠之上。 压弯了海棠的枝干,也压软海棠饱满的花瓣。 异色的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重叠在一起,也看不出到底哪片花瓣是哪朵花的。 海棠枝干上落着的纱也被褪得干净。 先前还仰头问枝头上的梨花,“除了这寡风细雨,你还想吃什么的”海棠糟了罪。 压在上头的人笨拙得很,却处处透露着小心和讨好。 亲吻像是现学现卖的,想起什么动作,就使什么动作,毫无技巧也就算了,还磕着江烟的唇瓣,要不是双腿被人夹着,海棠挣脱不起,指不定现在谁压着谁亲。 春天接近尾声,梨花就哑了声,看着身旁的梨花一朵又一朵地从高枝坠落,被捡起、被丢弃、被喜爱又或是被讨厌,无论哪种情绪都影响着她,一年又一年,宁愿缩在枝头上,假装自己还未绽放到花期,也不敢问地上半人高的海棠——“你可不可以接住我?”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终于,梨花和地上貌美漂亮的海棠碰上面,不再是高高躲在枝丫里看,她不等海棠回答,就从枝丫上跳下,亲吻上柔软重叠的花瓣。 春转夏初,梨花落,海棠开。 同梨花一起落下的,还有邵年年满腔爱意。 · “所以……”因为德国学业要结束,而在准备回国挑选学校读博的苏朝月终于上线,一上线就看到满屏的感叹号和顾伊知无情的嘲讽。 “所以你亲完就跑路了?” 顾伊知哼哼两声,“又胆小又渣,不愧是你邵年年。” 邵年年捂着脸,红艳嘴唇上破皮的地方还发着疼,眼下只要一看到接吻、亲等关键词,她就像是不受控的播放器,不自觉地在脑子里面回放那些旖旎的场景。 甚至是唇上柔软的触感和自己手下纤细的腰肢。 邵年年想到就耳朵尖发热,要不是房间里还有别人,邵年年指不定还得笑出两声。 文婧:“……”别是疯了这孩子。 邵年年缩在被子里,回复道:“这还不明显吗?!我都已经亲了啊,无言的表白!” 顾伊知哼哼两声,“小心人家把你当变态,告你性骚扰。” “我没有。”邵年年反驳道,“我当时是真的脑子一片空白,就是觉得,想那么多干嘛,直接亲就完事了……” “啊,敲!她要是真的搞我性骚扰咋办啊?”邵年年后知后觉道:“就算不告我……她会不会觉得我脑子有病啊?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啊?” 苏朝月头疼,看着透露着邵年年慌张的文字,叹口气,“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是不是有点迟钝啊,这都过了半小时了。” 苏朝月让顾伊知闭嘴,少在群里面唯恐不乱,然后才慢慢说,“说不出来可以用文字啊,你明明有很多种方式,干嘛挑一种最……一言难尽的?就算她真的对你有好感,是喜欢的。这种突兀的亲吻也会让人觉得不适。” “少看点顾伊知给你发的东西!” 苏朝月点出“中心主旨”。 顾伊知不服气地说:“那是我的问题吗?那是她的问题好吧,我教的方法,就没有我拿不下来的。” “迟早翻船。”苏朝月冷漠地预判着。 苏朝月和顾伊知各执一词,你来我往地骂架。 整个群只有邵年年一人担惊受怕着——“所以江烟到现在还没来找我,压根不是跟我一样害羞不敢找!人家可能是讨厌我!” 这么一想,邵年年瞬间就垮了张小脸,可怜兮兮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 坐在床上敷面膜的文婧:“?” “你没事吧……” 怎么感觉人要疯了?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我好像,又把事情搞砸了。”邵年年委屈地跟文婧说。 文婧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邵年年的嘴巴是破的。没见过猪跑,还能没吃过猪肉吗? 文婧手撑着床铺,也顾不上面膜的精华液会滴落,凑到邵年年的面前,伸手捏了下受伤的唇畔,看着人呲牙咧嘴后,冷静道:“这是被狗啃的?还是你去啃狗了?” 心虚的邵年年:“……应该不算吧?” 人形犬吗? “呵呵。”文大小姐翻个白眼,“我不知道啊,我跟她就交往了三个月不到。” 文婧轻哦一声,正想细数自己跟江烟交往期间做过的事,突然想起眼前的人刚把野犬给咬了口,生怕伤害到邵年年幼小的心灵,歪着脑袋问:“你不介意吧?” 邵年年心里醋得很,却还要说自己不介意。 开什么玩笑?要是每个都介意,这十年里面她不早就气死了? 文婧难得有闲情地开始细数自己跟江烟做过的事情,“逛公园、看画展、之前代言的那个汽车的F1赛事活动、一起过生日吃蛋糕。” “没了。” 文婧揭掉面膜,看着邵年年破掉的嘴唇,轻啧一声,“所以你要是问我被狗咬or咬狗,要不要打狂犬疫苗,我是没办法回答你的。” 文婧咬牙切齿,“因为我们是纯爱!纯恋爱!” 然后大年初一就被某个奇葩甩了。 虽然文婧也没觉得这个恋爱多有意思,但江烟先提出分手这事就够让她不爽的了。 邵年年耳尖微红,莫名其妙地抓错重点,“啊,那你之前为什么说她……” “说什么?”文婧蹙眉,琢磨着自己‘造谣’江烟的话可太多了。 “你不是说她那啥不行吗?那你们这也没试过啊。” 文婧大概是没想过二十五的人了,还能够纯得跟啥也不知道一样。 痛定思痛,文婧用纸巾将脸上残留的精华液擦干净,伸手将邵年年从被子里揪出来,认真道:“做过才发现她不行,然后纯谈恋爱,懂了吗?” “可是……”邵年年觉得自己理解的‘不行’跟文婧可能不一样。 毕竟嘴巴上就是作证,她总不能自己咬伤自己的嘴巴吧。就算她紧张,那块也不是她习惯性用贝齿磨的地儿。 嘴角边边的肉,就是文婧口中“不行”的江烟咬的。 文婧看着邵年年一知半解的神情,意外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她找到个报复江烟更好的法子。 既然江烟只喜欢在上面,那就找个人压着呗。 文婧更喜欢自己掌握主权,眼前最好的学生已经迈出一步,剩下报复内容就算让她v50也懒得看。 怕长针眼。 文婧撸起自己的睡裙袖子,开始为人类释放七情六欲本应该具备的生理本能传播知识,慷慨解囊。 邵年年迈上了比顾伊知还大,颜色还深的贼船——那天,邵年年忽然觉得,自己翻转手机看的图片和文字都是小儿科。 因为文婧她是真的会教学的,而且毫不羞涩和忌讳。 · 梨花落下,也没掉进泥土里。反而掉进看似红,实际黄的染缸里,扑棱扑棱,咕噜咕噜,在‘知识’的海洋里翻了船,闹得满面羞红。 早就忘记一开始接住她,被她压在床上动不了的海棠。 江烟淡然地接受着莫渔的打量,在房间里第六次响起啧声后,蹙着眉看向莫渔,“你要说什么?” “你这是又交新女朋友啦?”莫渔调侃道:“我现在还记得某人来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她不是我的菜、我在你眼里就这个形象?” “这话撂下都还没几个月呢。” “没确定关系。”江烟下意识地抬手摸摸唇瓣,好似还能够感受到那股清涩的湿热吻意。 被亲的时候,的确很心动。 但眼下冷却过后,也不过是体内激素在作怪。 “什么意思?”莫渔微愣,扭头看向江烟。 “我说了,没那么喜欢。”江烟冷静道:“喜不喜欢,我还是能够分清楚的。” “……”莫渔张张嘴,没有说话,神色勉强地看向江烟,“你开心就好,我到底是旁观者。” “只是……” “嗯?” 莫渔说:“只是你在跟人关系闹掰之前,可不可以再忍忍?毕竟我这部戏就差最后一点了,你别把我的女主角心态弄崩。” “这部戏可经不起第二次拍摄了。” “……”江烟沉声,“过几天我有工作,得走。放心吧,这部戏你肯定能够安全拍完。” “借你吉言。” 莫渔说完,就裹着被子躺床上,准备等明天一早开工。脑子里将今天跟编剧琢磨出来的剧情和画面又走一遍,而后才缓缓睡过去。 躺在床上的江烟毫无睡意,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 屋内环境够黑,啥也看不清。 半晌,江烟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把自己经纪人拉出来。 江烟:“在?最近有商务邀请没?” 没一会儿,经纪人回复道:“呦呦呦,把我拉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在深山里面玩得开心,早就忘记自己还有个经纪人了呢。” “现在再把你拉黑也是可以的。” 经纪人无语凝噎,也知道江烟是说到做到的性子,“有一个,《不良夜》院线重映,之前吴导演特地打电话问我。” “问你能不能到院线宣传之类的,要跑场,但是不多,大概就五场。你要是觉得多,人家也说我们可以挑着去。” 江烟躺在床上,听到《不良夜》,眉头紧蹙。 先前那种消失了的怪异感又涌上来,顺着血液循坏的方向,闷热着整个胸膛。 最要命的是,电影里面,自己跟合作演员的亲吻,不自觉地被方才稚嫩的吻替换掉。 身上、脸上都不自觉地发热。 盖着的被子也好似千万斤重,手覆盖在被子上,触感微凉,但被子压在身上,却是温热的——好像女人压在她身上,覆唇上来的笨拙亲吻。 江烟深呼吸一口,只问经纪人还有没有别的工作。 经纪人明了江烟这是婉拒,赶忙说:“之前你代言的汽车品牌,这次他们的车队在世界山地越野拿下了不错的名次,要开一个庆功宴,同时还是个新品发布会,你要去吗?” “他们发了活动合作的主要内容,我发给你,工作内容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清楚的。” 经纪人快速用平板找到微信收藏的文件,发给江烟,“你大致看看活动安排。” 江烟点开发现,庆功宴当天正好是这个牌子的七十周年庆,内容安排也很合理,无非是让江烟拍一支广告和微纪录片。 “就这个吧。”江烟说:“他们什么时候要?” 还没等到经纪人回复,江烟又说:“这周周末我回去,帮我订机票。时间越早约好。” 经纪人推了下眼镜,翻找了下机票讯息,“这个活动又不着急,合同都还没签,而且人家庆功宴还有小半个月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文大小姐会同意?” “我也有她把柄。” 言下之意,轮不到文婧不同意。 经纪人了然,“所以是你在剧组惹了新的人是吧?是谁啊?让我先做好你爆恋情的心理准备。” “没有谁,就这样确定了。帮我订机票,越快越好。” 事情确定好后,江烟将手机又塞回到枕头下面,闭上眼睛试图睡觉。 但越睡越烦。 越睡越想到那个毫无技巧可言,还磕碰到唇舌的吻。江烟第一次感觉到夏天是真的到了——太热,热得很。 · 第二天开工,大家起了个大早。 文婧赖床起不来,但化妆时间赶,因此邵年年拍拍脸,又叫文婧的助理过来把人喊醒,自己先去化妆。 凌晨四点,天都没亮,邵年年饿着肚子坐在化妆椅上。 “辛苦了,今天的妆比较麻烦,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 化妆师不是之前那个。 邵年年眼睛酸得发疼,勉强睁开眼睛,又闭上,困得不行,丝毫没察觉到哪里不对。 站在她身后的化妆师则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细看,握着化妆刷的手都在轻颤,透过镜子紧盯着邵年年,眼里全是炽热的迷恋。 手碰上邵年年的脸颊,也不自觉地放轻放缓动作。 好似眼前的人神圣不可玷污。 指腹从眉心游走到脸颊边缘,往下,落在唇上,小心翼翼地朝着颈项往下走。 这些,她都在照片里看过千百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45 第41章 对方的小动作和眼神, 邵年年并没有感觉到,因为她整个人已经闭着眼昏睡过去。动静不大都很难吵醒她。 身后陌生的化妆师动的很多手脚,邵年年都没有看见。关掉闪光灯的手机成为事件的‘最好记录者’,不停地将女人贴近邵年年的模样拍下, 各种亲昵的姿势和怼脸的高清照片…… 对方显然是早就在脑海里面排练过要做这些事情。 在以亲昵的姿势拍过照之后, ‘化妆师’的视线又落在邵年年的嘴唇上, 哪里还有一块已经深色的小口子, 跟周边的颜色格格不入。 那块深色在化妆师眼里格外刺眼,指腹沾上自己常用的粉底液打圈搅浑均匀后,就一点一点地抹上那块深色的地方,试图将它完全遮盖住。 可粉底液的遮瑕能力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深色伤口只是浅浅淡化,化妆品没有办法消磨掉的痕迹,恶念就从胆边而生, 更出格的事情突然浮现在脑海里面。周边静悄悄的,并没有多少人在, 只要邵年年不突然醒过来,那么她要做的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 这么想着, 她也就开始有动作,指腹上还残留着唇瓣的触感, 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缓慢地附身想要去亲吻劭年年的脸侧…… 只是还没有等化妆师的嘴唇碰到,一股力儿就拉扯着她, 把她往旁边拉扯过去。 “你做什么?!”江烟阴沉着张脸,看着面前陌生的人, 手抓着人的手腕, 任由对方死命挣扎也没有任何松手的迹象,反而质问着, “你工作牌呢?今天化妆师是你吗?你叫什么名字?隶属哪个公司,外聘的还是本来就跟组的?” 被江烟抓着的人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伸手不停地想要将抓着自己手臂的人推开,趁机从这个地方逃出。 江烟又不傻,方才她进来看到的那番行为,再加上这人沉默不语的状态,赶忙高声喊着人,让周边的工作人员都进来。 剧组的人刚开始听到声音,还没人过来,迟疑着,面面相觑,一直等听到江烟喊人,连手上的东西都顾不上放下,拔腿就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跑去。 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在不大的房间里面炸开了个锅,十几个人围着那个偷拍的不给走,有人报警,还有人在群里面联系莫渔过来看看情况。 倒是整件事情的主角朦朦胧胧,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撑,就酸痛得不行。 还没等邵年年难受着,眼睛上就多上一条微微热的毛巾,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抬起的手被轻轻拍了下。 “放下去,坐好,继续睡。”江烟用烧开的热水和矿泉水混合打湿毛巾,拧得没有水珠滴落,拿过去给邵年年敷在眼睛上。 邵年年闭着眼睛,眼前是黑的,但耳朵又不聋,周围吵闹的声音传入耳朵里,紧跟着捕捉到几个关键词。 邵年年不傻,很快就反应过来是方才那个化妆师的问题。 “刚刚那个化妆师是不是……?”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烟打断。 “赶紧多睡一会儿,眼睛都是肿的。就算化完妆上镜,也不好看。”江烟僵硬地站在人旁边,冷淡地让邵年年赶紧睡。 她下意识地不想让邵年年知道刚刚发生的事情。 只觉得这件事情是恶心人的。 “嗯。”邵年年本就困得不行,眼睛的酸痛在温热毛巾下得以缓解,很快也懒得去计较方才嘈杂的主要原因。 江烟在旁边站了会儿,轻声唤着邵年年的名字,在看到人没反应后,就用手机喊了个人进来,让对方帮忙压着毛巾。 她得去看看那个化妆师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到的时候,警察也刚到没多久,正在了解事情情况。 好在每个共用的房间里面他们都有安装摄像头,防治的就是各种突发事件不好处理。饶是那个人什么也不说,也不阻止警察过来处理这件事情。 “行,人我们带回去做笔录,至于之后的事情怎么处理,都按照法律规定走。”警察看完监控录像让人将这一份拷贝回警局,刚想收队回警局,就被江烟叫住了。 “等等,应该还有一个人才对。” 江烟冷漠地看了眼周围的人,视线回落到面前的警察身上,“我们每天早上化妆师的排班都是固定的。她进入化妆师接触艺人,肯定是打不了时间差的。” “但是我进去的时候,房间里面只有她跟邵年年,没有其他人。所以我怀疑另一个人是她的同伙。” 假化妆师一听,这会儿倒是着急了,在旁边朝着江烟破口大骂,说江烟平时就喜欢拉女艺人炒cp,对象换了一茬又一茬,说不定她对邵年年起的心思比自己还多…… “瞎嚷嚷,吵死。”莫渔眼神示意站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将这人的嘴巴捂住,然后跟警察解释着他们化妆师的排班策略。 “行,那你们去把他叫来。” 等人来了,警察问他今天没按正常时间上班是怎么回事。对方硬是说自己睡过头,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情。最后为了剧组能够正常工作,警察直接将两个人一同带回去审问,等结果出来以后再通知她们。 谁知道刚要上警车,男化妆师就跟同伙吵起来,两个人各执一词,硬说是对方骗了自己,这话一出,警察局也不用去,两人被分开问话,现场解决这个警情。 文婧下来的时候顺势看了眼,没弄明白怎么突然这么大阵仗。 助理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将自己从剧组小群里面听到的消息告诉给文婧听。 “哦,所以这件事情算江烟出手相救了?”文婧眼眸轻转,勾手让助理再过来一点,“跟我一起去找监控室,去看看监控录像。” “姐,这不好……” “怕什么,又没让你拍。”文婧轻啧声,“我拍给邵年年看也不行?她是当事人,总该要了解情况吧。” 助理明知道文婧说的不是实话,但自己的工资还被人拿捏在手里面,也不敢大声反驳,心里干焦虑,恨不得现在就让文婧的经纪人过来一起受苦。 这都是什么妖魔鬼怪应该过的日子? · 邵年年一觉睡到自然醒,睡醒的时候还有些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断连的脑子开始缓慢连接,思索半天也没明白,为什么比自己晚起的文婧已经化好妆,坐在后面看综艺,而先起的她,连粉底都还没上。 “醒了?要不要吃汤粉?”文婧心情看上去不错,盘腿坐在沙发上,用吸管小心地喝着豆浆。 “现在几点啊?”邵年年恍惚着。 “快中午了,你再睡一会儿醒来,就可以吃中午饭了。” “!” 邵年年慌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但是坐太久,腰背和腿都发麻,这座椅位置本来就窄小,差点没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还好文婧的助理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谢谢。”邵年年被人搀扶着坐到沙发上,还没来得及问话,一次性筷子就被递到眼前。 “赶紧吃吧,吃完有个人想见你。” 文婧的综艺没有停,笑闹的声音夹在两人之间,还没等邵年年说话,文婧又说:“放心吧,今天早上莫渔有得忙,估计今天一天开不了工。” “啊,又不开工。”邵年年疑惑着,“这票房得多少,才能够把我们停工的钱赚回来?” “你管人家。”文婧说:“人家有这个资本挥霍,又不是你家的钱,你管那么多。” “哦。” 邵年年谨记着高慧的话——“在剧组,少管闲事多吃饭。胖掉的肉咱还能减回去,乱说话得罪的人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维护好间隙的。” 虽然邵年年也不清楚文婧干嘛一直催着自己快点吃,许久没有进食的胃承受不了滚热的汤粉,吃得快,就胃疼,最后只能够小口小口地吃着斋粉就汤。 吃完,邵年年还坐在沙发上面缓了会儿,眉头微蹙,肠胃温热起来,等那股难受劲熬过去,她才扭头看向文婧,“谁要见我啊?” “你去了就知道了。” 邵年年被文婧带着在剧组绕了几圈,在她快受不了的时候,文婧又带着人回到她们住的地方。 “这是干嘛?”邵年年被带到门口,神情诧异,怎么也想不明白文婧把自己带回房间的意义何在。 “我去,你别是搞什么灵异东西过来吓我……”邵年年脑子里面一时间想过无数个灵异元素,在成功把自己吓退一步后,文婧无语地翻个白眼。 “你一天天的脑子里想什么呢?里面是个人,不是鬼。”文婧说,“我还能害你不成。” 邵年年半信半疑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扭头看着文婧的表情,想要从她神情里窥探出答案。 但文婧这段时间飞涨的演技似乎成为一张面具,将喜怒哀乐都隐藏在里面,似乎很难再看出她心里面在想什么。 无奈,邵年年只能够自己进房间里面去,刚进去,才发现房间里黑漆漆一片,遮光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走廊浅浅的光芒从背后照进屋子里,勉强能够看到下一步要落脚的地方。 房间里安静得出奇,但邵年年并没感觉到危险的气息。 文婧放松身躯地倚靠在墙壁上,对于房间里下一秒要发生的事情并不关心,垂眸看着微博热搜榜,嘴角轻扯,露出几分笑意。 微博热搜上接连几条都是关于今天早上邵年年私生饭假扮化妆师偷入剧组,疑似性骚扰。如果不是江烟赶到,说不定就成功的事。 “英雄救美的事情,干嘛藏着掖着。”文婧笑着,能够给江烟添堵,就比中彩票还让人高兴。 第42章 邵年年站在门口, 还没等她往里面试探地走两步,房间里面的灯光“啪”地一下亮起来,不大的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支起一个小桌子,桌子上面摆着蛋糕。 灯光亮起, 邵年年眼前黑红一下, 不舒服地眨了下眼, 等能够看清楚眼前状况时, 一眼就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西西。 西西相比起她们第一次见面,穿着打扮完全不同。身上的衣服没有品牌logo,但是看质感应该不会差到那里去。小姑娘打扮得干净漂亮,头发也被梳得整齐。 不过是几天没见,却给邵年年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西西踌躇地站在原地,白净漂亮的运动鞋不自在地蹭着地板, 眼眸里写满小心谨慎,下意识地咬着嘴唇, 连着‘啊’了几声,也没有将自己心里面想说的说出来。 西西习惯性地想往自己身侧求助, 却发现自己身边没有站着人。 眼下这个房间里面只有她跟邵年年。 好在,西西说不出口的话, 邵年年也没有在意。 她先西西一步上前,绕过小桌子将人抱在怀里面,声音带着轻微的哽咽, 想到当时的场景都有些害怕,想到又忍不住将怀中的小姑娘抱得更紧几分。 “你吓死我了!”邵年年赶忙说道:“下次要做什么事情, 都应该跟我先说一声。你突然之间不见,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要是真的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我会很愧疚的。” 邵年年光是想到,都有些窒息。如果那天不是早就计划好的计谋, 她又要怎么样跟保安大叔说这些事情呢?毕竟当时西西是交给她看着的,从一定程度上来说,邵年年也有看管责任。 “对不起,年年姐姐。” 西西抬手僵硬地在邵年年的后背轻轻地拍两下,小声道:“这件事情应该早点跟你说的。” 邵年年嘴上这么说着,但她也很清楚,西西不过是个小朋友,在这件事情里面更多是听从,听从大人们的安排,听话地不跟任何人说起她们的计划。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知道的人越多,不成功的风险就越大,谁也没有办法保证计划可以顺利实施。 邵年年哄着小姑娘,将这些事情的责任都推在大人身上,抱着西西坐在床上,“不是跟着……” 邵年年舔了下唇,一时之间拿捏不准要怎么称呼西西的养父母。 西西敏锐地察觉到邵年年的停顿,扯着年年的衣角说:“妈妈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回来做。” “要做什么?”邵年年抬手蹭蹭西西的面颊,还真想不到这个小镇子上还有什么值得西西留念的。 思来想去,除了看唐右被审判入狱,也没了。 谁知道坐在她坏里面的西西忽然激动起来,整个人在邵年年的坏里面跳了下。 西西的眼眸里是坚毅的光芒,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好似对新妈妈的安排非常的喜欢。 她掰着手指头跟邵年年数着自己回来要跟新妈妈做的大事情。 “妈妈说,保安爷爷帮我们很多,我们应该去买点好吃的好喝的给爷爷奶奶,把我们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约定好时间同爷爷奶奶通话,不能让爷爷奶奶担心和寒心。” 西西显然也觉得应该这么做,只不过寄人篱下,新认识两个成年人,再还未摸清楚一个家庭正确的相处模式时,她也没有办法跟养父母提要求。 前后准备的时间短,但养父母也是做过一些儿童心理学功课过来的。一路上边学边实践。对于从来没有接受过家庭教育的西西来说,他们学的浅表层知识,现在已经够用。 “的确应该去看保安爷爷和奶奶,然后呢?还有做什么?”邵年年认真听着小朋友略微迟钝的发言和稍显混乱的逻辑。 西西整理又整理,好一会儿才掰下第二根手指,“还要去把妈妈的遗物拿出来,要把她迁坟,要去注销身份信息。” 邵年年一愣,低头和西西对视。 她没想到荣家竟然还有这个举动,毕竟要做这些事情还是要费些功夫和事情的。她以为养父母关注生者已经够了,没想到连同已经沉江的死者也一并关注着。 “迁到哪里去?” “不知道。”西西摇头,“妈妈没说。” 两个妈妈,西西和邵年年都很清楚谁是谁。 邵年年想到黎先生发过来的那一长条有关于荣家的消息,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倒也没必要为人担心。人家想这么做,说不定早就已经找到了相应的路子,要不然不会这么跟西西说。 邵年年琢磨着,又抬手指着摆在桌子上的生日蛋糕,“那这个蛋糕是什么意思?是请我吃的吗?” 西西闻言,点点头,又摇头。 “是请年年姐姐吃的,但不是送给年年姐姐的感谢礼物。”西西从邵年年的怀抱里面挣脱出去,走到蛋糕面前,抬起手指着蛋糕上面用奶油彩绘出来的不同的小人。 一个个介绍过去。 从已经逝去的妈妈,再到帮助过她的保安大叔夫妻,一条可爱摇着尾巴的小狗、大大的油漆桶、再到山下面站着的两个小人,是邵年年跟江烟。 虽然江烟离邵年年有些远,但并不妨碍她们两个人是同时出现在西西的生活中的。 最后在“这条曲折崎岖小道”的最边缘,是一家三口。 是西西新的家人。 “因为我出生的日子,是妈妈离开人世的日子,充满了苦难和坎坷。”西西盯着最开始的彩绘女人,手抓着桌角的边缘,心里不断地涌起难过,鼻尖微微泛酸。 “今天是去世的妈妈的生日。” 邵年年听到西西说:“我把她的生日改成我的,带着她的份一起活下去。接下来的生活,是两人份的生活,我会带着她,去看更多更多的风景。” “而不仅仅是这里。” 不仅仅是为了那几万块钱,就永远被困在这个小县城里,死在冰冷的江水里,躺在寒冷刺骨的太平间里,甚至没有人为她收尸。 人人都说她生来就命苦。 可西西不觉得,养父母也不觉得。 这本身也是一种受害者有罪论。 邵年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眼睛微微发酸,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着耳垂的后方,看着神情坚毅的西西,觉得自己对荣家的判断应该再更改一下。 ——他们是真的需要一个女儿,也是真的对西西好。未来的日子没有人能够给出确定的答案,但是就现在邵年年能够看见、能够感受的而言,没有人比荣家更适合西西。 “那……那应该怎么称呼西西呢?”邵年年后知后觉地想起,在领养手续生效那一刻开始,西西就已经拥有正式的名字,不是一个顺口叫着的小名,像是养小狗一样。 西西高兴地冲到邵年年身边,抓握着邵年年的手腕,用手指在人的掌心写字,一笔一划,格外的认真。 “叫荣溪,欣欣向荣的荣,潺潺溪流的溪。”西西说:“妈妈说,觉得麻烦,也可以直接跟别人说我叫东南西北的西。这样,熟识的人就不会觉得我陌生,我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另一个人。” “我还是叫西西。” 邵年年闻言点头,抬手捏捏西西的脸,诚恳且认真地说:“那就祝我们荣溪小朋友,生日快乐。” “日后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一帆风顺。”邵年年想,人生的苦难到这里就结束吧。 里面的和谐融洽,并没有传到房间外面。 主要是指江烟和文婧之间的不融洽。 “如果不是西西邀请我,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在同一个房间的。”文婧呵呵两声,语气满是不屑。 江烟看着文婧幼稚的行为,懒得和人掰扯。 站在一旁,身着贵气的女人眨眨眼眸,朝江烟笑道:“要不是你提醒的话,我们估计都忘记还要给西西的生母迁坟了。” “嗯,我只是随口提个意见,做不做都是你们表态的,跟我没有多大关系。”江烟微微蹙眉,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荣棋,想到不久前两夫妻跟自己说的事情,总觉得这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毕竟要迁一个外人的坟到荣家墓园,哪怕是外圈,也足够让人咋舌。 不过荣棋夫妻并不在意这件事情,甚至说是小事,“家里人也不是什么固执的,比起我们自动放弃的继承权,迁个外人到荣家墓园里面还真的是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 荣棋垂首看了眼腕表,觉得里面两个人应该说的差不多了,便提议一块进去。 “生日还是得热热闹闹地过才好。” 文婧赞同,“总不能让小寿星跟一个爱哭鬼一起,到时候两个人不知道说到什么戳泪点的事情,在里面哭成泪人就惨了。” 众人一致赞同,进去后果不其然看到一大一小在互相擦眼泪。 可怜兮兮的。 · 蛋糕每个人都把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切了下来,有关于保安大叔和西西生母的,都被重新打包进一个小盒子里,准备提着送过去。 荣棋的妻子裴谣初见邵年年,就跟人加了微信,说西西经常提起她,等有空回了沿海,一定要跟她说。她带着西西找她玩。 “荣家的小姑娘一个个都是工作狂魔,一点也不知道享受生活,平时都没有人跟我一起玩,可无聊了!”裴谣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你也不愿意看西西一个人在家待着,无聊透顶吧?” 架不住漂亮姐姐撒娇的邵年年扭头看向站在旁边的两人,眼里是快要塞不下的求救信号,却都被江烟和文婧躲过去。 装作没有看见。 邵年年只好加了裴谣的联系方式,一左一右,一大一小,被裴谣跟西西抱着胳膊跟手从楼里面走出来。 一唱一和,邵年年差点就相信这豪门生活的“孤苦伶仃飘零久”了。 如果不是后来亲眼看到荣家的庄园大到可以养鹿跟天鹅,甚至要开摇摆车回家,邵年年是真的会信的。 第43章 微博热搜上高高挂着的词条, 高慧开完几个会议才看到,看到视频的时候,吓一跳,连打好几个电话过去, 都没有接通, 心被吊到嗓子眼, 还好她也没有打多久, 江烟那边的经纪人就发短信通知她整件事情的前后因果。 “她现在没事吧?”高慧搞不懂江烟的经纪人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关注自家艺人。 只觉得这人别是看上自家艺人,想要把自己的艺人给挖走吧。 “没什么大事。”江烟的经纪人倒是不想要撤热搜,毕竟是正向的,还不用花钱,就跟高慧沟通着,让热搜自然挂在榜单上。 高慧点头同意。 等熄屏手机的时候, 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刚开始是想要做什么来着?” 西西的回来,倒是让剧组最后的收工工作变得有趣起来。每天都是西西、文婧和裴谣几个人围着邵年年转, 三个人一台戏,每天都唱得乐乐呵呵, 压根看不出这是一个惊悚、悬疑类剧组。 江烟等经纪人买好机票,就带着助理飞回沿海, 一点也没有耽搁,说走,那叫走得一个干净利索, 多在剧组留一分钟,都好像是会害着她。 莫渔这个时候也多少察觉出不对劲来。 “不对不对……”莫渔看着收拾东西的江烟, 歪着脑袋凑到人面前, 想要看清楚江烟的表情,却被对方无情地伸手推开。 “凑那么近干嘛?丑到我了。” 莫渔:“?” “不对劲啊你, 你这次怎么跑那么快啊?”莫渔露出八卦的表情,“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不是跟邵年年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害怕了?” “我没有!” 一听到邵年年三个字,江烟就跟炸药桶点燃引线一样。 不打自招。 莫渔非但没有被她吓唬住,反而确切地抓住江烟的“气愤”把柄,冷静地给出江烟不想听的答案。 “你有。”莫渔啧啧两声,“我就说你怎么这次收拾东西怎么着急,原来是惹了不想要的情债,准备躲起来啊。” 江烟的舌尖轻抵着口腔上颚,手中叠衣服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面对莫渔的调侃,也说不出任何否定的话。 她眼下做的事情,反常到自己都难以置信。 “如果你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无话可说。”江烟将自己的东西简单收拾好,压在行李箱上将拉链合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没有立刻拉着行李箱往外面走。 这个时间正好邵年年吃完饭往回走,如果她拖着行李箱出去,势必会跟人撞上。 江烟不想跟人解释那么多,只好坐在床铺上面等这个时间点过去,毕竟房间的隔音并不是很好。 莫渔盘腿坐在床上面,嘶哑的声音笑起来有些恐怖,尤其是跟她的容貌彻底割裂,“所以西西跟荣棋两夫妻周折后又回来,这里面肯定有你的参与吧。” “荣棋夫妻两人不着急回去倒是真的,给西西生母迁坟的事情估计也有想法,但在这之前还没有具体的动作。”莫渔揣测着,“毕竟他们的侄子荣恩还在县城里,唐右和安抚保安夫妻的事情,应该都安排给了荣恩。” “荣棋他们回来,里面有你的功劳吧。” 莫渔一语中的。 江烟划屏幕的动作微顿,闻言没有说话。 莫渔见状,不由地兴奋起来,从先前盘腿坐的姿势变成双手撑在床铺上面,忍不住向前探头凑去,“你打电话装作关心西西,实际上是接西西当话题,用早就想好的话术将让荣棋夫妻考虑这些事情都让西西自己参与。” “西西喜欢保安夫妻,也喜欢年年。荣棋他们只要稍微温和地问西西想不想回来,她肯定会欣然答应。”莫渔双手一合,“只要西西回来,就有人能够帮你分散掉邵年年的注意力。你想要走的事情也就没那么容易被人察觉。” 莫渔紧接着说:“江烟,你以前不都是用自己引以为傲的演技随意忽悠别人的吗?怎么对上邵年年,还要用那些曾经不屑一顾的小心眼、小手段啊?” “……” 江烟紧攥着手机,面对莫渔步步紧逼的追问,向来尖牙利嘴的她竟然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词汇。 “逃跑可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哦!” 莫渔轻敛眼眸,笑眯眯地说着。 这串话犹如魔咒,等江烟和助理登上飞机时,她耳畔似乎还有莫渔嘶哑低沉的声音在不停回响。 耳鸣一样,耳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江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整个人就像是在野外遇到危险的野兽,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躲藏,哪怕知道并不是百分百成功,也要先跑为上。 · 江烟回沿海的事情,还是邵年年晚上快睡觉才发现的。 邵年年收工完,帮着裴谣将西西安抚好,洗澡快睡觉前,才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头发上裹着护发精油,开始从自己今天早上起床梳理起思路。 妄图找出哪里不对。 邵年年一脸严肃地坐在床上,忽地想起什么,拿起自己的手机就开始给江烟的私人微信号发消息。 没有回应。 又变成打电话,照样没有回应。 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许是邵年年焦躁的动静吵到了文婧,对方在床上翻转了个身子,手机是还没有推出的绿晋界面,上眼线微抬,问道:“你干嘛呢?大晚上不睡觉在床上面动来动去做什么?” “我……” “联系不上江烟了是吧。”文婧早就知道这事,“联系不上很正常,她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做了。” “哦,忘了跟你转达。她让我跟你说她回沿海了。” 文婧摆明是故意忘记的,毕竟当时江烟叮嘱她的是让人在收工的时候说。 “她不接我电话……”邵年年委屈地看着所谓的‘私人号码’,寻思着这电话也没有多私人啊,想要找人的时候,不还是联系不上。 “飞机上吧。”文婧本想在邵年年面前抹黑江烟两句,谁让江烟这人真就这么惹人恨,可一扭头,看到邵年年那副笨蛋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 这都搞不定!要你有什么用啊! 气得文大小姐把卡得要死的绿晋退出去,挽起袖子开始给邵年年当恋情的军师,“对于江烟这种人,你以退为进是没有用的!” “你要死皮赖脸,缠着她,时时刻刻地出现在她在的场合里,让她分分钟都能够看到你!” 文婧咬牙切齿。 邵年年婉拒的话语堵在嘴里面,说不出来。 她从文婧眼里面看到的是熊熊燃烧的战火,可完全不像是要过来给她当恋爱军师的样子。 · 邵年年最后一场戏是威压戏,也是这部戏拍到后面,导演跟编剧边拍边想出来的一个彩蛋性质的结局。 让邵年年饰演的角色,穿着红裙,浑身是血的从火光中走到阳台,裙角已经有一小簇火花开始吞噬她。 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纵身从阳台的栏杆上翻下去。 鲜血、红裙、火焰和阳光聚焦在一起,那是她一生中拥有的最璀璨的模样。 刚开始为了实现火在裙摆燃烧的速度受控制,还费了不少时间研究,最后只能够靠分段拍摄来解决这个问题。 就是买来无数条相同的裙子,每一个场景分段就换一条新裙子,控制好火焰在裙摆上痕迹的着落,以达到他们所需要的效果。耗时耗力,而且对于邵年年来说,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面对火焰,她唯一的保护就只有周边拿着水盆和灭火器的工作人员。裙子的布料还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找了好久,勉强不被火吞噬那么快的材料做成。 莫渔刚开始拍摄的时候也担心会不会伤到邵年年,甚至建议道:“实在不行的话,我们直接用特效也可以。” “不用不用,大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种材料,做了那么多套衣服出来,别浪费。”邵年年忙摆手,“放心吧,这条路也没有多远,很快就拍完了。” 邵年年微微掀起自己红裙的裙摆,露出接近肌肤颜色的膏贴,是防火焰灼伤的,“我感觉大家给我准备的防护措施还是很到位的,不需要担心我。” 从演员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这场戏也就没有改动。 邵年年虽然嘴上面说着自己不怕,相信大家会保护好自己的,等真的火焰在她面前点燃的时候,还是吓到忍不住往后面倒退两步。 专职演反派的男演员也被吓了一跳,身上脸上还有特效妆容,忙对着记录剧组生活的镜头笑道:“年年真的太敬业了,这个道具火就算不像真火一样烧人,但说实话,还是难受的。” “呛鼻,而且碰到肌肤还是很疼的。”男演员看着开始适应火落在裙摆上的邵年年,也忍不住跟周边的工作人员般露出同一个表情,“真敬业,好少看到女演员敢这么做,毕竟不小心还是会在身上留下伤疤的。” 工作人员用火点燃布条,让邵年年提前感受后,等场记卡板一打,才将火引到邵年年的裙摆上。 前面在屋内的戏份都很正常,几乎没有卡的地方,一条通过。每次一说好,周边捧着水壶水盆的工作人员就冲上来把火熄灭,很快就有干净的浴巾披在邵年年身上。 饶是整个场景混乱不堪,邵年年好能够笑着开玩笑,抹把脸说:“幸好,这个水大家泼得很准,没有对着我的脸泼,要不然还要回去重新化妆。” “就当我们自己搞了一个小型的泼水节,大家给我的祝福我都收着!” 文婧得最后一个杀青,今天她就是个背景板,看到邵年年苦中作乐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道:“要是泼一下能够让财神爷保佑我多赚几百万,我也愿意被泼。” 这下整个剧组都活跃起来,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说我也愿意,恨不得手里面捧着的不是自来水,是金子融成的水。 最后跳楼的戏份,威压反复检查过,确定没有问题后,工作人员才将阳台的场地让开。楼下也支起了救生气垫,以防万一。 文婧也披着一块浴巾,从人群里面挤到前来,好奇地探头从楼上往下看,等看到楼高后,赶忙缩回来,“我去,这也太高了吧?有必要这么真实吗?” 她们现在这个拍戏的楼层是五楼,也就是十五米,从上面跳下去,就算有保护措施,依旧很吓人。 文婧抬手扯了下邵年年身上的威压装置,拉得紧实,扯都扯不动,本应该是让人感觉到安全的装置,但文婧还是忍不住眼皮子轻跳。 “哎,咱们这部电影也不至于追求这么点真实性吧,十五米高,这要是不小心……嗯哼,换个楼层拍吧。” 邵年年忙挥手,不在意道:“放心吧,这点高度,还没有我演挖心挖眼睛那个总裁虐妻剧跳崖的高度高。” “那个二十五米。”邵年年朝文婧比了个数字,眨眨眼,“放心吧,在跳楼‘自杀’这件事情上,我可有经验了。” 文婧扯扯嘴角:“……” 也对,毕竟那种古早狗血言情剧,邵年年演过的加起来都有十几部了,上部跳崖,下部跳海,只有人想不到的跳法,还真没有她没跳过的地方。 “行,你自己注意安全。” “嗯嗯。” 打板声响起,邵年年很快就进入角色状态。 头发散乱,浑身是血的女人用手撑着栏杆,火焰在裙摆上吞噬着不属于自己的领地,化为灰烬在空中散落。 她抬头看向刺眼太阳,丝毫不在意会灼伤她的眼睛,等眼前光亮到开始发黑时,就像是有一束光芒在指引着她攀爬上栏杆,光束不断地按照成圈缩小,缩至一个硬币大小时,视线才逐渐清明。 那个时候,她整个人已经爬上栏杆,腿弯曲着将燃着的裙摆跪压着,再往前一步,就会因为重心不稳直直地从高楼坠落。 一只蝴蝶恰好停在她手指上。 已然癫狂的人突然变得冷静下来,伸出另一手试探性地去触碰蝴蝶,身躯因为重心不稳,毫无防备地从高空坠落,而先前停落的蝴蝶也振翅高飞,朝着天空,朝着太阳。 而她朝地面坠落,失重感让她心跳被人紧紧抓捏着…… “拉!快拉住威压,这个速度太快了!”控制威压的工作人员突然大吼起来。 而从高空跳落的邵年年也察觉到威压下降的速度不对,赶紧按照自己曾经武术指导老师教过的方法,率先护住头。 一霎,周围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连带着飞速流蹿的时间和急速降落耳畔呼呼吹响的烈风。 第44章 “没事, 只是轻微脑震荡和一些皮外伤。”医生在邵年年清醒过来后,又给人做了一次检查。 “好在你们后面拉得及时,要不然从高层坠落,就算掉在气垫上面, 也会内脏受伤。那种伤不容易察觉, 等有的人感觉到, 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了。” 医生检查完, 就将位置让出来给剧组的人。 文婧还从没见过这个阵仗,听到威压没拉住的喊声时,脑子嗡嗡直响,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软着腿冲去阳台看。 看到邵年年掉在气垫上,心跳都刹那间停止跳动。 气垫周边的工作人员也是慌乱成一团, 围上去试探着邵年年的呼吸,不敢随意摆动她的身躯, 怕造成二次伤害,打120、喊着让出通道的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个。 最后还是救护车过来, 跟剧组的工作人员一起将气垫上的人给挪走的。 去医院的路上,文婧差点就以为这人死定了。好在医生再三确定后, 跟他们说真的只是晕过去。才稍微将悬着的心放下。 邵年年一醒来,头还有些发疼,看着病床边缘一窝窝人, 忍不住干呕、想吐。 文婧赶忙将护士倒好放在一旁的温水递到邵年年嘴边,“你是命真得大, 下次这种活还是谨慎点!” “今天是你运气好, 没有断手断脚,只是轻微脑震荡。”文婧瞪人一眼, “这部剧我也有投资的,你要是在剧组里面出事,我投资的钱不就打水漂了?” “我这不是没事吗?”邵年年不在意地挥挥手。 一挥手,才感觉到钻心刺骨的疼。 邵年年疼得面目狰狞,垂眸看向自己发疼的手腕,上面一大块皮都没了,淡粉红的颜色跟周边的肌肤相比格外显眼。 她委屈地指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医生不是说小擦伤吗?这么大一块!都可以摊煎饼在上面了,到底小在哪里啊?” 一直揣着担忧心思站在旁边的莫渔忍不住怼道:“比起清明节放在小桌子上的牌位,这伤口都不够看。” 邵年年:“……” “行吧,那我是不是杀青了?”邵年年扭头看向莫渔,满脸开心,“最后一个镜头是不是还挺看的?应该可以用吧!” “可以用……”莫渔哑着声说:“特别好看,到时候宣传海报就送你那一张,四开大海报,你粉丝不得乐疯。” 邵年年乐得在床上晃荡,晃到脑袋又赶忙抬手轻捏上自己的太阳穴,那股被温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又翻上来。 “能用就好,能用我就没有白摔这一次。” “对……” 莫渔叹气,想到微博上已经快要把她手撕了的粉丝和路人,感慨邵年年是个性子不错的,竟然没想到这是他们剧组的失职。 这个性子,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邵年年出事,莫渔要处理的事情变得更多,本就是收尾杀青阶段,谁能够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回去还要让道具组的人检查一下原因,该罚款罚款,该道歉道歉。 给邵年年的补偿也要安排上。 这件事情肯定是莫渔跟高慧对接的,跟邵年年掰扯,估计对方都不清楚这个流程要怎么走。 “你好好休息,等明天后天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再出院。”莫渔站起身,“一切听医生的。” “嗯。” 莫渔一走,文婧紧随其后也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探身看了下,确定外面没人后,赶紧将门关上,然后又回到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邵年年看,直把床上的人看得浑身发麻。 “你这……什么表情啊?” 文婧也懒得卖关子,直言道:“你受伤的事情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面,现在整个网上都是你晕倒在气垫上的图片。” 邵年年一愣,小幅度地平行移动着自己脑袋,看向文婧,“那个图片好看吗?如果不好看……我可以找我经纪人帮我公关一下吗?” 丑照绝对不可以在整个网络上流传。 她真的会脚趾抓地死掉的。 “好看……”文婧呸呸两声,“不是!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你别打搅我的思路。” “你晕倒之后,江烟打电话给莫渔了,问你什么情况。” 邵年年一听这话,瞬间就来了兴致,起身的动作一猛,头又开始晕得厉害,伸手扶着床的栏杆缓了一下,才稍微好一点。 “那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邵年年认真听取着军师对眼下情况的分析,等文婧将自己的建议说完,吓得她赶忙摆手。 “不行吧,你说的,说的事情,有点太快了吧。” 邵年年没有谈过恋爱,听到文婧让她直接猛上去表白时,眼睛下意识地瞪大,不亚于上次听到顾伊知怂恿她去探明江烟的态度。 文婧倒是分析的头头是道。 “像江烟那种从骨子里面散发出冷漠的人,如果不是她心里面给你腾出块地方,压根不可能打电话给莫渔,问跟你有关的事情。” 文婧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肯定道:“我让你跟她表白,只是明确地告诉她,你喜欢她!让她知道你的态度!” “你不豁出去一次,之后面对江烟,你都会跟现在一样忸怩。”文婧将邵年年的手机拿出来,塞到她手里,“无论这次结果怎么样,都要告诉她!” 文婧看邵年年没有动作,恨铁不成钢,“她小半年都不会拍戏,你要是想跟她有交集,就必须你主动!不主动的恋爱跟沙漠里干枯的泉水等下雨天一样,毫无作用,纯信念恋爱。” “就算你喜欢柏拉图,你也先把人追到手再柏拉图吧。” 邵年年蹙眉,拿着手机,小声道:“可是以前知知就很讨厌别人主动追她。而且……” 不知道为什么,邵年年总觉得文婧在自己追求江烟这条路上,太积极了一点。 说不上哪里奇怪。 邵年年的声音逐渐变低,“而且你怎么知道江烟她就一定喜欢我主动追她?” 要不是邵年年现在轻微脑震荡,文婧多少要动手给人拍一下。 “我是她前女友,她什么样子的我能够不清楚?”文婧哼哼两声,“反正你就听我的,准没错。多在她面前露脸,缠着她。就算跟她表白没有成功,也不要着急放弃,好事多磨。” 最重要的是,我会帮你的。文婧悄咪咪在心里面默念着,想到自己计划的事情已经完成一半,就觉得邵年年追江烟这件事情太简单了。 邵年年还迟疑着,觉得这样不太好。 文婧快气得整张脸彤红,就差没上手抓着邵年年的肩膀前后晃着人,问,你到底觉得哪里不好啊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十年都在原地踏步,江烟认都不认识你了。”文婧的脾气上来,生气的神情就直接挂在脸上,什么话都从嘴里面蹦出来,哪里还顾得上好言相劝。 “什么事情都等等等,拖拖拖,要是种田的人跟你一样,直接张开嘴喝西北风好了。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害怕的,又没有人从天而降在你脚边缘画了个圆圈,警告你要是踏出一步,就弄死你!” “真的是什么样的性格注定什么样的职业生涯。”文婧快气死了,撂下话就跑,也懒得管躺在病床上的邵年年,这么大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事,要是真的有事就让她有事着吧。 文婧抬手摸着自己的心脏——她的心脏快要痛死了,又有谁能够救救她呢? “你的职业生涯就跟你这个人的性格一样,慢慢吞吞地走,十年过去,都不敢有太大的尝试。所以你的演技永远在原地打转,时好时坏。” “就跟你对江烟的喜欢一样,不为人知的暗恋,一文不值。” 门被文婧摔得砰砰直响,整个走廊的病人和护士都不自觉地看向文婧。气得满脸通红的人憋着一股气,抱歉地朝被自己吵到的人鞠躬。文婧站定,对着门和空气一顿输出,张嘴无声地骂骂咧咧后,就从医院转身离开。 人一走,病房里就变得无比安静。 这种安静让邵年年觉得熟悉,那股窒息到让人恍惚的寂静,再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她想从学习国画转到表演学习。她踌躇许久,才敢在家庭会议上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得来的第一声并不是家人的支持,而是她外婆的拍桌反对。 “那种乱七八糟的职业,学它做什么?学它跟你妈一样,这辈子差点栽在一个不成器的混子身上吗?”老太太出自书香门第,对于大女儿学习编剧,本就反对,后面一连串闹腾到整个家都不安分的事,更是让她对这个行业充满偏见。 “乱七八糟,没有规范的行业,指不定背地里有多少腌臜的事!”老太太也没给邵女士好脸色,“要我说就是你带坏她,要不是让她去参加那个什么电影演戏,怎么可能现在满脑子都想着这些东西?还想要放弃国画,简直是无法无天!” 邵女士被骂,到觉得无所谓,但瞧着母亲骂到自己女儿身上,多少有些气。 还没等她反驳说话,黎渊就开口替妻女说话,顺便让坐在餐桌上还懵懂的小女儿去厨房拿饮料,支开她。 黎渊作为第二位女婿,有了前面那一任比混蛋还混蛋的做对比,在老太太这里印象一向不错。 但这次也不好使。 老太太不肯松口,餐桌上讨论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后来黎渊把邵年年叫到书房,问她,是不是真的确定要放弃国画。 她说是。 那时的邵年年只懂得,她说是,黎渊和邵女士哪怕是跟老太太闹得不可开交,也会让她去学。 她那时太小,不知道原来跟一个古板的念想做抗争那么困难。 哪怕老太太患上阿尔茨海默,她看到邵年年时,依旧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口齿不清地问,还在学国画吗? 邵年年都如实回答,不说谎,但换来的是让她滚出去,别出现在她家。 她没有这么个外孙女。 “……” 许是病房环境太过于寂静,邵年年觉得自己左右耳朵那股揪人的耳鸣刺得她头疼,下意识腾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左耳,嗡鸣声变得更大。 不受控一样地影响着她的呼吸。 邵年年垂眸看着黑屏的手机,轻微一动,原先倒映在屏幕上的面容被光亮的壁纸代替。 是江烟拍金陵名妓的背影。 邵年年呼吸一紧,耳鸣加剧,而后像火车在轨道上急刹,“刺啦——”的声音刺激得她头发疼。 困在原地有什么不好的?不做出大幅度的改变,就永远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伤害到别人。 邵年年看着还在不停跳出消息的微信,冷静地这般想着。 她随手点开微信,从高慧到顾伊知,黎渊、邵女士等等人,都发来消息问她有没有事。 手指往下滑,滑到她已经回复过的那条消息。 也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 第45章 邵年年看着没有江烟消息的微信界面, 不知何时憋起的一股气缓缓吐出,快速给询问自己情况的人都发了消息后,手又不受控地在列表里找到江烟的联系方式。 指尖点进去,又纠结着退出来。 来来回回, 反反复复。 她所有的勇气好像在人生第一次发生转折时, 就全部用尽, 什么也不剩下。 从国画转学表演开始, 她所有的生活都是按部就班,直到接下这部戏。 不知道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是想的事情太过于复杂,邵年年觉得头一阵一阵的抽疼。 从太阳穴,逐渐蔓延到手指尖。 看着手机屏幕的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反复循环, 邵年年觉得文婧说的有道理。 她现在能够跟江烟有交集,全都源于她走出了第一步。 “试试吧, 说不定呢?”邵年年想,日久生情也不一定只是传说。 她和江烟相处的这段时间里, 身心都非常的舒适,说不定江烟也是这么认为的。 邵年年调整着自己的坐姿, 郑重到嘴巴一张一合地碎碎念着,脑子里面闪过的文字片段基本上都是她在台词里见过、帮顾伊知追学姐抄情书等等行为里见过的。 手指按下请求通话的按键,漫长的铃声一点一点地延长抹平着心跳的起伏。等到邵年年呼吸都快断成短线时, 响了许久的电话终于有人接通。 两边都寂静到听不到呼吸声。 邵年年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看了眼,的确有时长在往上涨, 心身轻颤, 微弱的电流过遍全身,被子往上拉扯一点, 遮盖过下巴和唇部,将记时还在不断攀升的手机凑到耳畔,轻轻地喂了声。 邵年年脑子里面想过无数种可能——对方可能压根不想听她说什么,到底就是在剧场见过一面的同事,挂断对方的电话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又或者江烟开口先问话,过于热情的态度让邵年年慌乱到不知道要着从哪句情话说起,然后陷入一种思维困境,到通话的最后面,她可能都没找到正确的话题切入点,猝。 好在,邵年年紧抓被角紧张到难以自抑的同时,另一边的人也是。 江烟在电话响起的瞬间,神情变得严肃又认真。 原本瘫坐在沙发上的人,一下子直起身子,以往碰到比这含金量更高的电话,都没见江烟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江烟一直迟疑到电话快要响到尽头时,扔掉手中把玩的骰子,接听起来。 长久的寂静跟沉默,差点让江烟以为这是一通恶作剧电话。 如果是江烟以前的性格,说不定早就挂断,理都懒得理会。可这次她没有,不仅没有,心里面甚至生气一种奇怪的念想——她要等邵年年先说话。 显然,没先忍住的人是邵年年。 哪怕是一个“喂”。 喂之后,就像是给百合游戏充值的游戏币到了。 “你有没有事?” “没有没有,就是看上去恐怖,实际上没有多大的伤口。”邵年年主动忽略自己手臂上的各种擦伤和头昏想吐的脑震荡,嘴唇咬了又咬,一下又一下,心中的纠结全数反映在被手指紧抓着的被子上。 满是褶皱。 “那个……”邵年年起了个头,那边轻嗯一声,轻而易举地将她的施法打断。 邵年年右眼不自觉地跳了下,抓着被子的力道不断加大。 她脑子一片空白,那些曾经用笔墨抄写过的情诗情话,消失得一干二净。分泌旺盛的荷尔蒙好似只给她留下人类对爱最原始的描绘和冲动。 在将近一分钟的无言后,邵年年赶着春天的最后一班车,搭上迟到十年的感情车。 慢又慢。 “那个……我喜欢你,不是,就是我的意思是……” “如果想要跟你,跟你在一起的话,你看你最近行程有安排,那个啊,不是……有档期,额,有……” 邵年年把自己弄得结结巴巴,手到被子里面掐着大腿肉发疼,也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汇说出自己心里面的真实想法。 这比她参加国影艺考更加结巴痛苦。 一直提着气的江烟在听到邵年年这番话后,本能地觉得放松下来——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江烟那边第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 邵年年多少已经猜到对方的心思,等拒绝的话和挂断的电话真的发生时,眼睛不自觉地眨动,她赶忙抬手去揉发痒酸涩的眼睛,试图遮住微微泛红的双眸。 “这有什么好哭的啊……意料之中的事情。”邵年年看着已经黑掉的手机屏幕,勉强在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安慰自己这并不是什么坏事,被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她身上找不到多少优点,除了一无是处的勤奋和被评为四大花瓶的美貌,的确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人的地方。能拥有真心喜欢她的粉丝,邵年年都曾跟高慧说,这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 邵年年嘴上这样安慰着自己,眼泪却从眼眶里掉落搭在手机屏幕上,伸手去擦,怎么也擦不干净,泪水越积越多。 到最后她心里莫名生气一股厌烦劲。 厌恶自己的无能,讨厌自己的软弱,又跟自己较劲。怎么会有人被拒绝过一次以后,脑子里面能够想到的就是退缩?好像永远不碰触就不会难过? 邵年年扯着被子把自己一个闷着偷偷的哭。 那声“抱歉,我不能答应你”成为魔咒萦绕在耳畔,邵年年一边哭一边想,现在这个状态要是有人请她去拍爱而不得的文艺爱情片,怕是情绪都不用酝酿,眼泪就先给人哭一桶。 · 挂断电话的江烟坐在沙发上,手机握在手里的温度有些发凉,但她的耳朵却嫣红着,是被邵年年表白的话“灼烧”的。 拒绝说出口的那一刻,江烟如释重负,忙不迭地耳畔的手机放下来挂断电话。 多一秒钟,她都觉得自己发疼的心脏会承受不住,转头就答应邵年年的表白。 但是…… 这不对。 手机变得烫手,以漂亮的抛物线飞出去,江烟忙捡起被自己扔到一旁的骰子在手中转着,多面骰子的棱角刮的掌心一阵一阵地疼。可越疼脑子就越清醒,清醒到她察觉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心理倾向。 天平以江烟无法控制的速度倒向邵年年。 铃声再响起一秒…… 江烟无法保证自己还能再拒绝一次。 在喜欢这件事情上,江烟陷入得太容易,抽身得太容易。她不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曾经在戏中交往的人,大多都跟她有相关的利益交换。 可邵年年没有。 江烟烦躁地扯着睡衣,房间里已经开启空调,但依旧没有办法去掉她浑身的燥热。尤其是身体在拒绝告白过后那种莫名的空虚和失落感,让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洗个澡冷静一下,让冷水带走潮湿闷热的不堪跟痛苦。 进入浴室,江烟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未着分寸,扯着嘴笑,镜子里的人也笑;合起嘴冷淡,镜子里的人也冷淡。 里外都是她,又不是她。 江烟也分不清,现在的自己,是谁,演得哪个角色,会喜欢上什么性格的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5-50 第46章 邵年年告白失败的事情并没有瞒着顾伊知跟苏朝月。 初闻这个消息的顾伊知觉得不可思议, 人在酒局,心在闺蜜,悄咪咪躲到小角落去,开始一通输出, “不应该, 按照你说的, 她应该是对你有意思才对。” “相信我, 没有一个女同会平白无故被人亲了还不拉黑你。”顾伊知嗯声,“对不起,说错了。但凡是个正常人,她都不会在被人强吻后,那么淡定……” 因此顾伊知肯定道:“姐妹,她一定是对你有所企图, 要么图身子,要么图感情。” “咱就是说, 有没有可能,她拒绝你, 是在欲拒还迎。” 邵年年:“……” 邵年年听来都觉得无语,“知知, 你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吧?” “我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啊!她要是心里面没有鬼的话,干嘛只是说一句不好意思,就挂你电话?”顾伊知眉头微蹙, 劝说道:“不管怎样,还是不太支持你就这样放弃, 多试试嘛。” “喜欢了那么多年, 要是被人家拒绝一次就放弃,多少有些可惜。”顾伊知甚至不惜搬出自己的例子, “你想想看我高中追学姐的时候,起码被人拒绝了七八次,但是我后来……” “后来不也是放弃了吗?”邵年年真诚地揭了顾伊知的短处,“你当时也没有很努力吧,情书都是我帮你抄的,下午茶啥的都是朝月去文学社路过学校大门帮你取的,你也就每天动动嘴巴,跟在学姐后面屁颠屁颠地当个小跟班。” “追不到不是很正常吗?” 顾伊知被邵年年怼得无话可说,好几次舔舔发干的嘴唇,要想跟人辩论,又的确说不出什么,只好硬扯着将话题扯回来,“我们现在再说你的问题,你少来打断我。” “追求人就是这样,厚脸皮一点,多追几次。要是实在不行,咱们就放弃。” 邵年年没有动静,卧在床铺里面。 顾伊知叹气,“算了,那咱还是放弃吧。说不定人家就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呢?” 顾伊知自顾自地在旁边分析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朝月忽地加入群聊天,看完整个聊天记录,也劝着邵年年放弃。 谁知邵年年还是个叛逆性格,周围人越是劝说,她反而觉得不能够就这么轻易放弃。因此当她说自己还是应该继续试试的时候,整个群里沉默了将近五分钟。 许久,苏朝月才重新冒出来。 “如果是年年觉得对的,那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不问对错,不问缘由。 顾伊知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发了句加油,便说:“有我能够帮上的地方,欢迎随时来找我。” 她只是随便客气一下,但邵年年却还真的有事情找她。 邵年年在娱乐圈十年,要真说起人脉关系,其实都一般。合作过的人都说好,但都不深交。有忙,邵年年肯定帮,但过多的个人生活掺和,她非常抗拒。这也导致跟她很熟悉,能够谈得上随叫随到的,除了一同在高慧手下工作的几个人,还真说不上来还有谁。 因此,想要查到江烟的消息,就只能够靠顾伊知。 没想到随手给自己揽了个大活的顾伊知:“……” “得,晚点给你消息。” “好。” 邵年年杀青被剧组送走那天,弄得特别盛大。除了要录视频拍照片告诉网络上的粉丝和路人,邵年年没有大问题外,更是趁机霸占热搜榜,免费给这部电影宣传一波。 他们剧组不差钱。 邵年年上机前和高慧通了电话,对方在vip通道出口等她,粉丝只知道她今天杀青,并不知道她会飞回沿海。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谨慎点好,尤其是邵年年脑震荡还没好完全,被人群包围住,还真不好说会出什么问题。 出vip通道,一上车,高慧连着问好几句邵年年身体健康的问题,上下来回扫视确定人没问题后才松口气,“你真的是吓死我了。” “你都不知道,我看到那个微博上疯传的视频跟图片,我直接心跳当场归零,手都在颤抖着。生怕你要是嘎了……” 邵年年回到熟悉的地方就跟到家一样,缓慢地倚靠着皮革椅背滑躺下来,轻嗯声,“生怕我嘎了,工资提成直接少一大半是吧。” “知道你也可以不说出来。”高慧知道邵年年贫,瞧着人面色不错,就开始跟她商量起工作的事情。 “王导你还记得吗?王卿导演,之前请你拍《狐妖传》,然后被人空降抢了的那个导演。”高慧见躺着的邵年年没有反应,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注意力没集中,赶忙又说:“就是江烟《不良夜》那个导演。” 原先躺着当咸鱼的邵年年听到江烟的名字,就跟自动捕捉到关键词的机器人,转动着眼珠子看向高慧,示意对方接着往下说。 “《不良夜》今年院线重映,要跑城市院线宣传,王导就想问能不能请你做特邀嘉宾。” 高慧微微蹙眉,“我其实一开始想要帮你拒绝掉的,毕竟人家就是冲着你流量来的,咱们跟人家大导演也没真正合作过什么戏份。但是这宣传跟江烟挂钩,我也不好直接干涉。” 高慧语重心长道:“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虽然走的时候演员路子,但是女友粉妈妈粉事业粉巨多,在这一代花里,就你每年都稳定进组。如果你要真的表现得太明显,事业肯定会受影响的。”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 高慧作为邵年年的经纪人,肯定是要考虑艺人的前途的。 虽然艺人自己也不太考虑。前些年,高慧总会用各种理由阻止邵年年靠近江烟,毕竟江烟名声在外,她也不希望自己的艺人真的和这种花名在外的人谈恋爱。 一部分是真心,一部分是工作。 可这次,邵年年拍这部戏,里面有江烟、有文婧。高慧突然有一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怪异感觉,也是那瞬间她才反应过来,她早就不是刚出社会摸爬滚打的新手经纪人,邵年年也不是十七岁就跟她签订合约的未成年。 许是想通,高慧也逐渐默认邵年年与江烟的接触,对于江烟通过自己的经纪人跟她对话,也勉强接受。 邵年年盯着高慧看着,“想去!” 高慧叹气,嘴角却是咧着的,笑着点头,“猜到了。” “不过路演嘉宾好像是直接官宣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没有。” “得嘞,那我帮你跟王导说一声,你先躺着休息几天吧,时间没那么赶。”高慧说:“我帮你约医生,等会儿回到家,你在家躺着,我去霍绿家把宝贝接回来。” “好的,麻烦慧姐!爱你!” 邵年年高声说着,但一下子用力过猛,扯到额头两侧的筋,头又开始昏,吓得高慧连忙让人躺下。 到家,邵年年在卧室换身干净的衣服就躺床上准备睡,换衣服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自己是胖了的,照着房间里的落地镜,看着脸圆一圈。 长途跋涉太累,邵年年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高慧抱着宝贝回来,手里还提了不少猫零食,一到家,宝贝就熟练地从高慧怀里跳下去,踩着优雅的步伐垫着厚厚的肉,朝着邵年年的房间走去。 上床,翻肚子,安静地蜷缩在邵年年身边。 熟练得一塌糊涂。 高慧跟进来看了眼,确定两个都没事后,才返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开始协调今天其他人的工作。 高慧正想着要给邵年年挂个什么医院复诊,点开浏览器刚输入加载出页面,微信就弹出一个好友申请。 是江烟的。 高慧迟疑一会儿,选择通过。 刚通过,对面就发来一个私人医院地址,还有vip通道号。 高慧揉揉眼睛,又默默地切回自己方才的浏览器界面。 啊?大数据,现在这么厉害了吗?已经开始自动推送她的搜索记录给江烟了?这是什么八竿子打不到的裙带关系啊? 第47章 高慧想是这么想, 倒也没有傻到真的觉得时大数据将自己的搜索消息推送给了江烟。 因为她不清楚江烟的意思。 高慧瞧邵年年的样子也能知晓她们没有在一起,可关系有没有实质性的进展……这个不好说。 因为对事情的内情不了解,所以高慧不敢随便回答。发表情包吧,又显得怪异。于是高慧简洁明了地发了个问号, 来表明自己的疑惑和不理解。 好在江烟没有发完这些, 就深藏功与名。 江烟见高慧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轻抿嘴唇, 不自在地坐在家里面,酝酿整理着自己的话语,删删减减,最后觉得烦躁,便直白地说:“这个医生,外科很有名, 带她去复查看看。” 从高处摔下来,伤到的还是脑子, 一次检查是不够的,复查也很重要。 高慧眉头微蹙, 手指在键盘上轻点几下,又按删除键全部删除掉, “麻烦您了,这件事情要告诉年年吗?” 高慧知晓江烟要是真的想让邵年年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将短信直接发给她要好。可中间的传话筒哪有那么好当?高慧把握不准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谁追谁, 也不清楚在剧组这几个月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问, 邵年年也不会详细跟自己说, 只好两边都隐瞒一部分,坦诚一部分。 江烟的消息很快发过来——“不用告诉, 就说是你订的吧。” “啧。” 高慧轻啧声,发了个表情包过去表示知道。 这件事情一直到她带着邵年年复查完也没说漏嘴。在医院里面做了个全身检查,医生再三叮嘱邵年年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就点头让人可以离开了。私立医院本身病人没公立那么多,再加上vip待遇,邵年年不戴口罩也没有任何影响,一路绿灯上了保姆车。 最近除了霍绿在家待着,高慧手下其他的艺人都在组里,要么是拍戏,要么是被送去野外求生。 邵年年大致看过那个台本,只能够说那个野外求生综艺,敢接的也是女中豪杰。节目组后面的“已为各位买好巨额保险”,就足够让邵年年劝退三连,更何况那个节目还不是一个团队去,而是抽签随机分配,组内有一个拖后腿的,直接完蛋。 高慧将空调打开,关掉音乐广播,“对了,王导那边给消息了。正好沿海长源购物城中影国际电影院线下有一天,从家里出发过去,估计就半小时的路程,很近。你要是同意的话,人家那边就作图发微博官宣啦。” “哪天?” “后天。” 邵年年想了下,今明两天正好可以重温《不良夜》的小说版跟电影版,如果真的被提问,也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答不上来。 她点点头,“可以,这个场次,江烟去吗?” 江烟不去,倒显得《不良夜》变得有趣起来。 《不良夜》算得上是江烟的代表作,青春懵懂的爱情故事,不良与纯良的碰撞。 电影海报出来的当天,就引爆了舆论。谁也没想到老是被媒体捕捉到同性绯闻的江影后,还真敢在风口浪尖上出演同性题材的爱情故事,甚至是校园片。 江烟和主演本身的八卦,将这部电影推向风口浪尖。戏内外的好戏一同上演,交相辉映。戏内两人算不上多好的结局,相逢在黑夜的两人,再次重逢在东北的星空之下,久久无言;而戏外江烟和另一个女主不到三个月的短暂爱情,似乎也在告诉观众《不良夜》深层的含义就是悲剧满箩筐。 “王导没说。”高慧思索着,手指来回在下巴摩裟着,“应该没去吧?目前我看官博官宣的消息,参加线下的主演里没有江烟。” “哦。”邵年年手指缠着头发,眉头微蹙。 从小县城里面出来,江烟和邵年年的交集变得少之又少。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又变回之前——“谁也不认识谁”。倒是文婧生了几天邵年年的气,等气一消,又八卦着过来问邵年年进展如何。 在得到“0”的回复后,文婧陷入语塞,看上去也懒得理会邵年年。 帮邵年年打探消息的顾伊知还没回复。 高慧见后排坐着的小祖宗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不由地心里一紧,忙问道:“那你还去吗?不去的话……” “去啊,当然去。”邵年年肯定道:“必须去,都已经答应好王导。不去倒是我的不对。” “行。” 车子发动,从地下车库出来。 邵年年在微信好友列表里面找出江烟,她们上一次的对话还停留在告白之前。中间沉默无言的时日,就像是江烟挂断告白电话前的“不好意思”,看上去委婉,实际上格外伤人。 邵年年深呼一口气,决定学习顾伊知——“追人嘛,脸皮总是要厚一点的。” 她跟江烟说:“中午好,吃饭了吗?过几天不良夜重映的线下宣传你会去吗?王导邀请我,我答应了。你要是不想我去,可以回复个1。” 消息跨越大半个城区,发送到放平在茶几上的手机,振动的声音让躺在沙发上的江烟吓一跳,连忙将咿咿呀呀唱戏的电视声调小,拿起手机一瞧,整个人猛地坐起。 手还压在头发上,扯下来几根发丝,疼得她连嘶几声。 邵年年的微信消息是少数没有被设置免打扰的,因此红点格外明显,还在微信的最上方。 江烟坐起来,思索着这个问题太难回答,又莫名地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沙发上,脚不自觉地落在沙发边缘,轻抬勾着,睡裙顺着抬腿的姿势缓缓下落,露出白皙的小腿和漂亮的脚踝。 看消息,邵年年显然还不知道她不去。 本来不去,回消息就很简单——“邵年年去不去都跟她没有关系。” 只要这么想,她将手机翻过去,就可以假装看不见。 但她却控制不住地头疼起来。好像她真的要去参加一样。 回1吗? 江烟暗自呸了一声,这摆明不够诚实。饶是初看这条消息感到惊讶,但她还是开心的。观影时,她不能够在座位上瞧见邵年年,可观影结束,粉丝提问互动的环节,江烟可以光明正大地站着看向所有人。 不回,这种无声地鼓励,反而让她拒绝表白的行为看上去宛如傻子。 江烟轻啊一声,头疼地将面颊埋入柔软的抱枕里。 这事情也太复杂,感觉脑子都要长出来了。 思来想去,江烟稳妥地发了“。”,然后更稳妥地打电话联系经纪人。 很快,电话被接起。 江烟连问好的时间都没有给对方,单刀直入,“你问问王导现在官宣我去线下宣传还来不来得及。” 前不久拒绝完王导,并且赔笑给人牵线拉了个大饼的经纪人:“?” 也就是手里握的是钢笔,这要是个铁锅铁铲,二话不说就拎起朝江烟家飞奔而去,进门对着人就是两下。 “你是不是有病?”经纪人显然忍不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天到晚事情太少,给我增加工作量来的?” “去就是去,不去就是不去,干嘛三天两头一个主意。真当我手下只有你一个艺人要管?” 经纪人咬牙切齿,对工作的讨厌和厌烦已然攀升到极点。下一秒,要是江烟敢顶嘴,她准备直接挂电话。 江烟从抱枕里面抬头,“今年可以多接一个大活,多给你两个点的分成,我让利给你。” “……”经纪人骂人的话被咽了回去,“类型我挑?” “可以。”江烟妥协。 “害,你说这事,多大点事啊!包在姐身上,十分钟之内给你回复,你安心在家里等消息。”经纪人火速挂断电话,开始为自己多出来的几百万提成忙活。 只要有钱,别说是鬼,就算是阎王爷都要被抓过来推着磨转圈圈。 电话一挂断,手机顶上就跳出邵年年发过来的聊天消息。 “你这是想让我去,还是不想让我去?总是要有个回答的吧。” 江烟看着新发来的消息,心一横,将手机扔到一旁,伸手勾起落在地上面险些成了地毯的空调被,继续躺回沙发上看黑白电影。 并没有继续回复邵年年消息的意思。 给一次主动,就够了;给太多,别人总是会误以为,冬天过去,春天就来了。 殊不知,现在是初夏。 初夏的酷热,显然还未开始。 邵年年看着久久没有回复的消息框,陷入沉寂。一回家,就先找出《不良夜》投屏,当那张熟悉的面孔投在电视上,心里的止不住的失落和难受又消散几分。 她盘腿坐在地板上,边给宝贝梳毛,边看着电影里面那张更为年轻、更为漂亮稚嫩的脸蛋,让她魂牵梦绕的脸。 也是夜晚里,唯一会梦到、产生怪异感觉的面容。 手机放在桌子上,收到新的信息,就不停地闪烁着,邵年年一低头,就看到两条新消息。 一条来自文婧,一条来自顾伊知。 都说的同一件事——“过段时间Mefeirios要举办庆祝典礼,邀请了江烟,你要是想遇上她,就要往Mefeirios上靠了。” 第48章 Mefeirios这个牌子邵年年很熟悉, 她家有一辆,现在是邵女士在开。 当时邵年年就是冲着江烟代言,才拉着邵女士去4S店看车。 但因为她自己本身晕车加恐路上大货车,拿了驾照也没有上过路, 所以这个车买回家, 车钥匙就一直在邵女士那里。邵女士本人对这个牌子的反馈不错, 很舒服, 光是这些,也不足以让邵年年挤入Mefeirios的品牌周年庆。 找高慧,高慧更加是没法子。 邵年年坐在地板上,头疼地向后仰去,舒展着不适的肩颈,开始筛选着谁才能够把自己塞到品牌的周年庆上。欠人情的事情又不是邵年年所喜欢的, 再加上她在圈子交心的朋友很少,一时间倒也没有谁能够帮上自己。 “算了……反正还有时间, 这个先不急。”眼下更重要的是《不良夜》重映的线下宣传会,邵年年拍拍脸颊, 试图让自己清醒着。 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重新放在电影上,看完又去读书软件上面找出原著的电子书, 从头到尾阅读一遍。 等她规划好的事情做完,也正好到了《不良夜》重映那天。 江烟又人间蒸发,那天回了个“。”后, 就再也没有消息。邵年年分析来分析去,也不明白江烟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还忐忑几天, 每次电话响起来,都担心自己会接到王导或者是高慧的电话, 通知她后天的线下宣传不用去了。 好在江烟没有这么做,邵年年也没有收到不让她去的电话。 作为宣传嘉宾,邵年年穿得非常简单,包臀的中长裙配干净简练的白衬衫,外面再套上一件牛仔外套,头发扎成鱼骨辫,帽子口罩再加上眼镜将她的脸挡得严严实实。 出门路过门口的等身镜,邵年年还特意凑近摸了下自己光滑的脸蛋,确保着接连两天的早睡和美容院没有白费功夫。 等她整理好上车,老妈子高慧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叮嘱她不要乱讲话。 “就因为你突然去参加《不良夜》的线下宣传,外面有不少人又开始说你跟江烟是秘密交往。一天到晚也不知道是谁在传这些无聊的事情……” “正常,人活着总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观众为我花钱,讨论我的感情生活和绯闻,也是我作为演员、艺人提供娱乐服务的一种形式。”邵年年轻哼一声,“只是有时候舆论控制不住,变成诽谤中伤我的谣言。” 邵年年倒是希望他们传的秘密交往不是谣言,可惜事情的另一个主人公显然不想配合。 “你倒是看得开……”高慧憋着话,不敢直说。 外面那些传谣得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人拉时间线,找各种细枝末节的证据来证明她们两个人在秘密交往。高慧看着网上长篇大论的“磕糖盘点”、“我在十五岁的时候遇上她最好的年纪,并在二十五岁诱捕海王教她爱我”等等帖子。 高慧是带着不屑和‘这件事情只有我知道真相,但我不能说’的高傲点进帖子的,最后是带着‘我的艺人不会真的演了我十年,只为给江烟下圈套,诱捕滥情影后’和‘她们是真的,她们什么时候领证啊我挺急的’心情出来的。 搞不懂。 高慧是真的搞不懂,网友是怎么把十年同框加起来都没有十个小时的cp说得跟真的一样。 有人磕,自然也就有相应的粉丝反对。 江烟的粉丝从刚开始的“大为震惊”到后来的“见怪不怪”,比起自己蒸煮一年换多少个女朋友,她们更在意江烟今年能够拍多少戏、参加哪些综艺和活动。 对于邵年年的印象,更多则是停留在“四大花瓶”上。也有好奇的人去搜邵年年的图片,意外发现金陵名妓里竟然也有邵年年,第一次演戏反而更为自然,虽然和江烟的对手戏不多,但也能勉强嗑一下。 这也导致不少烟粉迅速接受了邵年年是新嫂子的事情。 ——“嫂子人漂亮还低调,虽然被称为花瓶,但也是漂亮的花瓶!演技忽高忽低没关系,家里有一个影后就够了……所以我端着碗过来讨饭了,有没有老师写写车!万分感谢!” 邵年年的粉丝:“……” 随便,直接躺就完事。 邵年年的大粉在官方群里受到的消息,基本上都是隐晦地告诉她们——“是年年自己要去的。” 行,这还能说什么?自己粉的人,屁颠屁颠凑上去,除了祝福别挖野菜,还能说啥?出道十年,就叛逆这么一回儿,粉丝们也懒得和几个月前一样吵来吵去,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己学会挑选着接受消息。 《不良夜》是有些年头的老电影,电影的主演或多或少都在娱乐圈有一定的影响力。 这也使得邵年年还没走到检票门口,就看到了乌泱泱的人群。 高慧只送她到楼下,并没有上来,想着邵年年打扮成这幅样子,估计也没几个人认出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邵年年就跟普通粉丝一样,站在外面,等着检票。 检票口外面的走廊两侧,还有粉丝自己制作的应援摊子,邵年年虽然是宣传嘉宾,但是粉丝竟然也自己搞了个小摊子。 邵年年犹豫着。 她倒是想要上去,但实在是担心自己粉丝火眼金睛,凑上去一不小心就被发现。再三思索,邵年年还是没去,打算跟着人流一同往内场走,刚走没两步,她手腕就被抓住,一抬头,是江烟的助理。 对方和她差不多装束,除了没戴口罩。 助理朝邵年年点点头,便拉着人从队伍里面出来,朝着跟检票口完全相反的地方走去。一路上,邵年年也不敢出声询问什么,毕竟和她们擦肩而过的还有好些拿着票,等着进场的粉丝。 一直从检票口那层楼,下到餐饮的二楼,助理才松开邵年年的手,不好意思道:“抱歉,刚刚实在是太多人了,怕一不小心闹起来,场面会失控。” 助理说:“也是王导工作人员那边的失职,本来应该提前通知你在二楼集合的,没想到工作人员忘了这件事情。” 助理的额角落着汗珠,看着也是急出来的,估计是临时被叫出来上楼层去找她。 “呼,幸好烟姐看你迟迟不来,随口问了王导,要不然今天这事情还真是麻烦。” 邵年年后知后觉感觉自己是给她们填了麻烦,连连抱歉,从包里掏出纸巾,“他们都在二楼吗?” “嗯,这里有一家连锁餐厅,提供少量包间。”助理点头,“我们提前预定了,结果王导那边工作人员竟然忘记通知你,真的是……” 邵年年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进入餐厅,推开包间,里面已经坐满人,一眼望过去,好似连空位都没有剩下。邵年年下意识地将模板笑容挂在脸上,脚步挪了半天,也没从门口进去,通过点头迎合着里面人的问好声,恨不得下一秒转身就走。 尴尬和无措已经写在她脸上,无数双眼睛在她和江烟之间来回转动,各个都把耳朵竖着,想要从两人身上窥探到不为人知的八卦——“例如她们两是不是真的在交往。” 邵年年踌躇地站在原地,面上的笑容快要僵硬住,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 因为并不是她的错觉,是真的没有位置。 就算她能够迈开步伐往房间里面走,也没有座位可以给她坐下。陪她一起进来的助理也咦了一声,没想到竟然会少一张椅子,毕竟她方才上去的时候,还有一个空椅子来着。 邵年年看向坐在人群之中的江烟,期盼着作为相处过几个月的“好友”,她能够过来为自己解围,无论是哪方面的,至少将她从这种不舒服的打量之中拉出去。 但并没有,江烟只是坐在王导的身边,冷漠、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感情地轻瞥过邵年年。 对于邵年年的窘迫,她看见了。 但并没有打算伸以援手。 邵年年微微蹙眉,落在身后的手不自觉地抓着衬衫的一角。她明显能够感受到房间里有些打量的目光发生了变化——从好奇变成蔑视。 好似在说,又是一个不自量力想要高攀上江烟的人。谣言传说果然不是真的,江烟显然也没有这个意思。 好在王导和江烟的经纪人在场,场子虽然冷且尴尬,但还是帮邵年年接下来。 经纪人暗中瞪了眼江烟,笑着将自己的位置让给邵年年,帮她缓解着尴尬。 邵年年坐下,觉得委屈又觉得有些生气,垂眸坐在位置上面玩手机,再也没有跟餐桌上任何一个人有视线来往,只是偶尔江烟的经纪人会开口问她两句,回答完就再也不说。 江烟和邵年年相隔不远,中间就隔了个王导,可两人之间冰冻的氛围却不像是中间隔了个人,而是在中间落了座喜马拉雅山,冷得不行。 邵年年咬着唇,自顾自地忽略掉胸口发酸的愤懑,又极力避开饭桌上他人的打探。 “滴答滴答。” 房间里的挂钟在响,连同邵年年的委屈的心一起。 第49章 这种不舒服好比蚊虫爬身, 不舒服到极点,邵年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面对眼前这一切。但不难察觉到,她的脸色一定很差,差到经纪人跟她说话, 也开始冷不丁地冷场。 有一刹那, 邵年年也开始怀疑, 其实从一开始, 江烟回复的“。”其实就是“1”。江烟并不希望自己来,要不然她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坐着。 邵年年为了缓解对视的尴尬,低头玩手机,实际上却找不到相应的人来吐槽自己眼下的情形。找谁都不合适,她只好自己忍着,装作五感迟钝地当个背景板。 自始至终, 江烟的视线都未曾在邵年年身上多加停留。 好在包间里面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很久,等她们被邀着进去时, 邵年年才发现自己的位置竟然在第二排的正中间,位置过于明显。她走到座位那, 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前面的演员小部分已经入座。 邵年年想找人换位置, 前她一个位子的演员拒绝了她,而后面的人也紧跟着落座。邵年年尴尬地站着。她尴尬地站在原地,左右两边都看了一遍, 无比庆幸自己出门前是戴着口罩的,要不然自己脸上的神情怕是耷拉到没边, 光是被现场的媒体拍摄到, 流传出去,就足够闹翻天。 邵年年并不想与人交恶, 只是等她坐下,右手边的男人突然发出一股怪笑。 邵年年刚转头去看他,就看到对方表情轻蔑,跟坐在他手边的同伴嘀咕着什么。影院环境太过于杂乱,邵年年没怎么听清,但那个恶心油腻的表情让她不适,好在这个影院座位左右两边的缝隙很大,不是故意的,也不会触碰到。 等电影开始放的时候,邵年年看着熟悉的剧情,模模糊糊地想起来——这个剧组里面好像有一个演员跟江烟交往过。 年岁太久,邵年年也记不起来到底是谁了。 影院黑漆漆一片,周边人的模样都看不见,邵年年的胡思乱想也随着电影的情节发展而停止。 当灯光再次亮起,邵年年还沉浸在电影剧情的余韵中没有出来,耳畔就响起粉丝们阵阵的欢呼声。身后的粉丝们到也不是打乱随意坐的,经纪人和后援会都有分配和引导,这也方便演员在叫人提问的时候,能够更好地找到自己的粉丝。 演员们都站起来从座位上走到台上,一下子前后两排空到只剩下邵年年。她正中间的位置一下子就变得显眼起来。 有不少粉丝的视线一下子就被坐在位置上的邵年年吸引过去,甚至有不少人在背后小声地议论着,大家似乎都不明白为什么邵年年一个宣传嘉宾,竟然坐在行列的最中间,看上去多少有些荒谬。 “也没有问题吧,她要是真的跟江烟在一起了,那江烟坐第一排的正中间,她能不坐江烟后面?就算她同意坐别的位置,江烟都不一定同意呢。” “两个人都没有承认自己在一起过了,你们这些消息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这还有传吗?换做是你,你一个流量花,干嘛想不开免费过来给人一部老电影做宣传啊?又没有好处……” “说不定人家是为了王导的资源呢?” “拉倒吧,王导下一部戏,下下部戏女主女配基本确定好阵容了,邵年年压根没有份儿。这个时候才想过来分猪肉,多少有点傻了吧?而且邵年年从出道到现在,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背景,要是有背景,当初王导那部大爆的都市喜剧电影女主演还能被人抢走?” “那这不是纯纯倒贴吗?不会是又一个没资源的,跑上来倒贴江烟吧?” “正常,能够去演霸道总裁的落跑小娇妻……邵年年的资源还真挺虐的,时好时坏,压根看不出来是童星出来。” “……” 污言秽语让坐在一旁年粉直翻白眼——“别在这里把海王当个宝,谁稀罕啊!” 邵年年如坐针毡,哪怕前台的话筒声盖过身后的议论声,但那些探究、好奇或者是嫌弃的视线却没有办法被遮挡住。 邵年年不安地用手搓着自己的裤腿,开始思考自己来这的意义是什么?从一开始她是想要做什么的? 可惜,她想要将自己缩进安全的龟壳里面,有的人却不希望。 有人想要将邵年年拉出来,亦如推着她坐在第二排主位,陷入尴尬般。 现在被粉丝提问的是《不良夜》的另一个女主,也可以说是女二,因为整部戏主要是围绕江烟所饰演的角色进行叙述的。 女二既是女主的爱人,也是女主的难得一遇的知己,最后分道扬镳、爱而分离的孤爱。 女二的扮演者叫叶茵,出演完《不良夜》就从一个十八线小演员让观众熟知她。此后虽然没有再演出像《不良夜》一样火的电影,但是因为偏少年的长相,在古装剧里翻拍各种男频小说维持着不温不火的热度,几乎常年都是配角。 邵年年的名字被喊了两遍,工作人员从台上绕下来,将话筒递过来,她才不知所措地从凳子上面站起来,“不好意思……我刚刚还在想电影里的剧情,没有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叶茵面上一闪而过的不耐烦,看着邵年年说:“刚刚我有一个粉丝问,跟江影后演完这部戏,又跟江烟谈了将近五个月的恋爱,重看这部电影,会有一种怀念过去、找寻到心动的感觉吗?” 叶茵微微抬颔,嘴角微扬,看似在笑,但邵年年并没有感受到对方的善意。 “我说这个问题太过于久远,要不是粉丝提起,我都忘记我还跟江烟交往过。”叶茵慢慢悠悠道:“这个问题,怎么看在场都只有你最有发言权吧?” 邵年年闻言,这才想起来叶茵和江烟交往过的事情。她攥着话筒的手湿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汗水。叶茵问的问题太过于刁钻,无论邵年年怎么回答,都不利于自己。 她回答不知道,以江烟的咖位,自然不用抓着人炒cp,那么最后损失路人缘的肯定是自己;她详细回答了,就等于变相承认自己跟江烟在交往。 实际上她并没有和江烟交往。 邵年年也不敢赌,江烟会默认下这件事情。 “我……”邵年年刚将话筒拿起来,想要回答叶茵的问题,就被台上站着的江烟打断。 “这个问题问得毫无意义。”江烟面色看上去也不太好,冷眼瞥过叶茵,“不好意思,交往过的人太多,有时候想要在脑子里面回想一些事情,就跟翻工作文件一样,内存太大,文件太多,要找很久。” 江烟看着观影席上还站着的人,冷声道:“我也并不觉得你问的这个问题跟我们的电影有关系。电影是电影,演员隐私是私事。如果观影的过程中,你看完影片只能够想到跟扮演者相关的绯闻、八卦,那这个演员就是失败的。” “这里是《不良夜》重映的宣传现场,不是金牌调解等情感类节目。要是还想提问这种问题,就让叶茵的经纪人把你们拉一个现场粉丝群,我相信向来声称自己是直来直去、有话就说的叶茵,肯定会不带任何犹豫告诉你们自己的心情的。” 江烟话语中对叶茵的嘲讽、对邵年年的维护,足以让安静的场子热闹起来。 一时间,掌声雷动。 弄得叶茵跟那个粉丝都尴尬得下不来台面,连带着先前坐在邵年年身边的男人面色也不太好,甚至因为江烟接下来的话,变得更加难看。 “今天其实是一个很开心的日子,因为不良夜重映,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回顾青春的美好。我很感谢在我最好的年纪碰上王导精心拍摄的作品,跟一群职业素养非常高的演员一起完成这部戏。”江烟笑吟吟地看向叶茵和男人站着的位置,“甚至有好朋友愿意无偿地过来帮我宣传,支持我。” “我以为岁月带走的只是年轻的容貌,可现在看来,如不良夜末尾的那句台词所说——‘岁月往往偏爱更为纯粹的东西,带走它们,然后磨灭我们’。这句话我送给叶茵,送给韩黎,也送给我自己。” 江烟抬头,点名骂完叶茵和男人后,又看向还站在观影席的“粉丝”,“还不坐下,是准备了一张多长的发言稿要说给我们听?” 烟粉:“……”6,这要只是朋友关系,多年粉丝都要自抠双眼以证清白。 年粉:“……”没事找个战斗力强的一p的恋人干嘛啊!到时候要是分手撕逼,粉丝打粉丝就已经很辛苦了!现在看江烟的口才,年粉们觉得邵年年估计会直接被气哭出来。 实际上,也相差不大。 握着话筒的邵年年这要是还看不出来是谁在针对自己,就多少该找高慧给自己挂个脑科好好去看看脑子。 只是她不明白,原本默不作声的江烟为什么又站出来替自己说话?是看不下去,还是宁愿出来背上节奏骂名,也只为了将邵年年摆在“朋友”的位置之上。 邵年年手不自觉地收紧力道,攥着话筒的手微微发麻——这个理由,显然不是她想听的。 第50章 宣传结束, 热搜上连着几条都是与之相关的,热度极其的高涨。 邵年年刚开始还坐在第二排的正中间,眼瞧着活动进入收尾环节,又赶忙从位置上站起来, 弯着腰走到自己粉丝所在的区域, 低头小声说了几句, 然后就先一步出了影院。 邵年年刚走出去, 江烟的经纪人就已经在门口等着她。 杨扬快步朝邵年年走过去,“我们送你回去吧,正好顺路,我也跟你经纪人说过这件事情了,她没有问题。” 邵年年闻言,愣了下, 本想说这么点路,自己回去也差不多, 倒也不用杨扬专门送自己。 “这周边挤满了媒体和各家粉丝,你一个人落单回去还是挺危险的。”杨扬肯定道:“放心吧, 我们是真的顺路,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我擅自决定的。” 言下之意, 送你回家这个决定是江烟提出来的。 邵年年轻嗯一声,本来还想继续问什么,但抬眸看到杨扬忙得不可开交, 也不好打扰对方,尤其是她想问的事情对方也没办法给个准确回答。 杨扬先送邵年年到地下停车场的保姆车里, 然后又和保镖返回去将已经结束活动的江烟接下来的。 邵年年坐在后座, 漫无目的地操控着手机在各个不同的软件里来回穿梭。她很难跟别人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是一种很明显的落差。 她在微信里面翻找着有时间听自己倾诉, 并且理解自己的人,最后翻来翻去,发现这个时间点大家都有事情在忙碌,想要找到聊天摸鱼的人都很难,更何况是找一个有大段空闲时间的? 最后,邵年年在朋友圈里面翻到了邵女士完成工作后的聚餐照,抑制着心里的委屈,给邵女士发了条消息。 “明天你在家吗?我想回家一趟。” 大概是邵女士太久没有收到过邵年年主动回家的请求,没多久,还在饭局上的邵女士就赶忙打电话给她。 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听背景音就知道有不少人。 邵女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微微失真,难得有一丝温柔表露在她的声音里,“我明天在家啊,是要回来吗?那我今晚就跟老黎去逛超市,给你买点吃的回来。” “蛋糕可以吗?你之前很喜欢的那家蛋糕店好像出了新品。” 邵女士自顾自地说了好一会儿,没有听到电话那边有回复声,不由地紧张起来,连忙问着邵年年怎么不说话。 “没有,就是刚刚的活动太累人了。”邵年年疲惫地依靠上椅背,轻轻晃动着自己的颈项,试图将紧绷着的肌肉放松下来,“可以,那我明天回家。” “好,要老黎过去接你吗?” “不用,我让高慧送我回去就好了。”邵年年轻笑道:“黎先生忙着呢。” 邵女士不以为意,“老黎过去接你吧,你明天回来,他肯定也是请假不去律所的,既然如此,不如给他找点事情做,要不然天天在家烦我,真的是受不了。” “也行。”邵年年点头。 邵女士嗯哼了声,又说:“宝贝就别带回来了,前几天德牧带着小伯把笼子给搞烂了,两只狗现在天天在院子里疯玩,锁都锁不住。猫猫带回来容易受伤。” “好。” 邵女士又接连叮嘱几句,就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摆脱了粉丝和媒体的江烟从上面下来,拉开车门,人还没进来,一堆东西先进来。 邵年年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坐了点,指着快成山的应援袋,“你怎么弄那么多应援物品过来?” 江烟精准地从一沓堆叠在一起的应援袋里抽出邵年年粉丝递过来的,“这个,你粉丝让我给你的。” “给我的?” 邵年年迟疑地接过,拆开小袋子,里面装了一朵金灿灿的桂花,是热缩片做的,非常漂亮。里面放着一些粉丝自制的小扇子、口罩、手幅等小物件,满满一袋子。这个大概是早就给邵年年准备好了的,里面还放了一封信。 “谢谢。” “没事,哦,还有这个。”江烟说着,又挑出一个袋子递过去给邵年年。 还没等邵年年低头查看新的袋子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江烟又问她:“想吃什么?” “不知道啊。”邵年年很少来这边,对于周边有什么好吃的是一问三不知,全凭江烟带路。 最后杨扬带着她们两个人去了一个偏僻的购物城,三人坐电梯往顶楼泰餐餐馆去,江烟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拿住了电梯的四楼,好在还没到。 自己的艺人静悄悄,那必然是要作妖。 杨扬冷不丁地眼抽了下,“不是说去吃泰餐吗?你按四楼干嘛?” “有事。”江烟自觉不是每件事情都要跟经纪人解释。 四楼一到,江烟就拉着邵年年往外面走,留下杨扬一个人在电梯里面。 杨扬透过逐渐闭合的电梯门,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愈发觉得自己今年开年去寺庙没有诚心拜,要不怎么开年到现在,她都那么点背? 杨扬想着,眼睛就不自觉地抽搐几下。 “希望今年的破事就到此为止,可不要再替祖宗弄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这个购物商场人少,除了因为建的远离市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消费偏贵,价格普遍要比市区的商超贵两倍。好在这个购物商场周边有成片的别墅区,做vip点单□□也能够赚不少。 邵年年没搞懂江烟为什么要带她来四楼,因为入眼的也是饭店居多,而她们已经说好要去吃泰菜,江烟自然不可能带她换家餐厅吃。 两人并肩同行,却格外沉默。 如果不是站得靠近些,压根看不出她们是同行人。 忽地,江烟停住了脚步,“进去吧,想要吃什么就自己挑,算作我给你的道歉礼物。” 邵年年闻声抬头,一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铺装——是沿海一个额很出名的蛋糕牌子。 也是邵女士方才在电话里面说今晚要给她买的一个牌子。 对于江烟请吃蛋糕这个行为,邵年年是肯定不会拒绝的,至于道歉这种说法,邵年年就有些不理解。 “我们之间有发生什么事情值得你向我道歉吗?”大概是两个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邵年年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如果是想为拒绝我的告白而道歉,那的确是有些应该的。” “毕竟我这么好的人,拒绝我多少是有些离谱了。” 江烟轻扯嘴角,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尖。 “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件事情。”江烟说:“我没想到韩黎和叶茵为了让我难堪,连累到你。” “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也有责任。” 邵年年轻哦一声,缓慢地反应过来韩黎跟叶茵对自己的态度。 她只知道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有恨意,也不难猜到这个恨意是因为江烟而起。 但邵年年还是不太明白,“叶茵跟你有矛盾,讨厌我没有问题。韩黎图什么啊?” “哦,他们两形婚。” 邵年年猛地睁圆自己的眼睛,哪怕是戴着口罩跟帽子,也遮不住她惊讶的眼神。眼睛在眼眶轻微地转动几下,啊啊两声,硬是没发出声来,伸手指指江烟。 一时间这个八卦的信息量太大,她竟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江烟没有背后议论人的意思,也不打算把这些腌臜的事情告诉给邵年年听,只是朝着店面微微抬颔,示意邵年年赶紧进去挑选。 邵年年也没有跟人客气,反正这段时间她也没有多少活动,在家多吃两顿蛋糕也没什么大问题,大不了等有通知,又连夜爬到跑步机上面跑步。 邵年年挑选完,结账的时候江烟接到一个电话,看样子应该是涉及到一些隐私问题,接起,人就往外面走。 店面本来就安静,这下子就只剩下邵年年和服务员。 服务员并没有认出邵年年,笑着问道:“请问您的账单是直接挂在江小姐卡上吗?” “应该吧?”邵年年愣了下,“哎,但是这个挂账不是要家庭成员绑定才能够挂吗?要不然还是等她回来用会员码结账好了。” “是的,白银会员挂账的确需要绑定家庭成员才能够进行会员号挂账,但是江小姐是钻石卡,挂账后,只需要每个月给江小姐寄账单自动划扣就可以了。” 邵年年吃这个品牌的蛋糕最少也有三四年了,卡绑定的是邵女士的家庭会员,家里四个人时不时就去挂账消费,少说也花了小二十万了,这种程度仍然是白银卡。 邵年年疑惑地问道:“钻石卡要在你们店铺消费多少钱啊?” 服务员笑道:“每年在我们公司旗下连锁店累计消费二十万元及以上,就能够升级为钻石卡。” 邵年年无比感恩自己今天出门的时候是戴着口罩出门的,要不然刚刚就在外面把脸都丢干净了。 “你们公司的冲消制度,还挺……”别致的。 邵年年眨眨眼,看着自己喜欢的黑莓森林蛋糕被包起来,等店员递过来,连忙跟人道了声谢谢,便提着往外走。 等一只脚迈出门口时,邵年年忽地想起来。 江烟对自己的饮食管控非常严格,饮食管控里面有一项就是戒糖。甜品这种糖分含量极高的食物,江烟可以说是几乎不碰。 采访里面也明确表示过,如果非必要,对于蛋糕这种东西,她是不喜欢的。 “有时候一年都不吃一口。”江烟面对主持人的提问,肯定道:“过生日也不吃蛋糕啊,吃艾叶糕,清热解毒,非常推荐。” 邵年年当时看这个采访,无比的佩服。毕竟艾叶糕那种集所有苦味为一体的难吃糕点,蘸蜂蜜吃,邵年年都难以下咽的东西,江烟可以面不改色地吃完整一块。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家蛋糕店里面冲消每年超过二十万? 邵年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江烟,忽地发现,好像自己也并没有多了解对方。 江烟离得远,说话声音又轻,但从神情上不难看出,这并不是一件多让她觉得难熬的电话,笑意盈盈,轻松愉悦。 跟方才和邵年年在一起的状态,判若两人。 一瞬,邵年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吃过十几次,都跟邵女士抱怨说太小的蛋糕宛如千斤重。 重到她怎么稍微抬一下手中的蛋糕,肩膀都有些发疼?重到连她盯着江烟的视线,都变得沉重起来,不断地下落,直至眼前只剩下超市光洁干净的地板。 瓷砖地板上倒映出邵年年的模样,有些狼狈。 · 吃完饭,杨扬按照先前说好的,将邵年年安全地送回她住的小区,在看到邵年年进入小区的监控范围后,才开车将后面的祖宗送回她的平层。 杨扬透过后视镜,看着在后座闭目养神的江烟,不解道:“我还从来没见过你收粉丝的应援礼物?干嘛这次拿了?还帮别人的粉丝给礼物?” “你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江烟还没等杨扬把话说完,连忙出声否了。 杨扬轻啧一声。 对味了,次次都是这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很好,看你这个样子,我就心里有数了。谈恋爱归谈恋爱,只要你们别给我来个大的就完事。”杨扬想了下,本来想叮嘱江烟别跟自己之前带的那个男艺人一样——重婚还带暧昧女粉,光是私生子就两三个。 转念一想,不对,以江烟这种入戏的状态,只要不给她接三角恋和出轨剧,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爱演对手戏的演员。 更何况,绝大多数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怕生活在聚光灯下,也总有观众看不到的阴暗腌臜的东西。 杨扬想着,便松了口气。 但她忘了——江烟以前暧昧或是谈恋爱的对象,都是因戏生情。 邵年年不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55 第51章 邵年年自觉自己应该跟文婧不能算特别熟, 同事之上,朋友之下。 毕竟当时靠近文婧,邵年年也是有所图,虽然最后也没有图到。 谁能想到竟然还等到了文婧主动记起她的时候。 邵年年切了块蛋糕, 顺手扔了包红豆薏米茶到煲壶里, 开了盒罐头给宝贝, 全部准备就绪, 才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准备把上次没有看完的电视剧看完。 谁知道她刚坐下来还没到几分钟,文婧就在微信上找她。 文婧无缝进组,现代戏拍完,又去拍古装了,这次倒不是主角, 但吃苦的程度并不比她们刚刚合作完的那部要低。 因为所有的取景都不在横店,而是在全国各地, 到处要跑。像文婧这种大小姐,能够忍下来已然超乎大家的想象。 邵年年咬着透明叉子, 回复着文婧的消息。 文婧拍了个她们周边的环境,“看到没, 纯正的西北荒漠景,差点我就死这里了。” 视频一晃,是文婧买了个1L的水杯, 里面空荡荡的,一滴水没有。 看文字和视频, 可怜意味扑面而来。 “真惨啊!不过你拍的这个戏的导演和编剧组合还挺好的, 业内很知名,拍完估计你演技又能够上一个台阶了。”文婧的进步肉眼可见。 大小姐又有钱, 这种剧组多进进,很快就摆脱掉“花瓶”的称号了。没准到时候文婧都已经完成转型,邵年年和霍绿还在“四大花瓶”里面待着。 邵年年转念一想,好在“四大花瓶”里面还有霍绿给自己垫底,毕竟她越骂越叛逆,直接开始摆烂,能有活接就接活,没有活接就在家里面打游戏,甚至前几个月高慧还给人找了个游戏综艺,反之而行,准备将霍绿送去当艺人里的游戏职业玩家。 还没等邵年年将第二口蛋糕喂到嘴里面,文婧的消息又来了。 “你在家干什么?最近没有新活?” 邵年年垂眸看着桌子上的蛋糕,思绪不知怎么地飘到江烟的会员卡上。她忽地想到那次剧组后勤组买回来的蛋糕,是这个牌子的平价子牌子,只是外包装的logo一样。 邵年年放下手中的叉子,蛋糕也顾不上吃,推到浏览器界面开始搜索起有关于这个蛋糕牌子的所有信息,甚至还不忘加上她们之前拍戏的地点搜索,最后勉强在那个小县城所属省份的省会城市找到了子牌子。 转换到地图,光是坐直通大巴来回都要五个小时,自己开车也要四个小时。 邵年年眼睫轻颤,心里一紧张,就会忍不住用咬紧下唇瓣。 她切换到微博搜索着有关于江烟给文婧过生日的消息,但都没有找到,最后又换了好几个搜索词,才找到那个很早以前自己就看过的视频,里面江烟提着的蛋糕包装袋不难看出跟自己手里面的是同一个牌子。 嘴里面香甜不腻味的蛋糕一下子变得苦涩起来,连蛋糕上面用作点缀的水果等物件都变得黯淡些。 邵年年犹豫片刻,还是将蛋糕拍了发过去给文婧看。 “在家吃蛋糕。” 文婧那头正好收工,提拎着空空荡荡的水瓶往保姆车上走,荒漠拍戏,能够吃到的盒饭都是自热米饭,难吃得很。 这会儿看到蛋糕,文婧也有些馋。 “你也吃这家啊!这家的蛋糕真的不错,不过我喜欢芝士嫩豆腐那款,趁包装袋里的冰没融化的时候吃,入口真的香甜不腻味。”如果没有经纪人,她估计一个人就能够把这款蛋糕吃完。 邵年年轻呡着唇,有些事情想问文婧,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可谁知道,文婧比她着急多了。 一坐上保姆车,文婧就开始头脑风暴,要怎么样不经意之间将话题转到江烟身上,涂了保护层的指甲在唇边来回摩挲,就差送到牙齿边咬下去,那头正和她聊天的邵年年就像是收到信号的蠢兔子,自己呆愣着跳进了猎人的漩涡里面。 “这个蛋糕……不是我买的,是江烟请我吃的。”邵年年言简意赅道:“我今天去给《不良夜》当宣传嘉宾了……” 文婧猛地拍腿,瞬间调整坐姿,一字一句地发过去,“江烟请的啊,挺好的,我记得她的卡消费等级还挺高的。” “是的。”邵年年忍不住吐舌头,那个买蛋糕的消费等级,是人听了都觉得夸张。 邵年年打出字又删掉,好一会儿才发消息问文婧,“但是我记得她好像不喜欢吃甜品吧,怎么在那个店铺消费那么高?” “不知道。”文婧老实回答,“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当时跟她在一起,也是直接挂她账号的。” “可能她喜欢请剧组的工作人员吃这个牌子吧。哦,那次后勤组说的蛋糕加餐就是这个品牌的子牌。” 邵年年点头,“我知道,那次不是专门给你买的吗?” 文婧发了一串问号过来,甚至觉得文字已经不能够表达自己的震惊,顺手拨了一通语音通话过来。 还没等邵年年弄明白,那边的人已经气极了,“怎么可能是买给我的?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个应该分手后还跟前任纠缠不清的恋爱脑?拜托,虽然是她甩得我,可全世界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好吧!” “我长这么好看,家里有钱,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邵年年被吓到,下意识地将电话往一旁挪开,点开外放后,又慢吞吞地拿起叉子开始吃蛋糕,“可是你对她很关注啊。” 邵年年说一句,文婧怼十句,恨不得将自己跟江烟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等气焰消下来以后,文婧才想起来自己是过来“撮合”人的,沉默半晌,抬手摸摸鼻尖,小声说道:“其实跟江烟交往的过程还是挺有趣的,嗯,可能只是我们两个人不合适。” 文婧绞尽脑汁地给江烟找补,最后违心夸了人两句,忍不住捏着鼻子闷哼一声道:“不过之前剧组后勤那次还真的不是给我买的蛋糕,如果是的话,我就把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我和江烟都不是互相纠缠的性格,分手其实挺干脆的。我只是看她很不爽,别的倒也不会造谣她。” 分手的确干脆,前一天还算情人,第二天就算敌人。 文婧心虚地捏着自己身上的戏服,琢磨着自己也的确不算造谣,毕竟她和江烟没do过,那一切都按不行为标准线,没多大问题。 邵年年轻啊一声,还没等她完全将文婧说的话消化掉,就听到文婧说:“看我给你发的消息记录,江烟的蛋糕真的不是给我买的,而是给你买的。” “她蛋糕卡的会员为什么那么高,我也不清楚。”文婧打着算盘,“你不是喜欢吃这家牌子的蛋糕吗?泡了她,吃蛋糕全部挂她账户上,白嫖就完事。” 文婧发过来的消息记录是她助理跟后勤组员的聊天记录。 一开始对方也瞎糊弄着,没有说实话,到最后估计也是忍不住想要八卦的心,就开口跟助理说了真话。 ——“不知道,江烟安排我们去的,导演也同意了。好像说是给年年做赔礼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猫猫挠头.jpg” “不过大家都有得吃,反正是江影后出钱!莫导还让我们调贵的买,说她家不缺这个一块两块,店里面贵的全部打包带走,好吃不好吃不重要~” “玲娜贝儿捧脸卖萌.jpg” 邵年年看了聊天记录,仍然觉得有些恍惚。她能够想起来江烟给自己道歉的原因,好像是因为江烟试演的时候入戏太深,把她吓到了。 可邵年年以为那块廉价的奶油蛋糕就是江烟的道歉,谁能够想到这人较真,竟然还真的去让后勤组买贵的蛋糕回来请所有人吃。 邵年年想着,才发现自己当时误以为这蛋糕是给文婧的,所以一口没吃…… 通话那头还在叫喊着,高扬的音调一下子将邵年年从自己的回忆中拉回来,“想要追到江烟真的很简单,投其所好就好了。” 文婧抛下“重弹”,恋爱白痴邵年年秒上钩,认真听着前辈的发言,殊不知前辈没有说出口的计划,才是最佳让她上江烟这艘贼船的方法。 那一瞬间,蛋糕变得没那么重要,找一个能够跟自己吃蛋糕的人变得很重要。 两个恋爱半桶水凑到一起,也没有汇聚成一桶水,因为木板效应,邵年年直接拉低了平均值,“水”一边从捅口里装,一边从最低的木板里面落。教也白教。 · 《不良夜》的重映宣传的确有很多名场面,包括主演不合也高高挂在热搜上,不过这些都没办法淹没好电影的票房。观众一边吃瓜,一边欣赏电影里面的爱恨情仇,怎能一个美字了得。 不过整个主演风波里面最无辜被牵扯出来的就是邵年年,路人和粉丝看完都觉得无语的程度。 “邵年年也没有得罪过李茵吧,这是在干什么?人家一个宣传嘉宾,好心过来帮忙宣传电影还要给你落口碑,真的有被yue到。” “他们两口子……真的就是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如果有不知道真面目的可以去看看《夫妻那些小日子》,看完这部恋综整个人炸裂,两个人都有病,在节目里面不是吵架就是各种冷嘲热讽别的夫妻,真的纯纯脑子有大病。” “不是有人说他们是契约夫妻吗?听别人说,私底下都有在乱来的~” “?楼上好像知道很多的样子,有吃瓜链接让我吃吃吗?” “吃瓜也要谨慎哈!小心造谣犯法进去了,人家两口子可能就是尖酸刻薄了点,到也不用这么恶意揣测对方吧。” “笑死,就算上面是造谣,但是这两口子补税没啊?腆着个脸出来混,去年被沿海税务局公开社死的是不是就是这两个糊咖?到底背后是谁啊?这样都还能够活着……” “不明白,但是劝两位糊咖跟我们纳税好公民划清界限哈,我们年可是税务局上过名的好公民,别来沾边。” “虽然大家都在嘲这两夫妻,但是江烟护人我也有嗑到一点。感觉自己快嗑发财了。” “我也,果然啥都嗑,我营养均衡。” “还有人不知道我们烟火年年有多好嗑?这我能忍?听那天去现场的姐妹说,他们本来给年年准备了线下小礼包,结果见到人的时候太紧张,忘记给了。有个社交恐怖分子姐妹在散场的时候朝江烟喊了一声,本来以为没希望,结果她真的转身把我们递过去的应援物拿走了……这要是没人嗑真的不礼貌了!” “无语,年粉不要乱说话行不行。江烟当时明明还拿了烟粉递过去的应援物,并没有特殊化!” “不是吧,我记得以前江烟明确表示过自己不需要粉丝送那些昂贵的应援物给她撑脸面,还说自己家够有钱的,喜欢她支持电影电视剧就好。感觉她应该做不出拿应援物的事情。” “我是烟粉,那场我也在现场,江烟是先拿的年粉的应援物,拿了两份,然后走了一段路,身边的烟粉也递礼物过去,顺势收了一堆。价值不高,都是一些我们后援会自己做的手幅和小卡片。但我很肯定,烟烟是拿了年粉的应援,感觉不拿我们的不好意思,所以收了!毕竟她以前遇到这种事情,只会迈开腿跑得贼快!” “别看到什么都嗑好吧,就是普通同事。” “你爬人床底了?这就猜出来是普通同事?我还说她们两暗地交往了呢!” “……” 唯粉互相为对家打着掩护,都想极力掩饰对家在自己正主这边并没有任何特权,说到底不过是普通同事罢了。 要不是一起工作过,还真就谁不认识谁。 cp粉已经把在场唯粉整理起的只言片语汇聚成糖,结合在场少数落在后头的cpf大佬的视频和话语脑补了十万字江烟拿礼物的心里过程。 而实际上,江烟本人也觉得自己当时是被不理智的情绪迷了心智,才会扭头转回去拿那个应援袋子。 本来以为对方只是让自己转交给邵年年,殊不知,那个大粉备了两份,一份上面用透光胶带缠绕着,还特地叮嘱道:“这份用胶带缠绕的是给年年的,这个是给你的!非常感谢你帮我们把这个递给她,希望你们能够天天开心!” 大概是心虚,又或者莫名其妙的平衡心理。 从来不收粉丝应援礼物的江烟,百年难得一遇的收了一回,好在粉丝们应援的礼物也不是特别贵,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江烟在上车后把年粉叮嘱她递给应援袋子递过去,鬼使神差地,又将自己粉丝送给自己的应援小袋子给了一个给邵年年。 给出去的时候,她还担心邵年年会问自己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 于是,在邵年年准备拆开看的时候,江烟果断地将话题转移掉。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或者是,那一瞬间没有答案。如果邵年年那瞬间静下心来感受,说不定一早就察觉出江烟的不自然。 可邵年年没有,好似江烟担心的那些小心思在邵年年看来,可有可无。 她阻止了邵年年去窥探那些小心思,之后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也会随着时间逐渐消淡。江烟想着,心里面多少有些不爽,可是追溯到源头,罪魁祸首是自己,骂人的话语都消失殆尽,变成一个哑炮。 江烟烦躁地将拆开的应援物推到茶几的一旁,多面金属骰子像是小球一样被她从左滚到右,又从右滚到左,咕噜咕噜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明显。 一下子就将她的思绪全数打断。 江烟轻呡着唇,没忍住又朝着放在旁边的应援物伸手。 拿的不是自己的,而是邵年年的。 是一把透明的扇子。不得不说粉丝倾注爱意做出来的应援物的确好看,上面是邵年年去年大爆的上星剧,里面的演技谈不上多好,但对于一个“傻白甜”女主角色已经够了。 江烟好奇地去找过相关的影视剪辑,里面的女主经常换衣服,造型都很好看,和男主的气氛也刚刚好,暧昧情感线的确很甜。 可江烟看得有些心生厌烦,甚至把一众说好磕的弹幕都给屏蔽掉。 “看着就烦死了,甜什么甜,老套到不行的霸总剧。换个壳子还偏一堆人……” 大概是说完,又觉得自己有点误伤邵年年,明明没有人在旁边听到,她还是给自己找补到“女主是里面唯一演技不错的,起码这表情自然得不行。” 江烟不自觉地想到所谓的娱乐圈甜妹排名,竟然没有邵年年。而是将人放在好看的花瓶里面,难道花瓶就不配同时有甜妹称号吗? 江烟不明白,也懒得费心思弄明白。 她手里拿着透明的小扇子,边缘色是浅浅的橙黄色,上面花和人物十分融洽好看,衬托着穿着香奈儿经典款的人调皮又可爱。 扇子在手里转了会儿,轻轻扇了下,风还挺大。 江烟盯着手里的扇子看了好一会儿,在确定自己要是这么做之后,杨扬会发疯,才略带惋惜地将扇子放回去,继续翻找着别的应援物,看看有什么是她没见过的“奇迹年年”。 为了以表心目中的公平,江烟甚至还心虚地拆开了自己粉丝递过来的应援物。 只不过看一会儿,又放回去,倒也没什么想法。 正当江烟坐在小茶几旁玩磁铁小徽章,手机进来一条短信——“在?有空?” 她垂眸看眼来者的姓名,慵懒地回了句,“不在,没空。” 第52章 邵年年安置好宝贝, 背着小包从家里面出发,朝着已经等在小区偏远街道的车走去。一走近,邵年年才觉得不太对劲,车牌号是自家的, 但是车换新了, 好在一看到人, 黎渊从驾驶位上面下来, 这才让邵年年安心拉开门坐进后座。 “怎么突然换车了?”邵年年不是很懂车,但因为江烟身上有车品牌的代言,最初的时候倒也被粉丝科普了一把,分清楚了卡宴和911都是保时捷名下的。 邵年年在心里评估了一下,这辆新买的车比黎渊之前那辆落地便宜二十来万,轻挑眼眉, 调侃道:“黎先生怎么赚钱还越赚越回去了啊?这个色的卡宴没有你之前那辆911贵吧?” 黎渊打着方向盘,随意道:“是啊, 你想听什么理由?” “有啥理由给我听?” “有一个搞笑一点的和一个更加搞笑一点的。”黎渊轻哼一声,“劝你为了节目效果, 先选那个一般般好笑的。” 邵年年极其配合道:“行,那我选择先听那个搞笑一点的吧。” 黎渊点头, 手指轻敲着方向盘,“你妹妹音乐考集训,短短两个月不到, 烧掉了我买车二十万的预算。” “哈?不至于吧。”邵年年想到自己复读前后两年烧掉的钱,不由地摸摸鼻子, 心虚道:“哦, 邵女士没给你补贴啊。” “怎么可能,打个报销费用报告和附件都要去公司蹭打印机……”黎渊说起来都觉得自己惨。 一家人的经济全部被小姨子掌握在手里面, 虽然钱都在他们各自的账户上,但每个月只有同等数额的流动资金可以使用,其他都用来买理财和存款。 稍微超出的都要给小姨子的财税团队打报销费用。 黎渊无数次跟邵年年感慨过:“如果不是知道你小姨子是沿海工商大学毕业的,我都怀疑她是读会计专业出生的。” 身上同样只剩等额流动资金的邵年年表示理解。 “黎先生在家辛苦了。” 邵年年比黎渊好。 毕竟她的工资不是每个月按时过账,偶尔停留在账面上,自己稍微挪一点,直接打个报告就好了。像黎渊这种每个月固定提取上月结案提成的大律师就惨兮兮,基本上每个月光报销报告就要打一摞纸…… 邵年年身同感受,“能理解,小姨也是为了控制我们的家高额开销。实在不行的话,我过几天……” 邵年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看到前面的精英律师眼眸中期望的光芒,都不用邵年年认真去探寻,也知晓这天下苦她小姨久矣。 可惜,她也是受害者。 “我顶多给家里面买个打印机,让你报销费用的时候能够更加的方便。” “……”黎渊沉默。 “那另一个稍微搞笑一点的呢?” 黎渊说:“我让邵女士帮我买车,我说跟911落地差不多就好了,然后她带上了你小姨。” 坐在后座的邵年年瞬间就明白,凭空右手合并打了个响指,表示理解。 “懂了懂了,不用再说了。”邵年年怜惜地看向黎渊,“我小姨至于这么抠吗?911落地也就比卡宴贵一点,左右两个做选择,她还是真的一点都不手软。” “所以我才说你小姨当初大学的毕业证真的没有拿错吗?” “不好说。”邵年年本来想要反驳,可转念一想,竟然没有能够反驳的地方。 两父女就这个财务大权问题,默默地保持一致——斗不过恶龙,那就只能够乖乖听恶龙的话,恶龙说要他们做什么,那就做什么。 · 知道邵年年要回来,家里面准备不少吃的,从蛋糕到水果,基本上都是邵年年喜欢的。 还没等邵年年进门,睡院子里面的两条小狗就兴致冲冲地摇着尾巴朝她扑过去,争先恐后地向邵年年表示自己的思念。 硬是被哈喇子涂了半张脸,最后是邵女士将恶意站在前面舔人的德牧拉走,边拉走边教训,“就你有脑子是吧,你说你想干嘛?家里面的笼子被你弄坏还没算账呢,现在小脑子又开始转起别的想法了是吧?” 伯恩山还是幼犬小体型,看上去毛绒绒的,抱上去,毛发蓬松,身躯散发着暖暖的温度,抱着它就跟抱着毛绒玩具一样。 邵年年也顾不上小狗的爪子是脏的,会留爪印在自己的衣服上,抱着伯恩山就亲昵地蹭上去,撒娇似地喊着伯恩山的名字,“小伯小伯!你可真可爱啊!跟你那个臭脸的姐姐一点都不像!我们小伯就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狗!” 邵女士走在前头,听到自己大女儿夸狗还要顺便嘴上赢一下小女儿,微微扯扯嘴角,无奈地牵着德牧往家里面走,“真是搞不懂你们两姐妹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没见面的时候,不是挺能张开嘴问对方咋样的吗?” “怎么一回家一个两个都幼稚得不行,非要上嘴损一下?”邵女士说:“就不能够好好说话?” “那你先让她跟我好好说,是她先没礼貌在先的。” “你妹也是这么认为的。多大点事啊?一天到晚吵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遗产没有分配均匀呢。” 说到这个问题上,邵年年赶忙转移话题,显然对于这个敏感的话题不想要多加触碰。 两母女从花园进门,到用湿纸巾把两只狗身上脏兮兮的地方擦干净,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一家人才终于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谈话。 坐在沙发上捧着热茶轻呡的邵女士不停地给黎渊使着眼神。 姑娘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邵年年脑子里面在想什么,邵女士还真不用多猜。从邵年年打电话回来的那一瞬间,邵女士就知道大女儿在外面遇上麻烦了,要不然以她的性格,就算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会在大众面前把家人保护得很好。 不会让外面的流言蜚语抨击到家人半分,更不会为了流量,将自己的家人推到聚光灯下,跟她一样接受观众们的目光审判。 黎渊被瞪了眼,不急不躁地给邵年年切了块栗子抹茶蛋糕,递过去,“前几个月是不是去拍戏了?怎么样?听高慧说你去的那个地方条件蛮艰苦的,没有不适应吧?” “没有。”邵年年想了下,摇头,“跟爷爷奶奶住的地方差不多,就是个偏僻一点的小山村。” “哦,有没有遇上什么好玩的事情?” “也没有?”邵年年倒是难得一见地跟夫妻两人分享起自己在剧组的生活,当然,大部分都是默默地避开江烟。 她还没做好当着父母的面出柜。 就算父母能够接受,可她目前跟江烟也没有什么关系,说出来除了让两人担心,没有别的好处。 邵女士听到后面坠楼的时候,秀眉紧蹙,明显神情不太对劲,捧在掌心里的红茶一口也也没喝,任由隔着茶杯的茶水从热到温,轻舔着唇瓣刚想要念叨几句,就被坐在旁边的人忙抬手打断。 黎渊趁着邵年年回头看向邵女士的瞬间,朝人眨眨眼,示意她听不下去就回避,没有必要当着孩子的面说些丧气的话。 “妈,你怎么了?” “没,没事……”邵女士轻抬手捏上自己的肩颈,“我这不是前几天也刚跟进完一个大项目吗?现在肩膀这一块的肌肉还紧绷得很。哎呦,说着我现在有些难受,要不然你们先聊着,我去楼上让按摩椅按摩一下。” 邵女士经常伏案干活,颈椎病有些严重,楼上的按摩椅也是黎渊专门给她买的,甚至为了一碗水端平,黎先生一口气买了四台按摩椅,一人一台,这样子大家都不会有话说。 除了黎先生的银行卡。 邵年年一听,也不疑有他,反而眉头紧蹙,不由地担心起来,“要不然晚点给你挂个号,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不是什么大问题。”邵女士抬手示意着两父女继续聊,自己先上楼一步。 邵女士脚步飞快,生怕自己晚一会儿,就要忍不住双手叉腰,站在楼底下开始教育邵年年。她总是不自觉地把两个女儿当成小孩子照顾,可岁月早就悄无声息地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痕迹,二十五岁的成年人不再是五岁需要牵着她手怯生生认人的小朋友。 她只能够心疼,却无权去责怪邵年年在职业上的认真和执着。这本就是邵年年做这行应该拥有的。 邵女士一走,客厅里面剩下的两人就不自觉地有些冷场。 黎渊率先开口,“听你刚刚的话,接下来是没有活动安排了吗?” 邵年年摇摇头,“没有。应该会好好放假一段时间?目前没有听到高慧有新安排给我,怎么了?” “我们律所最近有个新合作伙伴,刚签完中国公司的法律顾问合作合同,人家就发来请帖说要邀请我们参加母公司周年庆酒会。”黎渊心里面打着小算盘,但面上仍是和善的笑容。 邵年年敏锐地捕捉到“周年庆”三个字,忍不住在心里面嘀咕着——今年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年份啊?是个公司都过周年庆啊。 “啊,你这是准备给我拉私活?” “算……也不算。”黎渊说:“反正公司里的叔叔阿姨你也都认识,你过来给我们公司当一日代言人,也挺好的。” “再说,你这刚回来,也不好又走吧?这个小合作我们可以走私账啊,主要是你妈在家闲着的时间也没几天,大家多在家里面相处挺好的。” 黎渊感慨着,“要不然这家一年四季从开春到寒冬,都没几个人住,空荡荡的,还像个家吗?” “哎,打住。”邵年年越听越不对劲,脑子转了一秒,就知道黎律师要打感情牌了,赶忙伸手叫停,像小时候一样捂住耳朵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咱都是成年人,就别打感情牌那一套,你就直说是什么公司的周年庆,竟然要你费这么大的劲儿?” 邵年年疑惑地看向黎渊,揣测道:“不会是保时捷吧?” “……想得挺美的。”黎渊无奈道:“是Mefeirios。” 黎渊喝着茶,不急不缓道:“他们的中国地区代言人不是江烟?你的偶像不就是她,所以有这个机会,我就寻思着……” “爸!咱什么时候去?贵公司对一日代言人的衣着妆容有要求吗?或者是有什么参考明星可以提供的?”邵年年正愁自己找不到门路进周年庆,瞌睡着,就有人上来送枕头。 还是户口本上合法的爹,只能够说这一次“天助我也”。 是老天让她不要放弃。 邵年年兴致冲冲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人,满脸期待。 黎渊也被吓一跳。 那声“爸”一出来,差点没让他把手里面端着的茶掀翻。 上一次听到邵年年这么干脆利落地喊他爸爸,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自从小女儿懂事后,两个相差七岁的小姑娘好似各自前后脚踏入叛逆期。 一个只肯叫黎先生、邵女士;一个直接直呼大名,哪怕考试考砸了,也是瘪着嘴,眼睛里面掉泪珠子,薄唇一张还不服软,偏要喊大名。 “爸,你说你们公司代言人是需要知性冷漠一点的,还是活泼可爱,嗯?又或者律所这种是不是要亲民大众点?”邵年年诚恳地像是过往给每一个导演介绍自己擅长的角色塑造,“放心,我的角色非常多变!只要提供对应的角色要求,本人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黎渊看着满眼热切的邵年年,没忍住,轻笑着将激动的大女儿给压回到原先的座位上,“这件事情不着急,还有小一个星期可以准备呢。” “不过,这么多年,你怎么喜欢一个人都不知道变化的?以前听到江烟就两眼放光,眼睛都快长在屏幕上,现在长这么大,没有任何变化。” 黎渊忍不住问道:“就这么喜欢吗?” 第53章 邵年年闻言, 不好意思地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显然是不好意思回答黎渊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回避着黎渊的视线,生怕黎渊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内里的心虚。 “嗯……就还蛮喜欢的。”邵年年又就将话题绕回去,认真道:“那这一个星期, 我每天待在家里面陪妈妈?” “可以。”黎渊点头表示同意, 后又想起来, “对了, 周末你妹这个月放大假,你顺便去接她吧。” “行啊,但是我不会开车。” “没事,学校到家这边有直通公交,来回只需要两块钱。” 邵年年忽地警觉起来,“等一下, 应该不会有什么突然的家长会让我中途去参与吧?” “你确定这背后没有什么阴谋阳谋?” 黎渊抬手发誓,“真没有, 你把她接回来就好。” 至于有没有临时的挨骂大会,这又不会提前通知家长, 只能够去了以后看小姑娘当天有没有闯祸。 如果有,舒服点顶多是坐在办公室里面跟老师说说小女儿最近的表现, 等黎岁写完检讨书递给老师,就可以领孩子回家;差一点估计就是连带着家长也挨一顿骂。 邵年年:“……”不信,你们这态度, 总感觉有鬼。 好在这件事情背后就算是真的有个坑等着邵年年去跳,她也会去, 毫无犹豫。 黎渊请假请了几天, 这几天里私活的合同也直接递到高慧那边,签完名协议生效。 邵年年咋舌于高效率的工作, “我还是第一次给一个律所当代言人,总感觉怪怪的。” “放宽心,这跟代言洗发水没差。”黎渊宽慰人两句,就拎着包回律所上班,家里面只剩下每天定时过来做饭的阿姨和两人两狗。 邵年年在家住得舒服,这边的别墅保密性很好,素颜出门也不用担心被狗仔拍到。 在家几天,她都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瘦一点的脸颊现在又胖回去。 周六早上,阮女士昨天吃饭突然酒兴大发,非要把酒柜里面放了好些年的红酒拆了喝,饭还没吃完,人就喝醉了,醉醺醺地上楼说要写一本“超级无敌炫技的剧本,我要一集刀一个主角团的人,等最后一集,就让她们全部死翘翘!” 邵年年和阿姨在后面扶着,免得邵女士不小心从楼梯上面滚下来,等把人送到书房,看到醉鬼撩起袖子开始坐在电脑面前打开文档噼里啪啦一顿敲,又面面相觑。 “……” 行吧,工作狂就算醉酒状态,说工作也是真的在认真工作。 邵年年突然理解他们这个家犹如摆设的重要原因了。 因此,原本说好周六开车陪邵年年一同去接黎岁的邵女士,头疼欲裂,自然没法赴约。 邵年年只好按照直通车的路线,在沿海三蕴双语学校站下车。一下车,门口的豪车和穿着光鲜靓丽的家长就已经把校门口这一条长道堵得严严实实,连只蝴蝶都挤不进去。 邵年年小学在三蕴双语读的,初高中被顾伊知怂恿着去了与英国接轨的双语女校,因此初中高中完美错过给江烟当学妹的机会。 江烟大四,如果邵年年没有复读一年准备艺考,而是第一年就上了国影 ,那她们也算是见过面的正式学姐学妹关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三蕴双语无论小学、初中还是高中,基本都是周六按时差放假,所以门口挤满人。邵年年等了好一会儿,门口人流已经开始缓慢减少,高三生也陆陆续续出来,她还是没有看到黎岁的身影。 邵年年知觉不太好,戴着口罩站在校门口偏一点的地方,正想着要不打个电话问问,就听到一个娇嫩的声音从喧闹的人群中划破不存在的膈膜,一下子落入她的耳中。 手机里面新传到的消息,邵年年都还没来得及看,一抬头,就看到穿着小学部校服的荣溪朝自己跑过来。 邵年年第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小姑娘提着小水壶跑了好长一段距离,撞入她怀里,慌张还没来得及从脸上落下,就分辨出抱着自己的小姑娘是谁。 “西西?”邵年年没想到小半个月没见,小孩子就完全变了个样子,相比起在山村里的样子,任由他人看到现在荣溪,也很难分辨出当初在油漆桶里面缩着的小姑娘是眼前人。 “年年姐姐!”荣溪额角上还有汗水,额前的碎发沾湿贴在皮肤上,看上去像是刚上完体育课没多久,她抱着邵年年的腰腹没有松手,惊喜道:“年年姐姐怎么出现在这里啊?我之前上下学都没有见过你!” 周边站着的人多,邵年年小心地将小姑娘护在身前,抬头往荣溪的身后看了眼,并没有看到荣溪的养父母。 “今天不是爸爸妈妈过来接你吗?” 说起这个,原先还笑容挂在脸上的荣溪微微瘪嘴,白嫩有肉的脸颊微微鼓起,闷声道:“不是……” “妈妈叫表姨过来接我了。” 邵年年:“表姨?” 与此同时,不远处也响起叫唤荣溪的声音。 那音调微微上扬,听上去夹杂着几分怒意。 “荣溪!你人呢?跑那么快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邵年年抓着荣溪的肩膀微微一顿。 一大一小同时抬头看向来人。 入眼的就是将自己从头伪装到脚的江烟,对方的打扮也相当的随意,修身的吊带加轻纱似的外衣绑在肩上,鱼骨辫被鸭舌帽轻压着,墨镜就遮盖住大半张面容,下半身更是将随意两字发挥到极致。 偏生江烟的腿又有肉又长,穿着牛仔短裤和拖鞋也能随时被拉上秀场走两步,怎么瞧着也不像是过来接孩子的。 邵年年:“这是你表姨?” 荣溪:“这是我表姨。” 江烟:“……”啧,怎么感觉自己辈分突然变大了? 荣溪拉着邵年年的手,不满于原本给予给她的注意力,在江烟出现后就荡然无存,“年年姐姐,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也是过来接人的吗?” “是的。”邵年年还没来得及理清楚江烟跟荣溪之间是什么关系,就忽地想起来自己来学校的真实目的,又赶忙将刚刚自动息屏的手机按亮,先前极巨的不安感变成现实,差点将她击穿。 江烟则提着小朋友的书包站在一旁,被墨镜遮盖的视线毫无忌惮地落在邵年年的脸上,比先前的每一次对视都更为直接。 唯一让江烟有些不爽的是——怎么荣溪叫自己叫表姨,叫邵年年就叫年年姐姐。 差辈分了啊! 邵年年看着黎渊发过来的消息,说黎岁的班主任在办公室等她。 黎岁呢?都不用黎渊多说,邵年年就已经看到比自己小七岁的妹妹贴着墙吊儿郎当写检讨书的样子了。 邵年年:“!”我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已经看淡,接下来势必是要给怨种“擦屁股”的,邵年年抬手揉揉荣溪的脑袋,半蹲下身子和小姑娘视线齐平,“我是过来接我妹妹放学的,不过现在嘛,出了一点点小问题。” “小问题?”江烟轻扯着嘴角,透过墨镜看到邵年年一副‘恨不得下一秒就拿刀冲进办公室’的愤怒表情,笑道:“不会是把天捅破的小事情吧。” “……”邵年年语塞。 “西西中午想要去吃西餐,正好三蕴周边有一家老字号,做得还挺好吃的。”江烟不经意地走到荣溪的后面,轻轻抬手在小姑娘的背后推了下,“跟我们一起去吧,反正现在已经十点钟了。” 荣溪一秒钟理解江烟的意思,趁着邵年年还在犹豫的瞬间,赶忙又抱上去,一股脑抱住也不松手,“是的是的,难得我们能够见一面!姐姐跟我们一起吃饭吧,那家的西餐可好吃了!” 大抵是荣家对荣溪真得不错。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跟谁学回来的撒娇姿势,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抓着邵年年不放手,势必要等到邵年年答应。 本来就半蹲着身子的邵年年被这么一冲,险些没有站稳,单手轻护着荣溪,眼瞧着整个人要往后坐个屁股蹲的时候,手臂又被江烟稳稳抓住。 江烟单肩背着不符合她气质的小书包,眼疾手快地将荣溪单手揪起,另一只手拽住邵年年将人往自己身边一带。 谁知道腿脚蹲麻后再站起来,邵年年难以控制自己的双腿,径直朝着江烟踉跄几步倒过去。 如果不是两人中间相隔着一个荣溪,怕是要撞上。 戴着口罩的邵年年无比后悔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挑一副墨镜,以至于她能够将江烟墨镜上自己窘迫的倒影看得一清二楚。 一霎间,邵年年觉得自己手脚都不知道应该往什么地方摆。 江烟完全是下意识地的动作,等将人捞起来,也被两个人之间的近距离吓了一跳。许久没有失态过的表情管理要不是墨镜遮挡住,可能真的就破功了。 “……那个,如果你们能够等我的话?” 邵年年看向江烟,慌忙地将手抽出来,摸上自己的下颔和耳后,连视线也迫不及待地朝旁边学校在的方向挪去,嗯哈一阵后,轻舔上唇瓣。 邵年年双手一摊。 得,就这样,爱咋地咋地吧,她摆烂了。 江烟看着邵年年慌张的模样,忍着笑意,低头和荣溪的视线相撞,故意延长声音——“勉勉强强吧,现在才十点钟,等到十二点钟去吃也差不多。” “主要看你。” 荣溪配合地点头。 邵年年表面上慌张,内里快要羞恼死,挤出勉强笑意,牙齿咬着口腔侧的嫩肉,越过江烟和荣溪,准备打班主任的电话进学校——黎岁岁,你完蛋了! 荣溪迈着小步子想逆着人流跟上去,刚有动作,就被江烟一把抱起,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光明清净起来。 “还是我抱你吧,免得等会儿我们两个又分散开来,到时候找都找不到你。” 荣溪倒也乖巧,被抱起也乖乖地待在江烟的怀里,只是目光就跟设置了自动跟随的机器人似的,直勾勾地盯着人海中挪动的邵年年看。 江烟要是步伐稍微慢一点,还会被人逮住,被抱在怀里面的小姑娘就会连连出声督促着江烟快点走。 “表姨!”、“表姨”的叫,叫得江烟都快要怀疑人生了。 “你再叫表姨我就更慢一点。”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脚步就停顿了一下。 荣溪紧抿着唇,宁愿当一个小哑巴,肢体语言极其丰富地“折磨”着江烟,恨不得她两三个跨步就追上邵年年。 “干嘛突然不说话? 江烟抱着小姑娘追上迈进校园里的邵年年,朝着校园摆渡车车站走过去,好一段路没有听到荣溪说话,没忍住出声问道。 人精一样的小姑娘搂着她的颈项,贴近江烟的耳朵,小声道:“你不就是想恢复到跟年年姐姐一个辈分吗?” 荣溪眼眸轻弯,姨侄互相伤害。 “想都不要想哦,表姨。” 江烟:“……”忍你,臭小鬼! · 办公室,邵年年一进去,就觉得不太对劲,里面光是学生就站了四个,家长就更不用说了。 不过分派倒是挺明显的,两个女生以黎岁为羊头,站在一侧,另一头站着一个男生,看面上的抓痕和校服领口的凌乱程度,不用动脑子也能够猜到这是被打过。 三个女生里,只有黎岁面上带伤。 老师一听到门被推开,忙起身,刚开始还以为是黎岁的父母来了,谁知道看到的是一个更为年轻的女子,一时间也有些迷茫,“您是过来找?” “老师好,我是刚刚跟你通电话的,我是黎岁的姐姐,叫我年年就好了。” 邵年年的声音含着笑意,但露出来的眼眸却是冷漠的。 她本来以为是黎岁的小打小闹,但是看这个架势,显然不是。 江烟两人站在后面,在开门的时候,她稍稍停顿住脚步,站在外面摆明不想进来。 西西则回头看向她,秀眉微蹙,“干嘛不进去啊?” “人家的家务事,你进去做什么?” 西西理直气壮道:“站在外面的才是外人,站在屋子里面,站在年年姐姐后面,就是家里人了啊!那怎么能够算是人家的家务事呢?” “你这么大个人了,还用我教你吗?” 江烟:“?”你不要太荒谬。 江烟嘴上警告着荣溪不要太荒谬,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听取意见,推开门往里面走。 老师轻啊一声,大概也没想到今天过来接黎岁的会是姐姐,面上神情颇有些为难,再三思量着要不要开口说实话。 站在男生旁边的家长忙抬手指向邵年年,神情颇为凶恶,好似逆风中要扬起翅膀要战斗的母鸡,声音又尖又刺耳,可以说是扯着嗓子朝邵年年吼。 “你就是这个小姑娘的姐姐是吧?你瞧瞧你们家教出来的小姑娘多么没家教!”穿着富贵的中年女人将自己儿子被挠破的脸露出来给邵年年看,恶狠狠道:“上高中的人了!怎么还那么没有素质?” “一个女孩子家家跟男生打架!还挠破人的脸,这种泼辣性格,以后谁敢娶啊?在三蕴读书,也不怕丢光家里人的脸!” 中年女人眼睛轻瞥,余光将邵年年的穿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穿得十分朴素,一点品牌货都没有,心里面急忙下了个定论,趾高气昂地对着邵年年说:“要不是教育政策倾斜,你以为像你们这样的穷孩子能够来三蕴读书?你们知道三蕴前身是什么学校吗?我儿子从小到大都在这里读的!你知道这里正常入学一年学费多贵吗?” “今天要是不在这里把这件事情解决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走!” 邵年年看到黎岁脸上带伤,本来就有些恼火,听到中年女人一番长篇大论后,更是觉得好笑,“三蕴的学费能有多贵?说得好像就你儿子从小读到大的?三蕴培养了我家三代人,加起来的学费都能修栋楼了,在这里装什么装?” “你知道事情原委了吗?你弄清楚是谁欺负谁了吗?哦,就凭你这弱鸡儿子脸上多两条伤疤,你就觉得这是我妹的错?连个女孩子都打不过,他难道从头到尾不应该反思一下?什么菜鸡玩意?” 邵年年轻啧一声,看向站在旁边一脸犟气的黎岁,像极段视频里面的柴犬,妥妥的倔种。 “黎岁,过来。” 黎岁本来不想挪动步伐,但是硬被她身后的两个妹子推了一把,不情不愿地仰着一张脸过来。 “怎么回事?” 黎岁不说话。 “我再问一遍,怎么回事?”邵年年冷声道:“如果这件事情是你有错在先,想要我帮你瞒着,是肯定瞒不过去的。” 邵年年轻瞥了眼站在旁边惹人嫌弃的中年女人,旁边站的家长还有两个稍微弱势一点的女人,看上去应该也是刚刚这么被中年女人骂过。 “但如果,这件事情不是你有错在先……”邵年年抬手轻轻摸了下黎岁面颊上的伤,“那我们一定追究到底。” “嗤……?”中年女人在旁边嘲笑道:“你们追究什么?我们没有追究你妹妹就不错了!你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啊?”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陷入僵持状态,黎岁不肯说原因,只是双手背着站在邵年年身边,而被打的男生也一句话不说,反倒是站在他旁边的母亲像是亲身经历了这一切,恨不得扑棱扑棱个翅膀把这个办公室的人送上法庭。 老师尴尬了会儿,又将方才说过的事情经过跟邵年年大意解释了遍。 今天早自习最后一节,男生到黎岁班上找她,两个人在教室外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黎岁就先动了手,然后在教室里面的两个姑娘就冲出来,帮黎岁打架。 “最后,我们老师赶到的时候,黎岁正把这个男生压在地上面打,还挺凶的。另外两个姑娘傻愣在旁边,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邵年年直言否认,“不可能,黎岁什么性格我最清楚。这男的没惹她,绝对不可能被这样打。” “而且黎岁是音乐生,手可比他脸值钱,动手打他,也要看值不值得吧。” 站在旁边一直没有搭话的黎岁冷不丁地来了句,“可值得了,恨不得打死他个畜生。” “黎岁!” “你个姑娘家家的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中年女人脸色微变,眼瞧着走快几步就要冲上来打黎岁了。 站在旁边的江烟忙呵斥道:“干什么!往后退!” “你冲上来做什么?怎么?想打人啊?”江烟将荣溪放下来,叮嘱她不要走出办公室,然后径直走到邵年年面前,将冲上来的中年女人往后面赶,“小心告你寻衅滋事啊!你敢先动手试试?” “你!” “你留不留档案没事,你儿子受得起吗?”江烟嗤笑一声,“有话就好好说,冲上来吓唬小朋友做什么?” 江烟看了眼办公室的复杂环境,抬手点着男生还有那两个一直沉默,但是面色看上去不好的女人,“你们先出去,分开了解情况。” “全部堆在这里,怎么说?七嘴八舌的,吵死了。” 人一分散开,先前躲在黎岁身后的两个小姑娘倒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可是眼神依旧闪躲,并不敢看向凶恶的中年女人。 江烟在中间主持着大局。 她是三蕴双语毕业的,自然知道老师在学校并没有多大的权力,很多老师家境平庸,平日里也不敢管教这些学生,拉扯人家进来,估计也不能够给学生足够多的信任,让她们说实话。 “我给你们当公证人,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录音,包括等会儿那个男生进来说过的。”江烟掏出手机,点开录音软件,“你们打算先从哪里开始说起?沉默可解决不了问题,想解决问题,就应该大声说出来。” “要是想一辈子背着这个骂名做所谓正义的事情,那我只能够说你们愚蠢。” 江烟说话也不客气。 好在黎岁脾气更坏,更不客气,紧蹙眉头,盯着江烟看,“你谁啊你?谁让你当公证人了?那个狗东西今天就算是被我打死,他也屁话不敢放。” “黎岁!”邵年年气得要死,“那你们一个个长嘴巴了就说话啊,只会气人是吧。” “他做过的事情,说出来我都觉得脏了我的嘴。”黎岁下意识地看向站在旁边的两个女生,似乎是在征求同意。 忽地,其中一个女生没忍住情绪崩溃,扯着嗓子说:“他就是该死啊!他凭什么在外网造谣我是ji女?说我从小就勾引男人,还勾引他?从我的朋友圈偷我的照片,然后把一些莫名其妙的私密照合到我生活照旁边,就敢说我是卖yin的?” “他凭什么不能死?像他这样的人在三蕴读,才是玷污三蕴吧!” “你骂别人家教差,你知道你儿子是个什么样的烂人吗?垃圾站看到都忍不住嫌恶心要绕道走的臭虫!一个靠臆想女生赚钱,诋毁别人名声的垃圾,这就是你生出来,教养出来的好儿子?” 女生哭得泣不成声,“我看当时直接流掉,对这个世界更好吧!至少他没被我弄死在学校里,你都应该夸夸我菩萨心肠了!” 女生这番话一出来,整个办公室都寂静下来。 在场的大人似乎都不太相信自己耳朵里面听到的东西是什么。 “你刚刚说他……对你们干了什么?”邵年年紧咬着牙关,不自觉地圆睁眼眸,却还是感觉到眼睛前面有一层淡淡的雾水,驱着她鼻翼泛酸。 江烟一听,果断转过身去捂住荣溪的双耳。 这件事情,明摆着少儿不宜。 邵年年忙抓着黎岁的手臂,担忧地问道:“你呢?你也被他……这样子了?” “没有,不是我。”黎岁心疼地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同学,恶狠狠地瞪了中年妇女一眼,“要不是我不想复读一年,你儿子今天绝对要被我打进医院里,什么垃圾东西。” 而后,在场的人从黎岁的嘴里面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黎岁班上的两个妹子都跟男生有过交集,但并没有发展成男女朋友关系。反倒是女生接到告白短信后,果断拒绝了他。 “我认为我们现在这个阶段并不适合谈恋爱哈!还是希望大家能够以学习为主,而且年级建立这个学习小组本来就是为了让前流的同学帮助后流的同学!我更希望我们是相互进步的关系!” “不好意思,暂时对谈朋友没有想法哈。” 拒绝的短信都还在两个小姑娘的手机里面保存着。 发件人的电话显示,就是方才出去的男生,连狡辩否认的机会都没给脸色惨白的中年妇女。 拒绝后,大概是心生恨意,男生开始点进女同学们的朋友圈里,收集她们的生活照,然后利用一些软件,到外网散播谣言。将一些p过脸的情、爱演员照片和女生们的照片弄到一起,并且用各种低俗、不堪入目的话诋毁她们的人格,甚至是造谣。 将“得不到就毁灭”的心理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也别着急反驳,这些都是我们拿的他手机,拍下来的视频。这里面还记录了他利用小号造谣,十块钱一条把我们的联系方式出卖给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黎岁义愤填膺地怒骂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同学的身心健康!我们不过是寻着他留下来的破绽,找到他,让他当着全校师生给我们赔礼道歉,这也有做错什么吗?” “是他自己找我说不行,要私底下和解!”黎岁轻呵一声,“行,私底下和解我们也同意,结果他在侮辱谁啊?一人五千块钱就想当作这件事情没发生过?” “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什么东西?” 黎岁冷声道:“有妈生,没妈养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要不是今天有老师拦着,我肯定把他往死里揍。” 说着,黎岁还气愤地踹了两下桌子。 “嘶——” 这一声,一下子把快要气疯的邵年年给拉回了现实世界。 邵年年赶忙看向黎岁的腿,忙拉着她往后面站,看着人脸上的伤心里怪心疼的,“这事情你们不知道跟老师和家长说吗?” “我和爸爸妈妈搁家里面不是活人啊?” 第54章 真相摆在眼前, 这件事情显然已经超过班主任可以管控的范围。 老师忙把年级主任跟校领导叫过来,而邵年年也没有跟人客气。 “这件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要想接下来的解决大家都满意,还是应该叫警察过来。” 邵年年直接报警, 学校周边的机动警察很快就到了。 人一齐, 所有人就从狭窄的办公室被校领导带到会议室去。 校领导面色铁青, 估摸着也没想到快要高考的日子, 竟然还有人给他来这么一出,硬着头皮将想要凑热闹的同学赶回教室里去。 在关门时,校领导看到最后进来的江烟跟荣溪,浓眉紧蹙,疑惑道:“这件事情小朋友应该不方便参与进来吧?” 江烟倒不觉得这些事情要避开荣溪,毕竟人类社会本来就是复杂的共体。 被江烟抱在怀里的荣溪眨眨眼, 理直气壮道:“我为什么不能看?难不成他做的事情不是人做的?” “我们是跟他们一起来的,他们能够进去, 为什么我们不行啊?你这是在歧视小朋友吗?” 校长见江烟作为随行的家长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就干脆将她们也放进来。 会议室周边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因为警察和校领导都是后面才加进来的,对整件事情也并不了解, 又只好让三个女生从头开始讲述整件事情。 邵年年坐在黎岁旁边,秀眉紧蹙一直没有放松,死死地盯着坐在对面的男生, 却发现对方一点悔改之意都没有,反而淡漠地听着女生的控诉, 宛如自己置身事外。 黎岁的逻辑能力不差, 按照时间顺序和她们手上的证据将整件事情呈现在了大人的面前,手机里面一份份视频录像, 一份份聊天记录都是铁证,几乎已经将男生的所作所为都钉死在耻辱柱上。 校领导面色由青转黑又变白,交叠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这么大的事情,自己光是检讨跟报告就不知道要写多少,更何况学生家里面又不是吃素的。 别人不清楚黎岁家里什么条件,他能够不知道?光是黎岁她那个业内难缠的爹,就能够让三蕴脱一层皮。 “那你们说,这件事情你们想怎么解决?”富贵的中年妇女面色看上去不太好,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嚣张,看向黎岁等人的目光仍然是不屑和厌烦的。 “是想要钱吗?要多少?”她从自己的包里面翻出一张银行卡,“我儿子给你们一人五千块的确是少了点。这样吧,一人我赔十五万,咱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马上就要高考了,你们也别影响自己的心情,拿着这些钱,好好去读个大学。” “不过是小孩子随便编了几个故事,你们又不是真的做这行的,对你们影响也不大。” 妇人明里暗里都并不将这件事情看得很严重,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又没有扩散到社会层面上,私底下解决就行。 花大价钱也可以。 邵年年一听这话,直接被气笑了。 “什么叫影响不大?人家小姑娘一天天地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轰炸,被你儿子在私密圈里造黄谣,喊一些不堪入目的烂称号!这叫影响不大?这已经影响到了她们的日常生活!”邵年年猛地拍着桌子,“她们的脸被这些不明真相的人记住,被造谣,被传播,什么叫还没有到社会层面?难道这些骚扰他们的人不是社会人士?” “难道你儿子不是在社交媒体上面造谣?” 邵年年生气至极,等来的却是妇人气势微弱的一句,“都说了是小孩子不懂事,那你想怎么办?” “你们不要钱的话,那我们也可以道歉,多大点事情啊,吵来吵去的有意义吗?”中年妇人抬手推了一把坐在自己身边的儿子,骂道:“还不赶紧给三位女同学道歉!” “打架打不过人家就算了,玩心计也玩不过人家。”中年妇人嘀咕着,也不知道在嘲讽谁,“人家三个人把你玩在手里跟傻子一样团团转,你还乐呵呵凑上去跟人讲和。” “她那是想讲和吗?她是想让你死。” 中年妇人这话一出,黎岁二话没说抄起会议桌上的矿泉水瓶朝她们两个人扔去。 要不是三蕴有钱,会议室的桌子都是红木桌,又重又高,黎岁指不定已经踩上去,过去撕烂中年妇女的脸。 “你再说一句!你再胡说八道一句!”黎岁指着中年妇女骂,“你要是不想诚心把这件事情解决掉,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你耗,有本事就闹到整个沿海都知道,看看到底是你儿子有问题,还是我们有问题!” 邵年年一个人根本控制不住,一有机会黎岁就恨不得抓起会议桌上的东西朝对面两母子砸过去。 “哇,好帅。”荣溪可惜地看着水瓶擦过男生,砸向中年妇女的小腹,“要是能一下子打两个就好了!” 江烟看着现场混乱的画面,敏锐地发现另外两个家长的沉默寡言,好似现在这一切,都跟她们没有关系,被造谣的也不是她们的女儿。 总之,不太好的预感在江烟的心里面升起。 “目前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希望大家都能够冷静下来,不要激动!”校领导朝黎岁挥挥手,“尤其是你,黎同学,先冷静下来嘛。” “你刚拿到音乐学院的初录取通知书,只要笔试过关就能够上线了,别在这里成天胡说。”校领导忙说道:“这件事情,这名男同学的确有错在先,我们会积极督促他把手机里面那些污言秽语的东西都删掉,然后让他给两名女同学道歉。” “校方也会对男生给予一定的处分,你们家长要是还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们要是能够解决的话,肯定也会帮大家解决的。” 邵年年和黎岁都清楚,要是想起诉,只有两个切实的受害者才能够去立案起诉。黎岁并没有被男生造黄谣。 她是帮助受害者抽丝剥茧找出真凶的“好人”罢了。 会议室里一下子就寂静到中央空调在轻轻作响。 黎岁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同学,着急到上火,眼神示意着她们快点说话。 “我们先前不是说好要起诉他的吗?别怕啊,我爸可以帮我们的!” “可是,可是……”其中一个眼睛彤红的女生略过人影,看向坐在最边缘的母亲,对方脸上尽是冷漠,眉宇间甚至还带着些许不耐烦。 四目相对,女生被那个眼神吓退。先前被黎岁鼓励的勇气荡然无存,她满是挫败地摇摇头,“要不然,我们就这样吧?” “让他把社交媒体上的那些东西删掉,然后跟我们道歉……” “不是,可是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啊!”黎岁着急道:“这样的惩罚对于他来说也太轻了吧!” 黎岁又看向另一个女生,“那你呢?你也不想走法律途径?” 同班的女同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会议室里面传出来一阵喧闹的手机铃声,在最边缘落座,像是局外人一般的“母亲”从手袋里掏出手机,忙言了句抱歉便接听起来,挂断后就喊了女生的名字。 “你这件事情还要闹多久?你爸和弟弟都在外面等你,马上就要中午了,还吃不吃饭?” 母亲口中的“这件事情”一下子就让会议室的氛围又冷上几分。 如果不是口罩跟帽子遮盖着邵年年的面容,她估计要早忍不住拎起桌上的水瓶,一人一瓶,全部打一遍。 男生的家长听到这些,嘴角微扬,面上是嘲讽的笑意,拍拍手说道:“既然这样子,那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道歉赔钱记过,我们都无所谓,校方你们看着处理就好。” “我儿子手机里面的那些东西……”中年妇人轻啧一声,挑衅地看向邵年年,“你们要是不放心,就跟警察一起盯着他删掉呗。” “啊,如果你们两个小姑娘觉得在这个学校没有办法待下去,我也可以帮你们申请去别的学校借读,反正离高考也没有多久了,还是不要因为这些事情分心,好好读书更为紧要。” 话语中的怪味冲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被奚落的小姑娘红着眼,恶狠狠地盯着她,却又不敢出声。 荣溪反感地凑到江烟耳畔,“烦人,这些事情真烦人。” “要是能够像灭霸一样打个响指,这些人就全部消失,那简直是太棒了!” 荣溪很讨厌中年妇人,因为她那股得意的劲儿一下子就把荣溪的记忆拉回到那个小山村里——她那个没有多少文化的生父,也是这么一副硬辩的恶心劲儿。 江烟感同身受。 作为旁观者坐在会议桌的最旁边,已经能够感受扑面而来得窒息感。她都不敢想作为受害者,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收集证据指证,却面临现在这种不堪的状况…… “啧。”江烟略带些许烦躁。 “不会养孩子的人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除了让孩子出来受罪,受尽折磨,一件好事也没做过。” 哪怕黎岁再生气,这件事情似乎也就到这里。 走个过场的道歉、高高在上的打款赔钱、站在一侧旁观整个事件的两个母亲以及她们离开会议室后的对话,都成为邵年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难堪。 被两个母亲领走的女生依旧红着眼。 走最前面的姑娘是最先观察到母亲脸色的,一出门,那位母亲轻飘飘的声音就像是黏腻回南天里粘在身上的口香糖,湿哒哒,恶心至极。 她对女生说:“你当初考上这个学校,你爸还说辍学算了,反正也交不起学费。你倒是争气,人家男生开个小玩笑,赚了二十五万回来。” “不仅把学费的坑填上了,还有剩余的钱让你去读大学。” “下次还有这样的事情,你直接把我银行卡递过去就好,干嘛还让我来,浪费我一天打牌的时间跟你在这里耗。” 第55章 女生母亲的话极其刺耳, 在空旷的地段显得刺耳又沉闷。 无疑是将女生的自尊心践踏在地上面,看似轻飘飘的话语,化身成利刃,击碎着她们之间为数不多的链接。 邵年年很难明白什么样的父母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显然, 真实的事例就摆在她眼前。 黎岁也难得表现出气愤和难过, 回教室收拾完东西, 出来就一言不发。 “抱歉,耽误你们这么久的时间。”邵年年轻扯了下黎岁的书包带子,拉着她往旁边的方向走去,“往这边走,中午家里没有人做饭,我们吃完饭再回去。” “去哪里吃?”黎岁蔫蔫地看了眼邵年年, 也是这个时候,才忽然发现她们这行人中似乎多了两个人。 黎岁蹙着眉头, 疑惑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烟和荣溪,朝着邵年年比划了一下, “她们两个人谁啊?” “我怎么不记得你有朋友已经结婚生子,孩子都能读双蕴了?” 被江烟抱在怀里的荣溪翻了个白眼, “谁是她闺女啊,别乱攀关系啊。” “我同行。”邵年年语塞,抓着帽沿扭了下, 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黎岁介绍江烟。 邵年年很担心自己会从黎岁的嘴里面听到一些不太好的秘密,正犹豫着要怎么给两个人引见的时候, 江烟就已经摘下墨镜随意地将其搭在帽子上。 江烟的脸一出来, 很多事情不言而喻。 原先心里还在琢磨的黎岁在看到江烟的脸后,恍然大悟, 扭头拍拍邵年年的肩膀,顺势凑到她耳畔说,“贴在房间里的海报成真的啊?啊,怎么还是家居生活版本的?” “……你别乱说!”邵年年伸手想要去捂住黎岁的嘴,结果被灵活的小年轻躲过。 黎岁朝着江烟眨眨眼,所有的好奇心都聚集在她身上,琢磨了会儿,才轻啊一声,“啊,我想起来我在哪里见过你了!” “学校历届优秀毕业生上有你的照片。” 江烟点头,“应该要有十年了。” “是啊,已经有十年了。”黎岁反抓着邵年年的手臂,小声道:“现在你都能看见真人,今年的校庆总不用让我帮你带优秀毕业学生名册了吧?” 每年都是一样的,可每年邵年年都让黎岁带。 而且只带收录江烟毕业的那一届,非要让黎岁说一句——那也只能够是别太荒谬了。 “你闭嘴!”邵年年手忙脚乱地去捂黎岁的嘴,慌乱中,瞥见江烟带笑的面容,又自觉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古怪,不由地心虚起来。 “你应该没有开车来吧?没有的话,正好跟我的车,吃完饭我送你们回去吧。” 还没等邵年年回话,黎岁就先一步帮邵年年应下,“好啊,这样再好不过。” “麻烦江烟姐姐了。” 邵年年看着一秒钟阴云转晴的黎岁,刚想抓住人问几句,就发现手上一重。她没抓住黎岁,倒是黎岁顺其自然地把书包扔给她。 亲妹妹早就跟在人后面屁颠屁颠地跑了。 邵年年:“?” 等坐上车,邵年年还没来得及说话,黎岁就已经跟江烟聊天聊到不知道什么方向去了。 荣溪坐在后面的儿童椅上,从自己的校服口袋里面掏出糖果,递过去给不说话的邵年年。 “这个!”荣溪递过来的水果糖就是用简单的塑料彩虹纸包裹的,看不出品牌logo,也看不出味道。 “谢谢西西。” 邵年年很少会拒绝小朋友的好意,垂眸顺势拆开手中的糖果,舌尖轻卷将微微融化的糖果含到嘴里面,在味蕾上面散开的并不是想象中的化学甜味。 对于嗜甜的邵年年来说,偏淡,但味道不错,后面能够尝出来淡淡的荔枝香味。 荣溪眼眸微弯,兴奋地问道:“是不是很好吃?” “是的。”邵年年多少带着点哄小朋友的意味,应答着,“这个糖叫什么牌子?姐姐等会儿自己也去买,下次带过来给西西分享!” “啊,不知道。”荣溪摇头,“这个是妈妈拿回来的,要回去问妈妈才知道是什么牌子。” 糖果罐头外面的包装是飘逸的意大利语,勉强认识拼音的西西能够描一遍就不错了。 副驾驶位上的黎岁今天话格外得多,很多问题都是针对演员这个行业提出来的,明明家里面有这方面的从业人员,却什么都不知道。 “我姐先前去的剧组应该还挺辛苦的吧?我集训的时候有刷到相关的视频,看你们都是在山沟沟里!” “跟熟悉的人拍戏和跟完全不认识的人拍戏感觉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因戏生情真的存在吗?” “像你们这种有钱的人去演那种没钱没权没势的普通人,怎么感同身受啊?” “……” 黎岁的问题很多,听上去问得多少有些好笑。 如果是以往江烟的脾气,早就一脚油门踩下去,让人从车上面滚下去。 可这次江烟没有这么做。 很奇怪,她甚至能够心平气和地回答那些听上去就很不想回答的问题,从学校到餐厅的这段路,江烟好几次抬眸透过车前后视镜瞥邵年年跟荣溪的动静。 看得更多的是邵年年。 看着,心情就会好上几分,连带着回答黎岁的话语也会变得轻快许多,修长纤细的指节轻搭在皮质车套上,止不住地一下又一下轻点着。 连带着被邵年年夸过的糖,江烟的视线也多停留了几分。 车内氛围意外和谐,等到餐厅,因为正好是用餐时间,已经没有包厢,只能够找了个窗边的位置落座。 “有什么想吃的自己点单就好,甜品饮料之类的这里都是自助供应,所以你们想喝什么?”江烟示意荣溪坐好,然后帮小姑娘围上围裙。 “苹果汁,甜品要葡挞。”荣溪熟练地翻开菜单,开始开大菜,好不容易翻过去看牛排,最后又被炸好的金黄薯条吸引目光,往后翻翻回到儿童餐那页,开始在abc三个套餐里面纠结。 黎岁玩着手机,看向还未落座的姐姐,小心思一起,朝人眨眨眼,“我喜欢喝啥应该不用我说吧?” “嗯……”邵年年总有一种全世界的人都能看穿她心里面在想什么的错觉。 江烟一挪动,邵年年也跟着一起,像是开启自动跟随模式。 走在她前面的女人身材高挑纤细,素洁的品牌吊带穿在她身上也像是精心设计过的一样。 不对。应该是江烟这个人,她从一开始就是上天精心设计过的,所以才能够魅惑众生,无数人为她前赴后继,折戟、伤心,但总是会有新人不自觉地爱上。 纯素漂亮且无心的雕塑,自被雕刻出精美容貌后,就必然是不能归于平庸的,更何况这具漂亮的雕刻拥有七情六欲,会动会念。 光是房间里的海报,就足够让邵年年愈发痴迷,又何况是会动的真人呢? 如果真要问邵年年,“江烟到底哪里不好?” 她估计会很认真地回答:“不喜欢我这一点非常得不好!” 可惜,这个点应该很难改。估计也很难有人有这个胆量上前强逼着江烟改。 那次告白失败后,邵年年能够察觉到江烟是有点躲自己的——又或许没有,因为她们两之间本来就相差好几个圈子。 所以邵年年的行动变得缓慢起来,慢之又慢,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江烟逼急。不仅没有办法进一步,甚至连她们现在这种坐下来吃饭的关系都消失不见。 “年年?” “邵年年。” 江烟的声音偏低沉,有些时候没睡醒就像烟嗓,但有时候又很明亮。拖长尾音念名字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带上几分缱绻,好似鸟儿调情。 邵年年跟上课走神被老师点名一样,还没回过神来,眼前就出现了一个装满蛋糕小点心的盘子。 “这些够了吗?” “够了,够了吧?”邵年年轻啊一声,“我一个人吃这么多吗?会不会有点太多了?” “我是问你,我们四个人拿这么多,够了吗?” “……” 攥紧盘子的邵年年不敢再乱接话了。 真是打扰了。 好在江烟也并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反倒一扫前几天两人相处的冷漠,主动跟邵年年搭话。 “最近手头上有接到什么新工作吗?” “还没。”邵年年一问一答,比回答班主任问话还认真,“目前没有听到慧姐那边给我安排什么新工作。” 公司没有工作,私活倒是有…… 但是这个私活,现在拿出来说也不是时候。 邵年年便当作自己没有接过,选择性地略过去。她本来以为江烟这是没没话题聊,故意挑起来的,谁知道江烟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没有端稳住手上的盘子。 “你跟你经纪人对对,如果这几天没活的话,正好我有一个拍摄需要合拍的人,导演那边挑挑拣拣没有选好,就问我有没有介绍的。”江烟故作轻松自然道:“我把你的资料发给了导演,他们觉得不错……”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后天就可以跟我一起去。” “什,什么?”邵年年闻言,直接愣在原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江烟说的是什么意思,走在她前面的人就已经迈开步伐走得好远。 邵年年没着急去追,反而十分冷静地在自己脑海里面过了一遍江烟方才的话。 然后,她毅然决然地将手里面捧着的甜品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掏出手机…… 准备下载国家反诈中心。 这一定是,新型的诈骗方式吧? 要不然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太过于魔幻了。 邵年年这么想着,还是乖乖地给高慧发了条消息——“慧姐,我好像……又给自己,接了个私活。” “乖巧猫咪探头.jpg”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5-60 第56章 一顿饭下来, 邵年年默默地捡到一个新工作,并且成功让高慧觉得——“一定是我年初跟菩萨祈愿非常用心!” 邵年年:“难道不是因为我在努力工作吗?” 高慧认真道:“财神爷和菩萨也在认真工作!这才第一个季度,我的提成已经是去年的一半了!救命,还有三个季度, 到年底我的收入都不敢想!” 邵年年眼红了, “哪家菩萨这么灵?” 高慧冷漠地回绝分享, “求姻缘不准, 死心吧。不要用你鸡皮蒜毛的恋爱小事去烦扰菩萨做扶贫的大事!” 邵年年也没对江烟说的拍摄进行多深的研究,主打一个信任。 “那她总不能够卖了我吧?”邵年年如是回答着高慧的问话,一句话沉默住了自己的经纪人。 高慧在高层召开的无聊会议上紧攥着手机,不断地深呼吸提醒自己注意控制情绪,不能够压力过大,要不然等会儿心跳又飙到140去了。 “呵呵。”恋爱脑别死我家门口好吧。 邵年年不在意, 高慧肯定不能不在意。 邵年年临下车的时候,将高慧的话复述给江烟, 大意就是工作上的事情直接找她就好。 江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个人在原地站定好一会儿, 依旧僵持着没有动作,江烟只好微微歪着脑袋, 透过车窗探头看向站在外面的邵年年,“还有事吗?” “你不用我把高慧推给你吗?” 江烟手捏着方向盘,故作冷静道:“不用, 我有,杨扬之前推荐过给我。” 这话倒不假, 只不过当时是鬼迷心窍地徇私。现在倒是不敢光明正大说出来。 “啊?”邵年年一愣, 没弄明白江烟要高慧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总不能是想要跳槽到她公司来吧? “那好,今天麻烦你了。”邵年年笑着朝人挥挥手, 而后将离开的通道让出来,等确定车走远以后,邵年年才转身往家里面走。 电子铁门没有关上,黎岁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用手撑着门,视线上下将邵年年打量了一番,微微蹙眉,“不是吧,就说两句话,什么进度都没有,你至于笑得跟捡钱一样吗?” “如果今天还能捡钱,我更开心。”邵年年轻推着黎岁往屋里面走。 “那希望你今天梦想成真吧!”黎岁轻叹声,摇摇晃晃地走在前头,“啊,前段时间还去寺庙给你搞了个祈愿很灵验的东西想作为开工礼物送给你,不过看某人现在这个样子……” 邵年年闻言,跨步几下,忙冲上去搭住妹妹的肩膀,“什么礼物?妈妈爸爸都给了开工红包的,你不能够吧?” “你谁啊,跟你很熟咩?别勾肩搭背的!” “让我看看!” 故意冷脸的黎岁最后还是没有拗过邵年年,慢慢吞吞地从自己房间里面拿了一个带着寺庙封面的厚重笔记本。 黎岁拿出来的一瞬,大概也觉得自己蠢坏了,故意凶狠狠地说:“不准笑,不灵验你也要给我把话吞回肚子里面。” 正感慨寺庙也开始做文创的邵年年:“?” 青春期的小朋友真的好烦哎。 “不会,放心吧!”邵年年诚恳地伸双手接过黎岁递过来的“开关本”,“我一定会认认真真地把我每天的愿望都写在上面的!” “说到做到,今天就开始!” 把礼物跟烫手山芋一样扔出去的黎岁翻了个白眼,“你爱啥时候写啥时候写,我今天下午约了人视频模拟考,不吃晚饭,你帮我跟爸妈说一声。” “阿姨今天说做芝士龙虾意面,你确定不吃?” “……” “还有俄罗斯红肠跟烤牛排,啊,饭后甜点应该是木瓜雪蛤,好像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哎。” 黎岁咬牙,上了一半的楼梯又转身往下探,果不其然看到邵年年满脸得意的笑容。 “吃!” “好的,那就是晚饭多加一双筷子咯。” “……” · 江烟将荣溪送回家,顺势被夫妻两邀请进去坐一会儿。 荣棋抱着困倦的女儿上楼睡觉,裴谣则在下面招待江烟。 裴谣知道江烟一个人住,又不喜欢有阿姨进出,所以平时在家里面都是点轻食外卖或者直接水煮生菜。就想着把冰箱里面一些阿姨做的好吃的自留菜给人装一点带回去。 还没等她有动作,江烟伸手朝茶几上的零食盘伸过去。 裴谣微惊,但很快神情就隐去,笑着说:“最近变口味了?以前也没见你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啊?” 江烟一次性从盘子上面拿了两颗糖,外包装都像她方才在车上面看到的那颗,外包装是塑料彩虹纸,“嗯,这两颗味道有差别吗?” “有啊。”裴谣喜欢研究奇怪的小玩意,包括吃的。自从家里面多个小朋友后,这种爱好便成倍放大,“颜色更荧光一点的是柠檬口味的,另一个浅一点的是荔枝口味。” “啊,柠檬的不好吃,劝你吃荔枝的。” “是酸吗?”江烟作势去剥开那颗柠檬的。 “应该不是,西西和荣棋都说很难吃。”裴谣理直气壮地耸肩,“我戒糖的。” 江烟轻嗯两声,将柠檬口味地放到嘴里。 味道并不是纯粹的柠檬味,更像是带有柠檬气息的薄荷,辛辣又酸涩,等硬壳在口里面稍微融化后,甜味才开始慢慢浮现。 的确口味挺让人难接受。 江烟垂眸看向手中已经在不经意间就被卷成长条的透明纸,抬头看向裴谣,“这个糖果,什么牌子的?” “你喜欢啊。”裴谣一听,赶忙去零食柜里找原装的糖果罐,拿出来,递过去给江烟,“我朋友从意大利带的,说是路过一家糖果店随便买的。” “如果你要的话……” “不用。”江烟掏出手机把漂亮又梦幻的糖果罐子拍了张照片,然后熟练地在列表里面找人,“我让人帮我找就好,反正她在意大利待着也没事做。” “柠檬的还有吗?” 裴谣闻言,赶忙拿袋子把柜子里面还没有开封的柠檬糖果装上。 江烟倒是慢悠悠地坐在沙发上,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甚至在数过零食盘里的荔枝糖果后,默默地留了三颗给荣溪,自己拿三颗揣兜里。 小孩子,吃糖对牙齿不好。一日三餐吃三粒,已经很好了。 江烟空着手来,回车的时候带了一堆不错的糖果回去,能够在副驾驶待着的,也就只有几罐意大利的柠檬糖果。但她没吃,而是从口袋里面掏出荔枝味的,放嘴里。 唇舌轻合,硬糖刚抵着上颚,就接到杨扬的电话。 “怎么样?新剧本的事情考虑如何?” 江烟手卷着糖纸,硬糖磕碰到牙齿,发出轻响,轻啧声,“你的消息,有几分可靠性?” “八分,还有两分要看邵年年。”杨扬肯定道:“毕竟人家愿不愿意当女主也是个问题。” “……我是觉得挺难的。”江烟用舌尖将硬糖抵在唇齿边,想到自己拿到的剧本,“光是后面连着几场,你说你给我的剧本是三级剧本,准备送我下海我都行。” “别乱说!”杨扬扬声道:“文明和谐社会啊,后面那个就是稍微漏点肩膀,漏点腰,然后镜头语言暧昧一下!什么都没有好吧!” “你要是想,也可以用后期技术给你们p。” 江烟轻嗯一声,“如果女主一定是邵年年,我就接,不是就算了吧。” “行,懂你意思。”杨扬明白。 但是在两人相互沉默五秒钟后,杨扬忍不住出声询问道:“那你现在这样,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知道。”江烟将口中的糖咬碎,甜腻的糖浆从硬糖里面流出来,荔枝味瞬间将整个口腔占满住。 江烟放杆踩油门,“我又没喜欢过谁,我怎么知道。” “……” 杨扬一拍既定,“啊,这样好解决啊!正好前天有个制作人问我有没有空,邀请你上一档网综,是有关于年轻人谈恋爱的,你要是想学习,我就帮你答应。” “反正去完周年庆,你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当两集特邀嘉宾。” “……?”江烟迷茫,“我在新城区,都已经听到你在办公室打什么算盘了。” “嘿嘿,很简单的,到时候估计就是随机抽一个女嘉宾跟你一起录制。啊当然,你要是想指定人选的话,也不是不行。”杨扬话里话外暗示道:“那个女主我跟你保证,只要邵年年不推拒,肯定是你们两合作。” “网综也有剧本,你看反正你资源都已经给了……差一个不差,干脆我把你们两打包送网综上去吧。” 江烟闻言,眼眸轻眨,在等红灯的间隙,还难得腾出一丝清明的意识问杨扬。 “高慧是把经济合同转你名下?还是把名字转到你户口底下了?” 杨扬不解:“啊?” “你殷勤介绍工作的状态,我都分不清楚你是为了谁?” 江烟:“应该不是为了我吧?毕竟在你的话语里,我就像是一个随时为了带邵年年上各种资源的工具人。” 杨扬:“……”好心当做驴肝肺,呵呵。 第57章 邵年年说到的事从来都是做到的, 吃完饭当天晚上,就拿着笔开始在本子上面写东西,但是好几次笔尖触碰到纸面,都没能够将字落下去。 愿望太多, 竟然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把哪个写在本子上面。 “但是好像也没有说有实现的数量限制吧?”邵年年抬手摸摸下巴, 笔在手指尖转动, “那感觉贪心一点, 多写几个也没有关系。” 邵年年嘴上这么说着,但沉思片刻,还是很诚实地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最想要实现的愿望。 “和十年前一样,希望能够和她在一起。” 虽然第一次告白失败了,可接下来她和江烟的交集会越来越多,邵年年觉得, 只要自己再多坚持一下,就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 · 江烟邀请邵年年去参加的拍摄是Mefeirios的周年庆宣传片, 但是这个宣传片的拍摄方法跟往常的不太一样,它是vlog形式拍摄的。 “整个vlog的核心内容就是体验Mefeirios的产品线。”导演解释道:“因为您代言的大多都是高线, 所以这次体验会有一个环节是体验一下平时F1赛车队训练用山道,整个过程中都会有专门的人员教导你们的。” 大概是因为今天户外运动居多, 邵年年的妆容也非常的清淡防晒,被扎成蝎子辫的厚重头发落在脸颊一侧,刺眼的阳光让她抬手遮在额上, “拍摄过程中有什么要注意的吗?例如一些不能够聊起的话题?” “放心,这个江烟熟悉。”导演随意地挥挥手, 然后看向撑着伞站在一旁的江烟, “你自己cue流程应该没问题吧?” “嗯,很熟。”江烟接下导演的活, 朝离自己有些距离的邵年年抬手轻勾,示意对方朝自己这边靠过来一点。 邵年年听话地凑过去,乖巧地听着江烟对接下来活动的安排,谁知道什么叮嘱也没有等来,只有一颗带着彩色塑料纸的糖果出现在视线里。 “吃一颗?” 邵年年看着熟悉的糖衣,脑海中不知怎么的突然出现一个奇怪又滑稽的画面——作为表姨的江烟竟然抢荣溪的糖。 江烟光是看邵年年的停顿,就猜到她心里面在想什么,无奈道:“这不是荣溪的,我自己买的。” “谢谢。”邵年年接过,“没想到你竟然还喜欢吃甜食啊。” “一般般。”江烟听到熟悉的话语,微微蹙眉。 她当然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托朋友买的时候,还被要求视频通话验证是否是本人。 朋友理直气壮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有没有这样的盗号贼啊!” 今天拍摄的重头戏就是在开新车试跑Mefeirios的环山跑道。 邵年年跟着江烟刚进入大厅,就看到一个巨大的led屏幕在展示着航拍的整条路线状况,一个无限符号在荧屏上展开,周边的高耸的植被和山丘成为这条跑道独有的景色。 镜头拉近,跑道的全程被细化,陡坡和极其考验驾驶人员和领航员的连续s弯坡,上山的拉力和下山的制动力,也在考验着车的性能。 “欢迎来到无限。” 还没等邵年年站定观看完介绍vcr,体验着高清镜头带来的速度下坡的刺激感,两个身材高挑漂亮的女生就从休息室走出来。 两个人都穿着赛车专用的安全服,稍矮一点的妹子手里按着图纸,看上去要文静亲和许多。 江烟似乎和她们是认识的,见面并没有尴尬住,反而是上前握手,对着高一点的女生说:“听说你这次在国外比赛差点翻车?” “是Mina的问题。”高妹闻言,不悦地说:“但我们最后直肠超车了,拿着第一的奖杯回来的。” 邵年年跟在后面,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挪动,显然不知道该怎么样跟眼前的人介绍自己,乖巧等着江烟打完招呼。 但邵年年也听出来了,高妹并不是纯正的中国人,中文听上去怪怪的。凑近看才发现这人的五官极其立体,更像混血儿。 “ok,我的问题。”被唤作mina的矮妹耸肩说:“我也没有想到官方竟然会在比赛前七天调整赛道,我在背地图和指路的时候,记忆出现偏差,差点输掉比赛的确我的问题居多。” “但是,是弯道超车,不是直肠超车。” 高妹不在意地摆摆手,理直气壮道:“我中文不好。” “……”mina显然懒得理会高妹,将视线落在邵年年身上,伸手自我介绍,“我叫mina,是Mefeirios车队的队员,也是,喏,旁边这个人的搭档领航员。” “领航员很多外行人一般叫我们寻回犬,不过狗狗找的是东西,我们寻回的是和搭档的起点。” 邵年年的掌心被一股温热包裹住,像是火一样。 好热。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认真感受,两个人握着的手就被强拉着分开。 一股力来自对面神情不悦的高妹,一股力来自江烟。 江烟淡定自若地在高妹的怒视下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把邵年年的手擦了一遍又一遍。 邵年年:“?”怎么怪怪的。 “这个是邵年年,之前跟你们说过的同事。”江烟自然地将用过的纸巾团成团,连带着手一同塞回到外套口袋里面。 “这个是choris,是……中法混血。”的高种猎犬。 又凶又闹腾,像个大怨种。 江烟眼眸轻敛,看着choris不善的眼神,无奈地将邵年年拉到身后轻挡着,而后扭头看向mina,“你们两之间的事情,请不要牵扯到无关的人。” mina眨眨眼,无辜道:“我听不到你在说什么啊烟烟。” 江烟:“……” 要打情骂俏滚回床上打,少在这里祸害善意第三人。 好在导演在旁边控场。 虽然知道这些场面到时候肯定是不能够剪进去的,但近距离吃瓜的机会可难得。 “ok,今天带你们体验的项目就是玻璃外面的赛道,也是我们车队专属赛道。官方名字叫无限,土一点听上去好养活的的名字叫无穷大。” “先去换衣服吧,然后我们带你们下去。”mina说着,朝邵年年抬眉,待人从自己身边擦过的时候,抓住邵年年的手臂,轻声道:“更衣室没有帘子哦!小心点。” 这回邵年年倒是涨了记性,也顾不上思考mina说了什么,赶忙将手抽出来,小学生似地朝已然有些生气的choris展示双手——“你看,是她主动抓的我!” 展示完,邵年年撒腿就忙跟上快步朝更衣室走去的江烟。 也顾不上被她留在身后的mina和choris开始用法语吵架。 进了更衣室,邵年年才知道mina说的是什么意思。 更衣室除了放东西的柜子,什么都没有,而先她一步进来的江烟已经开始脱衣服了。 被吓到的邵年年:“!!!”这个发展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你愣着做什么?不换衣服吗?”江烟脱掉运动外套,里面低领口的紧身T恤将纤细的腰肢显现。 只是一眼,邵年年就知道在某些部位——人和人之间的差距,都不能单纯用基因差距来形容。 就算她从刚发育开始喝牛奶吃木瓜,都赶不上吧。 邵年年的面颊和耳垂红成一片,支支吾吾半天,竟然想转身就跑,“那啥啊,要不然我还是等你换完……” “过来啊。”江烟见状,哭笑不得。 不是说喜欢她吗?就这啊? 这么好的单独相处机会,不把握住,竟然还往后退,难怪喜欢了十年都没有任何进展。 江烟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见自己喊完,邵年年仍然没有动静,干脆上前两步直接把人拉过来,抬手开始去拉邵年年的外套拉链,谁知道邵年年直接上手抓握住,圆润的眼眸瞪大,结巴道。 “不不不不是,做什么啊?”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江烟强忍着笑意,板着脸逗趣道:“外面两个人一小时加起来也就几十万上下的出演费,你要是想继续拖延下去倒贴工资,我也不介意。” 邵年年:“!” “那那我自己来,不不不不用麻烦你……”邵年年乖巧地举起三根手指,发誓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脱衣服的。 江烟略带些失望地松手,然后看着邵年年跟放慢了0.25倍速的蚂蚁一样,拉链下一节都要按秒算,好不容易等人磨磨蹭蹭将外套脱完,江烟就听到——“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 江烟看了眼,笑道:“那当然是,继续脱裤子啊。” 难不成还有人打算穿两条裤子开车啊?以为现在是什么天气啊?真不怕长痱子。 邵年年:“!”我是真的会谢。 这个进展快到邵年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有睡醒,探手想要悄咪咪捏下人中,就看到江烟已经把裤子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架子上,漂亮又充满力量感的腿比胸还要有冲击感。 邵年年只觉得耳畔嗡嗡地响,然后喉咙轻动,一股难掩的血腥味涌了上来。 觉得人中有些痒,邵年年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低头一看,一手血。 “……” 在抬眸对视中,邵年年觉得江烟多少快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很好。 邵年年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够让三金影后失去面部表情管理。 这也算是有质的飞跃和歃“血”为“萌”了吧。 第58章 没开封的矿泉水浸湿纸巾贴在邵年年的鼻前, 后脑勺被温热的手轻贴着,控制住,避免她下意识地闪避。 江烟努力地将嘴角绷紧成一条直线,尽量控制住自己愉悦的心情, 帮邵年年清理着鼻血。江烟低头检查了一下邵年年的衣服, 没有被血迹弄到, 也算是万幸。 江烟还贴心背对着邵年年换好裤子, 赛车服外套唰地穿在身上,没有拉上外链,手挽着头发简单地用橡皮筋固定在脑后,换鞋,拿着另一套赛车服走到邵年年身边。 “还没有止住吗?” “没有。”邵年年委屈地把被水浸湿的纸巾拿开,然后鼻腔里的鲜血就止不住地往外面流, 跟不要钱似的。 “我的血小板看上去还没有到岗。” 江烟看着邵年年可怜巴巴的样子,好笑道:“这应该跟你血小板没有关系吧, 最近开始入夏了,天干物燥, 湿气上火了吧。” “应该是的……” 邵年年想到晚上睡觉都要开空调了,湿气上火这一说法都也能够解释得通。 两个人都极其有心地避开某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等会儿工作结束, 带你去喝斑痧。” 邵年年警觉:“?” “不用了吧,这怎么好意思呢,拍摄完你应该也挺忙的, 不好打扰你……” “不打扰。”江烟一听就知道邵年年这哪里是怕打扰自己,明摆着是嫌弃斑痧太苦, 不想去喝。 但是湿气上火不喝凉茶怎么行! “顺路, 吃完饭再送你回去,算是辛苦你今天的拍摄吧。” 邵年年捂着还在冒血的鼻子, 面上尽是苦笑,知道这顿凉茶自己是躲不过去,乖乖点头应下来。 她本来以为她们接下来的流程都要等鼻血止住后才继续,还在脑子里面绞尽脑汁想话题,毕竟气氛总不能够直接冷在这里吧。 谁知道,她的话题还没有想出来,江烟就先她一步有动作。 江烟将手里面拿着的赛车服外套抖了两下,挑眉示意邵年年配合自己抬手换衣服。 邵年年乖巧如木偶一样任由人摆布,看着江烟凑近的漂亮面容,呼吸间都被一股清淡的香水入侵。浓郁但不刺鼻。 邵年年好似一下子不止鼻子在流血,由细胞组成的身体都在“流血”,血液逆行到她浑身都微微发热,肌肉僵硬地拉着筋疼。 香水的主人就和它一样,悄无声息将陌生领地沾染。 江烟偏头,手顺着衣服领子的边缘线整理着,指腹有意无意地触碰到邵年年的后颈。 近距离被容颜震撼到的邵年年闪躲着。 也只是将自己从江烟的左手换到右手。 邵年年挺直肩背,明明隔着衣服,触碰却无法避免地在脑海中扩大,连呼吸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邵年年不禁在脑里面胡思乱想——帮忙穿个衣服而已,自己脑子里面想那么多做什么!这样子害羞,真的显得她没见过什么世面! 哪有人会喜欢无无无…… 邵年年猛地睁圆眼睛,压根顾不上还没有止住血的鼻子,伸手握住江烟想要脱她裤子的手,受惊吓地高扬音调,“做什么啊!” 江烟笑道:“把你换裤子啊。” “我我自己来就好了,不用你帮我脱。”邵年年感觉到血又从鼻腔里面流淌出来,湿漉漉的手抓着江烟的手腕,防止这人真的上手帮她把裤子给脱了,另一只手也顾不上卷巴湿润的纸巾,随手塞鼻子里堵住就算完事。 邵年年呼吸不畅,声音变得有些怪,小心地将江烟的手推离自己的裤子,“我自己可以,不用劳烦你。” 江烟看着邵年年绯红的面颊快跟蒸笼里的白灼虾剥皮一样,知道再逗下去就有多过分了,自觉地腾出位置给邵年年,还知事地转过身去,留空间给人。 邵年年不敢耽搁,显然是被吓到了。 三下五除二将裤子脱掉,换上赛车服,紧身的裤子将邵年年的细腿显现出来,如果不是狼狈地抽纸巾捂住鼻子,倒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江烟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倚靠在储物柜上,轻侧着脑袋看着一言不发的邵年年,如果不是她面颊还是红着的,江烟都要怀疑是不是生气了。 两个人在里面沉默地待了一会儿,邵年年确定鼻腔中没有流淌的痒意后,小心地将纸巾抽出来,抬手去摸,指腹也没有血液。 邵年年团吧着满是血迹的纸,将它们全部扔到垃圾桶里,又用剩下的矿泉水洗了个脸,确定脸上没有残留的的血迹,这才迈步朝江烟走去。 “我们出去吧,要不然她们在外面等好久啊。” 邵年年还记着江烟说过的话,外面两个人一小时的出场费用是几十万。她来参加这个商务活动总共才赚五万块,可不能都倒贴进去。 “不着急。”江烟一反先前的状态。 好似刚刚催促“恐吓”邵年年的人不是自己。 邵年年:“?”你最好是真不着急! 你不着急你刚刚脱我裤子! 江烟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朝站在一边的邵年年招招手。 邵年年挪动了下身体,靠得不近。 江烟又招手,邵年年又挪。警觉的邵年年就跟动物园里上过无数次当的企鹅,被“饲养员”骗过太多次,显然是已经长了记性。 但长记性归长记性,江烟见这个挪啊挪的游戏有人玩得乐此不疲,省事地将邵年年拉过来,视线最先定格到人中,伸手捏捏鼻子。 “疼不疼?” “不疼。” 江烟轻嗯一声,眼眸微垂,看向沾着水珠的唇瓣,突然地问道:“做了好事是不是可以要求有回报?” “啊?” 江烟又说:“如果有个人先撩拨做了一些越轨的行为,那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应该是公平公正的吧?” 邵年年迷茫,你在说什么啊。 “所以……” 江烟握住邵年年的手腕,倚靠着储物柜的后背微曲,哪怕是倾斜身体弯曲着膝盖,她仍需要低头才能够亲吻上唇瓣。 唇齿贴合的滋味比江烟想象中得好。 只是和她接吻的人反应迟钝得不行,连张开嘴唇这件事情都需要她出声提醒,更不用说睁着眼,傻愣愣地仍由睫毛轻颤着的笨蛋模样。 木木的,但意外得乖巧。 江烟知晓接下来还要拍摄,残存着些许理智,没有啃咬,轻柔的动作更像两根柔软羽毛的交合重叠。 “乖囡。” “……” · mina坐在外面已经自顾自地吃起了三明治,早上起来到现在她还没有吃早餐,旁边是极其不讲究的速溶咖啡,还是雀巢浓缩,对于进入更衣室好一会儿的两人压根不在意。 跟摄组的人也零零散散地坐在大厅里,并没有去催促的意思。 倒是choris频繁地看着手机时间,略显烦躁,在第十六次看时间后,她吐槽道:“希望她不要在我的更衣室里乱来。” “不至于。”mina擦擦嘴,“烟烟还没多少兴趣在大庭广众下表演avi格式。” mina嘲笑地轻咧着嘴,“哦,外国人倒是不一定了。” 被明嘲的choris丝毫不觉得自己先前做过的事情有哪里不对,“是你说的,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更何况,我也没真的拉你在……” “闭嘴!”mina瞪了她一眼,“什么叫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哪件事哪里是我的问题?!” “你是我的领航员。” “是啊,是领航员,又不是真的看门狗,你管我跟谁说话?” choris固执地将之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领航员和赛车手是一体的,你不能够对别的人那样笑,不能和别的赛车手握手!你只能够和我一起,我们才是搭档。” mina一听这话,生气地想要将手里的三明治盒子扔混血儿面门上。 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些话,但眼前的这人,每次都精准地踩中她的雷点,将事情搞得一团糟糕。 以前mina还会详细地解释,耐心地说,choris,我们之间的行为已经超过了一对搭档应该有的相处社交尺度。可解释千百遍后,得到的仍是这些回答,人也是疲惫的。 算了…… mina懒得跟听不懂人话的高种“狗”说话,除了气她,让她每年的体检报告看上去不好看,没有任何的功效。 choris见mina垂眸不看自己,笑着拉着自己的凳子往mina身边凑——当mina不再执着于某件事情的时候,choris就能够吃到相应的甜头,因为那是领航员难得疲惫的时段,亲吻、拥抱又或者是做、爱,mina都不会拒绝她。 choris也敏锐地察觉到,她们这一轮争吵落下帷幕。 当更衣室的门打开,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看向走出来的两人。 江烟神色不改,轻笑着朝众人点点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而邵年年则和进去的时候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江烟的身后,歪着脑袋从江烟身后探出头来,抱歉道:“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大家没有问题的话,我们拍摄可以正常开始。” 导演见两人跟进去时无异,只当女明星更注重自己的形象,换衣服的时间长了些,没有多想,拍拍手就让大家动起来,准备继续完成拍摄任务早点下班。 唯有坐在不远处的mina跟choris心知肚明。 mina觉得自己先前吃进去的三明治都有些反胃,可怜着长得漂亮还可爱的邵年年竟然真栽在江烟这老海王的手里,但又非常尊重他人命运。 毕竟邵年年要是不自愿往坑里跳,也不是现在这番相处景象。 choris紧咬着牙,气愤地想——我明明有警告过,那是我的更衣室!不要用我的更衣室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第59章 choris中文不好, 过来也只是当个花瓶辅助,全程负责教学的都是mina。再三强调过安全问题后,mina抬手拍拍江烟的肩膀,“如果领航员是首次的话, 的确会比较困难。不过可以把车速放低点, 这样有没有眼睛都没关系。” 领航员一直被认为是赛车手比赛时的眼睛。 江烟看着认真研究地图的邵年年, 微微侧身躲开调侃自己的mina, “少来,我眼睛挺好的。” “ok,那你们要自己先试试吗?”mina看向邵年年,“如果现在还有不理解的可以问我。” “应该……?应该没有吧?”邵年年将手里面已经做过笔记的地图翻来覆去地看着,心里其实没有多少底,这种专业的事情, 她也是第一次做,危险系数又高, 一不小心两个人一起栽沟里头。 当她们两个坐进车里的时候,邵年年拿着一大张地图担心地说:“要不我们开慢一点, 你多关注路况?我感觉要是凭我的指挥,可能会直接掉沟里面。” 江烟倒是不在意地安慰着人, 侧身伸手检查着邵年年的安全带,确定安全带是结实牢固的,这才缓缓地说:“放心吧, 就是体验一下,不会开很快的, 你不会真以为就我这水平能够跟choris的车技相对比吧?” “更何况上这个节目也没有买大额保险, 要是真出事了,副驾驶死亡率很高的。” “……”邵年年完全忘记这个只是她们的拍摄任务, 导演组也没想过用多高的要求来约束她们,不过是想透过她们跟mina的对照组来炫耀一下花大价钱修的赛道。 “不过放心,遇到危险的,我肯定往右打方向盘。”江烟安慰道:“你要实在是担心,我也可以现在就让杨扬帮我们投个人身险。” 邵年年忙摆手,“这还没出发呢,咱也不用这么诅咒自己!我相信你的,就这么点小弯道,我们慢慢开就好了。” “嗯,但是要是真的想要看我念方向的话,也不是不行。”邵年年努力地将一大张地图撑开,副驾驶的位置显然不够这张地图打开,甚至还影响了江烟的视线。 “就是可能要废点时间。” “没事。”江烟瞥了眼放在她们面前的摄像头,随时准备风向不对劲就伸手将摄像头撂倒,直接让导演组拍不到不就好了,多简单一回事。 江烟出发前,琢磨着这件事情应该也没有多困难。或者说,再难也不至于难到哪里去。毕竟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普通道路上的左转或者右转还是没有难度的,但邵年年属实是给江烟一大重创。 “左转?哎,是右是右。” “抱歉抱歉,地图上接下来应该是右转了吧。” “……” 光是转弯这一个环节,邵年年原先在手里面紧攥着的地图已经落在脚边,压根顾不上什么爬坡或者是下坡,光是左右方向就要靠惯用利手去分辨。 在驾校里学到的东西,她已经全部还回去给驾校了。 真差点被人带沟里面去的江烟:“……” 很好。看来说要买个人身保险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需要啊! “你当时路考是怎么过关的?”江烟很怀疑,科三这个认路水平在多条考线重合并行的考试,邵年年到底是怎么通过的,这种认路水平别说上路,就算是在VR里面练车也挺危险的。 邵年年抬手摸摸鼻尖,声音愈发地小了起来,不好意思道:“我科三……我科三考了五次……擦边过的。” “而且,我拿了驾照以后我一次都没开过!”邵年年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太清楚了,甚至考完科四出来,她就已经不记得环岛进入打什么转向灯,考了驾照这么多年,非常有自知之明地连车钥匙都没碰过。 江烟原本开一百多码的跑车,一下子性能极好地缓缓下降到四十五码。 导演组就眼睁睁地看着集团专门研发用来参加F1比赛的新款汽车从一只腾飞迅猛的“猎豹”变成一只扛着沉重壳子的蜗牛,在风景优美的赛道上面慢慢吞吞地前进。 导演看向坐在一旁的技术人员,“看看那辆车,是出问题了吗?” “没有,这个车在她们使用之前我们就重新检修过一遍,不可能有问题的。” “确定?” “确定。” 导演指着航拍跟踪视频里的新车发问道:“那这个速度是什么意思?” 技术人员推推眼镜,冷静分析道:“车的性能太好,速度过快对于一些开惯了普通汽车的驾驶员来说的确是有些刺激的,适当地降低速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导演:“?” 我怎么感觉你在框我? 等导演认真跟技术人员对视十秒之后,半信半疑地挪回视线,本来想远程提醒江烟将速度提高一点,毕竟这条赛道同一时间进行跑圈的只有两辆车,而choris的车早就甩了她们不知道多远。 可转念一想,江烟跟邵年年两个人还是安全点好,到底是两个女明星,要是不小心拍摄这种vlog出事情,指不定接下来要赔多少钱。 江烟开得很慢,这条赛道也不算短,前后差不多花了一个小时才拍完。等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邵年年明显脸色发白,晕车得紧。 医疗组想过好多种受伤的方法,就是没有想过还会有人晕车,面对江烟的疑问,无奈地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晕车药这种东西。实在不行的话就喝点温水坐着歇息会儿。” “这里环境开阔,空气清新,多呼吸两口,不舒服的晕车感很快就会消失不见了。” 毕竟大部分人的晕车病远离都是大脑在作怪,因为大脑感知到视线在变化,但身体并没有随机运动,而自发性地控制大脑进行运动,制造出3D运动的假象。 江烟也知道晕车这种病症很难有对症的药,在旁边的纸箱里面随手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给邵年年。 “喝点缓缓吧,今天的拍摄已经结束,等你没多大事情以后我再开车送你回去。” “好。”邵年年痛苦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光是喝水显然压不住胸口翻上来的恶心劲,好在拍摄结束以后也没有多少人围着她们转,这也让邵年年能够安静地待在旁边缓神。 “我刚刚说的事情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江烟显然也没有多讲究,直接席地盘腿坐在邵年年身边,“自己开车上路后就没那么晕了。” “我这个方向感还是算了吧。” 江烟手托着腮帮,微微侧头,眼眸里满是真诚,“我可以教你,正好接下来我都没有什么事情,你要是想学车的话,我带你。” 邵年年想到自己那些年快把驾校老师气疯,求着她退学的岁月,不由地含泪婉拒了江烟这个提议。 虽然是难得的单人相处机会,但邵年年是想跟人谈恋爱,不是想要把人气死以后反目成仇。 “行吧。” 江烟倒也没有执着,毕竟她想要跟邵年年见面,接下来还有很多机会。杨扬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push江烟出去赚钱的机会。 哪怕在这中,邵年年是被无意牵扯进来的,可在杨扬眼里面——这就是自己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何乐而不为。 · 江烟说带邵年年去吃饭也是非常认真的,活动结束的时候还想问mina跟choris,结果两人晚上有别的安排,没有办法跟她们一起。 mina摆摆手,眉头蹙紧,“我对粤菜真的没兴趣,更何况跟你去吃粤菜,你肯定是去那家店!他们家上的‘餐前小点’可太刺激了,我不行。” choris一开始还没有反应,在听到‘餐前小点’和粤菜后,瞬间痛苦的记忆在脑海中联动,直接让漂亮的中法混血儿失去了她的面部表情管理。 “不了,那个东西也就你喜欢喝!”choris十动然拒。 江烟也不客气,回怼道:“法国浪漫儿的舌头能够忍受难喝的冰美式,却忍不了豆汁跟癍痧,这是你的问题。” choris显然不吃江烟cpu这一套,紧蹙眉头跟看鬼一样看着江烟,忙不迭地往后倒退一步,手在她和江烟之间画了下。 “分割线,喝豆汁还喝癍痧的人离我远一点。” 被癍痧误伤的邵年年:“……”那还是选豆汁吧,在国影读书的时候也不是没喝过。 癍痧不行,那是真的不行。 邵年年跟着江烟去粤菜馆吃饭的时候,还感叹着这家粤菜羊城文化气息很浓厚,甚至电视里都在放《外地媳妇本地郎》,等她坐下来看到被mina吐槽的‘餐前小点’,沉默到想站起来转身跑路。 江烟甚至好心地将冒着热气的浓褐色凉茶推到邵年年面前,跟着凉茶一起上来的还有清热艾叶糕,接近抹茶的绿色,漂亮得像是橱柜里摆放的抹茶糕。 江烟拿着刀叉把艾叶糕切成小块,蘸上蜂蜜放到邵年年的碗里。 “不用客气,吃完,热气就全都不见了。” 邵年年:“……” 邵年年连笑容都很难从脸上挤出一分,“谢谢,吃完,我估计人也不见了。” 第60章 粤菜一直讲究原汁原味, 煲汤要时间长,煲出奶白色,海参汤鲜嫩可口,带着浅淡的盐味, 先前吃艾叶糕、喝癍痧的痛苦一下子就被热乎乎的海参粉丝汤给清空。 一桌子的粤菜, 几乎大半都是海鲜, 甚至上了条清蒸石斑鱼。对于两个人来说, 这个菜量属实是有点多。 大概是邵年年的疑惑无声地散发到了江烟面前,低头在手机上处理事情的人抬头,“放心,等会儿还有人来。” “哎?”邵年年轻咬着汤匙的边缘,悬着的心倒也放了下来。 这才对嘛,如果单单是请她一个人吃这顿饭, 倒不太符合江烟的性格。她现在看不懂跟江烟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之前倒是明确摆出拒绝意思的, 可江烟如今释放出来的信息,又好像浅表水面的破碎肝脏, 吸引着虾咬饵上钩。 明知道浅浅一块的肉下面是刺破喉咙的钩子,邵年年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咬住送到嘴边的肉。 “放心吃, 等会儿来的两个人,你也认识。” “哦,好。” 听到江烟这么说, 邵年年倒也不拘束自己,该吃吃该喝喝, 毕竟这一桌就已经七千多了, 不闷头好好品尝海鲜的鲜美和炸里脊骨的咸酥,管还没来的同行人做什么。 这一桌菜都是江烟专门给邵年年点的。 邵年年喜欢吃什么, 甚至不需要江烟费尽心思去搜集,随便翻翻邵年年的微博就能发现——什么菜系都吃,不挑,但对生冷的东西会有些讨厌。 所以白切鸡、冻生蚝这些江烟一个没点。 江烟将饭店提供的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抓起新鲜的河虾开始剥壳,然后放到撒了小米辣的鲜酱油里,尾指抵着玻璃转盘轻转,将剥好的虾转到邵年年面前。 “赶紧夹到碗里面吃,要不然等酱油全部进去就太咸了。” “谢谢。”邵年年也不跟江烟客气,吃饭的时候还要人站在旁边伺候,这要是邵女士早就两眼一翻让邵年年滚蛋。 ——“你是没手还是半身残废?想让你老娘伺候你,你闲着是想哪条腿先被打断?” 江烟自己坐在旁边不吃,帮着剥虾。 不得不说,影后屈尊做伺候人的事,怎么看都赏心悦目。至少被接引员带着进来的两个经纪人都同时露出一个表情。 杨扬、高慧:o.0 两经纪人面面相觑。 高慧微微蹙眉,难以置信地朝杨扬眼神示意,“这是你家艺人?” 杨扬迟疑一会儿,点头,“应该吧……” 看着不像。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舍了,可能要再看看。 邵年年往嘴里塞着沾满芝士面酱的龙虾肉,酱汁擦过嘴边被舌头卷着一同吸入,眸边看到门开,便顺势从满满的饭碗里抬头,看到高慧,差点没把嘴里的虾肉吐出来。 高慧似笑非笑的目光让邵年年害怕。 一不做二不休,邵年年干脆快速咀嚼两下,直接将虾肉吞咽进去,抽了张纸巾将嘴角的酱汁擦干净,故作镇定道:“能不能当作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你说呢?”高慧咬牙切齿,“你知道你回来以后胖了多少吗?还吃!还敢吃那么多!不想接戏了是吧!” 邵年年忙说道:“慧姐,这个我可以狡辩……不是,是解释嗝……” “……” 邵年年放下筷子,默默地看着剩下半碗已经剥好的河虾,还有一筷子都没动过的清蒸螃蟹,怨念地挤出笑容,“慧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帮霍绿谈合同吗?” “她的事情搞定了,小事。”高慧和杨扬两个人互相客气着,同一时间落座,用茶水清洗碗筷,然后指节轻点两下玻璃转盘,“现在过来,是要说你的问题。” “我的?”邵年年疑惑着,但也非常有眼力见地将知晓高慧点两下玻璃转盘是在“点”谁,无疑是看到江烟剥好的河虾还在她碗边,不信任她。 邵年年心如刀割地双手捧着装满河虾的酱油碗,轻轻放在转盘上,都还没等她放稳,杨扬就转桌,想要把河虾转到自己面前。 然后邵年年只觉得眼前飘过一丝柔白和清淡泉水味,坐原先坐着的江烟摘掉一次性手套压着衣服下摆,站起来将河虾又拿回来,摆在自己面前。 杨扬:“?” 什么意思?请吃饭不给吃虾啊! 多年同事的默契,杨扬不用开口,江烟就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 江烟一手拿着筷子吃自己辛苦剥好的虾,一手抵着玻璃转盘将盛着鲜虾的菜碟转到杨扬面前。 “什么意思,这剥好的虾我还不能吃了?” 江烟垂眸看着碗里的河虾,一口一个,显然没有准备给杨扬留的意思,边吃还边说:“要吃自己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得。”就是说不要太过分了点。 好在杨扬还记得自己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她从包里面掏出平板,找到自己跟负责人的聊天记录,下载完概念ppt和视频后,拉群分享给了在座的所有人。 杨扬边吃边介绍道:“这个是绿江台正在搞的一个小网综,没有剧本,属于半真半假的生活类综艺。” “受邀请的嘉宾以自己的真实职业身份参加,在参加过程中会按照节目组的最初分配组成一对同居假情侣。”杨扬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同类型的节目,“实在听不懂的话,总看过《我们结婚吧》、《实则是明天就要结婚的对象》和《一见钟情的婚姻》吧。” 不喜欢看综艺的江烟对这些都没兴趣,浅浅地扫了两眼手机上点开的ppt,继续吃着自己剥好的虾。 邵年年倒是感兴趣,毕竟这三个综艺她都追过,无论cp真假,恋爱的糖都是好磕的,但她看着在场四个人都有的小群,问号已经在脑子里刷满了屏。 有点怪,但不确定,再看看。 邵年年默默地举高手,问道:“不好意思,这件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我也在群里面?” “是节目准备另辟蹊径,不找明星找两经纪人上吗?”邵年年眸光微闪,脑子转得飞快,双手一合,“如果是艺人送自己经纪人上的话,分成合同是按照艺人签的合同分成吗?” “也就是慧姐7,我拿3?”邵年年在脑子里算着账,“哦,慧姐手下加上我一共是六个艺人,那就是3要平均的分成六份,每个人拿到手有两万块吗?如果有的话,感觉这个节目可以考虑。” 邵年年真诚地看着两位经纪人,热心发问:“你们什么时候去,钱打我卡上就好。” 高慧痛苦捂脸。 该死,我的艺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江烟没忍住,拿着筷子轻笑着,属实是没有想到邵年年的脑回路会这么好玩,轻靠在椅背上等着她那严谨靠谱的经纪人解释这个大乌龙。 杨扬看着邵年年散发“清澈愚蠢”的脸颊,在心里默默收回许久之前自己对高慧带邵年年的评价。 那时,她以为邵年年一直在二线是因为高慧能力不足,抢不到好的资源给对方;现在看来,让邵年年一直在二线待着,不仅是为了降低工作难度,更是为了保护艺人。 要不然这么“蠢”的艺人,曝光度一高起来,黑粉拐弯抹角都要给她骂一顿。 杨扬沉思片刻,朝高慧点头示意,“平时辛苦了。” “不辛苦,是命苦。” “邵小姐,这个网综活动是邀请的你和江烟。不是经纪人签约出去赚钱,我们卖艺不卖身哈。”杨扬冷不丁地开个玩笑,假装没看到邵年年眼眸中消失不见的光芒,徒留失望,继续道:“这个综艺因为时长问题,所以每对嘉宾只需要拍摄两期,后续等整一季播放结束后再进行投票打投,嘉宾返场。” 邵年年这会儿倒是听明白杨扬的言下之意,“那就是,艺人如果没有从中吃到好处,也能够暗中操作不返场?” “差不多,最后的投票结果,节目组肯定是可以操控的。”杨扬说:“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极其好的一件事情。大家都是圈内人,我也不跟邵小姐绕圈子。” “江烟先前混乱的绯闻报道已经开始对我们的商务形象有影响,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正面的人来抵消相应的影响。”杨扬将自己收集到的数据调出来,将手机放在转盘上转过去给邵年年。 “这么说可能有些冒犯,但是这种合作对于邵小姐来说,是利益最大化。您从出道到现在,除了忽高忽低的演技,并没有很大的负面点,路人缘和粉丝黏性很高。” “您的热度也常年维持在二线边缘,和江烟相比起来,不会太差,也不会很扎眼。从今年年初到现在,您和江烟的cp粉数据已经超越和江烟合作过的一众演员,对于实际同框只有十年前的电影来说,这显然是极具潜力的红利地带。” “我们希望您能够和江烟成为绑定cp,维持一年的长期合作。我们给您提供资源,您帮我们消解负面影响,大家互惠互利,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你不是喜欢江烟吗? 杨扬这话没有说出来,说话时的自信语气,坐在她对面已然沉默的邵年年都不用带脑去揣测,也能够听出来。 杨扬肯定邵年年不会拒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邵年年听到杨扬的话, 先前吃进去的食物都成为灼烧肠胃的“罪魁祸首”,阵阵在胃里翻腾的难受让她意识到自己情绪波动得太过于厉害。 邵年年的余光甚至窥探不到江烟探过来的视线,说明这件事情并不是杨扬一人的决定,攥握在手中的白瓷茶杯, 指尖泛白。 也是, 以江烟的实力, 怎么可能会被资本裹挟着在圈子里面混。她自己本身就是资本, 无论是人脉还是金钱,想要的她都有。 邵年年对于江烟来说,不过是树林里不起眼的一根竹子,数年的积累让竹子一下子从土里面冒出来,以不可阻挡之势冲到江烟眼前。 但不起眼的竹子,哪里比得上金楠木珍贵, 就算全数加起来,也不过是稍微抵点树叶。 邵年年垂眸, 茶杯抵唇轻呡一口。 这样一来,她倒也能够明白为什么江烟这些天对她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并不是她所想的真心撼大树。 不过是有所图。 如果她没有杨扬那般说的有红利潜质, 或许从哑女剧组出来以后,她们之间就会回归到前十年的每一天——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就算出现在同一个会场,江烟永远是众星捧月的焦点,而她邵年年配在哪里? 不过是一个稍微被观众熟知, 不靠自身摸爬滚打,都混不到资源的二线演员罢了。稍微高档一点的场子, 她连邀请函都不配。 亦如Mefeirios的周年庆, 如果不是黎先生帮忙,以她的咖位, 连入场券都拿不到,根本不用谈及今天和江烟参加周年庆单独的vlog拍摄,帮忙宣传产品和公司理念。 天上从不掉免费的馅饼,所有命运的给予都有利益的标注,只是到这个时候,邵年年才当头一棒被敲醒。 邵年年长时间的沉默,倒是让在场的几人微愣住。 “邵小姐?”杨扬没想到炒cp这件事情竟然不在邵年年欣然接受的范围内,眼眸轻转,她看向坐在一旁沉默吃饭的江烟。 杨扬的面颊上仍保持着自己的职业笑容,朝江烟示意的眼神却再说——“看来人家小姑娘好像也没有多深爱你。” 高慧则是不经意间轻呼口气,手抵着转盘夹菜,对于邵年年难得的沉默表示欣喜。无论邵年年是出于什么想法,不激动的态度,她们能够拿到的好处就多。 如今是江烟她们有求于人,不管邵年年对江烟的感情到底如何,该让艺人吃到的资源互换,高慧是一个都不想放。而邵年年表现得越淡定,她们能够谈的自主权就高,杨扬自然也没有理由过分过界压价。 邵年年听到杨扬叫自己,放下手中的瓷杯,起身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我得跟经纪人单独谈一下,麻烦你们稍等。” 高慧刚把龙虾肉塞嘴里,就被点名,忙应声推开椅子站起来,陪着人往外面走。 门刚关上,房间陷入寂静。 江烟用筷子将已经被酱油渐染成酱黑色的河虾放入口中,极端的咸辣在口腔中刺激着味蕾,这般难吃的东西,她却连眉都不皱一下。 筷子轻触瓷碗的清脆声响,让这个房间难得恢复一丝生气。 杨扬小心地打量着江烟面目神情,用十年的共事经验判断出她心情不好后,原先像开口调侃对方的话被硬生生转变为宽慰的言语。 “她会同意的。” 江烟上眼睑微抬,看向杨扬的目光不带任何感情,冷漠道:“这需要你来告诉我?” “你先前私下许诺给她的资源有多少?” 杨扬知道这是在问自己跟高慧的商谈结果,微微颔首,“比以前的多给一部剧、一部电影,其中营销团队共用。” “不过高慧拒绝了后面一项。” 江烟:“为什么?” “没说。”杨扬耸肩,“高慧工作难做可能不是因为她自己工作能力不行,而是她带的艺人太过于有个性,对于高慧的工作决策影响很大。” 杨扬一想到,像邵年年这样的艺人还有六个,就已经开始头疼了。 她管一个江烟,就已经不得行。好在江烟跟这些人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她自带流量和资本,而且很强的事业心,老天爷给饭吃。 其他艺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饭店包厢的隔音效果不错,出来后,邵年年才感受到这家粤菜馆有多热闹,饭点的时候里里外外都被人声包围着,一楼空庭中水车假石维持着景观水流系统的正常循环,吵得她心里更烦。 邵年年大步走着,步伐越来越快,跟在身后的高慧弄不明白这小祖宗身上的气是从哪里来的,心里担心着这刺拉拉地没有任何遮蔽措施,直接走在饭店里面会被人认出,还没等她出声叫住。 邵年年就推开厚重难拗的安全通道门,进了楼梯道口。 “吱——”的推门声让安全通道的灯亮起来,高慧紧随其后。 “怎么还生气了?前几天听到要跟江烟拍这拍那,去同一个周年庆宴会很开心吗?怎么今天听到能绑定商务,成为合作伙伴,反而不开心了?” 高慧哄孩子似地询问着。 “……”邵年年也说不上自己在气什么,微微蹙眉,不爽道:“觉得自己现在像个傻子。” “嗯?” “杨扬方才那番话,不就是肯定我一定会答应吗?凭什么?我的喜欢又没有错,为什么要把它当成商品一样在这里衡量价值,用这个来肯定我一定会无脑就范,就好像……” 就好像江烟一早就看穿了她快要冒出傻气的喜欢,却还是陪她出演着十年觅爱未遂的把戏。这种全然裸奔的丢脸感,让邵年年恼怒。 高慧沉默片刻,如好些年前第一次在会议室跟邵年年签约一样,手落在她的衣领上,边边角角整理地贴服。那时手指间攥握着的是女校贴身的校服,眼下却是休闲的运动外套。 十多年过去,她从没真正意义上地逼迫过邵年年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也从没为了赚更多的钱,将手下的艺人推出去见识所谓的“社会”。 邵年年、霍绿皆是如此。高慧嘴上抱怨着,心里却守着一份莫名的底线坚持。 往常的话,高慧可能早就拉着人转身回包厢抱歉,而后走人。可这次她没有,手指抚平运动外套上的褶皱,压低声音道:“可是这就是规则啊。” “不是你喜欢别人,别人就一定要回应和尊重你的喜欢。你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说明你并不在江烟喜欢的类型之中,要是想要跟她在一起,这次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高慧的指尖轻点上邵年年的额头,“把感情当商品衡量又如何?你对她的喜欢,至少还有衡量的价值。如果不是她看到背后潜藏的红利价值,你觉得下一次你能跟江烟搭上话会是在什么时候?下一个十年吗?” “青春哪有那么多十年可以耗,你是二十五,不是十五。要真喜欢,就趁着人家抛出这个枝,顺着藤往上爬。重复地把真心从胸口捧出来也好,用身体诱惑享受欢愉也罢,难道最后没在一起,我现在劝你放弃,你能够把这十年里的喜欢全数割断?” “这不现实啊。” 高慧轻捏着邵年年的臂膀,无比认真道:“不在一起,睡了江烟也不是一件差事。分手后,资源有、事业有、连睡过心上人可以吹嘘的八卦事也有。” “她和经纪人把你算计在其中,你不知道反手把她们算在其中吗?想认真谈就谈,不想认真谈就随便玩玩搞事业,无论这恋爱真假与否,商业与否,你眼里、心里现在还能一下子换个人喜欢吗?” 邵年年喉咙干涩得发痛,迟钝地感觉到自己连呼吸都难以控制,胸口钝痛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眨着眼眸。 安全通道的声控灯也不知用了多久,光线暗沉的很。 邵年年觉得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 刚开始邵年年还以为是通道光线的问题,等胸口的难过不自觉地变成哽咽在喉间的呜咽声,高慧从口袋里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邵年年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 “我觉得自己有点笨。” “明明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了,可只要江烟稍微对我好点,我就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希望。” 邵年年凭借着这一点自以为,笨拙地将心里的喜欢一次次捧出来给江烟看。今天在更衣室里,江烟对她的亲密、温柔、低语、甚至是两人唇齿相抵靠在储物柜上的缱绻缠绵。 不过是江烟弯弯手指,她就自愿奉上的爱意。江烟在试探她,探那爱意有几斤几两,能够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高慧心疼道:“那我们走?” “……”邵年年轻咬下唇,而后摇摇头。 她抬眸看向高慧,水雾朦胧的眼眸里透露着一丝果决——数十年的喜欢和江烟若即若离、随手施舍的廉价温柔,让邵年年忍不住开始窥探一些她心里早有的疑惑。 “签,为什么不签。”邵年年抬手抹了把脸,冷静道:“大不了互相睡了,拿资源一拍两散。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不迈出去,谁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说不定现在是我喜欢她,等她和我真的相处过后,就轮到她喜欢我了。” “等她喜欢上我,合约到期,反过来拍拍手潇洒走人。到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高慧:“……” 高慧紧皱的眉头没能舒展开,倒也没想到平时不爱受人刺激的艺人如今倒是吃这一套了。 高慧倒吸口气,看着擦干眼泪,活有“品如黑化归来”气势的邵年年,只得在心里嘀咕着——倒是希望邵年年是真的这般想的。 可细瞧着,高慧还真没看出江烟到底是揣着明白当糊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还是演技太过于高超,人生入戏,真真假假分不真切。 高慧今天说的,倒也的确是自己的真心话。 邵年年不见得是最适配江烟的,既然如此,那不如让自家艺人睡了江烟,了断不该有的念想,睡完还有送上门的资源。 漂亮的人间理想,上床睡过;美丽的粉色钞票,从天而落;要性、生活有性、生活,要钱有钱。 高慧猛然觉得——怎么江烟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倒贴钱还要被粉丝睡。 哪有这么惨的商务合作啊! 第62章 有了邵年年的点头同意, 高慧的谈判进行得很顺利。哪怕杨扬从一开始并没想要给她们那么多承诺和资源,高慧也笑眯眯地从杨扬的手里抠了过来。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杨扬看着平白无故多给出的综艺资源,皮笑肉不笑道:“也没想到你艺人心也挺坚强的。” 跟盾牌似的,从坐下来到现在也不说话, 连表情都没变化过。 如果不是来谈判之前, 杨扬有专门看过邵年年的电视就, 她真的要怀疑一下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被夺舍了, 就跟书里面说的一样。 起码跟她揣测出来的邵年年并不相似。 “过奖过奖,还希望我们今后能够合作愉快。”高慧轻笑着询问,“恋爱网综大概什么时候录制,需要我们准备什么吗?” “不用。”杨扬说:“过几天会有网综那边的负责人联系你们,到时候再做准备也不迟。” 合作的事情谈定,对于江烟亦或是邵年年来说, 都是一件好事,但合作的两人看上去并不开心, 吃饭的氛围也从最开始的愉悦变得僵硬冷淡。 一直到四个人从包厢里面出来,闹哄哄的饭店氛围一下将江烟从世外桃源拉入喧闹人间, 在包间里面不愿意仔细琢磨的东西现下全数涌进脑子里。 江烟走在后面,看着邵年年倔强挺拔的背影, 清楚地感受到邵年年是在生气,可追溯到根本原因,江烟又说不上来。 邵年年说喜欢自己, 那这个商务合作机会无疑是最好接近自己的机会。假扮成情侣,顺理成章地接近自己, 感情升温, 如果这换成其他喜欢江烟的人,怕是早就乐疯了。 更何况江烟要的这些喜欢, 明码标价。她第一次见自己上赶着送资源,还有人生闷气不说话的。 饶是十二面金属骰子在手掌心里面摩挲几百遍,江烟怕也是想不通的。 毕竟像邵年年这样的喜欢,江烟也是第一次遇见过。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戏外和人“演戏”,别说外人猜不透她想做什么,就连江烟自己偶尔停下来想想,都觉得有些荒谬——她竟然能够为别人让步到这种程度。 邵年年签了大资源,但秀眉不自觉地紧蹙了一路,从楼道回到包间开始,一言不发。高慧知晓这人向来都是嘴硬心软,瞧着在楼道里面叽里咕噜说一大堆,最后能够做到一条,高慧都把自己名字倒过来写。 高慧安慰着自己,等上了保姆车这主子发什么癫她都不管,反正合同在这,那些江烟要送的资源日后都会源源不断地送上门来,邵年年现在就是行走的摇钱树。 摇钱树爱干啥干啥。 邵年年今天就算是跟高慧说自己想去山林里当一颗蘑菇当一天,只要不是吃路边的毒蘑菇躺板板,高慧立马就能够送人进山撑伞当蘑菇去乐呵一下。 “老师们就别送了,我开车带年年回去就好。”高慧帮邵年年把车门来开,引着人进去,本想借此先将不开心的事情跟邵年年隔绝开来,谁知道‘惹人不开心的事情’非常没有自知之明地凑到车窗。 车钥匙没有插进去,车窗自然是没办法下来的。 高慧只得给两个人让个身位,往旁边站站。 邵年年眼角余光自然是瞥到车窗外面站着的江烟,但先前在楼道哭过,又被这些突兀的事情气得脑壳发闷,现下冷着脸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累的。 邵年年累到懒得抬眸理会江烟,听着车窗被敲响几下,侧边的尖牙咬着下唇边的嫩肉,眼眸快频率地连眨好几下,目不斜视。 一点视线都不分给站在车窗外面的人。 江烟礼貌性地抬手又敲了一下车窗,坐着的人还是没有应她,甚至手指轻微地抬手幅度都没有。 外面没了声音,但邵年年用眼角的余光还能够瞥到江烟的声音。 邵年年眉梢轻蹙,指尖不由地抓着裤子,用力到裤子上有了褶皱。 怎么还不走?这人不会要傻站在外面等我开门吧? 站在车外面的高慧也没太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操作,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出声提醒一下,就见江烟与她视线对上。 高慧:“?” 江烟:“可以再往旁边站站吗?你在这里挡着,我不太好开门。” 高慧:“……” 哦吼,打扰了,照你这么说,那还是我多余了。 高慧面无表情地往后面倒退两大步,硬是从车旁边走到了车前头,还顺势地抬头望天,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的,给两个人留足面子。 坐在车里的邵年年也没想到江烟会直接拉开车门,凑进来跟她说话。 邵年年紧抿着唇,死死地盯着江烟,眼眸中带着一丝莫名的倔强。 捕捉到这一情绪的江烟觉得有些好笑,看着眼前的邵年年总觉得这人跟小孩子没有多少差别,心里想什么就都写在脸上面。偏偏这么一个性格,脑子里面还特别多想法,也不知道家里面是怎么养出来的。 江烟想到自己唯一见过和邵年年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黎岁性格也是如此,喜欢的、不喜欢的都摆在脸上。两姐妹都好猜得很。 邵年年看着探身进来,手撑在自己身侧皮质座椅的江烟,眼眸轻眨,眸中的惊慌伴随着胸膛迟钝延缓的心跳流露,两个人的距离太过于靠近,她都担心江烟能够听到她的心跳。 原先郁结在胸口的闷气消散干净。 对着这张漂亮的脸,邵年年没骨气地想——“高慧说得真对,这张脸就算利用自己,邵年年也会在反问一句,难道自己就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难道自己不是活该被利用?难道她不应该递刀过去吗?” 江烟不明白邵年年这会儿又在想什么,瞧着对方微微发愣的神情和不知道落在哪里的视线,轻叹口气,变魔术似的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把糖果,塞到邵年年的口袋里。 像是幼儿园老师哄小孩子般,“对不起,别生气了。” 先前还在生气,现在已经在脑子里面想“野菜”的邵年年:“……” 邵年年轻啧一声,看着自己被糖果撑开的口袋,寻思着她看上去应该不像是幼儿园好哄骗的小朋友吧? 邵年年抓着江烟的衣角,想到她们方才在包间里面签好的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她们如今是“假情侣”关系,在商务合作期间,邵年年出人和江烟演假情侣,进行资源置换。 情侣,那就意味着,分别是有成人应有的分别奖励。 而不是跟小孩子一样,拿糖哄人。 “作为女朋友,不应该有点表示吗?”邵年年的手贴着衣角落在江烟纤细的腰肢上,温热的手隔着一层单薄的衣服让江烟忍不住轻颤。 但江烟的表情管理很到位,如若不是耳尖充血泛红,还真看不出几分。 “你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邵年年想着杨扬之前在包间里面侃侃而谈的“计划”,知道她们之后还要到大庭广众去秀恩爱的,忍住自己五味杂陈的情绪,尝试着进入相应的角色。 哪怕她们没有真的谈恋爱。 邵年年撒娇道:“这不应该满足不了吧?” 邵年年眸光流转,轻咧着嘴弯着眼眸笑着,身上先前清淡的香水味早就变淡,反而惹上了包间里菜色的油烟味。 江烟手撑着座位,盯着邵年年的神情,明摆着没理解眼前这人怎么前后差距那么大。总不能真的是因为那份合同吧? 江烟还没有反应过来,原先背靠在真皮座椅上的邵年年有了动作,微昂首,手紧攥着裤腿,和平常在剧组演过的每一场亲热戏份一样,用着全然没有技巧的吻技贴上江烟的薄唇。 没有闭上的眼睛还能够看清楚江烟卷翘的眼睫和漂亮的眼眸。 邵年年不自觉地将贴上江烟腰肢的手收紧。 站在外面的杨扬和高慧:“……” 啧,让你们两装情侣,倒也不是让你们两成为真情侣。有的东西可以不用展示给我们看的,尤其是一些没必要的狗粮。 · 高慧送邵年年回家,这个时候正好是下班的时候,对于老城区来说,基本上周边所有的道路都是高峰期,地图软件上被红色橙色包围着。 高慧用手敲着方向盘,看着眼前走一下停好几分钟的道路,忍不住连着啧啧两声,看上去有些不耐烦,“明知道这么堵,干嘛还要修路啊?这条路不是才刚通车没多久,怎么又围起来了?” “不知道。”邵年年很诚实地回答着,手指却在屏幕上快速敲打着,在群里面询问着一些相关的事情,片刻后,见车的确没有动弹,干脆让高慧在前面的暂停区靠边,让自己下车。 “在这里下车?那你走回家还要二十分钟呢。” “没事,我顺便去新华书店一趟。” 高慧疑惑道:“你去书店做什么?” 现在还有什么是电子书跟网络搜索解决不了的问题? 邵年年莫名面上一红,攥着手机支支吾吾道:“反正就是去买点东西,你把我在前面放下就好了。” 说着,邵年年还从包里面掏出口罩戴上,“放心吧,我戴了口罩、帽子和眼镜。” “行吧,那你注意安全,到家以后给我打个电话。” “好。” 邵年年下车以后,也没敢多耽搁,按照顾伊知发过来的“知识清单”,就冲到新华书店里面买东西,最后提了一大袋的书从新华书店出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刚到家,又马不停蹄地给邵女士发消息,告诉对方自己今天晚上不回家,要回来照看一下宝贝,等过几天可能要带着宝贝回家一趟。 洗完澡,随意找了点黑麦面包和牛奶饱腹,邵年年这才将自家正在挠塑料袋的猫咪抱起,将已经破得不成样的塑料袋倒转过来,五花八门的书从袋子里掉落。 《掌握恋爱情绪需要学习的108件事情》、《接吻、拥抱和亲密关系》、《爱情和婚姻》、《谈恋爱学习课堂》…… 兴奋的顾伊知从群里面冒出头:“我让你买的书,你认真看,好好学习,然后再把我之前发给你的电子资料进行结合,我相信没过多久,你就能够将江烟玩弄于掌心之中!” 邵年年看着红红绿绿的书封,随便打开一本——“想要抓住一个爱人的心,就要先抓住ta的胃。” 邵年年:“?” 什么意思,是要约出去吃饭?探店? 邵年年又急忙往下面看了几行,“哦,是让做饭给对方吃啊。” “……”邵年年抬眸看着不远处吃猫粮的宝贝,默默地拿起手机将这一段话拍给顾伊知看。 “我是想试试自己跟江烟到底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不是想害人食物中毒,然后进去坐牢。” 顾伊知:“嘶……你不知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啊!” 邵年年头疼,但想到自己方才拜托顾伊知的事情,轻呡着唇,“拜托你的事情大概要多久能够查出来给我?” “姐姐,我怎么知道啊?我肯定也要托人帮忙啊,我又不是警察,又不是私家侦探。再说了,江烟从出道到现在,换女朋友都跟换衣服似的,你想要知道全部人的消息,就耐心等着吧。” 顾伊知熟练地说:“没两三个月起步,是不可能有详细资料发过来的。” 邵年年哦了声,关掉群聊,开始自己的“伟大计划”,打开电脑的计划软件app,先前一个已经被她作废的计划就是靠近江烟的恋爱计划。 但是在签署合同的那一秒,邵年年突然明白过一件事情。 ——和江烟谈恋爱是不切实际的,她眼下能做的,就是如高慧说的那般,沉浸式体验一把。 在这后面要发生的事情,则又没那么重要。 邵女士教过邵年年一句经典名言,“看眼下,别想将来,日子一天一天熬,等到了命定揭晓的时段,人生自然会告诉你答案。” 邵年年敲着键盘,被江烟颜值迷惑过的脑子现在无比庆幸,边写计划边认真地开始规划起怎么履行合同,使其得到实现更大的商业价值,还有一些她先前觉得奇怪,但是被忽略的细节,也被她复盘记录在计划上。 等忙完这些,先前黎渊答应好要带她参加Mefeirios周年宴的时间就到了。 邵年年为了符合律所的形象,还特意让化妆师跟设计师将自己打扮得稍微成熟冷艳一点,起码不能够跟之前的服装形象一样,看上去偏甜。 黎渊带她进去,自然会开车过来接她,在化妆工作室接上人以后,黎渊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闺女,忙笑道:“你们工作是今天会派人过来吗?没有人来的话是不是没有办法拍返图?” “啊?怎么了吗?” 没有人拍返图肯定是不可能的。合同一签,资源共享,江烟那边得知邵年年今天晚上也会来宴会,直接让高慧那边不用派工作人员来现场,用他们这边的人就好。 高慧询问过邵年年,得到点头的回应,也就顺气自然将邵年年托付给黎渊跟江烟那边。 “没什么,就是我女儿今天好看!这不得好好拍两张照片给你妈炫耀一下?”黎渊开着车,忍不住吐槽着自己的工作狂老婆,“本来说好一直休假到我忙完这段时间,然后出去旅游,结果我还没有忙完,你妈就又给自己找了个活干,还真的是一秒钟都停不下来。” 邵年年想到黎岁给自己发的微信,那张英语语文全市高分,数学沦落到只有二十五分的高考成绩单。 邵年年沉默不语。 如果是这样,本来说好要休息的邵女士又接工作开始写剧本,也在情理之中。 要不然迟早有一天会去给黎岁开家长会丢脸。 “我妈闲不住这件事情,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正常的。”邵年年抬手揉揉面颊,“今天晚上我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你吗?” “不用。”黎渊很清楚邵年年的性格并不是喜欢跟人寒暄的,最大的兴趣爱好就是待在家里面,“代言人嘛,安安静静地在宴会上吃吃喝喝就好,剩下的事情有我还有黄总搞定,进会场以后你自己玩去,不用跟着我。” “宴会上的东西也不要乱吃,尤其是别人递过来的东西。” Mefeirios这个牌子很大,周年庆上请的人也非富即贵,但作恶的人也是披着人皮混在正常人之间,黎渊作为父亲,哪怕是继父,也千叮咛,万嘱咐。 担心已经成年的女儿会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出事。 邵年年今天的耳环是长坠钻石,像泪滴,周边有铂金软制的藤蔓,配着颈项颜色深沉遂亮的绿宝石,衬得身上黑色绸缎的鱼尾旗袍更具韵味。 邵年年微微晃动脑袋,钻石耳坠就跟着一同轻摇,连着扯了两下手上的带有苏绣的黑金披肩,点头道:“放心吧黎先生,我今年是二十五,不是十五,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两父女刚到,就凭着请帖往里走,还没进去,黎渊就碰上了熟人,如何都是要留下交际的。邵年年面上带着浅淡温柔的笑容,全然进入代言人的角色,由着黎渊向别人介绍自己。 “没想到你们律所还找了个演员当代言人,这在律所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新鲜事。” 黎渊淡定地接下话头,“不过是与时俱进罢了,现在的孩子都爱追星看剧,我小女儿喜欢,没办法。” “我们两个算是好久不见,估计要慢慢谈,就不麻烦年年小姐穿着高跟鞋陪我们两了。”黎渊找了个借口,帮着邵年年脱身,然后凑到人耳畔又叮嘱一遍。 “长点心眼,别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嗯嗯,我知道。” 邵年年端得端庄优雅,寻思着今天怎么着自己也不能够失礼,起码要稳住自己代言人的形象,不能够给律所丢脸。 然而这个美好的心愿只持续了进门之后的五分钟。 从门口走到自助美食区,正好五分钟。 第63章 宴会的策划人非常有品味地选择了邵年年最喜欢的甜品店出的新款, 甚至有很多是不直接放在店面上面销售的,需要会员卡积分兑换。 饥饿营销可以说玩到极致。淑女的形象并没有维持多久,在看到蛋糕和五颜六色的饮料的瞬间,刚踏进门之前发过的誓言, 全数成为泡沫。 好在邵年年还是持有一分理智的, 在难以抵抗的诱惑面前, 小口又快速地往嘴里面塞蛋糕, 这已经是她最对得起职业道德的行为了。 江烟先邵年年一步来到会场,到底是代言人,不可能跟正常嘉宾一样晚到,在确定今晚只需要在下面坐着鼓掌后,江烟也就没有再继续参与进大佬们的对话,反而是走到一旁, 打开手机看消息。 杨扬知道她今天晚上有周年庆活动,今天早上接人去化妆工作室, 叮嘱两句也就没有多言,开着车去下一个工作地方。 在杨扬看来, 江烟不是小孩子,这种小场面的事情对方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次, 哪怕心里面极其不愿意,可场面事从来都很难挑出错来。这也是杨扬敢把人放在宴会上的原因之一。 江烟看手机看的并非杨扬的消息,而是高慧给自己发过来的信息——主要是知晓邵年年现在的具体方位。 因此在邵年年刚踏入宴会的瞬间, 江烟就已经接收到高慧的消息,让人帮忙照看一下邵年年, 避免这个祖宗在宴会上面出事。 江烟在二楼的走廊将一楼大厅的画面尽收眼底, 在一众人里准确无误地定位到甜品区鬼鬼祟祟的身影后,江烟垂眸看了眼高慧发过来的最新消息。 ——“盯着她, 别让她喝酒,也别让她吃太多的甜品和食物!一定要阻止她,不能再胖下去了!” 江烟深呼吸一口,闭眼将手机熄屏,然后再亮屏。 很好,并没有看到新消息,刚刚她已经例行查看过自己跟高慧的微信聊天记录,什么消息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江烟这般想着,却在邵年年喝第五杯五颜六色的饮料时,提着裙摆和集团的高层道歉,“接下来的时间可能没有办法跟着各位了,我有些几时要处理。” 说完,江烟就从二楼下到一楼甜品区,等她到时,邵年年正在往自己的餐盘里面堆第七块小蛋糕,是抹茶栗子口味的,抹茶奶油上面布满了栗子碎,入口融化,里面的夹心并不是奶油,而是椰奶冻,口感清爽,完美地融入到抹茶和栗子之中,并没有多突兀。 江烟微微蹙眉盯着邵年年看,对方显然也感觉到自己背后有股不太对劲的情绪,捧着装满蛋糕的盘子微微转身,空腹喝酒以及甜品的共同催化下,邵年年觉得江烟在晃。 那种晃是刺眼水晶灯光下,江烟小幅度地分成了两三个影子。 邵年年不乐意地将叉子放到盘子上,走近,腾出手来抓住江烟的手臂,嘟囔道:“你是不是害怕啊?要不然你干嘛一直在这里晃来晃去的?” “……” 先前在楼上,江烟还没觉得邵年年有多大的变化,这会儿等人凑到自己面前来,才发现邵年年原先的偏瘦的面颊两侧都挂上了嫩肉,嘴里含着东西,两侧微微鼓起,像是网络上流传的小松鼠吃东西的照片。 身形也更为丰满,身上这件盘扣旗袍将邵年年玲珑有致的身材衬托出,相比起平时的甜美轻盈,江烟倒是觉得现在这样的邵年年更加好看。 但江烟还是伸手把邵年年端着的盘子给夺走了。 “别吃了。” “为什么?”邵年年轻敛眼眸,看着被放远的盘子,只觉得生气。先前好喝清甜的“饮料”这会儿都成为理智的摧残机器,一点也没有给她剩下。 邵年年面颊两侧打着粉底也遮盖不住从透过肌肤的醺红,微敛的眼眸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盈满泪水,看上去下一秒江烟要是没把蛋糕给她端回来,就能大庭广众之下嗷嗷哭出声来。 好在还没等邵年年发出声来,江烟就眼疾手快地捂住邵年年的嘴,询问着站在一旁的接待人员,休息室安排在哪里。 接待人员一愣,似乎没想到这宴会还没有开始,怎么就已经有人醉倒了,寻思着宴会上面酒精含量高的还真没几个,但他还是带着江烟跟邵年年去占用了一个休息室的位置,在确认后,将门口挂着的牌子调整为无限制占用状态。 进了休息室,江烟扶着邵年年刚坐下,今天打扮得漂亮优雅的人就迷蒙着眼,张口咬上江烟的手掌肉,牙齿轻合,其实并没有咬到什么东西。 可江烟轻嘶一声,张口咬着肉的人就僵硬地保持着动作,抬眸看向对方。 邵年年的眼神明显——这都还没有咬下去呢,你叫什么啊! 江烟趁人发愣的瞬间,将自己的手抽出来,避免被眼前的醉鬼抱着怨气给她来一口,将桌子上的玻璃杯用干净的水冲洗一遍,倒在烟灰缸里,才装一半抵在邵年年唇边,“喝水,浑身的甜酒味。” “你怕是整个宴会里难得一见喝甜酒都把自己喝醉的人。” 最主要这都还没有正式开始,怎么就有人喝醉到这个程度。 酒和蛋糕都是腻人的东西。 外面那种环境,邵年年不善应对,于是满心都是摆满桌子的美食,饮料刚入口的时候甜甜的,更浓郁的是水果的香味,入口后才带着一股涩意,但因为里面含冰量高,邵年年还真没喝出来这玩意度数高。 等她有所察觉的时候,人已经有些迷离,抱着喝一杯也是喝,喝五杯也是喝,反正现在这样,不如多喝几杯。 于是便苦了江烟。 江烟拿着玻璃杯,捧到邵年年的嘴边喂给人喝,起初还能看到杯子里的水位下降,慢慢的,就只能够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水却纹丝不动。 醉晕晕握着江烟双手的人跟小孩子似的,唇齿咬着玻璃杯的边缘,在咕噜咕噜玩水。 “不喝就算了。”江烟将手从邵年年的禁锢中抽出来,将杯子放在一旁,随手抽了张纸巾小心地避开口红,把人唇边的水擦干净。 “要喝!” 邵年年撒娇似地双手环住江烟的腰肢,面颊轻轻蹭着江烟的小腹,小声说道:“要喝水,渴。” “你那是喝水吗?幼儿园小朋友都没你那么玩水的。”江烟只觉得小腹被人贴近的地方有股怪异的感觉,轻勾手指蹭蹭邵年年的面颊,“不能够喝酒为什么还要拿饮料?喝一点就醉成这样,要是多喝几杯,明天的热搜头条怕是要被你占满。” “水……” 邵年年倒也不是真正的渴,潜意识地撒娇着,希望站在面前的人能够像方才那般对她,又连着喊了好几次,没有等到江烟的动作,坐着的人就有点不高兴了。 虽然醉着,但坐在沙发里面的人“横行恶霸”的心却没有停止,昂首看人太累,还会被房间头顶上的灯光眩晕到。 邵年年坐在沙发上面,气鼓鼓地伸手将站在自己面前的江烟拉下来,岔开到膝盖的旗袍有些限制她迈开腿的动作,最后只能够堪堪膝跪在江烟的身侧,浑身像没有骨头似地软软地倚靠在江烟的怀里。 刚开始还勉强算得上乖巧,只是侧脸贴在江烟的腹部,缓缓呼吸着,没了动作和声音。 江烟拿不准眼前这个祖宗是个什么意思,但也能够清晰感知出现在这个动作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她不敢轻举妄动。 江烟本来是想要等到邵年年睡熟后,就打电话给高慧问问宴会结束后要怎么把邵年年送到哪去,等宴会开始后,就叫自己团队的工作人员进来照看。 确保邵年年的安全,谁知道喝醉的人压根安生不到五分钟。忽地抬头看向江烟,白里透红的肌肤看着就娇嫩,耳垂上挂着的耳环随着脑袋摇动的幅度晃动着。 不过一瞬,被人压在沙发上的江烟就浑身僵硬住,如石头一样的梆硬,不敢乱动。 她不敢乱动,可不代表邵年年不敢乱动。 压在江烟身上的邵年年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小朋友”,手脚并用地爬着,哪怕邵年年的动作极其小心,避免压到江烟,还是难以避免的踩到江烟的大腿,险些两个人一同从沙发上面掉下去。 好在江烟还是伸手扶了“小朋友”一把,任由着醉鬼在她身上像探索未知世界一样,睁着明亮的眼眸缓慢地凑近她的脸颊,遮挡住从灯光。 邵年年双手撑在江烟的脸颊两侧,出人意料地将头埋在江烟的肩颈处,闷声闷气道:“不出去好不好?陪我待着这里,就我们两个人。” “今天是来上班,又不是过来玩的。” 江烟知晓醉鬼说不听,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压在她身上的邵年年便不满意地张唇轻咬上肩颈的肉,刚开始是用牙齿轻磨,而后大概是觉得这番动作会惹得人疼,就从咬变成舔舐,唇瓣顺着肩颈变成无边的爱意,一路亲吻到下颔处。 江烟落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浑身止不住地轻颤,像是触电一样。 她睁着眼睛看向已然亲吻到唇边的邵年年,旗袍顶端的扣子不是何时松散开来,露出内里的春光,微微带肉的腰间现在卡几圈丝绸,开叉口从膝盖俨然变成大腿。 两个人的姿势暧昧又亲密。 “我想喝水。” 堪堪亲吻到唇边的邵年年好似累了,躺在江烟身上不肯动弹,手脚并用地抱着人,生怕稍微一个不注意,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想喝水也要我起来拿吧。” “你喂我。” “我知道……先让我起来拿水杯行吗?”江烟哄着说。 “我帮你拿,你喂我。”醉着的人跟江烟讲着条件,一听到江烟答应,便迷迷蒙蒙地伸手去摸桌子上的水杯,摸到后便捧到江烟面前。 本想继续哄孩子的江烟只感觉鼻翼间能够嗅到的甜酒味愈发的近,身上温热如软玉的身躯也贴合得紧密。 玻璃水杯在灯光下显得明亮万分,亦如盯着她看得炙热的邵年年。 “亲吻喂我……”邵年年将水杯塞到江烟手里,嘟囔道:“要不然我会哭的。” “你要是把我弄哭了,我就告状。告状的话,爸爸妈妈就不会饶过你,到时候你可就要负很大很大的责任了。” 拿着水杯的江烟:“?” 好想一杯水泼醒酒疯子,自己到底是在跟什么幼儿园小朋友沟通啊! 第64章 江烟不想跟醉鬼多加纠缠, 偏偏捧着杯子的人听不懂,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江烟看,眼里迫切的期待让江烟想敷衍人的心都变得不坚定起来。 江烟哄孩子似地让邵年年将眼睛闭上,实际上只是用手指抵着杯口最近的距离, 轻轻触碰到邵年年的唇边, 掌心贴上邵年年的眼睛, 担心醉酒的人突然睁开眼睛, 带上脑子。 这会儿喝完水的邵年年倒是变得安分许多,困顿地将头依靠在江烟的肩膀上,跟玩累的小狗似的,脸颊轻蹭着。 好在今天的化妆师非常懂得如何为邵年年这张脸“锦上添花”,素淡透气的妆容并不会将化妆品残留在江烟的肩上。 只是还没有等江烟松口气,将安静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往旁边带, 希望邵年年能够乖巧一点躺在沙发上,邵年年就一秒钟破了功。 乖巧的模样消散, 眼神还是朦胧的,纤细漂亮的手指却摸上江烟的耳垂, 指尖缠绕上垂落的银丝蝴蝶,并没有用力, 可江烟还是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生怕醉酒的人脑子不清醒,上手给她扒拉一下。 “这个好看……” “嗯,好看。”江烟顺着邵年年的话往下哄, 抬手扶着人的臂膀悄咪.咪地把邵年年的身姿进行了变化,想让将她从自己身上转移到沙发上面。 可惜刚有动作, 跨腿坐在江烟身上的邵年年就猛然抬头, 空闲着的手肘轻抵着江烟的锁骨处,另一只手还落在蝴蝶耳坠上, “你要干嘛!还在外面呢,不能乱来!” “……” 江烟深呼吸,认命地将压在自己锁骨处的往旁边挪开,“说说吧,现在想要做什么?” “耳坠,好看。” 邵年年手指勾着垂下来在空中微微晃动的蝴蝶耳坠,语气认真地又重复了一遍。 江烟这会儿才将注意力挪到邵年年的耳朵上。 她迟疑地夸赞道:“谢谢,你的也很漂亮。” 可跨坐在她腿上的人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得到夸赞也没有表现出多么大的喜悦。 江烟不解,但也知晓时间不容自己再继续浪费下去,虽然外面很多人她都认识,并不存在结交权贵这个环节,但作为代言人,她还真不好就待在休息室里面,哪也不去。 于是江烟直接躺平,放松肩颈倚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挑眉示意醉酒的邵年年,“得,你想做啥就做啥吧。” “做完你就在这里睡着,我晚点再回来接你。” 江烟搞不懂酒鬼的想法,好在邵年年虽然反应迟钝,但一听这话,就有了动作。先前落在江烟耳垂上的手像是上了机油的器械,摘掉化妆师专门为江烟这身礼服搭配的蝴蝶耳坠,强硬地要求江烟将手抬起来,把耳坠贴合着放在江烟的掌心上。 邵年年莫名停顿会儿,然后又想意识突然之间连接上,迷迷蒙蒙地将自己耳朵上的耳坠解下来。 “交换。” “交换?”江烟看着掌心里面躺着的钻石耳坠,哭笑不得,“你这么弄,到时候拍返图的时候可别哭。” “戴上!” 醉酒的人哪里听得了劝说,自顾自地将换过来的耳坠戴上,而后就跟耗尽电池的机器一样,彻底失去动起来的力量,蹙着眉头抵着江烟的肩膀就入睡。 连反应时间都不给江烟。 “脾气倒是挺大的,不随你意就用牙齿咬、生闷气,上辈子是属小狗的吧。” 江烟嘴上面吐槽着,手上的动作倒是很诚实,掌心里躺着的耳环被戴在耳垂上,一下子另一边的蝴蝶耳坠就变得沉重起来,到底上面镶钻的数量比单钻多得多。 将邵年年安顿好后,江烟抱着手臂蹲在沙发的一边,想到方才给她惹麻烦的人,就忍不住掏出手机对着睡得挤着面颊肉微嘟的人。 连着捕捉几张后,本来是想要作为证据一同发给高慧。因为江烟知道今天邵年年能够过来是作为一家律所的代言人过来参加的。 可都已经点进去相册,手指按在原图上了,江烟竟然难得的迟疑住。 片刻后,江烟将自己的礼服整理好,又恢复到最初优雅漂亮的模样,提着礼服从房间里卖弄出来的时候,朝着不远处的服务人员招了下手。 “你在这个房间外面盯着,别让除我以外的人进去。”江烟又担心邵年年醉酒,神智不清醒容易自己在房间里面出事,便让服务员隔一段时间就进去看看邵年年的情况。 “有事情就直接喊我,我一直都在会场。” 服务员点头,毕竟这样的要求经常会在宴会上听到,也算不上过分。在会场上忙碌一晚上和在门口站一晚上,都是赚一样的钱。 主管也清楚到场的人基本非富即贵,很是情况下对他们叮嘱要做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了,但是没完全入脑子。 各自自保的小心思不要太明显,并不愿意得罪任何一个人。 而没有到场的高慧手机收到来自江烟的微信,很简单的一条,语气冷淡到如果不是全段没有标点符号只有空行,她真的会怀疑这段话是机器组织的语言。 哦,机器思维应该都没那么冷。 “休息室一号房,喝醉了,宴会结束再来接她。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做决定。” 江烟偷拍的照片,一张没有发出去。 高慧轻叹口气,将语言重新组织一下,同样的话发给了邵女士和黎渊。毕竟高慧现在想要赶过去还要一段时间,哪怕邵年年已经成年,该让家长知道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 高慧边戳屏幕边嘀咕着,“带邵年年倒是跟带小朋友没有什么区别。” 省事、省心,偶尔的叛逆不听话,但都不是大事。 更重要的是,邵年年上头还有邵女士管着,就算不听高慧的话,邵年年也不敢违抗邵女士。 宴会开始,黎渊寒暄完进场的时候没看到邵年年的身影,刚提上来的心,在看到高慧给自己发的消息后,又悄然放下。 还没等他迈开步伐朝休息室一号走去,路上就被熟悉的人给拦住,到最后也没能够去到休息室看邵年年怎么回事。 整个会场里提心吊胆想着邵年年的倒也不止黎渊一个人。 还有江烟。 江烟很少会在宴会上走神,可今天晚上mina已经在旁边观察到她第十六次没有接上话,饶有兴趣地用高脚杯装着纯牛奶看热闹。 比起江烟走神接不上话的窘迫,mina显然更有兴趣知道邵年年是如何让江烟在短时间内做不好自己业内的事情。 看上去极其不专业。 好在合作人也瞧出江烟的心不在焉,并没有非要让人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身后做个吉祥物,挥挥手就让江烟自己到别处去站着了。 江烟自知今天晚上状态不佳,面色不由地泛冷,一些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小艺人还想找她搭讪,可一看到江烟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地怂住。 mina躲懒,不愿意跟着车队领队到处招摇,生理期又不能够喝酒,只好捧着热牛奶,双手压在不知用来做什么的软垫上。 mina看江烟朝自己走来,气定神闲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给江烟让出个位置。 “怎么?看你今年晚上状态不佳,昨天没有休息好?” “不是。”江烟轻瞥过休息室一号。 站在门口的服务人员的确很听她的话,时不时就进去看看邵年年的状态。 “哦,不是因为没睡好……”mina轻笑道:“那就是因为邵年年吧。” 江烟沉默不语。 “哎,真是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mina叹气道:“很多时候,我感觉大家都看不透你。以前跟你做同桌的时候,也没看出来你是花心的主啊。” mina也读得三蕴,从小学到高中,她都和江烟是同班同学。 三蕴是贵族学校,里面多数孩子都是集万千宠爱和家族资源于一身,资产最少的家里都要有个几千万,除了高中部有教育局地区性升学保护政策,要求三蕴承担的正常中考生名额,大多数都非富即贵。 在那种环境里,你很难找出一个不好看的孩子。哪怕孩子长相平平,她们身上所展示出的技能,也足够遮盖容貌上的不足。 江烟自小就是三蕴的焦点人物,比起mina这种永远潜藏在一旁看乐子的“平民”学生,江烟更受欢迎,无论男女。光是小学就收到过不少带有零食、用词稚嫩的情书。 但那时江烟对谁都礼貌三分,待人接物清醒又疏远。 饶是mina偶尔也会觉得她和江烟根本算不上多么亲密的朋友,不过是随手在学校里面搭队混学生生活的路人甲。 可江烟对她又的确不一样。 mina心里想着,便直接问了出来。 “以前是你隐藏得太好,还是后来你真得变了模样?我跟你做同桌的十年里,我一直以为你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对于你来说都是重复的、同样的、无聊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可以吸引你活下去的存在,稍微抓不住,你就跟断线的风筝一样,飞远不见。” mina准确无误地给出了一个时间段。 “但是在你十八岁暑假无聊去参演电影以后,就变了。” “眉眼间沾染上人间的烟火气息,好似这个世界上终于能有让你留恋的东西。” 也是从那时开始,江烟逐渐变成mina并不熟悉的模样。 第65章 邵年年喝的酒并不算多, 酒精浓度也不是很高,只是刚好她酒量不好,喝不得,在休息室里面躺了两个小时, 酒就醒得差不多。 从沙发上坐起来, 头还有些疼, 呼吸间能感受到果酒残留后的酒精味, 剩下的全是睡意的朦胧,对周边的环境感到陌生。 “啧。”邵年年晃了下自己发疼的颈项,正打量着周边的环境,外面就有人推开门走进来。 来的是被江烟抓住当苦力的服务人员,一进来见邵年年醒了,先是一愣, 而后快步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邵年年摇摇头,“不用,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宴会应该没有结束吧?” “没有。”服务员笑了下,“不过也快接近尾声, 现在出去的话,应该还能够赶上最后的派对时刻。” “好的, 麻烦你了。” 邵年年闻言,不用猜也知道外面估摸着已经准备跳最后一支舞,她本身在交际舞这方面就差得很, 在学校里里面也只有苏朝月愿意跟她搭档。 顾伊知教过她好多次,每次都被气得直掐人中, 邵年年照样左耳进右耳出, 反正每次跳舞都会踩到顾伊知的脚,最后大小姐脾气上来了, 甩掉邵年年的手,手指点着她的额头,气呼呼道。 “就这样吧,邵年年你就这样吧,反正这个玩意就是一个普通的选修课程,还是算进体育考试里面!不合格的话咱就将就一下,用跳绳和常规体考代替,不需要这么折磨自己。” 顾伊知的嫌弃没有说出来,连着踩了她脚一个小时的邵年年却心知肚明——不过是嫌弃她没有什么运动天赋罢了。 外面的氛围热闹,这个时候出去正好没人关注她。邵年年在沙发上面坐了会儿,抬手揉揉发晕困顿的脑袋,然后手撑着沙发往外面走。 邵年年轻抚着墙,按照宴厅墙上面指示牌的指示,准确无误地找到厕所,打开水龙头接捧冷水让自己清醒一阵,面上的妆容也毫不在意,摸了两把,就已经晕妆。 好在举行宴会的人显然想到这个点,不远处有专门的自动贩卖机,只需要根据机器的提示完成无金额支付就可以拿到卸妆包。 邵年年想都没想直接将脸上晕掉的妆容洗干净,白皙的肌肤露出来反而比化妆师选的粉底更加白嫩,微醺红透掩盖不住地落在脸上,泛着粉,问题并不大。 卸完妆身上那股凌厉严肃气质消失不见,穿得再冷艳性.感,偏幼嫩的长相也淡化掉了那层吸引力。 邵年年扶着洗手池,晃晃发昏的脑袋,散落在鬓角的碎发已经被水沾湿,勉强糊两张纸巾上去吸干水分,用手指搓散,也只是勉强补救,起不了多大作用。 手摆弄两下,邵年年就学会了放弃二字,看着镜子,忽地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邵年年往前凑身,两边交换着侧脸,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 她的耳环怎么两个不一样了?等等,她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到底是带的钻石还是蝴蝶啊?这年头怎么还有人进休息室“偷”东西,然后只偷偷换一个耳环? 邵年年看着左右完全不协调的耳饰,脸都快贴上镜子了,好一会儿才无比肯定,这个小偷别是个笨蛋吧! 这个蝴蝶耳坠明显比她的贵好多,哪有小偷偷东西这么偷的?大慈善家看了都要落泪。 邵年年全然忘记自己是怎么进休息室的,也忘记自己到底在休息室里面对江烟做了些什么,对着镜子整理好着装后,就沿着原路往回走。 这次倒是学乖巧了,餐桌上面摆着的好看饮料不敢乱拿。这些“饮料”就跟滇南的蘑菇一样,看着漂亮,实际上吃几个神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黎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寒暄要应酬,本来想着应付完这个就去休息室找邵年年,谁知道应付完这个,下一个就来了,甚至下一个还是带着一群人来的。 不由地,黎渊的面色看上去就有些难看。 站在他旁边的黄总轻抬手肘,推了下他,安慰道:“放心吧,侄女那么大一个人了,你一秒种不看着还能够出事不成?” 黄总瞧着休息室一号门口站着的服务人员,心知肚明地压低声音询问黎渊,“关心则乱,我看侄女本人也不需要你的关心吧。这个场上面估计不止你一个人心里面记挂着她。” 黎渊作为父亲的雷达猛响,警惕地看向黄总,“老黄,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止一个人挂念年年?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啊。” “我家闺女从小到大都是聪明听话的,你不能因为你姑娘叛逆气得你心梗,就乱说我闺女。” 黄总:“……” 黄总嘴角微扯,白了眼自己的合伙人,要不是黎渊家世不错,前期创业的时候给了他们很大帮助,在律师这个行业里黎渊又难得有自己的底线,他们这群“卷王”早就把黎渊踢出去了。 这种以家庭为中心,绕着老婆女儿转的恋爱脑合伙人,真的是要气死人。 老婆女儿不在家,打个视频电话说想要看狗,黎渊就能够放下手上所有事情,排除万难回家找狗打视频回去,放在整个律所,这操作都是相当炸裂的。 黄总呵呵两声,“你没发现从我们进来到现在,休息室关门的那么多,只有你说年年在的那间,外面一直有人站着。有人想要进去,对方就笑着跟人解释。” “那个服务人员还时不时进房间里面看两眼,估摸着是担心醉酒的人出事。”黄总一口闷了自己手上的酒,抬手拍拍黎渊的胸膛,讪笑道:“看来黎兄对自己的闺女,也不是很了解啊。” “越是捧在掌心怕摔下,含在嘴里怕化掉,这些行为并不能将孩子跟父母的感情培养起来,只会因为超强的控制欲把人吓走,最后你就成为被她们蒙在鼓里的笨蛋了。” “……” 黄总的话是气黎渊而说的,但这也的确给黎渊上了眼药。邵年年从小到大都不需要他和邵女士多操心,自理能力强,从小就住宿,成年后又找到工作不需要家长操心。 在外人眼里,邵年年明摆着就是别人家的小孩。 黎渊和邵女士也曾自傲于邵年年的独立,可经过黄总的这番提醒后,黎渊也察觉到不对劲——无论女儿多少岁,都会和小时候一样冲着父母撒娇。 而邵年年是什么时候便不再和他们像小时候那般亲近的呢? 黎渊也不清楚。他担忧着,同时也在思考着找个什么样的时间点,好好地坐下来跟邵年年聊一下,起码要知晓邵年年接下来的人生规划。 黎渊这边面色不好地应酬着,心里面害想着事情,偶尔看一眼休息室,发现门还是关着的,可门口站着的服务员不见了。 睡了两个小时的邵年年显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她从厕所出来就站在宴会无人的小角落里玩手机,裙摆有暗层,放过手机的缝隙还是有的。 一打开,邵年年就看到高慧发过来的消息。 前面的话语一堆感叹号,不用细看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所以邵年年火速地滑过去,当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等滑到底部,就发现高慧给她发了一条语音。 “晚点宴会结束你不要着急回去,让江烟的随行团队给你拍点返图。” 邵年年有些犯困,也顾不上自己的衣服是丝绸的,直接上半身倚靠着墙壁,正想要回话,就被突然响起的麦克风吓一跳。 “今天晚上最后一支舞跳完,宴会便接近尾声。感谢今天来到现场的所有人,让我们尽情享受最后的愉悦时光!” 邵年年还没来得及回复消息,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漂亮的手。顺着好看的手逐渐上抬视线——是江烟。 邵年年轻蹙秀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江烟就轻轻抓住她的指尖,引着她往舞池里面走。 等邵年年回过神来,曾经练习过一整年的交际舞动作刻在肌肉记忆里,舒缓音乐前奏一响起,手就不自觉地搭在江烟的肩膀上。 哪怕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醉意被宴厅的冷气吹散几分,邵年年磕碜地说道:“我我我,我先说好,交际舞我的确学过,但是跳得不……” 还没说完,邵年年的脚也带着上学时的肌肉记忆,踩到了江烟。 “……” 如果不是手被人攥在手里面,邵年年真的很想抬手捂脸。 “我……跳得很差,一场下来还不知道要踩多少次。”邵年年瞧了眼她们的位置,并没有在很显眼的地方,音乐也没有到激昂的时候,完全可以悄悄地从舞池溜出去。 反正也没有人发现。 邵年年的小算盘打得很完美,可惜江烟全然不吃这一套。 江烟的手不知何时落在邵年年的腰肢上,对周围人投过来的视线并不在意,哪怕那些人侧头说小话的动作摆明就是在讲闲话。 江烟也只是用手轻捏了下邵年年的腰间,认真道:“集中精力。” “跳舞踩到人,就是因为你的心思没有放在交际舞上。” 江烟让邵年年学会放松浑身每一处肌肉,越是松弛,跳出来的交际舞才好看,紧绷绷的姿态可不是跳舞,那是想要打架。 江烟说得那般简单,做起来可比说难多了。 光是从曲起到激昂部分,邵年年就说了十多次对不起,不是膝盖撞一起,就是慢半拍、快半拍踩到江烟,本就微醺的面颊眼下快羞愧到看不出原本的白嫩肌肤。 还没等邵年年从这尴尬的场景里面跳脱出来,就发现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我的耳坠干嘛在你耳朵上?” 第66章 邵年年交际舞的技术的确很差, 一连踩了江烟好多次,偏偏现场又有不少媒体的人,情绪不能够表现得太过于明显,要不然指不定这些媒体要怎么编排她们之间的关系。 邵年年这么一问, 原先保持距离的江烟又缓慢地靠近, 任由着邵年年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继续舞步十分笨拙地被她带着在舞池的边缘打转转。 江烟故意晃晃头, 将耳垂上完全不同的两款耳饰展露给她看,而后亲昵地贴上邵年年的耳畔,“是你自己递上来的。” “谁知道你喝醉了那么不规矩,跨坐在我身上非要让我跟你交换耳饰?甚至还非要和我亲吻,不亲吻还不肯……” “等等等等等……!” 江烟的话还没有说完,邵年年的耳朵已经红透, 趁对方不注意肩膀上的手一缩,直接捂上江烟的嘴, 心力憔悴地靠近她,委屈道:“好了, 我那啥已经想起来这个耳饰是怎么交换的了,那些场面就没有必要重新复述一遍给我听!” 完全丢死人。 被“捂嘴”的江烟眼眸含笑, 乐在其中。 两人本身就是娱乐圈的流量热点。江烟三金影后,私生活绯闻多得数不胜数,狗仔闻到“气味”随便爆一条她恋爱的消息, 都能够让自己小半年的kpi靠这条度过;邵年年则更多是因为忽上忽下、极不稳定的演技和漂亮的外表被称为“四大花瓶”的新流量人物。 在场的记者本来是为了拍些返图,随意发条微博就完事, 毕竟在这场宴会上面, 他们拿到的名单里面并没有谁跟谁之间有大瓜。 正当狗仔们昏昏欲睡,强撑着眼皮子准备宴会一散就拍拍屁.股, 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宴会会场时,忽地就被舞池最后一支舞曲“吓”醒了。 “我去,舞池最边边那圈跳舞的是不是江烟跟邵年年?” “你终于醒了啊?你再晚点,我稿子都快写完了。” “不是,她们两个人怎么到一起去啦?我记得江烟和邵年年合作都是十年前的事情,这两人有关系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江烟前段时间去前女友文婧那个剧组当演技指导。江烟演技肯定是不用说的,但是她进组当指导这件事情,只能说悬。一年拍两部戏,能换三个女朋友的人,进组当演技指导,还是那种小山旮旯里,不谈场恋爱都对不上江烟情场老手的名号好吧。” “好家伙,这么看小道消息还真是对的!江烟在剧组移情别恋邵年年,文大小姐由爱生恨,买了一堆江烟的黑营销,恨不得弄死她。” “……” 身在舆论中心的两人显然不在意这件事情,或者说是,两个人都借着所谓的“假情侣合同”装着自己的心思,在大庭广众之下合理化所有的亲密行为。 两人在给自己洗脑的过程中,也将所有的行为合理化,使得她们做什么都没有心理负担——演戏罢了。 哪怕这两个人站在舞池边缘,也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最后这种场合黎渊向来是不参与的,面色微沉地站在旁边,眼神落在江烟身上打量着。他身边的黄总幸灾乐祸道:“跟年年跳舞那个你不会不认识吧?江家的那个小姑娘。” “说来她们两个应该是真的没有见过面,毕竟年年从小就不喜欢在宴会场合里面待着。” 黎渊闻言,瞪了黄总一眼,紧抿着唇,哑火着。 整个沿海只有一个江家,甚至延伸到京城去,也只有一个江家。江烟的身世被外界揣测过很多次,各种各样的都有,但黎渊不用猜,因为他见过,甚至小时候还塞过红包。 黎渊阴沉着脸完全不是因为邵年年喜欢女生而没有告知家里,主要是为什么偏生要喜欢上江烟? 黄总瞧着黎渊的神情不太好,原先调侃的话语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轻舔了下唇,抬手拍拍黎渊的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这张脸看上去像是要把江家告倒闭。” “我先说哈,超过十八岁的就算成年人。我国法律也没有家长替成年人辩护自由恋爱的先例。” “你有病吧。” 黎渊没好气地拍掉黄总的手,郁闷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掏出手机开始噼里啪啦地给自己老婆发的消息,将自己今天晚上看到的,体验到的事情全都说给邵女士。 最主要的是跟邵女士告状——你二十五岁的闺女背着全家谈恋爱了。 宴会上激动的显然不止黎渊一个人,狗仔也把手机敲得直响,恨不得一分钟两百个字,纠错也不想纠正,配着两个人的图就开始胡言乱语,让这段诡异的关系公布在网上。 可惜,稿件还没有发出去审核,就被上头拦下来。 “说的太明显了,用缩写。” 狗仔们愤愤不平,“用缩写到时候又要被人骂这是什么糊咖,动不动就缩写,是不是玩不起?” “而且这可是江烟跟邵年年哎,用缩写怎么吃流量啊。“ 上司头疼地看了眼方才挂断的电话,连忙抬头,不出意外又看到电脑屏幕上自己被拉进去的微信群组。 很好。 上司连着深呼吸几口,又赶忙给自己的下属发消息,“稍微提及,加点关键词,但是千万不要直接说是她们两个人。” 狗仔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们这是准备今晚直接搞波大的?” 我靠,那现在不抢占流量发预告,等她们官宣以后,社交软件的主页哪里还轮得到他们啊? 这么一想,狗仔们也顾不上跟上司继续扯皮,纷纷按照以前的爆料方式,开始加各种限定关键词,直接在娱乐号上面爆料。 “今晚有瓜,时间不确定。某超一线影后,死忠粉和花边都很多的J跟演过不少妈妈们都很喜欢看的剧的小花S在一起了。提醒一下,这两最近的合作都是非正式合作~在一个剧组待过哦!” 几大娱乐号同时发,不是真瓜就是炒作。评论区猜什么的都有,唯有两家悄无声息地闭麦了。 江烟的官方粉丝群也不知道是谁吃瓜发错了群,原本鸦雀无声的群里有了第一个发声者——“所以我们是有新嫂子了吗?” 不知道从哪里冒泡出来的“+1”直接把粉丝群给刷屏了。粉丝们一边等消息,一边看着这处处都能够跟江烟对上号的爆料,恨不得抓着狗仔的领子说:“要不然你还是直接爆江烟和邵年年的身份证吧!这样爆料除了误伤其他人!这b生活还有其他的意思吗?” 年粉显然跟江粉有了共鸣——“这b生活过得到底有什么意思?家里那玉白菜怎么莫名就被外面的人给摘了?” “怎么不算是白菜的一种倒贴?”年粉恨铁不成钢地躺平。 爱咋地咋地吧,看着那张脸,怎么还有人舍得骂女儿呢?江烟虽然感情上面渣了点,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美好到路边的狗都要喊一声“般配”。 外面舆论四起,发消息的娱乐号和两位当事人的微博号直接捆绑着上热搜,热搜榜上面霸占的更不止一条。极短的时间内就有烟火年年的cp粉在“无声的硝烟战场”里卖糖,宛如街头吆喝——“这两人说的是我家的,是我的cp!我cp真的成真了!” 至于当事人,一曲交际舞跳完,江烟对邵年年的跳舞技术有了新的了解,非常诚恳地说道:“我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舞伴。” 邵年年:“对不起……我跟你说过我不会跳的。” “小问题。”江烟说:“下次别人再请你跳舞,就说你已经有固定的搭档了。” “毕竟你踩伤我不用给钱,踩伤别人还要付医药费。”江烟一本正经道:“多少是有些不划算的,跳支舞还倒贴钱。” “……” 江烟和邵年年之间闹着,但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正事。今天宴会之后,她们还要出返图,在微博上面宣传。 江烟是代言人,这件事情杨扬不提醒她,也是必然要完成的,替品牌宣传是代言合同上面就写了的。而邵年年返图,更多是为了表明这种级别的品牌自己已经能够进入宴会并接触,欢迎其他的品牌过来谈代言。 “等会儿拍完我直接送你回去?” 邵年年蹙眉,“会很晚吗?” “不好说。” 邵年年这会儿才想起来带自己过来的可怜老父亲,昂首环视会场一圈以后,总算是在三三两两的人群里面找到了黎渊的身影,刚想朝黎渊走去,忽地想起自己隐瞒的事情,一下子又停住脚步,不敢往前。 “怎么了?”江烟见人脚步一顿,说:“高慧说今天有人送你来的。等会儿我们要拍图,估计没那么快,让人家等着也不好,我送你回去,你让她先回吧。” 邵年年眼皮不舒服地直跳,硬着头皮轻嗯一声,回应道:“我现在找不到他人,我发个消息给他!” 说着,邵年年甚至特意转了个身,将自己的手机屏幕挡住,手速极快地发了一堆感叹号过去。 ——“江湖救急!黎先生!” ——“!!!火烧屁.股的急!” 本想从老婆那里寻求安慰的黎渊被邵女士怼得体无完肤。 “年年是二十五岁,不是五岁。你闲着没事就回家遛狗种田钓鱼去,别拿这些屁大点事烦我!” “再拿一件芝麻大点的事打断我写剧的思路,你就滚去海外开拓律所业务去!我让老黄把你调海外!烦死人了!” 正感世界没有爱的黎渊收到了“背刺老父亲一生”的女儿消息,一点开,满屏的感叹号。 黎渊只要不是个智障,大抵也知道邵年年这是什么意思。无非是帮着自己闺女稳定定位人设——没有背景的小白花一枚啊。 黎渊:“有事就喊我爸爸爸爸爸爸,没事理都不理我。” 黎渊:“呵呵。” 算是看透了,家庭群里四个人,就他最多余。 邵年年:“?” 今晚我真没惹事生非!这又是谁闯祸正好让她撞枪口了? 第67章 好在黎渊生气归生气, 邵年年求他的事情就没有出问题的,想着,还抬手给了黄总一下。 黄总:“?” 你什么毛病? “等会儿年年要过来,你这张嘴巴要是兜不住东西, 就闭嘴。” “我就是兜不住呢?” “是想去非洲开事务所是吧。” 黄总:“……”6, 有病。 好在黄总对他们家的事情也有所了解, 知道邵年年进娱乐圈这件事, 家里面的老一辈都不是很支持,黎渊跟邵蕴身上都替孩子扛着压力跟担子。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将一家人的亲缘关系隐藏起来,只把邵年年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 尤其是在娱乐圈里。 邵年年本来不想带着江烟去找黎渊的,可是不找,她又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心虚。两人的关系都心知肚明,但带去见家长是一回事, 不带去又是另一回事。 邵年年将自己的心虚归结于带江烟去见黎渊,只会给自己惹上不一般的麻烦。 因为她们不是真情侣。 好在江烟只是听闻黎渊娶了个二婚的夫人, 两人感情很好,加上夫人带过来的孩子, 一共养育两女。但对于黎渊的夫人是谁,孩子是谁, 江烟从没兴趣了解过。 沿海这边世家的交融杂烩,黎渊娶个二婚的夫人显然不是什么故事。要真论八卦,江烟本身的经历都比这有意思。 邵年年神情僵硬地将两人介绍着互相认识。 “黎叔, 好久不见。”江烟朝黎渊颔首,表示打过招呼。 “嗯, 好久不见, 你母亲最近应该还好吧。”黎渊的视线落在躲在人身后的邵年年身上,见闺女朝自己抱歉一笑, 也只好装作不认识开始跟江烟应酬起来。 江烟对黎渊还算熟知,“黎叔不是做律师事务所的吗?怎么现在还要找明星给律所当代言人了?” “哈哈,跟上你们年轻人的步伐。”黎渊知道这话肯定搪塞不了江烟,便半真半假地说:“反正你们圈里的人不都喜欢给公众号和其他人发律师函吗?我们最近开了一个小专组,专门解决这个问题。找个演员过来给我们当代言人,带动这个业务,也没有问题吧。” 江烟扯唇轻笑,显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黎渊这个问题。再加上黎渊的神情非常认真,也没有办法从对方的脸上看出开玩笑的意思,唯有保持礼貌疏远的笑容,来回答黎渊的话语。 江烟本来是想要跟邵年年留下来一起拍摄,拍完再将人送回去。谁知道黎渊的态度非常强硬,并不认可江烟的这个行为。 “你说的这个方案我没办法同意,我答应了别人要安全把年年送回去。” 黎渊面不改色,对于站在后面不断朝他使脸色的女儿,视而不见。 江烟微愣,也不好拒绝黎渊,便点头同意了这件事情。 等宴会结束,走出建筑,邵年年才发现这个酒店的后面是珠江河,夜晚气候低,风大,刚出来就吹得她鸡皮疙瘩起来了,没忍住,不停地发颤着。 黎渊的视线自动跟随在女儿身上,对于江烟,他的警惕心明显提高不少,尤其是在黄总无中生有的调侃,在黎渊心里面种了刺,怎么也拔不掉。 黎渊看到邵年年冷,赶忙伸手去拉扯自己身上的外套,准备脱下来给女儿披上。 外套刚脱到腰间,就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走上前去给邵年年披上小毛毯。 黎渊:“?”什么玩意? 江烟在宴会厅里面的时候,就让自己的助理先出门到车上面拿了小毛毯,一出来,果不其然温度变低,江烟就先一步将毛毯披在邵年年肩上,“外面天气还是很冷的,注意别感冒了。” “谢谢。”邵年年回头看江烟,笑道:“我记得之前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在恋爱中这叫能屈能伸。” 江烟自然知道邵年年在嘲笑自己之前因为害怕跑得快,对她避而不见,结果到现在,又因为一纸合同跟她拉扯上关系,现在又开始对她体贴细心。 江烟若是对这些事情而尴尬,倒也爬不到现在这个位置。 “嗯……”好一个能伸能屈。 江烟淡定地想要伸手去牵邵年年的手,毕竟根据高惠和杨扬两个人的计划,这段时间她们就会慢慢向公众散发信号,逐步把恋爱cp的事情往外面推,甚至联系了不少剪辑大神,让他们满满地剪辑视频,将cp往外面推。 还没等江烟的手握住邵年年柔软的手帐,就忽地感觉自己身后多了一道凌厉的视线,敏锐警惕地往后看去,一入眼,江烟就看到阴沉着一张脸的黎渊。 “……?”江烟琢磨着,她也没得罪黎渊啊。 等到了拍摄现场,摄影师也是杨扬找的,是圈内最会制造氛围感的金牌摄影师,圈内好多大火的“cp”照片基本上都是他拍的。 只是江烟和邵年年刚到现场,对方就已经开始摆弄手里面的“大长炮”,时不时拨弄一下键位,将屏幕递过去给迟来的杨扬看,两个人交谈着什么。 杨扬秀眉轻蹙,探讨着,点头道:“这个照片可以用,但是我们肯定不能够发,得你发。” “我们发的话肯定会乱套的。” 摄影师也明白这件事情,“放心吧杨姐,我做事你放心。这个照片是真的好看,就是这背景里的人有点杂。到时候后期我调一下光色,然后把后面乱七八糟的人给p掉就好了。” 图片一亮,后面乱七八糟的人就是黑着脸的黎渊。 因为黎渊跟过来说,自己可以送邵年年回家。江烟便让邵年年先拍摄,整个过程很顺利,等邵年年拍完,要分别的时候,邵年年走到江烟的面前,对方环披着小毯子,依靠在江边的栏杆上,周边刺眼的大灯让她微微垂首,眼眸轻敛,避免自己的眼睛被刺伤。 “怎么了?” 还没等江烟反应过来,邵年年便歪着脑袋去摘自己耳垂上的耳坠,将那只不属于自己的耳环还回去。 “这个给你。” 邵年年将耳坠翻贴在江烟的掌心,踮脚,不带丝毫妆容的面容便凑近在江烟的眼前,咫尺之间,好似要亲上。 可江烟清楚,亲吻并没有发生。 站在旁边的摄像师不停地按动着快门,一连串的照片在光影下呈现在屏幕上,无与伦比的漂亮。 美人配美人,才是这个世界的唯一要义! “放轻松啊,合约关系还要走好久呢,这么紧张做什么?” 邵年年认真地看着险些后仰的江烟,嘴角噙着笑,“过几天见,希望到时候我们能真的演好情侣。” “好。”江烟反击道:“那希望几天后,我的女朋友跳交际舞不会踩到我的脚。” 邵年年:“……我们上的不是恋综吗?” “谁规定恋综不能够跳交际舞?跳一跳,显然更能够表现出我们两之间的亲密关系。” “得,算你狠!”邵年年咬牙片刻,一想到慧姐说那个恋综到时候会在网络上大力下营销进行推广,导演和策划组都很好,让她表现好一点,态度又软下来,“可不可以不跳啊……我真得不行。” “看女朋友表现啊。”江烟抬手捏捏邵年年的耳垂,柔软得很,像是连锁商场里面的玩偶,一捏,像是陷入云层,舒服得有些上瘾。 耳垂算是人的敏感地方。 江烟一上手,邵年年原先软下的态度更加似水,所有的话语都被堵在嘴里。 最后还是不敌江烟,邵年年赶忙披上小毛毯跑路,多待一分钟都不敢。 又怂又爱玩。 进入工作状态之前,江烟心想道。 · 工作室的动作很快,摄影师拍完照片修完图,已经是凌晨,她们将先前就准备好的文案和发过来的图片一配合,直接发送微博。江烟的流量大,这条微博没有多久就上了热门。 但聪明的网友和水军的推助从来不会让杨扬失望,很快就有人发现江烟这套图片跟邵年年工作室发的那套风格如出一辙。 ——“这不是情侣,我就把我眼睛戳瞎!” 江粉和年粉双向打卡,这边夸完夸那边,全当被迫交际。就算她们不想也没办法,谁让工作人员的小号都下场了。 “是啊,两套图一起拍的。很漂亮不是吗?” “肯定是要经过老板的同意啊,要不然我们打工人哪里敢放出去啊!拍摄现场两个人的互动都超级可爱qwq,但是没有办法放出来给大家看,真的很气!” “……” 有不少人认出了这套图的拍摄风格很像圈内知名摄影师拍的,又赶忙顺藤摸瓜跑去他微博底下想要吃新鲜的瓜。 谁知道还没等他们开口问,摄影师就自己把切好的瓜摆到台面上来,活生生一副“不怕你吃瓜,我就怕你不吃”的模样。 摄影师v:很久没有抓拍到这么好看、有氛围感的图了!美女跟美女的搭配,真的点缀夜色~ 配图则是江烟和邵年年并肩而行,朝着拍摄场地走过来的抓拍图,图片中两个人靠得很近,江烟迁就着邵年年,头和身体总是会朝着人在的防线轻轻转动,神情认真地听着邵年年说话。邵年年昂首,轻裹着肩膀上和江烟同款的毛毯,笑容甜蜜。两人之间的氛围容不下第二个人。 更别提江烟试图去握邵年年的手。 直接让热搜词条被她们在凌晨承包。 第68章 高慧醒来看到营销组的同事发过来的消息, 笑得合不拢嘴,因为前面有了相关的消息透露,再加上他们一早就预料到的风向,花了不少心思去引导风向, 才有现在的结果, 让大家对江烟和邵年年的曝光并没有多大的逆反心理。 这是好事。 甚至有好几个品牌和综艺资源在听说这件事后, 赶忙联系高慧和杨扬, 希望能够让她们打包接活动。 江烟有流量,邵年年对外的形象一直很好。 两个人无论是真的cp还是假的cp,这都是一个不小的话题。 品牌也很清楚,就算是假的,这两位的公司也会给你炒成真的。 杨扬最擅长的就是潜移默化地影响,她从不做铺天盖地的营销, 一直都是先戳痛点,然后再慢慢无声地侵入到大家的思想里, 让炒作的cp成为热点,被大家记住、热爱。 高慧和杨扬看着这些邀约, 都一致地保持安静,不同意, 也不拒绝,大部分都先晾着,之后还会有更好的, 但也不能够直白地得罪人。 热搜上闹得火热,传来传去, 传到线下的时候, 已经变成江烟这次是真心的,说是要和这次闹绯闻的人结婚。 邵蕴这次的题材是官方那边指定合作的年代剧, 因此跟工作室的同事组团去当地取材,体验生活,手机信号差得很,一条消息转半天都没有发出去。 邵蕴没了耐心,家里的人就算自己不联系,也不会出大问题,毕竟往常也是这样。 谁知道,邵年年这次直接将“大礼”送自己脸上。 整理完收集好的资料,邵蕴脑子里已经被各种剧情充斥着,电脑的荧光照在脸上,神情疲惫,但眼睛里面透露着兴奋的光芒。 可惜,现在手头上收集到的历史资料还撑不起她脑子里面的想法,又或者是,她眼下想好的剧情线配不上这个历史厚度,还要好好想想。 同办公室里负责其他资料的同事忙完有一会儿,哪怕山里面信号很差,但还是坚持举着手机坐在位置上面刷微博。 邵蕴把最后一个字输入到自己常用的文件整理软件,就听到同事发出一声惊呼——“我去!” “江烟竟然又谈恋爱了。” 邵蕴轻眨眼眸,对江烟谈恋爱的消息并不在意。 她跟江烟合作过几次,有好几次恋爱的爆出,邵蕴都在片场。嘴上不说,但心里面也有些许想法。 江烟又谈恋爱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吗? 邵蕴觉得不是,至少从江烟过往的情史来看,和文婧分手后算起,也快小半年了,算得上是最久的一次了。 “啊……”邵蕴拍拍脸,赶紧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文档上,保存编辑好名字,然后发到自己的私密邮箱里面备份。 手刚动,就听到同事高喊道:“江烟竟然跟邵年年成为了一对?这也太离谱了吧!她们两个竟然认识?” “嘶,你还真别说哈,这个照片看上去两个人其实还挺……” 话还没有说完,手里面抓握着的手机就被抽了出去。 同事一抬头就看到邵蕴面色不好,死盯着自己的手机,都快要把手机屏幕里那张放大的合照盯出洞窟来。 “邵……邵老师?” “你知道我们这边哪里信号最好,可以打电话的那种?”邵蕴嘴角轻抿,瞧不清楚神色究竟如何。 同事愣了下,“啊,有!之前领我们来的那个路导说对面那家人院子有那种座机,信号会比我们好一点。邵老师要是需要的话,去借用一下应该可以。” “好,麻烦你了。” 邵蕴将手机还给同事,转身就往对面的院子里面跑去敲门,借电话打给黎渊。 这完全是出大事了。 · 网综规划的很明确,这个恋综也跟往常的不太一样,所有的参演嘉宾都是自己组队出演,在此基础上,抽取节目组准备好的相应角色卡,两个人要相互隐瞒自己的角色,并且经过两个星期的相处后,要猜出对方的职业。 节目组还有个不成文的条例——“一组嘉宾抽取到的只有相应的角色卡和角色卡故事的开始和结局,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两位嘉宾互相完善,在最后一期角色卡身份揭晓后,每个人将故事内容完善。复述最完整,逻辑最强的则是这一季恋综的默契情侣。” 可以获得七天旅游的机会,甚至还会有个单独的宣传番外集。 “麻烦两位老师抽一下角色卡吧。”先导人员手里面拿着四个信封,外表没有任何的区别,只有里面的角色卡不一样。 “直接抽吗?” 两边共用化妆师以后,邵年年的妆容和江烟用了共同点,妆容更加清爽贴服,一颦一笑都引得人恍惚。 心目中唯一的纯白茉莉花。 “是的,直接抽。在抽之前里面有□□两张不同的卡片,老师们可以提前选择一下自己选哪张。” 邵年年哦了声,挑眉看向江烟,“你选白色有问题吗?” “我这次不想要白色。” 和邵年年同坐在一条沙发上的江烟难得拒绝道:“我们按照衣服的颜色选卡吧。你今天穿了白色的裙子,白卡给你。我T恤是粉色的,所以我拿粉色卡。” “也行。” 邵年年的手在空中犹豫地听停顿着,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第一感觉不错的信封,递过去给先导工作人员。 “好的,现在角色卡抽取完毕,故事的结局已经发放到各位嘉宾的手机上,接下来12小时的任务是,请协助恋人进行搬家同居!” “希望在两个星期的同屋相处下,我们可以窥探到两位老师的甜蜜爱情故事!” 先导工作人员将场子让给她们两位。 如果是以前,摄像头下邵年年跟江烟可能还要保持距离感,冷淡好一会儿才慢慢有对话。但杨扬和高慧又不是傻子,都已经炒真情侣了,这么冷淡不是将把柄送给别人狙击吗? 因此在恋综开始之前,邵年年和江烟被逼着联系着如何作为一对正常的情侣在荧幕下进行表现。 训练效果显著,等先导人员一走,邵年年便顺势用小腿压着盖在腿上的小毛毯,疲惫地朝着江烟在的位置倒去,看上去是真的累,眼睛都困得睁不开,哈欠连天。 “想睡觉?” “嗯。”邵年年眼眸含着泪珠,嘟囔道:“前两天睡得太晚,困得不行,今天早上还被家里面的猫猫狗狗吵醒……” 太累了。 以前住的地方只有一只布偶,就算是大型猫,早上挠门闹腾,邵年年也能够五折被子继续睡;但自从黎先生和邵女士通电话后,强硬要求她搬回家住,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聪明的的德牧配上忠诚伯恩山,再配上喜欢跟她贴贴但是爱记仇的布偶。 汪汪喵喵小分队,差点没让邵年年崩溃。 晚上遛完狗,还要跟江烟视频,制造出两个人真的在谈恋爱的氛围。哪怕并没有哪种诡异的感觉,甚至让邵年年尴尬到想要起身去黎岁的房间抽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坐下来认真研究。 要是读书那些年有这尴尬的监督氛围,邵年年觉得自己老早就上清华了。 睡得晚、睡不好,直接让邵年年的睡眠质量下滑一大截,躺在江烟腿上就困得睁不开眼,听到江烟问自己问题,也迷迷糊糊地应着,完全凭借着自己相应的意志力。 “睡吧。”江烟任由着邵年年睡着,对想要进来催她们有所行动的工作人员轻嘘一声,小声道:“第一个任务的完成时间是12小时,睡一会儿不会耽误什么的。” “能麻烦你多拿一条小毛毯过来吗?顺便帮我把房间的窗帘拉一下,阳光有些过于光亮了。” 江烟压低着声音,等工作人员将这些事都做好后,整个房间一下幽暗许多,只剩下早已进入梦乡的邵年年徒留缓慢的呼吸声。 江烟将平板折叠地放在沙发的扶手上,开始一目十行地看自己前不久拿到的剧本。 因为综艺的拍摄方法是先直播,后面再出精彩版剪辑,两人恬静的相处模式倒是被不少慕名而来的网友看在眼里。 哪怕这对cp是假的,也有无数人期望她们成真。 文婧就是其中一个,哪怕她人在遥远的边境,滚滚黄沙大作,也不忘从自己的银行卡里面抽钱到直播间里面下水军带节奏。 ——“如果有看到骂邵年年的,你就随手帮忙压一下吧。” 文大小姐主打一个想要利用别人报仇,心软又不完全心软的态度,嘴硬地多给水军公司付了一笔钱。 水军公司的头顺势问道:“那要是有人骂江影后呢?也需要帮忙控评吗?” 文婧扯唇冷笑道:“控个屁,给我落井下石!狠狠地落!” 砸不死她丫的! 傻逼水军公司,竟然想用老娘的钱给傻逼前任控评,有病啊!江烟算什么啊!又不是邵年年! 文婧翻着白眼,毫无形象地就着戏服靠在吉普车的侧面盯着直播间看。某种程度上,文婧不得不承认江烟的脸跟邵年年的脸放在一个画面里,其他嘉宾组就黯然失色。 更不用说江烟和邵年年之间涌动着那种细微、情愫暗涌的欢喜。 饶是文婧也开始改变自己原先的揣测——“难不成这次江烟是真的喜欢上邵年年?” 不应该啊。 文婧蹙着眉头,看着满屏的甜甜甜,直接伸手屏蔽掉弹幕,琢磨半天没想出理由,切换程序开始发短信给邵年年,小心地打探着两人间的关系。 要是真是真的,那自己这不是把枕头送到瞌睡人头边了吗? 第69章 文婧的消息显然去不到邵年年那, 节目组为了增加看点甚至控制了她们的手机,只给了赞助商的新机,里面只有一个支付软件,余额是5000元。 “接下来两周每组嘉宾的活动基金只有5000元, 因此在完善剧情的过程中, 也请大家将每组的资金流参考进去。” 邵年年刚睡醒手机就没了, 整个人蔫蔫地倚靠在沙发上, 头昏脑胀,睁大眼睛看向站在面前的pd,一个字也没有入脑子。 江烟拿着手机,一边注意着坐在自己身边的邵年年,防止她困顿着闭上眼睛从沙发上面滑落。 “两个星期里面没有可以增加资金流的办法吗?” “有的,但是只能够靠你们自己。”节目给出相关的限制, “而且必须要符合你们拿到的角色卡,同时不能够向外界借钱。” “好。” 邵年年困得睁不开眼睛, 走出房间也是摇晃着身子,好似随时就会原地躺平找个地方开始睡觉。邵年年不靠谱, 好在总会有人是靠谱的,江烟将提前收拾好的行李箱推着往外走, 顺手将遛猫的绳子握在手里面,一端落在邵年年的手腕上。 邵年年勉强睁开眼睛,“这是在做什么?” “你这么困, 防止你走丢。”江烟示范着,捆着绳子的手轻轻拉扯了下, 绳子另一端的手臂也顺着力道有了摇晃的幅度。 “这样子就能够保证我们俩个人不会走散。”江烟补充道:“正好你要是有事情的话, 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邵年年看着自己用来遛宝贝的绳子,不知怎么着, 情绪就忽然变得没那么开心,因为没有彻底睡醒,神情看上去带着些凶。 脑子清醒片刻,邵年年看到在旁边的摄像头,耍赖般地蹲在道路上,手指并拢拽着在悬空的绳子,可怜兮兮地地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江烟。 “我不想要自己走路。” “请问你是三岁小孩吗?”江烟好笑地推着行李箱站在旁边,本来想着邵年年等一会儿就会自己站起来的恶,谁知道这人还真的跟小朋友一样,在对视片刻无果后,直接干脆地把脸埋在双膝之间。 蒙头不见人,这样江烟就拿她没有办法了。 “你还真是三岁啊。” 江烟吐槽着,叹口气,还是推着行李箱朝人走去,心里面庆幸着自己今天穿的是运动鞋,最近也天天混迹健身房,背邵年年再推一个行李箱,显然对她来说是没有难度的。 “上来。”江烟半蹲下来,后背朝向邵年年。 “我只给三秒钟的时间。三,二……” 三秒的倒计时还没有数完,原先还埋头在地上面要死不活的邵年年,瞬间跟个没事人一样手脚并用地爬上江烟的后背,轻蹭着江烟的侧颈,故意似的,撅着红唇在江烟的脸侧亲吻上去。 像是在给自己的私有财产勾勒上自己的符号。 邵年年抓着还困在手腕上的绳子,拽了好几下,虚揽着江烟的颈项,有些担心这个高度到时候自己不小心从江烟的后背上面摔下去,“嘿嘿!那我们就出发吧!” 好在江烟肯定干不出这种事情,邵年年的体重也比江烟想象中的要轻得多。 背着比自己预料还要轻的人,江烟不由地微微蹙眉。 她记得邵年年比自己刚见面的时候要胖了许多,但在她背上面仍然没有多重,这得多轻? 邵年年这样子,高慧还不停地在邵年年的耳畔念叨着让人减肥、减肥,注意饮食,少吃多运动…… 这样对邵年年的身体损伤太大。 两人想得相差甚远。 邵年年侧贴在江烟的后背安稳地睡着,也不觉得有什么颠簸的地方,舒服得不行。可能是因为江烟背着她如履平地的步伐,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和这个人贴近些,就会觉得舒服。 不管是什么,邵年年一路上睡得很安生,连带着江烟小心翼翼将她塞到车后座调整姿势,也没有被吵醒。 江烟则寻思着怎么在节目组拍摄期间还找相应的营养师跟健身老师上门帮邵年年调整减肥用餐结构,不求别的,起码身体健康为主。 · 节目组说到做到,5000启动金真的就只有五千块。江烟住的地方是市中心,随便点个外卖一个人都将近四十多块,还只是一碗普普通的家常饭。这个物价跟她们手里面攥着的资金相比,已经超过太多。 邵年年不会做饭,趴在餐桌上歪着脑袋看向江烟,“所以我们接下来几天要吃什么?” 江烟叹气,也颇为头疼。 如果是前几天,做饭算不上多难的事情。虽然她不怎么吃高热量的东西,可冰箱里满满当当都是做好的冷菜,只需要稍微加热就能够吃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菜过了新鲜期,阿姨过来换菜正好碰上节目组过来收东西,看到一盒盒的冷藏菜,直接让阿姨从哪里拿来的就从哪里撤回去。 “泡……泡面?”江烟在柜里面翻找了一下,手指尖轻捏着一小包不知道什么时候留存在她家的泡面,迟疑道:“这个你吃吗?” “……”邵年年看了眼,“未成年的泡面也要吃吗?看上去好有罪恶感。” 最重要的是…… 你这泡面真的没有过期吗?! 怎么感觉自己在外包装上面看到了一层浮在浅表层的灰啊?提起来在空中晃了两下,都看到有微小颗粒在空气里飘荡啊! 真的能吃吗? 泡面最后还是被邵年年一票否决,这种明摆着就快要过期的东西,还是能不吃就不吃吧。 “实在不行今天就先饿一顿吧,反正人饿一顿也是能够活下去的。” 邵年年伸手抱着抱枕在沙发上来回滚了两圈,突发奇想地朝站在不远处的江烟勾勾手指。 江烟先是一愣,然后才缓慢走向邵年年,“怎么了?” 邵年年自然不好说自己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叫她,就是心血来潮,突然想要确认一下江烟现在是不是真的对自己“具有恋爱中的百依百顺”这种特性。 邵年年的手掌贴在江烟面颊上,轻捏两下,相似为了确定这种虚幻生活的真实性,抱枕被她从沙发上推落,朝江烟伸手,落入带满洗衣粉清香的怀抱中。 面颊上残留的口红早就被擦拭干净。 可难得的,两个人都知道是假的,但就是停不下来地互相试探着。 至少邵年年唇吻上江烟颈项时,背后贴着的手轻颤了下。身体表现出的第一反应永远不会骗人。 她们在无数人盯着的镜头前,假装亲昵、假装相爱。 知情人都说是假的。 沉溺在柔情和亲吻之中的人却想,可以是真的。 第70章 没有找到吃的, 也点不起外卖,最后两人只好收拾好自己到小区配备的自助超市买东西,挑挑选选,最后在速食冰柜里面抱回来一堆蒸蒸煮煮就能够吃的东西, 还有好几排酸奶和养乐多。 回到家, 邵年年就在厨房里面给江烟打下手。 两个人围着厨房里唯一盛着水的锅子, 神情堪比参与关乎人类存亡的重大实验, 严肃无比。 “这算煮熟了吧?”江烟用筷子戳着锅里面浮起来的水饺,“教学视频里面都是这么说的,浮起来就是熟了,然后拌一拌就能吃。” “你家有神台吗?” “什么东西?” 邵年年认真地看着混了酱油、耗油和花生酱的饺子,肯定道:“先拿去神台那里拜一下,要是真的吃食物中毒了, 就先让神明保一下,至少送医院应该是来得及的。” “没这么夸张……” 江烟翻了个白眼, “要是真的能够吃死,那也是一大奇观, 肯定很多人过来参观你。” 饺子好不好吃先撇在一边,好歹是没有饿死。 吃完, 邵年年主动承担洗碗的任务——说得好听叫洗碗,只不过是将碗用水冲干净,然后把它放到洗碗机里面, 等洗碗机洗完消毒。 出来的时候,江烟已经拿衣服准备进去洗澡, 担心邵年年一个人在客厅里面没事做, 还告诉她电视柜旁边箱子里影碟都是可以随意翻动的。 “影碟?”邵年年本来还在想是不是江烟口误,要不然现在这个年代谁还用影碟看啊, 家里面估计都没有能够播放这个东西的设备。 谁知道走到柜子旁边,一拉开,才知道江烟是一点没有夸张,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笨重的影院碟片,外壳上面用墨笔写着年份和影片名字,最早的年份已经追溯到经典黑白喜剧电影的重刻版。 在市场上的收藏价值估计去到了几十万一张。 这个价格瞬间就让邵年年歇了想要翻找感兴趣的影片,又退回到沙发上面坐着,苦于手机被没收,要等到晚上十点直播结束才能够拿到,现在的她是真的没有事情做,于是就开始计划起先前节目组布置的任务,要创造故事性,补齐两个角色之间发生的事。 邵年年抽到的角色卡是学生,江烟抽到的是什么,暂且未知,不过她猜想,这些应该都是配对的。 “感觉学生这角色卡,真的没有什么隐瞒的难度……”邵年年小声吐槽着,“无论我选择什么样的剧情,感觉都会一下子被识破,这个剧本的创作到底有什么作用?” 而且,有关于两个人角色剧情的走向,竟然是恬静的日常生活,看似he,实际上是be。 “……” 诚然,邵年年当初看到这个描述的时候,眉头轻挑。 说了跟没说一样,废话文学。 邵年年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发愣,脑子里面在搜索着自己读书时候都做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却发现自己从小学到高中,生活都随波逐流。 读书时候的小团体一共就三个人,她不上不下,苏朝月因为家庭问题,基本上一头栽在学习里面,从小就明确知道自己长大要做什么,顾伊知则是社交狂魔,大学毕业就到处跑,压根没有闲着。 这么想来,邵年年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一个怪圈里面——在这个怪圈里面,她一直扮演着一个好女儿、及格线的演员和不为人知的爱慕者。 虽说这些都是她自己想去做的,可现在坐下来细细想,她自认为自己决定的每一步,背后都有看不见的东西把她往那边推,推着推着,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真的……很难。”邵年年薅着头发,正抱怨着,就听到浴室的开门声,大概是这段时间假性恋爱的后遗症,一遇到困难,邵年年就想起高慧等人的叮嘱——“情侣之间哪有不撒娇的?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找人帮忙解决!” 邵年年觉得自己现在就遇上了解决不了的问题,委屈地看向从浴室走出来的江烟。 大概是视线过于炙热,吓得江烟愣住在原地,而后疑惑地凑近沙发,抬手捏着邵年年的脸颊,“做什么?这么委屈干嘛?” “不会用影碟?” “不是!”邵年年否定,这些天被训练出来的肌肉记忆让她伸手抱住江烟的腰肢,小狗似的,转着脸在江烟的腰腹轻轻蹭着,而后指着对着她拉近距离的摄像头说:“它欺负我。” 摄像头:“?” “它怎么欺负你了?” “我想不出我能带你做什么,节目组的规则好烦,这还不算欺负人吗?” 江烟一听,柔声诱惑道:“要不然我来想剧情,你把你的角色卡告诉我。” “那这样是不是输了?” “对啊。”江烟的手从邵年年的脸上移到对方的耳垂上,“虽然输了,但接下来的天数里我们都能够好好玩,还不用猜身份,多好啊。” “那你会把你的身份告诉我吗?”邵年年问。 “不会。” 邵年年瞬间反应过来,赶忙将自己抱着的女人推开,故作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少来,你就是懒得自己动脑子,想要坑我!然后我不还是要猜你是做什么的?” “对啊,公平交易。”江烟被人推开也不急,反而是坐在茶几上,开始跟邵年年比划着,“你看,你拿你的角色换我创作剧情,一物换一物,这不正好?” 邵年年微微一笑,“你这把谁当傻子呢?” “懒得跟你说话。”邵年年去洗澡之前,抓住江烟的手,问对方有没有平板,然后进入应用商店,下载游戏,登上自己的游戏账号,递过去,“帮忙把日常任务做一下。” 江烟低头看着充满各种类型二次元美女的游戏界面,印象里自己是见过家里面小朋友玩的。 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个战斗类百合恋爱游戏吧。 “能不玩吗?”江烟抬眸看向正在从行李箱里掏睡衣的人。 “为啥?” “哪有让女朋友帮忙过恋爱游戏的?” 邵年年直截了当地抬手指向自己,“我啊,放心吧,我不会吃醋的。里面都是我老婆!从开服氪到现在,我老婆们都超好看!” 邵年年真诚地看向江烟,抱着睡衣又回到沙发上,坐在江烟旁边,开始点进自己的角色图鉴里给江烟介绍自己的老婆们,介绍完还给江烟展示了自己最爱的老婆——卡芙卡。 “超好看的!呜呜呜不爱卡芙卡的人上辈子是不是戒过赌啊!看到卡芙卡还能够忍住不抽卡的人,那是人吗?” 江烟:“……” 完全不爱好不好。 “所以,你为这个角色氪了多少?” “对老婆的爱怎么能够用钱来衡量呢?”邵年年一点也不想想起自己卡池沉底的小一万块,忍痛笑道:“我对老婆的爱,是无价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对我的爱是有价的?”江烟嘴唇轻勾,举起带着卡芙卡待机动作的平板,“你给她花了多少?爱我又有几分?我和她之间你选谁?” “选不出来,今晚就别睡了。” “……” 到最后,邵年年硬着头皮将手按在平板的home键上,回到平板桌面,迎着笑抱上江烟,小声道:“那还是你比较珍贵重要的。” 毕竟要真按真金白银算喜爱程度,卡芙卡在江烟的应援和代言面前,还比不上邵年年花钱买的那辆车的车轱辘。但是在喜欢江烟看不到边际的时间里,邵年年便觉得那些生活在屏幕里面,独展示在她一个人面前的纸片人,是最喜欢她的人,也是她次要喜欢的人。 江烟闻言,心里莫名满足,但又觉得有丝别扭和奇怪——什么时候她已经沦落到要和一个纸片人争宠了? 先前还威胁邵年年二选一的江烟勉为其难地答应自己可以帮忙做日常,但警告着,“事不过三,下次我是不会帮你清任务的。” “?”邵年年默默地举起一根手指头,“这才第一次哎。” “事不过三,所以从二开始算。你有意见?” “没有……” 邵年年抱着衣服,“你最珍贵,你说啥就是啥!” 我哪有反驳的份啊!我都担心我反驳完,你直接摔平板不干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学生角色卡抽到对于邵年年来说, 的确是有些难度的。第一,很难靠着这个身份赚钱,代写作业什么的设定都是给学霸的,像她这种早就毕业不知道多少年的人, 提笔忘字的份就有。 她现在去给那些读书的小朋友打工, 指不定人家本来可以去重本一本, 最后沦落到三本读不上。 第二, 这个身份很难猜,想要掩盖身份,可能性基本为零。 所以从一开始邵年年就没打算要将自己的角色卡牌藏到最后,只能说多隐藏几天是几天,尽力就好。 而且她这个学生还是没有办法去学校上学的学生,但工作日节目组又会要求大家别待在家里面, 像正常人一样去打卡上班。 邵年年:“……”我谢谢你哈。 你们节目规划很好,但没必要。 无奈之下, 邵年年只能够趁着江烟在书房里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求着节目组先把手机还给她, 然后从联系人列表中找到了带自己艺考的老师,对方老早就出来单干, 前些年艺考补习班开张的时候,邵年年还送过花篮。 明天是周天,邵年年正好带着江烟去艺考补习班看看, 顺便找个地方把自己塞进去,这样子等到工作日, 她白天的去处就能够解决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 还没有到来的事情就不要思考那么多。 老师欣然答应,“正好新老交接, 这段时间都是一些高一高二的孩子过来培养兴趣,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当个助班。” “相信她们会很开心。” 邵年年毫不犹豫道:“有钱吗?” “有啊,助班的工资20一小时,你上的话也是这个工资。” 邵年年想到自己当时的助班一天上八小时整的,一天下来也有160,两个人的生活费绰绰有余。 有了明确的行程以后,邵年年就准备回房间里面睡觉,等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她现在是跟江烟一起住,拍摄的还是恋综,那总不能睡客房吧。 而且还不知道这个客房到底有没有人打扫…… 邵年年斟酌片刻,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抬手敲门,从门框里面探了个脑袋进去。江烟正坐在书桌前面看剧本,眼角余光瞥到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连忙将厚重的剧本合上,塞到书桌的抽屉里面,故作镇定地看着邵年年,“怎么了?有事吗?” “找你当然是有事啊。我困了,今天晚上……今天晚上我们两个是睡一起吗?” 知晓两个人真实情况的江烟闻言,明白邵年年这是在问自己今天晚上只能睡在同一张床上吗? 可在直播间观众的眼里面,却是完全不同的意思——“虽然借他人之口公布了情侣关系,但工作室还没有表明立场,上个综艺还是要遮遮掩掩。” “不睡一张床上面多少是有点影响我们嗑cp的,看恋综不就是要看大家谈恋爱吗!” “都说了是恋综不是婚综,睡不睡一张床应该还好吧。” “无所谓……先有同行工作人员光明正大地帮忙公开,后有接力上恋综,是个明眼人应该都能够看出来她们的关系吧?” “都不吵,让她们睡!” “两个都快要奔三的人,谈谈恋爱怎么了?” “纠正一下,年年离奔三还是有点远的……她们两个差三岁呢。” “……” 江烟也是一愣,刚开始大家的确没有考虑到竟然还会有这个问题。所以在邵年年录制节目搬进来之前,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收拾客房。 江烟从座位上站起来,快走两步到邵年年身边,压低声音道:“应该是……只能够跟我睡一个房间。” “啊?” “客房一直没有人住,所以从来没让阿姨收拾过。家里面也没多多余的被套。” 江烟一个人生活惯了,这个所谓的家在某种程度上跟宾馆差不多。稍微年轻一点的时候专注于工作,买了房子就一直摆在这里,,开发商交付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搬进来就是什么样。 一直到江烟生病,工作量减少,这里才稍微有点人气,各种东西往家里面搬。不过也是大道至简,大部分都没有备份。 邵年年点头,“行啊,那就这样睡吧。” 她伸手拉起江烟往房间里面走,等到了门口,又偏头看向对方,“我可以进去吗?” “当然可以。”江烟顺势将门推开,“现在你住在这里面,也是主人之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房间里面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也没有必要对你设防。” 邵年年微愣,抬眸看向江烟,竟然一时间也分不清楚这人是真心这般想,还是逢场作戏。 她故作欣喜地伸手挽上江烟的手臂,“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真的太困了。明天周天,我找到个不错的去处。”邵年年勾勾手,等江烟靠她有几分近时,搭上江烟的肩膀将人拉到自己的面前,手掌心平摊在两人的面前,“因为明天要出去,今天就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领导能够批准一下。” “先说来听听。”被人猛地拉了一下,江烟也没有站多稳,跃过人,手撑着后面的门板,才勉强稳住承载着两个人重量的身躯。 “要花大价钱的东西,我是不会同意的。” “怎么可能是大价钱啊?”邵年年鼓着腮帮撒娇道:“领导这是对我的工作能力的不信任?”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 只能说江烟是清楚的,像她们这种一直花钱额度都没有什么限制的人,当手里面的钱开始有限额以后,总是没有办法转变过来想法,还是觉得跟以前一样。 就这么点钱,精打细算是必然的。 “两个人坐公交应该还好吧?我看了下来回也就两个人四块钱。” 江烟闻言,“行吧,这个价格面前够可以通过。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邵年年沉思片刻,安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跟江烟之间的距离也太过于靠近,中间甚至连一个五厘米的尺子都放不进来。 “应该……应该是没有的!晚晚晚安……” 缓过神来的邵年年轻咽一下,没有任何停顿地从江烟撑着墙壁的手肘下面遛出去,快速敏捷地掀开被子跳上床,被手抓着从空中而落的被子将她包裹得很好。 只有一个凸起的外形,连头发都没有露在外面。 房间里的摄像头:“???” 江烟看着快要“冒烟”的邵年年,轻笑出声,站在门口小声地应了句晚安,也就没有继续在房间门口停留。 她担心自己要是多待一会儿,就会有笨蛋将自己闷在被子里面闷死。 对于房间里面想要停留继续拍摄的摄像头,江烟轻瞥了眼,摄影师就不自主地迈开腿走了出来。 “抱歉,你站在里面她估计睡不着。今天晚上委屈你一下跟着我拍吧。”江烟担心自己说的话会引起误会,又赶忙解释道:“现在这个点睡觉对于我来说还是太早。” 关灯关门,蹲守在直播间的网友看着眼前的变化,只能够将其归结于同一个点——“不用说,我们都懂。不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你们同床共枕的画面吗!” “明明这个房子只剩下一个柜门,可她们努力装作这真的是恋综不是婚综的样子,有点好笑。” “以前也没觉得江烟是笨蛋美人设定吧……为什么上这个节目以后总感觉有点崩人设。” “笑死,有可能是因为恋爱里的都是白痴。” 好在江烟看到不网络上的评价,就算看到也不会在意。坐在书桌后面的江烟心情也并没有平复多少,不远处有镜头对着她,面上的神情要收敛着,不能够完全表露出来。 偶尔几个段落才被红笔标记。 这本剧本已经在她的抽屉里面躺了快一个星期,从杨扬收到交给她那天起,江烟的心就格外的不安。 尤其是杨扬带过来的那个消息——“另一个女主内定是邵年年。” 这个题材并不是江烟喜欢的,但鬼使神差地在听到另一个女主确定后,江烟便翻开了剧本认真研究。 也是那一刻,“潘多拉魔盒”就此开启。 从那天发展到现在这一步,江烟不愿去思索,也不敢去思索这背后的真正含义,她能够给自己解答的也就只有那么多。 心烦意乱。 江烟将这本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剧本合上,封面的边角已经翘边,自动慢慢地又翻开。 剧本的正中间写着编剧们的名字和所属工作室。 邵蕴的名字赫然列在首位。 · 邵年年用被子闷着头,等她再恢复意识睁开眼醒过来,房间里已然满室光亮,在床上停顿好一会儿,邵年年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并不在自己家里面,睡的床也不是自己的。 裹着被子小心翼翼地转头,才发现她已经睡到床铺的边缘,至于另一个本应该躺在床上面和她一同睡觉的人并不在房间里面。 邵年年磨蹭着起床,甚至难得的将被子叠好放在床上,趿拉着拖鞋往房间外面走。 一出门,就碰上从浴室里面出来的江烟,头发还滴着水。 “醒了?我下楼去便利店买了早餐,可能会有些油腻。” “好,放心吧,能吃的我都吃,不挑剔,很好养活的。” 吃过早餐,两个人换好衣服,邵年年便用手机导航定位到老师发过来的培训地址,开车的工作交给江烟。 两个人今天的装扮看上去也格外像一对,虽然是巧合,可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故意设计的小心思。 邵年年的t恤颜色正好跟江烟的外套颜色相通,鞋子穿的也是同一个品牌不同季的限定款。 饶是坐在会议室里面看视频的经纪人们也微微蹙眉——“怎么看上去跟真的一样啊?总不能够是培训太过火了,把她们给洗脑成功?” 正主们毫不在意这些,因为这个老师的培训费价格并不低,针对的也是家里面有钱的孩子,所以接连换了好几次教学地址,最后确定在繁华地段。 离江烟的住宅并不远,走路的话半小时,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培训班?”江烟手指旋转了车钥匙一下,然后将它揣在外套口袋里面,“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那当然是……”邵年年抱着江烟的手臂,拉着她往里面走,“约会啊!” “带你去看看我的光荣岁月。” 那些为了追逐你而拼命学习的岁月。 补习班虽然来来回回换过了好几个地方,但是装修风格并没有大改过,很多毕业生的照片和复印的录取通知书都放在照片墙里面。 随时都能够翻阅,甚至贴现地按照毕业年份排列成一大行,每一本外面的封皮都有烫金的字体。 是美好的祝愿和年份。 邵年年准确无误地从一堆厚重的相册中将自己毕业那年的抽出来,然后翻到表演艺考班,里面好几个一同艺考的同学现在还有工作上的联系。 有的跟邵年年一样坚定地走着演员这条道路,虽然不如邵年年那般被大众熟知,工作能力和强度也并不输给她,央视拍摄的小众剧目配角一栏基本都能够找到她们;有的则是完成转行,成为兴趣班老师是,甚至是留学海外成为编剧的。 她们那个班的出名率还是挺高的。 “我在这里。”邵年年在一群人中,找到了落单的自己。 那是一张冬天在街道上三两成群走回培训班的照片。 邵年年并不喜欢和人搭讪,便在回来的时候落后她们一截。 远远看上去,格格不入。 却很难忽略掉那张随意昂首的脸,哪怕视线没有聚集地看向摄像头。素净漂亮到像是冬日梨花高悬枝头的人,哪怕是扔到人山人海里,一个回眸,也会被人们记住。 江烟摸上那张塑胶的照片,柔软的指腹从人群逐渐朝着孤单落在人后的姑娘移去,只是还没有等她之间落在上面,就听到身后传来呼唤声。 “年年?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现在还只有早课训练的学生。” 江烟的指尖就像是触电一样,猛地收回手指,假装镇定地转身看向来人。 “是啊,我醒了就来了。”邵年年将江烟介绍给自己的老师认识,“不介意我们两个人今天在你的培训班待一会儿吧?” “你可以走,三金影后给我留下来就好了。” 邵年年:“?” 那我走? 老师不过是跟邵年年开个玩笑,露个面,就挥挥手让她们自便。 “离第一节课正式开课还早,你们随便看看吧。” “好。” 老师一走,培训班的大厅一下子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邵年年回来就跟进自己家一样,知晓跟自己有关的每一个物件摆放在什么位置,甚至能够找到当时她来培训班进行普通话训练的材料在哪里。 一叠叠的资料堆积在一起,格外壮观,直接明了地将邵年年追逐江烟的那些年表现出来。 邵年年抬手比划了一下,手掌朝下高抬,比桌面上的资料高出一倍,“我那些年做过的训练,学习过的考题,有这么多。” “其实第一年,我已经能够上一个不错的影视学院了。是他们当年表演系的第十名,只要回去参加一场高考笔试,我就能够成为他们学校的新生。” “但我拒绝了。” “因为那所学校不是我想要进的。” 江烟捏着资料的手攥紧,神色如常地看向邵年年。 她在等着邵年年接下来的话。 可紧接着,从进门到现在说个不停的人忽然停住,埋头用笔在本子上面写东西,没有给予江烟眼神,也没有抬头看镜头。 江烟坐在旁边,心情莫名跌宕起伏。 哪怕邵年年的答案并没有说出口,江烟也揣测出一二。 一会儿,邵年年将写好的纸条对折,塞到江烟的手心里,手指微微给力轻压,柔软的指腹触碰到掌心,连带将纸片压在掌心之上。 “答案在这,我不想自己说。” “我看过的电影告诉我,对的,就是对的。” “因为我选择这么去做,那这样做便是对的。” 邵年年神情认真地说道:“江烟,我从未迷路过。” 第72章 “哗啦——” 水就跟不要钱似地往下流, 补习班的厕所非常的狭窄,一个洗手盆已经占去不少位置。 饶是江烟身形高挑偏瘦,在里面仍然显得拘束。 洗脸后的水珠顺着脸颊沿边又落入白瓷表面,江烟抬眸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脑子混乱不堪。 耳畔和脑子里说话的人实在是太多, 恨不得将邵年年说过的每一个字, 每一句话, 每一个语气词都掰开好好地分析讲解。 折中选出最优解。 “你又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像她这样说喜欢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必要因为他人的一句话又开始陷入困境吗?” “她的神情很认真,说的话很真诚。她不是塞给了你一张小纸条吗?答案不是在纸条上?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我们为什么不能够将纸条拆开看看?” “……” 江烟倚着门,随意抽了两张纸巾将手上面的水擦干净, 又往身上抹了两下,才伸进外套口袋里面去拿邵年年递过给自己的纸张。 连着几个深呼吸, 从没因为大场面紧张过的江烟,现在竟然躲在厕所里面不敢出去, 连揣在口袋里面的纸条都不要敢拿出来。 “这是在做什么啊?”江烟烦闷地拍拍自己的脸颊,轻咳一声, 手揣进口袋里面,没有片刻犹豫,将纸条拽出来。 平摊的纸条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江烟从自己繁杂的记忆中抽出了有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 那是她艺考的成绩, 国影表演专业第一,高考分数五百多进的, 邵年年写下的一连串数字, 里面还有江烟的沿海市排名。 高考对于江烟来说并不是分水岭。 她的家世显然并不需要借用这个为跳板。高考对于她们家的孩子来说,更多的是用来规划自己接下来走哪条职业规划去使用家族资源, 将资源利用最大化。 高考的记忆过于遥远,江烟当时选择国影也是因为她已经在这条道路上赚到名声和钱,学历不过是锦上添花。 也是为了更加系统地学习演技知识,来丰富自己。 江烟从来没想过自己随意的一个决策,会被人记得那么久,久到她自己回忆起那段时间,都变得模糊不堪。 江烟的呼吸不由地变得急促起来,慌乱地将那纸条折叠又折叠,塞进口袋里面当作自己从未看过。 手落在扶手上时,江烟又听到邵年年说过的话——“我从未迷路过。” 那她在前行的道路上,自己所做过的每一件事情都在不能言说的阶段里成为了指明灯吗? 江烟连想都不敢深想。 · 助班这个工作显然也不是多好当的,老师把邵年年介绍给高一兴趣班的孩子认识,底下就忽地爆发出剧烈的鼓掌声,还有不少的惊呼声。 “老师,你可以走了,让师姐留下来陪我们就好了!” “师姐帮我签个名吧!啊啊啊我竟然见到了瑶瑶真人!师姐我超爱你的南棉日记,呜呜呜没有比瑶瑶更可爱的女主了!” “竟然真的是老师的学生吗?我还以为那本招生手册是ps的……” “……” 老师不急不忙地拍拍手,“现在能够安静了?” 底下马上一片寂静。 “很好。现在都保持安静,你们师姐还在录制节目呢,一个两个端都端不住,也不怕你们未来的艺考考官看到这个片段,让你们无实物表演出这一段。” 坐在最左边的小姑娘身上还穿着市一中的校服,长相甜美,闻言忙瞪大眼睛呸呸两声,“老师你快把这乌鸦话收回去,可不能够乱说!” “信点科学的东西吧。” 老师翻着白眼,“因为你们还是高一,更多的是基本功的训练和感知,这方面你们师姐更有体会,基本功很扎实,又在剧组沉沉浮浮多年,作为你们班的助班非常合适。” “没有意见的话,接下来两个星期都会是你们师姐带班,我作为副班过来看看,你们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同学们异口同声道。 唯有站在旁边的邵年年忽地举手道:“我有!” “这个工作量可就不是助班了啊?这都已经是带班老师了,我一个小时才赚二十块钱,这合理?” 老师瞥眼看过去,“怎么不合理?你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有相关的教师资格证?大学读的教育学?” 邵年年:“……?” “都没有,那从助理开始做起有什么不对吗?” 邵年年:“……” 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我怎么还是觉得自己那么吃亏呢? 一点也没赚啊! 邵年年还想跟人再争辩一下,眼角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江烟,微微探头朝人招手,“干嘛站在外面不进来?你过来评评理,凭什么让我做老师的活,只给我助班的工资啊?” 江烟面上含笑地先朝班级里面坐着的学生打招呼,而后才走上讲台将气鼓鼓的邵年年护在身后,低声跟老师商量着什么。 老师轻笑着点头,神情轻松,“可以啊,课表都是固定的。你们大学也都上过,多一个人来我还更加放心。” 耳朵灵的邵年年微微踮脚,从江烟的身后冒出头来,一脸严肃地盯着老师看,“你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老师浅笑着伸手将人给按回去,将头扭回来继续看着江烟。 “怎么能够说背着你呢?我这明明是光明正大地面对你说坏话。” 邵年年气极,“……” 果然当初就不应该过来,明明从高中就知道这人是什么性格的人,为什么她老是不长记性呢? 江烟失笑地将邵年年往后面护了一点,倒退一步将她们和老师之间的距离隔开,礼貌道:“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开始上课吧,老师要是担心的话可以在教室里面看着我们。” “不用,三金影后哪里需要我盯着看啊。我正好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你们好好相处,要是这群小屁孩不乖不听话,直接告诉我,我一个个好好教训。” “好!” 邵年年没听清江烟跟老师具体商量了什么,不过江烟来了,她这个助班的位置肯定是坐定了。 毕竟江烟是真的持证上岗的人,邵年年更多是在剧组里面的感官体验和课堂上教学过的东西。 两节课上得很快,一个班接着一个班。 邵年年知道老师这个工作不好当,无论是哪个行业。等她真正投身进这个行业后,才知道“学生”这个群体有多么逆天,无论听话与否,她都先是一个人,而不是经济学概念里的经济人,也不是教育家口中的“学生”。 她们拥有自己的性格思想,会在课堂上做出各种各样的行为来干扰课堂进程,思维极其跳跃,稍微不注意,整节课就被带偏掉。 哪怕教学对象是高一的孩子。 等在实演课的最后一批孩子被接走,邵年年累到失语,也顾不上自己还在节目上,直接手压在眼睛上,隔绝掉房间里面刺眼的灯光,侧躺蜷缩着身躯躺在柔软的海绵垫上面开始睡觉。 一秒入睡。 多清醒一秒钟都是对自己今天努力工作的不尊重。 学生的家长对于换老师这件事情本来有些轻微的不悦,想借着晚上接孩子的时间过来沟通一下,等到了现场看到江烟,脑子空白到只剩下礼貌寒暄。 上了车,家长才反应过来,“你今天跟我说的换老师就是把普班老师换成三金影后?” 孩子正疯狂地跟各种同学们炫耀自己拿到的签名,俨然一副夸夸彩虹屁后援会组长,恨不得让全世界人都知道上课从来不生气的江影后以及尽职的邵学姐。 “对啊!” “……”家长握紧方向盘,想到自己来之前还怒骂的话,一时间宛如吞了一千根银针。 这教学价值完全超过了报班的费用啊!她真的是有罪! 来的路上竟然还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 家长的视线扫过后视镜,看到满脸笑意的孩子,神色更沉——“都是小孩子的错,情报有错,打一顿就好!” 江烟签完最后一张名片,送走家长和学生后,发现老师就站在她身后。 “没想的你们第一天表现得还挺好的。”老师笑着晃晃手机,“今天的工资已经发给你们了,注意查收。” “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老师微微停顿了下,笑道:“你们的相处比我想象中的更默契。本来我看到那些外界传言,还有些担心。但现在看到你们真实的相处,我倒是相信了那句话。” 江烟好奇问道:“什么话?” “世界上总会有一个跟你生活无比契合的人,有的人喜欢换来换去寻找,有的人喜欢站在原地慢慢等。没有哪一种方法是被认定为正确的,大家都是在探索和懵懂中学会喜欢和爱人。” 老师忽地想到什么,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给江烟,“说起来,年年其实算得上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带出来的学生。从招生到艺考、毕业,她是我教育生涯里难避开的一个学生。” “这个红包就算是我作为老师的一点点小心意。” 江烟本来想推拒,但是没拉扯过拥有三十五年拉扯经验的老师,攥着红包就去教室里面找邵年年。 摄影老师看到江烟进来,忙不迭地从地上面站起来,抬手指向睡在地上面的人儿,小声道:“已经睡着好久了。” “麻烦了。” 江烟微微蹙眉,顺手将红包放到口袋里面,走上前蹲在人身边,推了又推,躺在地板上的邵年年只是眼皮轻动,没有醒来的意思。 江烟也不急,跟老师接来她午睡用的小毯子,应答下来等会儿走的时候会把门关上,还给摄影老师搬了张凳子,让人能够坐着拍摄。 紧接着,江烟就当着直播间所有观众的面,原地躺下来和邵年年一起睡,横盖在肚子上的小毛毯成为连接两个人的工具。 实演室里的灯光被调暗,镜头能够拍摄到的画面一时间都调成了黯淡的睡觉氛围,光是看着屏幕,观众们就眼皮子微抽,想跟着一起躺平在床上面睡觉。 “牛的,第一次看到上恋综这么谈恋爱的……小情侣给几百万的观众直播睡觉,也是没有谁了。” “比她们两个人在一起更魔幻的事情是她们两个一起上恋综谈恋爱,救命,就是说不上来的奇怪。也不是很甜,但是两人之间那种若即若离的拉扯感和我明知道这样做很呆瓜,但我还是愿意陪你做你想做的事情。救命,就当是为了我好,你们要不然考虑结婚吧。” “他们两个人的氛围真的怪怪的。说没有恋爱感吧,也不至于。说热恋甜蜜吧,又生疏。邵年年我倒是能够理解,毕竟傻白甜剧的劳模女主,出道这么多年除了剧组跟搭档营业cp感,还从来没有听过她有八卦绯闻传出来过……可是江烟啊江烟,你换过的女朋友都能在娱乐圈组十几桌麻将了!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江烟不仅会脸红,甚至有种不知所措的局促感。在直播的过程中的表现,我都要怀疑她之前那些花边八卦是不是都是假的……” “不好说,但是她们两个人我真的磕死。就喜欢看懵懵懂懂的笨蛋们谈恋爱啊!谁懂我啊姐妹们!” “别的不说,她们两个这张脸已经赢了。呜呜呜呜为什么这个网综只有两个星期啊,两个星期能看到什么啊!都不能够看到上床啊啊啊啊啊!” “?有没有可能就算播一年,你想看的东西也不可能给你直播出来,想什么的?” “……” 邵年年睡着睡着,就非常不安生地滚到了江烟的怀里面,房间里的空调是恒温模式,二十六度竟然也透过单薄的单衣让她觉得冷,带着盖在身上的小毛毯埋头在江烟怀中。 睡得迷糊的人也只是顺势将钻入自己怀中的人揽住,搭在邵年年后背的手轻轻拍着,安慰着睡觉不安生的人。 江烟的动作熟稔又自然,迷迷糊糊之中,她清楚知晓滚到自己怀中里的人是谁。 可对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却做不出正确的判断。 有可能是她本就应该这么做。 第73章 在补习班的日子让两个人拥有了经济来源, 好在她们也不需要一直做,手里赚到小一万后,江烟和邵年年就同时辞职了。 老师也没挽留,反倒是又发了一个红包给邵年年。 邵年年:“老师, 你是中彩票了吗?” 老师:“是啊, 打算找你兑换来着, 你看什么时候需要我的银行卡卡号。” “给你转钱还那么多废话, 收好就行了。”老师悠悠在在地看着自己的学生从外面进来,挨个朝着自己问候,然后打打闹闹地跑回教室,忽地想起来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过邵年年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正当邵年年揣摩着老师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边就道明了红包的含义。 “收着吧,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实现自己最初愿望的, 算是我给你的祝福。” 饶是老师没有说清楚是什么愿望,可邵年年心里面很清楚, 她追求的愿望只有一个,目标明确, 其他的小目标也是为了这个最终的愿望作铺垫罢了。 邵年年苦笑着,还没等她打字撒娇示意老师把红包收回去, 就看到那边,“给你的红包和给江影后的红包是一样大的,到时候结婚随份子我就不随了哈, 现在就已经把我的心意送到了~” 邵年年一愣,“你给江烟发了红包?” “是啊, 她没有跟你说吗?可能是事情太多忘记了。”老师一本正经道:“我给自己的徒媳发红包还需要你同意?你们两个百年好合就行。” 邵年年默默扣了下自己的手, 忍不住吐槽道:“百年好合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甚至现在就已经倒贴一个红包。” “要是之后换个人结婚, 还要重新给份子钱。” 这话自然不可能跟老师说,邵年年收了红包,道谢,然后就把这笔钱定存起来,打算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回去。 这个还回去当然是在她跟江烟合约到期之后,而离她们cp捆绑合约到期也正好一年时间,相差并不是很远。 不再去培训班以后,邵年年另一个规划是带江烟去自己的母校,结果联系过程中被告知这个星期不是母校的开放日,等下周一再联系。 就此倒是作罢。 但邵年年想都另一个人,那就是已经开始进入高考摆烂状态的黎岁,临近高考,三蕴已经开始关注学生们的心理状态,便给了学生很大的自由权利,可以选择回家备考或者是留在学校里面上自习。 黎渊虽然帮黎岁安排了很多家教老师,但是这并不影响黎岁每天闲得要死,甚至还能够抽出时间来看恋综的直播,并且发消息问她,“那个在寺庙里面求的东西到底有没有用啊?挺急的,能说说用后感吗?” 邵年年每天也只有直播结束后,那么点清醒的时间跟黎岁扯淡。不过这次是她有求于黎岁,因此开口态度很好。 在谈妥之后,黎岁敲诈了一台顶配台式机和高考旅行,才乐呵呵地去帮人做事。 “除了衣柜,其他的东西你都不要乱翻!”邵年年要挟着黎岁,“如果我回去发现我房间里面的东西乱了,所有承诺你的东西全部作废!一个都不兑现。” “喂喂,邵年年你客气点,我能够是那种喜欢翻别人东西的人吗?”黎岁记下邵年年的要求,抬头看了眼时间,无奈道:“你爸给我请的老师到了,拜拜。” 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虽然黎岁承诺得很好,但邵年年总觉得有些不安。 邵年年攥紧手机,寻思着自己应该是没有忘记什么的,她高中的校服就是放在衣柜里面的,应该是没有放什么重要东西在衣柜里…… 邵年年晃晃头,刚把手机熄屏,江烟就吹干头发从外面进来。 江烟最开始的打算是让杨扬送床上用品过来了,不打扫客房睡,睡主卧地板打地铺也好,她本身就不是生活多精致的人。 谁知道这个提议刚提出,就遭到了三票否决。 邵年年坐在床沿上,着急地摆手道:“没必要打地铺睡吧,实在不行可以让慧姐在这个小区给我租个短期的房子,等直播结束我睡别的地方也行。” “让你一个主人睡地板,多少有点良心不安。” 杨扬跟高慧否决则是觉得这样做翻车的风险太大,“你们两个cp的名声好不容易炒出去,现在红利还没有吃到,现在这样弄,要是被蹲守的狗仔闻到气味,到时候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而且你们是直播,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早上八点钟就起来直播,床上面放两床被子给自己惹什么舆论?前面我们都已经铺垫那么久,就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睡一张床又不会少一块肉!” “这件事情绝对不行。” “……” 三票否决,江烟一个人同意也没有用。 最后江烟只能够跟邵年年睡同一张床。 她也没有不开心,也没有很开心。 每天晚上江烟都在床上面清醒地闭着眼睛,又不好玩手机打扰邵年年睡觉。 这就导致她连着好几宿被秒入睡、睡眠质量超级好的邵年年折磨到有些生气,手指都已经捏上邵年年的面颊,却下不去狠手,指腹流连在柔软的嫩肉上,任由着睡姿不好的人又抱着被子往自己的怀里面钻了几分。 “忍一忍。”江烟这般安慰自己,熬到天亮就好了。 总不能够将睡得舒服的人叫醒,白天上班已经够辛苦了。 江烟从外面进来,就看到邵年年坐在床上面发呆,坐到床边,手撑着床,微蹙秀眉,“在想什么?今天跟我的床有深仇大恨?” “当然不是!”邵年年忙反驳道:“好歹我也跟它睡了好些天,有感情的。” “那等节目录制完结束,你找个搬家公司搬回去?” “好啊……”邵年年嘴快,先一步应答下来,猛地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面上带着笑意,后知后觉自己被人耍了。 “我家又不是什么收废品的地方!少用我找借口来换家具!” “嗯嗯。”江烟见人恢复几分精神气后,才缓缓说道:“明天带你去个地方玩,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好啊。”可是一想到她们这个节目录制有金额限制,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别是带我去中山公园和沿河水库玩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能要考虑一下。” 江烟摆摆手,“当然不是,放心吧,我已经找好给我们花钱的大怨种了。” 邵年年:“?” 无名的大怨种:“你再骂?” “那就好。”邵年年委屈道:“只要不是去沿河水库,去哪里都好。” “为什么不能够去沿河水库?” “……嘿嘿,不告诉你。”邵年年又不傻,哪有人会把自己出糗的事情告诉给别人听啊! “晚安,我困了。” 睡意说来就来,邵年年打着哈欠蒙上被子倒头就睡,丝毫不管已经被勾起好奇心的人。 越不想让人知道,就越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 江烟盯着隆起的被子几秒,果断拿手机发消息给高慧。 毕竟高慧是邵年年的经纪人,跟她相处的时间最长。经纪人和艺人来说,相处得好跟家人一样,知道的事情也会比家人多。 江烟抱着试探的心情去询问高慧,等了一会儿,就收到高慧的回信——“这件事情应该是她自己个人行程发生的事情吧,我没有陪她去过沿河水库。”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帮你去她的微博小号翻翻。” 江烟敏锐地捕捉到高慧说的词汇,“微博小号?她还有微博小号啊?” 看微博大号个人更新的那个频率,很难想象出邵年年竟然也会开小号。 高慧对于艺人的小癖好还是知晓一二的,但也不是什么都往外面漏,“她光是我知道的小号就有三个吧,不知道的我也没数过。” “不过我只能够按照关键词给你搜索,找不找得到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江烟起了小心思,侧面打探道:“这样慧姐多累啊?要不然直接把你知道的小号给我,我自己一条条看吧。要是她抱怨沿河水库那天没有加关键词,这不是活生生错过了吗?” 高慧轻笑道:“这你就是难为我了。” “艺人的隐私我还是要尊重的,帮你找沿河水库这件事情已经算是出卖年年的隐私了,要是让她知道肯定跟我急。这要是把账号给你了,后年经纪合约到期,我的摇钱树一气之下跳槽怎么办?” 高慧又不傻。 江烟再好,也是别人的艺人,这钱也赚不到自己钱包里面;邵年年再不济,也是个二线领跑的,离跻身一线,就差几个持续性的现象级爆款和权威奖项。 可这些都是要等机遇的,今年不行,那就明年,明年不行,那就后年。 总会有一天行的,短期交易和长久买卖,高慧心里有数。 江烟知道高慧不会告诉自己,发了个辛苦的表情,就躺在床上面开始在手机上面搜索关键词,很希望除了自己还有别的人想要找出邵年年的微博小号。 勉强找出一个所有粉丝都知道的,江烟点进去看了一下,一共1000多条微博,随手一翻,发现很多都是分享的跟邵年年家里面有关的,从狗、读书住宿的妹妹、经常不回家的爸妈、每次回家都会被做饭阿姨包围投喂的痛苦…… 配图比大号还要生动活泼,本来是想要点进来随便看看,结果每一条都看得很认真,甚至还要点进评论区看邵年年跟粉丝的互动。 粉丝:“你好,请问这里是邵年年女士的微博小号吗?如果是的话,可以帮我催一下她更新大号吗?如果不是的话,也请你帮我催一下吧。” 邵年年:“你好,这里是小年的微博,跟邵年年不熟哈。你说的事情有点大,联合国知道吗?不知道的话,我用微博帮你联系一下@联合国” 粉丝:“女儿什么时候拍好看的新剧啊啊啊啊,妈已经把旧剧盘了八百遍了!别玩了,起来工作了!” 邵年年:“救命,我刚从剧组回家没三天。你不是我妈,你是高慧派来的!才看八百遍??我在翻山越岭里的形象起码要看八千遍!李轻导演真的很会拍我,我去电影院看大屏都被自己美住了,救命!我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呀,刚刚被美晕过去了,你最后说了什么来着?” “……” 江烟忍俊不禁,翻着翻着,没注意点了个快转。 第74章 江烟随手一点, 要不是看了眼手机右上角的时间已经算晚,恐怕能够将一千多条全部看完,关掉床边的小夜灯。 外面还没来得及睡着的人们兴奋不已,江烟一快转, 她们就寻着找到邵年年的小号微博。 “?应该是手滑吧……感觉江烟这号好像没有用过什么快转功能。” “不确定……只想问明天早上醒来江影后应该还能够活着看到太阳吧!笑死了, 哪有半夜翻女朋友微博然后手滑快转让全国人民都来看女友微博小号的啊?” “之前我觉得她们就是妥妥的人工糖, 现在看到转发小号, 我明白了,这一定不可能是商业糖。因为我看到阎王生死簿上江烟的名字已经隐隐显形了。” “年年呢?年年人呢?公关呢?有没有人来救一下啊!大半夜的微博热搜都已经从36升到18了!” “女朋友睡着了,你却把女朋友的小号送上微博热搜,真是可怕得很!” “……” 邵年年一觉睡到九点钟,等她醒来的时候,江烟早就醒来, 甚至叫好了外卖。 “你今天怎么醒那么早?”年年打着哈欠从浴室里面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水珠没有擦干。 “嗯……睡不着就醒来了。” 心虚的江烟将点好的加糖加奶的咖啡推到邵年年的面前, 然后走到身后的储物柜里面开了一包新的洗面巾,抽出一张糊到邵年年脸上, “快点吃吧,吃完差不多就可以联系大怨种过来接我们了。” “对哦, 你约人的时候没有约好时间吗?现在已经九点,我是不是起得太晚了?” 江烟摆摆手,淡漠道:“放心吧, 那边那个也是一个迟到鬼,所以我一早就没有约那么早。” “而且我们今天要去的地方也没那么早开门, 慢慢吃, 要不然消化不好。” “好。”专注于吃的邵年年没有注意到江烟咬着咖啡吸管往房间里面走,也没想到与此同时楼下有个大怨种坐在车里面一个劲儿地诅咒着江烟。 江烟也是今天早上醒来, 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快被经纪人的消息轰炸到死机,好在她的手机一直都是静音状态,要不然肯定会把睡在身边的人吵醒。 顺着杨扬发过来的消息把整件事情捋了一遍,江烟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江烟:“我觉得这件事情还能够救一下,你们觉得呢?” 杨扬掐着人中直呼救命,把自己、江烟还有高慧拉了一个群。 可还没有等她们说话,就看到三人群一下子就少了一个。 江烟:“企鹅挠头.jpg” 杨扬又把退群的高慧拉进来。 高慧:“这活我是帮不了你们……年年要是问起来,就说我们没有见过。你们也没有问起过我小号的事情。” 高慧认真道:“要是她问你们,我有没有被你们拉进来处理这件事情,你们就说我当天出车祸,在icu里面,没接你们的电话。” 江烟:“?” 杨扬:“?” 这件事情也没有严重到这个程度吧。 正疑惑着,高慧又光速退群。 再一次把人拉进来的杨扬赶忙承诺,“放心,这件事情是谁捅出来的篓子,肯定谁收拾,怎么也不可能把事情怪在我们身上的,放心吧。” “但是真的有这么恐怖吗?我觉得年年应该不是这种脾气才对。” 高慧叹气,“哎,你们不懂。一个晚上的热搜该看到的都已经看到了,现在拯救也来不及,反正热搜已经自己下去,这件事情就尽量先瞒着点。” 江烟在袋鼠软件上面看着外卖,偶尔瞥到这一句,忍不住吐槽道:“纸包不住火,这样子迟早会被知道的。” “那你干嘛拉我们进来,你可以等人睡醒以后坦白啊。”高慧吐槽道:“连纸都可以没有,直接以身填火。” 江烟:“……” 最后讨论出来的结果就是合伙瞒着,这件事情能够瞒多久就瞒多久。 这也使得拍摄组来之前,江烟还一人发了一个红包。 娱乐圈的人永远都在吃瓜的第一线,难保节目组不是都带着吃瓜的心态来的。要是中间有一个“好心人”,直接完蛋。 因为心虚,江烟甚至没在规定的时间内把邵年年叫醒,反而是给mina发了红包,让人开着车在周边随便转转。 原本约好九点半出发的mina,看着自己手机显示快要十点,一边消消乐,一边骂人。 mina硬是想不明白自己上辈子到底是怎么得罪了江烟,这辈子要跟人成为好友,甚至到现在还要受江烟折磨。 10:05,邵年年才收拾好跟江烟出门,穿鞋的时候,邵年年手里还捧着咖啡杯,抬眸,看到摄影组的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丝……调谑? 奇怪,为什么大家要这样子看我啊? 邵年年不解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问江烟,“我脸上有东西吗?不应该啊,我今天就涂了个防晒,应该不至于防晒没有涂开吧。” 江烟心虚地伸手了揽住邵年年摸上脸的手,“没有,脸上什么东西都没有,跟这个没有多大的关系啦。” “那是因为什么事情啊?” “哎,不早了,再不出发真的就让楼下的那个人等太久了。”江烟推着邵年年往外面走,回头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摄影师,轻呡下嘴唇,示意他们都把面上的表情收敛一下,不要表露得太过于明显。 下到楼下,不用江烟介绍,邵年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大怨种”。 大怨种正咬着三明治,咖啡放在车顶,百般无聊地依靠在车壁上面,等人。 邵年年看到mina的瞬间,微微张唇,神情惊讶,忙上前几步走到mina面前,“你怎么来了?看你微信发的东西,我还以为你出去比赛了呢。” mina口中咀嚼着三明治,看到江烟的瞬间,本来还想要骂人,脏话却硬是在瞥到摄像头后,随着三明治一同吞咽了回去。 “没去,有人代替我。”mina说起这件事情眼神略微闪躲,显然不想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嘟嘟囔囔地抱怨道:“你们两个人在上面做什么啊?” “快点上车吧,今天我花钱带你们玩,希望你们能够做好陪玩的心理准备,好好对给你们花钱的金主大人。” 江烟轻啧一声,也不反驳,:“是不是花多少钱都行?” “你还能够花我多少钱?”mina翻白眼,那整条产业都是你妈的,在自己家的产业园消费竟然还要自己付钱,不要太离谱了。 这话mina也只敢在心里面想想,毕竟江烟也很少将自己家的事情带到公众面前来说,容易惹争议。 “当然。”mina回以微笑,咬牙道:“瞧不起谁呢?谁还不是个富二代不成?” · mina开车又稳又快,上高速后,基本上仪表盘的速度指针都是踩着边缘线的,就没有下来过,一路飙到“云晴”度假休闲中心,才缓缓降下车速停到一早就给她准备好的车位上。 “云晴”一直都是会员制活动中心,邵年年听过,来还真没有来过。黎渊跟邵蕴都有会员资格,但显然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喜欢带女儿们出去共同度假的性格。 邵年年自己的资产认证过不了关,自然只是听过。苏朝月现在还没继承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三个人里面只有顾伊知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吃家里,用家里,继承家里登上人生巅峰的富三代,想要拿个资格不在话下。 可惜,比起这种户外运动偏多的活动营,顾伊知更喜欢去昏暗酒吧里面看各种热辣贴身跳舞的姐姐妹妹们——美曰其名这种刺激才能够让她脑子清醒,继续在第二天投入工作。 “运动这东西,只会让人累上加累。” 苏朝月忍不住反问道:“床上运动不算运动?” “那玩意怎么能够说累呢?”顾伊知撩撩头发,薄唇轻张,“你一个没有床上生活的人,懂个什么玩意啊。” 至此,她们三个人基本上都是绕着这个“云晴”走的。也是到了今天,邵年年才真正踏入“云晴”。 “原来这里面是这样的啊。”邵年年看着不远处在湖水上展翅昂首的天鹅,到处可见的绿意,觉得呼吸都变得舒服许多。 沿海现在已经进入夏天,温度基本上没有下过二十八度,偶尔暴雨完后还会进入大晴天,又热又湿,晒得人头发昏。 “嗯,我们现在应该是在中心的北门,北门这边主要就是中心饲养的一些动物,还有温室花房。”江烟没顾还在刷卡登记的mina,带着邵年年将往“云晴”里面走。 “今天带你去体验骑马跟草地滑道?晚点的话,可以直接住这里,会有田间晚宴、还能够在房间里面泡温泉。” “好啊!”邵年年眼里面也写满兴奋,但又很快黯淡下去,她不好意思道:“可是我……那个,我不太会骑马。跳舞什么的也……” 邵年年想到自己的交际舞能力,就忍不住想抬手捂脸,思绪一下子就被拉回到那天周年庆晚会上。 太丢脸了吧。 邵年年小声嘟囔着,“除了这些我们能不能有别的活动,例如钓鱼、喂天鹅或者是在活动中心打太极啥的。” 这些不用靠四肢动起来的活动,感觉瞬间难度降低一万倍!还不用在直播面前丢脸,怎么看都是极好的! 第75章 江烟沉默半晌, 好早之前她就把邵年年跳舞能力基本为零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面去了,眼下安排的所有活动都是因为那本剧本。 江烟轻呡着唇,为难道:“这些活动可以之后安排,反正来这里也不是花我们的钱。” 大怨种“mina”在后面付钱, 她们只负责在前面玩就好。 邵年年勉为其难地想了下, 瞥见对着自己的镜头, 手悄咪咪地扯着江烟的衣角往下拉, 示意她头低一点。 “怎么了?” “你当时是怎么跟mina说的?你确定在这里过夜不需要我们自己花钱?” 邵年年虽然没有来过云晴,但是其他高档的休闲中心还是去过的,随便住个房间已经是普通商品房的首付了。 要是mina不帮忙付款的话,就她们手里面攥着那小一万,怕不是今天晚上直接跟天鹅一起睡湖里。 当然,这个结果显然是好结果了, 就怕工作人员直接拎着她们扔出去。 到时候都不用直播,也不用炒cp了, 她们直接火遍大江南北。 “真的,放心吧。”江烟不以为意地拉着邵年年往里头走, 看着她为那实际上已经没有一万的存款念念叨叨,也是好笑。 导演这一招还真是厉害, 直接把从来不缺钱花的人给弄到精打细算,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块用。 江烟甚至觉得要是让邵年年在云晴花钱买三个冰淇淋分着吃,可能当场眼泪就直接流出来。 都不需要酝酿情绪, 穷就是最大的痛苦。 在后面跟接待人员扯皮mina好不容易弄完各种登记手续,顺便把江烟的会员信息登上, 一抬头, 就发现江烟带着邵年年早就走远,甚至要坐上摆渡车, 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 mina:“???” 你们两个不要太离谱好吧。 就算是ATM工具人,也是有心的。 等mina加快步伐追上摆渡车,坐上去,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责,“你们有心吗?没看到金主还在登记信息吗?走那么快干什么?” “花钱的金主很重要吗?”江烟轻动嘴唇,唇动没声,硬是把mina后续要抱怨的话都给吞了回去。 mina扭头看向周边的环境,装作毫不在意,心里默念——等价交易,等价交易,等价交易! 办了入住以后,邵年年跟江烟分到同间房间,两人自然地并肩走在前头,mina又被莫名其妙地落在后头。 邵年年手里面拿着前台小姐姐给的一张旅行指南图,打开两只手张开到最大都没能够拉工整,“原来云晴这么多项目吗?这么大的地,光是维护成本就很高了啊,真的能够盈利回本吗?” “可以。”江烟对云晴这个项目还是了解过一二的,虽然是被逼的,但好在是自己的产业,要是不了解怎么运作倒也是一件离谱的事情。 “别看云晴这么大,实际上它是被一条人工河加电网分割成了三个部分。这张旅游指南是整个云晴项目,如果只有我们所在的休闲中心,那就要把这张地图砍掉一半。” “一半是植物产业园,是云晴背靠企业的产业链的重要一环;另一半是可以出租办婚礼、宴会和演唱会等大项目的。”江烟一手轻捏着地图的一角,伸手给人圈画的同时,身子几乎轻压在邵年年身上,从后面看,好似江烟整个人紧贴着邵年年,举止亲密。 站在后面的mina咬牙,满心觉得江烟就是个大骗子——这种亲密程度,就是江烟口里面说的不熟?这种程度还不熟的话,请问什么样才能够称之为熟? mina生无可恋的表情也没没有逃过摄像机的捕捉,尤其是在镜头前面,一举一动都会被高清放大捕捉。 mina无语翻白眼的样子不要太好笑,直接被蹲守在直播间的观众们截图成为表情包,一连地刷屏,“此生最痛恨小情侣”、“收手吧,别秀了,狗要撑死了”。 邵年年抓着地图的手猛地一松,下意识地想要跟江烟保持距离,结果忽地想起她们现在的关系,又硬生生地人份住了肢体冲动,神情略显痛苦,又不敢正对着正前方的摄像头,担心被镜头拍到自己的异常反应,好在她又反应迅速地挽上江烟的手臂。 起码让自己看上去是有原由的。 按照房间分,便是两组人各自回房间看看有没有缺的。江烟口头上答应邵年年要在这里过夜,也说到做到,唯独苦了mina。 本来按照她跟江烟的约定,只是过来吃一天的狗粮,现在哐哐要往嘴里面塞两天的量,怎么想都是自己亏大发了。 mian:“按照你说的这个条件,我觉得我提出的要求也太不过分了点,放在地上面都是看不见的蚂蚁。” 江烟:“帮你脱离车队,还有呢?” mina沉思片刻,“暂时还没想出来,可以先存着吗?” “行。”江烟躲在厕所里面,用节目组发的手机联系着mina,在确定后,江烟又说:“花钱的时候大方点,又不就是真的刷的你的账户。” “姐姐,你还是真敢说……你转三十万给我,我在国内的卡每日花销限额五万元。你们要是想在云晴搞个什么烛光晚宴、满汉全席,我就算把我的卡刷爆,这一晚上也只能够刷出二十万……” 江烟忍不住轻啧一声,蹙眉道:“你这么穷的吗?” “不是穷不穷啊!我妈限制了我的高消费啊!要不然我干嘛求着你帮我脱离车队……” “行吧,回聊。” 江烟将手机里面跟mina的聊天记录清除的一干二净,连个话影子都找不到。 云晴的服务的确很周到,根本无需自己带衣服过来度假,衣柜里面已经挂了不少品牌的衣服,都是当季新款。 邵年年考虑到接下来的活动都是偏运动类的,直接换上衣柜里放着的运动服,还贴心地帮江烟也拿了一套出来。 等两人换好站在一起,倒是将这个品牌有些普通的运动服衬得好看,非黑白的纯色站在一起,也能够一眼瞧出来是一对。 第一项是骑马,邵年年也是进剧组之后才稍微学习一些基础知识,但她很少拍古装戏,属于学了又全部还回去给武指老师。 邵年年本想着自己学过,怎么也会有一点肌肉记忆,等到了马场,看到马才知道,肌肉记忆是没有的,但是腿软的记忆是深藏在她骨子里的。 又或许是因为以前听着外婆的话,学的国画,对手的养护要求极其高,但凡有可能伤害到手骨的极限运动都被禁止。 如果吃饭用手也是极限运动,邵年年非常肯定那人还真的能够干出来请人给她喂饭的事。 “……这马?是不是有点太高了?”邵年年自翊自己不算太矮,但是跟围栏里面一匹匹高大俊美的马匹一比,多少要有些不够看。 江烟顺着邵年年的视线望过去,轻笑着抬手戳戳她的臂膀,朝另一边的马厩指指,“放心,不是让你骑这边的。喏,我带你玩的是那边的。” 邵年年望过去,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个彻底。 那边的马厩里面是小矮马,视觉上直接比这边高大的骏马少了一大半的惊艳感,看上去像是马界的童工。 “虽然它们也很可爱……但是真的不违法吗?”邵年年局促地跟在江烟身后往那边走,“它们成年没有啊?” “不是童工,只是普通的小矮马,这些都是用来给小朋友和初学者骑的。” “大人骑这个会不会被人笑话啊?”邵年年环顾周边,没有一个大人骑的这种小马驹,眼神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小声地凑到江烟耳畔,问,“我昨天晚上睡姿不好吗?” “嗯?” “难不成是我在别的地方得罪你了?要不然你干嘛要让全世界的人看我骑小马驹!”邵年年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虽然我运动能力差,可也不至于到这种丢人的地步吧。” 江烟的侧脸和耳垂被热气熏染上,下意识地轻闪,拉开亲密的距离,扎好的发丝散落垂下,也没能遮盖住微醺的耳朵。 “你选,都听……听你的。”江烟的本来计划是先用矮种马练手,起码掌握一下最基本的上马姿势。 但显然,理智没能过美人关,向来对所有事情都要求严格的江烟难得学会了杨扬说的那句话——“请你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杨扬念叨了好些年的话语,江烟硬是装作自己学不会。 实际上,不过是看学习结果适用的对象是谁,也看撒娇让她学会学习的人是谁。 学不会优雅骑马,那就算了,能够在马上面优雅地坐着也是一种本事。 江烟的要求往后一降。 邵年年不会没事,她会就行。 马场有专业的教练,换上骑马服和护具,还没等教练过来询问,江烟就若无其事地扫了对方一眼。 不用江烟开口,这场子里面谁不是聪明人,不该跟客人抢的活,那是绝对不抢。 教练的脚尖刚落在草地上,一个转弯,人就消失在草场上,就跟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邵年年手指压着头具的压口,昂首将弄不进去的绳扣展示给江烟看,嘟囔道:“我就说这些运动天生和我八字不合!连个破扣子都欺负我!” 第76章 “手松开。” 邵年年闻声, 下意识地将抓着绳扣的手松开,眨眼昂首盯着面前的江烟看。 “别急,越急肯定是很难将绳扣弄进去的。”江烟直接上手帮邵年年扣,尾指抵着邵年年的下颔, 使得对方不得不将头昂起一点, 细长的手指绕着绳扣的两端。 狭小的缝隙无论怎么闪躲, 都会触碰到肌肤。 邵年年昂首, 视线都不敢落在江烟身上,眼睛眨动的频率都不自觉地进行了变动更换,也不知道是透过头顶散乱的发丝看到的太阳太过于刺眼,还是眼前的人太过于耀眼。 她心里慌乱得很。 垂首系着卡扣的江烟没猜到邵年年羞涩的小心思。 江烟刚开始的视线的确是落在未系紧的卡扣上,可指尖触碰到的细腻柔软,让她走神, 下意识地想要回避视线的触碰。 等目光下移,才发现骑马的护具本身就是紧身设计, 被衣服遮盖的曲线连着微昂的颈项,都漂亮得不行。 衣服里面的肌肤触感如何, 江烟再清楚不过。 每天晚上两个人都睡在同一张床上,单薄的衣服也不能够阻挡触感。 江烟也没入佛道, 无论躺在人身边怎么做深呼吸,那些曾经为了快速了解邵年年看过的影视剪辑深v礼服、 纤细腰肢、手腕甚至是系着简单红绳的脚踝。 会拍美女的导演能够将邵年年的漂亮拍出灵动和妩媚共存。 哪怕是《翻山越岭》这种乡土题材的苦情电影,邵年年仍能凭借含泪的回眸惹人心疼, 只可惜叫好不叫座。 口碑有,票房没有。 大家提起《翻山越岭》, 也只能够想起男主在柏林获奖, 女主入围最佳女主提名,整个剧组满载而归, 只有邵年年像是被国外奖项排除在外,什么也没有。 “那个……还没好吗?”邵年年小声道,仰头的动作保持得太久,感觉从后脑勺到颈项都发酸发疼,偏偏江烟一动不动。 简单的扣卡扣变成了华容道解密,弄了半天还没有弄好。 听到邵年年说话,江烟才慌忙地将手收回来。 “好了。”江烟故作镇定地说:“这个卡扣的确要难弄很多,比我的要难。” “对吧。”邵年年扶着护具调整了下角度,全部准备好后,视线在马厩里看了一圈,还好没等她看中,手腕就被江烟紧紧抓握住。 “过来。” “嗯?” 江烟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邵年年绕过马厩前面一排,往后面走,里面的基本上都是一马一间,专人伺候着,还挂着铭牌。 江烟将邵年年带到一匹枣色马匹前,抬手顺着马的鬃毛往后舒展,马儿也亲昵地回蹭着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人将栏杆收上去,从里面出来,获得自由。 邵年年看了眼铭牌,在旁边犹豫片刻,按照铭牌上的英文名喊了声马儿的名字。 “kore。” 马儿轻动耳朵,瞬间看向邵年年。 没有缓冲时间,直接将大脸朝着邵年年的面颊蹭过去,格外亲人,丝毫没有距离感,一下子就将自己的真主人抛在脑后。 kore撒娇着,希望邵年年能把自己放出去,骑着它兜一圈。 “你倒是会看人做事,也不想想平时在这里吃谁的、喝谁的,住谁的。”江烟吐槽归吐槽,动作却十分熟练地将kore牵出来,和训马师一起戴好装备。 等一切准备就绪,江烟问道:“还记得怎么上马吗?” “啊?”邵年年尴尬地站在原地,手倒是想要扯一下自己的头发,结果被护具挡着。 在江烟的注视之下,邵年年委屈道:“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就知道了。” 江烟轻叹口气,招手示意邵年年走到kore身边,手扶着人的腰肢,另一只手牵着缰绳,一点点指示邵年年怎么做。 kore觉得不舒服,就会忍不住步伐往前面小晃一下身躯。它一走,邵年年踩上去的动作就忽地僵硬住,下意识地想要往身边找更加安稳的存在,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江烟的手臂,神情严肃。 “放轻松,你紧张,kore也会紧张的。”江烟安慰道:“等你坐稳以后,我上去带着你骑。” “我怕,你扶着我点。” “扶着呢。” 邵年年接近狼狈地爬上kore的背上,抓着江烟的手不敢有丝毫松懈。 疼痛隔着衣服都让江烟忍不住蹙眉,但她什么也没说,踩着脚蹬,翻身上马。 说带着邵年年骑马,江烟也一点不含糊,从最简单的发力动作讲起。 kore也非常配合,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在剧组学习骑马的时间是急促的,不可能那么多人停下来等你。 邵年年被赶鸭子上架,当时连人身保险都让高慧帮自己买了两个,硬着头皮学了一下,勉强将少量的骑马剧情给弄过去后,就在不也想碰这东西。 更加找不到所谓的乐趣。 江烟对于其他人来说,绝对算不上一个好老师。 因为她自己学东西很快,拆分东西的学习过程在转教给别人的过程里,会自动省略很多她觉得没必要。 无论教谁,教什么,永远三遍定律。 三遍之后听不懂,江烟只会建议听不懂的人去三甲医院挂个脑科——多少看看智商。 这也是江烟很多次陷在角色里,因为特定的角色感情喜欢上拍戏的搭档,又快速抽身的原因之一。 她不喜欢听不懂自己说话的笨蛋。 而面对邵年年,江烟就好似拥有无穷无尽的耐心。 但凡是曾经被江烟教过的人看到草场上这幅场景,怕是转身就要去找道士给江烟作法。 ——“大师,江烟这一定是被妖怪上身中邪了!” mina也会骑马,但显然,比起自己动,她更喜欢坐在旁边看马场上的人。 等眺望到江烟和邵年年的身影后,她自顾自地说:“她们两个人,到底是谁更没有自知之明啊?” “契约恋爱?” “完全不熟悉,就是之前在一个剧组待过,连对手戏都没有演过?” “……” mina轻啧一声,抬手挡在眼睛上方。 这太阳刺眼,狗情侣也刺眼。 没有自知之明、没有边界感的情侣什么时候能够滚出我的世界啊。 mina翻着白眼,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发了条除江烟、邵年年不可见的朋友圈——“怎么?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失恋的人没惹你们任何人。 · “好玩吗?”江烟在终点等着慢慢悠悠走过来的kore。 花了三个小时,邵年年可以自己骑着kore在草场上面散步,很快就感受到其中的乐趣。 江烟直接放手让她自己体验。 毕竟带人来也是为了邵年年能够掌握骑马这一项技能,为以后做准备。 “好玩!”邵年年摸摸kore的鬃毛,欣喜道:“主要是kore听话,很配合!你教得也很好,我能够练习的时间比在剧组里面的时间长!感觉比我想得要有趣很多。” “喜欢就好。”江烟伸手扶着邵年年从马匹上面下来,强迫症似地帮人整理好起褶皱的衣服,让训马师将kore带回马厩。 邵年年依依不舍地看着kore离开的方向,要不是名马已经有主,她真的会头脑发热地把马给买回去。 江烟瞧见邵年年的小表情,“喜欢kore?” “喜欢!太乖了!”邵年年可不觉得自己能够稳稳在草场上走一圈,是因为自己聪明,明白着是马儿聪明。 “kore多少钱啊?像它这样聪明的是不是很贵啊?”邵年年脑海中自动把kore换算成了黎先生新提的车,一时间想了下自己被小姨严加管控的银行账户,想法消失成为泡影。 总不能接下来的日子里不吃不喝,就靠着看马过活了吧?而且养动物最主要的消费不只是购买的费用,看养费才贵。 kore住在云晴,自己也不可能给人家降价到别的地方去。这不是委屈了孩子吗? 邵年年一瞬间在脑海中想了很多,赶忙摆手道:“算了算了,养不起。” “不用你养,你要是喜欢的话,kore给你。” 邵年年:“???” 护具还没有摘,邵年年闻言,不自觉地瞪大眼睛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结结巴巴问道:“你是在开玩笑吧?” “不是啊,认真的。” 江烟的语气就好似在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可以之前转让给你,kore继续养在这里就好,也不用你花钱。你想它了就过来看它。” “如果是担心云晴的会员,这个也简单,我可以帮你申请。” “啊?”邵年年:“我是觉得……” 直接送也不是很好吧? 邵年年觉得不对,但是又不好说些什么,生怕江烟一拍手,就拉着她去签合同。 好在江烟最后没有这样做,或许是看出了邵年年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尴尬。 缓缓赶来的mina只听到江烟要将kore送给邵年年的后半段,心情和表情都观众们一样——“救命,怎么没有人提醒一下江烟是恋爱脑啊?” 作为江烟算得上是好友的mina这会儿也弄不明白了。 kore是江烟花大价钱从国外买回来的,到云晴的第一天就有不少人看中,这中间有不少出高价想要直接买的,被拒绝后,甚至想等kore成熟以后,等kore的配种。 江烟格外冷漠地拒绝道:“kore不用来繁育。” 甚至有人求到江女士那。也没见江烟有稍微松动,这几年kore在云晴几乎可以说是过着难以想象的富贵生活,日常开销就不小。 mina迷茫。 这还是江烟最喜欢的kore?眼前这个说要把kore转让的人是江烟? 屏幕前的观众们也被吓了一跳。 江粉直接不敢说话,进入就装死模式,毕竟江烟没少在社交软件上面晒过kore,作为粉丝自然是知道kore在江烟心目中的重要性。 本来以为江烟和邵年年谈恋爱,也主打一个点到为止。 谁知道今天直播直接给她们干沉默了,当场有唯粉在群里面发话,“自从江烟说要把kore送给邵年年后,怎么都没见姐妹们笑过了?没想到正主是来真的吧!” 年粉、cp粉和看综艺凑热闹的路人们也跟着傻眼了。 “好家伙,拿马做定情信物……她是真的懂谈恋爱怎么拿捏人的。” “死物可以扔,眼不见心不烦;但活物就是生命,总要对它负责的,只要它喘一口气,它名义上的另一个主人就注定要跟你纠缠不休,活物比死物更牵绊人心。” “好家伙,江烟这是直接把市中心一套大平层送人了啊。” “我承认,在点进来嗑这对之前,我是觉得大家牙口有点好,什么卖百合花的cp都能嗑;点进来后,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是真女同啊,救命!” “呜呜呜都不知道该羡慕谁,连kore我都羡慕……我也想在寸土寸金的沿海有个能够自由蹦跑的大草场。” “别吹了,怪尴尬的,马都没送呢。刷什么屏啊无语。” “哈哈哈人家随口一说,腿毛怎么还当真了?这钱你替你主子出?” “这工业糖精是真得浓,溜了溜了,看不下去。” “江烟这种女朋友换了无数个人,公司给她拿深情人设,不会是觉得观众是傻子吧??” “……” 旁人怎么想不重要,接下来玩草道滑行的时候,邵年年也会偶尔想起江烟随口说的事,冷不丁地在心里面把自己吓一跳。 一直到晚上吃完饭,邵年年才稍微缓过神来,独自在厕所里面站着,面对镜子,抬手拍拍面颊,“干嘛要把送马说得那么深情啊!” 邵年年演了那么多霸道总裁爱上我的剧,第一次get到了霸总的苏点,尤其是代入江烟的模样。 邵年年很没骨气地吞咽着,慌张地用手去接一捧凉水,赶忙往脸上扑去,缓解着极速侵占面颊的绯红。 连着降温失败后,邵年年直接开摆。 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要不然今天晚上直接找顾伊知要点代餐文学吧。” 起码代入江烟的脸后,这些演过没有十遍也有八遍的剧情都变得顺眼起来。 · 云晴的草坪晚会食物涵盖性很高,想吃什么都能够在不同的自助区找到。 每个人都穿得很休闲,灯光如昼,又与夜色交融得当,没有半分刺眼不适。 第77章 邵年年坐在座位上, 根本不需要考虑自己吃什么,因为江烟跟mina已经帮她把好吃的东西都挑选出来,放在一个盘子里。 甚至连甜点都给邵年年挑选好,从头到尾, 她只需要坐在凳子上面等吃的。 云晴的草地自助餐弄得也很好, 每个客人都能够找到自己想吃、喜欢吃的东西。 节目组本来还想让她们在晚饭间有些冲突互动, 但是看直播间的效果还行, 最后将这个想法作罢,任由嘉宾们发挥。 mina看着自己银行卡上有关于云晴的扣费,默默地将手机倒扣住,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安静地当一个ATM机,坐在位置上面一个劲儿地埋头苦吃。 毕竟合胃口的饭菜等到了海外, 还真不一定能够吃上。 江烟按照自己的饮食习惯,简单地吃了一点, 等邵年年放下沾着奶油的叉子,缓缓说道:“要不要慢慢走着消化一下?” “好啊。”邵年年点头。 mina则是摆摆手, 不甚在意,“你们两个慢慢散步, 我要一个人在这里慢慢吃。” “少吃点,要是吃太多肠胃炎发作,没有人送你去医院的。”江烟略带嫌弃地看向mina, 走的时候看到她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吃的,提醒道:“你带胃药没有啊?没带就别吃了。” “带了带了……”mina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知道知道,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说不定这就是我吃的最后一顿了。” 江烟见劝说不动, 也从不跟人废话,转身就同邵年年往人少的走道上去。 宽阔的边界带上夜晚凉爽的风,讲夏日不多的缱绻全数吹散。 邵年年和江烟都知晓在录节目,必定是要找话题的,但两人都十分有默契地在脑子里面搜寻着可以交流又不会引起争议的话题,又止步于自己能想到的话题大多会对对方产生不同程度的舆论风波。 直播间的众人还真的看两个人沉默无言地散步散了快十分钟。 多一个语气词都没有。 “策划老师呢?编剧老师呢?你们在哪里啊?快来救救这对笨蛋啊!” “笑死,很想知道到时候放剪辑版带后采,两位怎么看将近长达十分钟的沉默散步片段。” “笑得想死,两个人走路的姿势都快走同步了,却连个语气词都不敢跟对方说。” “这不是直播,真的会怀疑是扣的绿布,她们两个人其实不在外面,而是在跑步机上面散步,要不然我想不出两个人找不到话题的原因……” “啊啊啊啊哪个家人说的一个哑巴一个傻瓜,好好的,怎么还在直播间攻击起来了?但是真的get到了你的笑点。” “……” 两个嘉宾找不到话题,再沉默下去,显然不是个事,无奈节目组出手。 “其实我们这里是有收集一些网友的问题,主要是对你们爱情观的提问,两位老师有兴趣听听,然后互相讨论吗?” “这样也好更加深入地了解到对方心里面在想什么。” 邵年年连忙点头,“当然。” 你们有这种好东西为什么不提前拿出来!她都已经快算旧账算到十年前去了! “没问题,都行。” 工作人员拿着手机,将plan b准备好的问题提问出来。 “很多网友都很好奇,如果排除恋综的特殊环境配对,在现实生活中两位会选择对方作为自己的恋人吗?” 邵年年没想到一上来就直接问这么直白的问题,甚至有些怀疑提问题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直播间观众,而是她们两位经纪人请来的营销团队。 不过问题已经问出,深思熟虑后的答复是里应有的。 邵年年思索后,正准备开口,就跟江烟说话的时间撞上。 “你先。”江烟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邵年年,笑道:“既然大家都想知道我的答案,那我就压轴答题好了。” 邵年年朝摄像头坚定地点头道:“当然会啊,没有恋综也会。不知道多少人把江烟列最想和其谈恋爱的女明星之一,我作为一个普通人,肯定也乐意啊!” “我觉得我们性格还挺互补的,这几天短短的相处中,也能够感受到我们之间的默契。而且江烟作为我入圈以来,一直都很喜欢、很崇敬的女演员,能够接近偶像,跟偶像谈恋爱,就跟做梦一样。” “就算没有恋综,我也会选啊。”邵年年诚恳道:“哪怕这个选可能是跨越很多年,但恋爱和梦想是一样的,缘分该来的总会来的,我努力了,剩下的都是命运的事。” 邵年年觉得,至少从眼前来看,她的努力初见成效,哪怕是假的又如何。 这就跟高慧说的一样——“过程怎样不重要,结果和预期一样就行。你就说你有没有跟江烟谈恋爱吧,哪怕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是假的。” 假的又怎样? 邵年年笑着微弯眼眸,“哪怕所有的一切都跟我想的相差甚远,那也是我自愿的。” 江烟从邵年年开口之前,就紧张地用背在身后的手不停地掐着自己手臂上的肉,妄图用疼痛来分散自己对邵年年答案的注意。 江烟没想到自己对邵年年答案的注意已经不能够用这些简单的方法去分散,越是装作不在意,越是不自觉地被吸引。 连带着工作人员喊了好几声她的名字,也没有给予相应的反应。 还是邵年年抬手轻捏了下她的虎口,江烟才跟回过神来,视线绕过工作人员落在邵年年身上,“怎么了?” “我答完啦,到你。” 江烟的回答还没有出口,就已经有不少人把先前江烟谈恋爱分手的经典名言复制粘贴发在公屏上,大多都是同一个意思——“花园里的花朵很多,今天好看的是蔷薇,明天好看的是玫瑰,后天好看的是栀子花。恋爱也是如此。喜欢不就是随心所欲吗?” 江烟随心所欲到女朋友一茬又一茬,自然也没期待从她的嘴里面得出情啊爱啊是难以割舍之类的话。 可偏偏漏算了一点。 人是会变的,江烟也是。 “会。”江烟慢慢悠悠地走着,连带着话语都随着夜晚轻柔的风变得温柔慢吞起来,“夜晚很美,风也很温柔。” “两个人适不适合谈恋爱,能不能谈恋爱,恰如夜晚里吹得正好的晚风。”江烟笑着说,“大家很难拒绝在夏日的夜晚里遇上怡人的凉风,同理,脱离恋综,只是现实生活,像我这样的人也很难拒绝如年年一样的人。” 这话一出,不单是一同录制节目的工作人员惊呆了,连带着站在旁边的邵年年也停顿在原地。 她在心里面揣摩、预测过江烟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都没有猜中。 那些答案像是凉沁的海水涌上沙滩,渗入沙粒的间隙,存在又摸不见,洇灭,又留下痕迹。 片刻占据着邵年年的心、脑和神思,却又很快抽离而出。 ——“她是影后,最擅长的就是演戏。” 邵年年神色自若,视线却黏在江烟的脸上,生怕会错过江烟的神情变化。 工作人员愣了片刻,很快又主动将流程扛起来。 “江烟是国影本科毕业的,年年也是国影本科毕业的,但因为年年选择了复读一年,而导致两人完全错过。假如年年没有复读,两位觉得以双方的脾性,会在大学期间成为关系要好的师姐师妹关系吗?” 邵年年笑着摇头,“我觉得不会。” “为什么?” 邵年年指着节目组的摄像机说:“我们这是一个恋综哎,如果大学就认识的话,为什么要考虑能不能当师姐师妹啊?不应该直接问会不会成为恋人吗?” “而且我和江烟的初次相识也并不是在国影,是在金陵名妓的片场。”邵年年逐字逐句地分析道:“复读一年不是我们错过的主要原因。” “回头看过去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在为今天做铺垫。”邵年年肯定道:“时间是流动的,人是变化的,类似于现在的人格思想回溯到过去的时空,是不严谨的,我没办法想象当时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至少现在的我应该是成熟的。” 邵年年说到最后,自己也有些不自信,伸手扯了下江烟的衣角,小声道:“我现在应该算得上是成熟吧?我可以这样形容自己吗?” 江烟闻言,面色不露,故作诚恳地点头回应,“很成熟。” 全然不提在哑巴剧组里的邵年年是怎么跟西西玩儿童玩具完成一伙;也不提醒她,一个成熟的人在强亲完对方后,应该主动承担责任,而不是让责任一个人静静地待着消化;更不是喜欢十多年,却连搭讪的勇气都没有。 很成熟。 这个成熟起码来晚了十年。 江烟实在是难以将这个词跟活泼生动的邵年年匹配上,又很清楚,自己要是不这般说,晚上回去估计又要看到一个气鼓鼓躲被子里的“鼓起物”。 当节目组提出的五个问题都回答的七七八八时,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完全傻眼,热搜上一堆与她们这一组相关的热搜词。 最为经典的莫过于高赞评论。 “看这个节目之前,你以为江烟和邵年年,一个图名,一个图利;看节目中,一个小傻子跟一个大哑巴;看完今天的散步提问,一个小恋爱脑,一个大恋爱脑……配上郫县扒出来的邵年年求学经历和从国画兴趣转表演培训,我只能说……她们要是真分手,江烟罪过很大!年门,最强恋爱脑有你一份!” 好在节目录制里的两人,并不能卡拿到网络上的各种调侃、评论和质疑。 外面说她们的关系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因为她们自己也分不清楚,甚至潜意识地想要模糊意识和界限。 而爆炸的信息接受太多的后果便是两人的脑子里根本塞不下第三人——mina在哪里,在做什么,怎么样,她们压根想不起。 从草场回酒店房间,相互坐着又觉得尴尬。 脑子、耳畔还在不停地复演着先前散步时发生的事情。 灯光再亮点,观众都担心邵年年会绯红羞涩到人烧起来。 离收工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正巧套房的阳台是自带泳池的,里面有温泉泡泡机,坐在水里面有水波缓解肌肉疲劳。 对视上的一秒里,江烟和邵年年谁也没说话,默契地从床铺的一角起身,在衣柜里面拿出两套没有拆封过的泳装,各自占据一个房间换衣服。 跟踪拍摄变成了自动捕捉的摄像机器,在滑轨上随着人的走动不停地更换着方向。 偌大的房间里面一时间只剩下机器在滑轨上面滑动的声音和江烟下水的噗噜声。 邵年年坐在泳池边缘的台阶上,跟江烟的距离不过一臂。 耳畔回响着的只有泳池气泡机器的运作和高层建筑深夜的狂风。 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我不是学表演的,你知道吗?”邵年年起手摆了个手势,小声道:“今天的拍摄快要结束了,稍微ooc一下自己抽到卡片的角色应该也没关系吧?” “应该也算不上,谁规定我那个角色卡不能够回忆往昔了?” 江烟被人勾起好奇心,看了眼亮着灯的机器,出主意道:“要是担心的话,我们也可以不经意地把机器的电给拔掉,反正现在离下班只剩下二十分钟。” 谁还没早退过啊。 观众:“???” 谢谢你哈,馊主意。 “求求你了,让观众也听一耳朵吧,呜呜呜呜观众就不配在你们下班之前听到免费八卦吗?” “观众才是你们的爹,建议大声点说小秘密,ooc也没关系,反正现在我都还没看出来你们两抽了个啥角色卡。” 好在江烟的提议,直接被邵年年驳回,同时拯救了直播间观众的好奇心。 “我之前是学国画的,无意之间被父母的朋友拉去剧组里面体验生活。她们告诉我去演戏的话,就能够赚买颜料的钱,还能够近距离观察不同人的五官、行为和神色,对于用笔画人,会有更深的体验。” 邵年年将话头引到十年前。 “我答应了,此后这个决定改变了我的一生。” “答应去剧组客串一个民国大小姐,台词很少,戏份很少,甚至从头到尾,她都是那部电影一个漂亮的背景板。” “大小姐家底殷厚,从小受长辈影响非常爱听戏曲,后来受留洋回来的兄长影响,爱上了歌舞厅里一位妓女唱小曲。” “她场场必到,曲曲必听,打赏丰厚,却只是坐在下面听,从未和台上喜欢的人有过交流。随着剧情推进,危急存亡之秋,大小姐的父辈、兄辈抛掷千金,投入抗日御敌,她也不再去歌舞厅听曲。锦绣罗缎变成棉麻布,金银首饰全数换成国家的抗战资金,骤然的变化让她快速成长起来。” “每个难以安稳睡眠的日夜,她总是会想起台上熠熠生辉的姑娘。唱过的歌,漂亮的身段,不经意间的妩媚笑容,哪怕那双眼眸从未为她停留过,她也无比留恋,却又被外面巨响炮火和残害的哭喊声拉扯回现实。” 邵年年将金陵名妓看过无数次,却很难将自己饰演的“大小姐”看完,并非演技差,而是看着看着,早应该脱离身体的情绪又不自觉地浮现。 她还是那个家中战死至一人的民国小姐,还是那个绫罗绸缎换锦绣河山的共产主义者;是那个全家无名于战火,被藏在心底的名妓护了一宿,苟且活过冬日,病死在开春,看万里河山光明前夕的流浪者。 “我不知道大小姐对名妓的真实情感是怎么样的,应当是喜欢。她喜欢她的模样,喜欢她的小曲,最初或许只是她打发时间的玩意,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名妓不知不觉中成为大小姐最荣华富贵、平安喜乐岁月的一部分。” “当名妓救她在乱世,身份不知觉中完成互换,更像是一种命运的纠缠和交织。” 邵年年说着,忽地笑了起来,打破满室寂静,“剧里是纠缠的,局外也是。十八岁的你在剧组里太耀眼了,演技自然得当,年轻漂亮,一下子就把我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我那时没经受过任何的表演训练,导演却说我演得好似真的。我不过是把我对十八岁的你的崇拜、喜爱都代入到了角色之中。” “大小姐是喜欢名妓的;十五岁的邵年年因为喜欢江烟,放弃了国画走上了表演。哪怕不被理解,不被认可,但闭上眼睛,又会回到最初的那个片场。” 许是不安和羞涩,邵年年说话的时候,手不自觉地在水里绞着,“从一开始,我考大学的目标就只有国影。” “所以那次说起复读的事情,我还是同样的答案。”邵年年不自觉地加重呼吸,连带着视线也开始闪躲起来,眼睛加快地眨着。 “所以我才说我从未迷路过。”邵年年说:“我很确定地跟在你身后,一直看着你的背影,把你当作奋斗的目标。” 一晚上接连的“炸弹”,显然让观众们承受不住,密密麻麻的弹幕几乎将画面里的江烟和邵年年全数遮挡住。 大家不约而同地关掉弹幕,屏息等待着江烟的回复。 坐在邵年年对面的江烟受到的冲击也并不小。 她收集到的资料只是说邵年年把她当目标,当偶像,甚至很多次都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很喜欢看江烟的戏。 但是这些并不能代表什么,娱乐圈的场面话没有十句,也有八句。 如果每一个都当真,那这个圈子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烟看过资料,半信半疑。 但当她真的从本人口中听到这些时,无疑是被扔到冰凉的冷水中,从头清醒到尾,右手向来不被惯用的尾指轻颤着,如果不是能够自助地控制着手的颤抖,江烟都怀疑自己经过今晚,要先去医院看看。 她显然是太过于激动,激动到有些微妙的情绪在心头闪过,却没有捕捉到。 这是喜欢吗? 是喜欢的吧? 江烟谈过许多形式的恋爱,没有那一场像现在这样,从小腿开始就是软的,如果不是坐在水里,她都怀疑自己会直接跌在地上。 在镜头面前出洋相。 邵年年将心里想说的话语说出了口,等勇气从身体里被抽走,意识回笼,才恐惧于自己方才说过的每一句话。 是在直播,她甚至连台阶都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下。 邵年年低垂着眼眸,眼角的余光瞥着从泳池里站起身来的江烟——她就那般定定地站着,像泳池版本的稻草人。 不出声,没有动作。 邵年年心里面甚至开始慌乱起来,越是着急,越是委屈,好似从十年前演大小姐惨死在春日开始,委屈就跟滚雪球一样,滚到眼前。 心酸、难过和难以启齿的委屈哽咽在嗓子眼。 还没等酝酿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泳池的水便荡起波纹,划破水面。 十年前,霍晓云将流浪街头,浑身是伤的大小姐拉到车里,不顾干净还是肮脏,就着大衣抱着快冻死的她;十年后,江烟面上还沾着水珠,被扎起的头发半湿,却依旧好看。 江烟的指尖抚摸上邵年年的面颊,带去不知什么时候落下的眼泪,耐心地擦拭着,一边又一边。 谁知眼前的人不领情,泪水就跟不要钱似的,要填满整个泳池。 漂亮的眼眸带着泪光,灵动闪烁。 很难不心动。 江烟想着亲吻,就去做了。 当薄唇相贴,感受到记忆中那般柔软温热的唇,江烟半蹲着的姿势便发生了改变,膝盖跪在泳池的阶梯上,手撑着边缘,像是索取不尽的魔女。 在黑夜里引诱着人上当。 哪怕眼含泪水的人不需要引诱,也心甘情愿上当。 一回生,二回熟。 邵年年笨拙地跟着江烟探索亲密的边缘,手从无处安放再到臂膀,如今落在颈项处,缓缓闭上眼,随着主动的人加深着吻。 不顾一切的勇气,十年前就落在邵年年身上。 “啪”地陷入一片黑暗的直播间,只放到江烟亲吻上的最后一秒画面。 大家从没期盼过九点五十九分五十九秒到十点钟可以再长一点。 “为什么不给我看亲亲,我是成年人了!导演快把直播间打开!我要发疯了啊!” “好家伙,这一对竟然是整个综艺节奏最快的……好怕她们两周全套都给做了,综艺结束就官宣结婚啊。” “被女同吓晕过去.jpg” “呜呜呜呜好嗑好嗑,说这对难嗑的,真的是没品啊。” “不说了家人们,带车的百合有无推荐,今晚我平等地痛恨每一个有爱人的姐妹。” “……” 第78章 夜晚, 邵年年躺床上睡着后,江烟闭目养神。 她什么也没有想,听着邵年年沉稳的呼吸声躺在床上,忽地, 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江烟不悦地睁开眼, 从床上面爬起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 是mina。 对方手上面抓握着一大瓶红酒, 另一只手上面是两只高脚杯。 杯子轻轻晃了下,还没等mina说话,江烟就抬手将人往后面轻推,等两个人都走出放房间门口的范围后,轻关上门。 江烟冷声道:“今天晚上不要命地吃,现在深夜又找我出去喝酒, 我看你的胃是真得不想要了。” “救命,你又不是学医的, 干嘛动不动就对我说教啊?欢乐当下就好,我现在又没有不舒服, 干嘛老是要动不动就考虑之后啊?”mina略略两声,可惜道:“现在也没有人值得让我考虑之后的事情。” “……少来这一套。”江烟不吃mina的苦肉计, 视线轻抬,“去平层那个休闲区吧,现在应该没有人。” “嗯。” 还没走两步, mina怀中格外大的红酒瓶就被江烟拿过去,两人并肩走着, 沉默无言地走到广阔的平台处。 刚坐下, mina就把自己的就被倒满,“我喝这些, 你随便。” “……”江烟感觉自己接手了个烂摊子,“我不喝,明天还要继续录制节目。” “说吧,你跟choris在闹什么矛盾?按照年度比赛的时间规划,这段时间你应该去洛杉矶跟人一起比赛才是。” 但是现在,mina却有闲心地跑过来跟她录制节目,甚至是开口让江烟帮她。 帮她离开沿海。 mina身上所有的证件都被家里面的人扣留住,具体原因,她不说,江烟也不会去探寻,这些都是mina自己的秘密。 但是比赛时间不去工作,那choris跟谁一起参加比赛?去年年末还一起豪言壮志说,今年要达成大满贯成就的mina,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退缩或者休息。 “车队里面的新人。”mina扯了下嘴角,“能够代替我的领航员不要太多,车队里面年轻的备选者就有三个,也不是非要我跟她一起去参加比赛。” 江烟闻言,紧蹙眉梢,“choris让你不要去的?还是你自己不去?” “都有吧。” 红酒醇香回甘,mina想要苦一点,来衬自己的心情,都苦不起来。 “不想继续纠缠下去,所以跟她摊开说了。她不能接受,然后就吵架,准备去比赛之前,我跟队伍报备病假。她也没说什么,直接选了一个年轻的领航员就去参加比赛了。” mina微微耸肩,无奈地笑道:“你看,其实想要换人真的很简单,什么最佳拍档、双子星……其实都是外界为了流量,吸引更多人的注意力,编造出来的东西。” “从来没有什么是不能分开的,也没有什么是天生就应该捆绑在一起的。” 江烟知晓mina的脾气,极度精神内耗,很多事情憋在心里面憋上小半年,也不会开口低头去跟别人问一句话。 mina口中说的摊牌,很大概率是直接开口吵架,咄咄逼人。在吵架之前,她会在心里面预演很多次摊牌的场景,想着吵完架后的结局,好的坏的,都会无数次想。 等自我消耗完,mina其实心里面已经做出相对的选择。 倔得跟头牛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江烟滴酒未沾,看着mina开始认命地帮人分析起之后的职业规划,“阿姨现在直接叫人限制了国内银行卡的高消,无非是想让你回去给她低头认错。逃亡国外,你妈的手没那么长,也找不到相对的关系管你,也用的国外卡,日子肯定会比在国内好很多。” “领航员这个工作你还干吗?以你的性格应该也没办法忍受随时都可能碰上熟人的尴尬工作环境。”江烟一阵见血道:“要么换份完全陌生的工作,要么就是在家里躺着享受生活。” “不过你的话,应该不会选择第二种,你闲不住。” mina闻言,轻呡红酒,哭笑不得,“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这人心里面到底在想什么。是真的对外界毫无兴趣,还是因为接人待物太过于敏感,故意将自己伪装起来。” 这心思,几乎可以说是把mina猜了个七八成。 mina放下手中的酒杯,“我已经跟车队那边说了解约,没问题的话,等你送我出国,解约流程就能够走完了。” “接下来的话……还没想好,走一步看一步。”mina不打算将话题继续放在自己身上面,视线落在蒋江烟身上,好奇道:“倒是你和邵年年,你说你们两个是合约情侣,要是没有来拍摄,我还真的信个七八成。我来了之后吧……” “你确定你对人这个态度,只是因为有合同在身上?没有动几分真感情在里面?kore都能够随手送人,嗯,你骗骗我们也就算了,千万别把自己给骗到。” mina本来是想随口调侃江烟,语气也大多以开玩笑为主,可没想到江烟竟然是认真的,不仅认真,还虚心求教。 “我能感觉到我对她是不一样的,现在这样的发展也跟我刚开始预想到不符合……” 江烟揉揉自己发麻的脸颊,认真地分析道:“我一开始跟她签订合同,是因为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出演同一部戏。演得好的话,那部戏的剧情拿个冷门奖项肯定没有问题。” “但是……她的演技达不到我想要的高度,再加上她之前说喜欢我,我才……” mina闻言,陷入沉默,忙抬手打断江烟的倾诉,“等一下,你先不要说了,让我梳理一下整个过程和情况。” “你跟杨扬提出来找年年签合约,是为了让对方先入戏,把对你的感情变得更加浓厚,这样等拍摄的时候,那些对你的感情就会转变成对角色的爱。在镜头前面表现出来的情爱就更加真实?” mina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你是这个意思吧?” “刚开始是这么想的。”江烟略显慌乱地接上mina的话,“现在不是!” mina冷静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整个人坐起来,朝坐在自己对面的江烟摊开双手,“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你选左手,就表示你认同;选右手,就表示你不认同。” “听到我的回答之后,做出选择。” 江烟疑惑于眼前的情况怎么一下子调转过来,毕竟刚开始找她想要倾诉和帮忙做分析决定的人是mina,结果谈着谈着,两极反转。 虽然疑惑和不安,但寻求可靠答案的心,驱使着江烟点头同意。 “好,你想要问我什么问题?” “首先,你确定刚开始找上杨扬商定炒作cp的合同,只是考虑到接下来你和邵年年会合作的剧本吗?” mina说:“没有带任何私人感情?例如,你是焦虑于自己的病,拒绝年年的主动靠近,但又太被人吸引,一扭头发现这是一个好机会,所以才去找杨扬的?” mina问完问题,平摊在空中的双手往江烟的面前凑了下,示意她做选择。 江烟听着mina的问话,陷入自己的思索中,不自觉地顺着mina的问题开始梳理这段时间来,自己的行为和情感。 首先,从剧组里面逃走,江烟承认是邵年年过于直白的爱意让她不知所措,也没办法付出相同的诚意,所以选择回避。 更重要的是,邵年年跟文婧住一个房间。 江烟不知道文婧会跟邵年年说什么,又或者她们达成了什么交易。 邵年年的喜欢背后是不是有针对自己的阴谋。 江烟看不出来,再加上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不停地将邵年年这个真实存在的人跟剧本里遇到过的每一个“爱人”进行对比、重叠。 她的大脑开始混乱,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是不是文婧的报复? 江烟讨厌失控,所以她跑了。 却没想到失控并没有因为两人间的距离变长而消失,甚至愈演愈烈。 江烟会下意识地关注邵年年的喜好,会因为余光瞥到她的失落而心怀歉意,哪怕这个歉意太多人在她面前表现过,可会跟着难过的只有这一个。 江烟的手抬起,在空中来回晃动,左手右手的选择做了许久,哪怕掌心没有落下,答案在沉默中也变得清晰无比。 mina不催促她,给足江烟想明白的时间。 好一会儿,江烟的手落在mina的右手。 不是。 “ok,我就知道。”这个答案在mina意料之中。 江烟如果选了左手,mina可能就准备动手,好好剖开看看她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选右手才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观的人听了你们想出来,找邵年年演情侣的理由,都忍不住落泪。” mina吐槽道:“你出道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对你的看法?对商务合作有影响?拜托,你身上最大的商资背后老板都是你妈……” “你妈管你谈不谈恋爱,恋爱对象是谁?你妈只在乎你今年过年能不能找个人稳定下来,带回去给她看看。” “这么蹩脚的理由,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 第79章 是、不是。 江烟闭上眼睛, 也在梦里面被mina逼着做选择,心里面忍不住嘀咕着——“为什么这些无聊的事情也需要来做决定?这不是一眼就能够看出来的吗?” 在梦里也被自己认为是一眼就能够看破的事情,在现实里面就瞻前顾后,不仅如此, 还用谎言去叠加谎言。 梦里的江烟感得格外焦虑, 这种焦虑是前所未有的心慌。 以至于她打着寒颤从梦里面醒来, 恍惚着去拉床上仅有的被子, 手指间戳鞥到柔软的被子,拽着往自己这边拉扯。 没有成功。 “?” 困顿又疲惫的江烟努力撑开眼睛,往自己旁边看了眼。 发现睡在身边的邵年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床上所有的被子给裹了过去,跟过冬似的,将自己裹得很紧。 至于谁在同一张床上的江烟。 梦里的人哪里管她死活啊! 被冻醒的江烟无奈地叹口气,爬起来调高中央空调的温度, 然后从衣柜里面翻找出厚一点的外套,盖在自己身上, 勉强继续睡觉。 昏昏沉沉前,江烟想, 这以后就算真的谈恋爱或者结婚,床上一定要多放几床被子。 现在还年轻, 当然无所谓邵年年半夜怎么抢,等年纪稍微大了些后,情形就大不同。 总不能够因为半夜被抢被子, 然后冻感冒去医院的当常客吧。 清晨,江烟睡得并不好, 中央空调的温度再调高, 对她来说吹出的风以及是冷的,身上盖着的外套不够长, 遮住上半身,下半身冷,反之亦然。 房间里的摄像头正巧在江烟再次被冷醒的前两分钟开启。 准时涌进直播间的观众就看到江烟面色微沉,烦躁地抱着外套从床上面坐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身边人看了眼。 还没等直播间的观众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江烟就翻身,手压床,狠狠地伸手在邵年年的脸上来回捏了下。 一直闹到邵年年烦躁地睁开眼睛,嘟嘟囔囔地说了什么。报复完人的江烟叹气,临下床的时候还帮邵年年把被子扯好,自己去浴室里面洗漱。 反正睡是肯定没办法继续睡得了,指不定等会儿又要被冷醒。 “笑死,所以是年年半夜抢了江影后的被子,把人给冷醒了吗?” “恋综(x),抢被子大赛(√)” “真的是被笑死,第一次看到江烟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只能说江烟要是心里面没有邵年年的话,可能早就耳光子上去了。” “年年这个睡姿真得有点离谱了……是不是房间里的空调太冷了?” “……” 江烟客服电话叫前台送了一壶烧好的红枣热茶,驱寒保暖,盘腿坐在凳子上面咬三明治看剧本,厚重的剧本纸张已然起皱,上面用荧光笔做记号的台词被江烟来来回回熟记于心,甚至于其他角色的台词。 没等她将今天定下来的目标页面看完,躺在床上睡得安稳的人有了动静。 邵年年缓缓睁开眼,整个人缩在柔软成团的厚被子里,被遮盖住的小半张脸露出来,模糊的视线就近地捕捉了一圈。 咦,没看到熟悉的背影。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太冷,可能是这家酒店很有钱,冷气跟不要钱一样,她冷得受不了,只能够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这也导致邵年年睡了很久,但还是很困。 不想起来,困顿得很,但是邵年年又想要找到不在床上睡着的江烟在哪。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邵年年裹着被子,像是一条大型的毛毛虫,艰难地在床上面涌动。 咕哧咕嗤咕嗤。 邵年年蛄蛹半天,也只是将自己从床头调转到床尾,中间还要休息好长一段时间——因为太累了。 直播间的观众:“?” “这是个什么新奇的表演形式?” “打算下部剧无缝进央视纪录片品频道饰演毛毛虫?” 坐在靠落地窗很近的江烟也有些懵,显然没想到邵年年竟然在床上面表演虫子爬行,厚重的被子裹着纤细的身躯,只露出漂亮的脸蛋和轻微睡散的发丝。 看上去…… 是有那么些精神不正常。 江烟默不作声地捧着瓷杯看“毛毛虫”表演,等邵年年爬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累个半死,然后卡在翻身这一环节。 这毛毛虫有点笨。 江烟淡定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嘴角微扬。 “啊啊啊啊……有没有人啊,能不能过来救救人啊!被子把人给缠住了,转不动身体了!” 邵年年委屈巴巴地开始求助,尤其是还没有吃早餐,更加没有力气,喘着气在床上面支愣一下,整个人就累得不行,只想要躺在床上。 江烟见状,也没有第一时间出手,反而优雅地坐在旁边看着,就打算看看床上面的笨蛋还能够使出什么花招。 既来之则安之。 邵年年直接表演一个躺平,没有力气,滚不动,干脆就地躺好继续睡觉。 偶尔想起来自己还在综艺上,多少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适当地张开口叫两声,然后又继续躺倒睡觉。 一副“不是我不想起,是被子束缚了我自己!” 江烟悠哉地讲手里面拿着的三明治吃完,然后才走到床边像推车轮子一样,将邵年年在床上滚了几圈。 准备帮人把身上裹紧的被子给解开。 谁知道刚滚两下,被裹着的人就开始大声叫唤起来。 “滚错了滚错了!” “嗯?” 江烟停下手上的动作,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滚反方向了!要被勒死了!” 邵年年整张脸都被气红,想要抬眸瞪站在自己身边的江烟,发现自己无能为力后,默默地在心里面哼哼两声——“等我从被子里面出来,有你好看的!” 谁知道好心过来帮忙的江烟,也不完全是好心人。 见状,她直接坐在床铺旁边,手指在邵年年的面颊上轻戳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现在十点,也不晚。 “我昨天晚上被冷醒了两次,因为你一个人把被子都抢走了。你知道这件事不?” “……”被束缚的邵年年不说话。 快气死了,刚刚就不应该懒惰不动身的,现在好,被人拿捏住把柄,没有办法动弹! “你倒是睡得安稳,我一整晚没有睡好。”江烟捏捏邵年年的面颊泄愤,“睡得就差流口水,早上醒来还不老老实实起床,在床上滚来滚去,你几岁啊?” “年纪是不是比西西还小?” 邵年年反驳道:“那倒也没有,还是比西西要大很多的。” “你就说你想怎样?是要我道歉吗?还是想今天晚上一张床上面放两张被子分开睡?” “都不是。”江烟将人从被子里面拯救出来,安慰性地帮邵年年把凌乱的发丝整理好,看着她狼狈的样子,轻笑道:“等明天跟我去了就知道。” “去哪?”被拯救出来的邵年年俨然成为“十万个为什么”,恨不得当场就知道江烟要带自己去做什么。 结果从她刷牙洗脸,问到她们吃完饭从云晴出来,跟mina告别,又回家收拾东西踏上晚上的航班,邵年年也没问出来接下来要干嘛。 邵年年只是从机票上面知道她们下一站的目的地是京市,再者,就什么也没从江烟的嘴里面探出来。 因为是夜班,机舱很安静,只有走道上面挂着的小电视在放熊出没过年大电影。 邵年年似乎到哪里都能够安然入睡,不需要丝毫的准备。 江烟从随身的背包里面掏出笔记本,打开文档,开始在上面修修改改。 有时候好不容易写了很长一段话,江烟蹙着眉头没看多久,又全数删除干净,慌乱按删除键的动作显得有些急促。 生怕自己写的这些东西会被旁人看见。 连带着睡在她身边的邵年年也成为提防的对象,眼角余光时不时瞥向睡在一旁的人。 确保邵年年还安然在梦乡里面,才有继续扭头看向罗列了1234等点的文档,又继续开始工作起来。 手指轻触笔记本的键盘,输入法按照拼音形成汉字,回落在文档上面形成顺序清晰的条例。 如果有认识的人这时凑近看,不难发现这是江烟全部身家,影视剧每年还能够收到的版权费用、代言合约、甚至一些杂七杂八把资金扔给江女士后,江女士扔给基金会或者助理拿去投资的定投项目。 估算下来,江烟的身家超十亿多,只要她想,现在就可以宣布自己退圈,回家躺着。 江烟点开财金托管会和律所发来的资产整理文档,一项项对过去,在对完之后,江烟在文档上面的第13条旁边标注到——“这个转送,不算我的财产。” 等所有准备就绪,江烟便将文档保存好,准备下飞机以后就备份发给代管财产的机构。 江烟见邵年年睡得熟,又不由地羡慕起来。 心里面事情想得少的人,睡觉都睡得香。 尤其是像邵年年这种,把别人惹得睡不着了,她心情就愉悦到极点,鞭炮巨响怕是都吵不醒她。 江烟压低声音道:“说你聪明吧,又是笨蛋一个;说你是笨蛋吧,感觉又侮辱笨蛋了。” 为数不多用脑子的时候,江烟还真是倒倒手指头都给人计算出来次数了。 第80章 飞机停稳, 很快就有专门的人将她们送去酒店。 邵年年过了一个星期的拮据生活,后来又被人带去云晴大手大脚惯了,要是现在要求她跟前一个星期一样拮据,还真是习惯不过来。 “睡吧, 今天两床被子。”江烟欣慰地拍了拍双人大床上的柔软被子, 也没多想, 穿着睡衣舒适地躺在床上。 江烟眼皮子沉重, 说完前一句,意识就逐渐模糊,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后,也不在乎房间里的邵年年忙活什么。 毕竟在飞机上,邵年年已经睡了一路, 现在正是精神饱满的时候。 邵年年轻手轻脚地在浴室里面吹干头发,从浴室里一出来就看到床上熟睡的人, 没有多想,随手放在旁边的枕巾盖上摄像头。 之后, 邵年年便将自己好些时间没玩的手机插上电,等待片刻, 手机就自动开机,接二连三地跳出各种社交信息。 邵年年头发吹了个七八分干,还有发尾一点点, 干脆倚靠在床靠上玩手机,强迫症一样将小红点全部清除干净后, 才点进去自己置顶的群里面。 两个异国的人竟然在群里, 趁她不在聊了999+。 邵年年一键回到消息的最开始,迅速地划过消息, 想要看看顾伊知跟苏朝月最近在聊什么,有没有社呢么自己没有吃上的瓜。 刚开始还非常的正常,苏朝月告诉顾伊知自己论文已经通过,国内的博士点在联系,今年回去以后就是备考博士点,没有问题的话,让顾伊知过来接机。 顾伊知当然非常抗拒,“我每天赚钱很忙的,哪有时间去接机你啊?等年年拍摄完综艺,问问她有没有空。” 两个人甚至讨论了苏朝月回国以后的住处,最后是顾伊知将自己一套空房子腾出来给人居住,让她先安心回来,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前面的消息温馨简洁,邵年年甚至在心里面盘算着到时候自己要是回家,可以把阿姨做的饭菜打包一点送去给苏朝月。 但往后面又翻了翻,就发现顾伊知跟苏朝月在笑她。 顾伊知:“笑死,她的小号怎么那么好笑啊?那两个aabb的缩写,真的不用看我都知道是在点我们!” 苏朝月:“年年这个写作水平还真的是从小到大都这么稳定的差,也不知道她的剧本分析到底是怎么过关的。啊,原来那次我回国跟你们一起迎春,真的是她放我们鸽子在先!” “好家伙,被她pua到了!截图截图,秋后算账@邵年年,你完蛋了,等你录制完综艺你就等死吧!” “她怎么不在微博里面写自己自从沿海水库骑单车滚下坡,撞到旁边一棵大树上面才停下来?为什么不写这件事情啊!这么有趣的事情!” “哈哈哈哈,想起来了想起来了,笑死,当时我们两个人特别担心她摔伤脊椎,急急忙忙在旁边等120。” “眼泪出来,都不敢碰她。送去医院,只擦破了点皮,歪了脚……骨折都没有,浪费我的眼泪。” “哈哈哈哈她怎么敢写,除非她是真的不怕丢人。” 邵年年虽然看得一知半解,可她又不是傻子,敏锐地察觉出来她们两个人在群聊里面嘲笑自己。 邵年年点进她们在群里面发的微博热搜链接,稍微翻翻,就了解了源头。 营销号写瓜简洁明了,稍微看看,再结合评论区,不少人在下面指路她的微博小号和江烟的大号。 点进去,邵年年“死”了个明了。 “……”邵年年看着自己被曝光在全国网民眼下的小号,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白,邵年年面色难看地看向睡在床上四平八稳、格外香甜的江烟,咬牙切齿。 邵年年气得隔着空气给躺在床上的江烟打了一套军体拳。 啊啊啊啊—— 这人怎么那么让人生气啊,看就看,干嘛要转发我的微博啊! 邵年年一秒钟恢复理智,然后开始在群里面发问号,“当我死了?在群里这么说我坏话!” 群里安静无比,没有人回应。 “装什么,来个人说话,我知道你们都在群里面。@顾伊知,这个点你怕是比林子里的猫头鹰还清醒,别装作自己不在线。@苏朝月,你装死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在小红书刷美女图?当我死了是吧?” 几秒钟,群里很快就有人冒泡出来。 顾伊知发了个猫猫探头的表情包,赔笑着说道:“死了,别联系。” 苏朝月装聋作哑,“啊呀,德国的信号好差啊。” “你们在说讨论什么,怎么我这边什么都看不到?” “算了,我先睡。晚安,我过几天的飞机,大家记得来接我哦!” 邵年年看着一条接一条流畅无比的消息。 德国的信号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邵年年:“……” 我真的是累了,怎么身边都是一些坑人的家伙。 悲伤它总是环绕着我。 · 翌日。 江烟不清楚为什么邵年年忽地就不给自己好脸色看。 她疑惑地扭头看向摄像组,对方忙摇头回应——“我们也不知道啊。” 昨天晚上房间里面没有摄影师,摄像头又被邵年年盖住。 直播间的观众看不到画面,可能听到声音。 光听声音,也猜不出邵年年在黑屏到下播的过程中发生什么事情。 节目组不敢随意揣测,怕变成挑拨里面的那帮人,对于江烟的求助爱莫能助。 江烟见队友们都没有什么用,也明白过来这件事情只能够靠自己。 她拿着早餐问了好些遍邵年年,对方虽然生气中,但会给予回应。 只是这种回应…… 江烟将面前的豆浆推到邵年年的面前,“趁热喝。” “不喝。”邵年年眼神也不给一个。 江烟又把蒸好的玉米递过去,“这个甜的,吃吗?” “不吃。”邵年年眼眸低垂,大概也是看到自己碗里咬了一半的玉米,略微牵强地将自己的盘子往前推了下。 “我碗里还有。” “哦。”江烟没放弃,“那你还要皮蛋瘦肉粥吗?我帮你盛。” 邵年年深呼吸一口,忍着气咬牙,“你能坐下来好好吃早餐不?你晃得我脑壳都晕了!” 之前的事情还没找你骂人,现在你最好别得罪我! 江烟一秒钟乖巧不言语,乖乖低头吃自己的早餐不说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吃完早餐, 江烟才告知邵年年她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是国家电影学院。 之前拍戏的时候,陈老师便邀请她们两个人到院校里面参观,顺便给师弟师妹们上一课。 江烟最近正好有点事情要回京城,先到综艺需要自己安排, 她便答应了陈老师的邀请, 带着邵年年一同回国影。 表面上是顺着陈老师的邀请来京城, 内里江烟也有自己的私心。 京城这边是江家的根所在, 她们分支虽然各有族谱,但京城这边有本总和的,会将所有人登基在册,包括已婚的女儿。 江烟对这些不看重,也没有心思,但江女士不同, 压根没有给江烟选择的机会,推着江烟就往京城来。 来了…… 反正是要见家人的, 多带一个蹭饭的也没有关系。 江烟这般想着,就把邵年年也一同从沿海带来了京城。 不跟邵年年明说, 也是因为她心虚,怕这般突兀, 将人得罪很了,惹人不快。 谁知道这件事情还没跟人说清楚,江烟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把人得罪了, 从酒店坐车到国影,由着陈老师带进学校里面, 这一路硬是两个人没对视过。 如果不是综艺摆脸色容易被骂, 江烟肯定——邵年年那是一个字都不可能跟她多说的。 好在江烟在职场摸爬打滚、看人脸色的能力很成熟,在教室的时候很配合邵年年, 跟学生互动的时候,保持着两个人应有的距离,甚至还会讲笑话缓解尴尬。 这倒也让邵年年勉强对她脸色好了一点点。 但也只有一点点。 在江烟看来,还没有她指甲合起来的缝隙那么大。 脾气也太大了点,江烟心想,也不知道是谁惯得,当初在剧组里面的时候,还是一口一个尊称、有礼貌的后辈,现在…… 啧。 跟学生互动完,陈老师就带着她们两人去了学校的毕业学生展厅,里面有每一级的学生参加各种校内校外活动的获奖名单和奖报。 “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在这里。”陈老师自然地走到一块展板前面,认真地看了下,确认道:“对,这个就是江烟你那一级的奖报。说真的,当时你们班合演的《大江东流》,自己改的舞台剧剧本,自导自排自演,真得好厉害。” “我们当时还说你们这一级是我们见过最强、无论是创新性还是自我约束能力都很厉害。那个时候我们就预测你们毕业以后,肯定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新浪潮。” 事实上,江烟那一届同学遍布在影视话剧综艺各个行业,刚涌出去的第一年第二年都没有多大的影响,直到第五年,她们的才华被观众看到,像是小行星爆炸一般,不断引起周边物质产生反应。 一个接一个,年轻的浪潮席卷整个娱乐圈,将其分裂成与过去不同的格局。 可以说,作品质量和服化道的考究都得到了很大层次的提升,包括演员的基本素养。 资本投资赚的钱来回收利,观众追完这部看下部毫不停歇,演员则是优胜劣汰。 江烟笑道:“当时老师们也帮了我们很多,熬夜陪我们改剧情,让其在舞台剧的舞台上合理化。” “学生不勤奋,老师就算拿着鞭子跟在他们身后又有什么用?”陈老师摆摆手,显然不吃这一套恭维。 一直没说话的邵年年忽地抬手指着奖报上的照片,朝着江烟站着的方向微抬下巴,说道:“这一场,我去看过。” 不仅看过,邵年年家里面现在还有当时比赛官方发出来的模糊视频。 视频画质、声音都不好,但邵年年还是将它刻录进光盘里面,时而想起就看看。 脸嫩时期的江烟好看得很。 而且隔着电视屏幕,里面漂亮的人也不可能手滑把她的微博发出去给大众们吃瓜。 “你看过?”江烟震惊地看向邵年年,“那个时候你才十五岁,你不上课的吗?” “……” 邵年年:“我请假啊。” 邵年年眉头微蹙,瞥了江烟一眼,“那个时候请假正好过来京城找国画老师上秋训课,那个老师很难约的,能够上他的课都要上香拜佛了……” 邵年年嘟囔着解释了一大堆,绕来绕去只是为了告诉江烟一件事,“我才没那么多闲工夫特地从沿海坐飞机跑过来看一个不认识的人。” 江烟愣了下,脑子飞速地转动片刻,然后说:“可是我记得在我排这个舞台剧之前,我们应该已经合作过过金陵名妓了吧。” “这样也算不认识吗?那要怎样才算跟你认识啊?” 邵年年咬牙:“……” 是她嘴贱。 没事给人三分阳光干啥,这不又灿烂到她头上来了。 邵年年的神情骤变,又变得冷漠不作声。 可在江烟看来,对方就像是一只无助的猫咪,明明讨厌她到极点,恨不得抬手给她来一爪子,最后却只能够利爪藏在软乎乎的肉垫里面,隔着一层玻璃窗朝她狂抓。 看似凶狠,实则杀伤力为零。 江烟得到逗人的趣味,轻哼一声。 微小的声音被别在领尖的麦收扩开,略带嘲笑意味的哼声被邵年年听到。 莫名挨了两个白眼。 江烟:“……” 应该不至于吧,就哼哼两声这也算我身上! 那总不能今天在学校里面摔了也怪在她吧? 第82章 江烟摸不准邵年年到底在生气什么, 抬手摸着耳垂,跟在陈老师身后往后面继续走。 陈老师见状笑道:“你们现在的相处倒是比刚见面的时候融洽多了。” “是吗?”江烟轻扯嘴角,想到邵年年对自己的态度,哭笑不得, “老师, 你把这个态度说成关系不错?” “是单方面的融洽吧。” 两个人在前面并肩走着, 邵年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反而是停驻脚步,继续站在奖报面前。 邵年年的手摸向自己的口袋,空空荡荡,才想起来自己压根没有手机在身上。 看着下一次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够看到的奖报,邵年年灵机一动,朝着站在旁边的人微微勾手, 示意摄影师靠过来一点。 摄影师不懂,但还是乖乖地扛着摄像机朝她走近。 邵年年指着奖报, 尽量压低声音,“你帮我把这个拍全可以吗?清晰一点, 不要只是一小块……” “你是想要像卷轴那样的效果吗?” “卷轴?”邵年年很难想象出这是一种什么拍法,但是又觉得摄影师老师肯定是比自己要专业的, 便点点头,“拍全,拍清晰就好。” 这会儿没办法保存也只能够用这种方法了。 等她回家以后就能够用截图拼接的方式保存起来。 上面有太多她没见过的江烟。 读书年代, 邵年年也没有看到过这些照片,因为这个荣誉室, 并不对外开放, 所以她没有看到过。 “还不上来,在后面干什么呢?”江烟和陈老师走到前面, 忽地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又赶忙回头看过去,发现邵年年人还留在原地,没有动作。 “嗯,马上就来。” 邵年年见摄影师朝她点点头,这才迈开步伐朝着走在前面的两人。 陈老师先一步走开,江烟倒没那么着急站在原地等邵年年上前。 待人靠近后,江烟伸手轻握住别在衣领上的耳麦,“你刚刚在后面干什么?” “你管我?”邵年年不耐地回敬着。 “……” 就知道。 她就是多问的,江烟冷不丁地瞥了眼跟在邵年年身后的摄影师,神情冷漠。 看得摄影师背后发凉,要不是手腾不出来挠脑袋,他是真的很想问问江影后,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人了。 不过好在还是直播,江烟也不好说什么。 邵年年差了江烟四届,两个人的奖报却相差了20米。 比起江烟那一届的惊艳,邵年年这一届的奖报倒是跟所有师兄师姐一样——有拿得出手的奖项,但又没那么拿得出手。 江烟站定在奖报前面,抬手抵在唇边,低声轻咳,视线却快速地在奖报上面来回扫动,想要找到熟悉的名字和人影。 但上面很多照片,江烟在搜邵年年资料的时候,都看过,没有一张新鲜的。 还没等江烟疑惑,陈老师就侧过身跟邵年年说道:“你们这一届也挺神奇的,各个都不出校门,每天待在宿舍里面不知道做什么。” “当时还跟其他老师担心你们会不会毕业以后找不到工作。” 邵年年笑着摆手,“没有的事,我们那个时候学校不是正好严抓学生大一大二大三去剧组上班吗?班主任严格,拘着大家在学校里面练基本功。” “班主任也是为我们好。”邵年年一本正经道。 这会儿说的话轻飘飘的,好似当时班主任跟他们转述的时候也是没有分量的话。 实际上,班主任那时冷着张脸,将她们骂个狗血淋头。 不管你高考艺考分数多少、文化分数多少、童星也好、参演过多少大咖影星配戏的电影电视剧,这些在她看来都是废纸。 “你们拿的那些荣誉算个屁,要真论老娘拿过的奖杯奖状能把你们这一个班摆满。学校里面的老师哪一个年轻的时候不就比你们厉害?羽毛还没长满就觉得自己能够担大梁,呸!你们师兄师姐毕业后演出来的东西我都想把他们的毕业证给撕掉。” “什么狗东西,玷污我们学校的名声!” 班主任拿着戒尺狠狠敲了两下桌面,然后将戒尺竖着用来支撑上半身的重量,微微前倾,朝着台下坐着的八十位同学骂道:“都最好给老娘乖乖在学校里面学基础功,出去用你们那破演技跟观众乞讨两三个歪瓜裂枣,我脸上都躁得慌。” “自由分组,每个月给我演个话剧片段,一个组一个组的过,算入期末成绩。不过关的都给我掂量掂量你们的皮,我弄不死你。” “……” 邵年年毕业多年,想起班主任“关三娘”的名号,还是忍不住害怕。尤其是毕业论文那时,她的导师是班主任,几乎写到精神崩溃。 偏偏人家就是这么有底气,现在有时间,仍然有无数的导演找上门希望她出来演戏。演一部,出彩一部;演一个角色,吃一个角色。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邵年年认识“关三娘”后才知道,上天真的会给予一小部分最为特殊的才华,她们在人间有个统称——“天才”。 陈老师循着邵年年的话,很快就想起学校当时的政策以及邵年年的班主任,尴尬一笑。 事情隔太久,都忘记邵年年那一届班主任换了个空降学校的关山悦。关影后从不虚与委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来,就跟校长一合计——“谁敢在大一大二大三赚快钱,我就打断他们的腿。” 寒暑假直接把那一届的同学全部打包塞进京城话剧团、戏剧团打杂,能干啥干啥,只要说算学分,这些孩子一个个边干边骂。 “害,年纪大,这些倒是记不清了。”陈老师心里可怜着邵年年这一批学生,也人精,不愿将关山悦“凶恶”的名声打出去,这是直播,多说多错。 陈老师有意识地将这件事给掀过去,自然也没有人敢追着问什么。 倒是江烟捂住耳麦,抬手轻轻在邵年年的腰间戳了下。 第一次没有反应,又戳。 第二次果不其然得到前面人的白眼。 “不会好好走路是吧!”邵年年轻咧着嘴,在江烟第三次伸手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 谁知道这会儿身后的人倒是没着急将手收回去,反而稳稳当当地任由邵年年这般抓着她。 邵年年一回头,就瞧见江烟嘴角微扬。 与她视线相对,也没有半点退缩。 江烟嚣张的表情好似在说——“这是你自己主动的,是你抓住我的手,又不是我强硬塞给你!就算生气,也怪不到她头上来。” 邵年年:“……” 来来来,摄像头能不能对着这不要脸的人拍啊?! 当初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么漂亮一张脸下面存着这般无赖的心思? 然而这般无赖的行为,邵年年面上看着好似很生气,心里面却不由地享受着。 抓握在一起的双手叠着掌心的温度,暖烘烘的。邵年年和江烟的手都有专门的护理过,指甲圆润,掌心和指甲边缘都光滑柔软。 握着的时候更像是带温度的绸缎。 江烟步伐稍慢,故意落在邵年年身后,一路看清楚走在前面的邵年年露在外面的耳朵是怎么绯红一片的。 先前心里面的不愉快,这会儿倒是消失干净。 这般握住的手,比影视剧里面演示过的每一种都要牢固。 从荣誉室里面出来,陈老师便与她们分别,等会儿她还有大课,就不强跟着江烟她们一同在校园里面漫步了。 陈老师装作没有看见邵年年背在身后的一手,含笑弯眸,“你们年轻体力好,我老了。校园这么大稍微逛一下,我就感觉自己累得慌。” 邵年年:“……” 老师,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 常年朋友圈微信运动占榜的,逢年过节都要出去爬山远足的老师说自己体力不好。 那像她这种节假日加去厕所和在床上翻身一共三百步不到的年轻人,要投递进什么标志的垃圾桶里面? “陈老师慢走。” 人一走,江烟的心思就浮起来,这个点离她真正想带邵年年去做的事情还有些时间,被抓握“露”在外面的手轻拂过邵年年的手背。 意料之中地感受到前面人的轻颤,得到气极的瞪眼,江烟释怀地笑着。 这些天来,江烟对邵年年的脾气掌握的也算是小有心得。 邵年年半真半假,张口接梗讽你,那就说明她是在探爪子试探,试探你是不是真的这般要惹她,这个阶段顺着她的意思,哄哄就好。 第二阶段就是今天早上那阶段,一张脸没有多大的表情,看你如看死湖水,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江烟虽然不明了这冷脸的臭脾性是跟谁学来的,但一想到江女士骂她生气也是板着张脸,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全当这是提前的妻相。 第二阶段最难搞,你说啥在邵年年的耳朵里面都会自动过滤成不值得听的废物东西;如果不是在直播,江烟认为邵年年能够跟她相隔出一个地球的距离。 第三,也就是邵年年现在这样。 仍然是生气的,可面貌神情比早上那副死鱼样又要好很多,站在度面看江烟的表情,倒像是一只矜贵的猫咪蹲在高高的栏杆上面,圆润的眼眸轻敛,冲着人冷叫一声。 示意着站在对面的人怎么还不上来哄她? 勉强给你一个解释/道歉的机会,如果不让我满意的话,我也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江烟知道了邵年年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多时候甚至不需要多少理由,你也不知道隔了几步路的人心里面在想什么。 但她已经帮你找补许多。 邵年年就是这样,只要她把你划入她世界里,只要没伤天害理,她永远能够无条件地倾向你,对你好。 为你伤害过她找千万种理由和借口。 因此,江烟格外了解地示弱道:“我饿了,我知道学校后街有家超好吃的米粉店,请你去,好不好?” 邵年年眼眸微亮,但还是矜持地蹙眉道:“这是道歉?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都有。” “那我勉勉强强答应你。” 两人并肩朝着学校后街走去。 邵年年不忘问道:“那你知道你错哪里了吗?” “……”江烟沉默。 “你都不知道你错哪里了你道什么歉啊?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道歉机器人是不是?” 江烟忙抓住邵年年的手腕,道歉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错哪里,你看你要不要给我一点点提示?” “微博。”邵年年气极。 她努力经营到十万粉的活跃小号!这可是她珍贵的互联网遗产,将来要列在遗嘱清单里面给孙辈们的! 江烟闻言,“……” 啧,突然好像时光回溯。 如果是这件事情,不如当自己没问过,反正说不说,结果都是会惹人生气的。 她干嘛给自己找事情做啊! 第83章 江烟带着邵年年去后街吃米线, 谁知道七八年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和记忆里面不同的地方太多。 一进后街,江烟便迷了方向。 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找不到那家店铺,摸摸鼻子, 刚想问邵年年要不要换家店吃, 衣角就被人扯着往一处走去。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家, 他们家好几年前就搬到后面的巷子里去了。”邵年年心里盘算着, “正好可以买状元肉饼跟西瓜汁。” “状元肉饼是什么?” “你去到就知道了。” 江烟到摊子前面还有些窘迫,因为状元肉饼里面用的肉是卤肉,香的同时,油脂也很多。对于江烟这种清淡饮食的人,突然摄入这些,怕是会肠胃不舒服。 还没等江烟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够拒绝邵年年, 又不伤害她一片心意后,才明白是自己想太多。 邵年年比她想得更加周到, 直接给江烟点了个斋饼,里面只有蔬菜和酱料, 甚至买西瓜汁的时候,也是让摊主单独给个小袋子让江烟提着。 “你的胃也喝不了这么冰冷的, 提着等它没有那么冰之后在喝吧。” “他们家的西瓜汁放温以后也不会很难喝,甜度正正好。” 邵年年贴心地将一切都给江烟安排妥当。 还没等江烟反应过来,她们就已经坐在米线店里面点东西。 店主从厨房里面走出来, 对于周边的围着的摄像机也不觉得稀奇,她们这里是国影, 见过世面得很。 现在荧幕上大把知名偶像、明星, 哪个不是吃着她能做的米线从这个学校里面毕业的?一台摄像机算什么? 店主冷淡地出来打杯水,指指贴在墙壁上的菜单, ”你们随便点。” 江烟和邵年年按照各自的习惯来点,等上米线的过程中,邵年年忽地开口问道:“你来京城应该不是为了带我回顾我们的大学生活吧?” 江烟手掌心握着泛冷的塑料杯,点头,“今天晚上带你去一个地方,是原先就计划好要带你的。来大学是因为陈老师一直邀请我们,思索片刻,我觉得正好能够丰富我们的行程,我就答应了。” “你不喜欢?” 邵年年抽几张纸巾压在桌子上面来回擦拭着桌面,闻言摇头,“没有,这个行程我挺喜欢的。” 邵年年也不知道想到什么,手中擦拭桌子的动作微顿,昂首朝坐在自己对面的江烟看去,“在这更早之前,我就想过我们两个能够在学校里面并肩同行,一起到学校各个角落晃悠,吃大家都排长队的美食。” 可惜,命运就是神奇又有些好笑的东西。 邵年年跟江烟的前半生唯有“错过”两字深入人心,伸手抓握,连光尘都握不住几粒。只能看到光阴岁月悄悄溜走,一丝念想也不留。 “不过现在也挺好的。”邵年年扬唇轻笑,“有些迟,但可以接受。” 哪怕是大梦一场空。 至少在这场梦里面,她已然觉得美好。 · 江烟要带邵年年去的地方不小,起码架子不小。 两人身上还沾染着大学后街的麻辣酸甜人间烟火气,就打车去了京城一家私人造型工作室。 江烟用节目组的手机添加杨扬的微信,远程让她将一切都帮自己打理好,哪怕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违背节目组的规定。 真要论起来,这几组多多少少都已经犯规,邵年年跟江烟这组哪怕犯规,直播热度也高居不下,爱看的观众数不胜数。 导演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便吧,想到今天晚上他们能够跟进去拍摄到的东西,导演忍不住心里痒痒,感慨年轻人谈恋爱还真的是孤注一掷。 就是不知道江烟这次的“真诚”几分真几分假。 时间急,发型也弄不了多复杂的,造型师稍微给她们挽发,用发饰加以点缀,定型,确定跟身上的礼服配起来不突兀,就当任务完成。 妆容一气呵成。 邵年年眨眸看着镜中妆容风格完全不同的自己,不太舒服地伸手遮着胸前开叉的低礼服。 她本身就肌肤白皙,开叉的低胸礼服腰间也开了个v口,坠着珠宝落在平坦的小腹,颈项的平安锁被摘下放回红丝绒盒中塞包里,换成钻石珍珠相□□缀的胸链,耀眼的珠宝落在黑礼服上相互映衬。 偏偏造型师又没全然将邵年年将妩媚的方向走着,发型分成几股落成蝎子辫用白丝带在发髻间穿梭做点缀。 简单明了又成为身上为数不多的点缀色。 邵年年觉得好看,又觉得别扭,不适应地扯着前领,微微踮脚蹭到镜前盯着精致无瑕疵的妆容,恨不能将这个妆容半永久。 “终于不是甜妹风了!”邵年年呢喃着。 天知道她多想要摆脱傻白甜电视剧女主这个称号,饶是甜美仙女裙再好看,连着穿十年也会审美疲惫的。 偶尔换成这样的妩媚白莲风,也不错。 “好看?” 在里间换礼服的江烟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凑到邵年年身边,咫尺间,清晰无比的镜子将她们亲密的距离反映得无处可躲。 一抬眸,一眨眼,皆是镜中和身边的她人。 邵年年手撑着化妆台没敢动,视线被镜中忽地出现的江烟吸引过去,清晰透亮的镜子里倒映着同样一身黑色礼服的江烟。 她们好似真情侣,除了礼服的形制不同,上面隐藏的金丝暗纹稍微细心点看,都会明白这是一套。 甚至她们身上所用的配饰也是一套,细微到发带。 邵年年第一次知道“惹眼”这个词怎么写。 如果邵女士在,怕是要在旁边调侃她——“倒是会惹人眼红。” 和江烟穿情侣装这事,本就够惹人嫉妒;更别说这事从头到尾是江烟一人安排好。 妆容服饰是谁的意思,不用多说。 两套相似的礼服,穿在不同人身上,展示出的风格也不同。 江烟冷艳高贵,手势落在她身上便像隐身般瞧不见。若不是江烟俯身抬手挑起邵年年耳畔粘黏在脸上的发丝,邵年年的视线也不会从被礼服紧裹着的丰满胸部移到颈项,看到和她胸链相同材质的奢宝项链,也不会瞥到落在江烟耳骨上的蝴蝶。 发丝撩动,邵年年却跟失了魂似的,等到温热的掌心压着冰凉的钻石贴上裸露在外的腰腹,才如触电似的回过神来。 一回神,就是江烟眼眸含笑的调侃。 她将手伸至邵年年的面前,“邀请你和我一起回家,可以吗?” 那一瞬,邵年年觉得浑身贵重的珠宝也没眼前一人值钱,尤其是被江烟牵着走出造型室时,她初次觉得——“回家”这个词很美好。 饶是在她待过四年,本应该熟悉却无比陌生的京城。有个人说要带她回家,没有半点犹豫。 邵年年给予的回应也没有犹豫。 第84章 节目组说是沾了邵年年的光, 蹭到一波意料之外的热度也不为过。 大众只知道江烟家世显赫,母亲是沿海的纳税大户,却很少将沿海的江家跟京城从政的江家联系到一起。如果真要沿根往族谱上面追寻的话,江海、沿海和京城的江家都是属同宗。 老太太过生日, 京城的江家因为职务原因, 并不能够大力操办, 于是费用的分摊便落在江海和沿海两家身上。 江烟不爱来京城, 因为老太太的心是偏的,最爱的孩子留在京城扶持,其他的则四散到两海之处,像是扔废品,不喜欢的就让两海收着。 偏偏江女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每次老太太扔人给她,她就在集团里面找个不显眼的工位将这些人塞进去。 横竖都是二世祖, 连excel、ppt都弄不懂的纨绔子弟,不给集团添乱就不错了, 那还能真的指望他们干活啊。 饶是上面政策严格,老太太的生日宴会阵仗也不小, 光是地点就选在一席二十万的酒店庄园,更不用说外面豪车云集。 光是邵年年见过、认识的就有不少。 这阵仗…… 邵年年不由地紧张起来,抓住江烟的手臂, 大半个人倚靠在江烟身上也没察觉。 人一多,邵年年本能地依赖信任的人。 可江烟这个被她信任的, 从一开始就是为帮邵年年搭桥人脉而来的, 怎么可能因为邵年年害怕,就不拉人四处找舒适的圈里人挨个介绍。 从京圈名导、知名主持人甚至是国家电影学院的院系教授, 江烟举着香槟游刃有余地在人群中穿梭,交谈,与以往不同的是——身后多了个“尾巴”。 邵年年抿着唇,刚开始可能还有些不知所措,到后面江烟将她推给名导,顺势加了人微信要新剧试镜的资格后,再笨的人也明白过来江烟这是在做什么。 天降资源,还是人拱手送到嘴边的,不吃白不吃。 邵年年端着笑,挨个敬酒,哪怕她杯子里面装的是起泡酒,也没有人说什么。 那些人受着江家的邀请、吃着江家人准备的东西,又想通过江烟搭上京城江家这条线,哪怕之前对邵年年这个名字没有半分熟悉,现在也要装作欣赏,装作感兴趣,恨不得马上就能合作。 别说是敬的气泡酒,就算是敬的茶叶,敬的白开水,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妥妥装瞎。 江烟介绍的人,他们哪里敢有意见? 直播间的热度在疯狂地飙升,所有人包括邵年年在内,都没想到江烟说的正事是带邵年年来参加江老太太的寿宴。 哪怕大家离这种生活过于遥远,也不妨碍普通人对豪车豪宅以及名人的估算后发出感慨——“江烟家是真的有钱啊,之前有营销号爆料,我们还不信,现在看来是贫穷限制了我们的眼界。” 直播间剩下一部分的人则是在感慨江烟这么大手笔为邵年年介绍资源、铺路的做法,“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吧……更何况她们两个还只是综艺恋爱对象。啊,不是,这说出去谁会相信啊!” 哪个笨蛋会相信萍水相逢的人花那么多精力、财力为他人作嫁衣? “这要是还有人说烟火年年是假的,我只能说这比你和你爹的亲子鉴定关系还真。” “信女没有别的求,就想问这种有钱、帮忙搞事业、一谈恋爱就带你去见家长毫无避讳的对象到底要去哪里找啊?” “真的……太离谱了,壕无人性。看邵年年的表情,感觉她也被秀麻了。” “酸得方圆百里都知道我看恋综破防了。” “……” 宴会还没有开始,但按照江家一些繁琐的家族习惯,老太太已经让佣人去挨个叫人上楼进房间跟她说两句——小辈送吉祥礼,吉祥语,便算是表达孝心。 江烟的确是想把自己在京城的资源和人脉关系白送给邵年年,可也不想她在宴会上不自在。 老太太生日宴请的人复杂。 江烟不放心邵年年一个人在大厅里面待着,免得资源人情没拿到手,还被人欺负。 江烟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轻合揉搓,没有犹豫地贴上邵年年的面颊,向右轻扯着,直把发呆的人扯回神,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眸斜眼瞪着她。 发怒的猫咪都没这么容易炸毛。 江烟有了长进,见好就收,顺着“毛发”又把邵年年哄好。 接下来,她就跟要出门远行的人一般,仔细叮嘱着邵年年在宴会上要注意安全。 “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欺负回去。”江烟颔首,想到以前被自己教训过的堂兄妹,就颇为头疼。 她刚刚带着邵年年在宴会上那么一逛,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出她是什么意思。 她一走,指不定什么妖魔鬼怪冒出头来。 江烟颇为惋惜地看着打扮漂亮的邵年年,不由地想,要是能够把人变小揣口袋里,是不是就能够想去哪就带着去哪? 也不用像现在这样陷入两难的境地。 邵年年犹豫片刻,说:“放心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你办完事回来就能够看到我了。” 邵年年保证道:“我就站在这里,也不会惹别人,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江烟熟稔地抬手蹭蹭邵年年的面颊。 怕不是笨蛋。 别人想过来惹你,还管你有没有招惹她? 江烟发现所谓习惯养成,压根不需要21天。从签订假情侣到现在,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主动去思考有关邵年年的每一个问题。 习惯于随意抬手的亲昵。 也习惯这人一直在自己的跟前,起码心里是揣着安全感,不会七上八下,担心着邵年年的安全。 明明小半个月前,她和邵年年还是被杨扬、高慧压在电视前学习观摩情侣相处方法的“陌生人”。 现在江烟已然把邵年年划分到一个比普通血缘更上一层的关系。 邵年年独自占一格。 “算了,我还是不放心。”江烟顾不上站在一旁一直等她跟随上去见老太太的佣人,而是自顾自地在宴会厅扫视搜寻,最后抬手朝某个地方轻勾手指。 没一会儿,就有个穿着西装的少年迈着步伐朝她们这边走来。 江烟简单地为两人介绍着,“江麟。这个是邵年年。” “江麟是我堂弟,从小在江海省长大,去年搬到沿海跨省借读。” 站在旁边的佣人催得紧迫,江烟紧蹙着眉头,来不及多说些,跟在佣人身后往楼上走。 江麟看着性格冷淡,除了刚开始江烟为两人介绍的时候点了下头,此后连半分表情变化都不曾有。 邵年年说在原地等着,倒也是真的乖巧站着等,只是视线偶尔扫过站在一侧宛如门神的江麟,又忍不住想要搭话。 从这个所谓的“堂弟”嘴里面了解一些和江烟有关的消息。 可惜,张了好几次嘴巴,邵年年也没能开口将话问出来。 一直等到先前叫江烟去楼上的佣人又返回来。 邵年年还以为她是过来叫江麟上去的,正想伸手指戳戳江麟,示意冷面门神有人冲着他来时,江麟和佣人的视线一同落在邵年年身上。 邵年年:“……?” 做什么这么看我? 我什么也没有干啊! 邵年年正疑惑着,佣人就笑着邀请邵年年往楼上去,“江烟小姐跟老夫人在楼上等你。” “等我?”邵年年指着江麟,“你该不会是找错人了吧?” 你们江家人谈话,找我一个外姓人上去做什么?江家的子孙站在我身边啊!又不是我! 第85章 哪怕邵年年的表情满是迷茫和疑惑, 佣人脸上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弧度。 无论邵年年怎么想,佣人都是要将她带上去的。 倒是从方才就一直没说话的江麟开了金口,“放心吧,老太婆就是心坏, 嘴不坏。” 邵年年错愕, 瞥了眼江麟, 又瞧着老太太派过的佣人。 这么直接地当着人家佣人的面说老太太真的可以吗? 听到江麟的话, 佣人的表情也没多大变化,依旧笑意盈盈,“邵小姐,请。” “放心吧,江烟还在上面。老太婆就算真的想对你怎么样,看在小姨妈每年帮她处理那么多废物的份上, 也装得人模人样。”江麟穿着合体的西装,只看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什么校园电视剧里面出来的男主。 一张口,邵年年满脑子都是起点只剩下一张嘴的杠精男主。 这嘴, 不要就捐掉吧。 谢谢你所谓的安慰,并没有安慰到我分毫。 “请。”佣人走在前面给邵年年带路。 摄影师犹豫片刻, 还是迈开步伐跟着上楼,先跟着上去凑个热度,进不进得去就另说。 上到二楼, 摄影组被拦在外面,佣人甚至自己也不进去, 将门打开, 就示意站在旁边的邵年年往里面走。 “谢谢。”邵年年深呼吸一口,提着裙摆往里面走。 庄园的房间建得极其大, 里面各种陈设都有来头,有的藏品年纪怕是比邵年年本人还大,富丽堂皇的装潢,一张小叶紫檀桌,一边各坐一人,手里都拿着棋子。 邵年年刚进门,就和坐在高座的老太太对了眼,细长的眼眸微敛,起了褶皱的面部耷拉,没有多大的神情。 一眼扫去,邵年年害怕,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见到老太太,就跟老鼠看到猫一样,心里面莫名没有底。 “傻站着做什么?自己随意搬张凳子过来坐吧。”老太太熟稔地将手里面拿着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啪嗒”一声,将邵年年的神智唤回大半。 邵年年应声,扫了一眼房间里面不多的椅子,基本上都是红木椅,又重又不好搬,更不用说她穿的还是高跟鞋和礼服裙,一整个累死自己的操作。 邵年年没搬东西,放低脚步声,径直走到棋盘边。 她想着,这老太太不仅说话的气势和声音跟她外婆相似,怎么兴趣爱好还那么靠近?都跟传统文化有关? 等邵年年垂眸看向棋盘,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婆孙两压根没有在下围棋,而是用黑白子在棋盘上摆五子棋。 你来我往,竟然还下得格外认真。 原本紧张,但是现在完全泄气的邵年年:“……” 老太太说让邵年年过来看着,还真就是看着。 邵年年在旁边站了将近三分钟,这婆孙两没有一个人开口,一直到老太太落子地方都被江烟堵死,没有任何赢的可能性,她才慢悠悠地将子扔在棋盘上,昂首看向邵年年。 “你和这个小浑不吝在交往啊?”老太太还怕邵年年不知道她口中的浑不吝是谁,特意伸手指向江烟。 邵年年被江家人奇怪的家庭氛围弄得发懵,也揣测不出江烟和老太太的关系到底如何,下意识地看向江烟,眼神中写满了求助的意思。 “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还特意将她叫上楼做什么?”江烟起身,将自己坐着的凳子让给邵年年。 见邵年年手足无措,江烟抬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安慰地轻拍着几下,示意不用担心,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她帮着。 “我只是问问她是不是在跟你交往,你怎么还表现得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老太太瞥了眼江烟,轻扯下嘴,“这不是想看看什么样的人才能够接受你那一身臭德行,怕不是要去跟乐山大佛抢位置,心怀天下。” “她心怀我就好。”江烟一边反驳,一边站着伸手将旁边的茶具洗刷干净,热水浸泡茶叶和干菊,洗茶后,冲泡第二遍的茶水满上盏,只递了一盏给邵年年。 见邵年年端着茶杯轻吹小口呡茶后,江烟抽了几张纸巾将手上面沾染上的茶水擦干净,垂眸回着老太太先前话语的疑惑。 “脾气是可以改的,无需他人迁就。”江烟故意般轻哦一声,“不过这脾气也不是对每个人都好,像你这样随意插手我生活的长辈,我的脾气自然就不太好,现在可能还能够压着,到时候压不住的话,我还不知道今天晚上会在你的寿宴上闹出什么事情。” “你知道的,浑不吝的人哪里在乎脸面。左右我今天晚上脾气不好闹大了,这不还有奶奶你给我把消息封锁起来吗?” 江烟笑意吟吟地威胁着,最温柔的语气说着让老太太最为不舒服的话语。 老太太是个好面子的,要不然也不会明知道规定不许大摆,换了系支,也要大手笔地摆阔,还不是为了告诉其他人她这个老太太在江家仍然有极高的话语权,子孙金玉满堂,已是人生赢家。 好面子的人最怕的就是丢脸,老太太就算心里面真得不爽,也不可能真的让江烟在自己的寿宴上闹得下不来台面。 “跟你开个玩笑,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老太太仍是笑着,笑意却不入眼,轻蔑地将邵年年上下打量一番,明摆着是瞧不起的,偏生又真担心这个侄孙女闹起来,只得俯首给几分礼貌。 老太太将手上面戴着的南瓜白玉串摘下来,笑着塞到邵年年的手里面,“姑奶奶不过是跟你们开个玩笑,怎么还说起胡话来了?” 她笑瞥眼江烟,作似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道:“江烟这孩子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脾气不行。她妈对她的期望就是让她找一个合得来,相互关心的伴侣。谁知道她是蝴蝶误入百花园,花儿是一朵接一朵。” “知心人没有找到,倒是把她妈气得不轻。” “作为姑奶奶,我也是担心她,总归年纪不小,能够早日定下来的话,也是喜事一桩。今日是姑奶奶考虑不周,提前把她母亲的工作给做了,想起江烟带你来参加我的寿宴,你们两个关系匪浅。” “稍微撩了下,知晓你跟她在交往,便想先见见你。”姑奶奶情深意切地将邵年年的手抓握住,交叠的后放在桌子上,邵年年怎么也挣脱不开,硬着头皮攥着那串珍贵的白玉南瓜串,听着老太太“演戏”。 “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能够送给你们两个,这个手串就算是我的一点点心意。”老太太攥着邵年年的手,扭头对面色不好的江烟说:“你也收收心,对人真诚几分,如果是真心跟人在一起,就找个机会带她回去见你母亲。” “别再跟你以前那些女朋友一样,保质期都还没有你小侄女幼儿园学年长。” 老太太的话说得两人都有些不开心。 邵年年是客人,再不开心,也只是笑容僵硬几分;江烟才懒得给她那么多脸色,听到不爽的地方,直接上手将邵年年解救出来,手指轻挑起那串价值不菲的白玉南瓜手串,随意地扔回到老太太的面前。 “这种福气我们可担不起,你给的那个手串日夜不离你身。我女朋友不戴别人碰过的东西,脏得要死。”江烟最后一点礼貌都懒得维持,抓握着邵年年的手带着人往门口走,临出门,她还转身朝老太太嘲讽道:“今天是你八十岁大寿,那我便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接下来的日夜,你最好祈祷自己活得久一点。” “要不然你打包塞到我妈那里的废物纨绔,我不介意一个个扔出去,帮江家清理门户。” “比花草还没用的东西,本来就没必要强留在这个家里面。扔外面随意养着,说不定还跟狗尾巴草似地左右摇曳。” “毕竟生儿随母,母亲什么样,狗尾巴草必然就什么样子。” 江烟冷声警告着老太太,“少把你的小心思落在沿海,落在我妈身上,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说完,江烟也不管身后的八十岁的老太太气成什么样子,但茶具摔地和珠子散落的声音清晰无比,离门稍远一点的摄像机都能够捕捉到,更何况前脚刚迈出门的江烟和邵年年。 江烟拉着邵年年没有半分停留,脚步飞快,擦过在一旁等着他们出来的摄影机,一路穿梭过人群,朝着门口奔去。 江烟从楼上房间开门出来时,在宴会上没有人搭话,也不吃东西的江麟就昂首看去。 在瞧见江烟拉着邵年年离开宴会后,江麟也不再停留,随意叮嘱一个服务员将父亲一早就准备好的礼服送到楼上,找了借口便跟在江烟后面离开。 他才不想留下来表演什么孝子贤孙。 在老太太眼里面,旁系两支可比不过京城江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江烟没有兴趣,江麟也没有。 老太太的狼子野心,众人皆知。 这也不是江烟第一次和人吵,往年春节还有过更过分的事情。三本江家族谱写成一个江字,但是这棵大树汲取土地养分的时候,有人不甘心,想独占,吞噬。 那些小计谋、小心思,在江烟母亲看来无伤大雅。但是对江烟和江麟对京城江家毫无感情的一代,这就是在损害她们的利益。 没有老太太还勉强算三足鼎立,偏偏她贪心,想把三家变成她一个人的东西。 江烟生气扯着人走了一段路,被夜晚干燥的风拂面出来,气消,慌张地想起邵年年穿得高跟细要比自己高。 吓得她赶忙转身看去。 邵年年一手被江烟握着,一手叉在腰上面,小口小口喘息着,原先整齐的发型,经过这一场长段路的狂奔,凌乱几分,但比先前更加好看。 “消……消气了?不走了?”邵年年见江烟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不由觉得好笑,被抓者的手轻触江烟的手侧的嫩肉,轻轻晃了下,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要是气消了,咱就不走。” “要是气没消……” 江烟好奇地看过去。 “要是气没消,你就把手松开,让我一个人留在原地站一会儿!”邵年年叹气,“我这双高跟鞋起码有六厘米,这又是柏油马路,走得我脚发酸发疼。” 更重要的是,这些大牌子的鞋子设计都非常得奇怪。 越是好看的高跟鞋,越是磨脚。好像不用鲜血开光一下,它还不认你为主。 邵年年多走一步,都觉得自己是在刀尖上行走的美人鱼,从脚掌到脚后跟都泛着锥心的疼,应该是已经蹭掉一层皮,磨出红肿了。 “对不起……刚刚气头上,我忘了你穿的高跟鞋。”江烟本就高挑,造型师为了让两个人看上去协调些,特意给她配的没根的平底,这也难怪她走路飞快,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你脚有没有磨伤?”江烟说着,就俯身下蹲,伸手去触碰邵年年的脚,想要脱鞋看看。 这番举动吓得邵年年赶忙将脚往后一缩,可一有动作,突然的疼痛就忍不住,轻嘶声明白地告诉着江烟——“那肯定是已经磨烂脚了,这还用看嘛?” 江烟半蹲在地上,昂首看向疼到蹙眉的邵年年,“我们在路边坐着吧,别走了。我打个电话让司机把车开过来,然后去商场买双合脚的新鞋子。” “脱掉就行,不用那么麻烦还去买新鞋。” “不行,你这样明天再穿运动鞋,也照样会不舒服。”江烟捋了下她们的行程,“还是等会儿去商场买双底软的拖鞋,穿得舒服点。到时候回沿海,飞机上也能够穿,不会拘束。” “行。” 邵年年知道自己再怎么拒绝,江烟该给她买的还是会给她买。 推来推去,闹得两个人不开心,不如直接接受。 她们两也不是差钱的人。 豪华贵重的礼服被两人当成平常衣服般压在路墩和马路上。 好在今天晚上庄园都是来参加寿宴的,这个点寿宴都没有开始,路上没有车,坐在马路边自然也不用吃汽车尾气。 直播间将两人悠闲的模样记录下来。 房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观众们也不清楚。但从江烟拉着邵年年离开寿宴的行为,还有她们两的对话——一场豪门大戏在观众的脑海里拉开了序幕。 “我去,刚刚她们出门的时候,我听到房间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说真的,江烟不会是当着老人家的面出柜了吧?” “楼上是不是把脑子扔垃圾桶里了?快捡回来哈!就江烟那一卡车的前女友……还需要跟家里面的人出柜吗?跟家里人说自己是异性恋才恐怖吧。” “你是懂恐怖的。” “啊,难不成是老人家不同意她们两在一起?” “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好吧。再说,人家女才女貌,要某些老妖怪同意做什么?活得久了,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不成?”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久命的老太作威又作福。” “呜呜呜呜可是她们两个真的好配啊!刚刚从宴会里面冲出来的时候,好像一些经典电影里的私奔!” “家人们,谁懂啊!老婆们长大了,现在都懂得咬耳朵说悄悄话,还把耳麦摘啦!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啊,我也要听!” “我也想听!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不是想破坏这个家。” “……” 邵年年缓过劲来后,就想起江烟方才在房间里面骂老太太的话,八卦的欲望在熊熊燃烧,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 于是寻了个切入点,不经意地说:“那条手串还挺看的,也值钱,你干嘛扔回去?” 江烟不屑道:“那玩意寓意不好,见到那晦气东西离远一点。” “啊?什么寓意?” “南瓜叫福瓜,籽多,所以又称多子多福。”江烟想到那一堆没用的纨绔子弟,冷笑道:“多子多废物,优生优育才能幸福一生。那老太婆生的废物太多,手串估计都被她沾满了晦气。” “你要是真想要,等会儿我送你一条新的。” 邵年年:“……” 不用,她不是很想拥有这种被气死的福气。 第86章 江麟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低调的黑色卡宴缓慢地行驶在道路上,刹车的背推感让他睁开双眸,淡漠地瞥了眼司机,“怎么了?” “江烟小姐……坐在路边。”司机随意一瞥, 刚开始心里面还犹豫着要不要停车, 但一想到江麟和江烟的关系不错, 便停下来。 以免之后出现什么岔子。 江麟顺着司机的话往外面看——两位穿着奢侈礼服的女人并肩坐在道路上, 拖尾落在草坪上沾了草屑。 江烟看上去心情还是很差。 但江麟能够理解,被这么一群所谓的亲戚吸血,是人都很不爽。 江麟大拇指和食指轻捻,垂眸让司机下车将江烟两人叫上来。 毕竟他和江烟的战线相统一,他比江烟稍微幸运一点就是他是江家的孙子,老太太没真的想要将他从继承人的位置挤下来, 可剥夺、削弱他的权利,让京城那些依附在家族大树上吸血的败类抢权的心思倒是与日俱增。 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 江麟要解决眼前的窘境,就只能够和江烟合作。 车门被打开, 江烟扶着邵年年先坐进车里面。 江麟抬眸,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 默默地往车窗的方向坐过去一点,将更大的空间留给她们。 跟随的工作人员没办法上车,直播只能暂停。 司机将隔音板升起, 一下子车内就安静下来。 “你怎么也走那么早?”江烟好奇地问,“我才刚走没多久, 她估计也气在头上。她不可能已经找你寒暄完才对。” “没上去, 看你走了,我就直接把礼物给其他人帮忙转交。”江麟不在意地摆手, “她又不在意我,不过是想让我们家多出点血给她吸,增加点面子。” “嗯,是这样。”江烟眼角余光瞥到满脸好奇的邵年年,不由觉得好笑,“你脚不疼了?” “疼啊。”邵年年小心翼翼地收着腿,拉起裙摆,露出已经出血的脚后跟,“我把鞋子踩掉一点,不紧着伤口就没那么疼了。” 江麟看着两个人的相处状态,“你们要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们去好了。” “直接去附近的大商场,换鞋,顺便逛逛。” “行。”江麟有事情要跟江烟说,让司机改道以后,就在脑海里面梳理眼下江家复杂的状况,不由地轻叹一声。 · 三人的装扮在人群中格外明显,又是俊男美女,回头率极高。 也有人犹犹豫豫地跟同伴停驻脚步,盯着她们看,觉得江烟和邵年年很熟悉,但是又不太确定,不敢上前。 好在来的时候,江麟让人联系了商超的负责人,让她帮忙安排出一个vip购物室和安保人员。 刚下车,就有相应的负责人将他们接到vip购物间。 江麟对这些不感兴趣,找个软沙发便坐下。 导购笑意盈盈地上前询问江烟和邵年年有没有喜欢的牌子,可以将新品全部拿过来挑选。 邵年年不挑,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江烟,“直接选你平时穿的风格吧,反正差不多。” 江烟报了几个常穿的女装牌子,然后让导购帮忙拿双氧水、棉签和拖鞋过来。 “拖鞋随便挑双舒服的,麻烦了。” “好的,请等等。”导购用平板在内部系统操作着,调配自己需要的东西,然后转身离开房间去休息室拿药箱回来给江烟。 导购提着药箱本想上前自己帮邵年年涂药,还没等她蹲下有动作,就被似白玉的手抢了药箱。 江烟先导购一步蹲在地上,也顾不上身上十几万的裙子沾满草屑后又落到灰尘里,她小心地帮邵年年摘掉不合脚沾染上血渍的高跟鞋,动作轻柔地像是在对待难得的珍宝。 散披在肩后的发丝顺着下蹲俯身的动作落在身侧。 注意形象的江烟,这会儿没了动作,也没了心思。 她所有的心思都落在坐在沙发上的邵年年,要不然也不至于在导购没碰到邵年年之前,就把这个活抢过来。 不过是看得眼红,心又泛酸。 江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早就偏离合同上所要求的。可只要她刻意去给忽略,找相应的说辞,也就得过且过了。 邵年年轻蹙秀眉,鞋子从脚上松离的瞬间,就好似将身上一块肉剥离下来,鲜血淋漓,等浸湿在微凉双氧水里的棉签触碰到伤口,更是下意识害怕地往后一缩。 脚踝被手圈着,就算邵年年不自觉地往后缩了下,受伤的脚仍然被轻攥着。 江烟面不改色地将棉签拿远,又等了一会儿才轻拽着邵年年的脚踝压在自己的腿上,“就痛一下,忍忍。” “你这个伤口破得有些深,不消毒的话,明天会起水泡,到时候更痛。”江烟哄着邵年年放下心来,“这是双氧水,没有酒精和碘伏那么刺激,不会很痛。” “我知道……”邵年年不好意思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后 ,缓解着尴尬。 毕竟这么点大的地方,她上个药,还有两个人盯着。 导购和江麟都在一旁,一坐一站,都没出声,但好奇打量的视线落在她们两身上,邵年年不由地面上一热。 邵年年低垂眼眸看着认真帮自己的上药的人,满心欢喜,先前在心里面对鞋子的抱怨消失得无影无踪。 倒也不是不能带回家。 看在它稍微有点用处的份上,可以勉强放到鞋柜里面摆着看看。 穿是不可能再穿得了。 第87章 衣服送来的时候, 江烟和江麟坐在沙发上面,一人占据一边。 看上去两姐弟也不是很熟悉,夹杂着一丝诡异的陌生感。 江烟的十二面骰子早就不知道落在家里什么地方,最近没有想起来也是因为在上班工作, 面对摄像头的拍摄, 江烟叛逆地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并不想让粉丝知道自己喜欢转十二面骰子。 现在一闲下来跟江麟说一些家里事, 也没有摄影机在场,手里面攥握东西的习惯就上来了。没有骰子,手里就拿着装饰的项链,左右差不多。 江麟思索片刻,垂眸将自己这些年的想法和未来的打算都跟堂姐说清楚,“老太婆把她小儿子塞到江海的事情, 你应该清楚吧。而且还点名道姓一定要进入核心管理层,还是空降, 要不然就寻死觅活。” “怀遂山庄工程在建设的过程中,有个工人从高脚架上面脑梗发作, 摔下来被紧急送往医院吗?”江麟还想继续往下说,眼角余光瞥到站在衣服堆里的邵年年。 邵年年一脸“你快说, 我也在听”的神情,恨不得将其他家的家族辛密都听一遍。明摆着把这里当成故事会。 江麟落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头,被邵年年那样看着,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话题还能不能继续闲聊下去。 “放心吧,这里都是自己人, 有什么不能说的。” 江烟对邵年年很是信任, 就算没有一纸合同,她也觉得邵年年不是随意将这些事情到处讲的人。 江麟轻嗯一声, 接着说,“当时处理的时候以及按照劳动法处理,并且出于人道主义,医保不能报销的治疗费,我们也报了。那时也签好协议,这件事情看似这么过去。” “但是在上个星期,我收到网络上相关的消息,有人故意拿这件事情在外面说事,隐藏很多细节,制造出我们不负责任、不赔偿、不守法的假象,恶意抹黑我们。” 江麟说起这件事也颇为无奈。 对于他来说,父亲所掌管的宜业集团是他抓周捏在手里面的财富和玩具,从初中就开始接触集团的底层业务,学习企业管理方法,实践出真知,他远比很多人想的更了解宜业。 可没有人相信他,因为他今年才高三。 连高考都没有完成的人,长辈们更不会将这些事情和他说。 “这件事情你爸知道吗?” “知道,但是他们觉得没有必要理会。”江麟无奈道:“他们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宜业的名声一直都是业内有名的,本身是实体业起家,每年都在做慈善。就算真的有人相信,那也是宜业还没有做到更好,所以才会让人轻信这种张口就来的谣言。” 江麟的父亲是九几年的大学生,生长环境也较为温馨,比起压榨员工,不讲劳动法的资本家,他更像是一个永远走在一线的实业家,是儒商。江麟的父亲一家人从主家分出,从京城赶到异乡江海,也未曾对京城江家有过半句怨言。 对于自己的小叔说出这样的话,江烟一点也不意外。 “小叔要是反击,我们才要觉得不正常。”江烟细想,“但小叔说得也没错,这件事情影响不了宜业。” “我知道,但我不放心。”江麟手指轻绞着,不安地深呼吸道:“我看过那对夫妻的资料,他们两文化程度都是小学,有一个女儿,女儿现在不过初中。” “那个传谣的口吻是第三人称,文笔流畅没有错别字,看上去并不像那两夫妻能够接触到的朋友或同事,我觉得有人故意操控舆论,就找林秘书去查了下。” “结果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江麟将自己的手机解锁,找出聊天记录放在桌子上。 一时间,三个头凑到了一起。 江烟和江麟同时抬眸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的邵年年,眸中皆是疑惑。 邵年年手里抱着一件裙子,踩着拖鞋压着礼服蹲在茶几前面,巴巴地眨着眼,无辜道:“啊,既然听八卦,那就要把八卦听到底。” “也没说不给看证据吧。” “……”江烟忍不住伸手捏上邵年年的面颊,指尖软乎乎的肉舒缓了江烟焦虑的心情,先前还因为江麟的话紧绷的神经,现下也难得放松下来。 “没说,所以你能看。” 江烟不舍地看着自己被拍掉的手,颇为可惜。 以前捏脸,邵年年顶多敢怒不敢言。 现在就算不敢言,也敢怒了。 江麟垂眸摆弄着自己的手机,装作没有看清楚自己堂姐摆在台面上的调情动作,抬手轻摸着鼻子,也不知道心思飘到哪里去。 最后还是江烟和邵年年喊了好几遍,他才回过神来。 “嗯,给你们看看我找到的证据。” 第一张图,是一张医院开的死亡证明还有殡仪馆烧尸体的记录档案。 第二张图是帖子发文者的ip所在地,跟先前在工地上受伤的人祖籍相差甚远。 第三张图则是一套小县城的房子。 江麟紧蹙着眉梢,见邵年年歪着脑袋盯着手机上的证据,似乎有疑问,但是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便主动承担了话头,跟她们解释起来。 “那个从外架上摔下来的男的死了,是酗酒过度,脑梗发作一头栽死在田间,医院开出了相关的死亡证明,殡仪馆的骨灰也被人认领走,说明他家人都知道他已经去世。“ “其次,这个贴主所在ip跟他们家人的祖籍地址相差甚远。虽然不排除这个人曾经来过江海,跟他们一家人有过一面之缘,又或是从哪里听说他们家的事情,作为代笔。但我更倾向于他是习惯性代笔。” 江麟指着第三张图片,“宜业集团给男人的赔偿金,基本上都被他吃喝嫖赌光,一分钱没有剩下。男人死后两年里,他老婆一天打两份工维持女儿的正常生活。” “但是我让林秘书去调查的时候,发现她前不久全款买了一套房,写在女儿名下,并且已经再婚。” 江麟摊开所有的理由,“有人在针对宜业,我相信这只是一碗开胃小凉菜。对方想做的大事还在后面,她并不着急将宜业一下子干垮,而是慢慢地将宜业的名誉肢解掉,最后在宜业难以纠正的时候,再一口吞掉。” 江烟垂眸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环胸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不屑道:“这个小动作,不用调查那个女人的银行转账记录,我也能够猜到是谁这么不要脸。” 江麟:“我也猜到了。” 邵年年:“?” “你们猜到什么了?”邵年年疑惑,怎么吃个瓜还要谜语人啊? 还能不能好了? 江烟见邵年年是真的好奇,弯着手指让人往自己这边靠,待邵年年的脸在自己面前后,眼眸轻敛,唇齿咫尺之间。 江烟看着邵年年好奇到快急死的小表情,心里突然起来钓着的意思,指尖轻捏上邵年年腰间坠下的钻石腰饰,将人往自己这边拉靠,唇瓣贴上邵年年的耳垂。 缓缓说道—— “就不告诉你,略略略。” 邵年年:“?!” 有病吧,这也值得把我叫过来?怎么不憋死你! 第88章 江麟也说不准江烟这种喜欢逗人的恶趣味是从哪里来的, 把猜到的名字和原因告诉邵年年,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但江烟非不,铁着心要去逗,结果就是买完衣服也不得消停。 换了身衣服, 先前的礼服和配饰被导购打包好放在一个纸皮袋子里, 邵年年轻呡唇, 等着车来, 对于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全然不想搭理。 幼不幼稚啊。 江烟倒是不在意,反正现在也没有节目组在录制,外面的人也没办法做阅读理解,各种证明她们之间有矛盾。 如果真有,也只是江烟日益增长的恶趣味跟邵年年逐渐暴露出的本性不匹配所导致的矛盾。 临别前, 江烟问江麟什么时候回沿海省。 江麟说:“今晚凌晨。” “嗯,好好准备高考吧。这些事情有我帮忙盯着, 不用担心。老太婆子孙那么多,大多都蠢笨如猪, 不值得多上心。” “我知道。”江麟上车前,看了眼站在一旁脚踢着地板的邵年年, 小声道:“你也别老是惹人生气,小心到时候把人气走,劝都劝不回来。” “恩恩, 你赶紧走吧,你不是今天晚上的航班吗?这眼看着也没有几个星期高考了, 快点走。” 江烟对江麟说的事情不甚在意, 毕竟她隐瞒的的事情多得很。 在地里面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地雷一个坑,逗一下邵年年这种小事比起埋在土里面的地雷, 简直不要太小。 等江麟上车走后,商场门口就只剩下江烟和邵年年。 还没等江烟主动靠过去,邵年年眼角余光瞥到她有动静,幼稚地提着纸皮袋子往旁边站一点,毫不犹豫地朝着边角走。 两人极其幼稚地在台阶上面左右横走。 眼瞧着邵年年再转身就要撞墙上了,江烟才忙不迭地抓住人的袖子,笑道:“笨蛋,你再走是想要今天晚上去医院看脑袋上热搜吗?那么大一堵墙在这里,眼睛看不到吗?” “这不是因为你一直往我这边挤,导致我眼睛只能看到你吗?”邵年年理直气壮地将所有的责任退回去给江烟,“这也怪我?关我什么事情啊!” 邵年年本来还等着江烟继续反驳自己,谁知道这话说出去以后,好一会儿没听到江烟出声,昂首看去,只看到背光而站的人面颊两侧带着醺红。 像是喝醉似的。 还没等邵年年出声询问,她们的车就开到商场门口。邵年年先上,江烟后上,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各占着一边座位。 回到酒店,邵年年先洗完澡,头发用毛巾包裹着,缩在沙发上面玩手机,顺便清理列表没来得及阅读的信息。 毕竟现在房间里面的自动摄影机是关闭的,节目组也不知道去哪了,反正进入商场之后,他们就没有跟在她们身后拍摄。 列表里有黎岁半夜睡不着发过来的短信,从家里面的花园花开得旺盛,再到宝贝被边牧骗着跳进泥坑,被黎渊嫌弃地用一次性手套提拎到小区宠物店洗澡,最后才嗫喏着问邵年年,“我怎么感觉我有点紧张啊?高考要是考得不好,邵女士会不会把我的头拧下来?” 邵年年本来想要安慰一番。 但想到邵宁女士的脾气,最后只能够委婉地跟自己亲妹妹说:“要不然还是努力考好点吧,毕竟酒店吃席和墓园祖坟吃席,你只能够二选一。” 要么升学宴,要么白事流水席。 邵女士基本不给第二个选项,尤其是黎岁原先的成绩并没多大问题,最近才猛地降下来,又花了那么多钱补习。这还不能够考上个好学校,邵女士会被气死。 想着,邵年年忽地想到上次被造黄谣的两个女生,先前的事情估计也就那样和稀泥地处理掉了。 她也没有听到黎岁说起两个女生相关的事情,不知道是好是坏。 “上次去接你,然后出事的两个小姑娘没事吧?” 黎岁刚被黎渊逼着吃完一个苹果,说是维生素多,补充身体健康,哪怕她白眼翻到天上,也没有人能够救她。 被“强权”压迫吃完后,黎岁拿起手机就看到姐姐给自己发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哀嚎,紧接着就看到对面新发来的。 黎岁紧抿着唇,神色冷漠又难看,许久才回复道:“不知道该怎么说,都很平静,好似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 “可是……” 黎岁想了下,最后还是没有把自己的感受发出去,随意打了个哈哈就把这件事情给遮盖了过去。 黎岁觉得很怪异,那种诡异就好像是海浪要涨潮之前,站在海边,你只能够看到一浪卷一浪的平静和不断吹拂过来的海风。 一切都安静祥和,但远处,海里面的东西,一点也看不清楚。 黎岁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邵年年轻嗯一声,安慰着黎岁,让人好好准备考试,“你高考完,拍毕业照的这段时间里,我应该都在家里面!到时候陪你一起去。” “好。” 邵年年退出去,点开聊天群组,才发现苏朝月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完毕,房子也完成交接,虽然博士申请没能通过,但好在提前找到了个工作地方。 “我过几天回去,大家记得来接我哦。晚上我请大家吃泰餐。” 顾伊知最近不知道忙什么,回复消息都特别慢。 苏朝月这条消息挂了一整天,群里面也没有个人回复,最后还是得邵年年来。 “好啊,我手头上的工作正好也要结束了,到时候我去接你。” “果然还是年宝爱我。某个人我没回来的时候,嘴上说着爱我爱我爱我,我回来以后,连消息都不回我,真的是过分至极。” 邵年年故意拱火,“是这样的,花心大萝卜的好朋友多得数都数不清,要真论起来排行来,我们两个人还不知道在她心里面排多少呢。” “就是。” 苏朝月果断将群名改成——“狐朋狗友”。 “那狐朋记得到时候来接我,我这边还有点事情没处理好,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至于狗友,就当她死了吧,没用的狗东西!” “好。” 全部消息看了一遍,邵年年便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开始想节目最后录制的阶段,要准备最后的录制了。 最开始节目组给的任务,邵年年回顾了一下,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完成呢。 不过这显然没关系,因为导演没有说卡,也没有过来跟她们说这样做不行,任由她们发挥,没有一点点的阻挠。 收尾阶段的录制,邵年年觉得一开始给出的任务其实还挺困难的,毕竟她已经猜出来江烟拿到的身份卡是什么。 老师跟大学生。 这种关系角色卡,怎么演出任务卡说的分离忧伤啊。往小调,肯定不能过审,到时候还要被网友拉出来审判;往大了说,又没办法回归到恋综的题目上。 邵年年想了好久,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 她在沙发上面坐了许久,才发现江烟一直待在浴室里面没有出来,松开包裹头发的毛巾,任由湿漉漉、弯曲的头发搭在脸颊边,趿拉着拖鞋走到浴室门口敲门。 “你在里面做什么啊?怎么那么久还没有出来啊?” “有点事情,在打电话。”江烟压低声音,跟站在外面的邵年年说:“你先睡吧,明天早上我叫你起来。” “好。”邵年年没觉得这中间有什么奇怪的,毕竟江烟的工作也不轻松,估计是杨扬有事情找江烟,又不好被自己听到,所以才在厕所里面待这么久。 邵年年看着时间,将头发吹干后,就躺床上睡觉。 不知不觉,眼皮子就逐渐沉重,也顾不上问厕所里面的江烟节目最后要怎么度过。 翌日,邵年年一觉睡到自然醒,既没有江烟过来闹她,将她从床上面叫醒,也没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过来敲门,扰民。 睡醒的时候,邵年年心里面还莫名有些慌张——这真的没有迟到吗?感觉已经过了节目录制的时间。 邵年年慌张地掀开被子爬起来,刚走两步,她才发现房间里面有哪里不对劲。 衣服已经收拾干净,摊开的行李箱也被拉好放在角落,本应该在房间里面的江烟却不在。 邵年年喊了两声,在大套房里面来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江烟的身影,不由地紧张起来,走回床边去摸自己的手机。 手机亮起,才发现江烟给自己发了消息。 “我在楼下吃早餐,晚点给你带点上去,你要是醒了就在房间里面玩手机,不用下来找我了。” 下一条是,“节目暂停录制,我们今天回沿海。” 回沿海? 邵年年微愣,坐在床沿边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今天就回沿海吗?为什么啊?节目怎么暂停录制了?” 邵年年搞不懂发生什么事情就要暂停节目录制,毕竟昨天还好好的,退出聊天框,邵年年就去找高慧问清楚。 毕竟节目没有录完,那就意味着合同没有履行完成,责任划分还是要弄清楚的。 谁知道她刚点进去,高慧就有消息过来。 “江烟那边已经帮你订好飞机票,你直接跟她回来。节目那边的事情跟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不用担心。” “赔付款的事情有杨扬帮忙解决。”高慧想了下,说:“回来以后,给你报了个健身房,到时候你跟霍绿绿一起去。” “我就一个没看住,霍绿绿从楼上滚下来,把腿给摔了……你去锻炼身体,她去健身房复健。你帮我好好监督她,要不然她腿摔断,估计都不会认真对待。” 邵年年想到霍绿绿前段时间在群里面喊开黑开黑的频率,相比之前的确很频繁。 但她没想到霍绿绿竟然是把腿摔断了。 “腿摔断了,游戏月卡签到也不断,王者开黑上星耀,李白省标,分手厨房满星……绿绿也是有够拼的。” 邵年年翻了一下霍绿绿的朋友圈,陷入沉默。 这就是,肝佬的魅力吗? 高慧皮笑肉不笑,“别说了,摔断腿在医院第一时间让我把她的宝贝游戏本送医院……但凡她对工作也上点心,也不至于这么久还在四大花瓶美人的评选里待着。” 莫名被射中膝盖的邵年年:“……” “你在骂谁?” 勤快,但仍然头戴花瓶美人称号的邵年年:“我多少是有点不服气的,凭什么叫我是花瓶啊!” 她的成就虽然没有前面的花耀眼,但是横向比对四大花瓶美人,这是在羞辱谁啊! 她手握大爆剧的好吧! 高慧熟稔地给炸毛的猫梳毛,“你是领头的,是四大花瓶之首。这个称号绝对是其他花家故意扣你头上的,总不好单独给你封个称号吧。” “难不成你想要叫单花?还是叫独花?” 邵年年沉默一会儿,“我叫哇唧唧花。” “啊?” “就是那个干了很多活,但是跟没干差不多的破公司。”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素人。 第89章 邵年年一直到上飞机, 才知道为什么节目不能够录制。这件事情还得跟昨天晚上的宴会挂钩。 昨天江烟带节目组摄影团队过去,并没有跟老太太那边的人沟通,本来是严禁外来摄影入内的,但管事的看到江烟, 还以为是老太太安排的, 也没有问, 就直接让人进来了, 事后才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 老太太那么好脸面的人,被江烟气了个够呛,还没打电话给江烟的母亲,责怪对方怎么教育孩子的,就被平时亲近的后辈递过手机,看到了改改挂在热搜上的江家。 吓得她浑身冒冷汗。 老太太忙不迭地找人去把热搜撤销来, 连带着那些视频信息也全部删掉。 昨天晚上江烟就一直在厕所里面挨“训”,这个训话自然不会是老太太打过来的, 而是江烟的母亲——江漪。 江漪让江烟退出节目录制,将这件事情摆平, 把外面的舆论压住,有什么事情都等她回来之后再说。 如果是老太太打电话来, 江烟还能够大不敬地怼回去。可对面的人是江漪,她气不顺也要咬牙将这些闷气给吞进去。当然,江烟没有把自己和江漪的对话告诉邵年年, 这些事情跟她无关,就算气不顺, 江漪名上还顶着她亲妈的头衔。 “我就不送你回家了。”江烟帮邵年年推着行李箱, 走在她身边,走两步又停下来, 帮邵年年整理好脸颊边睡乱的发丝。 邵年年睡觉算不上老实,在飞机上套着颈枕硬是从右边滚到左边,最后大半个人斜着睡到江烟身上才算舒服,明明中间有个横杆,邵年年却跟没感觉一样。 要不是江烟多跟空姐拿了一个小毯子叠起来放到邵年年的腰后面,指不定刚刚下飞机的时候就喊疼了。 “啊,那你去哪?” “我最近这段时间有事,估计要有一段时间不在。”江烟忙道:“放心吧,合同的事情有杨扬跟高慧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家里面休息,注意安全。” 邵年年虽然心有疑惑,但什么也没说,点头应了声好。 两人出了vip通道,进入地下停车场就分开。 高慧开车过来接邵年年回家,因为前段时间邵年年提了大部分东西回老宅,自己的猫也在老宅,高慧自然是将人送到邵女士那边去。 “我给你约了健身老师和中医,这段时间你正好在家好好调理身体。” 回来的时候,江烟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听到中医两个字,邵年年还是忍不住微微蹙眉,看着帮自己提拎行李下来的高慧,撒娇道:“健身可以,中医能不能就算了?中医太恐怖了……” 邵年年体寒湿气重,又因为职业原因,经常会突然节食,饿着肚子做运动。不拍戏,没有高慧在旁边约束她,又不节制。身体长期处于亚健康状态,邵蕴之前也带她去中医馆看过,艾灸、推拿、针灸,能做的理疗都做过,但身体日积月累的病症,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调理好的。 邵年年怕疼,之前要不是邵蕴压着她去,她死都不会去中医馆的。 “不行。”高慧果断回绝,“既然是调理身体,那肯定是要一步到位。” “而且这件事情又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江烟因为这件事情找上高慧的时候,在办公室里面坐挑选新剧本的高慧心里面就已经有了答案。 下一秒,高慧就坦白地跟江烟说:“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监督她的话,年年肯定会偷奸耍滑,所以到时候还是得把你搬出来。” “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隐瞒吧?你本意也是为她好。” 虽然高慧不明白江烟这是唱的哪一出戏,怎么突然就说起邵年年的身体健康问题。 可是钱不用自己出,老师和医生也是最好的,这种条件高慧真的很难拒绝。最后江烟也只是一句“你先哄着她去,尽量别把我捅出去吧。” 结果刚开始,高慧就没忍住把江烟给搬出来。 要不然祖宗能够一百零八个借口不去。 邵年年一愣,“啊,不是你自愿给我找的啊?江烟干嘛给我找医生?我身体不健康吗?” 说着,邵年年还在原地自转了一圈,越想越觉得自己哪哪都好,吃嘛嘛香,怎么也不至于让江烟给自己找健身教练跟医生吧。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自己去问她啊。”高慧帮人把东西放到门口,看着邵年年进了家门后,才开车离去。 邵年年一进门,趴在客厅里面吹空调的两狗一猫慵懒地看了眼从门口进来的人,眼皮子轻抬,也没有先前那么热情的迎接,夏天它们懒到连尾巴都不想摇晃一下。 邵年年将行李箱扔在楼下,自己爬上楼洗了个澡,吹干头发,舒服地窝在空调房里面睡觉。至于高慧让她去问江烟的事情,暂且被她抛在脑后。 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邵年年才去摸手机,精准无误地找到江烟的联系方式,发消息过去。 “干嘛突然想起来给我找健身老师跟医生?我觉得我挺健康的……可不可以去健身,但是不去看中医啊。” 那边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回消息倒是挺快的。 有可能是因为回复的话语十分简洁明了。 “不行。”紧跟着,“两个都要好好完成。” “老师那边有档案记录,每天都会发我手机上,请勿偷懒。” 邵年年:“???” 邵年年捧着手机,纤细的双腿夹着柔软的被子在床上面翻了个身,“你那边有什么大事吗?自己注意安全,如果有问题记得跟我说。” “好。”江烟猜到邵年年估计刚醒,要不然绝对不会这个时候才来问她健身的事,“放心吧,等我结束,我就去找你。” “嗯嗯。” 明明江烟发过来的没有甜言蜜语,但是也让邵年年心里泛着甜。 哪怕刚开始签这个合约的时候,还有些难过,现在潜意识也仍然在告诉她真相是假。 然而没有关系。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如何,江烟现在名义上的女朋友就只有她一个人。只要她想,她就是真的,不过是差句话的事。 江烟坐在长餐桌的一端,身边的装饰色调昏沉黯淡,极大的压抑感铺面而来,和江烟自己平层的装修对比,两个极端;这套房子阴沉的让人难受,南向本应该是采光最好的位置,但这套房子就像是入不了光尘,全靠房间里黯淡的灯光,勉强维持着视野。 江烟的则是白,白得刺眼,简洁干净,好似随时都能够收拾东西走人。 江烟玩着手机,回复着邵年年的消息,没有将多少注意力放在江漪身上。这也是江烟自成年后,第二次跟江漪吵架。 “你摆出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你觉得自己没错?”江漪面色阴沉,“你知道你的任性行为给大家带来了多少麻烦吗?给整个江家蒙受多少污点?” “平时你那些破事,我也懒得管你,但我从来没想过你已经放肆到这种地步,敢公然跟长辈们拍桌叫板!江烟,你越活越过去是吧!” 这些话,已经是江漪骂过比较轻微的话,更难听的话早就被江烟自我过滤掉。 根本伤害不到她。 等江漪全部说完后,江烟将手机放在桌子上,指尖紧压在桌面,指甲边缘压进软肉中,发疼,但显然没有江漪维护他人,反过来责备自己更疼的事。 “说完了吧。”江烟面上平静,指腹全抵着桌面不自觉地用着力气,像是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我有女朋友了,如果你想见,我就带回来给你见。如果不想,之后过节过年我应该都不会回来。” “因为这件事情我觉得我有哪里做错,是你从头到尾一直妄图把我当小孩子一样控制。” 江烟平静地看着江漪,“江漪,我变成现在这样,你要负担百分之五十的责任。” “作为母亲,你觉得你做得很称职吗?” 母女之间的对歭让整个家里面的气压变低,周边的佣人没人出声。 江烟知道江漪最怕自己说她没有做过一个好母亲。 实际上也的确如此。 之前,江烟可能还会心软低头,跟江漪维持母亲情;但现在,江烟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所心软的,都是江漪拿着她对母爱的向往和珍惜进行伤害的一种方式。 江烟自知江漪叫她回来,是为了给老太太一个交代。这个交代就是抄书,把江家自翊风雅传统的那套拿来体罚,体面又折磨人。 的确是老太太惯用的手段。 江烟站起身,准备上楼回房间,就听到身后的江漪冷声道:“你那女朋友跟你不过是合同关系,如果你没有江家身份,不倚靠着江家的资源,她凭什么看上你?” “没了江家给你的这些,你不是一个空有容貌,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 “她避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上你?” · 高考前夕是没日没夜的大雨,黎岁紧张了好几天,结果临考试前一天拿了小书包就回学校住宿。 邵年年穿着睡裙站在门口送她。 倾盆大雨,稍微往外面走一点都被飘雨弄湿腿。 邵年年抱着宝贝,一脚抬起拦住家里两条蠢蠢欲动,想往外面跑的狗。 “考试顺利,我就不送你啦!爸送你去,外面雨好大,又热又大,我受不了。” 邵年年蔫蔫的,睡裙没遮住的地方还能够看到白皙肌肤上留下的青紫痕迹。 都是中医给她刮出来的,稍微动一下都疼得很。 每次去理疗,邵年年都咬着牙,抓紧床,在心里给自己喊:“五百一小时,五百一小时,五百一小时。” 这么贵的东西,死都要撑下去。 黎岁嗯嗯两声,就算知道,忙回首让邵年年回去,“外面雨大,你又刚理疗完,能不能注意保暖?你小心寒气入体,接下来半年天天去!” “乌鸦嘴。”邵年年没好气地白了眼黎岁,轻啧声,但脚还是很诚实地往门内缩了下, 黎渊撑伞将黎岁送上后座,转身让邵年年记得把砂锅里的玉米排骨汤喝掉,“明天我要开庭,今晚不回来,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 等车开出视线范围内,邵年年才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刚想转身进屋,就瞧见一个人站得不远。 但是大雨太大,模糊视线。 雨幕宛如薄雾,将她和人影相隔开来。 还没等她再仔细看看,那人就撑着伞走了,没站在原地。 邵年年觉得奇怪,抱着宝贝在原地站了会儿,见那人没有回来,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忙得连微信都没时间回我,怎么可能是她啊。” 真是想多了。 邵年年这段时间跟江烟的联系仅限于早安晚安,再多聊几句,对方就跟在山旮旯里一样接收不到消息,失去联系。 “到底做什么这么忙?”她也没看到江烟最近有活动啊! 第90章 邵年年再见到江烟, 已经是高考结束,黎岁准备拍毕业照的时候。 黎岁拍毕业照,全家出动,除了胆子小的宝贝被放在家里面。 邵蕴坐在副驾驶位, 略微嫌弃地看向黎岁, “你拍个毕业照, 还折腾我们一大家子出发, 连带着家里两条狗都要被你从窝里薅醒,你是真仗着刚高考完大家不敢打你是吧。” 后座坐着两人两狗,尤其是德牧跟边牧的成年体都不算小,一下子就显得万分拥挤。 黎岁嘿嘿两声,穿着校服薅了一把边牧的脑袋,“难得大家都有空, 当然是要拍个全家福啊!要不是宝贝是猫,胆子小, 也把它薅出来一起拍了。” “不过也没有关系,到时候我把宝贝p上去也行。” 邵年年穿着运动装, 闻言慢吞吞道:“放过我的猫吧,她不是很想跟小姨拍照。” “能不能讲点道理啊!”黎岁嚷嚷着, 也没有理她,嘴上说着生气,撸狗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过。 三蕴今天高三统一拍毕业照, 遇上周六,高一高二上午上自习, 隔着一个小操场, 教学楼的窗户边趴满了学生,一整片区域吵吵闹闹, 像是把菜市场搬进了学校。 邵年年给家里两只狗套背绳的功夫,黎岁就已经从车上开门下去,跟同班同学走到一块,朝她们摆摆手转身就跑。 邵年年为了安全,还是戴上了墨镜,牵着两条狗下去,周边停车场都是学生跟家长,还有很小的小朋友。她担心狗狗会吓到人,干脆让黎渊跟邵蕴先走,等会儿她再过去找他们。 邵蕴从车后尾箱将早就准备好的大捧鲜花抱出来,黄灿灿一片,意味美好前途。 “我都跟她说了不要带狗过来,非不听,任性得很。”邵蕴摸摸自家狗子的脑袋,“真的是不知道她这个性格到底像谁,惹得人烦。” “生都生了。”黎渊无奈道:“也不能再塞回去,凑合养着吧。” “哎,那年年你自己注意安全啊。她们今天拍毕业照在足球场那边,就是小钟礼堂那个足球场,不是宿舍那个。” 邵蕴叮嘱两句,不放心地五步一回头,生怕自己没看住,邵年年等会儿就被粉丝认出来,团团围住在道路中间就麻烦了。 邵年年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现在正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本来带着两条狗过来就已经够显眼,要是还带着狗站在正中间,那就是摆明要当显眼包。 为了安全,邵年年牵着两条大狗绕到学校停车场后面,那里种了一片法国梧桐,传说中几万一棵的贵树。大概是学校担心学生恶意破坏校园树木,还给每个品种的树木挂上了身价牌,一边介绍树木的产地,一边隐隐约约地炫耀着每棵树都价值千金。 法国梧桐养了好些年,邵年年在三蕴读书的时候就在。 她坐在石板凳上,抓着牵引绳,从外套口袋里将手机掏出来,没有看到熟悉头像发过来的消息。 真的是奇怪…… 不是商务活动,难不成是私人行程?就算是私人行程,也不至于跟网络掉线一样啊。邵年年问杨扬,对方也说不知道江烟的去向。 无奈之下,邵年年只能够通过微信跟江烟联系,因为打电话对方也一直处于占线状态。江烟看到也不会回电话。 这种若离若离的失落感,让邵年年有些生气,但又无可奈何。 三蕴整个学校是依山而建,算是把矮山开发了一半。哪怕现在是夏天,在风和绿荫的加持下,邵年年能感受到一丝凉意。 想了下,她还是发消息给江烟。 “我今天在三蕴。” “你要是心里面揣着事情,可以来找我……我可以提供帮助。” 邵年年欲盖弥彰地补充一句,“看在恋爱合同,还有你给我的资源上,我可以免费当情绪垃圾桶。” 消息发出去后,邵年年还不由地紧张了下,好一会儿没有收到对面的消息,紧张的心情也荡然无存。 其实同样的话,她前些天也发过,但江烟那边只有一个简单的“好”字,好似忽视掉了邵年年提出的建议。 又等了会儿,手机还是没有消息进来,邵年年泄气地将手机放回外套口袋里。 许是趴坐在身边的两条狗子感受到她情绪的波动,纷纷起身围着她轻蹭,墨蓝色的休闲裤蹭上微硬的狗毛,拍都拍不掉,更不用说她稍微有点动静,狗子就疯了一样蹭上来。 把她的“嫌弃”当成了游戏,拍一下,蹭一下。 到最后邵年年直接选择摆烂。 “行吧行吧,你们就会欺负我!”邵年年咬牙狠搓着两个狗头,越想越觉得江烟这人也狗得很,“你们两真正的主人不会是江烟吧?” “她也是狗,到现在还没有回我消息。” “真不把人的关心当回事是吧!”过分死了。 邵年年气愤得很,摸着大狗的手忽地停下来,自言自语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嘟嘟嘟——” 邵年年刚说完,就想起来自己最近因为健身老师每天打电话催她去上课,之前的铃声听久了莫名地心脏疼,就关掉了铃声换成震动模式。 现在是她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在响。 掏出来,大面积黑色中间是江烟的头像,显示语音来电。 邵年年没有任何犹豫地接下来,可心情依旧不好,刚想说——“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就听到江烟那头风吹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很大。 连带着自己的回声一起。 “你约我出来的话还作数吗?” 邵年年垂眸看着家里两条笨狗,琢磨着晚点让黎岁她们带着狗回去就好,自己轻装上阵,反倒更轻松些。 “作数。” “好,那你现在转身。”江烟的声音很近,近到让邵年年怀疑周边的梧桐是传音器。 坐在石凳上的邵年年转身朝后面看去——江烟比前些天跟她分开时要憔悴些,但眸光熠熠,手里捧着一束曼塔玫瑰。 江烟穿得也很休闲,远远望过去,她和邵年年身上衣服的配色倒是自成一套,不过是互换了上下衣的颜色。 邵年年干眨着眼看着江烟朝自己靠近,原先趴在她脚边的两条狗在看到江烟过来后,还乖巧地挪动了自己的位置,把邵年年身边的石凳子让了出来。 “你……不会是一早就打算来吧?”邵年年想到自己方才发的那些东西,不由地面热起来,垂眸看着江烟手中的曼塔玫瑰,指着问:“你带给岁岁的?” “嗯?” 江烟否定道:“不是,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邵年年琢磨着哪里不对,“不是过年,也不是过节,干嘛给我送花啊。” 江烟微愣。 她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刚好今天想通,决定来找邵年年;刚好路过楼下花店,橱窗里摆着这束花,觉得好看;刚好停车,抬头看到坐在小坡石凳上的邵年年。 一切都是刚好。 江烟将花送出去,而后飞快地蹲下身去摸昂首蹭她小腿的德牧。 “送你的毕业花束。” 邵年年笑道:“那也太晚了。我大学毕业都三年了,往前推,高中毕业都七年了。” “哪有人这样补毕业礼物的啊?” 手心里是隔着一层粗糙毛发的暖肉,德牧乖巧躺地,就跟他主人一样。 听话、乖巧,还可爱。 哪怕它是一只大狗。 江烟嘴角轻扬,“我啊。” “我开创的先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100 第91章 邵年年手里捧着花, 自然也就没办法兼顾家里面跟来的两条狗。 好在江烟能够代劳帮忙牵着绳子。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事情,她们两个站得远了些,戴着墨镜,江烟甚至戴上了帽子。 毕业照是一个班一个班轮着来的, 然后拍年级照, 最后才变成大家散开各自拍照。 邵年年也是第一次知道黎岁在学校里面人缘竟然那么好, 散开以后, 不少人拉着她拍照,基本没有喘息的时间。 毕竟黎岁高一是在音乐班里待着,但是在高一下学期分班的时候,三蕴强制要求学校音乐声学文科,黎岁不同意,直接写投诉信到教育局, 要求三蕴更正音乐特长生的选课通知。最后系统阴差阳错地把黎岁一个人分进理科班,周边的同学都是文化生。 跟黎岁的学习时间几乎可以说是错开的, 学习压力也很大。 所以邵年年一直以为黎岁跟班上的同学并不是很熟,没想到黎岁那急匆匆的性子竟然这么吃得开。 就连黎渊和邵蕴都挤不进包围圈。 邵年年抱着花, 忽地想起她们录制节目碰到的江麟,偏头看向蹲在旁边玩狗的江烟, “你堂弟是不是也今天毕业啊?他没有通知你,让你给他送毕业礼物什么的吗?” 黎岁格外讲究,毕业礼物和毕业花束是两个东西, 不能混为一谈。要的礼物发给黎渊,让对方直接高额待支付, 至于邵女士跟邵年年则是把毕业花束的钱给平摊了。 也就她们家的小狗没去狗咖上班, 要不然黎岁指不定还要拉着狗狗们给她买毕业礼物。 江烟动作一顿,摸狗的手悬在空中, 好一会儿,才缓缓昂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邵年年,小声道:“哦,对哦,他好像也是今年毕业来着……” “但是他没联系我啊。”如果不是戴着墨镜,邵年年说不定能够看到江烟无辜的眼神。 从某种意义上,也不算有问题。 毕竟江麟和江烟两人只是点头之交的亲朋好友,相差的岁数也大,如果不是两个人共同的敌人老太太在,他们两还真不会有联系。 江烟想了下,为自己挽尊道:“也有可能是他联系了我,但是我最近太忙,归结没有看到他的消息。” “你最近在忙什么?”提及这个问题,邵年年忽地就对江麟有没有毕业礼物不感兴趣了。 她只想知道江烟是怎么做到一个多星期,能够好几天不回自己消息。 就跟失踪一样。 邵年年先发制人,“我打电话问过杨扬,她说她没给你安排新的工作,也就是说你这段时间没有商业活动。” “可我给你发消息,你都没有回应,到底在忙什么啊?” 江烟微顿,抓着牵引绳的手止不住地绕啊绕,就好像牵引绳上面有答案,转多几圈就能够从上面找到相应的回答来搪塞过去。 邵年年捧着鲜花,眼眸明亮,逆着光漂亮至极。 玫瑰本身的味道江烟并不喜欢,这束曼塔玫瑰被店家喷了清淡冷冽的“泉味”香水,将玫瑰糜烂的浓郁味道遮盖过去。 如今泉水的清淡气息被开阔的环境风吹散,蹲着的江烟闻到了熟悉气息。 不自觉地被拉回到她消失的一个星期里。 江漪为了表示歉意,给老太太送了名贵的玉镯作为道歉礼物,附带着江烟手抄的条规。 抄完,江烟跟江漪没有共同的话题,连睡衣都没换,直接打车回了市中心自己家。手机开着,但是很少看,做什么都抬不起劲,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江漪从小到大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都一遍遍在脑海里面浮现。 那一瞬,江烟觉得生气,这种火气甚至没有办法得到正常的纾解。 所以她爬起来把蛋糕店会员卡每个月的规定配送取消了。 “请问您的意思是单指这个月不用再往□□送下午茶了?还是接下来这个订单都取消?”对接的店员委婉地想要争取这个大顾客,毕竟江烟是她们的白金会员,每个月的下午茶订单额度都很大。 损失一个客户就是损失营业额,也就失去业绩提成。 店员觉得今天跟世界末日没有两样。 躺在地板上的江烟手里捏着十二面骰子,金属骰子磕碰在地上发出轻响,在昏暗空阔的家里面显得格外嘈杂。 电话那头的店员只能够听到“砰砰砰”的轻响和呼吸声,迟迟得不到江烟的回复。 直到她鼻尖冒汗,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措词不当,才惹得那边人不说话后,江烟才缓慢开口道:“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嗯,是以后都不用送,帮我取消这个订单服务。”江烟本来想说,要不一起帮她把这个会员卡退了。 毕竟从一开始,江烟办这个卡就是因为江漪,那种下意识对母亲的讨好,让她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办好所有的服务。单独请江漪吃蛋糕,她回觉得江烟对她有所求;所以江烟委婉地在蛋糕店里面开通了月订下午茶的业务,好几年过去,这张卡的消费额度达到了惊人的程度,但江漪没有一点表示。 连句谢谢亦或是蛋糕的照片分享也没有。 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扇形的阴影,胸口的钝痛感让江烟变得麻木。 从一开始她和江漪的母女关系就十分的僵硬,外界所说的好,大多都是江烟步步退让的结果。她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这么做了,江漪便会爱自己。 可是并没有。 但是在话出口的前一秒,江烟忽地想到邵年年。 她也很喜欢这家蛋糕店的蛋糕,之前两个人还一起去买过,一直不太喜欢吃甜食的江烟突然想吃了。 江烟没有注销掉蛋糕店的卡,之后如果邵年年想吃,可以免费用,省得要重新开一张会员卡。 “你好,请问你们可以找消费记录吗?” “你是说哪种消费记录?” 江烟把她带邵年年去的那家店地址报给店员,“麻烦您帮忙查一下那天我的卡消费了一个什么蛋糕,能不能帮我同城快送一个过来。” “我就是突然想吃那个了。” 等蛋糕送到,拆开包装,尝了一口,江烟又没了兴趣。 怎么会有人那么喜欢吃甜的啊?江烟蹙着细眉,看着不停给她发消息的邵年年,莫名想起她曾经读过的一个剧本——日子哭的人,吃点甜的,就热泪盈眶,心里烦闷着;日子甜的,嘴里含着甜,眼角带着笑,光芒万丈。 江烟点进去消息,从头到尾认真看完,却抬不起劲回复,简单地回了几个字,又从餐桌边躺回到地板上,什么也不想做,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消息不停地跳出。 吃同款的蛋糕,不能过得甜;那遵从内心选择吃蛋糕的人,这日子会好一点吗? 第92章 邵年年见江烟许久不说话, 伸手抓着她的袖子扯了几下,趁着没人的时候捧着花束往江烟站着的位置靠近,“怎么不说话了?” “要是不能说的话,也没有关系。” 江烟回过神来, 无理由地跟邵年年说:“等会儿有空吗?” “有吧。” 没有问题的话, 应该是有的。 毕竟黎岁等会让还要跟同学出去吃饭, 黎渊跟邵女士也不会单纯在家里面待着陪她。邵年年想了下, 说:“如果你让你推荐给高慧的健身老师和中医老师不催我的话,今天应该是有时间的。” 江烟闻言,无奈地扯着嘴角笑,“当然,今天约定了你的人是我,又不是他们。” “高慧要是打电话过来, 我就帮你关机。” 邵年年:“?” “我经常这样把杨扬拉黑。” 江烟作为前辈,给出丰富的职场经验, “如果不想听她说话,我就把她拉黑, 下次有用的时候再把人拉回来,循环往复。” “……”邵年年将手中缓缓下沉的花颠了一下, “杨扬的工资有一半应该是精神损伤费吧。” 要不然这个程度,杨扬赚的钱迟早要去医院看精神科。 “嗯,应该吧。”江烟始终觉得杨扬气自己的时间多一点。 拍照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从集体照到分散拍,大部分人已经开始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离开足球场, 到别的地方去。人流的减少反而给江烟和邵年年多了一丝喘息的时间。 黎岁带着父母找到邵年年的时候, 足球场的人只剩下五十多个不到,其他人都跑到学校哥哥地方去拍摄了, 毕竟足球场该拍的已经拍得差不多了。 “哎?怎么你又买了一束花?”黎岁手里也捧着一束,但她怀中的那束比邵年年手里的更大,更艳丽。 “送给我的吗?” 邵年年果断翻白眼,“当然不是,你的花不是在你手里面码?这个是别人给我的毕业礼物。” 黎岁的眼神朝江烟身上打量两下。 江烟被看得不太舒服,礼貌性地朝人点点头,示好。 黎岁越看越觉得江烟很眼熟,福至心灵,抬手指着江烟嚎嚎道:“我认识你!你是哪个香水的海报!” 江烟:“?”啊?什么海报? 原本捧着花美滋滋的邵年年在听到黎岁这么说后,猛地睁大眼睛,也顾不上单手抱花会不会将花摔到,一个伸手就把黎岁张开的嘴捂住,合上。 日头高照,热气熏得邵年年连着耳尖都红透。 “你乱说什么呢!”如果这不是亲生的妹妹,她估计已经上手把人给掐“死”了。 “唔唔唔……”就是海报啊!明明就挂在你床头上,装什么装! 邵蕴伸手拦了下,也没怎么管她们两姐妹的打闹,“不是说要拍照吗?这么晒,我们早点拍完,早点回家吧。” “好啊。妈,晚点我要出去,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家了。” 邵女士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黎渊拿着相机准备去找旁的人帮她们拍照,江烟觉得这种照片自己并不合适进去,刚想走,左右手就各多了一股力。 右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找过来的江麟,左手被邵年年拉着。 邵年年嫌累,将花也一并交给江烟,抬手轻蹭过鼻尖,不甚在意道:“狗狗也要拍照,但是花太重,我抱得手酸抬不起来。” “所以花和狗狗都交给你,可以吗?” 江烟看着已经塞到自己手里面的花,再低头看蹲坐在地板上的两条大狗,跟主人如出一辙的明亮眼睛,寻思着自己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啊,眼前的现状已经变成这样了。 “好。”江烟答应下来。 于是她就“不情不愿”地成为了家庭合照的摆件,嘴角倒是没有下来过。这边得了空,江烟才把注意力放到堂弟身上,轻挑眉,还没等高兴的事情说出口,就看到堂弟松开她的手,穿着一身合身的校服站在她身边,颇有不离开的意思。 江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爸妈都没来。” “所以呢?”江烟搞不明白自己小叔跟小婶没有来,江麟就要站在她旁边是个什么道理。 是不是没有眼力见啊?没看到她也是蹭得别人家的照片吗? 江麟理直气壮道:“我跟黎岁也认识,我们是一个班的。” “so?” “毕业照片蹭蹭不过分吧。”江麟笑着看向江烟,“整个沿海我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你也舍不得我毕业照孤零零一个人拍吧。” “而且我连花都没有人送。” 并不希望自己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弟弟的江烟:“……”谁管你去死啊。 江烟婉拒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从远处就传来喊声——“黎岁!” 站着的一群人闻声看过去,两个穿着校服的女生结伴从远处跑过来,原先扎得整齐的头发被风吹散,用来装饰的发带缠绕在马尾之间,飘带飞扬。 邵年年定睛一看,短短几秒就想起来这两个女生是谁,之前她还专门询问过黎岁她们的近况。 现在看她们两个人结伴跑过来的模样,好像先前那事情对她们的影响已经减淡,等她们离开这个环境,去到没有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就会有新的开始,也不会有人记得那些流言蜚语和伤人的事情。 等两个姑娘跑近,胆子稍微大点的那个询问道:“我们可不可以也加入你们?我们爸妈都没有来,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拍照啊?” 黎岁轻挑眼眉,绕过两位姐姐看向站在旁边的江麟,:“这张全家福是不是太大了一点?从左往右数,这都快十个人了。” “哪里有十个人啊,你这数学高考真的能过关吗?”邵女士嫌热,撑着伞,对于想要加入进来拍照的孩子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她们家人少,平时又不凑到一起,现在这样热热闹闹的倒是符合邵蕴心中想要的家。 唯一让邵蕴觉得牙龈酸的是将自己遮掩得掩饰的江影后,那个被自己大女儿挂在墙壁上当门神的人,竟然还真的从海报里面走出来。 不仅如此,还给笨蛋大女儿送花。 欲盖弥彰。 真以为用墨镜和帽子遮挡着,邵蕴就认不出这是谁了?她是近视,又不是瞎。 邵女士的眼睛就没有从江烟的身上挪开过,越看越满意。 不得不说,江烟在娱乐圈里面混得风生水起,那么多编剧愿意为她改剧本,精修剧情线,这身段、这脸是真的有优势,很难让人不喜欢。 邵女士看向自己的大女儿,不由地一阵叹息。 就是感情丰富了点,不知道自家这个笨蛋有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把人抓在手里面。 “怎么没有十个人?”黎岁理直气壮地指着绕着两位女同学团团转的狗狗们,“它们两也是人。” “得得得,说不过你们,既然大家要拍,那就一起拍吧,不过是一张照片而已。”邵女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着邀请两个姑娘站进来。 “谢谢阿姨。”两位女生笑着站到黎岁身边,还十分真诚地朝黎岁道谢,“谢谢。” 黎岁忙摆手,“这是我们家皇后娘娘答应的,跟我可没有多大关系!而且毕业照就是人多才够热闹。” “毕业照,还有之前的事情,都谢谢你。”话稍微少的女生腼腆地从另一个姑娘后面探头,“真得很感谢,要不是你的话,我们可能高考都没有办法正常进行了。” “举手之劳。”黎岁认真道:“之后我们肯定还会有更好的人生。” 黎岁看向自己姐姐,抬起手肘轻撞了下她,“姐,你说是不是啊。” “肯定的。”邵年年看两个小姑娘手里面空空荡荡的,估摸着也没有人送毕业花束,于是将江烟送给自己的花拆开,一人一朵,甚至连地上蹲着的狗狗头上也各顶一朵,“曼塔的话语是梦想的开始,恭喜大家今天一起毕业,以后我们肯定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平安如意。” 黎渊好不容易邀请到人帮她们拍照,结果一转身,豁,一堆人。 还没等他出声问这是怎么回事,邵蕴就把手中多了的曼塔玫瑰别在黎渊的衬衫口袋上,“别问,拍就是了。” “……”得,他在这个家里面,什么时候有过地位啊。 被邀请的路人是黎渊精挑细选过的,对方自己脖子上也挂着单反,看拍照的姿势也很熟练。黎渊不想让这张照片拍得太难看,劝说对方好一会儿,愿意给高价让对方帮忙拍。 这才过来。 大家随意地变换了几种简单的排列,摄影师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帅哥美女的组合,怎么拍都好看,镜头每个人脸上都充满对未来的期盼和希望,比头顶的太阳还要耀眼。 拍完照片后,黎岁就去学校的照相小铺把这张照片冲洗出来,让店主大小尺寸都做几张,每个人发了一张,等发完,就打着哈哈跟姐姐父母告别,牵着两条大狗往外面跑。 “黎岁!你去哪啊?” “去城区新开的宠物乐园!放心吧,晚上我回家吃饭,一定把它们带回去,你们随意!”黎岁挥挥手,身边还跟着江麟和两个女生,四个人吵吵闹闹的,将周围的一切都分割开来,跟周边的景象相比,朝气十足。 邵蕴看着走掉的小女儿,吐槽道:“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那另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准备跟我们走还是自己走?” 作为邵蕴不让人省心的“小东西”,邵年年肯定是不可能跟人走的,但是在自己妈妈面前,又不能装作自己真的不在意。 邵年年故作为难地看了眼江烟,又看看邵蕴,最后看向站在旁边的黎渊。 黎渊装作自己没有看出来站在旁边的人是江烟,帮老婆撑着伞,抬手挠脸,“这个天气是真的热人,老婆,晚点让阿姨炖海带绿豆汤吧,大家回家一人盛一碗喝。” “……” 邵蕴翻白眼,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吃吃吃,你就知道吃,煮好了谁回去吃啊?” “今晚家里面要是有人才是出了鬼,煮了放在那里没有人吃不是浪费吗?不煮,热死她们。”邵蕴嘴上骂骂咧咧,临走时扯着邵年年往旁边来了点,钱和叮嘱一同给到。 “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妈妈跟你说的话,你估计也很多都是听一半。”邵蕴琢磨了下,意味深长道:“还是做好防护吧,我认真的。” 邵年年赶忙抓住邵蕴的手,忙说道:“妈妈妈,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要跟我爸出去吗?赶紧去吧,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哎?” 邵年年推着邵女士跟黎渊往外面走,表示自己不是小朋友,什么都懂,没必要什么都叮嘱她。 隔很远,邵年年还能听到邵蕴女士愤愤不满地说:“我都说了生那么多不省心的就是给自己添麻烦,你们不信!有啥用啊这一天天的,不省心。” 邵年年:“……” 小照相馆前的人已经逐渐散去,但偌大的校园里面还是能够听到学生的呼喊声。 江烟站在邵年年身边,朝人伸手道:“我们也走吧,说好今天跟我一起走的。” “我知道啊,走吧。” 第93章 江烟带邵年年去的地方是郊区, 有一片区域是专门做海岛民宿的,片群海岛上面有独栋的木屋,群岛之间的交通是快艇,江烟考过相应的证件, 自然可以自己驾驶, 不需要单独请一个工作人员随叫随到。 邵年年在沿海省长大, 但沿海的夏天漫长闷热且潮湿, 一出门她就感觉呼吸困难,久而久之就不爱出去。自然对沿海周边好玩的地方没什么了解,尤其是读书是寄宿制,出门游玩的时间也降低,精力跟不上。 江烟带她到群岛登记身份,购买保险的时候, 邵年年还有些兴奋,“岛屿上还能够盖房子?会不会不稳啊?” “放心吧小姑娘, 很安全。海岛上那些材料都是轻质材料,就算狂风来, 也不会出事。”签订合同,准备送她们出海的老板说:“这一片群岛都有专门的安全巡逻员, 周边海域也很安全,还有拉网,那些海蛇什么的也不会进入这个区域。” “如果有别的想要参加的项目, 需要快艇集中到大海岛,也就是明珠岛上面。”皮肤晒得黝黑的老板将漫画版的宣传单递过去给她们, “有什么问题就打上面的电话, 会有专业的人士帮你们解决,海岛上面不允许使用开凿工具对岛屿进行破坏, 也不能够涂防晒下海,不要贸然离开内海,如果看到海岛上有不认识的生物,一定要打电话给专业人员,不要到处乱跑,不要私自去触摸、抓捕。” 邵年年了然地点头,“恩恩,好的,这些我们都知道的。” “行,知道就好。”老板将快艇钥匙扔给坐在旁边喝椰汁的姑娘身上,用沿海的土话喊她起来干活,“别坐着了,赶紧干活去,你坐在这里等渔女娘娘来给你散财啊?” “我在等老爷散财,渔女娘娘要是来也不是不行。但我已经不当海女好多年了。”拿着快艇钥匙的姑娘站起身,也没多说,扔了两瓶椰子水给邵年年跟江烟,钥匙圈在指节转了一圈,最后稳稳落回手心。 她朝江烟昂首道:“你是会开的对吧。” “嗯,我有证。” “好,省事,就喜欢你这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让我白赚钱的客人。”姑娘腰间挎着一个小包,趿拉着洞洞鞋带着两个人往海边走,边走边回头看江烟两人,“你们两个人要不要买塑料衣穿着,海边太阳很毒的,小心晒伤,周边又是沙子,更吸热。” “这里不比市区。” 江烟一早就打算带邵年年来,也不算是一时兴起,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直言拒绝了姑娘的推销。 姑娘自我介绍叫阿桉,让她们有问题就叫自己,上快艇的时候问了江烟几个问题,确定对方是真的会,就踩着快艇尾跳下船,站在水泥港头给她指路。 “拜拜,说不定等会儿你还会见到我!” 邵年年被头顶的太阳晒得有些晕乎乎,面上泛着微醺,手里捏着的椰子水贴在脸上,勉强降降温。 陆地上吹拂的海风跟在海面上的有区别,但不大。 邵年年看着海边的白浪,又惊奇地看着宛如“空中游”的海面,浅水区有各种小生物在海里面随波逐流,对于她这种在沿海城市市区长大的孩子,也是新奇。 登上海岛,邵年年才知道所谓的岛屿就是一个小房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要真说,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风大,可以蹲在岛屿边缘看澄清的海面,盘腿坐在那里看都能够看一整天。 江烟一上岛屿就把屋子内内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海岛上没有爬上来特殊生物,这才稍微放心,然后展开老板给的宣传单,问邵年年想要去哪里玩。 “想去看水下美人鱼表演!”邵年年瞧着,觉得有趣。 她之前看过类似的宣传,拍回馈粉丝写真的时候,也想过,但是要考专门的证件,导致邵年年没有时间。 好不容易停下来休息,她想去看看这个。 “好,正好今天晚上那边会有邮件集市。” “那是啥?” “邮政局跟旅游局举行的商业活动,你可以把你想的事情写在信件上面,然后选择一个时间寄出,一般都是半年内选择一个日期,到时会邮寄到家里去。” 江烟解释道:“邮件集市是从这个活动延伸出来的,上麦那大部分都是卖各种各样的纪念物,火漆封件等等,装饰信件或者是直接买一个大包裹一起寄过去。” “听上去很有意思!”邵年年眼眸明亮,下意识地看向江烟,“我想去玩这个。” “可以,你喜欢我肯定带你去。” 江烟盘算着,也不能确定这些事情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但出来玩,就应该尽兴才对。 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是女朋友也没有关系,未来女朋友、合约女朋友,说什么就是什么。 · 阿桉说会再见面,也没有骗她们。 邵年年隔着大玻璃看到身姿漂亮的美人鱼在深水里面各种游动,漂亮的长鱼尾随着水波逐流,如海藻一样顺滑的发丝顺着身姿的扭动在深水中飘扬。 就跟真的美人鱼一样。 场馆很大,除了面前像展示柜一样的深水池,观众席上面还有大的透明管通道,里面也充满着水,甚至观众席下面也是透明的玻璃。 从头顶滑落落入柜中的美人鱼像游鱼一样跳入水中,很快她们就四散开来,从深水池下面的通道游入观众席的透明地板下面,有专门的设备助力,倒也没那么累。 阿桉一早就发现了坐在最前面一排的江烟和邵年年,因此从深水池里面进入观众席时,目的地直指她们两个。 “咚咚咚。” 闷响的敲玻璃声让江烟和邵年年低头看去。 阿桉眼眸轻弯,指着邵年年比了个心,而后又敲敲玻璃,手指指指江烟,心掰开破碎。 阿桉眼眸中挑衅的意思明显,还没等江烟出声,阿桉已经连着在水里朝邵年年飞吻几个,飞快地游走,一点机会也不给江烟。 江烟:“???” “她什么意思?”好家伙,我花钱过来受罪的是吗? 这是我女朋友! 邵年年握住江烟的手臂,面上的笑容遮不住,对于江烟略显生气的问题,只是扯扯她的袖子,让人声音小点。 温热的呼吸缠绕在耳畔上,“小朋友而已,你怎么还跟小朋友置气?” 阿桉的样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刚出头,小孩子脾气,江烟跟人生气多少有些太过。更何况阿桉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作为表演者跟买票的观众有互动也很正常。 被顺毛安慰但是完全没有安慰到点的江烟:“……” 这种觊觎别人女朋友的小朋友,还真的是惹不起。 不仅惹不起,还躲不起。 从表演馆出来,江烟和邵年年就正面碰上换了衣服的阿桉。 对方头发半干,发尾湿漉漉地用毛巾裹着,看到邵年年的时候,眼眸明亮,下一秒就穿着洞洞鞋冲到邵年年面前,“姐姐要去哪里逛啊?我带你一起呗,我都说我们会再见面的,现在见面就是有缘分,既然有缘分,那我免费给姐姐做导游,你想看什么有趣的活动啊?” 被忽视的江烟咬牙道:“不用,我还活着,她有导游。” “有个更年轻的不好吗?”阿桉轻眨眼眸,全然不把江烟的黑脸当回事,毕竟从一开始她就认出来江烟的身份,知道对方戴着墨镜,又穿着低调,跟行人保持距离是担心引起骚动。 站在江烟身边的人,阿桉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日复一日地待在海岛上,难得出现好逗弄的大明星,知道江烟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对她做什么,阿桉肯定要凑上去玩玩。 邵年年闻言点头附和,“的确,有个更年轻的……” 被握着的掌心力度一紧,邵年年话头一转,“还是不了,女大三,抱金砖,挺好的。” 邵年年安抚性地用尾指轻轻安抚着江烟,侧目颔首,眼神安慰道,放心吧,我倒也不会为更年轻、更有活力的美女折腰的。 江烟微微蹙眉,想着邵年年都这般表示了,眼前的人总不能还厚着脸皮赖在这里不动吧。 “我们两要继续逛,你要是没事你就先走吧。”江烟努力让自己扬起勉强的笑容,把邵年年往身后拉了下,明示着阿桉要是没有多的事情就滚。 别在这里挡着她们。 气氛只是尴尬了两秒钟,阿桉就轻啊一声,歪着脑袋看向邵年年,“说不定姐姐也正好比我大三岁,我也想抱金砖。毕竟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的心愿,就是想发财。” “对了,姐姐要不要去我们周边的集市逛逛?你们应该正好也要去吧,现在这个点正正好集市开始,我还知道这边有个海滩酒吧做的酒很好喝,还便宜。” 阿桉自来熟地拉着邵年年的胳膊往表演馆的外面走,对江烟的明示做出挑衅回应——压根不当回事,摆明挑衅。 对于阿桉的自来熟,邵年年没有任何拒绝的能力,而江烟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阿桉的行为说些什么,毕竟她们三的外形就已经够聚焦,周边人的视线都落在她们身上,江烟担心被旁观者围住,导致今天晚上所有的构想都破灭。 有个本地人作导游的确是一件很划算的事情,阿桉带着她们走人少的道路,看粉橘色晚霞下的天空,一路绕到邮局市集,里面的摆摊花里胡哨。阿桉能够准确地带她们找到好吃的好喝的,甚至是质量很好的信纸和火漆封,一路走到邮政大厅,熟悉的绿色招牌挂在门上。 阿桉伸了个懒腰,从市集摊上面买的烤串随着伸展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道咸香,“你们买了纸笔应该是想写东西的吧,邮政局里面有专门的桌椅,很适合你们,赶紧去吧。正好写完带你们抄近道去海边。” “谢谢。”邵年年朝人点头表示感谢,毕竟今天晚上阿桉带着她们玩了一晚上,还是免费的。 “不客气,到时候你们两个多给我签几张名就好了。”阿桉从身上摸出几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信纸,笑得肆意,“让我去咸鱼上赚一笔。” 邵年年:“……”打扰了,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江烟和邵年年按照流程,从前台拿了邮政的牛皮纸新粉,填写上邮政编码,粘贴上邮票,就开始认真地坐在位置上面写自己的信。 邵年年写了几行,就写不下去了。 写东西比让她读书还痛苦,写着写着,邵年年手就托着腮帮,盯着坐在不远处动笔的江烟看。 至此,邵年年都觉得今天一整天跟做梦一样。 江烟对她的态度发生明显的转变,连称呼都在不知不觉中改变,哪怕没有正面上过过这个称呼,但每一次江烟对阿桉说——“这是我女朋友”,邵年年就觉得周围环境的温度瞬间烧了上来,从耳垂开始,烧到面颊。 但一切美好都犹如梦境,邵年年知道她们之间有很多事情待解决。 于是,邵年年忽然之间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写了。 两张信纸,一张只写了几行字,一张写满。 前后花了半小时,两个人才把信写好,并且选定在十二月份将信件邮寄出去。 工作人员分好类,递交了二维码查询回执,“如果十二月份没有收到相应的信件,可以拿着这个二维码到我们这边查询信件进度。” 等所有事情办完,江烟和邵年年一同出去,就看到阿桉提着一个布袋站在外面,无聊地盯着路边的椰子树看。 江烟她们一出来,阿桉眼角余光就瞥到了,抬手朝两人挥了下,直接让人过来。 “现在正是椰子成熟的时候,你离这么近,你小心被它砸晕。”邵年年将阿桉往旁边安全的地方扯了下。 夏季正是沿海亚热带、热带水果成熟的最佳季节,每年这个时候被木棉花、巨椰叶、绿化芒乃至大树菠萝砸伤的不在少数,脑震荡都算是轻微的了。 “你们写个信怎么那么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里面互诉衷肠呢。”阿桉委屈地嘟着嘴,晃晃手中的袋子,“我在外面烧烤都快吃了几十串了,还以为你们是不想给我签名偷偷溜走了。” 江烟听到阿桉冲邵年年撒娇,太阳穴都痛了。 她忍了一晚上,要不是刚刚有短信进手机里告诉她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好,可以回海岛上,江烟指不定还要多忍阿桉一段时间。 “已经签好了。”江烟将一沓签名递过去给阿桉,“满意不?” 江烟飘逸的名字旁边还带着自己的英文名。 和阿桉在网上看的真签名一模一样。 阿桉扭头看向邵年年,“那你呢?” 江烟果断拒绝,“有我的就够了,干嘛还要我女朋友的?” “你的签名市价贵,但是年年姐的签名在我心里无价。”阿桉的表情直白的表明——你的签名在我这要不是能卖钱,那跟废纸有什么区别。 “你!”江烟快被气死。 这一天天,怎么那么多烦心事啊! “别,别吵架,我签,我来签。”邵年年准备抽一张江烟的签名,把自己的名字写在旁边,“情侣签名更加珍贵,市值更高,也很具有收藏价值。” 阿桉故意气江烟,“没事年年姐,你签得远一点,到时候我把她的名字剪掉,只留你的裱起来就好!” 邵年年签名的手一顿,尴尬一笑,安慰着已经快炸毛气死的江烟,签完名赶忙摸摸江烟的耳垂。 邵年年踮脚凑到江烟耳畔,哄道:“没事没事,就一个签名而已。她就是小朋友,嘴上占点便宜,你生气到最后不就气到自己吗?” “她故意的!”江烟咬牙。 “你知道她故意的还跟她吵,不就上了她的当吗?” 江烟深呼吸,委屈地回咬邵年年的耳朵,想到文婧、西西、甚至是眼前的阿桉,左胸膛的心脏止不住地开始往外面泛酸水,“怎么那么多人喜欢你啊?” 那么多人喜欢,还非要跟我抢。 一个个,是不是都没有自己的女朋友啊,非要觊觎别人的女朋友! “嗯?”邵年年只觉得耳畔微微发痒,没听清楚江烟的碎碎念,昂首偏头,才发现自己和身边人的距离不过咫尺,微微踮脚就能够亲吻上江烟的唇角。 她不主动,处于上位的人便会俯身贴吻。 唇瓣上的湿热让人迷失神智,落在身侧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抓握上江烟身边的衣角,唇齿相融的主动让指尖紧紧陷入衣服的布料中。 阿桉:“???” 我没惹你们啊! 干嘛突然在我面前表演这个啊? 江烟甚至嫌弃墨镜挡住自己,往上随意地拢在头发中,手托着邵年年的脸颊,好像亲吻会上瘾一样。 一次比一次更情动。 阿桉默默地伸手遮住眼睛,指缝间隙很大,明亮的黑幕透过缝隙看着近距离上演亲吻戏的漂亮姐姐,脑子里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原来不用春天,也有人恋爱。 果然还是漂亮的人谈恋爱让人眼前一亮。 偶像剧也要两个长得好看的人过来演。 · 当快艇重新停在落着编码立牌岛屿上,邵年年率先从快艇上下来,扭转着酸痛的脖子,觉得精力用尽,困顿得很。 但她还是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江烟拔钥匙下来。 江烟下来的时候,手上面还提着一个布袋,那是阿桉跟她们分别时递过来的。 阿桉甚至将江烟拉到一旁,挤眉弄眼,小声道:“这个给你,不要跟妹妹我客气!” “啥玩意?”江烟嗤笑一声,“是你跟我别太不客气!” 但凡长点心眼,都能够看到她今天翻了无数个白眼,明摆着是不想让人贴近的,那个时候阿桉倒是会装傻。 江烟拉开布袋子,看了眼,又默默地合上,“……” 阿桉了然地拍拍江烟的肩膀,了然道:“怎么样怎么样?我特意选的,超级合适啊!换上一定很好看!这东西皮肤白的人穿上很绝的好吧!” “……”江烟攥紧袋子,今天一整天忍着打人的冲动不停地咬牙,她牙疼。 “那是我女朋友,你能不能稍微有点距离感?” “哦,那你把这东西还给我。”阿桉轻啧一声,嫌弃道:“你把它还给我,我到时候找到漂亮女朋友,我把这东西给她穿,晚上甜蜜蜜的,你就眼馋去吧。” “……不行。”江烟麻溜地将布袋收起来,轻咳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等了好一会儿,眨眼道:“要不然我还是把今天的导游费转账给你吧。” 怎么突然之间良心觉得不安。 阿桉了然地挤挤眼,摆手道:“不用了,这才几个钱,反正那人在岛上面卖这些也卖不出去,就算我帮她清库存了。” “那就……祝你们白头偕老?”阿桉歪着身子绕过江烟看向她身后的邵年年,笑着跑远,心情不错地哼着歌,想着那套她一早就看中,但没人配合穿的情qu服总算送出去,嘴角微扬。 于是,这件衣服被江烟用袋子紧紧握着,哪怕毛绒绒的尾巴尖在袋里往外凸出形,邵年年无聊地隔着布袋捏两下,也没往哪方面想。 至少……没想过这玩意会穿在自己身上。 岛屿上的独栋房间不小,有一件专门洗漱的房间,用水箱储干净的水,洗澡所需的时间则很长,电这玩意几乎可以不用奢想,拉不过来,只能够靠自然风干和擦拭。 因此夜晚就变得格外漫长。邵年年洗完澡套着宽大的t恤盘腿坐在床上,外面海浪和海风的声音夹杂着,初听还觉得恐怖,听久了,倒有些催眠。 邵年年擦着头发,看手机,过会儿,听到后面小浴室门被打开,但没看到人进来。 她好奇地手撑着床铺往前探,还是没有人,想到老板说岛上还是会出现特殊生物的,赶忙穿上拖鞋往外面走。 刚出门,心里的慌张被满眼的曼塔玫瑰覆盖,大束的曼塔玫瑰比上午那束更加明艳、娇嫩。 花束后面的人伫立在夜晚中,另一只手还提着什么东西,但被花束挡住,邵年年看不真切。 邵年年听到江烟说:“合约上面白字黑字写得很清楚,说我们只是合约关系,说我们是假情侣。” “可这段时间里,我想得很清楚,也很明白。影响喜欢的身体激素并不会因为白字黑字而禁锢不再分泌,狂跳的心脏也不会因为有金钱的掩盖而变得不在乎。” “相关于我的很多很多,谣言也好,假象也罢,那些言语的判断可能影响到你对我的看法,但我还是想……想请你给个机会。” 江烟认真地看着站在台阶上的邵年年,一字一句道:“能不能请你再好好了解一下我?” 夜晚的海风很大,却在江烟说完的那瞬间,周遭都安静下来,似乎万物都在等邵年年的回答。 邵年年刚开始还有些懵,但慢慢地她就反应过来。 心里却是委屈的。 很早之前江烟就能够做的事情,要等到情形变成现在这样,那种委屈回到在饭店,杨扬作势说出的那番话。 邵年年装作不在意,拿着江烟递过来的资源,一边沉浸在这段看似浮云的美好恋爱中,又一边陷入心里的纠结自我拉扯。 邵年年做不到多狠心。 她连有过过节的演员,也是上一秒生气,下一秒气消就不在乎的性格。 哪怕江烟伤害她再多,她也会自己缝缝补补,若无其事。 答应的话还没说出口,心里的委屈就涌了出来。 江烟没想到自己会把人弄哭,手里的花不能丢,眼前的花又不能不哄,慌张到连纸巾都找不到,干脆直接手往邵年年脸上抹两下,帮她擦干净泪水。 女朋友哭,别的先不说,该道歉就道歉。 江烟道歉最快,还没等邵年年问责,赶紧低头抱歉,“我的错,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是觉得不喜欢或者是太突兀,要不我们晚段时间?” 眼泪挂在眼睫上,邵年年闻言瞪人道:“什么意思?” “那你现在要答应我吗?”江烟拿不准邵年年的脾性,只好顺着人的话又往下说。 “勉……勉强吧。”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把花拿过来。 等花拿走,邵年年才看清楚江烟换手提着的东西是什么。 是蛋糕。 “没事,勉强也是女朋友。”无所谓,江烟是会主动给自己升名分的。 外面风大,两个人身上都是单薄的衣服,担心感冒,就都进了屋。 进屋后,邵年年才发现很大的花束是占位置的,无论摆这个小房间哪里,都很占位,她正想着往哪放这东西,江烟就在小桌子上把蛋糕拆了,用赠送的打火机把蜡烛点燃。 烛火照应着led灯,虽然仍然黯淡,但不影响她们之间看清楚对方。 “过来。”江烟朝人招手,示意邵年年实在没地方放花,就随便放地上。 毕竟比起几百块钱的花,还是女朋友比较重要。 “干嘛……大晚上吃蛋糕?”邵年年看着栗子抹茶,不争气地饿了,嘴上说着,动作却赶忙上床,手撑着床铺看向江烟,似乎在等她说一个晚上吃蛋糕的绝美理由。 “勉强答应也算是答应,那不得让我女朋友在纪念日许个愿望?”江烟把蛋糕往邵年年那边推了些,偏头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可是这个环境,应该换个粉色的蛋糕才对。” “嗯?” 邵年年认真道:“我们现在这个环境,好像海格在给波特过生日啊。” “……”被迫成为巨人族的“海格”本格。 谢谢,女朋友是有点破坏气氛基因在身上的。 “你下次要是想吃那个,我可以找蛋糕店帮你做复原款。”江烟耐心哄道:“现在你可以许个愿望。” “那是不是要有一个人长猪猪尾巴?”邵年年沉迷到对哈利波特电影剧情的复原里,已经顾不上江烟在说什么了。 尾巴倒是有…… 江烟看着被自己扔在小角落的布袋。 可惜,不是猪猪尾巴,是兔子尾巴! “你要真想的话,也可以变……”江烟舔舔唇角,真诚道。 “嗯?”邵年年双手合十,看着面前的蛋糕,听话地许了个愿望。 等眼前的烛光灭掉,邵年年忽地用指尖蘸了蛋糕落在江烟唇上,在柔软细绵的奶油落在红艳的唇边,鲜艳惹人。 还没等江烟按照自己设想的流程询问邵年年许了什么愿望,被抹上的奶油又被主人收回,这会儿缠上她的是密绵柔软的吻,连带着呼吸都停顿。 邵年年脑子发麻,先前跟着顾伊知发过来的教程学习过的知识,忘得一干二净,本能地咬着唇,接下来没有一步她会的,硬着头皮继续学习,想着温泉那次没做到底,笨拙地复刻。 复刻不创新的结果就是被继续像上次一样被反压。 只是江烟上次还有所顾忌,这次是邵年年先主动,对方还给了江烟名分,再加上放在角落里,江烟也起了兴趣的兔子尾巴。 宽大t恤下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明亮的眼眸中沾惹上几分欲望,落在耳畔的叫唤成为最好的迷心药剂。 打在岩石上发白的浪涛仿佛贴合着这座不会移动的小岛在海上前行,连带着屋子一起,震荡。 本不应该存在的尾巴也落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 缠住白浪也吻住月光,缺一不可。 第94章 要说对江烟身份的认知, 邵年年还是去调查过的。但顾伊知帮忙调查到的东西都是很浅表的事,作为粉丝,有很多邵年年也知道。 对于江烟的家庭氛围,顾伊知浅显地概括为一句话, “无父有母, 也不咋地幸福。” 可具体她们一家人是怎么相处的, 邵年年不清楚。 她消停了知晓的心思, 耐不住江烟想要找个熟人倾诉,于是好不容易浑身清爽的邵年年裹着厚重的毛毯,在外面呼呼风声下,更了解江烟的过往经历。 在一堆故事里,邵年年困顿的脑子迷迷糊糊地捕捉到了奇怪的重点。 “所以,那张蛋糕卡冲消额度那么大, 是因为你承包了你妈公司的下午茶?” “嗯,算是吧。”江烟怀里面的人就像是被沐浴露腌入味一样, 稍微深呼吸,都能够闻到清淡的花香, 指腹触碰到的肌肤也跟想象中的那般细腻。 整个过程都顺利得不行,除了一开始邵年年被压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的结巴, 并疑惑质问她,“是不是我在上面会更好一点?” “?”江烟脑子里缓缓升起问号,不明白邵年年这个道理是从哪里得出的。 “文婧说说, 说你不行……所以我在上面,会不会……?”邵年年自然地伸手揽上江烟的颈项, 尤其是看到上位者的神情变得不太对, 求生的欲望达到巅峰。 邵年年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自己可能被文婧骗了。 戳破窗纸, 把自己卖掉的后果就是现在这样——邵年年累得整个人侧倚在江烟的怀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唯一能够运作的脑子也沉沉浮浮,偶尔清醒。听着江烟哄小朋友般的催眠音,更加困觉,但仍打起精神回一两句,来表示自己这个刚上任的女朋友很尽职。 起码没让这个场子冷下来。 然而睡觉的意识显然高过邵年年无力的抗争,哪怕在脑子里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清醒,要保持清醒,不能够让女朋友说话冷场。 可落在江烟眼里,不过是蓬松的松鼠受不住自己的念叨,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面钻,一边钻,一边嘴里嘟嘟囔囔,也听不清楚,唯有两边的腮帮和嘴唇轻动。 没一会儿,邵年年就跟断电的机器人一样,枕着枕头,睡得香甜。 江烟失笑地看着怀里的人,将滑落的毛毯又往上扯一点,手在后面紧压着,防止邵年年随便动一下,就把被子弄下去,两个人一起感冒。 海边的温度低,还潮湿,晚上睡觉挺难受的。哪怕当时在海岛上面做临时房的时候也考虑到这个问题,但真正住里面,还是没有宾馆舒服。 海浪轻推岩石,发出哗哗的轻响。 这不是江烟第一次在岛屿上面留宿,要真往成长的历程里面推,她在这里住了无数次。没有人知道,她也没有告诉过别人。 想起要带邵年年来这里,是因为躺在家里,江烟忽然想带邵年年过来看看——强烈的分享欲让江烟想要把这个秘密地方分享给邵年年,难得没有为什么,江烟也没有问自己为什么。 哪怕失控,也是理智大于情感的人,现在在清醒的状态下,却做着情感大于理智的事。 伴着自然音和怀中人酣睡的呼吸声,江烟意识混沌前忽地想到杨扬——如果对方知道她们两短时间内进度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估计当初那个恋爱合约就不会认可,也不会由着江烟胡来。 可前提条件是,没有如果。 · 翌日,两人都睡过头,勉强起身喝了顿早茶,又休息一会儿,江烟才开车送邵年年去公司。 江烟要过来公司的事情,邵年年自然是要跟高慧报告的,毕竟公司外面蹲守这不少狗仔。狗仔手里面拍到的照片要怎么利用,利用之后会获得什么样的利益,都是经纪人需要考虑的问题。 高慧跟杨扬一拍即合,打算再把cp热度炒一炒,为接下来的新剧铺路,谁让江烟和邵年年接下来正好接到同一部戏,只要戏里面有同框,能够剪辑成cp视频的素材就会数不胜数,吃到的cp红利也会变多。 邵年年听着高慧兴致冲冲地打电话跟杨扬商讨等会儿怎么引导热搜,不由地陷入沉默,然后默默地挂断电话。 “我们假戏真做的事情,还是先别告诉她们了。” “嗯?为什么?” 邵年年诚恳地说道:“我担心慧姐把我大卸十八块,然后从公司楼上面给我扔下来。”一边剁,估计最里面还要一边恶狠狠地喊,老娘这辈子果然最讨厌的还是恋爱脑。 诚然,邵年年觉得自己不是,可某种程度上她给高慧带来的工作麻烦程度不亚于恋爱脑。她也知道沾点羞,该隐瞒的还是先隐瞒着,对高慧的血压好。 江烟快要进入邵年年公司的时候,收到杨扬发过来的消息,让她开车进入地下车库的时候记得把车窗按下来。 “要不然车窗挡着,容易拍不清楚你们的脸!没化妆的话,就把口罩带上,稍微遮一遮,别頽里颓气地出镜,稍微给自己留一点形象。” 江烟瞥了眼,多回复一个字的精力都没有,缓慢地将车停在路边的暂停车位上。 离进入公司地下车库一百米的距离都不到,车窗也没有放下来,但常年在娱乐圈里面浸淫的人,对摄像头捕捉的敏锐程度明显高于常人。 邵年年自然也收到高慧发过来的消息,只是车辆的驾驶权不在她手上,停在路边她也只能坐在副驾驶位上眨眨眼,盯着江烟看,等着对方有动作。 江烟被人看得心脏漏了一拍,落在嘴边的话语转了个弯,把锅扔回到杨扬身上。 “她说让我们把自己收拾好点,免得被狗仔拍下什么不好看的照片。”江烟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解开,顺手帮邵年年整理好衣领。 幸好昨天她亲的时候避开了明显的部位,更多的是腰背,但她还是轻捏着邵年年的耳垂,不肯松手,以至于邵年年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颈项。 脑子里不由地想到昨天晚上的缠绵,面颊发红,邵年年摸了摸,小声询问道:“应该没有特别的痕迹吧?” “有。”江烟睁眼说瞎话,视线落在雪白的颈项上,忍不住地想——往前面这么凑,不就是上赶着让她亲吗?要是没有亲的话,这不是显得自己很怂? 江烟为了表明自己一点都不怂,哪怕公司周边全都是举着长·枪短·炮的狗仔,也丝毫不畏惧,手捏着邵年年的下巴,就亲吻上去,另一只手捉着邵年年触碰颈项肌肤的手,温热的指腹轻贴在跳动的地方。 “现在有了。” 江烟看着邵年年泛红肿起的嘴唇,手指怜惜地在颈项上蹭了会儿,压着声说:“现在这样是不是更加真实一点?” 邵年年缺氧的脑子慢慢接上,忍不住扶着酸痛的腰肢,吐槽道:“真实到可能会让慧姐她们崩溃。” “无所谓。”江烟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之前,还帮邵年年揉了两下后腰,“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反正迟早都会暴露给她们知道,不过是提前打一针预防针。” “再说,既然想要热度,那就要承受相应的风浪。”江烟微微歪头,理直气壮道:“这个热度比她们安排得更高,也更加贴合我们的合约。合约前都要求拥抱、相贴,那已经成为正式女朋友,不应该比合约上写的更加亲密吗?” “例如?” “例如肌肤相贴、亲吻、和说喜欢。”江烟从流地表白,“今天肌肤相贴有了,亲吻也有了,那就只剩下我喜欢你没说。” 被人绕晕的邵年年抓着安全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嘴上还是回着江烟的话,“嗯嗯嗯,喜欢喜欢。” 等进了公司地下停车场,上了办公室,看到高慧满脸的“一言难尽”,她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明明是谈恋爱,为什么还有日常任务啊!又不是什么养成游戏! 高慧努力让自己忽视掉邵年年红艳微肿的嘴唇,也逼迫自己假装没有听到桌子上疯狂振动的手机,更是直接装死,对江烟和邵年年坐在一起不停做小动作的手视而不见。 “咳咳咳……” 高慧捏着剧本,咬牙切齿道:“能不能别太过分?” “是有502把你们两的手粘住?还是看不见的万磁王在你们身边?”高慧比划了一下自己办公室里面的沙发,“这么长的沙发,你们两非要挨着坐是不是?能不能分开,先认真听我把话说完?” 邵年年看着一脸严肃的高慧,拍拍自己混沌的脑子,抱歉道:“你先说。” “……”高慧看着心不甘,情不愿的两个人,已经不想去处理微博上面飘扬的红热搜,直接甩手将这件事情扔给杨扬处理。 “这里是新的邀约剧本,那边导演看过你的戏,觉得这个角色非常适合你,想直接请你去。”高慧明了道:“另一个女主正好坐在你身边,你可以把这个剧本的大概看一下,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也可以直接问你身边的人。” “你也演?”邵年年捏着手里面薄薄的剧本,略微震惊地看向江烟,“这个剧本质量很好?很好的本怎么轮到我手上了,没有人抢吗?” “导演指定要你。”江烟也知道这件事,毕竟她当时答应参演,再到后面恋爱合同的事,溯源到底都是一件事——这个剧本的另一个女主早就确认为邵年年。 但看邵年年的神情,她似乎并不清楚这件事情。 “指定要我?”邵年年轻啊一声,忍不住吐槽道:“她……没事吧?”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给导演送礼疏通关系,让她选我吧?” 邵年年误以为这个本子是江烟送给自己的资源,毕竟她也不敢想这双女主的优质A级剧本会先确定她做女主,再顺着藤蔓摸瓜,找到江烟。 以她做饵,把江烟这条“大鱼”钓上钩。 第95章 “不是。”江烟失笑道:“我看上去像是会给人走后门的吗?我就算给资源, 也肯定是需要本人去面试。” 这个剧本江烟决定参演,更大程度上是剧方先向她透露邵年年被内定的消息,影响到她,江烟才同意的。 至于剧方为什么要跟江烟透露这件事, 为什么要制定邵年年, 江烟自己也有思考过, 但最后因为得罪过得的人太多, 反而不好找出具体的报复人,只好作罢。 文婧也是最先被江烟怀疑的对象。 可文婧现在老老实实在祖国的各大山川里面晃悠演戏,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有时间安排这个,怕不是真的闲得慌。 江烟摇摇头,将人排掉后, 又不太确定第把文婧拉回来——文大小姐就是这么无聊的无赖,小心眼得很, 还是不能够太小看她的报复心。 江烟刚开始看这个剧本时,小心谨慎, 前后将那短短十几万字的文字看了好几遍,想要找出这个剧本的漏洞, 翻来覆去,什么都没有。 就是很正常的剧本。 一定要说哪里有问题的话,她手里面拿到的剧本并不是完整的剧本, 只是前中半段。江烟让杨扬去问导演要后面半部分的剧本,被委婉告知, “后半部分具有一定的悬疑性, 导演为了让大家更好地塑造人物形象,剩下的剧本要等演到的时候再给。” 这种情况在电影行业甚是流行, 为了能够让演员更好地代入角色中。 不给,江烟倒也理解。 邵年年听到江烟这般说,也知道这人送资源也不能是这么喂到嘴边,随意地翻开剧本,一目十行地阅读着自己的剧情。 刚开始她以为是简单在讲两个豪门小姐的世俗爱情,但是等看进去以后,才明白最开始落在封面上的那句佛语“世事本无相,心生所相”。 剧情正到精彩的部分,还没来得及再多翻几页,就没有了下文。 硬生生卡在导演想要邵年年扮演的角色问女主,“你猜我是你最讨厌的那个人,还是你最喜欢的那个?” “所以?”邵年年对这个送上门来的本子非常的满意,觉得前期这个大小姐的人设疯批又纠结,“我这次终于可以摆脱掉傻白甜的人物角色,演这种过瘾的疯批了?” 高慧迟疑地点点头,“导演那边的意思是这样。他们说我们这边要是没有问题的话,过几天就能够进组开始试妆,拍宣传照,然后开机。” “这个角色演好,对接下来的转型也挺有帮助的。都市偶像剧演多,就跟流水线上漂亮的芭比娃娃一样,观众看多后总会审美疲惫。到时候还会将你拘束在一个戏路里,出不去。” “你之前不是不让我尝试这些乱七八糟的吗?”邵年年默默地开始翻旧账,“我每次演文艺片的时候,你都说这没有多大的用处,也赚不到钱,让我少放心思在这上面。” 不提文艺片还好,一提文艺片高慧就上火,甚至拉着坐在旁边的江烟给自己当后盾,“来来来,影后在这里,你自己问问拍那么多文艺片对你之后的事业发展有用吗?” “你少拉别人给你毫无道理的话语做支撑!”邵年年瞪眼,显然没想过要把江烟拉入这场战争。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江烟略显尴尬,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女朋友跟娘家之间的矛盾把她架在火堆上面烤。 得罪谁都不对,好在两者之间还能够取其轻。 想都不用想,江烟果断地站在邵年年这边,“倒也不能够说文艺片用处不大……毕竟很多文艺片的都是冲国外奖项的,年年演文艺片也不是没有拿过国外奖项的提名,这就说明这条路是可以走通的。” “不过国外的奖项对于中国影片来说,颁奖判定的附加条例远高于其他国家,单走这条还是挺难的。” 邵年年轻挑眼眉,略略两声,“我就说我这样做肯定是没有问题,那,现在有专门的人帮我做证了,我没错!” 高慧轻呵两声,忍不住翻白眼,“我有错,我错在就不应该让你们两进这个办公室,污染我办公室的空气!” 什么恋爱的酸臭味啊,都给我滚! 她就多余问。 高慧把剧本交给邵年年,看过没有问题后,就打算给剧方那边回消息,刚起了把人赶出去,离开自己视线的心思,邵年年就攀在门口,给了高慧一点小情侣之间的震撼,“我晚点要搬家。” “搬家?”高慧不解地看向江烟,“干嘛莫名其妙要搬家啊?现在那个老小区不是挺好的吗?” “对……”邵年年心虚地伸手摸摸鼻尖,“但是我找到一个更好、离公司更近……的小区。” 高慧:“6。” 高慧皮笑肉不笑,呵呵两声,看着心虚的邵年年还有笑而不语的江烟,气得说不出话,指着站在门口的江烟点了又点,“你们应该没有忘记你们只是恋爱合约关系吧?”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当初签合约的时候,哭唧唧,这不好,那不对。 到头来呢!到头来只有她这个经纪人是大傻子!哦,还有另外一个傻子还在帮忙处理热搜上面的事。 她们两个大傻子。 江烟握住邵年年的手,微微蹙眉,“没有忘记合同,可也没说不能够在双方同意的情况下用新合同进行覆盖,我们这种关系顶多叫做关系转移。” “……”高慧胸口疼,“庆幸你们两个是演员不是爱豆,要不然今天沿海西医院太平间就要多一具尸体。” 这话要是让杨扬听到,指不定还要再多一对。 邵年年见高慧的情绪放缓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所以我搬家的事情,可以吗?” “我还能说不行吗?”高慧嘴角轻呡,回以冷笑,“我说不行,你们不得把沿海的底下挖出一条地道见面。” “嘿嘿。”邵年年很有自知之明地回道:“其实搬家公司我们也找好了,就算你说不行,这个意见也仅供参考。” “……滚!” 高慧气得脑壳疼,直接了当地让已经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拿着剧本滚蛋,甚至掏出手机将邵年年短暂地拉入黑名单,不为别的,只希望自己能够活到退休,啃上辛辛苦苦缴纳的退休金。 邵年年决定搬家过去跟江烟一起住,也并不是冲动之举,而是考虑到黎岁读大学的事情。以黎岁的性格,肯定不可能报省外的大学,当初音乐联考的时候,她也是先将沿海省的音乐学院考了一遍,得到很好的评价和分数线后,才没啥追求地道省外去考试。 如果不是邵女士和培训老师的坚持,就黎岁那个性格,怕是等院校成绩出来觉得不错,就回家躺平睡觉了。 黎岁要在市区读书,也不可能每周末再从学校回偏僻的老宅。邵年年跟邵宁商量过后决定把自己名下那套市区精装品层购置家具电器,等黎岁开学以后,她们两姐妹一起住那里。 邵宁买那套房落在邵年年名下时,想的是过几年等邵年年有钱就自己换个喜欢的装修风格,住进去。谁知道邵年年进了娱乐圈,只字不提自己的家庭关系,市区的豪宅自然也就闲置着,怕惹是非。 现在有了跟江烟恋爱这层关系,邵宁就趁机让邵年年装修住进去。 “要是哪天跟她吵架了,你还能够摔门就走,就两栋楼的距离,不远不近,很适合你们彼此稍微冷静。”邵宁说:“再者,你住在老城区,她住市区,谈恋爱跟中间隔个鹊桥,麻烦死了。你自己又不爱开车,难不成江烟到时候不开车去接你,你就不约会了?” 邵年年本以为邵女士会在她恋爱的事情上多念叨两句,毕竟江烟的情史传遍天涯,邵宁女士又是圈内人,黎渊跟江烟的母亲相熟,谁知道两个人对她们在一起的事,都不在意。 邵年年将自己谈恋爱的消息、花束和蛋糕发给邵宁时,只得到一句——“你喜欢就好。” 于是短时间内,局面就发展成了这样。 邵年年把剧本攥在手里上车,指挥着江烟将车往老城区开时,也不由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边景象出神。 这个她自毕业后生活了许久的地方,现在竟然要说告别了,多少有些恍惚。 江烟和邵年年都不是拖延的人,搬家公司在楼下等到她们,一群人就上楼收拾东西。 除了衣服多,邵年年在这个家里面的东西主要就是一些打包好的、用牛皮纸箱装着的小物件。 “还有其他的东西要搬吗?”江烟帮忙收拾着床上的被褥,看着瞬间空荡的房间,觉得自己的决策有些太快。 第一次进来,就什么都不剩下,甚至还来不及从这房子物件的摆设中看到邵年年将近五六年的变化和成长,就一切化为泡沫。 要重新开始。 “没了。”邵年年将袋子拉好,呼气坐在床沿边,显然是累着了,手撑着酸痛的腰肢,环顾四周后给出肯定的回复。 “重要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什么都没落下。” 房子退租的事是高慧负责的,这自然也不在邵年年和江烟应该担心的事情里。 等她们再一次确认没有问题后,出门,江烟就收到杨扬的消息,一大堆问号轰炸。如果5G能够实现人和粒子的转化,可能杨扬现在就想出现在江烟面前,将人的狗头打爆。 真的是一分工资,没白拿。 杨扬:“你是生怕我拿你工资吃白饭是吧!” 第96章 新房子不需要装修, 但购买家具、柜子、检测屋内甲醛含量也需要时间。 邵蕴忙,这些事情没有办法亲自来。黎岁的毕业典礼她也是请假抽空从工作地方回来的,时间一到,她又急匆匆地回地方继续整理收集材料, 争取要在过年前把手上的任务结束, 好好跟家人团聚。 邵蕴没空, 这个担子就落到邵年年跟江烟的头上。剧组那边的事情有高慧跟杨扬盯着、联系, 自然没有问题。 黎岁高兴自己大学不用住宿舍,还能够脱离家里面的掌控,每天都开开心心地给邵年年分享自己在网络上看到的装修案例,今天要北欧风,过几天换原木,再过几天就嚷着极简也好看。 邵年年烦死她了, 连翻几个白眼,怼回去, “再废话,你就给我去市中心睡大街!一天到晚的, 闲得没事你就去爸的事务所打杂。” 在家玩疯了的黎岁一听这话,瞬间安分下来, “得,姐,我不烦你了。你爱怎么装怎么装, 我给自己报了个针织班,准备过几天去上课。” 黎岁本以为高考完后, 自己应该会被很多人邀请出去玩, 别得不说,她在班上面的人缘是一等一的好。谁知道, 朋友圈里到处都是同学出去玩的身影,就是没有人邀请她,黎岁望眼欲穿,想出去玩,没人找,睁开眼每天只能跟家里的猫猫狗狗玩。 无聊到要发疯,于是昨天黎岁出去逛了一圈,在家附近的商场找了一个自己感兴趣的小课,体验一节后,觉得不错,给自己报上。 邵年年看朋友圈知道这事,但她实在是太忙。 忙着装修,忙着应付媒体,还要忙着应付江烟。 正式交往之后,邵年年才知道文婧嘴里面的“不行”是骗人的。这人不仅行,还特别行,花样多,哄骗人的手段也多。 邵年年没谈过恋爱,但是演过。 可演戏是演戏,生活是生活。演戏的时候,邵年年把自己跟其他的演员分割得很开,戏里面恋爱落不到实处,怎么看都是漂浮在空中的,到最后邵年年的恋爱经验还是零蛋。 因此江烟哄哄,她就上钩,每次上钩的方式都不同,比被钓鱼佬专门霍霍的河鱼还惨。 江烟陪邵年年跑家具店,看装修风格,下订单,努力把图片变成现实。 她们两个频繁地同框出现,刚开始还有网友追着她们两行踪跑,到后来粉丝已经见怪不怪,偶尔在店铺里面碰上,还能和平地打声招呼,合影留念。 江烟不会煮饭,跟江漪闹翻后,保姆也不来了。于是她又找杨扬帮忙,找了个会做中西餐的阿姨,专门做三餐。 这会儿邵年年在隔壁栋等紫檀木躺椅,江烟在厨房观摩阿姨干活,袖子挽在手臂上,想着偷个师,学习一下。 但显然,学不会,洗洗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邵年年刚把送躺椅的师傅送走,就收到警察局打过来的电话。 一开始她还有些愣,没想到警察局怎么会突然之间联系她。 过了会儿才知道,是黎岁出事了。 “请问是黎岁的家属吗,她现在在荔南区公安局,麻烦您过来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邵年年一听,人就慌了。 但好在也没拔腿就跑,而是记得回家找江烟,让人带着自己去荔南公安局。 一到公安局,邵年年和江烟才发现这里面竟然还有江麟的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叫过来的,穿着外套跟黎岁各坐一把椅子,在会议室里面等她们。 另一个小姑娘邵年年也很眼熟,是毕业照那天给她们一起合影的一位,坐下之后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叫郑凝。 郑凝的家长通知了,但没来,江烟本来也应该被打电话,但江麟觉得这事小,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就打了江漪助理的电话,让她过来一趟。 没想到现在大家齐聚一堂。 还没等警察开口跟江烟和邵年年讲清楚现在的情况,就听到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儿子……那是我儿子啊,他就这么死在学校里面,你们警察,学校难道不用负责任吗?!” “他才十八岁,人生才刚刚开始,马上就要读大学了!现在却死了,还被人割喉血流了满地,你们这些做警察的查不出来,就是在包庇嫌疑犯!” “该死天杀的畜牲,我那么好的儿子,含辛茹苦养到十八岁,让我抓到是哪个混蛋,我一定要捅死她!” “……” 邵年年不傻,听到外面的哭喊声,一下子就想到前不久黎岁帮郑凝出头的事,心猛地漏一拍,手都不自觉地在颤抖。 黎岁坐在她对面,显然也被吓得不轻,一整张脸刷白,神情呆滞地盯着桌面中间看,也不说话。 警察轻嗓跟邵年年和江烟说:“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十点钟,我们接到三蕴双语学校的报案,说是在学校荒废已久的教学楼里面,发现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经过比对和辨认,这具尸体真实姓名得以确认,是宋闵。” “我们通知宋闵家长后,对方就怀疑是你们的孩子合伙将宋闵杀害。根据宋闵母亲的话语,我们找到出警记录,发现宋闵和这些孩子有较大的冲突,所以就请他们过来配合调查。” 邵年年第一次碰上这种事,警察说完就一直盯着她看,慌得不行,连声音都险些发不出来,“那,那我妹应该没事吧?” “她虽然跟宋闵有有……有冲突,但是她绝对不可能去杀宋闵的!”邵年年太清楚黎岁了,努力辩解道:“她最讨厌血腥味跟丑东西了,绝对不可能去杀宋闵!而且她也没时间去,这些天她一直在家待着,两点一线,我家里有监控,还有我爸和阿姨,都可以给她作证。” 警察本来严肃的面孔露出笑容,安慰道:“这些我们也会派人调查取证,你们家属不用太过担心。没问题,我们肯定是会放人的,但是现在宋闵的母亲主张他们合谋杀害孩子,而且从出警记录上也能看出这几个孩子之间是有冲突的。” “所以我们会采取一些措施,需要你们家属进行配合。” 虽然宋闵的母亲主张,但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些还都是怀疑,痕检和验尸结果都没有出来,也不可能将一群刚成年的小孩子压在警察局里。 要是没有毛病,到时候把人吓到,到时候就是换一批家属来警察局闹事。 江烟立马懂了警察的意思,“你是想让我们先回去,有事再让我们过来,但孩子身上还有一定的嫌疑,想派警察跟着我们,是这个意思吗?” 警察点点头,“对,所以希望你们家长能够配合。” “这三个孩子暂时先集中管理一下,最迟明天应该就会有个初步的结果,到时候你们再和我们同事把孩子带过来,保证孩子也不会出现过度反应。” 江麟神情淡定,看上去并没有被吓到;黎岁整个人则是呆愣着,瞧不出在想什么,倒是郑凝,非常淡定,甚至淡定间还带着一丝舒畅。 尤其是警察提到宋闵被杀,她不由地肩颈向下压,轻呼一口气,大半个人向后依靠着背椅,放松不少。 江烟盯着江麟看了会儿,见堂弟没有视线闪躲,心里忽地有个胆大的猜想,等警察拿着文件让她们签字的时候,江烟指着郑凝说:“这孩子也跟着我们吗?” “嗯,打她父母的电话,他爸说自己在非洲,忙得很,找她妈,电话打不通。”警察为难道:“虽然不太合规矩,但我们会派两个同事盯着,这孩子你们先带回去。” “好。”江烟签完字,江漪的助理才迟迟赶来,但显然不敢跟自己老板的女儿抢人。 助理也不想沾江麟这个麻烦,朝江烟抱歉一笑,点点头就给江烟让路。 来的时候两个人,走的时候车里五个人。 跟随的一个警察坐在江麟和黎岁正中间,防止两小孩跳车,或者是有其他的举动。 江烟开车,邵年年坐副驾驶,都被吓得不轻。毕竟凶杀案这三个字,她们演过,听过,在报道上看过,但这还是头一次发生在自己身边。 车上五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沉默地回到家。 好在江烟的家够大,不用担心晚上房间的分配问题,阿姨做完饭也走了,一桌子的菜,大家坐下来吃,但显然都没吃到胃,大多吃两口就放筷子了。 担心他们会窜供,吃完饭,洗完澡,连交谈的时间都没有,警察就把她们分隔开,一人一个房间。 家里突然多出一堆人,江烟不习惯,连说话声音都变小了,一进房间,就发现邵年年盘腿坐在床上刷手机,凑过去一看—— “成年人合伙预谋杀人要被判几年?” “合谋杀人但没动手,刚成年要被判几年?” “成为凶杀案凶手后,大学还能够正常报名录取吗?” “……” 江烟:“……” “倒也不用搜索这些,别焦虑。”江烟冷静地把手机从邵年年手里面抽出来,结果一低头,发现邵年年眼眶发红,一幅要哭的样子。 吓得江烟赶紧坐正,伸手去摸邵年年的脸颊,哄着人别哭。 第97章 江烟安慰道:“放心吧, 这件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 “黎岁吗?”邵年年想着在这之前的争吵,脑子里对宋闵这个人早就没有了印象,但宋闵母亲的孤傲言语,还有宋闵不知悔改的模样倒是记忆犹新, 甚至想起都觉得恶心。 “嗯, 这件事情跟黎岁, 还有江麟没有关系。”江烟让人躺下, 无比肯定道:“他们两估计都不知情,而是跟我们一样刚知道这件事情。” “那还能是谁呢?”邵年年其实心里面有人选,但她并不太确信,小声道:“宋闵虽然没有1米八,但体重却不轻,平时也爱体育运动, 力量相对于女生来说还是很大的,这种实力悬殊的情况下, 你觉得两个女生……” 两个女生能够把活生生的宋闵撂倒?怎么看都不太可能。那天还是毕业典礼,人多眼杂, 她们哪来的那么大胆子做这种事情? 邵年年有所怀疑,但心里面还是相信两个女孩子, 像宋闵那样的人渣,死于凶杀案无可非议,毕竟那种父母带大的, 不是今天死,就是明天死。 早晚会有人教训。 但邵年年并不希望两个小姑娘浪费自己的美好前程, 只为报复这个人渣。 邵年年心里怎么想不重要, 因为事情已然成定局,想要改变也没有法子。 江烟说江麟和黎岁没有做过, 也不算是安邵年年的心,毕竟江烟对江麟太过于了解,如果真的是大事,不可能只通知助理过来接他,在会议室里面的对视,江麟也十分淡然。 江烟顺着江麟的视线,看到黎岁,心里大致有了些许猜测。 可猜测是猜测,警方没有找到相应证据之前,这些都不能够胡乱说。 邵年年被安慰着睡下,难得家里面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她们两不习惯地将门带上锁。 倒是另外三个房间的门都是敞开着的,甚至不给关灯,过来看守的两个警察就站在走廊盯着他们三个人看。 怕出事。 邵年年知晓黎岁没有那个胆子,可依旧被吓到,睡得迷迷糊糊,甚至在梦里面梦到警察找上门要抓人,吓得她抓着被子猛地坐起来。 “喝水。”江烟端着水杯递到她唇边,示意邵年年轻呡一口,然后将杯子放回去,安慰道:“快点睡吧,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 饶是江烟这样劝导邵年年,这一晚上还是没能把灯关上,两个人直接开着灯睡觉。 清晨,邵年年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开门声,不由地浑身僵硬住,掀开被子从床上面起来,急匆匆地走到房门口。 与此同时,和她一同探头出来的还有黎岁跟江麟,两个人站在房间门口,似乎也是被关门声吵醒。 黎岁怔愣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朝另一个敞开着门的房间走去,里面早就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警察把郑凝带走。 这从某种程度上也向她们表露出信息——“这件事情跟她们没有关系,但郑凝参与其中。” 邵年年哑言,心里面的揣测成真,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黎岁,无论说什么,在这个时候都显得轻率,马后炮。 江烟走出卧室,抬手轻扯了下邵年年的袖子,将人带到房间里面,“你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在床上面睡一觉。” “这件事情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事了。”江烟想着厨房冰箱里面还有阿姨留下来的半制品,打算稍微加工一下,先把两个小的安慰一下。 “我去找人了解情况,等你醒来再跟你说。” “好。” 只要黎岁没事,压在邵年年神经上的巨石就被推落,担心了一晚上,神经紧绷着,在确定黎岁不会有时候,邵年年躺回到床上,贴到枕头的时候,后脑勺发麻,很快就失去意识。 等她再起来,客厅里面的三人分开坐着,各有界限,都在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黎岁手里攥着电视遥控器,盘腿盯着电视在看,但眼神却很飘忽,显然是没有看进去的。 邵年年洗漱完出来,就被江烟递过来一个饭团。 对方还很贴心地解释道:“放心吃吧,不是我做的,阿姨刚刚来给我们做过饭。” “好。”邵年年倚靠着沙发坐在低碳上面,身边挨着黎岁,等她把酸奶戳破,啪的一声轻响,在客厅里面打破寂静后,邵年年出声询问道:“警察那边有跟你们说是什么事情吗?” 黎岁仍盯着电视,对姐姐问的问题没有一点反应,也并不打算回答。 倒是一旁的江麟把邵年年补觉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大致总结出来告诉给了她。 “宋闵是被谋杀,郑凝承认是自己杀害了宋闵,但不承认自己有帮凶。警察勘查现场的时候,发现现场鞋印又被故意破坏过、凌乱,但在靠近宋闵尸体的地方,周边有一块小脚印表明现场有第三人。” “郑凝不承认现场有第三人,只说是因为宋闵造黄谣,扰乱了她的正常生活,甚至拒不道歉。先前说好赔偿的二十万,却被宋闵在外面大声宣称是包养的嫖资。” “宋闵依旧没有收敛,仍然在社交平台上面p图造谣,把她的联系方式发给陌生人。宋闵的母亲甚至找人在郑凝居住的小区里面散播谣言,以至于郑凝出门都会被指指点点。” 江麟的声音没有起伏,在描述这些恶劣事情时,就像是在平稳地描述一件普通的小事。 可如果代入到郑凝,则完全不同。 她们的大闹,看上去好像是成功了,拿了钱,得到了趾高气昂母子俩的歉意,还将宋闵的罪行暴露在学校教师和领导面前。 但问题得到解决了吗? 并没有,甚至激起了宋闵母子俩的报复心,让郑凝两人的生活百倍的痛苦。被更多污言秽语、互不相识的人加私人通讯进行短信轰炸,被身边的人议论,甚至宋闵会带人尾随恐吓。 学校、家和社会都变成了不安全的环境。 郑凝对宋闵的恨,逐渐让她产生了极端的想法——“把宋闵杀了,祸害的根源得以根除,那么所有的事情都会恢复到最初的模样。” 郑凝受到这样的迫害,忍不住想要杀掉宋闵,是大家都能够猜到的,那么现场的第三人,也就不难猜出来是谁。 邵年年咬了口手中的饭团,昂首看向江烟,后者朝她扯唇轻笑,俯身凑到她耳畔说,“警察知道第三人是谁,已经派人去找了,但郑凝的口供也必须弄清楚。” 毕竟隐瞒谋害者和坦白案件的全过程,量刑的方法也不一样。 邵年年想,如果是合谋,无论是哪种,郑凝都逃脱不了牢狱之灾,辛苦读书十二载,最后因为这种人渣跟自己辛苦考上的大学无缘,怎么样郑凝都是亏的。 但她也很清楚,郑凝因为宋闵所受到的威胁,那种威胁不致命,却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刃,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掉下来,也不知道它会不会一次性砍死你。 被压迫到极点,郑凝便学会了反抗。 宋闵的死,是他活该。但郑凝为此所承担的后果,却让人闻之叹息。 · 郑凝被羁押候审,从警察局到拘留所,她仍然只承认自己一个人作案,对第三人的存在进行否认。警察顺着痕迹找到被宋闵造谣的第二个受害者,那个和郑凝一起揭露宋闵真面目的女生,按照系统里登记的地址找到她家里,怎么敲都没有人应。 问起邻居,对方想了会儿说,“他们一家前段时间嚷嚷着要出国玩,现在估计一家都不在国内,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吗?” 绕了几个弯,警察得到的消息都是他们一家人出国,又赶忙根据身份证信息排查航班,发现虽然有购票记录,但是一家四口并没有登记。 也就还在国内,可一家四口就跟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 于是警察们有个了大胆的决定,他们申请调查令后,闯门而入,发现本应该在国外度假的一家四口,横死在餐桌旁。 而被拘留的郑凝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不再执着于先前的口供,要求推翻,从头再将这件事情讲述一遍,仔仔细细地把宋闵是如何盯上她们,那些不可调节的冲突又是怎么样让死神把镰刀送到她们手中,杀死宋闵报仇的原委讲清楚。 郑凝的唯一的要求是:“给韩涵换上校服吧,这样我要是也死了,我们还是能够第一时间认出彼此。” 不会真的像现在这样,只剩下我一个人。 事情如何判决,宋闵的母亲申请了非公开庭审,因为她知道自己儿子丢人惹事在先,这个案件一旦公开庭审,她们公司旗下的所有产业都会受到影响,甚至会引起消费者的抵触心理。 可这个案件又极具代表性,法院便夹在中间,被上面施加压力,无奈之下将开庭日期一推再推。 黎渊是负责帮郑凝辩护的律师。 这件事情黎岁没有说,但邵年年担心黎岁回去以后,会想不开,觉得郑凝这件事情自己也有参与,甚至是“帮凶”,间接让宋闵变本加厉,害得郑凝处境更差的“帮凶”。 所以邵年年将这件事情告诉给黎渊,希望他在家里面多关心一下黎岁的心情,而了解过事情起因后,黎渊成为郑凝的辩护律师,帮她尽量减少刑期。 提起黎岁,在拘留所的郑凝抱歉道:“其实当初我们真的听黎岁的话找您帮我们跟宋闵对抗,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可人生哪有早知如此。 如果宋闵知道惹急兔子的后果,是被兔子杀害,那一开始,他就会选择更软弱、更无助的受害者。 因为像他那样的人,显然是学不会尊重和自省。 第98章 郑颖的案件有黎渊的推动, 最后法院那边一致认为要公开庭审,对于宋闵母亲的施压,他们反而憋着一股气——“你儿子死了你觉得你有理了,真把法院当殡仪馆, 死者为大是吧?” 他们还非要公开庭审, 好好定断, 这件事情本身就极具社会参考性, 外界关于学校出现尸体的舆论已然壮大。 宋闵一家在舆论后面继续造谣,将他们彻彻底底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不知所以然的旁观者们在网络上大肆辱骂郑凝,甚至抨击三蕴学校,把里面其他女生称之为毒妇。 真是在宋闵母亲的恶意引导下,甚至有根本不了解三蕴的人称之为“富太培养皿”, 说得振振有词,好似自己亲眼见过。 谣言越传越远, 原来三蕴毕业的学生见自己的母校这么被人造谣,还是因为一个活该的烂男人, 更是无语,高举“少在□□羞辱”的旗帜, 整理着三蕴恢复高考后培养过的各种优秀女学生名单和奖项,一点点反驳回去。 对于宋闵的事情,她们也自发地整理出了一个详情版本。毕竟三蕴除了特招进来的优秀普通学生, 其他的都是一个沿海圈子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谁家家里爆出个三, 明天圈子里吃瓜的人就能够把小四小五小六都找齐凑一桌麻将。宋闵从小到大干过的的坏事, 她们更是一件一件抖索出来。 一个人说,宋闵母亲还能告她侵犯名誉权;但一群人说, 发同样的内容,甚至还有作证,舆论口风一下子就扳倒一半。 “有的恶臭玩意少张口就来,怎么好意思说我们学校是富太培养皿??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世界,你姐我还需要结婚来巩固自己的社会财富地位?笑死,想让我在家洗手作羹汤?也不看看自己有这个财力超过我吗?” “真的好笑,现在沿海说得上名字的私立教育集团,基本上都是从三蕴分家出去的。三蕴从恢复高考至今培养了三代人不止,不了解可以闭嘴,少跟着造谣说我们读书就是为了嫁人,恶心谁呢你……不照照镜子真不知道自己长得丑,想得美是吧?” “……宋闵扔垃圾桶里面我都嫌恶心垃圾桶,这种人渣果然只有人渣回共情,为此不惜无辜女性下水。只能说垃圾就是垃圾,恶心。” “三蕴是富太培养皿这件事情……真的是在侮辱从三蕴一路读到高中的女科学家,女技术人员,女飞行员等等女性职业人……” “……” 邵年年看到这个消息,还是顾伊知分享给她的,对方明显气不过这件事情,毕竟她们也是从三蕴里出来的,只是中途转到女校。 而三蕴和女校的关系也好比母与女,女校最开始建立的资源就是沿海市从三蕴里面分出来的。说是姐妹学校也没有问题。 顾伊知各种社交媒体玩得风生水起,微博账号也是她的真名,认证也是她现在在公司里的职位,对于骂三蕴和□□羞辱郑凝的网友,一个也没嘴下留情过,长篇大论地怼回去,字字珠玑,而且从不自证。 骂完还要分享到群里面让苏朝月跟邵年年看看。 顾伊知生气道:“这种随便听信一个谣言,就大肆宣传,还要站在道德高低上面说‘要是换做我,我肯定巴拉巴拉’的人,是不是每天吃饱饭就闲得脑子堵满废料?真当自己有张嘴就能随便乱说?” “这些人闲着就去乡下种地啊。日,郑凝没有证据的事情说得好像趴床底看到过,宋闵那些烂屁股的一箩筐破事睁眼瞎。气死我了!” 苏朝月在上班,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她还是没能够拿到父母留下来的遗产,哪怕她已经二十五岁。 从回国到现在将近一个月,苏朝月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好几次气得扭头想回德国,最后又被律师劝说几句,留下来继续奋斗。 “你少骂两句,这些人明显就是宋闵母亲找过来的水军,没有脑子的机器人。”苏朝月劝说着顾伊知,“宋闵母亲做到的这些事情并不会对审判结果有多大的影响,郑凝是受害者,但她也是凶手,两重身份有因有果。大家都盯着法院,法官也会慎重考虑的。” “最好是!”顾伊知咬牙,“宋闵这样的烂东西,圈子里面一抓一大把,真的是无语死了。” “生儿不养不教,干嘛要生下来啊,讨人嫌。” 邵年年想到她在办公室看到的母子相处,不由叹气,“不是不养,是养太过了。” 万事顺着他的意思来,听之任之,不用规矩约束,必然会酿成大错。 顾伊知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作为少数能够完整打探到整件事情的旁观者,她只觉得宋闵死得活该。 “那这案件,黎叔有多大的把握?” 邵年年鼓着腮帮,也极其烦躁悲观,“我爸说,只能争取不死刑和无期,郑凝的口供里面没有为自己遮掩半分,全数服罪。口供里面她承认自己是故意杀人……就算不死刑和无期,也要面临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 十年以上的牢狱,就算能够减刑,郑凝出来的时候已经跟这个世界脱节。 黎渊将这些告诉给郑凝,对方反而笑着,“活着,就有盼头,也挺好的。” 顾伊知更生气了,毕竟以郑凝在三蕴的模拟考成绩,再按照三蕴每年各层级录取人数算,985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宋闵这垃圾玩意真是害死人,他妈还有脸哭,哭个大头鬼。不行!我更生气了,骂他妈请的水军泄泄愤!” 顾伊知没了身影,苏朝月跟邵年年寒暄两句,大致说了最近的生活情况,就忙着自己的工作。 昨晚江烟就跟邵年年说过她今天有工作,可能会晚点回来,让邵年年自己注意安全,有事就打电话给她。 邵年年在家坐了一会儿,但怎么也坐不住,就想着去外面走走,刚穿好衣服走出家门口,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职业西装的女人,发丝梳紧贴合在两侧,不威自怒,眉眼间倒和江烟有些相似。 可看上去年纪并不大,邵年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当她还犹豫着,站在门口的人就已经出声问道:“邵年年?” “是,我是。”邵年年点头,“请问您是?” “江漪,江烟的母亲。”女人的声音偏低沉,话语简短又充满命令语气,一下子就把邵年年拉回到高中被数学老师点起来上课回答问题的恐惧感。 江漪看上去并不喜欢她。 邵年年自知,仍然面上带着轻笑,点头道:“阿姨好,我叫邵年年,是江烟的女朋友。” “不知道什么时候分手的女朋友,我倒也不用记住你。”江漪微微昂首,紧蹙着的眉头没有松开过,低头看了眼腕表,“我这边时间很赶,如果你想跟我在走廊说话,我也不介意。” 邵年年被人落了面子,也不是傻瓜,听江漪的语气就知道对方并不喜欢自己,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将人请进去。 邵年年房子在装修,经常跟江烟逛着逛着,就忍不住一个装饰物买两份,留一份在江烟房子里用。 小半个月过去,原先干净简洁的房子,现在到处被漂亮摆件和柔软的玩偶覆盖住,还有盛开的鲜花落在桌面,充满生活情趣。 江漪不过一瞥,就冷链收回视线,“她倒是喜欢上这些没有用的废物东西,难怪现在有胆子跟我唱反调,合着是家里面有个怂恿她的人。” 邵年年咬牙,不明江漪的恶意从何而来,原先好声好气的态度,现在一整个无语,“我以前和阿姨有过矛盾?还是哪里得罪过您?” “阿姨也大可不必把我当仇人一样对待,从走廊到进来,就一直叭叭地明讽我。”邵年年坦然道:“您是生意人,生意场上背后放冷箭也不是好手段。商场尚且这样,现实生活中你对我有不满也可以直接说。” “至于您对我的不满,我改不改就是另一回事。” “毕竟我是你女儿的女朋友,又不是你的女朋友。”你对我的不满,我管你去死。 邵年年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要不然她担心自己会直接跟江漪吵一架。 “如果阿姨是想上门找人吵架,那恕我不奉陪,建议你直接等你女儿回来,我关上门,你们两个在客厅里面吵到天翻地覆,我都不会把门打开。” 开什么玩笑,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邵年年在心里面气得打拳。 江漪闻言,轻扯嘴角,“倒是牙尖嘴利,不是黎渊亲生,但近墨者倒是黑。这张嘴还真是跟黎渊一样不吃半点亏。” “我对你的不满很大。”江漪自顾自地拉开凳子坐下来,眼眸微抬,看向站在面前脸上已经笑容消失的邵年年,“我希望你能够离开江烟,不要影响到她。” “我可以接受我的女儿附庸于江家的资源,也可以接受她生病,甚至可以接受她叛逆放浪形骸……但我不能接受她为了一个外人,抨击我,妄图跟江家割裂开来。” 江漪想到前段时间江烟做的事情,眉头蹙得更紧,“她喜欢谁我不管,但她喜欢的人不能影响到她和家庭的关系。” “而你的出现,让江烟和江家变成平行线。一个背靠江家资源才有所成就的小鸟,现在想切割掉一切,抛弃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你必须离开她。” 邵年年自觉自己语文不好,高中阅读理解和作文也没拿过什么特别高分的,但读书生涯里语文也没怎么拖过后腿。 跟国人交流也没问题。 怎么到江漪这,邵年年好似一个字都听不懂。 满脑子问号,如果不是不礼貌,邵年年都想直接反问对方,“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影响江烟和江家的关系?”邵年年气笑道:“我自觉我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也不认为你把我劝走的行为是合理正确的。” “换句话说,你就算想开支票把我赶走,也要看我乐不乐意。”这个剧情邵年年演起来得心应手。 她演过的十个剧本里,有五个她都是被赶走的小白花,但今天她不一样,上来就被江漪一套组合拳莫名其妙受了气,现在又被冠上“红颜祸水”。 苍天可鉴,她要真是红颜祸水,还至于暗恋江烟十年? 邵年年一反攻势,“不如阿姨您开个价,跟江烟断掉母女关系,我给你开支票。” “你也认识我爸,知道我不是什么普通家庭。虽然够不上你家那么有钱,但您开给我的价格,我应该也是能够反开得起。” 邵年年无比真诚地问,“你看五百万,请你离开江烟的户口本,让我进去,行吗?” 第99章 邵年年确信自己真的没有挑衅的意思, 话出口,她也很真诚地在问江漪。 女朋友不可能不要,与其让我滚,不如您考虑一下跟江烟分开两个单独户口本, 就当是为了我好。 江漪被气得不轻, 偏生家教修养让她说不出难听的话, 只是临出门时又警告邵年年, “你跟她根本就不合适,以我作为母亲,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是真得喜欢你。” “哦,是吗?”邵年年敷衍地点头,“阿姨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就算这么说, 我们两个人也不可能分手。她不喜欢我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觉得我们还能在国内结婚不成?” 江漪气得抓狂, 闻言怔愣片刻,感觉自己的心上短时间内已经被人插了无数把刀, 这些刀扎得疼不疼,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江漪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如果是以前, 邵年年可能还会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上来就被江漪说不配不配, 邵年年只是嘴上说说已经不错了。 这要是让邵宁女士过来听到,肯定要跟江漪好好理论一遍, 瞧不起谁呢, 谁家闺女不是手里面的金窝窝,就你那个更宝贵? 江漪一走, 邵年年原先想要出门的心思就消散了,再加上她趴在阳台栏杆被太阳光晒到眼睛,眼皮轻抬,打着哈欠从房间里面把小被子抱出来,开了空调就躺在沙发上面打盹。 邵年年本想着随便躺一会儿,谁知道等她睡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客厅的灯被打开到最小一档,厨房里面传来微波炉低功率工作的嗡鸣声。 邵年年刚睁开眼,温水就递到她手边。 “喝水。” 顺着紧握玻璃杯的手看过去,江烟带着水珠的素净面颊出现在邵年年面前。 一时间,本来什么问题都没有的邵年年,这一刻竟然觉得委屈,水也不喝,任由盖在身上的被子滑落到胯部,顾不上江烟手里面端着的水会不会落到一旁。 邵年年扑入江烟的怀里,忍不住将头埋在对方的颈项处,亲昵地来回用脸蹭。 江烟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隔着单薄的衣裳,她也能够感受到扑入自己怀中的邵年年满心委屈。 端着水杯的时候在背后停留一会儿,然后轻抚上邵年年的后背轻拍,安慰道:“最近事情是有点多,等过了这段时间,就能够安心进组拍戏啦。” “房子装修的事情也快结尾,如果到时候还有问题就让高慧她过来盯着看。”江烟将邵年年的委屈和不安归结于最近多发灾难的生活,一事接一事,江烟早就忘记自己一个月前跟江漪吵得不可开交。 江烟就算记得,估计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会将她们两人积怨已久的矛盾全数推到邵年年身上。 对江烟抱怨的所有问题,江漪都好似听不到,思考处理问题的方法简单粗暴,全然不像是商场上事事小心,思绪敏捷的女强人。 邵年年刚开始的确是睡醒后带着几分怒,但是蹭着蹭着就没想法了——江漪说几句,自己身上也不会掉肉。 爱说不说,爱喜欢不喜欢,管她什么事。 邵年年搭在江烟肩膀上的手轻绕过还有些湿漉的头发,附耳轻声道:“微波炉里面在煮叮什么?”、 “阿姨做的蛋黄肉粽。” 一听是粽子,邵年年眼眸轻转,手指轻轻戳了下江烟的腰,大半个人继续赖在她身上,不肯下去。 “粽子吃太多了,不想吃。”邵年年含蓄地暗示着,绕头发的手松开,轻轻摸上江烟的颈项,希望对方能够听懂自己的意思。 江烟也不傻,托着邵年年的腰让人先把水喝了,“家里只有粽子,晚点……你也只能够吃粽子。” “那就晚点吃。”邵年年亲上江烟的面颊,看着漂亮的女朋友,愈发觉得江漪说的那些根本不会对她现在心态造成任何的问题——江烟是不是真心的爱她有什么关系?恋爱关系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她们两个能够扳正到这个程度,已经相当不错。 至于江烟会去找下一个,甩掉她。 邵年年连着小被子一同落在柔软床铺上,手贴着江烟的面颊,回应着——在江烟妄想甩掉她之前,她一定要先甩掉对方。 邵年年才不想丢脸两次。 江烟没琢磨出邵年年的心思,她以为邵年年是单纯的不开心。第二天带人到外面吃喝一顿,又买了不少东西回家,就被高慧和杨扬叫去签订合同。 这个剧本的确不错,签订完,休息一段时间就要剧本围读和定妆。 邵年年每天变换姿势躺在家里面琢磨导演给她的前面剧本,想要研究吃透这个角色,再加上家里面有江烟帮她,这次找感觉的确要比以往快很多。 邵年年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剧本还挺契合她和江烟的相处方式。剧本里面的两人也是情侣关系,但感情却是针锋相对和互相利用的,邵年年和江烟也不是这个相处环境。 邵年年就是觉得即将要饰演的角色很眼熟。 “又说不上哪里眼熟。” 不过,也没有等她纠结那么多,江烟和她就收拾好东西进组开始围读剧本。手上的剧本只有前面一小部分,没有几天就全部分析完,剩下的基本都是拍戏前一天给,不仅考验演员的演技,也考验他们记忆台词和抗压能力。 剧组人多眼杂,名义上江烟和邵年年是分开两个房间,实际无休止地串门,一直习惯一个人睡的邵年年,现在竟然会睡不着,要半夜爬起来抱着枕头去敲江烟的房门。 “还是得抱着睡。”邵年年舒服地蹭蹭柔软的被子枕头还有人,叹谓道:“总感觉你睡的床上用品更软,更舒服。” 连酒店的空调调成相同温度,都是江烟房间的更舒服。 “你喜欢就好。”江烟任由邵年年裹着自己的被子,睡大半张床,哪怕她被挤到只能侧身睡觉,也甘之如饴。 杨扬偶尔碰到,也忍不住吐槽江烟太过于宠着她,“拍戏连轴转,时间紧,压力大,晚上你还让她胡来。” “只是睡一张床而已,没那么严重。” “幸好只是睡一张床!”杨扬声音高扬,“难不成你还希望搞点别的?这是剧组,不是宾馆,你们两个能不能给我收敛点。” 睡得舒服的邵年年紧蹙眉头,扯被子盖过头,翻身继续睡。 杨扬的怒意没办法透过被子吵醒邵年年,毕竟整个屋子最保护她的可不是那床被子,而是盘腿坐在床上的“床神”。 杨扬气得连忙深呼吸几口,无奈地叹气,“行,你们开心就好。” 不幸中的万幸,杨扬只需要接受两个谈恋爱不靠谱的成年人。 恋爱脑plus乘2,其他的麻烦都不大。 第100章 江漪说, 江烟不是真的喜欢她,迟早跟她分手;苏朝月也暗地里提醒过她。 高慧也说,“总归你们两签过名,盖过章的合同是存在的, 她现在喜欢你就能抹去这件事?不过谈恋爱,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开心就好。” 邵年年点头, 她挺开心的,喜欢了十年的人有一朝对自己言听计从,就跟做梦一样。同时她也很清醒,梦总有一天会醒来,至少她是一边沉浸,一边清醒。 邵年年手里拿到的剧本演绎难度还是有的, 所饰演的角色是假的大小姐,有不少需要学习的社交才艺, 这些都是邵年年不擅长的技能。 好在导演让她选一项短时间精学,一眼扫过去, 竟然有个骑马,邵年年想着前面好多镜头都是跟马有关, 自己又跟着江烟学过,不如就选这个稳妥点。 她跟导演敲定好,还没等导演找剧组里的武指帮忙特训, 江烟就私底下找上导演。 江烟找上门的时候,导演正咬着烟悠悠在在地躺在躺椅上面看手机,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忽地一道人影栽自己面前,倒也把他吓个够呛, 一抬头看到是江烟,褶子挤一块,露出个笑,忙不迭地给江烟让了个凳子出来。 “呦,怎么今天突然找上我来了?”导演浓眉轻挑,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跟江烟合作,两个人关系倒也还行。 主要是他跟江漪关系不错。 江烟和江漪最近的事情没有闹开,毕竟是母女俩,能有什么隔夜的大仇,他偶尔听老婆在枕边吃吃瓜,也是一惊。 担心江烟觉得自己跟江漪沾边,是站江漪的,到时候直接不演这部戏,那他可是吃亏死了。 应承别人要求,请邵年年跟江烟一同演这部戏的时候,导演心里面就对剧本有了考量。 题材说不上新颖,但耐不住剧本是邵宁工作室出的,是个能拿奖项的小众题材剧本,当时看完他就眼前一亮,当场就说接。 可接也要有条件,请邵年年跟江烟来演就是条件。 导演一听,江烟自然是没问题的,但邵年年…… 眉头一挑,他也没直接拒绝,只是说自己回去研究研究。主要是研究邵年年,邵年年是劳模,有好几年被高慧压着高强度在剧组里面转悠,有一年连着上了六部电视剧,虽然题材都大同小异,角色有大有小,但意外的口碑,如果十分满分,观众给出的评价也有七分,剩下几分大多都是扣在相同题材上。 观众不懂,但导演不能不懂啊。一年接六部同样题材,那都是市场决定需求,影视剧寒冬,有戏拍就不错了,哪有邵年年这种没获奖、没资源的演员挑的份。 他仔细琢磨一个星期,发现邵年年演技也没外界评价的那么不堪,又在导演列表里面翻找,找到好友吃饭,侧面打听。 一个跟外界评价、邵年年自我评价完全相反的人浮现在导演面前,这也是他最后点头接戏的原因之一。 江烟也没跟导演客气,坐下就张口喊叔,也没有跟人拐弯抹角,直言道:“听说年年找你说准备学骑马?” 导演一愣,眨眨眼,琢磨出点味道,笑道:“是啊,我昨天找她让她选一项好好学习一下,到时候拍摄能用上。没想到她竟然选了骑马,我正准备找武指去搞一匹乖一点的小马回来。” 江烟闻言轻咳一声,看样子也是第一次在剧组里面给人走人情通道,但一想到自己一开始教邵年年骑马,就是为了拍摄能够用上,也不执拗了。 “年年会骑马,但是会得不多,是我之前教她的。”江烟认真道:“我把kore也送给她了,她跟kore配合得很好,但也有段时间没有磨合过,既然她选了骑马,那我就从马场把kore运过来,我带着她练习就好。” 导演猛地坐起身来,烟也不抽了,扔烟灰缸里灭掉,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大侄女,“你说真的?你那马可贵得很,一年光是养着就几十万,之前好些人向你打听,让你转手,你都不给好脸色,怎么……” 怎么自己就是进山拍了个戏,出来这世界就变了。 江烟知道导演这是打趣自己,下意识地抬手摸上鼻子,略显心虚,但一想到从外面弄回来的马再乖,也是外面的马,弄不好会出事。 眼前的叔拍戏又是一个较真的人,让他用假马肯定不乐意,为了表演人物性格,邵年年饰演的角色动作戏分量很重,想要营造出嚣张跋扈的性格,肯定是要自己上。 江烟一开始把kore划给邵年年,等的就是这天。 她没有直接回导演的话,而是委婉道:“kore血统优良,也很温顺,一直被关在马场也不是件事。现在它在邵年年名下,又正好碰上这戏份,这不是赶巧吗?” “kore运过来的费用、平时的伙食和饲养都不用你操心,我会让人帮忙对接。”江烟见导演明摆着心动了,赶忙说:“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邵年年的骑马是我教的,我的马术叔你也清楚是什么水平,拍个戏肯定是绰绰有余的。而且我和年年的关系,你应该也听说了……”江烟扯唇笑道:“我跟我妈闹那么僵,婶不可能没跟你说这事。” “我不喜欢别的人教年年,我自己就可以。” 剧组里武指大多都是男人,虽然是学习,江烟还是将不悦写在脸上。 “不行。”导演忙摆手,抓起桌上的烟盒敲了根烟出来,这一次咬在嘴里,倒也没点,“我知道你骑术不错,可你也清楚,武指可不单纯是教邵年年骑马的,还会帮忙安排一些动作。” “你这样看似是帮了一把邵年年,但剧组人多嘴杂,你让她背后受别人议论?如果是个心大的,听听也就过去,倘若年年是个钻牛角尖的?你这让人怎么想?传出去,别的导演怎么看她,心里面会不会对她有偏差的评价?下次去面试,想起这件事情,人家也不会怪在你江烟身上,只会觉得是邵年年娇气,找你说了这事。” 导演见江烟嘴唇轻动,就知道她肯定要辩解,抬手在空中压了下。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谈恋爱,都一时一个想法,我也不怕跟你坦白说,你觉得这部戏的剧本怎么样?”导演问,“我是说,去掉你知道已定女主是邵年年这件事后,但看剧本,你觉得怎么样?” 江烟知道导演这是在引导自己,“剧本很好,就算年年不被内定,我也会考虑这部戏。” “这部戏肯定能获奖。”导演斩钉截铁道:“邵年年现在不久差一个奖项吗?拍这部戏拿一个奖,日后别的导演找人肯定会多考虑她一会儿。她名声、风评在我们导演这也不差,吃苦耐劳,也不耍脾气。” “你以为你这次找我是帮了她,可以。但以后的剧组呢?她去哪,你去哪?每个导演你都打招呼?” “她是二十五岁,不是十五岁。江烟,她和你是谈恋爱,但是是平等的关系,你不要先入为主,觉得自己应该多照顾她。” 导演反问道:“你把你今天这话跟邵年年说,看她是同意你做,还是不同意你做?” “你要真心喜欢人家,就多花点心思,为她考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自以为对,站在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帮人把事情拉拢全,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对谁,现在又谈一个,咋还不会谈?” 导演越说越气,嘴里的烟蒂已经被口水浸湿,咬着也费劲,干脆抽出来扔桌子上,“恋爱过的对象加起来都快有我半个剧组的人多了,怎么还越谈越回去?关心则乱?” 江烟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好早之前就想好的一件事,竟然也能够被导演扯出这么多大道理,但她有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导演说得都很对。 唯独后面几句,江烟不是很认同,小声反驳道:“以前那些也算不得是真谈恋爱,我不会不是很正常吗?” 这个才是真女朋友。 谈恋爱的道路上充满坎坷,多得是要学习的,江烟虽然被骂,但脑子也清醒过来,逮着不痛不痒的地方打个浑就当过去。 导演吹胡子瞪眼,“你这性格,迟早吃大亏。” “不过你的提议不错。”导演眼眸一转,“你刚刚说kore现在是在邵年年名下?” “对。”江烟那天清理财产的时候,把kore划了出去,这已经几个月过去,kore的证件和在育马场的合同都更改成邵年年的名字。 也不需要本人签名,毕竟是江烟转赠。 导演眼睛一转,盘算着,“那这件事情也挺好办,干脆你把马运过来,武指教,你在旁边盯着,这总没有问题吧?” “你在旁边盯着,既不会出多大的事,也不会把把柄递到别人嘴边。”导演扭扭身子坐起,赔笑道:“你也知道你妈跟我老婆是朋友,难免她们私底下说过些什么。” “我要是表现得太不在意了点,叔回家也不好交差。” 末了,江烟就已经全部明白眼前这老狐狸打得什么算盘。 既不想出钱,也不想惹人,顺带帮着维护一下邵年年的名声,一下子就让江烟欠个人情。 好在江烟也不是很在意,这个人情不大,想了下点头答应,“行,叔,那就这么办吧。” “得,你要是觉得没问题就这样。”事情敲定,导演乐呵呵地又抽出一根烟仰躺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想到省下一大笔资金可以走更多的实景,笑得嘴都合不拢。 哎,要不然怎么大家现在都喜欢找自己有资本的明星合作拍戏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投钱给导演,省下一大笔钱让剧变得更好拍。 江烟回房间的时候,邵年年正在跟黎岁视频。 黎岁是个心大的主,知道郑凝做出的事情后,沉默半晌,就点头道:“郑凝性格就那样,虽然看着软了点,但很要强。” “宋闵那样惹她,得罪她,被她记恨上也很正常。” 就算毕业郑凝不动手,以后也会寻着机会。 她已经走进死胡同里面,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顾虑? 黎岁知晓以后,就直接报了个国外旅游,跟着朋友一同出国玩,保证等报志愿之前回来。 这些天黎岁偶尔会抽空找邵年年聊天。 邵年年看到江烟回来,朝黎岁打声招呼就把手机挂断,压着被子翻身从床上面起来,等江烟来到床边,直接把人拉到床上面。 邵年年的面颊泛红,轻蹭着江烟。 这几天懒在床上面,房间里面开着空调,冷嗖嗖,稍微蹭点温暖的东西就止不住地打哈欠,犯困。 邵年年明明刚睡醒没有多久,现在又困了,“等会儿你有事情要出去吗?” “没有。” “那正好,就跟我一起睡觉吧。”邵年年将身上盖着的被子分一半盖到江烟身上,笑道:“现在不睡,过几天正式开始拍摄了,可就不好偷懒睡觉。” “好。” 江烟应着声。 她也不是没有过这样单纯躺着的时日,累久了,人难免会产生怠惰感,大脑也会需要休息。 以往这种时候,江烟都是一个人躺在客厅的地板上面躺一天,冷了就从沙发上面扯一件外套盖着,不舒服就拿一个抱枕枕着头,可以从大清早躺到深夜。 偌大的房间安安静静,没有一点人烟。 现在也是躺在床上,但总是不一样的,喜欢的人和自己睡在一起,房间里的空调声轻声轰鸣,冷气让露在被子外面的地方发寒。 邵年年睡得快,没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响起。 江烟低头看着靠着自己睡得正酣的邵年年,轻笑着,觉得自己满心满眼都是暖意。相比这屋子里的寒气,暖如初春。 kore的事情提上日程,导演每天乐呵呵,时不时就捧着自己的搪瓷大杯子“为人民服务”过来问邵年年有没有啥需要帮忙,“都是自家人,有问题千万别跟叔客气。” “……”邵年年艰难一笑,“真没有导演,我有事情肯定找你。” “哎嘿嘿嘿,好,说到底还是我大侄女好,要是你真有问题,找她也行,找我我年纪大,也不一定能够帮上你。”导演话头一转,又把这件事情推回去给江烟,“你们两个又是在耍朋友,有啥困难问题一定要张开嘴说。” “可不能长了张嘴,只用来吃饭。” 邵年年面色难堪,眼眸微弯着应答下来,但等导演一转身,又忍不住盯着人消失的方向一个劲儿地打量。 邵年年小声嘟囔着,“不至于吧?” 邵年年细细想了下,不应当。 毕竟她从来没有当着江烟的面回过任何消息,每次都是抽着洗澡那么点时间带手机进去看。 邵年年也很少把自己的情绪露在外面,最主要很多事情都是邵年年委托顾伊知去办的。 顾伊知虽然是个漏斗,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往外面漏,所以邵年年拖她办的事情,顾伊知肯定守口如瓶。 那导演这话不是在敲打她? 邵年年没了声,眼睛转吧转,叹气往自己嘴里塞了口糖,抬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江烟,发现对方竟然也难得走神,心里不由更存几分怨。 江烟也不知想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巧和邵年年对上视线,不自觉地心虚起来,下意识地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邵年年赶忙否定,转念一想,想到顾伊知给自己发的消息,还有那些莫名出现在自己工作邮箱里的信件,呼吸都止不住地停滞片刻。 邵年年垂眸询问道:“江烟,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江烟回答得极快,好像上下嘴唇合慢一点,真心话就从嘴里面给漫出来。 邵年年收起打探的视线,嘴角噙着笑,好似方才问的问题不过是随口一说,勾着江烟的手把玩着,“那就最好。” 大白天,江烟竟然后背起了冷汗。 · 回到房间,邵年年去洗澡,江烟看着电脑上江麟发过来的消息,秀眉轻蹙,上面是江麟发过来宜业这段时间他调查出来的内鬼名单。 “宜业已经有不少高层跟她们见过面了,许诺的条件都很好,果然老虔婆没安好心。”江麟在邮件里面说的事情,光是瞧着就让人生气。 偏偏江烟不为所动,叮嘱堂弟注意安全,“你自己一个人在公司里面多加小心,那群混蛋向来无所顾忌,你要是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就不好了。” “忍过这段时间,一起收拾。”电脑上面分屏成两边,一边是江麟发过来的消息,一边是自己让人收集的有关于江老太太插手沿海江氏的消息。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那些蛀虫都已经腐蚀这么深了。 也就是因为集团庞大,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因为这些小地方瞬间溃败,久而久之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江烟有自己的打算,对方在明,她们在暗,想要将这些人收拾干净,江烟法子多的是。 唯一的漏洞就在于江老太太最喜欢的小外孙,江鹞,是个难缠的人,人在江海,竟然沿海也有他的把戏,看着就烦。 以前江烟就跟他不对付,但江漪喜欢自己这个侄子,觉得可以栽培,江烟被迫着倒是给了江鹞几年的好脸色。 后来出了一档子事,江烟就彻底翻脸,表面的虚与委蛇都难以承受,更不要说江鹞现在是在拿属于她的东西。 江麟沉得住气,但也不可能咬牙忍着这一切,“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抓到我把柄的。” “前些天刚找人黑灯瞎火地教训过他们一顿,这会儿估计都学乖巧了,不敢乱来。” “要是收敛了倒也还好,就怕打草惊蛇,那情形我们可就跟他们反着来了,不利于我们弄死他们。”江烟叮嘱着江麟,不高兴也要多忍着,现在还没到她们出手的时候。 江麟应声道:“放心吧姐,我心里面有分寸。那傻逼出去嫖,我找的会所小姐打的,闷头打,打得越重,给的钱越多。” 江麟想到那张猪头一样的脸,忍不住笑道:“中度脑震荡没把他打死都算他好命,脸肿得都看不清,就算是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那天监控都没了,就算想找线索也要费点劲,最后只能够定性是他喝多了,自己从台阶上面滚下去弄伤的。” 江烟知道了,“这件事情你自己心里面有分寸就好,再忍忍,最晚年底也会把他们解决掉的。” 至于为什么是年底,江麟没有问,反正他只负责盯着江海这边。 而江烟心里面盘算着年底的饭局。 江漪肯定是指望不上,江烟自己都懒得跟江漪多说两句话,自然不可能带着邵年年回去受江漪的冷脸;那反过来,邵宁跟黎渊是好说话的人。 江烟喊黎渊还要喊声叔叔,厚着脸皮跟女朋友回黎家过年完全没有问题。 新年新气象,江烟可不打算新的一年还碰上这么晦气的事情,因此想要在年前解决江鹞。 再者,江烟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也有新的打算。 目前不好跟邵年年坦诚,可江鹞一解决,新路子就开了一半,能够顺利转业。 厕所里,邵年年洗澡前大致看了眼顾伊知给自己发的消息,大部分是关于江烟,小部分关于江漪。 关于江漪的事是顾伊知顺带查了,觉得有用发过来的。要不然以邵年年的脾气,才懒得理她,怨气没顺带推到江烟身上就不错了。 “我能找到的就这么多……她们家神神秘秘,好多事情都没人知道,这些事情还是我花大价钱挖出来的。” “难怪你们圈子里面没有人吃江烟的瓜,顶多吃吃周边的绯闻就不错了……要我说,没权没势的还真不好弄到。” “辛苦你了。”邵年年看着再一次整理好的新文档,表示感谢。 “你们两个现在不是在谈恋爱吗?有话干嘛不当着面问,非要私底下自己调查啊?累死累活,还容易破坏感情。”顾伊知倒没有八卦的意思,就是浅浅地提醒一下邵年年。 “她是真跟我说,我至于费钱费时间找你?” 邵年年冷呵一声,鼓着腮帮,眉头紧蹙。 想了会儿,邵年年从列表里面找到文婧,发了条消息过去。 “往我邮箱里面发文档和照片的人,是你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0-110 第101章 文婧没有回复邵年年, 也不知道是进组去大荒漠地方失去联系,还是因为心虚而不回复,无论是哪一个,邵年年进入工作状态后, 都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压在脑后。 kore从休息场被运过来, 高大漂亮的马匹看到主人后好一阵亲热。路途遥远, 虽然有些病焉, 但休息过后倒也没有多大的问题。 邵年年在武指和江烟的帮助下,战战兢兢学会了入门马术,别的先不讨论,起码在电影里面装点逼格的程度是够用了。 所有演员手里面拿的剧本都不是完整版,因此围读结束半个月后,就开工大吉, 导演一人发了一个小红包,热热闹闹放鞭炮, 大家吃了开工宴,就各就各位。 邵年年饰演的大小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疯癫。她喜欢一个人, 不是掏心掏肺地对人好,而是以强权去压制。 偏偏天生是颜狗, 从小受过她强压的人不在少数,但都很难长情,基本上过段时间就被抛在脑后, 下次再看到,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 这种性子说不上多好, 又没有坏到彻底。但剧里面表面恭维她, 实际上恨不得将她弄死的人一大把。 江烟饰演的角色就是其中之一。 戏里的冲突很多,但温情部分也很多, 演感情戏这种事情两人几乎可以说是信手拈来,毕竟戏里面是假情侣,戏外是真情侣。 骑马是会上瘾的,kore本身就聪明,再加上易主后,江烟让训练师对它进行可以的教导,导致kore跟邵年年更亲近,对原先的主人倒亲密行为退化几分。 江烟倒是不在意这些,毕竟kore的归属合同还是她一手操办的。 但没想到的是一匹马对邵年年的占有欲竟然那么强,甚至超越自己。 为了拍戏,导演特地在周边包了一个草场,草场里面也有自己养的马匹。刚开始那几天,不少新奇的人赶过去排队骑马,等新鲜度过去后,反倒又空闲下来。 快四点这个时间段也刚好,不会特别晒,马场也空旷。 邵年年骑在马背上,慢慢吞吞由着kore散步,江烟却只能够穿着水鞋走在旁边跟着。 至于为什么不让她上马,那当然是kore易主后,对邵年年的占有欲十分强。江烟本来是想和之前一样踩着马鞍一同上马,结果kore驮着人就往旁边走,甚至发出嗤嗤声。 江烟:“?” 邵年年很快反应过来,牵着绳,扭头笑道:“它好像不是很想驮两个人。” “要不然你在旁边看着我骑?”邵年年笑着摸摸傲娇的kore,想到自己刚见它的时候还不是这股脾气,倒是跟江烟差不多。 初见的时候都能装,认识久了内里的性格就暴露出来。 一样的傲娇。 “不用,我跟着一起吧。”江烟快步跟上前,暗地里却磨牙,想着这马是不是应该返厂送回去好好调教一下。 也太看不懂脸色,分不清主次了吧。 邵年年轻嗯一声,知道自己说什么江烟都不会改变主意,干脆放慢速度,让江烟走着也没那么累。 一空闲下来,原先被剧情占据的脑子又忽然涌入不少有关于她们两个人的事情。 邵年年的视线顺着草场的翠绿不断延伸到远处的山峰,山上密布树木,一下子就把她心里面藏着的事情勾起来。 可邵年年想着的事情又不能坦诚地跟江烟说。 总不能上去就问江烟,“在我之前你交往的每一个人,你说都不是真心的,但我看照片,都挺真心的啊。” 邵年年问不出口,也不知道得到准确无误的答案后,自己要怎么去面对。说不在乎,那就是骗人,如果真的不在乎,她也不会拜托顾伊知帮自己找这找哪,甚至去调查江烟过去的行程。 论真在乎,邵年年又觉得自己太小气。明明交往前,就已经了解过江烟这人是什么样的,十年里,江烟交往过的那些人从来没有瞒着媒体,邵年年又不瞎,有眼睛,会上网,自然也能看到。 答应跟江烟更亲密一步前,邵年年就已经考虑过这些问题。当时爱意冲昏脑子,觉得自己多大方无私,多看得开怀。 等那些交往的照片,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聊天消息展露在眼前,一个难以被逃避的事实摆放在眼前。 ——“可能她认为的特殊,并不是真正的特殊。” 邵年年烦闷地不说话,略带着鼓气的意思,抓着缰绳的指节紧攥,掌心印出红痕。 邵年年不说,也不代表江烟没有察觉到。最近她们两之间的氛围相处有些凝固,江烟可以感受到,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改变。 一路走着,江烟也在心里面分析着很多事情,一件件分析,觉得自己最近应该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才对。 如果真要说有,那也有。 但邵年年又不知道,江烟在心里面纠结片刻,又把这件事情放下,昂首看向骑在马上的人,眼眸不由轻敛。 黑红的重影在眼前来回晃荡,怪异的情绪又从心口涌出来,江烟急慌地用指尖掐着掌心的嫩肉,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印痕深且泛白,口腔内的嫩肉被牙齿咬到发疼。 江烟对这一切仍然反应迟钝,感受不到,甚至不由地停顿住脚步,站在原地,视线却直勾勾地追随着邵年年。 眼神却透过邵年年,看向别人。 邵年年也在发散思绪,可耳朵分给了一直跟在身边的江烟,许久没有听到水鞋踩在草地的沙沙声,缰绳抓紧,kore就顺势停了下来。 她一扭头,就看到江烟站在原地盯着自己傻傻地看着,不由觉得有些好笑,熟练地翻身从马匹上面下来,又牵着kore走回去。 “干嘛站在原地不走了?总不能是突然觉得我好看,看入迷了吧?” 江烟额角冒着细汗,但被帽子遮盖过去,闻言,她顺势抬手去揉眼睛,把细汗擦拭掉。 再晃神,眼前的人又是自己熟悉的人。 方才那股怪异的感觉也消失不见。 劫后余生般,还没等邵年年反应过来,离她几步远的江烟就快步上前将人抱住,冲力让邵年年没站稳,整个人往后面踉跄好几步。 邵年年勉强稳住身形后,抬手轻拍着江烟的后背,语气轻松地安慰道:“我太好看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倒也不用这么激动。” “偶尔一两下这么冲动就好了,天天来,我的腰也受不住。最重要的是我们身后站着的是kore,它才不会管我们死活。” 到时候肯定是两个人狼狈地滚在地上面。 草场上是茂密的嫩草没错,但摔在地上还是会沾染上湿润的泥土。 邵年年不喜欢。 “你倒是挺会……”抱着邵年年的江烟心里早就没有旖旎的心思,无语道:“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不好看?”邵年年作势去扯江烟的手腕,“不好看那你就松手吧,天下美女那么多,干嘛吊死在我这一棵小树上面?直接去外面找更广阔的森林不就好了?” 邵年年“了然”地轻哦一声,阴阳怪气道:“也不是,有的人好早之前就有广阔森林了。” 要是之前,江烟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还能够给自己找点理由糊弄过去;眼下,邵年年已经吹胡子瞪眼,就差没有直言怎么回事了。 “没有,不敢!”江烟将脑袋搭在邵年年的肩窝,赶忙说:“真的没有惦记什么森林树林大海,都没兴趣!” “现在眼里全是你,除了你,看不到别人。” “是吗?”邵年年顺势松开kore的缰绳,轻敛眼眸,视线越过抱着自己的人,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项,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邵年年深呼吸,问道:“那你觉得我和戏里的施静有什么区别?你是透过她认识我,还是透过我在看她?” “江烟,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吧。” 第102章 邵年年觉得很好回答的问题, 两天都没能得到答案。她甚至没有骑在kore上,居高临下地问出那句话,而是翻身下马,平等且冷静地问这个问题。 她想要得到的回答很简单, 就是没有, 没有弄混, 也不是像邮件里面说的那样, 是别有目的地靠近。 邵年年甚至做好了坐下常谈的准备,但她给了江烟这个选择,却直接被人拒之门外。 “我不觉得这件事情是有必要单独拎出来详细谈论,或者是揪着不放。”江烟稍加停顿,看着邵年年的脸色,瞧不出多大的端倪, 心里面却莫名一阵慌乱,但她还是拒绝了这次沟通。 反而慌不择路地问, “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邵年年也忘记自己说了些什么,反正站在她面前的人脸色变得惨白, 那一瞬间,邵年年是生气的。 明明被那些亲密邮件、聊天记录和开房证明刺激到的人, 是她,但是看江烟的表情,完全颠倒反转。 撒谎, 有预谋,更会算计人的是她, 而不是江烟。提出问的人反而在这段感情中处于劣势。 邵年年忍着怒火看向江烟, 一字一句说:“做人做事,我从不羞于承认目的。我从一开始答应拍哑女, 是为了搭上文婧的线,能够多了解你,我喜欢你,所以我对这份感情有算计。” “整个过程中,你也拒绝过,我接受。可是为什么我每次准备慢慢消耗掉这份喜欢的时候,你又忽地出现,释放出模棱两可的信息,让我觉得自己还有希望?” “恋爱合约我可以当做无所谓,毕竟后面你的确有明确告诉我,是喜欢我的。可是现在呢?我只是想问清楚你是不是分不清楚我跟剧情人物,也不明白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邵年年自认为在冷静地辩驳,她看不到自己泛红的眼睛,也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难堪委屈。 “你嘴里说的话,行为做的事情,很多都是受剧本的影响。你把我当社会化训练的一部分,把我当成搭档,所谓的恋爱合约不过是钓鱼上钩的诱饵,我和前面所有的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 然而能够回答到邵年年的除了长久的沉默,就再也没别的了。 如果不是缰绳连着kore,邵年年那一瞬间,估计自己肯定是控制不住,要将绳子往江烟身上甩。这种被迫羞辱的感觉,衬得她十年来的追逐都像是一场笑话,这个笑话最核心的人物就是她自己。 她自己把这个生活过成现在这样,一团糟糕。别说从迷雾中找出一条光明的道路。邵年年只觉得眼前的道路都被山边滚落的泥石流狠狠堵住,到处都是糟心让人心生烦厌的景象 。 邵年年清楚地认识到——江烟现在不张嘴说话,之后想要从她嘴里面撬出想要知道的答案有多困难。 一肚子的狠话在邵年年看到江烟苍白如纸的面色后,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最后只能够扯着嘴唇,内心唾弃自己这种记吃不记打的软性格,强撑着一口气逃离那个现场。她顾不得江烟心情怎么样,在想什么,等回到剧组原先给她备好的房间后,就一晚上没有出来过。 邵年年在床上面翻来覆去,唯一能够狠下心情来做的事情,只是将江烟拉入黑名单,甚至连删除都没有。 心里极度郁闷地找苏朝月吐槽,毕竟找顾伊知,指不定下一秒剧组里面就会多一个人,明天热搜头条就是顾伊知跟江烟。 苏朝月相较于冲动的顾伊知,更适合做情感倾向的树洞,而且在此之前,苏朝月也是为数不多劝她冷静思考的人。 苏朝月一针见血道:“删掉微信,不就代表着你还给人家留了天窗跟下水道吗?你也没多想分手,所以我给不了你建议。” “要不还是随遇而安吧。” 邵年年:“……” 于是随遇而安,安了一个星期,但凡长了双眼睛,都能够看出她们两间的不正常。导演生怕影响举报拍戏的进度,私底下分开两个主演问有没有什么问题。 人长了张嘴,就是倔强的,谁先把这个问题说出去,暴露给别人知道,就跟低头认错,承诺这件事情我全责一样。 这部戏硬是拍到三分之一,实在是拍不下去。感情戏前半段拍得已经像是两个版本,两个主演都不在状态,整个剧组都受连累,整体氛围都变得不太对劲。 江烟知道问题所在是自己,但解决起来却非常的乏力,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张开嘴才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想要表达的意思,她也不知道邵年年从别人哪里到底都知晓到什么。 帐然若失的纠结,成为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横跨在两人之间。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连参考答案都没有。 江烟觉得自己身体里面有两个人在不断地较劲拉扯,一个抓着她说,坦白就是全部告诉给邵年年听,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点事情有什么不好讲的?坦白完不就又能够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 而另一个则不断地发散思维,想着每一种糟糕的可能性,那种想出无数个解决办法都会在脑海中被推导成为负面结果。陷入死胡同循环,江烟根本没有办法从中走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台阶往下走,甚至越拍戏,邵年年越觉得这个剧本的剧情、人设以及一些女主说话的语气,都让她觉得熟悉,但又因为保密条例,不能够将这个剧本给别人看,内心里面有什么想法,都得忍着。 一忍,问题更加解决不了,外面流言蜚语倒是漫天飞舞,真假参半地在论坛上面大肆宣扬。 刚开始是有人自称剧组的内部工作人员,工作太过于压抑出来给大家爆料——“工作太没有意思,出来给大家吃吃瓜,某三金女208w跟花瓶208w闹僵了,某些想要粉丝上位当嫂子的大粉来机会了。” 因为标题太有指示性,几乎是看标题都能够猜出来是谁的程度,导致不少人直接从帖子外面点进来。 “好家伙,姐妹的标题是真的不怕自己被粉丝狙击,小心账号没有。” “好像是有瓜的样子,我默默地放个屁股在这里。” “不会吧?她们两个前段时间不还挺甜蜜的吗?这才多久?热搜都没有下去多久,阿弥陀佛。三金208w这都是第几个女朋友了……不是拉踩,好不容易找到个颜值对称的208w,凑合过过是不行吗?” “楼上说什么呢?凭什么三金要跟花瓶凑合啊,你真的有些好笑……不凑是会死是吧?” “救命,楼上姐妹裸奔不叠马甲小心扭送举报楼,直接让管理员踢出去小组……” “笑死,这个小组竟然还有三金的粉丝,想知道每次三金谈恋爱分手,嫂子都不是你们的痛苦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三金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找208w圈内人,不搞粉……塌了但是又没完全塌的女明星,这也是她在小组口碑麻麻的原因之一吧,只要不拉扯素人,谁管娱乐圈里面怎么乱啊?” “啧,歪楼了,楼主人呢?就放个标题烟雾弹,剩下的靠我们组员自己打架是吧?!” 帖子标题就差没指着江烟跟邵年年的鼻子说话,娱乐小组的人自然是源源不断地点进来围观,日活最高的小组一下子在帖子里面挤满,排排坐等着楼主切瓜。 楼主:“本人先说,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烂瓜。但是三金跟花瓶在剧组里面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追溯到好几天前的表现,个人感觉是花瓶单方面跟三金闹矛盾……但是也不好说,她们两个现在拍戏都拍不下去,前后就短短几天时间,戏的质感直接差了一大截。” “但就是这样,听说我们这个原创剧本还拉到了新的投资,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加了进来……要是冤大头投资商能够看到我这个帖子,本打工人只想说快跑。完全是要扑街的节奏,双主演都不在线。反正她们闹别扭已经快小半个月了,打工人在这种氛围里快被折磨到疯掉,如果有啥想要上位当嫂子的粉丝,求求你们,动作快一点,拯救打工人于水火之中。” “笑死,平时挺会砸钱和维护三金的大粉怎么还不上位当嫂子,是不想吗?” “emmm,当初看小道消息说她们两吃了这个原创饼,我就知道花瓶不会让我失望,肯定是烂剧……果不其然……烂剧预定,哪怕是稍微有些水平的名导执导,估计也救不回来。” “花瓶那个演技,只能说正常操作。真的搞不懂,也不是不漂亮,文艺片也演挺好的,为什么资源那么差劲啊?不过她先前拍的那个哑女的角色放宣传片了,看上去还怪有意思的,可能会去看……但也不好说,怕是剪辑师的功劳。” “花瓶没有背景啊,感觉花瓶跟三金就是合约恋爱吧。毕竟三金的妈在沿海还是有实力的,虽然她那个什么姑奶奶多少有点幽默子,但人家起码是正儿八经京城分出来的支系,笑死,要不然就她这种到处找人谈恋爱的海王女,那一大串子前任不得手撕她,说白了不就是图她那点资源吗?” “赞同,花瓶跟了她以后,资源真的一个劲儿地往上飙,很难不说是连带效应……” “……” 各种谣言揣测就像是不要钱一样,很快就从标题偏到邵年年跟江烟的家庭差距上,甚至有不少开始造谣,拿着恶意揣测的图文在楼里面大肆传播。 也有人“浑水摸鱼”,在里面将这一场扒人信息的狂欢放大到自己想要的程度。 第103章 邵年年自认为自己经过这些年的网络暴力, 已经不惧流言蜚语,但是在看到有人开始扒自己的家庭状况,多少有些忍不住,连忙联系上高慧, 想要让她帮自己撤一下热搜。 谁知道高慧那边给的消息却是, 自己撤不掉。 “有人在故意往这方面带节奏, 你赶紧想想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高慧在办公室里面也着急起来, 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岔子的事情,眼下怎么压也压不下去,那些所谓的引导分析的营销号,明摆着就是有备而来。 先是各种真假掺半的截图,然后开始上一些逻辑漏洞百出的时间线。 营销号制造出这种半真半假的瓜,就会遇上愿意较真的网友, 他们顺着这些条件一点一点去搜索,高慧相信不用过多久, 别说邵年年故意隐瞒的家庭环境能够被查出来,怕是邵年年从小到大的同桌都能够列出一个表格。 邵年年坐在床边, 面色苍白,连着眨了好几下眼睛, 都觉得眼前白茫茫模糊一片,看不太真切,抬手揉几下眼睛, 眼睛都没有办法看清楚。 内心升起一阵慌乱,邵年年站起来, 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床附近的东西, 不仅什么都没有碰到,还差点被放在旁边的行李箱给磕绊住脚, 摔在地上面。 慌乱中,邵年年伸手扶住周边的白墙,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但也只是一瞬,眼前看不清的虚影让她崩溃地哭,手机在不停地响动,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不停跳动的文字都是谁发来的,却怎么也不行。 外面的流言蜚语这一次摆明就是冲着她们来的。不仅高慧没有办法撤下去,就连杨扬也想尽办法,就差没有请熟识的人出去吃饭,赔笑来解决这件事情。 有人故意散发信息,她们想要隐瞒也没有办法隐瞒住。 江烟沉着脸刷手机,都不用叫杨扬去查证什么,她都已经从这种卑劣的手段里看出来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说句不好听的,也只有那些人才会动用这种不要脸的手段,专门搞别的人。 “别找人了,你弄不下去的,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 热搜上赤裸裸地挂着邵年年的名字,看似是想要整垮邵年年,但邵年年这些年在圈子里面又不是很突出,完全不值得有人这么下狠手。 只能是为了现在跟邵年年挂名在一起的江烟。 江烟为了邵年年跟母亲闹翻的消息,怕是用不着第二天,就已经从跟家里面泄露到京城去了。 就她们家那个漏斗一样的地方,被侵入真的毫无疑问。 江烟头疼地揉着眉心,麻烦事真的是一件件找上门来,她还没来得及跟邵年年解决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现在外部的麻烦又涌上来。 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普通的公关并不适用于江烟和邵年年现在的处境,被找出家世都还算好,就怕对方接着捧杀,到时候邵年年才是真的陷入这一波泥潭中没有办法脱身。 “她最后的目的还是冲着我来的。”江烟焦头烂额地看着眼前不断朝邵年年冲过去的舆论,知道自己怎么拉扯住这个“猛兽”的牵引绳,她终归不是饲主,根本不可能让对方妥协。 这件事的最终目的也是冲着江烟来。 江烟能够想到的就是就是用自己的绯闻将对方的目的达到,然后让杨扬买跟自己相关的热搜,把邵年年的事情给遮掩过去。 “至于吗?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你是准备把自己十多年的积累全部毁掉?”杨扬在电话那头气极,虽然从一开始她不是没有猜测过江烟会这么做。 可等这话真的从江烟的嘴里面说出来时,杨扬还是感觉到阵阵心痛,这些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带出来的战绩水平啊?这么给她来一下,养老金彻底泡汤,从零开始。 江烟焦虑到声音都难以控制,“不然呢?我总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在热搜上面挂着吧,你把我当成什么?让别人把我当成什么?” “就算是前面那些,我都没有这么做过……”更不可能让邵年年经受这种不应该经历的事情。 杨扬头脑风暴,试图辩解,甚至还想从这之间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不用,就这样吧。”江烟深呼吸,“大不了就不混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杨扬闻言,宛如遭受暴击,试图从江烟的话中听出几分任性和自暴自弃。 什么都没有。 江烟非常认真,认真到给杨扬打了个措手不及,连带着策划这一场事件的幕后人。 杨扬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挂断电话,劝慰的话没有从口中说出,就已经是对江烟所做事情的赞同。 这是一个执着的人,基本不会听从她的话。杨扬很清楚,自然也无言劝说。 电话挂断,江烟烦躁地扯着自己散乱的头发,明明坏的结果都已经想好,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邵年年解释这一切。 从来不会纠结的江烟,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外面的人指着她们的爱情说不对,而江烟却陷入一个没有办法从里面脱身而出的漩涡。 这个漩涡的制造者是邵年年,绳子的一端也落在邵年年的手里面,她被套牢在这里面,怎么也没有办法挣扎。 强烈想要见到邵年年的欲望,促使着江烟从房间里面出去,踏出了两个人和好的第一步。 没想到,这个第一步踏进去,第一步就是把邵年年送去医院。 外面舆论硝烟弥漫,邵年年打着点滴坐在床铺上,眼睛看什么都是黯淡无光的,就算伸拳砸向她的面前,也不会有眨眼反应。 刚从房间送到医院的时候,眼泪还会从眼眶里流出来,现在就好像是泪水流干一样,脸色惨白地靠在枕头上面,呆愣愣地坐着,一言不发。 有关于脑部、眼睛的检查都做了一遍,没有找出任何问题,江烟着急地跟着医生出了病房,站在走廊上面交流着邵年年的病情。 “病人的脑部成像区域,眼睛结构,都没有任何的损伤。按理来说不应该存在突然之间看不见的情况,病人能够分辨出白天黑夜,光芒,有轻微的影子感知,也能眨眼,说明不是病理性的病变,可以考虑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病人的情绪。” “心理出问题,也会造成病人现在这种状况。”医生纠结道:“当然,我们医院的诊断不一定是正确的。你可以多带病人去几家医院检查,保证有问题可以及时治疗。” 江烟喉咙发酸,尝试了大半天张开嘴,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张开,好不容易发出点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医生,这是不是就看不见了?还有没有机会能够复明?” “检查结果没有病理性病变,按照常理来说应该是可以看见的。可病人问题如果是出在心理上面,我们也很难预料,毕竟这件事情本身的控制者就是病人,只有她自己积极面对这件事情,情绪才会从强负面转化为正面,并对身体起积极的调节作用。” “好,麻烦……麻烦您了。” 医生一走,江烟站在病房外面看着里面被助理围着团团转的邵年年,脑海中一直想着方才医生的话,连带着呼吸都不自觉地紧张几分。 刚刚医生说的一切都好像是在点她一个人,如果不是她跟邵年年闹别扭的话,现在两个人的处境不会落到这种地步,邵年年也不会莫名其妙看不到东西。 要真说起来,这一切都得怪到江烟身上。 屋里面的邵年年躺在床上面,透过针头输入血管里的液体冰冰凉凉,冻得她手不自觉滴蜷缩,刚有想要缩回去的动作,就被眼尖的助理看到,一把抓住手腕。 挨训道:“年年姐你别乱动,现在这个状况乱动真的很危险,要是不小心回血又要重新扎一针。” “嗯……我知道。”邵年年努力地眨眨眼,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她倒是知道一个学术词,跟她现在的状况很像,那个词叫做雪盲症。 只是没想到夏季转秋天的,别说雪,就连雨都没有下的日子,她竟然也会得上这种病。 大概是眼睛看不到后,耳朵能够听到的东西就变多了,比以前更加敏锐。 江烟已经将自己的步伐放到很轻,从门口走进来,甚至一句话没说,躺床上的邵年年就是知道她进来了,寻着声音看过去。 明知道邵年年现在看不见,江烟还是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一句一句地说着对不起。 两人之间的道歉苍白无力。 甚至弄不清楚源头。 邵年年不知道江烟是在为什么道歉,也不稀罕这种没有理由的道歉,她眨眨看不见实物的眼睛,出声让自己的助理出去,“有空的话,你就联系上高慧,让她过来吧。” “我这种状况,还是要跟高慧说一声的。” 邵年年的语气冷静又平淡,好似说的不是眼盲,而是一件小小的事情,一个小到看不见的伤口。 邵年年越是这般冷淡平静,情绪在江烟的心里疯狂拉扯,让她痛苦不堪。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邵年年轻眨着眼睛接受着江烟的道歉,轻扯着嘴角,“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眼睛的事情,跟你没有多大的关系。哦,应该从一开始就跟你说清楚,江烟,我现在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年年……” 邵年年稍微动下手,都感觉到医用胶布扯着自己的肉,针往肉里又深扎入几分,血管里面感受到的冷意顺着循环,冷了大半边身子。 她以为自己瞎了,看不见这人的表情,也就不会陷入到一早就被编织好的梦境中,也不会顺着江烟想要的效果继续往下出演。 这些都和她无关。 “是我,是我把喜欢想得太简单了。哪里像江烟影后,可以把情爱当成游戏,当成自己成名路上的工具,可以把爱情分给不同的人,可以抽身后把这一切都归结于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邵年年轻嗤一声,“你不是笨蛋,我才是笨蛋。” “我才是那个真正没办法控制自己情绪,跳进这场游戏里面,尸骨无存的笨蛋。” “我给过你很多天机会坦诚的,哪怕是在今天这件事情发生的前一秒钟。你敲开我房间的门,关掉我的手机,跟我一点点,一件件地解释清楚,我都可以欺骗自己——这其实也没什么啊,也不是不能继续下去。” 邵年年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可一件都没有,你连敷衍我的话术都没有,如果一开始就注定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十年前那部戏,我希望我从来没有去过,也从来没有跟你搭过。” “因为这样就不会有笨蛋,十年还被人骗得团团转,成为别人名利路上的牺牲品。” “我没有!”江烟辩解的话语卡在嘴边,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布满面颊,“我没有把对你的喜欢当成名利路上的牺牲品。我承认一开始,在一开始,我的确……的确是顺着别人铺好的路玩着这个游戏。” “频繁地跟你接触,找杨扬帮我出主意……都是因为一开始就把你摆放在剧本女主的位置上。我不敢跟你说,是因为我所有的说辞听上去都像是在辩解,在为自己过去做的每一件事情的辩解。” 江烟慌张地跑到床边,抓住邵年年的手,妄图告诉对方自己说的是真的。 邵年年看不见东西,自然也看不清江烟脸上的泪痕和满面的慌张。 手掌上覆盖着的温度比平时低上很多。 她一动,抓握着她手的人又紧上几分,好像这样子,两个人就不会分散开一样。 邵年年平静地说:“我想见我妈,我把电话给你,你把她叫过来吧。” “……”江烟没有说话。 邵年年又说:“叫我妈来吧,你也没必要在这里照顾我。这部戏也没必要继续拍下去,解约的钱我会出的,我们没有必要一直在这里耗下去。” “也挺不好的。” “你把我妈叫过来,然后你就走吧。” 无论江烟说什么,邵年年只想让母亲过来。 起码在这风雨交加的时候,她还是更像倦鸟归巢,而不是在外面继续跟不知是敌是友的风暴对抗。 也不想听,那些虚假或真实的爱意。 邵年年的强硬让江烟无可奈何,只能够顺着邵年年的想法将邵蕴叫过来。 江烟觉得自己已经做得不好,最起码,现在而言,顺着邵年年的心意,也有助于她现在病情的好转。 从心上面,给自己找到足以减少愧疚的方法。 第104章 邵蕴跟黎渊知道消息, 赶忙放下手上的工作从工作室赶过来。 邵蕴见坐在床上,双眼无神看向门口方向的邵年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脚步慌张地走到邵年年的身边, 抬手摸上女儿的眼周, 看着熟悉的面容变得有些许陌生。 明明她们分离的时间, 不过短短几月, 往日任何一场读书、工作的分别都比这段时间要长。 邵蕴却总觉得现在是不一样的。 “妈。” 邵年年这几天留院观察,被推去做各种检查,都没有问题,最后甚至找来了个专门治疗心理疾病的医生,在经过系统的精神压力测试后,开了些短期服用的药物后, 也没有说什么。 医生走之后,邵年年在助理的监视下, 每天都服药。 心情平淡到好像灵魂被抽走。 可眼睛的病情没有一丝的好转,从一个可以看见万物的正常人变成暂时失明的患者。 邵蕴看着没有办法捕捉自己手指的眼眸, 比工作更沉重的打击压向她。 眼泪难控地从眼眶中流出,邵蕴将邵年年抱在怀里, 哭得伤心。 “妈,我没事……” 邵年年抬手在母亲的后背轻轻拍着,做尽安抚的姿势。 可耳畔传来母亲的哭泣, 眼泪顺着面颊落到邵年年的病服上。 邵年年僵硬地被邵蕴抱在怀里面。 她从未想过这么多年过去,竟然会是自己将母亲给惹哭。 两母女抱在一起哭成泪人, 黎渊在旁边抽纸擦泪, 也说不出话来。 只能够等两人都哭得差不多,情绪逐渐稳定下来后, 黎渊才说:“医生有说是怎么回事吗?” “检查了很多遍,是情绪导致,眼部和脑部都没有问题。”邵年年顺势安慰邵蕴,“放心吧,我福大命大,不会出事。” “只是拍个戏,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邵蕴擦掉眼泪,“要是受不了,我们不拍这个戏。违约金的钱我帮你出,我们在家好好修养。” 邵年年听出母亲的未尽之意,也知道她实在担心自己的眼睛出现最坏的情况。 眼眸轻眨,触觉什么的都在,但就是什么都看不见,屋子里面的灯被关掉。 “我现在想不修养也没有机会了吧?”邵年年轻笑,“不过违约金不用你付,我这些年又不是没赚钱,我自己也可以来。” “反正接下来我看不到的这段时间,还要在家啃老呢。”邵年年嘴角轻扬,手在病床上面轻轻摸索,朝着邵蕴发声的地方摸去。 还没等她准确找到方位,邵蕴就紧攥住她的手。 “好,那就回家里面住。正好阿姨也在家,我过段时间忙完也回来。”邵蕴忙说道:“正好家里面要装修,趁着这段时间,你在家跟阿姨一起,要不然家里没个定性的人,这不好处理。” “好。” 邵年年没有拒绝。 解约的事情转交到高慧手里面处理,但跟她对接的人也不是邵年年,而是邵蕴跟黎渊。 两个人跟高慧商量完之后,就把邵年年的东西收拾好,带着人回了沿海的三甲医院做检查。 结果不变。 这个结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邵年年已经能够静心接受这个结果,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不会看手机、不用看剧本,一切都变得缓慢起来。 她一回家,家里的猫猫狗狗都成了保护者,黏在她腿边,一旦邵年年快碰上尖锐物体时,它们总会在她腿边制造出噪音。 这个时候,邵年年就知道自己要转向了。 房间被重新安排到一楼,厕所也装了扶手。邵蕴说是装修,实际上只是为了邵年年的安全,在一楼铺上了厚实的地毯,尖锐的桌角柜子角、墙角都给包上,怕邵年年撞上。 刚开始,邵年年还跟珍宝似的,每个人都很担心她。后来见她情绪稳定,每天都笑嘻嘻,看不出一点伤心跟难过后,大家的心又从顶端落回到胸膛里。 “这样就很好了,工作了十年,也没有个休假。”邵蕴手上面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确认邵年年真的没有多大问题后,便跟黎渊提了几句,就带着行李又走了。 慢慢的,家里又只剩下邵年年一个人,好在还有阿姨陪她。 至于江烟,邵年年这边收不到半点消息。 黎岁小心翼翼地问过,生怕把眼前已经够惨的姐姐给惹哭。 邵年年微愣,然后笑道:“分手了啊。” “这么明显的答案,还用我和你说?” “啊……”黎岁闻言,不信一点,毕竟她跟江麟还有在聊天。 如果她们两个真的分手了,江麟不可能不透露半分。而且网络上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 黎岁轻咬着下唇,没有拿这些事情来烦邵年年。毕竟父母都说邵年年这个是情绪病,最好的治疗方法就是在家静养。 黎岁自然不敢拿这些问题去刺激邵年年,自己揣着这个答案装糊涂,每天在家里面配邵年年听电视剧。 因为揣着这个问题,黎岁连看电视之前都要先静音一边,精挑细选,确定没有跟江烟相关的新闻报道,才放心地把声音打开。 邵年年不傻。 家里面的电视机又没有问题,哪里需要这么长的启动时间? 但家人愿意做这些小事情来表现呵护和关心,她也不阻止。 甚至会产生一种“啊,这样子好像也不错?” 奋斗十年,第十年跨第十一年,她安静地坐在家里面享受跟家人在一起的安静时光。 眼睛看不见,可家里面的阿姨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每天牵着狗出去遛的时候,都会让邵年年一起。 邵年年:“我看不见,出去容易给你添麻烦。” “这有什么,你一个大人还能比小孩子出门更闹腾?”阿姨说着,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了遛小孩子的绳子,一端攥紧在手里面,一端紧扣在邵年年的手腕上。 “这样子就好,不会走丢。” 这个体验对于邵年年来说还挺新奇,抬手拽了下绳子,阿姨忙扯了三下作为回应。 “生病就更应该出去走走,大自然生命力最为强盛,多靠近、多学习,病很快就会好的。” “好。” 邵年年没在拒绝阿姨的好意。 当天下午,她摸索着穿上运动鞋,久违地离开院子,走在小区的道路上。 要是放在往常,两条狗一出门就得找不到影子,拽着阿姨狂奔,现在有邵年年走在旁边,一下子都乖巧起来。 左右两边各贴一条,蹭得邵年年整条运动裤上面都是狗毛。 “你们还真的把自己训练成工作犬了啊?” 邵年年好笑地从阿姨手里面接过狗狗的绳子,在旁人的提示下缓慢地走在看不见一点光亮的道路上。 比她想得要恐怖,胸膛的心跳砰砰砰地直响,根本刹不住车,刺激得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可是这种阳光落在身上,周围热闹的人间烟火太过于让人着迷,邵年年多次出门后,就习惯这种黑暗里生活的恐惧。 甚至会在小区里面碰到一些热心的小朋友。 她们既想要跟小狗一起玩,又同情怜悯看不见路的邵年年。 于是,两条狗将邵年年夹在中间,前后围满小区里玩耍的小朋友们。 阿姨的位置都被她们挤掉,只能够跟在后面慢慢吞吞走。 “停下来哦,有石墩!姐姐应该往我这边靠近一点。” “好。”邵年年点头,顺着手臂上温热的小手往旁边迈开小步伐,然后在叽叽喳喳中前行。 这种散步生活,除了雨天,基本没有缺席过。邵年年甚至为了小朋友们能够撸到狗狗,选择在放学后遛狗。 只是今天不一样,她在家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小朋友。 家里两条狗都不耐烦地咬着牵引绳把她往旁边带。 “好好好,别着急,我马上就带你们去。” 阿姨让邵年年站在原地,自己去问问,很快就回来。 没一会儿,邵年年敏锐地感觉到自己面前站了个人,但来人并没有说话。 她轻眨眼眸,能感觉到些许光影落在黑色的幕布上,很轻,只能模糊感受到,说不出是她看到的,还是大脑一种假设投象。 邵年年攥紧牵引绳,试探性地问道:“阿姨?是你吗?今天是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吗?她们都不过来摸小狗?” 面前的人没有说话,后来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在快要靠近她的时候,停顿住,但很快就传来阿姨说话声。 “我问到了,今天是全市中小学生统一春游日,所以她们跟学校出去玩了,这个点估计还没回来。” 邵年年轻嗯一声,扯了下手中的牵引绳,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把拴在自己手腕上的绳子朝面前递过去,“那今天就麻烦你陪我一起遛狗吧,毕竟他们两个忍不了一点,就快自己咬着牵引绳在小区里面遛自己了。” 绳子在空中随风飘荡一会儿,然后被拿起。 “好,那今天我和你一起散步。”阿姨说。 “好。” 第105章 这条路邵年年这些天走了无数遍, 就算眼睛看不见,她也知道要怎么走,更何况还有两条狗。 但今天这位阿姨却格外担心她。 生怕她磕着碰着,哪怕一言不发。 每次快到石墩或者转角的时候, 邵年年都被人拉扯住, 猛地一停顿, 反而打乱了邵年年的行路节奏。 不过邵年年什么也没说。 这一路上, 邵年年没有平常的话唠,喋喋不休地让阿姨将这一路上的变化说给自己听。 阿姨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自己找话题。 她们难得默契,在这条行走过几十遍的道路上。 回到起点,邵年年背后微微出了一层薄汗,手里面两条大狗已经自己咬着绳子往院子里面钻,一点也不想在外面待着。 邵年年站在门口, 感受一阵风吹过。 思索半天,跟站在旁边的人说:“谢谢, 如果不介意的话,明天能继续陪我散步吗?” 她没有得到相应的回答。 邵年年也不执着于这件事情, 问完就自己慢慢挪步往屋子里面走。 而被留在原地的江烟身形比先前要消瘦许多,头上戴着帽子, 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瞧上去憔悴无比。 让江烟说服自己邵年年没有认出来,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她喜欢的人比谁都聪明。 说不定从江烟刚到邵年年身边, 她就已经察觉到了江烟的存在。 毕竟是伤害过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江烟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邵年年的背影, 直到彻底看不见。 江烟的手上缠着绷带, 用外套和手套遮挡着,站远点看不出什么。 走近点才能够看到手上面好似是有什么伤口存在。 江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确定邵年年今天应该是不会出门了,才回到车上面,开车离开。 这样的生活,邵年年也不知道自己持续了多久。 江烟来的次数很多,时间基本上固定在她散步的时间段。 来了也不说话,无论是邵年年是沉默还是抛出话题,对方给予的都是沉默。久而久之,邵年年也琢磨不出来江烟在想什么。 她把这个问题抛给黎岁。 黎岁咬着葡萄沉默住,“姐,我没早恋。” “嗯?” “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黎岁一阵见血,“不过有一个人应该知道你们这个情况要怎么处理。” “谁?”邵年年好奇问道。 黎岁:“琼瑶阿姨。” 黎岁吐槽道:“除了琼瑶阿姨,估计没有人能够懂你们这种拉扯。” “……” 黎岁回答不出来,邵年年也就不开口问了。 邵蕴中间回过一次家,从剧组,远远就瞧见江烟陪着邵年年在小区里面散步,正疑惑着——什么时候和好了?连招呼都不给自己打一个,就见她们两之间的动作并未任何亲昵暧昧处,好似只是碰巧在同一条路上过行走的行人。 邵蕴自己就是写剧本的,对人物的动作和神态有超乎常人的观察敏锐度。 她抿唇没说话,进了屋便问阿姨怎么回事。 “日日都来,拦不住。”阿姨叹气。 她真的努力拦过,但耐不住江烟求自己,那般好看的脸露出委屈的神情,饶是阿姨更心痛邵年年些,一想到面前人的身份,又轻叹口气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 跟过几次后,发现江烟没有对邵年年不利的行为。 邵年年也没抗拒,这个奇观也就任由着发展下去。 邵蕴拿不准自家的姑娘是个什么态度,但邵年年今年是二十五,不是十五岁。 她十五岁的时候尚且敢顶撞长辈,孤注一掷,二十五的邵年年就算全盘将筹码all in,满盘皆输,也怕是服气的。 沿海的天气还是怪的,随着寒潮南下,接连的阴雨天,冷风吹得人直发抖。 邵年年抱着家里两条狗坐在地板上,能感受到眼前的电视有轻微的光芒在晃来晃去,更多的还是听。 阿姨不知道她爱看啥,干脆给她放到央视的电影频道,“你自己也是拍这个的,播的都是经典电影,听着脑子里自己就有画面,还不累,一举两得。” 邵年年轻哼一声,难得娇气,“我不爱动脑子。” 大学养成的习惯,要跟着经典电影练语气和台词。邵年年都记得,肌肉记忆让她忍不住往下跟,可这样太累。 她不喜欢。 偶尔念两句,偶尔停下来,连着持续好几天。 谁也没得空往外面望。 要是稍微有人透过落地窗看,就能够看到江烟站在外面往屋子里面瞧,雨伞遮不住倾斜的雨水,很快就把她身上的衣服打湿,四肢冰凉,冷到她嘴唇泛白。 她知道邵年年这个时候不会出来,却固执地站在那。 邵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回去吧。” “……”江烟轻呡着唇,没有说话。 “我女儿,我比你更清楚。你现在这样,她不会理你的。”邵蕴将装满姜汤的保温壶递过去,“你以为她真不知道跟自己散步的换了个人?不戳破,就是还不想跟你说些什么。” “她心软,平常顶多生五分钟的气,哭一场,转头又爸爸妈妈念个不停。如果她真的不搭理你,你光是在她身边晃悠,也是一样的结果。” 江烟迷茫地开口,“可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你好好想想你们两之间的病结在哪里。等她眼睛好了,你们能够坐下来静心谈,解释清楚,她愿意再心软一次,那就和好。如果不愿意,就算了。”邵蕴劝道:“人生路漫漫,不是遇见就必须一道。” “学会分道扬镳,也是很重要的一堂课。” “她就是一葫芦心思往墙上撞,才变成这样。” 邵蕴没有点名道姓。 俩人都知道这话说的是谁,也知道邵年年撞的那面墙。 “墙”本人站在这,没有动作。 邵蕴知道这一个比一个倔强,自己是劝不动的,转身就走。 她才不当这个傻瓜。 没有人知道江烟在雨中站了多久,等邵年年从沙发中被惊醒,电影频道也不知道在放什么栏目,熟悉的声音从电视里面出来。 “我不过是妓女,担不起小姐这句姐姐。” 邵年年看不见,眼前却又浮现出自己日夜都惦记的民国名妓的模样,修身旗袍上绣着大朵的金花,浮夸又雍华。 邵年年薄唇轻张,念出的话同电视里那人同步。 “怎么就不是姐姐,我就喜欢好看的人。妓女又怎么样?妓女不是女人吗?既然是,你又年长于我,那就是我姐姐。” “我护着姐姐,旁人说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谁不知道我只给漂亮的人花钱?” “……” 邵年年扯唇苦笑。 这电影整得跟批命一样。 她给江烟花钱,喜欢江烟,透过一个人物爱上扮演者,一念便是十年。 可梦醒过来,不过是两个人都入戏,沉浸其中。 慢性疾病一样,直到今日,邵年年撞得满头鲜血,才醒悟过来,喜欢也不一定是喜欢,有可能只是对美好事物的向往。 “我只是喜欢那张脸。”邵年年反复小声重复着。 一遍又一遍。 眼前的人影却愈发清晰。 嘴巴骗不了心,只能麻痹自己,用语言欺骗思想。 “……” 江麟一个暑假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光是收拾江鹞名下的人,就暗戳戳动手了好几次,太过频繁,被抓住,江麟也不隐匿,反而挑衅道:“大家都是江家的孩子,想要争权,也要问问亲生的死了没有。你是哪里来的妖魔鬼怪惦记我家老头子的东西?” 江烟跟江漪母女关系冰冻到极点,或者说是江烟单方面不跟江漪有太多的纠缠。 江漪心里面是欢喜的,因为江烟从娱乐圈退回来到公司帮忙。 可很快,江漪又不开心了。 因为江烟处处跟她叫板,只要是能让江漪不痛快的项目,江烟统统都要做个遍,两母女在会议上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 “所以我说,当初你留下她就不应该。那种骗你未婚先孕的男人能够是什么好鸟?我都说了让你从我这边接个优秀的姑娘过去帮你做事,反正大家都是江家人,我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可以的?”老太太上次被江烟落了面子,这会儿抓住她们母女心生间隙,恨不得将之前没有插进去的人手给摆弄进去。 “江烟当时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不愿意去读商科的时候,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件事情?你说她只是一时兴起,才会想着进去玩玩。” 老太太话语中的鄙夷掩藏不住,对于这些旁支,她装腔作势。 实际上真正说不上有太大出息的,还是京里面这群本家,已经被老太太给教傻了。 江漪心里面也犯麻,但这会儿跟往日不同。 如果是以前,江漪可能还会迎合老太太几句,毕竟江烟在娱乐圈里面混,不听自己的话,江漪心里面不得劲,也担心自己费尽心思创造出来的集团,没有人能够来继承。 可是现在不同,江烟退了出来,按照自己之前所期盼的那般回来忙碌。 江漪虽然被她弄得头疼,可心里面高兴。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老太太没有听到江漪的回答,心里惴惴不安,想到自己的盘算,刚想要开口说话,就听到江漪那边轻叹口气。 “再说吧,毕竟是我的女儿。” 也不能够扔掉,凑合再养养看。 江漪将电话挂断后,开始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等听到下面的人说江烟又早退了。 江漪手中的中性笔落在桌面上,挥挥手,“随她去吧,我现在管不了她。” “马上就要三十的人了,她心智要是再不成熟,那当初不生就好了。” 江漪也不知道是看淡还是怎样,胸口憋着的那股郁结之气缓缓吐出,连日的疼痛都缓解许多。 江烟去哪里,都不需要动脑子猜。 江漪闭上眼睛也知道。 江漪轻咬着下唇,想到自己上次还去找邵年年。 现在看这个样子,指不定是自己姑娘死皮赖脸…… “算了,不纠结,儿孙自有儿孙福。” 不生,那江漪好早之前就能够自己享福了。 如果是往日,江烟早退几乎不用过脑子,也能够猜到她是去哪。 不过今天不同,江烟可不是去找邵年年,而是江麟将江鹞绑了,打包送回了本家。 江麟跟江烟说这事的时候,语气里面充满了不屑,显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 江烟则是过去帮他清扫尾巴。 这件事情明面上做了,可不能认。 江烟忙于处理手上面的事情,倒是忘记处理文大小姐。 文婧投资的电影俩个主角都不拍了,她也不着急,反正两份违约金已经把这部电影的钱赚了回来。 文婧又扔了一部分钱给导演,“随便挑两个人演吧,剧本还是好的。” 剧本本身没有问题,买邵蕴写到剧本,也要花不少钱。 文婧不做亏本生意。 江烟没有空找上文婧。 文婧倒是得闲找上了邵年年,只不过大小姐到的时候,还在门口好一阵嫌弃了站着的两条狗,结果隔着栏杆,一人两狗叫了半天。 阿姨都快以为是精神病打电话将文婧抓起来。 文婧:“阿姨,我是过来找人的。” “你找谁?” “邵年年。” 邵年年这个时候正在被子里面猫冬,家里面的布偶猫摇着大尾巴缩在床旁边的小窝里面,听到脚步声,毛绒大尾巴翘得老高,倦怠地朝外面看了眼。 它一开始还以为是阿姨照例上来打扫卫生发出的脚步声。 后来布偶猫发现这脚步声就在房间门口,没有离开的打算,果断从窝里面站起来,纵身一跳,把睡在床上的主人给拱醒。 邵年年看不见,但猫很乖,会自动将脑袋往她的手里面凑。 毫不费劲,猫就在床铺上面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撒娇似地喵喵叫。 邵年年声音沙哑,安慰道:“是不是地上把你给冷到了?我昨天晚上不是让说了让你自己回窝里面去睡嘛?” 不听,非要跟着自己在这个位置睡,现在好了,即将有可能主子跟宠物一同感冒。 布偶:“喵喵喵——” “嗯嗯嗯嗯,我知道,我这也没有教育你的意思。你顶什么嘴?” 话痨猫显然没有因为邵年年安慰它而停止自己的回答欲望。 邵年年看不见,任由着巨大的猫猫往自己的被子里面钻,像小朋友一样找让自己舒服的地方。 邵年年正想说什么,就听到门外面响起敲门声。 “醒了我就进来。” 邵年年以为是阿姨,点头应声道:“好,我马上起。” 等邵年年试图翻身掀开有些沉重的棉花被子起来,就听到“哒哒哒”高跟鞋触碰木地板的声音。 “嗯?”不是阿姨? m 大概是因为有生人从外面进来,宝贝难得顺从地往邵年年的怀里面钻,喵喵两声,大尾巴轻轻扫过邵年年的臂膀,圆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文婧。 “文婧。”文婧自报家门。 她上下将坐在床边穿着睡衣的邵年年打量了一番,视线停在邵年年的眼睛上,“听说你看不见了?” “嗯。”邵年年点头,小心翼翼地从床上面下来,脚踩在实地上,才感觉到冷意。 怀中的布偶跳下来,走到地灯的按钮上,用爪子轻按,房间里面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文婧跟邵年年被灯光刺了一下眼睛,等两人缓缓适应过来后,邵年年先开口说:“你有什么事情等我洗漱完再说。” “行”文婧没有出声反对,而是等邵年年弄完后,同人一起往客厅走。 一楼的房间没有变化,出了浴室门就是客厅。 阿姨帮邵年年弄完早餐后,就让她坐在沙发上吃。 早餐也是简单的东西,三明治跟草莓酸奶。 忙完这些,阿姨就又重新回厨房里面去,马上就要年关,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文婧死死盯着邵年年看,许久后,才出声道:“你是真看不见了,还是假看不见。” “有什么关系吗?”邵年年反问道:“眼下这个结果,不是你想要的吗?” 文婧当然没有办法否认这些。 “既然是你想要的,你干嘛又来找我?” “心里不安?还是觉得我的眼睛出问题跟你有关系?”邵年年将三明治拿在手里面没有吃,坐着的沙发上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她准确无误地伸手将跳上来的布偶猫给推下去。 “别闹。” 三明治里面有吞拿鱼。 文婧轻哼一声,“只是没想到你这么软弱,我还以为你脾气能大到上去给她两巴掌。结果我精心设计来,设计去,竟然是你出问题。” 邵年年不傻,知道文婧这话背后挤兑着谁。 “那不还是你笨,选谁不好,非要选我?” “宴会那天,要是你没有看到江烟露出满面笑意,你觉得我能够选你?”文婧不承认自己的问题。 定下邵年年,本身就是因为她们两人在剧组的时候就很相配,惹得文婧以为自己能够看一出好戏。 谁知道到头来,什么好戏都没有捞着,差点还损失了自己的功德。 “……” 邵年年没有话反驳,手里面的吞拿鱼三明治小心翼翼地放到嘴边,里面有酱汁,一不小心就把酱汁蹭到嘴边。 文大小姐光是看着,就觉得这人可怜兮兮的。 “行吧,这事也是我的错。”文婧的话落在地上,没有人接。 好一会儿,她才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无奈道:“但我还是觉得你做得不对,你就应该直接抬手一巴掌给她扇回去,让她知道你的厉害。” “把她的爱意当成垃圾,踩在地上,狠狠蹂躏。让她痛苦不堪,这样才能让这种冷心冷情的人知道你的厉害。” 邵年年感觉自己脸上蹭上了酱汁,如果是往日,她可能早就唤家里面的两条大狗帮自己把纸巾拿过来了。 但是文婧在,也没有听到狗的动静,多半是被阿姨关了起来。 邵年年想了下,准确无误地抓到了随手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抽纸,抽了几张将面上沾了酱汁的地方擦干净。 “所以文小姐以前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同桌?如果是这样的话,找不到对方也很正常了,谁让你把人家的好意当成垃圾。” “也难怪别个不想理你。” 气氛瞬间凝结到冰点。 先前还饶有兴趣盯着邵年年看着的文婧,一下子像是被拔了逆鳞,“你调查我?” “文小姐平时应该很双标吧。能够对别人做的事情,怎么别人就不能够对你做。” 邵年年逮着文婧的痛处戳,“也是,惯会践踏别人心意的人,自然不会心胸宽阔。” 文婧面色苍白,连自己接受的礼仪教育也忘记,拎起自己的包往外面走。 “神经病!”文婧临走时,骂了好些脏话,都入不了耳。 等她走后,客厅又恢复原本的安静,看上去圆滚滚的布偶猫跳上沙发,邵年年微微停顿,伸手去摸它柔顺的毛发。 “只有恼羞成怒的人,才会一个劲儿地说脏话来掩饰自己的愤怒。” 反正这个人不是自己。 年前,邵年年和江烟见了第一次面。与其说是见面,不如说是江烟堵在门口,给周围的邻居也带来了困扰,无奈之下黎渊让邵年年跟着江烟出去,将这件事情解决好。 邵年年:“她不一定听我的。” “你先试试,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黎渊认真道:“在院子里面多搭一个狗窝,你说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 黎渊之前对江烟还有几分长辈对晚辈的赞赏,但自从侧面感受到邵年年和江烟之间的暗流涌动后,心态猛然转变。 那种老父亲的惆怅它一直环绕着,从来没有散开过。 比当初两个人说在一起,刺激还大。 “……”邵年年抿唇,显然不想要参与黎渊这个听上去就不怎么样的计划。 邵年年刚出门,就被在门口寒风冻雨里站了好久的江烟迎上来。 江烟的第一眼还是落在邵年年的眼睛上,好几次张口,都没有问出来话。 因为那双曾经漂亮,眼眸中满是自己身影的眼睛,现在只是平淡地盯着某一处。 看向哪里,眼睛的主人都不会有任何感触。 这种认知让江烟挤不出笑容。 “我们要不然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下吧。”江烟心知自己肯定是进不去家门的,与其让邵年年受累跟自己一起在门口站着,还是尽快找个地方,两个人坐下来比较舒服。 “好。” 小区里面配套有咖啡厅,每天散步的时候,邵年年都会经过那个地方,浓郁的咖啡气息扑鼻而来。 邵年年说要去那里,江烟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两个人坐下,邵年年抱歉道:“给我一杯温水就好,再多给我放一根吸管,麻烦了。” “好的。” 服务员的视线轻扫过邵年年的眼睛,不敢多加停留,毕竟这样子注视着别人大多不太礼貌。 只是她没想到,这么漂亮的人竟然会是9瞎子。 江烟见状,也无心劝邵年年再多点些这么,随便点了杯拿铁,就戴着口罩让服务员留更多的私人空间给她们。 “好的。” 两人相对而坐,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到最后,反而是江烟先开口道歉。 “对不起。” “……”邵年年不解道:“你希望我回答什么?跟你说没关系吗” 当然不是。 这个答案并非江烟想要听到的回答,可是这种情况下,邵年年又能说什么去面对眼下的情况。 就连江烟自己也不清楚。 邵年年没有听到江烟的回答,忙说道:“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对于我来说,现在这个境地,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太贪心,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不用太过有心理负担。” 邵年年想了下,“你也不用天天来我家门口外面站岗,我们小区是有专门的保安巡逻队,安全系数很高,不需要你每天到我们楼下面站着,影响不好。” “我……我只是想知道,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江烟的手落在裙子上,不自觉地紧紧攥着,缓过神来,才发现手心已经一片湿濡。 她慌忙抬眸看向邵年年,生怕眼前的人不过是过眼云烟,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的人就会消散。 “那也不用天天来。”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隔天来吗?”江烟愣愣地问。 邵年年语塞。 按照黎渊的说法,他更希望江烟不过来,起码是让他们一家安稳地过个年。 邵年年将黎渊的意思带到。 江烟默不作声。 服务员做好东西端上来,正好打断了这个尴尬的沉默期。 东西端上来,邵年年想要喝水,但是又拿捏不准玻璃杯的位置。 服务员见状想要伸手帮忙,结果被江烟抢先。 温热的手掌心轻握着邵年年的指尖,带着她触碰到玻璃杯,连吸管也一同带着找到。 “谢谢。” 江烟看着邵年年轻松说出谢谢的模样,心里面宛若刀割,连呼吸都变得错乱起来,强忍着不适感问:“那你年前有空吗?” “不一定,有事吗?” “我……我可以带你出去走走吗?kore……也很想你。” 邵年年轻呡着吸管,没有第一时间回复江烟,所有的沉默都将时间拖长。 江烟觉得自己如坐针毡,像是一个在行刑台上的烦人,在等着最后的判决书出来。 邵年年淡然道:“不方便吧,我现在这样在小区散步都要花不少力气,你一个人带我出去更麻烦。” “不会的,不,不会很麻烦。” “我再想想吧。”邵年年没有第一时间给出回复,毕竟江烟现在想要把她带出去,也不是她点头同意就能够出去的。 “好。”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咖啡厅里面,又过了好一阵,直到邵年年提出想要回去后,江烟才慌忙起身想要去扶她。 “文婧过来找过我。”邵年年坦然道:“她说希望我给你一巴掌。” “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一开始就算没有她的选中,我也会这般靠近你。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怪不了任何人。打人或者抱怨并不能够解决任何的问题。” “但是,目前看来,坐下来好好沟通,也不能够帮我们解决眼前的这个问题。” 江烟拿不准邵年年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落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抓着衣物,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江烟将人从咖啡厅送回到家门口。 邵年年忽地张口说:“出去也可以,虽然看不到kore,但我也想它。” “你明天来接我吗?” 江烟一惊,似乎没有想到眼前的人会这么回答自己,忙紧张道:“当然可以!你,你明天什么时候想出去?” “十点吧。” “好,我明天过来接你。” 邵年年见人应了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往屋子里面走,阿姨见她回来,一早就站在门口等着扶她。 江烟到最后都还是没能够进去。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邵蕴跟黎渊都在屋子里面盯着。 她就算想进去,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现在几斤几两。 约好第二天一起出去,江烟一大早就起来接人。 公司的事情根本不需要她本人到场处理,毕竟前段时间她跟江麟合伙清掉一大批人后,现在首都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哪里还有时间往她们这边塞人。 江烟原本也不想让首都的丑事流露出来,影响江家其他人的风评,但是一想到那些人在扒邵年年的时候,也没有手下留情,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么爱八卦,江烟这不得添把火,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家的孙女孙子的糗事,行□□的事,就得有胆量面对急风骤雨。要不然光是针对江烟的感情生活,多少有些不公平。 江烟这么做也没有告诉江漪。 她现在同母亲仍然是冰点,也就比北极好一点。 邵年年从屋子里面出来,江烟忙迎上去。 怕自己晚一点,都会让这变成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境。 邵年年一大早就醒来了,家里人都知晓她今天要跟着江烟出去,没有人反对,但各个都默不作声地拉着邵年年,问东问西,闭口不提江烟在外面等着的事情。 从早上醒来到现在,一家人都快把今年一年的话题给说完了。 黎岁为此快把一学期的课程表翻来覆去说了两三遍,最后还是她们实在找不出话题,这场闹剧才停下来。 邵年年轻声哼道:“现在我能够出去了吗?” 邵蕴看了下挂在墙壁上的闹钟,已经显示十一点,抬手摸摸鼻尖,挥挥手,“去吧去吧,别让人家在外面等急了。” 这个天风吹得还是很冷的。 一桌子的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啥也没说。 邵年年轻笑着起身出门,等她被江烟攥住手往旁边带的时候,感受到了这人被风吹得冰凉一片的手。 只是两人,谁也没有出口揭穿这个摆在台面上的秘密。 kore被江烟从私人财产中单独划分出来,赠予给了邵年年,但驯养依旧是江烟在负责。 当时转赠的时候,没有将这些一并转出去。 邵年年摸到鼻尖呼吸出热息,亲昵往自己身上贴头的马驹时,心里一酸。 她其实还是很想念外面的世界。 江烟站在旁边看一人一马亲昵的样子,心里嫉妒得很,刚刚在车上,她说十句,邵年年也不回答她一句。 就好像身边的人只是空气,可有可无。 以前哪里会这样。 但江烟很清楚,事情会变成这样,跟自己脱不了多大关系。 kore蹭着邵年年,低声鸣叫,不时做试探性的下蹲姿势,想要站在旁边的邵年年跟往常一样到自己身上面来。 邵年年虽然看不见,但是之前也经过江烟对自己的培训,知道kore是什么意思。 江烟见状,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想要上去体验下吗?我可以抱你上去。” 以kore的能力,带她们两个人绰绰有余。 江烟自己也会带人上马。 只要邵年年一个点头,事情就理所当然起来,事情若是真成,江烟还能够稍微松一口气——这说明邵年年对于她并没有那么狠心,所有的补救都变的有意义起来。 邵年年置若罔闻,落在kore身上的手也微微停顿住。 许久,江烟才等来她的回答。 “不用,我如果想要骑,整个马场还找不到别的工作人员吗?非要跟你一起?江小姐是不是太错估我们俩现在的关系?” 邵年年对江烟说话没有带半分情面,宁愿小声哄着kore,也不愿多给江烟一个眼神。 江烟紧抿着唇,面上挂着尴尬,平时哪里这么被人下过面子。 偏偏江烟一看到邵年年的眼睛,又觉得自己被人奚落算不得什么。所有的苦果都来自于她,是她太过于优柔寡断,觉得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直到火车脱轨撞上南墙后,江烟才明白自己不是什么天骄之女,能够控制万物,能够控制感情收放自如。 往日伤别人的心,今天自食恶果。 她连苦都说不出。 江烟同邵年年一起陪着kore在偌大的草场上面漫步,中间因为步调太慢,kore忍不了,挣脱缰绳自己往前面跑了好远,等瞧见她们两个人追不上来后,又撒开蹄子往回跑。 “乖。”邵年年站在一旁,直到缰绳重新回到手中,她才轻轻抬手安慰上马驹。 这一块虽然是江家的产业,来往的人却不是江家能够一一管束的。 江烟同邵年年出行的事情,一下子就因为几个视频和照片上了热搜。 “啊,她们两竟然还能够站在一起说话?我怎么记得不久之前有人爆料她们两个闹掰了?” “闹什么掰?合约情人你还当真了?不过是江烟用来做深情人设的工具人,互惠互利,买这种同行热恋的热搜真的不觉得尴尬吗?” “上面的还敢说……上次扒的邵年年的家世,小心楼上的花瓶主子以后接不到邵大编剧的好剧本。” “视频里面怎么感觉邵年年怪怪的,好像看不到道路一样?” “没有吧?没感觉有啥问题。要真论,我感觉是脑子有问题,光是牵着马儿在草地上面走,马都觉得她们两个人脑子有问题。” “……” 外面好不容易平息的猜测和八卦,一下子又汹涌起来。 从草场出来,邵年年正觉得自己身上面站着湿漉的寒意,身上就被一件干净清香的外套遮盖住,柔软的手指顺着衣服的拉链往下,直到毛绒的触感抵在邵年年的下颔。 她才轻声同人道谢。 “接下来你想去哪?”江烟询问道。 “我不知道。”邵年年想了会儿,“我想吃甜的,如果可以的话。” 江烟知道邵年年的眼睛并不是病变导致的看不见,平时吃的药也是一些放松和安神的中成药,没有太多的忌口。 因此,她点头答应下来。 等她们从馆里面出来,江烟才想起来邵年年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自己要吃什么甜品,心里不有一慌,撇头朝身旁人看去,发现邵年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 邵年年安静地注视着窗外。 跟来时一样。 好似外面有什么格外吸引她的东西,又或者是车里面有让她更为嫌弃的东西存在。 江烟想了下,最后还是将车子开向了当初买蛋糕的郊区购物广场。 今天是工作日,那家店的客人就更少。 对方见到江烟,面上也是一愣,但很快就带上标志性的服务笑容,“江小姐好。” 江烟微微点头,算是应过,轻抓着邵年年的手腕,问道:“你想要吃什么?” 邵年年今天穿的衣服相对来说比较厚实,但从衣服中露出来的手腕依旧单薄得不成样子,不难看出这段时间邵年年瘦了多少。 江烟轻轻攥着,不敢太往下,也不敢太用力。 怕邵年年恼她过分,又担心自己这么轻的力度,还会让邵年年不舒服。 “都行。”声音从口罩里面闷出。 服务员这才发现戴着墨镜,将自己全身蒙起来的姑娘,有几分眼熟,但又说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江烟看着橱柜里面做得花里胡哨的蛋糕,一时间犯难。 选剧本,江影后在行,选甜品…… 江烟点点玻璃橱柜,“你好,麻烦把新品给我们包一个吧。” “好。”服务员极快地帮她们打包好,结账。 等瞧见两个人走出去后,服务员才忽然反应过来——方才那个人,不就是上次跟江小姐一起来挑选蛋糕的姑娘吗? 那时候两人跟现在,倒像是地位调转,各有所求。 蛋糕切开,邵年年却没吃几口,更多的是不喜欢吃甜品的江烟在往嘴里面塞。 江烟生怕自己要是也停下来手中的动作,邵年年就有借口说想回家。 哪怕口腔里面全都是这股甜腻的味道,江烟还是蹙着眉头忍着往下吞咽。 邵年年的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江烟,什么都没有说。 片刻后,江烟实在是吃不下,叉子紧攥在手里面,没有落在盘子上,“你……你要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待待?” “好啊。”邵年年无所谓道:“反正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买单,我不过是一个陪同的人,没必要太以我的想法为主。” 江烟因为这话而惴惴不安,饶是她很早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颤。 这里是购物中心,唯一能够算得上是人多的场所就只有电影院。 偏偏邵年年目不能视。 江烟在影院的拍片榜上面扫了许多眼,一些台词不行的、演技不行的演员都被她一一排除掉。 最后竟然只剩下一部文艺片。 江烟买票带着邵年年进去后,心里又觉得后悔,不有忐忑地观察着邵年年的情绪,倘若对方表现出一点不开心。 她就果断带着邵年年离开。 可一直到电影开播,邵年年的情绪都非常的稳定,和江烟形成两个极端。 应该说,从今天出门的一开始,两人里只有江烟一个人在担心,在不安。 电影没有一个人看进去,也没有人听进去,本就少人的场子,安静到除了台词声,就是彼此的呼吸声。 江烟忽地开口说:“其实我看过你演的文艺片。” “是吗?”邵年年轻嗯一声,“这种不好看的东西,没必要多看。” 那些成就,拉出来在跟她同一级的人里面当然够打,但是放在江烟面前,多少有些磕碜。 “……” 江烟本来想要借着这话往下跟人沟通,却被邵年年堵了个全死。 一直到电影结束,两人都各怀心思。 临散场的时候,江烟才缓缓说:“不是,你演的比这一群人演得好看。” “你在嘲讽我?” “夸奖。” 邵年年轻嗯一声,没有跟人多说。 她们又一路转移场地到了签合约的粤菜馆,邵年年坐在位置上,调料和烫菜,都有江烟伸手帮忙。 吃到一半,江烟从包里面掏出一份合同,“这份给你。” “这是什么?” “之前我们俩签订的恋爱合同。”江烟抱歉道:“对不起,我当时是脑子糊涂,才觉得这种方法是好的。” 邵年年显然没有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我……” 江烟犹豫片刻,将自己当时的内心所想全盘托出,支支吾吾将自己内心藏着的那点事全部跟人说完。 “其实一开始,我应该是喜欢上你了的,但我那时候,一想到自己有喜欢你的这个想法,就脑子转不过弯来。总觉得面对你应该跟前面那些人一样,是因为……因为角色身上的光环,对你产生爱意。” “我知道这样子的手段在现在看来多么的下作,不上台面,甚至是让人伤心。” 江烟见邵年年面上神情并无多大变化,不由一慌,“我现在将这份合同给你,上面的一切都做不得数。年年……你,你能够原谅我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邵年年没有动筷子,甚至连茶水都没喝。 茶杯就在她手边,氤氲着热气。 半晌,直到江烟快被猪肚鸡沸腾的热泡声拷打得煎熬,跟热锅上的蚂蚁没有两样时,端坐着的人开口道。 “我想回家了。” 江烟的心兀的一冷。 邵年年眼睛刚看不见东西的时候,张口第一句话也是这句。 想回家。 如今江烟跟她说再给一次机会,面前的人还是同样的回答。 拒绝的意思都快溢出言表。 合约的一角被江烟攥着,硬是攥出折痕,还没有用几口的饭菜现在索然无味。 这些,都是她自讨苦吃。 当时心里面明知道眼前人应该是不一样的,还是用着同样的手段。眼下捉瞎,找不到出路。 江烟喉咙干涩得发疼,温热的茶水灌了两杯。 “好,我送你回家。” “……” 车刚到门口,一家人就翘首以盼站在门口等着邵年年。 江烟连搀扶的借口都没有。 邵年年临下车时,也不忘提醒江烟,“之后就不要再过来了,我们这边不缺保安。” “……” 一直到她们一家人将邵年年带进去,江烟都没离开。 冬日夜晚寒霜重,这个天气大家都缩在家里面不愿出门,一整条街上面就这么一辆车显眼地停在路边。 满身凄凉。 江麟今年没有回家过年,特意飞过来找堂姐。堂姐的事情,他从黎岁那里也多少知道些,但拿捏不准邵年年的态度。 毕竟黎岁说她姐吃好喝好,跟个没事人一样,再加上眼睛不方便,就算想什么,在家里面也不能够做什么。 大年三十,江麟知道自己这个堂姐多半是不会跟江漪过年,去饭馆打包了四菜一汤过来同她一起。 江麟见江烟闷闷不乐,绞尽脑汁将黎岁跟自己几千条废话里为数不多有关于邵年年的事情给挑出来,翻来覆去讲个不停。 他感觉自己最终还是选错了专业,这口才,读什么商科,高低要去心理学学习一下,就凭他这好脾气,指不定还能够成为一方安慰人的专家。 除夕夜,饶是高档小区也热闹了一把。 物业统一申请了烟花燃放,在各大业主群里面发了通知,让业主们自行前往观看。 江烟缩在沙发上,没有动静,手里面的金属骰子落了又捡起来,捡起来继续跌下去,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江麟吃饱饭把桌子收拾干净,坐下来刷朋友圈,刷着刷着忽然收到黎岁的微信救命。 黎岁发来好些照片,里面满满当当都是海报跟写真集。 照片上面印刷着的人,赫然就是在自己眼前的堂姐。 黎岁:“你问问你姐要不要破烂……我姐让我把这些都清理干净。” “天杀的,大年三十的确是可以放烟花不错,但也没说能够烧火玩啊!这要是火着起来了,我又要去警察局一趟。” “啊啊啊啊,我说我帮她扔垃圾桶,她还不乐意,非要我把它处理干净!我是她妹妹,又不是碎纸机,下辈子别让我当人好了。” “……” 黎岁的吐槽来得又快又多,密密麻麻,江麟几乎想都没想就把手机怼到江烟面前。 “再不去,就要被黎岁那家伙一把火烧干净了。” 原本还跟木头人一样坐在沙发上玩骰子的江烟,随眼轻扫了下江麟的手机。 一阵风似的吹过。 只剩下关门声和愣在原地的江麟。 江麟忙不迭地给黎岁发消息——“你慢点烧,有大冤种正开车准备跨越半个城市过去给你收垃圾。” “保证给你收得干干净净,连点渣都不会剩下。” 黎岁:“……你最好是快点。” 她感觉邵女士如冰锥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如坐针毡。 第106章 黎岁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邵女士, 轻摸着鼻梁,手伸进箱子里面,专门挑一些看上去并不重要的东西开始烧。 黎岁的动作很慢,脑子里面极速转动, 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为中间夹馅饼的人。 她没有得罪任何人啊! 邵蕴见黎岁开始有所动作后, 就又放心地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还叮嘱她, “你记得把这些烧完,免得你姐到时候看到,心里不舒坦。” 黎岁哦了一声,打火机打了几次火,都没点燃物料的一角。 黎岁扭头看向旁边那一叠需要买饼干抽奖的闪卡,脑海里面突然想起当时邵年年要她学校快递点地址, 找了好几个代抢抢饼干。 那个月光是吃饼干,就吃到黎岁舍友脸色发青。 这些, 这一堆,明明花了很多心思收集到, 说不要就不要。 黎岁觉得她们家骨子里带着一丝刻薄的软——每次生气都会因为道歉而和好,表面上热情, 内心里却在做与这个人相关的减法。等所有的分数扣完后,就到了应该远离对方的时间。 远离后,无论先前那些东西花费多少心思, 都会成为废纸,扔掉, 烧掉, 都不会有一丝情感动容。 黎岁想不通的是,明明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但是看到邵年年这么做的时候,又会想要劝说。 坚持下去,不就有出路了吗? 但黎岁本身就不是什么能够坚持下去的人。 外面寒风吹,黎岁点燃的速度很慢。 她在等江麟口中说的人过来,在等这一堆东西的另一个接收人。 打火机咔嚓咔嚓地响着,好几次火焰燃起,黎岁又将手松开,让它熄灭下去,不至于蚕食掉物料的边角,变成灰烬。 黎岁甚至想了很多个借口,怎么回去搪塞邵蕴。例如冬天风太大,打火机点燃没有多久就会被风吹熄灭,又比如要烧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下不去手…… 诸如此类种种,黎岁在脑子里面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顶着寒风。 但好在,她只烧了两张东西,剩下一模一样重复叠放在一起的海报被放在旁边。 “你……”黎岁见到江烟从车上面跑下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身后,没有在后面房间里面看到自己家人的影子后,才轻呼一口气。 “你要全部搬走吗?” 黎岁舔舔嘴唇,这里一共有三个大箱子,搬上车的话,有点距离,“里面很多东西都是重复的,你看你要不要挑选一下?然后再搬走?” 黎岁想,这么多东西,一次性也不能全搬走吧。 “不用,我都搬走。”江烟身上只有一件外套,里面是睡衣,鞋子都是拖鞋,从车上下来时,要是不认真看两眼,还真看不出眼前的人是悬挂在购物大厦外面海报上的女人。 “……行吧。” 黎岁挠挠脑袋,将自己面前让出来,等着面前人收拾。 这些周边海报单个拿在手里面的时候,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似的,等堆放在箱子里面,再抱起来,却宛如千斤重。 江烟废了好些劲儿才将三大箱东西都搬上车。 黎岁看着突然空掉的地方,忙说道:“哎,你不留一点给我烧,我怎么跟我妈解释?” 江烟站在车边沉默了下,顺手将里面已经有黑灰的油漆桶也塞到车上面,扯着干涩到发疼的嗓子说话,“垃圾桶我也帮你解决掉。” “你姐,今天还好吗?” “应该算是不错?”黎岁心想,不好的话,也不会把这些都扔出房间,让她找个地方烧掉。 江烟舔舔嘴唇。 双方沉默,直到黎岁快要站不下去的时候,才听到对面的人说:“帮我跟你姐问句新年好,麻烦了。” 而后,黎岁就看着这人上车,离开,像逃一样。 黎岁空手回家,坐在沙发上同黎渊一起看电视的邵蕴问,“东西都烧完了?这么快?” “完了。” “桶呢?” “也完了。”黎岁用被寒风吹冷的手摸摸耳垂,轻嗯一声,也不敢跟邵蕴女士对视,怕自己心虚,就把刚刚做的事情都给倒腾出来,三步并一步上了楼梯,抬手敲门进了邵年年的房间。 自从邵年年看不见后,宝贝就一直赖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可今天不一样,房间里面只有一盏夜灯,音响被放置在桌面上,沉稳又略显僵硬的女声音调起伏地讲述着恐怖故事。 “当她听到嘎吱嘎吱的声响,泪水和汗水一同涌出,死命低着头,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方才那人说的话,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脑子空白一片,她已经拼命在跑,但总感觉背后有东西跟随,脚步愈发沉重……” “快要坚持不住了,她这么想。应该没有跟上来了吧?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双腿已然发酸发痛,身上负重的感觉消失殆尽,诡异的嘎吱声也消失不见。” “她喘气站定,动作僵硬地回头看,身后除了荒芜,什么都没有,原本紧张的心,现在又回落到原处。她吐气转头,眼上拂过一片红衣,布料落尽,一张扬起大幅度血脸出现在她面前。” “抓到你了。” “……” “啊啊啊啊啊,邵年年,你快把你的音响关上!你没事开什么小灯听鬼故事啊!”黎岁感觉自己要疯了。 床上的人听得认真,被黎岁这么一张口,也给吓到,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关掉声音后,才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黎岁涨红一张脸,“没烧,我把那些东西都送人了。” 黎岁说着,脚步轻动,开始逐步往后面倒退,显然不打算继续留在房间里。 黎岁担心邵年年会找自己麻烦,等退至到安全区的时候,探头往屋子里面看,“她让我说,新年快乐。” “晚安。”黎岁补充道:“这句是我说的。” 没有任何一丝误导的信息,黎岁说了又没完全说。既能够让邵年年猜到是谁,也没有主动提及,正好。她不过是夹在中间的夹心饼干,一个传话筒,不能够不明智地将这个火引上身来。 门一关,房间里面一下子又恢复到原先过于安静的状态。 邵年年从床铺上借着昏暗的灯光摸到地上,盘腿坐在宝贝身边,指腹缠绕上棉质长毛,手感亦如既往的好。 “要是你能够说话就好了。” “这样就能够张嘴表达你对我的喜欢。”邵年年说:“而不是只能够躺在我身边喵喵叫。” “喵?” 小猫听不懂人类的话语,也听不懂人类话语中的深层含义,轻敛眼眸看了眼主人,翻倒身子躺在地上面,蜷缩着四肢等着邵年年过来埋脸。 好像在说,你看,我都这样对你了,你怎么还喋喋不休不开心啊? 邵年年摸摸它,没有说话。 …… 出年后,有关于江烟的传闻四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内部人士在八卦论坛里面说着一些小道消息。 “听说年前就已经没人见到过江烟,公司跟经纪人那边都找疯了,去家里面敲门,把门敲烂都没人开。” “啊?不是说年后才失踪的吗?这么大个人,总不能够是被怪卖了吧。” “不好说,反正江烟她妈刚开始很着急,后来气到在办公室里面破口大骂……我只能说,在这家公司工作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总发那么大的火。” “的确……啊,邵年年不也没有动静吗?总不能是这两人一起私奔去了吧?” “楼上纯粹多想了。私奔在目前这个情况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最怕是分尸。” “???草,怎么突然开始悬疑片……江漪现在也不着急,估计是人找到,但是不想曝光在大众视线里吧。” “不关心,只想问问影后什么时候出来演戏,卖感情故事,这个p内娱真的是越来越无聊了。” “……” 被众人揣测去处的江烟正蜷缩在房间里面,不过十几天,她已经瘦了一大圈,地板上、床上到处到处都是海报,有她自己的,有邵年年的,混杂在一起。 手机早就没电被扔在一旁,睁开眼,闭上眼,江烟看到的东西都一样。 她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样才能够从无限的空虚感中挣扎而出,心里面空落落,干什么都抬不起劲儿。 记忆混乱一片。 江麟好说歹说,百般确认过江漪跟着自己一同去,不会做出任何过激的事情,这才同意她带上家庭医生进入江烟的房子里。 不是江麟不信任自己这个姨母。 而是她这个姨母做过的事情太多,一件件摆出来放在网上面让人审判,都能够在某地瓜app上面骂出上万条评论,骂完没过多久,估计就能够带上巨大的流量带货了。 江麟心里面也很忐忑,不知道自己让江烟将那三箱东西从黎岁那里搬过来算不算好事,但表姐从那天后,状态开始变得不对,却是肉眼可见。 先是不出门,而后是不吃饭,网购的快递堆满入户电梯,打开快递,里面全都是跟邵年年有关的海报、写真和杂志等等。 好像这些东西都不用钱一样,无论好坏,只要是出,江烟照单全收。 江麟觉得她“生病”了。 这种病就好像江烟喜欢代入演戏角色,将角色的情感投射到对戏的演员身上。每一次投射,都是一场恋爱,当角色的爱意用完时,江烟再也不能够从角色身上感受到“被需要感”,就会冷漠地抽身而出。 江麟至今都记得心理医生对江烟的评估,“投射□□恋,用性、美色将角色的情感投射到他人身上,引导对方做出自己需要的情绪反应。一旦对方逐步变现出与投射者所需情绪相驳的行为,情感、爱恋、以及用来操控他人的美色和性、欲都会消失殆尽。” “接下来,投射者往往会因为情绪反应得不到反馈后,出现暴躁、焦虑、排斥被投射者,甚至是产生暴力行为。” 心理医生看向江麟,“你应该庆幸,她只是用美貌和性来迫使他人来达到自己最需要的情感完美目标。而不是其他,其他类型,可比现在棘手许多。” 江麟听完解释,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他只希望面前的女人能够恢复正常,“那我们应该怎么治?” “先找到能够让她百分百将感情投射在身上,且完全信任的人。” “最重要,她不会治疗着治疗着,就因为对方在‘完美情人’这上面不达标,而被踢出局。” “家属不可以吗?” “当然行。”心理医生嗤笑一声,一阵见血道:“如果你们有能够完全被她信任的家属,想来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江麟紧咬着唇,没开口。 江烟听说这个消息后,并不放在心上,反而翻动着放在小桌子上的剧本,“这不是挺好的?我每演一部剧,都不需要自己代入太多的情感,这个疾病就能够自动帮我把主角的情感投射到对方的身上,顺应着角色的情感逻辑。” “不过是谈恋爱而已,我又不在意。” 江麟:“……” 虽然听上去荒谬,可江烟的心理评估送到江漪办公桌上时,女人只是翻到最后,看到医生的评断。 “不用吃药,也不用打针,更不用住院。”江漪说:“那就是没事。不过是谈几场恋爱,还能够把自己谈死不成?她自己都不在意,那就随她去吧。” 随她去。 这句话要是心理医生当场听到,都得给江漪翻两个白眼。这跟死了人回光返照,你还说精气神看上去不错,一瞧就是长命百岁的料有什么区别? 心理医生想要怼回去,但是又不能。 谁让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他拿钱办事,病人都不在乎的病,作为医生多上心,也不过是其中的一环,起不到最为关键的作用。 而投射□□恋的人,最不能接触的就是多种可依靠的情感投射。因为她会分不清楚,将每一段感情都变成本能性地投射,可以喜欢上任何人,也可以讨厌任何人。 只要她们听话。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邵年年之前,江烟从来没有翻过车。 每一次,她都成功地将爱恋投射,又将爱恋收回,比任何人都狠心。仗着一副好看的皮囊,可以说是为所欲为。 她的喜欢是施舍,对每一个前任都是均等的利用,利用那些爱恋获得名气,获得更好、更优秀的电影资源,看上去情感丰富,同理心到位得像是上天扔给她的金手指。 午夜十二点,魔法会消失。累积到顶端,气球里面的充满的氮气会撑破气球,发出爆鸣。 邵年年成为可控病情中的不可控因素。 她的出现是文婧的别有用心,或许是邵年年总是一脸平和好奇地跟江烟交流,又或许是她对江烟有着极低的期待和极高的回馈程度。 江烟做一点小事,邵年年给予的反馈都巨大,那种全身心被人赞扬的懵懂感让江烟下意识去靠近对方。 她明知道邵年年被推到自己面前,是文婧不怀好意的“推波助澜”,身体和脑子,却在相处的过程中,对邵年年产生信赖。 面对别人,江烟将角色的情感投射到他们身上;面对邵年年,江烟把自己的情感、角色的情感,混为一谈,全数投射,就像陷入沼泽里,愈发深入,直至无法动弹。 许久之前,心理医生咬着烟,穿着常服,说:“作为医生,我肯定是要听取病人的意见来确定是否进行治疗;作为朋友,我只能每天为你祈祷。” 江烟斜睨对方一眼,嗤笑道:“有什么好祈祷的?” “祈祷你个大傻子千万别遇上能够让你全身心信赖的人,要不然到时候情感投射无法控制,美色和性、欲在对方眼里都不过是你这个人的附属品……你就真的倒大霉了。” “例如?” 心理医生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当她察觉到你对她的控制和投射后,你最好期盼对方是软弱的人,能够忍受你这些像羞辱一样的爱恋。否则,你先前对别的被投射者做过的那些事情,都会反射到自己身上来。” 成为信赖这个关系下,听话的狗。 对方的不理睬、生气、排斥、都会让你丧失对这个世界的感知,一点一点地蚕食掉你。不安和焦虑可以摧毁掉一个人的内心世界,这些听上去好像是无稽之谈。 只有陷入污泥情绪之中的人才懂,有些东西,不是书上、嘴里说的那么简单。 就好比数学题,只有自己真的学过、做过,才知道,不会就是不会。 心理疾病也一样。 出不来,就是在消耗精力静待死亡的路上。 “……” 江漪来之前,是想要发火的,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女儿不应该这么脆弱。什么投射,什么心理疾病?不过是生活太顺遂,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但凡出去吃些苦头,就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等打开房门,看到床铺上面将近奄奄一息的江烟后,江漪慌得只会叫家庭医生,拜托对方救救自己的女儿。 其他的什么都顾不上。 “先让她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了,剩下的事情才好说。” 如果连活都没有,直接让她丧失女儿,这样的做法,是在报复自己吗? 江烟忘记自己多久没有进食,也许是一天,又或者是两天,每天浑浑噩噩,如果不是江麟过来,她好像完全想不起时间是会流动。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迫切且焦虑地收集着这个世界上有关于一切邵年年的消息。当这些全部都摆放在眼前时,她才能够呼吸,才会确认自己还存活着,才能够在焦虑的环境中存在一丝安全。 当针刺入皮肤,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与肌肤的温度相违和,冷得江烟下意识地往后缩手,眼神涣散地看着面前的人。 江漪头疼地道:“当初你们为什么不在评测报告上面写出严重性?” “因为程度判断会根据病人的状态随时调整,那个时候她很清醒。”后来的心理医生看见江烟现在这副模样,再结合上这段时间来,有关于江烟的绯闻。 都不需要江漪多说,咋舌道:“后来她又来找过我一次,我跟她提醒过。” 千万别碰上能够让你产生依赖和安全感的人。 否则,你就是对方绳索中被扼制住命门的狗。 看如今。 已然是,离开可以带来安全感的源泉,就会不安,就会出现仇恨和筑巢行为。 这些都是后遗症。 只是没有亲眼看到严重后果前,谁会觉得这个疾病会把人变成鬼呢? “那现在怎么办?” 心理医生耸肩,“那你得问她。” “心病当然心药医。” 对方愿不愿意过来,都还是个问题呢。 “……” 当江漪找上邵年年的时候,已经是开春,短暂的冬天几乎可以说是没几天。 春天一到,潮湿连着花叶一同降临。 邵年年照样雷打不动地遛狗,只是这一次,她身边没有跟随的人,前面只有两条狗在引路。 江漪本以为自己找上邵年年需要花费一些功夫和时间,谁知道这般就见上面。 江漪琢磨半天话语,总算开口,抓着狗绳的邵年年点头,呛道:“我记得您,那个上门给钱,让我离开的长辈。” “不过现在应该不用多花一分钱,毕竟我们已经分开了。”邵年年如是说。 江漪化着精致妆容的面颊一僵,好在商场上混了那么些年,她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邵小姐有空坐下来跟我聊一下吗?” “我说有空的话,您也不会放我走吧。”邵年年眼眸微弯成月牙,“毕竟你们坚持不懈的品性遗传得很好,一看就知道是母女。” 江漪嘴角轻扯,没有说话。 有求于人就是这样,得低头哄着。 更何况……眼前的小姑娘还瞎了,调查出来的情况不太乐观。 这事还跟江烟有关。 江漪一想到这,再多的怒火也全数熄灭,多一分都没有。 当邵年年被服务员扶着坐在位置上的时,对方说:“这还是我第二次看到您来。” 第一次是跟江烟。 邵年年:“那我就跟上次一样,麻烦您了。” “好。” 江漪抽了几百出来当小费,“我们不希望有人来打扰,麻烦你了,这些是报酬。” 服务员一愣,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费。 等瞧见江漪不耐烦的眼神后,服务员忙拿着钱小跑离开,将白开水送过来后,就把空间给她们留出来,不再靠近。 第107章 邵年年等了一会儿, 本来是在等主动找上门的江漪先说事情。结果沉默许久,也没有人开头。 邵年年轻叹口气,“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眼睛……需要我帮你找合适的医生吗?”江漪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去轻点桌子,等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后, 才反应过来这种不礼貌的行为自己因更差少做, 硬生生将手放平在桌面上, 轻舔嘴唇看着面前的姑娘。 江漪也是最近才知道邵年年的继父是黎渊。 她对邵蕴并不熟悉, 只知道邵蕴娘家的财产现在都是邵蕴的妹妹代为管理。黎渊当时娶邵蕴花了不少心思,也给了不少钱,对邵蕴跟前夫生的孩子也没有偏颇。 吃穿用基本上都是最好的,不过,面前的姑娘并不希望自碧儿呢知道自己跟黎渊的关系,也不希望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母亲是邵蕴, 从进娱乐圈到现在,还在这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晃荡。 江漪瞧着眼前这张好看的脸, 也迟疑起来——“真的有人能够因为喜欢别人而做到这种程度?” 她不会。 江漪否定。她连对自己的女儿都极其没有耐心,更加不可能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所谓的爱情上。 “不用, 我觉得现在也挺好。”邵年年摇头拒绝。 “看不见……也算很好?你这是在用自己的病情威胁别人吗?这对你的身体有什么好处?!” 江漪为此而生气,音调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分。 一想到躺在床上全然没有办法跟她沟通的江烟, 江漪觉得邵年年的拒绝格外的刺耳。 “威胁?”邵年年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反问道:“阿姨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应该是有些过分了。我从来没有威胁过任何人, 我也不会用我自己的身体健康去坐这种卑劣的事情。” “就算是真的,如果我这种手段已经能够让阿姨愤怒成这个样子。那为什么对自己女儿做过的一切, 又视而不见?” 邵年年指腹贴在玻璃杯的一侧, 里面的白开水残留着些许温热,从指腹暖到手心。 怎么样都比她这个心要暖和。 江漪张张唇, 反驳的话语说了一半,后面的理由都不用出口,她自己也觉得荒唐。 “不过是等价交换的利益,江烟不过是跟她们谈一场恋爱,分手之后,她们获得丰厚的报酬。” “一场合作而已,我为什么要阻止?” 邵年年轻呡嘴唇,“那在这场合作交易之前,她们知道这场恋爱不过是一场披着黑布的隐匿在角落里的牢笼吗?江烟并没有告诉她们不是吗?” “她享受着我们带来的情感反馈,下意识地贴合角色对我们做出反应,期待着我们跟npc一样为她带去所谓的爱和温暖。那现在,她得到报应不是应该的吗?” “抱歉,我并没有刻意去探查有关她的消息。”邵年年说:“但是江麟跟我妹是同学,江麟偶尔会跟她说起这些事情……” 江漪感觉的自己的喉咙里面被东西堵塞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平放在桌面上的手又忍不住支起,开始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噔噔噔的声音就像是辩论赛中场休息的钟声。 两人都陷入沉默。 “你……有空去看看吗?”江漪让自己的语气稍微柔和下来,“我并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作为母亲,我代替她向你道歉。的确是我管教得不够好,这个孩子做了很多错事。真的对不起!” “但是她现在情况并不是很好……”江漪深呼吸一口,想到每天吃不下东西,吃完就吐出来,整个人状态都差到极点,一直这样下去,她都不知道江烟还能不能活下去。 坐在对面的女人垂眸没有说话,从江漪开始道歉到后面的请求,邵年年都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冷淡,好似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我看不见。”邵年年冷声道:“像我现在这种情况,去看她也帮不上忙,只能够添乱。” “而且,我们已经分手了。” 邵年年似乎猜到江漪会用什么样的借口,又紧接着道:“嗯,我们也算不上多好的朋友,毕竟按照我们的经过,只能够算是炮友。” “各取所需。” 江漪被邵年年的话噎住,在商场上基本没有吃过什么亏的江总第一次说不出所以然来。 跟着邵年年一同出门的两条狗突然叫唤起来,声音越来越大,将两个人的注意力都分散过去。 一抬头,邵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咖啡厅门口,两条狗见到主人尾巴直晃悠,蹲坐在门口等着主人过来将自己的绳子解开,然后带着它们出去散步。 邵蕴瞥了眼,轻嘘一声,边牧聪明地用前爪按住德牧,两条狗的声音都消失在咖啡厅中。 江漪似乎没有想到邵蕴会过来,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邵蕴就来势汹汹地拒绝跟她交流。 “请您不要再过来打扰我女儿了。” “她们之间的事情已经够复杂,你作为家长掺和进来,本身就是一种强势的胁迫,哪怕你嘴上没有说,但是心里面也很清楚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边为人说话。” 邵蕴将坐在座位上的邵年年拉起来,手护着桌角,免得邵年年撞上去。 “你担心你女儿,我担心我女儿,我们俩根本利益就有冲突,也没有什么好沟通。” “今天就这样吧。” 邵蕴牵着邵年年往外走,路过门口,伸手去拆两条狗的绳子时,听到江漪在后面说。 “如果邵小姐改变主意,可以打电话给江麟,让江麟带你过去。” “对不起,你母亲说的很对。我站在江烟的利益上思考问题,长辈的身份在这里,终究是对你产生了压迫。但……她现在情况真的不好……希望你能够去看看她。” 邵年年没有回答。 邵蕴将狗绳放到她手中,手扶着女儿的腰往外走,轻声道:“走吧,阿姨在家做了饭。” “好。” 当两母女踏出咖啡厅的瞬间,江漪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放在包里面的手机开始发出声响,刺耳尖锐的铃声在空荡的咖啡厅里面格外的明显。 “做什么……” 江漪烦躁地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面显示的名字,忍着不满和怒火接听起来。 一接听,老太太那边就开始大长段的输出。 “江烟的情况怎么样?医生说还能够活多久?当初都跟你说了,不想要结婚,只想要生孩子,就应该给孩子找个身体健康、精神状态良好的父体。” “现在孩子变成这样,你成天在她家里面陪护也不是件事。最近首都这边的消息我们都压下去了,可你也知道老小的工作没有办法解决,他又是国外名牌大学毕业……” “你看你那边有没有合适的工作岗位给他安排一下?总不能够让你侄子去外面做哪些不入流的工作,被人领导吧?” “再说,江烟……” 老太太那头还在不停地跟江漪反复念叨着这些话语,无限制地在贬低着江烟,好似江烟作为孙辈,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江漪先前从未觉得帮侄子侄女安排工作有什么问题,毕竟作为旁系,当初从京城分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维护主家的权势和力量,哪怕当时她们从首都分过来,到不同的地方去重新建设家庭,江漪也从未听说父辈们喊过苦字。 可是现在不一样。 江漪觉得老太太说的话每一句都很刺耳。 每一句都像是在抱怨江烟为什么还要活着,就应该给本家的那些废物孙辈腾位置。 “够了!我不可能给他安排工作的,花钱出去读书混日子的人连简历都过不了我公司的初审!一次两次三次,这些蠢货忍过几次就够了!现在还想要我忍?” 江漪怒斥道:“如果你只是打电话过来跟我说这些事情,那之后都不用打给我了,我不可能帮主家这些蠢货安排工作。明天之后,我也会将公司里面的蛀虫全部清理干净。” “只要江烟在,那么公司就一定是江烟的。” “江烟不在,那就是召开会议,由全体股东、董事做决定,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老了没事就多吃点药,别成天到晚在这里跟我发癫。你他妈的诅咒谁呢?你女儿才早死!” 江漪从未有过的生气,骂完后直接将老太太拉黑进黑名单里,完全不想听第二次废话。 至于公司里面的蛀虫,江漪也不可能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过往给首都的容忍已经够多,但是首都那边从来没有回馈过分支旁系。 江漪的确受到父辈的教育,觉得江家是一个整体,是一棵蓬勃生长的大树,每一个人的发展都关乎着江家的未来。 只可惜,那是过去,不是现在。 现在江家,大树的内部是中空腐烂的,分支则冒出新芽。 完全可以分割开来。 …… 邵蕴看着面前吃饭都需要自己喂的女儿,心里面莫名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似回到邵年年小时候。 女儿还需要围着兜巾坐在婴儿车里,圆润的莲藕手放在摇摇车的平台上,连着轻啊好几声,才能有汤勺盛着汤米塞到口中,吃一点漏一点,弄得满嘴都是。 许是邵蕴的动作停留得太久,邵年年尴尬地将张开的嘴闭上,疑惑道:“妈?” “妈,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吃的……” 邵年年跟邵蕴说过很多次。 她自己也可以用勺子进食,虽然看不见,协调能力会变差,但是这么久,她已经习惯了。 邵蕴却不,硬说今天的饭菜里面有鱼肉,她都给人挑好拌在饭里面,送到邵年年的嘴里。 “不用,我就是刚刚想起了些事情。”邵蕴回过神来,笑道:“有时候我也想,时间要是能够倒流就好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对你是亏欠的,年少的时候,为了气你姥爷,找了个带自己私奔的人。结果认清楚人渣的真面目后,又转头厚着脸皮找你姥爷。” “你姨妈接济我们,把我们安排在外面,还算是不错的地方。为了养活你,开始捡起自己以前的工作,联系旧友,每天都要在外面忙,只能够把你扔给保姆,或者是扔到你姥爷家。” “再后来,我再婚,生下第二个孩子。”邵蕴看着邵年年,眼眸中含着泪水,她抱歉道:“我好像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活着,从来没有陪过你,或者是问过你,你想要什么。” “……” 邵年年听见啜泣声,略微无奈又带着开玩笑的口吻道:“您可别哭,要是让爸知道,肯定得跟我谈心。我不想跟律师谈心,太没有安全感了。” 邵蕴轻啧一声,“你不会怨恨我吗?” “说不怨恨,好像是假的。” 邵年年微微侧头,像是要从自己的记忆里面寻找一些例子,来证明自己的内心实际上有恨意的,可是寻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也算不上是怨恨,只是委屈。”邵年年说:“黎叔对我很好,你也很好,岁岁也很好。可是有时候,我就是会有一种游离感,明明我跟每一个人都很熟悉,但经常会觉得,这不是我的家。” “可我也不想念跟他在一起的日子。那个时候,比现在还恐怖,妈妈会挨揍。” 许是恐吓的婴儿时期太过于刺激人脑,邵年年对没见过几面的亲生父亲也有朦胧的印象,甚至是那些恐怖的家暴声。 “我每次心里出现这种想法的时候,都会去姥姥姥爷家。刚坐下来的时候,好像心里面的空缺被抚平了,全身心都愉悦起来,可是一等到晚上,那种空虚孤独的感觉,又会浮上来。” 邵年年说:“我也不知道我在找什么。我只是一直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打转,顾伊知她们有时候会陪着我,我们漫无目的在这个城市里面走,每一个角落我都很熟悉,但都不是我应该在的地方。” “每次这种诡异的感觉出现,我都会问,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明明我和所有人都没有联系,孤独地存活着,却让我那么健康的活着。” “我也会羡慕岁岁,哪怕所有人都好忙,可是大家都爱她。她享有着那么多人的喜欢,包括我的。” 邵年年不过数句话,就已经是化成无数把利刃戳进邵蕴的心中。 “我那时候……”邵蕴艰难地开口。 邵年年就好似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连忙道:“我说这些,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其实更大以后,我开始工作,开始有清晰的人生规划,开始独居,这种情感就很少出现了。” “现在想想,可能那个时候只是一种嫉妒,一种无法和解。所以情绪低落,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意义。” “可现在不会。一花一草,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邵年年安慰道:“我说这些也不是要怪罪你的意思。只是突然想起,说给你听听。” 邵蕴全然不知成日同自己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女儿会有这种想法。她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真相。 “对不起……” “干嘛道歉?我觉得我现在也挺好。”邵年年忙摆手,“你虽然是我的母亲,但我的人生很多情况下,都是由我自己负责。” “更重要的是,哪怕是作为女儿,我也不可能跟你说所有的心里话,我都会有所隐藏。就比如你和爸一样,报喜不报忧。” “人之常情。” 邵年年的话并没有安慰到邵蕴。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邵年年有所亏欠,所以在邵年年说要放弃国画,转向另一个特长时,邵蕴想都没想就帮她做了主。 “不行,那就我养着。省吃俭用的话,几百万难不成还不够一个正常人过日子了?又不是每天都吃国宴。” 邵蕴帮忙顶着压力,邵年年得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跟自己喜欢的人谈恋爱。 邵蕴纵容邵年年比黎岁更过。 她心里也对邵年年怀有愧疚。 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做法,仍然让邵年年没有归属感。 邵年年说了很多宽慰邵蕴心的话语。 许多事情她都未曾跟邵蕴说过,但是今天为了哄人,一盆子往外倾倒,跟倒豆子一样。 等所有的事情都说完,邵年年将还是不乐的邵蕴扔给黎渊,跑得比谁都快。 下次这种谈心,还是跟律师吧。 虽然很容易被法条警告,但怎么也比心思敏感的母亲好。 邵年年都快把自己的老本给交代清楚了。 黎渊吃着夜宵,硬是将来龙去脉给梳理清楚,半天才说:“你……想太多了吧。” “年年的性格本来就是心思细腻加大心脏。她小时候是容易想很多,脑子里面都是稀奇古怪的想法,可她情绪一直很稳定。” 稳定得不像是一个小孩子。 心里面想什么,就要做到,哪怕路上花费的时间再长,劝阻的声音再多,她也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目标前进。 “你不用觉得太愧疚。”黎渊头疼道:“你这样子反而会给她平白增加心理负担。” “你越是补偿,她越是难以接受。不如平常心一点。” 黎渊想了下,“我们跟父母的关系何尝不是这样。孩子出生的时候,我们也想做一个跟父母完全不同的家长,一定要成为家长的优秀模板。” “但实际上,这很困难,比登天都难。” 教育,是一个很难很难的东西。 而亲子关系的探索,是教育这个话题中,重中之重的讨论话题。 这些道理,邵蕴都懂。她是编剧,对于很多自己不知道的领域都需要深入学习和研究。 教育行业就是其中之一。 “我明明听过很多教育讲座、心理讲座……最后却连自己的闺女在想什么,都不知道。”邵蕴苦笑道:“作为父母,获得的失败感真的很足。” 她似乎还是得好好反省一下。 黎渊也没拦着,想了会儿,抬头问道:“奇怪,黎岁人呢?今天一整天,都没看到她发声。” “不知道,应该是在家吧,鞋子都在。” 黎渊:“……没事,应该还活着。” 家长的反省是不可能自省,勉强愧疚维持三秒钟就算了。 而被黎渊惦记的黎岁正躺在邵年年的床上,等床的主人从浴室里面出来,黎岁也不过是翻了个身,抱着宝贝往旁边挪了一点。 “你干嘛非要来我房间睡啊?” 邵年年无奈地坐在床边,头发刚刚吹干,还带着几分毛躁,头顶支愣起一个小的呆毛,身上穿着较厚的睡衣。 黎岁嘿嘿一笑,“哎呀,我马上就要回学校了,跟姐姐睡一个房间怎么了嘛?” “……” “我不想跟你睡,谢谢。”邵年年婉拒:“你睡姿超级差,一晚上能够变换七八百个姿势,打两套拳法。” “跟你睡一晚上,明天早上我直接全身都酸痛到死。” 邵年年也不是没有试过跟黎岁挤一张床。 作为姐姐,她实在是告诉自己抱着大爱也没有办法将这一切给忍受下来。 毕竟她是姐姐,不是沙包。 “……” 黎岁委屈道:“你这么说我,我真的是好伤心啊。” “哎,算了。”黎岁假哭了两声,又不动弹了,躺着说:“其实我今天过来,是想把我知道的八卦说给你听。” 黎岁翻了个身,脸颊在布偶猫的身上蹭着,“江麟说,她快死咯。” “吃不进东西,现在就靠营养液掉着,家庭医生二十四小时在旁边轮护。” 黎岁眨眨眼,歪着脑袋躺在床上面,生怕会错过邵年年的表情,“她神智不清醒,刚开始还能够认出人来,现在好像连人都认不清了。” “你说,她还能够活多久?” 邵年年呼吸一滞。 “你在骗人吗?” “我骗你做什么?”黎岁说:“我跟她又不熟,也不拿她的好处。这些都是江麟跟我说的。” “她快死了。” 黎岁修正了下,“继续下去,她会死。” 第108章 “她人在里面, 你……”江麟将人带到楼上,楼道的瓷砖呈现着她们两个人的倒影。 江麟盯着倒影看,什么也没有瞧出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将自己从头裹紧到尾, 想要看到对方的眼睛, 都要花费不少的力气。 因为眼睛藏在墨镜之下。 江麟想, 本身就看不见, 怎么还需要戴墨镜。但他没敢问,从入户长廊走到屋子里面,先前简洁至极的屋子到处都摆满了开着的医药箱,还有专门用来制冷药物的冰箱,一个男人坐在其中,手机里面还在播放新一季的番剧。 听到脚步声, 心理医生抬头看向来人,忽地咧嘴冲江麟笑道:“这位就是?” “嗯。”江麟点头。 心理医生指指门, “行,那你带她进去, 最多两个小时,到时间就赶紧出来。” 心理医生停顿了下, 抬手指指江麟,“我没说你可以进去。” 意思就是,只有她一个人能进去。 “但是我姐的情况……” 江麟觉得一个人进去根本不可行, 邵年年眼睛不好,江烟现在又虚弱、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面, 要是这俩人突然吵起架来, 还真不好说。 心理医生看了眼江麟:“……” 一个瞎子,跟一个神经病吵架吗? 应该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还是点头同意,“行,那你进去吧。进去之后安顿好后就出来吧,别在里面待着。” “为啥?” “说不定看着你比较烦。”心理医生说完,又自顾自低头玩手机,没有想要继续深入跟江麟沟通的意思。 江麟闻言,最后将邵年年带进去房间里面,在杂乱的房间里面找了个干净的凳子,江麟拖拽凳子,发出摩擦声响,原先蜷缩在床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 江烟缓缓睁开眼,打吊针的那只手用毛绒绳与旁边的柜子捆绑起来,不用担心动作大,将手卷到被子里面去,手上面一片青紫,都是针孔留下的伤痕。 身体虚弱到让她说不出话来,江烟只是强硬地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进来的人看。 江麟将邵年年安顿在凳子上以后,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这一天,房间里面俩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到时间,江麟将门打开,见她们冷静地好像是在看一个默片,他带着邵年年往外面走的时候,江烟就一直躺在床上面盯着她们看,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盯着。 等出了房间,江麟忍不住好奇道:“我可以知道你们在里面都聊了些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聊。”邵年年淡然笑道:“因为没有什么话可以说,所以什么都没有聊。” 甚至是连单方面的输出都没有。 江麟闻言沉默,也不再说话。 “我明天可能还要过来,你有时间来我姐接我吗?”邵年年的话解决了江麟的焦虑。 他原本还想着要找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够完成心理医生交代的任务,让邵年年明天继续来探视,谁知道压根不需要自己开口,这个问题邵年年就帮他给解决掉了。 江麟先是一愣,然后火速答应道:“好的,我会去接你的。那我们明天还是同一个时间点见面?” “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邵年年就像是找了份兼职,每天打卡上班。江麟负责接送她。 她进到房间里面,两个人都不说话。一开始只是安静地对坐,邵年年坐在凳子上面,江烟躺在床上,没有人开口说话。每天到时间,邵年年就站起来让江麟送回去。 这种诡异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当江麟跟心理医生都怀疑人类的进化已经悄无声息地开始——“人类也开始用意念交流”时,房间里面才稍微传出点声响。 隔着一扇门,两个男人贴在门上面想要听清楚里面的对话。 然而,门里面,一片祥和。 只有邵年年带进来的蓝牙音响在自动播放故事,两个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静静听着蓝牙音响讲的故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房间里面发出动静大多时候都很轻,江麟会从外面搬一张沙滩椅过来给邵年年,听着听着,她就躺着睡了。再醒来,就到了回家的时候;江烟慢慢从只能够躺着,到坐起来吃饭,花了些许时间。 江烟饿过头,胃部受到重创,饮食都需要专门制作,避免一下子摄入太多,消化系统会受不了。 刚开始江烟还需要阿姨帮忙喂食,但是慢慢的,江烟就从阿姨的手里面接过勺子,声音嘶哑道:“我自己来。” “好。”阿姨将勺子递过去,看着江烟颤抖的手,本来还想帮忙,但是看到江烟略带回避意味的动作,也不敢说什么,就一直站在旁边瞧着。 避免江烟一不小心弄出事故,她来不及收拾。 旁人不知道这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明白整个过程怎么样。但他们用肉眼就能够看见江烟的好转,家庭医生开始将设备逐步撤离,江烟手上面的滞留针也被去掉,原先混乱成一片的家,现在又逐渐恢复到最初安静的状态。 心理医生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并没有想要继续给江烟做下一阶段测试,只是他刚抬腿迈出门口,就被江漪给拦住。 “有空的话,我们聊一下吧。” “当然可以。”心理医生跟在江漪的身后,两个人一同下楼,走到空旷无人的地方。 江漪问道:“现在她这个状况算好吗?我希望我能够听到真话。” “那个姑娘在的话,就好,不在,就不好。” 心理医生说:“最开始我跟你们介绍的治疗方法一共分为两步。” “第一步,需要找到一个她全然信任的人,建立起一对一的情感沟通通道;第二步,每一次当她开始将情感进行投射,被信任者都应该强势逼迫她将情感投射坦诚解释,字字句句进行逼问,直到她能够认同并且控制同类问题,在开始下一个问题,循环往复。” 江漪对于这些并不是她想知道的东西,不感兴趣。 她直截了当地进入主题,“嗯,所以我想知道,为什么不进入下一阶段给她治疗?” “因为好不了。” 心理医生将自己这么些天的观察结果告诉给江漪,“现在,你可将那个姑娘看成江烟心理世界的唯一支点,支点在,她的行为就跟常人无异,感情五感得到调配,可以配合她感知世界。” “支点消失,那就像是没有了精气神一样。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并不是我不进行下一个阶段的治疗,而是患者本人从深层次就抗拒外界将她从这种状况中拉出。” “而她这么做的答案,我想只有她知道。您在这里问我,我并不能够给出相应的回答。” “……” 相安无事地相处一段时间后,江漪本以为这个状况会一直持续下去。谁知道邵年年的眼睛恢复正常,反而打破了看似已经完全平衡的世界。 “明天……就不来了吗?”江漪怔愣了下,下意识看向关紧门的房间,压低声音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过来了吗?” “嗯,马上就要有新的工作了。”邵年年的墨镜被摘下,眼睫微弯垂合,漂亮的眼眸炯炯有神,比起上一次江漪与她对视,的确是要精神许多。 江漪还想要说什么,邵年年突然指了下阳台外面的景色,烈日将外面低层的景物全数笼罩,浅淡的金黄色在不同的位置让人炫目。 “夏天来了。” “嗯?” 邵年年从包里面掏出一本书,书封上面写着大大的《四季》二字,“这个你给她,明天我就不来了。” “啊……好。”江漪虽然不明白这是在作什么,但还是将这些东西都给收拢起来,等她将邵年年送走后,又转回家,将手里面的书放到床柜上,斟酌片刻,转述说:“她有工作,这本书是她让我给你的。” “你好好看看?”江漪见江烟没有动作,心里面不由松口气。 她就知道江烟会是这个动作。 “她说夏天快到了。”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暗号,但是她说完,就把这本书给我了。”江漪说:“她现在眼睛好了,能够做很多事情,你如果不快点让自己好起来,只会跟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一直没有动静的江烟闻言,扭头看向站在床边的江漪,一瞬,视线又落回到放在床柜上的本子,伸出纤细瘦弱的手去捏握起那本有些厚重的书。 江烟当着江漪的面,直接将文字翻到夏天,开始从头阅读起这个篇章。 江漪见她有反应,只当是听进去了,没有再劝,而是悄悄退出房间,将更多的空间留给江烟。 江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多简单的道理? 邵年年不来,那把江烟扔过去就好了,拍摄节目能够去什么荒郊野岭的地方?大不了就邵年年去哪,江漪把江烟扔过去还不行吗? 公司的事情都不着急,先让俩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 而在房间里面看书的江烟脸上被笑容填满。 视线落在最后一句话——“我嗅到一股浓烈的燥热,从叶子、从泥土、从空气,更是从人。夏天来了,我想我可以看见。” 第109章 邵年年失明这件事情被压下去, 但是也挡住网友的好友网。 高慧跟邵年年商量后,还是决定这件事情没必要太过于揪住不放。 “本来就是真事,没必要大惊小怪。”邵年年将墨镜拉下来,伸手点了下放在自己面前的剧本, “你确定这个剧本是给我演的对吧?没有问题的话我就接下来了。” “嗯, 人家点名道姓要你。” 高慧笑道:“该不会是听到你失明后, 准备找个真瞎子演吧?” “不知道……”邵年年摇头, “我现在恢复视力,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要我。” 邵年年看得开,“试试呗,反正是病好后第一份工作,我也不挑。” “奇怪,说起来?怎么没有看到绿绿啊。” 邵年年突然想起来, 自己还就没有听到霍绿绿的消息,上次群聊还是对方被高慧送去综艺上干活。 提到霍绿, 高慧的神情一变,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跟邵年年说, “她现在,我也联系不上她。反正她的事情也复杂, 等什么时候有消息了我再跟你说。” 高慧转移话题,轻轻点了下剧本,“既然你这边没有问题, 我就帮你联系导演,无缝进组?看这个戏份感觉也拍不了多久。” “好。”邵年年点头, “我之后应该都是住在家里面, 可能还是要麻烦公司的司机过来接我。” “行,这个问题不大。”高慧摆摆手, 应答下来。 这个剧本拍摄本身就不难,邵年年在里面演绎的角色大多都是一个回忆推动案件的背景板,按理来说,应该很快结束,但唯一的变量…… 是江烟。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弄来邵年年的行程安排,开着房车跟进了剧组,偏生以江烟在娱乐圈的地位和背后的家世,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江烟也没有要对剧组拍摄进展或者剧情安排插手,不过是在剧组旁边找了个地方停车。 导演:“……” 要是真的想停车,可以交停车费啊!你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停在我们剧组旁边,也不说话,到底几个意思啊?! 偏生导演接到过江漪的电话,对方拜托自己能够帮忙照顾一下江烟,碍于江漪的钱权,导演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下一部戏的资金都还没有着落,谁知道会不会得到江漪的投资? 因此对于江烟的做法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邵年年对于江烟会来剧组的行为并不惊讶,同剧组的演员脸上写满了好奇,要不是并不熟识,怕是早就上来跟邵年年交谈,将八卦二字进行到底。 也有人瞅准邵年年跟江烟不合的间隙,暗自去房车上面自我介绍,想要攀附上大树,把自己的根线狠狠扎进娱乐圈里,获得一些基础的庇佑,可惜无论男女,自我介绍的版本都还没有过胸口的拉链,就被保镖从房车上面赶下去。 女生待遇好点,是被保镖请下去,男的就是毫不留情地扔出去。 一点情面都不留。 高慧也猜测不出来邵年年到底是真放下真不在乎,还是做戏。 如果是前者,高慧又觉得多少有些不甘心,花了十几年,甚至是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道,没有一个好的结局,旁人也看不下去。 如果是后者…… 高慧就要想想自己还能够帮邵年年拿到什么饼,争取明年拿下影后奖。 “你说这是第几个了?”高慧抬手推了下正在默背台词的邵年年,小声道。 “不知道。”邵年年翻了一页剧本,“你很闲吗?” “害,现在手头上能工作的就你一个人,我怎么可能不闲啊。”高慧一想到自己手头上病的病、玩失踪的玩失踪,心情就瞬间跌到低谷。 “你说我是不是流年不顺?我要不要去寺庙里面拜拜?”高慧嘀咕道:“哎,实在不行,你跟我一起去吧?反正你今年的运气好像也不是很好,我们俩个人一起去,这样子也比较好,有个伴。” 邵年年没有说话,手里面的剧本又勉强翻了两页,在高慧自言自语的时候站了起来,然后径直朝江烟的房车上走去。 “哎哎哎……” 高慧看着邵年年进了房车,犹豫片刻,果断坐下。 经纪人嘛,带多了不听话的艺人,学会的最大技能就是装傻充楞。 这是高慧的拿手好戏。 邵年年进了房车,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江烟,以及正在监控房车外面动静的摄像头同步视频。 “你不去医院好好待着,来剧组做什么?” “去医院,没有用。”江烟直勾勾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邵年年看,如饥似渴,连眨眼都变得缓慢起来,生怕眼眸眨快一点,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我不是让你去医院看病,是让你去医院看脑子。” 邵年年微微蹙眉,“房车外面的摄像头别对着我拍,看着就烦。” “那你可以装作看不见吗?”江烟伸手点了点放在自己膝盖上的书,正好是邵年年走的那天送给她的《四季》。 话语中意有所指。 江烟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说的话会得罪邵年年,反正更过分的事情已经做了,还能有别的事情比已经做过的事更过分? 想来也是没有。 再说,江烟用的还是祈使句,卑微的态度摆在表面上——她虚心接受邵年年的批评,默不作声地拒绝邵年年的请求,怎么想都没有问题。 “……” 邵年年深呼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是脑子进水才过来跟人沟通,“其实你还是躺在病床上比较招人喜欢。” 像孱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掉的小狗。 瞧着可怜兮兮,邵年年觉得自己勉强分出去一丝疼爱,好像问题也不大。 “我爱你,作为小狗也爱你,有什么问题吗?” 邵年年嘴角轻扯,啧了声,没说话,片刻后就转身下了房车。 再待一会儿,她怕自己伸手揍人。 江烟见人没有回复自己的话语,也不着急,手指来回摸索着书的封面,片刻后,又从自己看过无数次的片段往后看。 保镖极其有眼力见地将摄像头关掉,而是分散人站到邵年年身边当随行的人眼,一字一句地复述给江烟听。 江烟也不嫌弃吵闹,垂眸看着这本短篇小说合集。 除了邵年年特意说的春,后面还有好几篇被荧光笔在标题上面勾画出来,有的江烟能够理解,有的却不行。 不能理解的篇章都有个小折角,来回反复地阅读,江烟也不觉得疲惫。 以前看剧本,一个片段读多几次,江烟都觉得自己是在浪费生命。现在一个不出名作者写的不知名短篇合集,她逐字逐句推敲,设身处地去想——如果这里换成自己跟邵年年,又会变成怎样? 邵年年拍完自己的短场,正好赶上午休吃饭,因为身体刚恢复,她吃的东西都是家里面阿姨做的,保温饭盒打包好,有助理拿去剧组微波炉那边热好。 只不过今天刚收工,饭盒不见,可怜的助理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见她回来,忙上前小声说:“我本来是想要去热饭的,结果……一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从我手里面把饭盒抢过去,说什么他帮忙热,让你到房车上面去吃……” 小助理当场脑子宕机,毕竟保镖的手臂有她小腿那么粗,还不知道身怀什么绝技,要是当场给她来一个巴西柔道的十字固,怕是这条狗命也就到这了。 打工人打工人……不是被人打的工人。 小助理当即放弃反抗,双手抬高,“您请。” 邵年年听完小助理的复述,心里面对于江家这股子强盗一样的作风翻白眼,但还是极其注意地抬手拍拍小助理的臂膀,“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这不是你的问题。” “你去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那你呢?” 邵年年面无表情地指向房车,“人家都这样邀请我上去了,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就算她真的不想给,现在上去借这股气给人来两巴掌,邵年年觉得江烟也不会对自己说什么。 可惜,邵年年觉得自己脾气实在是太好。 做不出这种事情。 邵年年一上房车,保镖们就自觉地下车,将门关好,把不大的空间让出来给她们两个人。 “吃饭吗?”江烟眼眸明亮地将碗筷推过去,“我还让阿姨帮忙做了冬瓜薏米排骨汤,下火明目,你试试?” 邵年年抬眸看向她,冷笑道:“你也知道我火气重?你是不是有病,饭你也要抢着让保镖热?那干脆我助理过来给你当保镖,你保镖过来给我当生活助理好了。” 江烟顺着邵年年的话认真思考起来,“如果你不觉得这是在监控你的话,我没有问题。” “……” 铁拳落在棉花上。 邵年年觉得自己装疯卖傻的境界还是没能够比过江烟,摸摸鼻尖,她就坐下来吃饭,生病后,以前的坏习惯都被一一纠正过来,邵年年也不想要打破现状。 安心吃完饭,邵年年就困了,眼睛一眨一眨,正想着要怎么找借口回到自己保姆车上睡觉,就听见江烟说:“留下来睡吧,省得走路,可以多睡一会儿。” 邵年年冷淡道:“刚吃完就睡,不好。我还是下去走走,多活动活动。” “留下来吧,就当是,我请你吃饭的谢礼?”江烟轻舔嘴唇,低下态度用了“求求你”之类的话。 光听着,邵年年就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两下,忙抬起手打断江烟的话。 “够了够了,你别用这个语气说话。” “你不喜欢?” “有一种ooc的奇怪感。”邵年年直言道:“特别像是卡了什么奇怪的世界buff。” “那你留下来吗?” “……” 邵年年轻嗯一声,动动脖子,看上去不太乐意。 不过,以她们两现在的关系,谁也没有真的在意乐意不乐意这件事——“只要完成我现在想要得到的东西,及时行乐就可以。” 邵年年原先不太乐意,但是躺到床上面,盖上柔软的被子,枕着枕头后,困意涌上来,舒服地在房车窄小的床上滚了两下。 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这个表现是不是显得太过于松弛舒缓、甚至是带有一丝……亲昵? 好在翻滚的过程中,被子遮盖过脸颊,倒也么成办法从外面看到她的表情状态,以及捂得闷热的红脸。 邵年年不想要将被子拉下去。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江烟难以察觉到的轻笑声,心里暗自骂咧几声,果断闭上眼睛装死。 也不知道是哪一环节出了错,她很快就睡过去,陷入昏沉的睡眠状态。 自从生病后,邵年年总要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大概是眼睛看不到后,对于黑暗的世界更为敏感,耳朵、鼻子和肌肤需要处理的信息量增加,这就使得大脑没有办法停下来。 她每次都要磨合许久才能够安睡。 哪怕是恢复光明后,依旧如此。 但在房车上,邵年年难得睡得安心。 江烟坐在一旁,等了许久,看到邵年年攥着被子的手出现松动,她伸手将被子扯开,看到邵年年被捂出汗水的面颊,手指轻轻触摸过发热的面颊。 小心翼翼,生怕将人弄醒。 片刻后,江烟将手收回,怔怔地坐在轮椅上面盯着床上的人看。 直到邵年年睡懵醒来后,一句话没说,穿上鞋就往外跑。 门关上,保镖也极其有眼力见地没推门进来。 房车里面一下子就只剩下江烟一人,她的腿脚其实并没有问题,坐轮椅不过是因为消瘦得太厉害,身体有些虚弱。 江烟勉强撑着车壁,从轮椅转移到床上面,被子虽然掀开,但还残留着前一个人的体温。 她闭上眼睛躺在床上,周围都是熟识且让自己安心的气味,很快就陷入梦乡。 江烟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下午,心理医生联系她做线上聊天时,江烟也没忘记将这件事情跟他说。 心理医生:“……” 猛地被塞了一口狗粮。 你们这个状态,到底是分手了?还是没分手? 没分手你搁这要死要活,我一个小时八百看诊费就是过来看你做这些的是吧! “这不好吗?”心理医生问。 “好啊。”江烟说:“所以,你觉得接下来我还要用什么理由去骗……不是,是把她请过来。” “我是心理医生。” “我知道。” “恋爱方面的事情,不要问我。我真的是怕了你们男同女同异性恋了,单身人士不配过好日子了是吧?!” “那你一个小时八百块,总得给我支点招吧。”江烟轻咳两声,轻舔了下唇,“实在不行,你要不然找个大学进修一下,看看有没有恋爱学方面的知识。” 心理医生:“……” 都说了,恋爱脑治不了一点。 等死吧。 心理医生气极,跟江烟沟通了半小时,发现对方只是想炫耀一下自己微小的进度,并不是真的想看病,果断挂掉了电话。 江烟将手机扔到一边,裹着被子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 安静地等着傍晚来临,等邵年年下班。 邵年年对这种相处方式接受得十分坦然,尤其是发现自己能够安稳入睡后,连最后一丝反抗都消失不见。 薛定谔的房车终于有一个人能够上去,只可惜,是剧组众人一早就被排除在外的人选。 不过娱乐圈的大家都见过大风大浪,这种跟小情侣闹别扭一样的瓜,切开都不够塞牙缝,很快就被揭盖过去。 可惜,也有脑子不好使的人,非要贴上来冲着邵年年憋火。 “既然分手了,怎么还要贴上去找人家?不会是放不下对方手里面的资源吧?”小明星的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酸味。 邵年年看着面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男人,陷入沉思,紧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的沉默,反而让面前的人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道理,再接再厉道:“一边端着,一边为了资源拉链开到胸,演技这么差还能够接那么多戏,想必技术了得咯。” 邵年年没能想起同行是哪个园子里的葱,也不知道这根葱背后有没有什么为爱撑腰的杆子,上升到人格羞辱后,她也懒得再装和谐。 “你说得对,江烟为了爬我的床,的确得技术了得。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她不端,也不需要我给资源。” “其次,分不分手,跟你有什么关系?”邵年年将头发勾到耳后,轻笑道:“就算你不拉拉链,下半身跟脑子互换位置的东西,也不会有人在意。” “爬床也需要技术,你要是不会,我可以把江烟微信推给你,你好好跟她学学。” 邵年年伸手轻捏了下小明星身上的品牌外套,“让她给你找个愿意花钱的富豪傍一下,不一定能够让你娱乐圈的位置往上升,但你穿衣的品牌,翻山越岭进入第一等级不是问题。” 房车的门自动打开。 正在争吵的两人视线不自觉地往上抬。 男明星看到见江烟冷漠神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却被邵年年抓住手。 “怎么?不是想爬床吗?喏,你前辈都好心出来给你撑个场面,你不学两招,日后怎么往上爬啊?” 江烟从一开始就听得很清楚,偏生出来后,从邵年年口中听到爬床两字,忍不住心生烦闷。 抬抬手,保镖就心领神会,将小明星带走,交给他的经纪人,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邵年年见“葱”走了,还有些不舍。 说到底,还是她吃亏。 凭啥都觉得是她倒贴江烟?明明交往的时候,江烟就送了一匹马,她可是陪了一套房。 虽然马在她名下,房子也在她名下,但是怎么想,都是自己很亏。 邵年年用脚踩着地上的小石子,又一下没一下地滚着,既不走,也不先跟人说话。 好似被魔法定住在原地,等房车门一关,她就消失不见。 江烟:“要不上来坐坐?房车里面更舒服些。” 站在门边的人没有动静,显然不太像是要上去的意思。 江烟想了下,改正措辞,“我请你上来,求求了。” “我在房车里面准备了你想吃的东西,是美味好吃的甜品,还有清茶解腻。” 邵年年轻敛眼眸,抬头看向轮椅上的女人,硬气道:“是你求我的。” “嗯,我求你上来,求求了。” “行,那我勉为其难,大发慈悲上去。” 江烟往后倒退了一点,邵年年上车直奔吃的就去。 江烟问邵年年今晚要不要在自己这里睡。 邵年年没有订酒店房间,因为离这远,明天是邵年年最后一场戏,要早起,她不想耽误时间在行程上,干脆将就一下。 邵年年吃着东西还不忘谈条件,“今天晚上我要睡这,你去我的保姆车上睡。” 江烟斟酌说辞,“我身体不好,睡保姆车不太行。” “……” 邵年年看着面色愈发红润的江烟,下意识地将眼前这人跟前几天躺在病床上的消瘦身躯相比。 骗人。 说话都中气十足,随便去公司拉一个熬夜的程序员,都比江烟虚弱。 邵年年没说话。 江烟却像是猜到她心思,连忙捂嘴剧烈咳嗽两声,喘气都喘不上,瞧着都要一口气没上来,哽过去。 “别演了,再演就过头了。”邵年年嘴上这么说着,伸手将桌上的热水倒出来一杯递过去给江烟。 江烟委屈地看向邵年年,显然是对对方用“演”这个字眼感到不满,又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够小声地像是挨欺负似的说:“才不是演,是真的难受。” “你总不能让一个病人睡保姆车上吧。” 邵年年轻哦一声,“行吧,那我今天晚上睡回去算了。” 反正也就一晚上的功夫,也算不上多煎熬。 她现在的活相比起生病之前,已经减少大半,拍完还能够在家休息好些日子,等觉得精神状态不错后,再出去接新活。 江烟:“!”不是,这么容易放弃和妥协吗? 那我说复合,怎么没有人理我? 江烟轻咬着下唇,可怜巴巴地看向邵年年,“不行吧,今天晚上这不得给我个机会展示一下爬床的技巧和能力?向外界证明一下我的实力。” “噗——咳咳咳” 邵年年连忙抽出纸巾捂住口鼻,一瞬间庆幸自己喝的只是茶水,要不然现在就被呛死了。 “大白天,你发什么疯?” 第110章 江烟抬眸看向她, 认真道:“不是说我爬床上位的吗?那我就是这样那个的人,既然我承认了,你不应该给我表现的机会吗?” 邵年年:“……给你表演个锤子。” 邵年年瞥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江烟,将纸巾扔进垃圾桶里面, “而且我没有慕残心理, 谢谢。” 江烟的神情看上去颇为惋惜, 但过了一会儿, 还是认真说道:“不过我也没有跟你说笑,今天晚上你就睡房车上面吧。我给自己准备了备用的床铺。” “备用床铺?” “嗯。” 江烟操控着电动轮椅,伸手触碰了一个用纸箱装起来的东西,“这个,我刚买。” “……”邵年年捧着手面的茶杯,越想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她是不是, 又被骗了? 房车上有空调,还没有保姆车那么危险, 高慧理所当然地帮邵年年选择了后者,将不情愿的邵年年往车上面推。 推到一半, 邵年年又赶忙伸手抓住高慧的手,想要从房车的台阶往下跳,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不能去住个酒店,要不然我们现在去酒店订个房间睡吧, 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不行,我已经让司机把车开回公司了。”高慧用身躯挡住邵年年想要跳下去的动作, “等你明天早上拍完戏, 他才从公司过来接你回家。” “那我睡房车的话,你睡哪里?公司的车也不在, 你总不能够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地睡在路边吧。” 高慧忙否定掉这个想法,“你想什么呢?我是这种虐待自己的人吗?我给自己订了酒店房间。” “……”邵年年定定地看了眼高慧,直盯的人心虚,这才出声质问道:“你给自己订房间,也不给我订一个?正好,你肯定是一个人悄咪咪定了个大床房,那我回去跟你将就一晚也不是不行。” “不可以。”高慧举起手机,“我准备骑青桔回去,从这里到酒店一共有十二公里,骑单车差不多要一个小时,你明天早上得六点钟起来。” 高慧趁机将邵年年往车里面推,把门带上,“好好睡一觉,补足精神。她是个病人,你还怕她?你不知道上去给她一拳,正好让她一觉晕到明天大清早。” “别人不问,你不说,别人疑问,你惊恐。” “多简单一件事情啊!推来推去做什么呢?” 邵年年扳动门锁,都没能够将这个门给打开,外面被人用力禁锢着,根本按不到底。 摆明外面有人故意卡着门锁,不给她出去。 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高慧做出这种事的幕后指导人是谁,邵年年一转身,就看到见江烟还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在她脸上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邵年年没好气道:“还不快睡,在这里看什么呢?” “床没铺。”江烟抬手指指被安置在角落里的纸箱子。 “……” 邵年年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里面哪根神经没有搭对,才会现在在这里帮江烟组装沙发床,说明书虽然只有寥寥几步,可看得出来,已经用尽了工程师所有的制图语言天赋——写得跟草稿纸一样。 螺丝难拧地像是从垃圾桶里面捡回来的残次品,中间邵年年无数次想要抓住江烟的肩膀摇晃,怒吼道:“你把这家店的名字发出来,我要跟她们家的售后客服对线。” 垃圾工厂生产,这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行的玩意。 江烟有眼力见地在旁边扇风倒水。 等邵年年装好后,江烟连忙给予肯定,“跟产品说明书的封面一模一样,看得出来安装步骤完全正确,没有一点问题。” 邵年年:“你还真是敢说……” 邵年年看着螺丝拧进去一半就完全拧不进去的垃圾东西,痛苦面具落在脸上,揉揉酸疼的手,猛地灌下一杯温水后,邵年年已然不想去管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困了,晚安。” 她不在乎这张床稳不稳,不在乎江烟怎么将自己从轮椅上面挪到沙发床上。 这些都不是她应该关注的点。 无所谓。 “晚安。” 江烟对于邵年年的幼稚“报复”行为并没有说什么,电动轮椅在房车里面行动发出滋滋声,等房间的灯关掉后,就一切都陷入黑暗中。 原先躺在床上闭着眼的邵年年忽地睁开,眼睛盯着车壁的一角,没有动作,也猜不出来在想些什么,好像是在纯粹的发呆,但发闷的胸口和不自觉放缓呼吸去听轮椅金属板声音的行为,又让她的放空变得不堪一击。 轮椅生戛然而止,之后是江烟伸手压在车壁上,将自己挪到沙发躺椅发出的吱吱声。 金属床听上去一点都不靠谱,也不知道会不会从床上面摔下去。 好在耳畔的吱呀声停止,旁边的人也没出事后,邵年年才完全放松下来,劳累过后,反而睡得更香,几乎是眼皮刚耸拉到一起,她就昏昏沉沉地睡着过去,对于后面发生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江烟睁开眼睛躺在沙发椅上,睡意全无,一直等到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起来,她才缓缓地侧躺着,让自己面对着邵年年。 这样就好了。 看上去比先前的关系近了许多。 哪怕只是看上去。 …… 邵年年的戏份不多,很快就收工回家。但是说好的司机却没有从公司出发过来接她,反而让江烟从中找到机会。 一边是敞开车门的房车,但自己走上去,肯定是要跟江烟独处一室好几个小时;另一边是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收买,目前只会说“私密马赛”的赔笑经纪人。 邵年年想都没想,伸手勾住高慧的颈项,咬牙切齿道:“要不然我给你扫辆共享单车,你从郊区给我骑回市区。那么热爱运动,总不能够让你失望。” “共享单车不给上高速。” 高慧委婉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我也没有多高,但是耐不住屋檐是自适应,她想要我高度在什么位置就在什么位置,我也是没办法。” “你最好是没办法,而不是故意这么对我。”邵年年呵呵轻笑,“要不然我也会罢工。” “怎么会?你又不是恋爱脑。” “……”邵年年沉默片刻。 高慧想了下,这话不对,但是换个说法,好像更加不对。 一时之间,高慧把自己给搞成了哑巴。 “嗯,反正我的意思,你也懂。” “我不懂。”邵年年瞥了眼高慧,“最近要是还有什么不错的工作,就一起接下来吧。” “行。” 邵年年心里面有好些个不愿意,最后还是回到房车上面,如坐针毡,尤其是江烟好像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做,在房车上面唯一能够打发时间的事情就是盯着她看。 各个角度地看。 看得邵年年心烦。 “你能把视线挪开吗?” “为什么?”江烟拒绝,“我又没有妨碍你。” “我不喜欢不太熟悉的人这样盯着我看,很不舒服。”邵年年眼眸轻敛,说话时,紧攥在手中的手机一直停留在一个界面没有滑动,哪怕后来视线收回,重新落在手机上。 依旧是同一个界面。 江烟将自己的视线收回,紧抿嘴唇没有说话,心里面却无比难受。 她知道很多时候,邵年年对她的行为没有多少正面上的抱怨,不过是不想要争吵,想要逃避,最好是能够一直装傻过下去。 江烟步步紧逼,想要赖在她身边,想要从邵年年的口中得到自己想要听的答案。 可目前来说,这条漫长的长征道路并不顺畅。邵年年不想发生争吵,但是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忍耐线。 越过忍耐线后,说的话就刺耳难听起来。 “对不起。” 房车陷入长久的沉默后,江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打破僵持的局面。 但并没有得到回答。 “……” 邵年年视线落在不断变化刷新的社交app界面,只字未看进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接江烟说的话。 显然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够将中间所有的沟壑一笔勾销。 邵年年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也不是一句道歉。 房车平稳地开到邵年年家,门口拴着的两只大狗在听到车子声音时,就已经从狗窝旁边站起来,两只耳朵直竖起来,警惕又兴奋地盯着停在家外面的陌生车辆。 门开了后,邵年年从上面跳下来,用指纹打开门锁后,也没有要请江烟进去坐坐的意思,她伸手摸摸蹲在门口乖巧的两只大狗,完全沉浸在狗狗们的热情之中。 没有注意在她下车后,江烟也被保镖从房车上给扶了下来,径直走向邵年年家旁边那栋屋子,用密码锁解开了旁边屋子的大门。 “欢迎回家。”的声音很快就将邵年年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 什么鬼? 一人两狗都惊奇地看向站在旁边花园里的几人,“你?嗯?这算是,私闯民宅吗?” “如果房子落户在你的名下,那就是。”江烟轻笑道:“可惜,它现在在我名下。” “不过你也可以考虑变更,然后以户主的名义把我赶出去。” “这样子我哭诉因为爬床能力不行而被你抛弃,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邵年年:“……” 见鬼一样的说服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11章【VIP】 第111章 对于江烟搬家住到隔壁成为邻居这件事情, 邵年年硬是花了一个星期去适应。 连家里面的狗都觉得很离谱,出门在花园里面站着,看着隔壁有人进进出出,目不转睛地盯一个下午。 “还真是舍得花钱。”邵蕴将阿姨洗好的水果推到邵年年面前, 见自家姑娘盯着电视发呆, 抬手又轻轻推了一下, “我跟你说话呢。” “嗯?” 邵年年看向邵蕴,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母亲在说什么,“她钱多,烧得慌。” “让她烧着吧,反正也不是我的钱。” 邵蕴的手机叮叮响个不停,从过年后到现在,她的工作成倍增加, 睡觉的时间都快没了,今天坐下来陪邵年年吃一顿饭, 就已经是极限了。 她说了声,就准备穿鞋出门, 走到一半,忍不住返回来同邵年年说:“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本来还以为我们家这个位置, 安保程度,怎么样都算是不错的了,谁知道还能够被人从内部攻破……” 闻所未闻, 见所未见。 邵年年坐在沙发上往嘴里面塞水果,好笑道:“你可以把这些事情写进你的剧本里面, 就当是就地取材了。” 邵蕴轻呵一声, 招招手就往外面走,边走变想——要是真的将这件事情写进剧本里面, 这么想都是江烟赚到了。 毕竟她笔下的角色,大多都套上了黎岁和邵年年的影子,平白给自己笔下的角色套上剧情,倒好像她点头认同一些事情。 邵蕴走到门口的时候,没忍住撇头看了一眼隔壁,花园外面堆放好些东西,都没有拆开包装,而隔壁屋子的主人瞧不见。 没有任何异常,但邵蕴就是觉得不可靠。 方方面面的不靠谱。 邵蕴离开后,邵年年就躺在沙发上睡觉。 实在不怪她,现在的电视剧真的难看到一个档次,的确某种程度上,不如明星的八卦绯闻好吃。 要不是自己是八卦绯闻的主人公,邵年年也乐意吃上两口。 迷迷糊糊之间,突然听到外面花园发出重物落地的声音,被惊醒的邵年年有些发懵。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穿上外套,打开门探出头去看隔壁,发现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花园搞了个烧烤摊。 正在熟悉设备的两个人,邵年年眼熟且认识。 是她住在老城区时,偶尔会去放纵自己的烧烤店店主夫妻。 最重要,她跟江烟为数不多的私下见面就是在那个烧烤摊上。 那次见面已经很遥远,邵年年都快记不起来她们说了什么。 只记得那天小店面人满为患,江烟好像是要等人,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所以才走过来跟自己拼桌。 烧烤店夫妻正在跟助理交谈。 江烟一个人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不远不近,下意识地捕捉到邵年年从旁边窥探过来的疑惑目光,抬手朝人勾了下。 示意邵年年过来。 没办法,院子里面两条大狗都凶恶地盯着江烟看。 她可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 过去肯定得挨咬。 邵年年过来就不一样了。 江烟要的就是人过来。 “……有病。”邵年年轻啧一声,“你招狗呢?弯弯手指我就过去找你?” 邵年年没有理她,转身回到屋子里面。 到晚上,邵年年本来不怎么饿,坐在沙发上面看盗墓小说,看了半天,都快让高慧去联系一下有没有最近要影视化的盗墓题材。 真的是疯狂心动这种恐怖题材。 正考虑着,邵年年就闻到一股很香的辣椒孜然味,刚开始她还以为是阿姨在厨房捣鼓吃的东西,从床上翻坐起来往下走。 走到一半,发现下面的灯是黑的,阿姨并没有在厨房。 很快,邵年年就反应过来,这个香味是从外面传进来,她想起来白天自己在隔壁花园看到的烧烤设备,踮脚拉开对着花园的窗户,果然看到隔壁的花园已经吃上烧烤。 甚至因为味道香,有不少邻居寻着香味一同加入其中。 热闹得就跟住在老城区一样。 邵年年犹豫再三,轻舔嘴唇,觉得饿,又不想去隔壁吃,这样总感觉自己好像在低头。 邵年年点开黄色软件看了一眼,发现黄色软件上面的烧烤店一个比一个远,点进去,有丧失食欲。 感觉店铺里面做得并不吸引人。 她想到烧烤摊摊主的几道拿手菜,忍不住轻咽了下口水,但是就让她这么出去,又感觉哪里不对。 “……” 啊啊啊啊。 神经病,真的是神经病。 邵年年在屋子里面坐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下定决心出去。 当她在屋子里面抓耳挠腮的时候,就听到门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正在抓头发的邵年年一下子停下手里面的动作,质疑地看向门口,“……” 她刚刚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按道理来说的话,应该不会被人察觉到才对。 外面还有两条狗,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人能够进来她家。 铁门没有开,一旦有人翻墙进来,狗都会发出吠声。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听见。 邵年年蹙眉盯着紧闭着的大门,正想外面的人能够是谁,就听到又响起一阵敲门声,同时还传来了说话声。 “是我,过来开一下门。” 邵年年随手将自己的头发给整理了一下,从坐着的沙发上面起身站起来,走到门边将门把按下去,会出现在门口的人,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你……” 江烟指指门口,“跟我没有关系,你家狗把门打开的。” 邵年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边牧跟德牧正好在分生骨肉,吃得嘎嘎香,哪里还有什么凶恶的样子。 至于开门这个超强的技能,两条狗里只有边牧会,从小到大就懂越狱,先前被教育过,后来不这么做,家里人以为是它终于懂了这样子多危险。 现在,邵年年懂了。 不过是没有什么强有力的诱惑物,一旦有,怕是家都能够让给别人。 “我……请人帮忙做了一点烧烤,你要过来跟我一起吃吗?”江烟小声道:“人有一点点多就是了。” 江烟也没有想过事情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邵年年点头答应后,连布偶猫都吃上了蒸好的鸡胸肉。 原本睡在窝里面的布偶闻到香味,砰的一声从架子上面跳下来,走到碗旁边自顾自地吃了两口,被香得迷糊,闭上眼睛打了个滚,躺一会儿又继续爬起来吃。 邵年年临走时,还很好心地把门带上,避免在外面吃东西的两个败家狗狗跑进来抢宝贝的食物。 江烟看着满桌的食物,将筷子递过去给邵年年,“因为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都做了一些,你试试?” “谢谢。”邵年年也没有拒绝,“要是有什么事想说,就快点说吧。” “省得下次再去请人过来,这么大的阵容,用给我多少有些浪费了。” 江烟也不隐瞒,“没有浪费,这本来就是为了请你吃饭才特意计划的饭局。” 江烟看着离她们位置不远的邻居,“不过,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过来,我原本是想随便放几个人进来,营造一点烧烤摊的气氛。”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邵年年手指轻轻点了下桌面,“所以我才让你有什么想法和目的直接明说,说完要是我满意,还能勉强有点后续。” 要是不满意,吃完她就掀桌走人。 江烟想着,就开始说她们刚开始在烧烤摊遇见的事情,“那天我是收到了文婧的短信,才开车去的那个位置……” “我这个意思并不是想要将一切都推到文婧身上,她不过是导致现在结果生成的一个因素,最重要的还是我当时脑子想得不够清楚,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感情做正确的切割。” “嗯?”邵年年点头,“我知道了,然后呢?” 邵年年疑惑地看向江烟,“就算没有文婧这个因素,你觉得你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又是在做什么?想要达到什么程度?把我当招招手就听话的宠物吗?” “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但你表现出来的不就是吗?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亲密到这个程度,不适合近距离同框出现。你也不了解我,除了睡过,我们之间的关系,跟外面陌生人没有区别。” 江烟之后的话语全数被邵年年堵回去,多余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只是坐在位置上面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人看。 许久,邵年年吃了半饱,才听到对面的人出声道:“那现在认识一下。” “……” 被对面人灼热的目光盯着,邵年年本以为自己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不要”两字从邵年年口中出来的时候,又格外的轻松和简单,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将凳子推回原位,“谢谢宵夜。”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距离就很好。”邵年年认真道:“之后越来越远,直到两条线重新变成平行线,那就是我们的归属。” 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归处。 邵年年带着满身烧烤味从旁边回来,一进院子,吃饱喝足的两条狗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前爪搭在一起,舒服地滚滚脸。 邵年年伸手一狗给了一个爆炒栗子。 “忘恩负义的狗,今天晚上通通给我在外面睡。” “热死你们!” “汪!”边牧讨好地将自己的爪子放到邵年年的膝盖上,吐着舌头,希望邵年年高抬贵手。 “……” 邵年年:“别把口水滴我腿上!” 真的是让人很不爽的两条小狗啊。 邵年年本来以为江烟的行动到这也就差不多了,谁知道不久后,邵年年接到了文婧的道歉短信。 上次见面还十分傲气的文婧,这会儿倒是乖乖跟她道歉,怎么想当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邵年年正想着文婧是不是被人盗号了,谁知道下一秒就收到文婧的另一条消息。 “歉我已经道了,你赶紧让江烟离我远一点!让她把自己的手跟脑子都管住,少来管我的事情!” “……”邵年年看到这一条短信,心里面不由地舒坦起来——嗯,这才是文婧啊。 上一条用语这么礼貌,怎么想想都不可能是她。 邵年年一开始就是因为江烟跟文婧的纠纷被拉近这场游戏,现在两个人又起了纠纷,邵年年显然不想要再管这么多。 她把手机息屏,翻个身,没有什么想法。 谁知道文婧的短信比手机营业商催促升级套餐的短信电话还要执着,每一天都准时,从一开始的长篇大论,到后面的简单两字。 “快去!” “快去!!!” “……” 邵年年轻啊一声,感觉从日益增多的感叹号中被人狠狠张口骂了。 “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已经看了我发给你的消息!快点回复我!” “……我不是很想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有什么事情,不能够自己进行交流吗?”邵年年轻啧一声,“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拉一个群!” “拉群懂吗?” 邵年年越想越觉得这两个人别太过分,这是在做什么? 把自己当成了飞鸽传书中的飞鸽是吧! 远在江南小县城里面的文婧气得咬着手指,相比起之前穿名牌衣服,背名牌包的高傲大小姐,现在的形象说是跌落人间的搬运工没有区别。 搬运工…… 也的确。 文婧觉得自己现在跟搬运工没有区别,从她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到现在,文婧每天干的活就跟小时搬运零工差不多。手机另一边的人没有回复她,气得她直咬牙。 “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这是在搞什么鬼东西啊!真的是想飞回去给你们一人一拳!” 什么鬼东西。 蹲在门口的文婧后背被人轻轻点了下,她敏锐地往后面看,面上扬起笑容,眼眸微弯,“怎么?还有什么我能够做的事情吗?” 站在她后面的女人轻呡着嘴唇,修长的手指在空中飞舞比划了一下。 文婧轻啊一声,慌忙地从地上面站起来,对面的女人手指比划得飞快,她读得艰难,“你,你……不要在门口……?门口什么?挡着吗?” 女人见文婧读手语读得困难,伸手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小本子,用笔在上面写字——“你不要在门口挡着我,送货的人马上就要到了,我还要开门做生意。” “啊,哦。”文婧摸摸自己落在耳畔的头发,抱歉道:“小鱼,我来也一样。这小半个月不一直都是我卸货吗?” 被她称呼为小鱼的姑娘微微抿唇,将手中的本子翻了一页,“不用你,搬货本来就是送货大叔们会做的事。” “这半个月谢谢你,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文婧瞧人下去迎送货的司机,怎么可能还不清楚自己这小半个月来的卸货无非是被人整蛊罢了。 卸货根本不需要她。 文婧想到时不时就过来找小鱼喝咖啡的助理,就后脑勺发麻。 那个助理可是江烟的人,江烟手里面把握着自己的把柄,随便让助理给小鱼漏一点…… 文婧跟小鱼之间本来就不牢固的网子,怕是连最旁边的两根线都留存不住。 文婧知道江烟这是在给自己施压,而对方为什么会这么做,文婧也能够猜到。 她果断地开始骚扰邵年年,只希望邵年年能够快点跟江烟恢复如初,把江烟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少给她这边上难度。 “叮咚。”文婧的手机发出一声轻响,她下意识地拿出来看。 微信上面多了一个新的聊天群,里面一共有三个人——她、江烟和邵年年。 下一秒,邵年年说道:“你们直接群里聊,不用来找我当鸽子。” 邵年年退出群聊。 文婧用手扶着自己发疼的头,“讲真的,我离开这么久,你追人的进度到什么位置了?姐,不会是一点进度都没有吧。” 江烟不说话。 文婧见状,心里面了然,“不是,你说你不会追老婆,你当时口是心非什么?你是不是有病啊!而且你追不到,你在这里给我上什么难度?” “我不开心,你也不能够开心。”江烟轻啧一声,“你想得挺美。” 文婧脑壳疼,“我给你分享点技巧,你自己琢磨去,没事少在这里折磨我!能理解吗?” “可以考虑一下。”江烟沉稳应承下来,“嗯,不过能不能放过你,还要看你表现。要是你后面再淦给我折腾什么幺蛾子,这很难说。” 文婧:“……” 同是天涯沦落人,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们之间有必要这么不互相信任吗? 文婧为了江烟少来掺和自己跟小鱼之间的事情,果断地将某云网盘自己打包好的恋爱学经验书籍,以及一千本火葬场题材的书名发给了江烟。 “好好学习前辈们的经验,总结实践,总会成功的。” “……” 江烟:“谢谢你。” 退群的邵年年还不清楚她们之间的交易,目前她还在因为没有人过来短信轰炸自己而高兴。 “总算是,世界都清净下来。”邵年年将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舒服地躺倒。 要是她知道,接连几天不过来找她的江烟实在学习所谓的恋爱学zip合集包,她可能当场考虑上江南,把乱教学的文婧狠狠揍一顿。 这个娱乐圈,就没有几个正常人。 江烟觉得自己学习的天赋不错,但在看完文婧发过来的zip,打开绿色软件开始对着书名一个个搜索起来。 通宵追完大部分的火葬场后,江烟陷入了沉默,连夜打开跟文婧的对话框。 “我是想‘火葬场’,不是真的进火葬场变成骨灰!你推荐的什么鬼东西?为什么后面还有配角上位的剧情?” “我真的是被你推荐的这些东西一头撞死了!” “喂,起来回复我,你是不是有病啊!大晚上的给人推荐这种书,我真的是一点都睡不着了!” “……” 江烟看着满篇都是荒唐的文,最后还是决定自己麻烦一点,从头开始。 先前因为身体虚弱,而被迫坐轮椅,晚上看完小说,江烟觉得还是算了。 自残到坐轮椅什么的,完全是在给人添麻烦。 于是她开始扶着栏杆开始慢慢复健走路,想要走得稳当还需要些时间。 双腿使不上力气,并且走每一步腿脚都发麻,让她忍着难受,一点一点地往前面挪。 江烟勉强能够摆脱扶持物品,慢慢走路时,就从房子里面出来,掐着点同邵年年散步。 正巧在门口偶遇。 两条体型巨大的狗在见到江烟的时候格外兴奋,一个劲儿地想要挣脱绳子朝江烟扑过去。 先前它们两对江烟并不感兴趣,自从送了一次肉后,狗和人的感情就变了。 在两条狗狗的眼中 ——会给狗狗吃肉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啊! 江烟双腿使不上劲儿,站起来走路都有些困难,被狗这么一冲撞,整个人不由地往后面花坛坐去。 得亏邵年年手快,一把将人抓住,拽回来。 手中抓握着的狗绳也松开,两条狗显然知道自己闯祸了,绕到江烟后面,甘愿当靠垫。 邵年年身上的清香洗衣液味道再一次飘入江烟的鼻翼间。 隔着几层单薄的衣服,江烟都能够感受到邵年年加快的心跳声。 “谢谢。”江烟也没想到自己出门会变成这个样子,反而给邵年年添了麻烦。 怔愣在原地的邵年年轻啊一声,手上面还残留着温热的感,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面蔓延开来。 似乎?好像?眼前的人比自己想得要更脆弱一些。 邵年年抬眸看向站在一旁面色有些发白的江烟,轻呡着唇,将掉落在地上的狗绳捡起来。 两条狗每一只都送了一个糖炒栗子。 “不安生是不是?在这里搞什么啊?!” 邵年年没有去看它们装可怜的模样,反而是认真盯着站在一旁的江烟说:“你要不然还是回家吧,现在病恹恹的也走不了几步路……” “不用,我想跟你一起散步。” 江烟坚持道:“这不是我们相互认识的最好机会吗?” “你确定你还能够走?”邵年年上下打量了下站在旁边的人,轻咬着唇,略微有些生气,“既然你想要走的话,你就自己走吧。” “我不会等你。” 说完,邵年年就像赶着下班一样,牵着两条狗开始往前面走,一点也不打算等等落在自己后面的人。 江烟刚开始还想努力追赶上邵年年的步伐,但最后前面的人好像是被她逼急一样,改走为跑。 江烟彻底追不上,才缓慢放下步伐。 认识显然是一个长期的工作。 一朝一夕完不成。 江烟走几步,就感觉自己浑身出汗,走走停停。 她甚至被邵年年套圈了。 江烟坐在人行道旁边的座椅上,看着邵年年再一次超过自己,忽然觉得坐在这里也挺好的。 她们总会相遇。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112章【全文完】 第112章 邵年年心里面有奇怪的想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绕了一圈散步完回来,她莫名红着脸去搀扶起坐在道路凳子上的江烟。 江烟因为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而昏头,还没等她满心欢喜地接受对方的近距离接触。 不过一瞬,邵年年的手就松开。 狗比江烟还亲近地贴着邵年年。 “这里离你家也不远, 你慢慢走回去就行。” 说完, 邵年年就跟后面有人拿着大砍刀追着自己跑一样, 疯狂往家的方向跑。 江烟看着邵年年着急忙慌的背影, 只觉得心里和身边都空落落。 怎么别人看上去简单无比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就变成一万分的困难? 冲回家的邵年年给两只狗做完善后工作,晚饭也不吃,只跑上房间,将房门紧紧地锁起来。 她用力地抱着柔软的枕头, 莫名发现双臂收紧后枕头呈现的尺寸范围同自己方才在外面,不小心抱握住的江烟腰围相似。 不同的是, 枕头冷冰冰,毫无温度。 而江烟的腰肢又软又细, 隔着衣服也散发着熏人的温热。 邵年年很难不去想自己跟江烟在一起欢愉的日子,只不过那时江烟做主导, 压在她身上,想要邵年年做什么就做什么。 哪怕是惹人落泪,江烟也有一万种理由和借口让邵年年听她的话。 邵年年面颊一热——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听江烟的话? 明明江烟在床铺上摆出那些姿势, 同样好看。 为什么非得是自己在下面? 邵年年莫名起了钻研的精神,打开了顾伊知好久之前发给她的资料包, 里面不少书籍和影视教学都是单方面欢愉。 也就是江烟对邵年年做的事。 以前邵年年看的时候, 代入的角色也自觉地是下面。 因为江烟比她年长,懂得比她多, 她对于江烟充满爱意和臣服欲。 可是现在又不一样。 江烟生病后,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柔弱的美感,憔悴易碎。 邵年年将江烟如今的形象代入资料合集中的下方,也没有任何突兀的地方,甚至心潮澎湃,跟她方才不小心在路边抱了江烟一样。 “为什么我非要在下面当被做的?明明在上面也不错啊。” 邵年年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她想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报复方式。 同一时间,给她发教材的顾老师收到了学生长达几百字的感谢信。 “谢谢,我知道要怎么让‘仇人’痛苦,而我快乐了!只要更换视角,解题方式大为不同哎!” 顾伊知:“……” 实不相瞒,十几年的好朋友,一句话都没有看到哎! 不仅如此,她甚至觉得邵年年疯掉了。 正常人发不出这种文字。 邵年年从小到大都自持的一套学习理念就是——“笨鸟先飞”。 这种优良学习传统在进入娱乐圈后,被放大到极致,连床、事邵年年都秉承这一学习理论,乖乖对着影视、课本认真学习。 学习到一半,邵年年突然发现不对劲。 她是不是有可以实践的对象来着?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凭空对视频学习? 这样子看上去像个呆瓜。 邵年年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好报复江烟的方法——“让她觉得自己喜欢她,然后甩掉她。” 就像江烟对她做的一样。 有了初步的想法,邵年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当天晚上就敲定自己要这么做。 住在隔壁的江烟只收到了一条久违的短信消息,“晚上你家有人吗?” “没有。” 那边久久没有回复,但一直正在输入中的标志看得江烟微微眼红,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累出了幻觉。 这不过是一场梦境。 梦境不梦境,江烟也不是很想追究。 她晚上端坐在客厅等待邵年年的到来,门被敲响,保镖被江烟吩咐到外面,但因为江漪叮嘱他们要保护江烟的安全,倒也不能真的听江烟的话离开房子。 门一打开,江烟只看到提着不少东西的邵年年从外面走进来,神情严肃,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 江烟将门关上,还没摸清楚邵年年过来的真实目的,就听到站在对面的人说:“能去你卧室吗?” “啊,可以啊。” 江烟点头,“这个家就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你想要去哪里都行。” 邵年年心不在焉,手紧紧攥着,好像在谋划什么惊天大事一样。 江烟缓慢地往上爬,带着邵年年进了自己的房间,急促的呼吸刚刚平稳下来,薄唇就被人亲吻上,不断地轻啄和摄取着甜香。 江烟迷迷糊糊地接受着邵年年急躁又笨拙的亲吻,真丝的睡衣被人掀开一角。 微微发凉的手贴上她的肌肤,冷得江烟回过神智。 江烟忙攥紧邵年年的手腕,喘气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满足人类先天性本能,缓解情爱之间的欲望,做开心的事啊。” 邵年年微微踮脚,将江烟轻压在门板上亲吻,被攥着的手灵活地挣脱而出,“放心,我会小心。” 就像你对我一样。 …… …… 亲吻、拥抱甚至是做、爱都应该是恋人之间交换心中所想之亲密的肢体语言。 前期稀里糊涂,后面主动迎合的江烟也是这么想的。 她抬手压在眼睛上,身体疲惫,但是声音却带满欣喜,她出声询问躺在自己身边的邵年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算是在一起了吗?” 邵年年躺平在床上,闻言,沉默不语。 两人视线的交汇,江烟甚至不需要邵年年说什么,心里面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她下意识地伸手勾住邵年年散落在身侧的头发,手指上面的卷发越缠绕越多,就像她们之间的关系,每一次缠绕上手指,都是深藏起来不能够言说的纠缠。 躺在一张床上面,两个人之间却像是隔着天堑。 无论往中间倒多少的水和石头,最后的命运都是精卫填海,永远都不会有被填上的那一天。 江烟心里面空落落,却轻笑地说:“没事,就算没有关系也好,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了,就跟我说吧。” “现在只要你觉得开心就行。” “……” 要是一年前,有人说江烟会在感情上面翻车,顶多也就是尝试一下她手中的十二骰子砸脸的痛苦;可是要是现在有人敢对江烟说你会在感情上翻车,她恨不得当场给人压两千块钱,“大师,你看看现在这个问题还有能够解决的余地吗?” 邵年年没有说不行,那么这个问题就还没有判上死刑。 哪怕邵年年只对自己的身体沉迷,江烟也觉得无可厚非。 喜欢脸,喜欢钱,还是喜欢身材? 江烟都无所谓,将面前的人永远跟自己捆绑在一条船上面,这就是最为让人安心的决定。 她需要邵年年,可如今的邵年年需不需要她,就需要另外思考这个问题了。 肉、体上的沉沦显然无边无际,刚开始邵年年还会考虑江烟的身体,偶尔招呼一下人,把对方当成一个睡觉抱枕,躺在一张床上面就能够有不错的睡眠体验。 可是慢慢的,随着江烟的身体重新调理好,这种关系就开始发生变化,上下并不影响她们之间交流。 因为根本没有交流。 至少在江烟看来,完全没有。 江烟无数次问起——“现在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每次回复她的除了沉默,就是不在有动静的微信,江烟都不自主地开始自我排解。 “没事没事,没有回复,说不定这就是被挡住的好感进度条,被遮挡住的地方是99%。” 再往前面进一步,就是满分。 江烟不停地跟自己洗脑,心里面满是痛苦,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 江烟因为身体和心理原因,并没有正常恢复工作,再加上江漪有意识地帮她隐瞒行踪,外面的媒体没有办法报道。 甚至于江烟跟邵年年之间的关系也没有人能够说出口,有专门的网上舆论专员在网上面盯着,只要有相关的报道,都会被删掉和压下去。 这也让观众以为她们两个人早就分手。 邵年年到是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行踪有人专门帮忙压下去,她可以安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邵年年重新回来演的新配角是一个短剧,原本并不被平台看好,被扔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剧场里。 谁知道因为剪辑,这部偏梦幻现实的慢节奏都市剧反而火了起来,特别是在剧里面扮演瞎子的邵年年。 无数人都在说:“不是,演得真的像真瞎过……有点太真实了,我家里面双眼失明的亲戚就是差不多的表现……” “可以悄咪咪地说一下嘛,就是感觉邵年年自从跟某三金影后分手以后,演技就跟突然开窍一样。前段时间地方台的那个古风小短片也很好看!” “对对对,那个古风的侠女跟大家闺秀的扮装都好看,而且性格相差甚远,演出来我感觉跟专门演舞台剧的演员没有多大差别,甚至稳稳当当把这个戏份给接住了,好离谱哦。” “有句老话叫,学习一门语言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谈恋爱。同理可得,学习演戏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谈恋爱。” “楼上显然是说偏了,应该是学习演戏的最有效方法是跟三金影后谈恋爱,然后被影后甩掉,痛定思痛,开始努力演戏。” “太损了你们……” “……” 邵年年咬着无糖的能量棒,脸上面的妆容刚被卸掉,尾指刷动手机,看着这些评论,刷着刷着,就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高慧一脸疑惑地看向邵年年。 “他们说我好像是真瞎。”邵年年笑道:“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好笑,要是让他们知道我真的瞎过,怕不是当场僵硬住,不知道说什么。” 高慧显然没有明白这该死的笑点到底在什么地方。 她看了眼手机上最后一条消息,是江烟发过来询问邵年年行程。 高慧没弄懂现在这两个人到底在玩什么play。 江烟手里面明明有邵年年的行程,但是每天都要亲自过来跟高慧确认,要不是司机是同一个司机,保姆车是同一辆保姆车,自己的工资还是那么点。 高慧都要怀疑邵年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家都美美换工作,涨薪资了。 现实表明——完全没有。 高慧也不知道邵年年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江烟的家现在就在邵年年家隔壁,但是每次下班,还要纠结一下是回自己家好,还是去江烟家好。 说完之后,高慧还得做赚不到差价的中间商,将这个消息打扮打扮再转发给江烟。 高慧不理解,就一扇门的事,说得好像去了江烟家就不能赶在晚饭之前回自己家一样。 两个人要是胆子大一点,甚至可以直接将中间的墙壁给推倒,自动变成一家人。 这个疯狂的想法高慧也只敢在脑子里面想。 高慧唯一敢问出口的不过是,“那你跟江烟现在是什么关系?” “炮、友?情人?还是金主跟她的三金影后?” 邵年年一个也没选,仿佛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高慧也不是在问自己。 她的回复不重要。 她和江烟之间的感知才重要。 高慧见状,轻啧一声,将自己手里面的好剧本递过去给邵年年,“喏,新来的两个本子,一个是现在就要拍的新年贺岁片,另一个明年开春要拍的大山电视剧,你看你更喜欢哪一个。” “如果两个工作时间不冲突的话,那就两个一起接吧。” 邵年年接过剧本,翻了一下,“现在过年的电影都已经要这么早拍了吗?现在才年中哎……” “好问题,好像说是现在电影审核周期又拉长了,拍摄剪辑加审核修改,能正好赶上过年。”高慧轻哼一声,“能够赶上都不错了,就怕赶不上,到时候还要挪时间。” “不过这些都是剧组应该思考的问题,跟我们关系不大。” “行。” “所以,今天你回哪里?”高慧手指凭空点了一下,“你家,还是你隔壁家?” 邵年年拍拍剧本,“隔壁家吧。” 高慧忍不住酸道:“你这是属于有段时间不见,就格外想念。见得时间太长,又刺痛到你敏感脆弱的心,想起些伤心难过的事情。” “你装瞎骗人,跟现在这恶劣渣女行为,也不知道到底是你惨一些,哈长丝江烟惨一些。” 邵年年眼眸微敛,对于高慧说的话不做回答。 她所有的恶劣行为,不过是给予江烟最为纯粹的报复。 同时,邵年年也如她送给江烟那本书的最后一篇短文——《七八十》。 七八十岁,我们还要互相搀扶着从医院里面出来,哪怕是在一眼就能够看完的花园里死去,也至少是我们两一起。 她稍微想要得到一些喜欢,但更多希望两人永远捆绑为一个整体。 她无法得知江烟的想法,因此每一次任性,然后抬眸去观察江烟对此的反应,就是为了实现成为一个整体的目的。 去江烟家成为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正如邵年年刚开始还会有所遮掩,但是当她频繁去江烟家的踪迹被邵蕴女士发现后,这种可有可无的伪装又被完全扯下去。 邵年年开嗓光明正大地出入江烟的家里面,甚至是回家洗澡,晚上穿着睡衣套件外套就往江烟家走。 邵蕴女士:“……” 心疼心疼白心疼。 不过是小情侣play的一环罢了。 邵蕴刚开始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情就要跟亲生的女儿闹掰吧? 于是放任着放任着,邵蕴又有些心疼江烟。 上辈子倒大霉,才会碰上自己女儿这种坏家伙。 邵蕴女士心中的坏家伙“自食恶果”。 原先在网上邮购水手服被人抢先签收,等春帐芙蓉熏人暖的缓冲后,邵年年就看着自己原先买回来的衣服出现在床铺上。 象征意义地反抗两下,衣服就从床上变换到身上,甚至下一秒,又落在地上。 背后是床头柜,身前是胡作非为的人,邵年年累得练手都抬不起来一点。 干脆江烟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脑子里面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混乱。 等邵年年快自我催眠到睡着的时候,江烟趁机摸着她的脸,轻声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 江烟亲昵地蹭了下邵年年的面颊,“我爱你,所以希望你也能够爱上我。” 越难,越爱。 许久,等到江烟也快被困意席卷入梦乡的时候,她听到了邵年年轻微的闷哼声。 是在回应先前的问题。 “我也爱你。” 工作之后又有短暂的休息期,邵年年咬着苹果在外面跟两条狗玩耍,说是玩耍,不过是将狗咬过来的球拿起来扔出去。 江烟身体恢复后,也没有闲着,而是直接被江漪布置任务,开始在公司里面上班,今天处理完手上面的事情,她站在二楼窗户边朝院子看去。 过来当助理帮忙的江麟顺着堂姐的视线往下看,看见懒洋洋的邵年年,一时之间也不清楚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们两现在是什么关系?” “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江烟手指轻点着玻璃窗户,垂眸没有说话。 她现在也猜测不出来邵年年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江麟哑言半天,轻啊一声。 “觉得你们俩……”有病。 江麟没有继续说话,将手里面的文件整理好成册,准备带回公司去。 “行吧,你们俩开心就好。” 江麟觉得现在江烟的情绪完全是被邵年年操控住。 精神世界都是围绕邵年年转。 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所有人都想要吃上一口邵年年跟江烟的瓜,但是上头有江漪压着,哪怕邵年年跟江烟在街头上面走,也要硬被媒体解释成为黑脸、不合、分手后成为仇人。 营销号含泪看着压在桌子上的奖金,开始散播邵年年跟江烟之间的仇恨比医学教材书还要厚,双方都恨对方到死。 而这些用于掩饰真内容,甚至是引流量的“仇恨”营销内容,刚开始还有人觉得离谱,直到后面真的有人讲这件事情当真后,事情开始变得离谱并且没有办法控制。 邵年年有时候在公众场合被问道:“现在对江烟是什么感受,还会有想要将对方杀死的想法吗?” “……哈?” 邵年年圆睁双眸,一脸懵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记者,怔愣半天,很认真道:“我们是法治社会,将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好像不太正常哈。” “然后就是,我跟江烟之间并没有太大不能够调合的关系。” 毕竟前几天还睡在一起,要是真的想杀人,倒也不能够睡到一张床上面去。 记者明显不太相信,“可是前几天你们一前一后出现在街道上面,你神情看上去还很难受,反倒是两个经纪人跟在后面。请问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影响到了你们两之间的感情……连朋友也做不成?” “江烟还戴着墨镜,是中间调和没有成功吗?” “……” 拿着话筒的邵年年抬起又放下,嘴巴张开又闭上,完全没有想明白眼前娱乐记者的话是怎么得出来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沉默不语。 误会就误会吧。 那天因为粤菜馆正好有积分,邵年年就让江烟过来一起吃,结果吃到一半,江烟发现自己对无花果过敏,好在喝进去的饮料并不多,只有脸上红肿一点,硬是戴上口罩和墨镜回家吃药。 邵年年则是单纯吃撑了,走路都有些累,更加不用说跟人家说话。 邵年年第一次无比庆幸幸好女同谈恋爱不能够怀孕,要不然就吃撑后的照片,都够她们在热搜上面生好几胎了。 不回答媒体问题是因为离谱。 谁知道邵年年转身,又给媒体提供了素材。 邵年年:“……真不至于啊。 江烟也看到相关的报道,拿着报纸找到江漪,让她不用再去找媒体施压了。 “再压下去,就变成东非大裂谷了。” 全世界都不敢这么裂开。 过几年指不定就是世纪大和解,明明没有多少问题,到时候被舆论架在两端,成为对手。 贺岁片拍完 ,邵年年几乎是无缝进入了大山剧组,说是大山剧组也不完全争取,毕竟一开始还是在城市里面拍的,邵年年也能够通过手机跟江烟联系上。 大部分时候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甚至有时候江烟发几十句,邵年年才慢慢吞吞从这些句子里面挑出自己能够回复的句子进行引用。 随着剧组缓慢地挪动,很快邵年年就彻底进入了大山区域,四面八方都是严峻的高山,基塔都看不见几座,信号时有时无,邵年年刚刚还有些着急,后来在大山里面找到别的乐趣,也就渐渐将自己还需要保平安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她甚至符合自己角色人设在屋子院子门口修整了一个小花圃,花圃里面开满了当地的特色花朵,照顾得很好,她拍下来,想要发给江烟看,结果一张图转了十几分钟,邵年年就懒得再等下去了。 反正按照她们两个现在的情况,回去邵年年也能够将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分享给江烟。 大山里面收不到消息并不是个例,整个剧组都是偶尔诈尸一下。 江烟知晓邵年年很忙,没有收到回复不要紧,反正她凡事都发给邵年年看——无论是吃什么,用什么,她都要发给对方看。 一行列累积下来,基本上都是江烟在单方面跟邵年年说话。 江漪无言以对,“备忘录都没这么惨……” “嗯,备忘录永远都不会回复我,但是她会。” 江漪:“……”你开心就好。 江烟数着日子,发现邵年年的确有将近一个月没有联系自己,心里面也难免焦急起来,她甚至很难再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工作上面,上班长时间走神。 她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于是开始寻求外界的帮助。 第一想法就是去找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从头听到尾,满脑子都是:“哈?” 然后开始给江烟发一些案例,例如一些失偶症会出现的状态,以及动物世界里因为找不到配偶的身影而出现的一些状态。 “你不觉得你很像吗?” “我觉得我不是。”江烟委婉拒绝。 心理医生:“行,那你都这么说了,你觉得我还能够说什么呢?实在不行的话,你就找一个自己觉得舒服的方法调整自己的注意力关注地方,说不定会比现在好很多。” 江烟想了一会儿,决定网上面看看,谁知道这一冲浪,反而把自己气个够呛。 先不说网友对她跟邵年年之间关系的质疑,甚至还有人说如果她们俩分手是真的,那就应该让邵年年开香槟庆祝。 ——“毕竟这么好的演戏经验刷新大boss,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碰上的。” “不管怎么样,邵年年的确是谣言蜚语那段时期过后,演得角色都生动形象起来。” “如果被江烟渣过能够获得这个技能,那我希望江烟能够跟每一个新小花谈恋爱,真的是受不了她们那些演技了。” “……” 江烟:“???” 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非要跟每一个人谈恋爱? 江烟原本很烦躁,精神没有办法集中,但是在看到这个以后,烦躁生气一瞬间瓦解,而是开始认真跟网友认真对线起来。 因为她好久没有用过这个号了,一上线,就被很多人注意到。 本来以为江烟是要上线发表自己回归娱乐圈的震撼消息。 谁知道大家都在等待时,江烟跟网友对线起来。 “谢谢,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就是还没有分手……我也没有渣她(?),而且跟我谈恋爱之前,年年演技就不错的。如果你怀疑我的话,非常推荐年年的《冬燕》。虽然是女主没有拿任何奖项的文艺片,可是里面的画面和情感真的绝美。” “我不需要跟别的小花谈恋爱,又不是榴莲,何必心尖尖上面全是人啊?” “有失偏颇,养成系女朋友是这样的,现在演戏真的很棒。” “别提盲女,我们还能勉强做好朋友。” “……” 江烟一手把自己送上热搜,并且让网友成功总结出来有关于她的召唤条件。 “首先,你的一段话里面必须要有邵年年跟江烟;其次,你要贬低不看好邵年年;最后,保持在线,因为江烟随时在广场找到你,跟你进去对线。” “感人肺腑,邵年年告别角色的小论文都没江烟跟网友为她演技不差对线写的角色分析长……救命,以前也没有人跟我说江烟是恋爱脑啊?!” “姐妹们,是演的吧。” “演的怎么了?演的吃你家粮食了?你都不知道我们这种cpf吃上这种饭有多不容易,支持江影后,会演你就多演点。” “有种被骗了的感觉。” “…… 江烟的手机卡顿到炸裂,一时间微博的私信跟红点都多到炸裂,动都动不了。 好不容易能够动起来了,江烟就开始在自己许久没有动静的微博里面,开始编辑长微博。 杨扬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半个小时候,直接热搜有关于江烟的词条点进去,每一张截图都让杨扬恨不得当场提刀去把江烟剁成几大块。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要就这样长眠。 公关组的组长拿着手机,小声道:“杨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我们还要继续公关吗?” “……你就说现在这个样子,还想要怎么公关?”杨扬嘲讽道:“要不然直接p一本结婚证给粉丝们疯狂一下,反正今天晚上大家都疯掉了,就不要关注这些小细节了。” 公关组组长:“……” 看得出来,杨姐上班的压力也不小,精神状态堪忧。 这件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做的,整个团队正主疯掉问题不大,反正正主已经不在娱乐圈里面混了,背后还有妈撑腰。 但要是他们公关组乱来,到时候辞职都很难找到好的工作。 毕竟每一份发癫的公关,都会被互联网记录在册,公关组组长不打这么侮辱简历的仗。 杨扬不管江烟。 一是因为管不了;二是因为之后也不会回娱乐圈,发癫就发癫吧。 发完说不定就好了。 杨扬管不住江烟发疯。 江烟的现状就好比在互联网上面没有自己熟知的人,主打一个我爱咋说就咋说。 因为她知道,邵年年在深山里面,根本看不见她的发疯,而等邵年年出来的时候,万事都归于平静。 就算真的被人提及起这件事情,江烟也能够装作若无其事——“没有现场被抓到,那就问题不大。” 很快,高兴于江烟下来翻牌子的网友也有人犀利地察觉到了江烟这一想法,果断打开邵年年超话里面的行程表,发现邵年年现在在的地方,连代拍都不愿意接手。 “说是太过于偏僻,没有人带的话,代拍根本进不去。” 路人:“???”这是进了深山老林里面干活吧,要不然能够代拍都进不去? 真的是见鬼了。 江烟发疯的状态就像是喝了假酒,在各个有邵年年的话题下面乱蹿。 不过很多时候,她又保持着一丝的理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江烟把握着最后一点分寸。 其中有一个问题,让杨扬跟高慧恨不能打飞机去江烟家里面将对方的手机给抢下来。 “现在这么发疯,是不是因为跟邵年年闹得很难看?不会是被人家拉黑,联系不上对方了吧?如果是感情被破防了,建议你早点睡,不要在互联网上给年年添乱了,大家彼此保持一点距离吧。” 江烟原本躺在床上面看到别人的回复,还没那么认真,结果看到这一条,瞬间翻身坐起来。 江烟思索半天,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在意了一点。 这个在意,可能会给邵年年带来不好的负面影响。 于是,江烟想要说的话在输入框里面写了删,删掉又写,最后干脆直接将这一条微博转发到自己的首页去。 “是我渣的人!是人不要我!我挺急的,有没有人帮我说说情啊,在黑名单里出不来了!” 这话一出,原本就围着这个人吃瓜的互联网观众们都傻眼了。 “emmmm……感觉我是你们两play的一环。” “如果有什么不开心,可以直接说,为什么要为难厂妹呢?这样吧,你悄咪咪把邵年年的手机号告诉我,我一日三餐帮你催她,一定争取让她把你从黑名单里面拉出来。” “啊?你就这么肯定你是在黑名单里面,而不是因为邵年年断网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要不然这样吧,你先说说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然后又是怎么吵架分手的,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都一一说来,反正明天周六,我有时间。” “……” 杨扬看到这条微博,差点没有掐住自己的人中直接晕过去。 “她在干什么?” 公关组长:“看上去像是不成熟的孩子在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哈?你把这个称之为孩子的话,为什么没有人现在v我两百万,我想直接辞职了。” 多一秒钟,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就说这离谱的程度,谁能够相信呢? “高慧那边没有给你打电话吧。” “暂时还没有。” 杨扬揉揉眉心,“那就现在赶紧关机吧,省得之后出事情找上我们。” “现在?不太好吧。” “没有什么不好,这种疯来疯去的事情就让她们自己解决吧。我们多看一眼都是浪费时间。” 杨扬已经学会了放弃。 江烟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人能够解决的事情。 因为她不是事情的核心。 “行。” 公关组长果断地将手机关机,甭管公关不公关,目前看来,江烟的一举一动大部分都是对自己没有利。 而江烟已经决定离开娱乐圈,自然个人形象也就没有那么重要。 再者…… 在公关组长看来,现在江烟这个形象怎么也比之前要好。 之前那就是——“不要在垃圾场捡女朋友”。 名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网络上的瓜闻声而动,一时间榜单上的热趋就开始往上面冲。 也是这个时候,网友们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被骗了。 她们按照记忆和营销号的描写,逐字逐句地翻出有关于江烟和邵年年的报道,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这是仇人的态度? 这是恨不得见面杀了对方的态度? 怎么看怎么不是。 一篇文章五千字,里面有四千字都是假的。 剩下一千字就是时间地点人物等客观性要素。 一时之间,粉丝和网友一起看热闹,都等着江烟发话。 谁知道江烟发完那句,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网友:“?” 不是,姐,你这也太怂了吧。 就这?就这你还想要从黑名单里面出来? 挺难的了。 网友们举手之劳,直接在评论区下面帮江烟艾特邵年年。 “不用客气,我的名字叫雷锋!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条微博最适合网络冲浪看看。” “笑死,也不知道邵年年什么时候能够从大山里面出来……” “啊啊啊,就是你们把正主引到这下面来的是吧?说件正事,app上显示江烟下线了。这是撑不住直接跑了吗?” “笑死,我已经截图私信给年年,不用客气,说不定很快你就能够从黑名单里面出来了。” “你就宠她吧。” “……” 大山里面的邵年年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个啥,她还沉迷在种田玩泥巴摘果子的乐趣里。 等剧组从深山里面往外走,邵年年的手机才开始连上网。 连上网的一瞬间,手机直接卡出黑屏,无数的消息从上面的栏框中不断跳出来,一刷刷整整一大排。 邵年年:“???” 我手机坏了? 每一条消息里面都能够看到微博二次,邵年年想都没想,就顺着这话去点了下微博,然后微博也是疯狂加载消息数据,没一会儿,软件直接被卡退出。 手机根本动不了,加起来一共十几万条消息。 动不了一点。 邵年年果断带将自己的手机关机重启,等手机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邵年年才勉强能够登上去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从那个事情中,邵年年看到了网友们总结出来的截图,以及江烟转发到首页上的微博。 邵年年垂眸看着那条微博,手指轻轻摸索了一下手机屏幕,下一秒,将手机屏幕熄屏,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东西收拾好,跟助理往外面走。 等出了大山,飞机落地,助理问邵年年想要往什么地方去。 邵年年薄唇轻张,“回家。” “回江烟的家。” 助理轻愣,很快点头应下来,开车在着邵年年往江烟家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江烟没有睡,而是开了一盏小灯坐在沙发上面看书。 手里面拿着,还是邵年年给的那本。 书封都皱巴巴的,看得出来江烟将这本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邵年年有江烟家门口的密码,进来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人正好抬眸朝门外面看去。 四目相对,江烟难得没有站起来朝邵年年走去,要是放在往常,她早就冲上去将人抱在怀里面。 江烟故作镇定地坐在沙发上面,手指将书的一角翻来覆去地折着,看上去充满了着急和惊慌。 “你,嗯,你回来了?” “我不回来,在大山里面,还真不知道你这段时间在互联网上都做了什么好事情。” 邵年年将手里面的行李放到一旁,带上大门,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来。 她瞥了眼江烟正在看的书,出声问道:“这本书,你现在看懂了吗?” “这本吗?”江烟抬手压在上面,轻轻摸了一下封面。 她想了一会儿,说:“我应该知道了。” “知道什么?” “爱有回声,烟火年年?冬天走了,春天我就应该学会开口说话。” “对不起,我好像太晚跟你说这些事情,一直在让你担心。”江烟的手紧紧攥着手中的书,轻舔了下嘴唇,“现在你能够原谅我吗?” “还差一点。” 邵年年朝江烟举起手,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距离。 “嗯?” 邵年年朝江烟伸手,作势握住对方的手。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以后还请你好好照顾我了,江烟。” 江烟微愣,很快伸手握住邵年年的手,顺势将人带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好,以后,还请多多关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