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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十五章

作者:江南怜雨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还未亮,京城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黎昭月再次扮作公子模样,独自一人,踏着露水,向着那片令人闻之色变的乱葬岗行去。


    越是靠近,周遭便越是荒凉。废弃的屋舍,歪斜的墓碑,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气息,偶尔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更添几分阴森。


    她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坡地,四周散落着残破的棺木和无名坟冢。雾气在这里似乎更浓了些,能见度极低。


    她环顾着四周,时间在死寂中一点点流逝,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


    曾钦宁,莫非在耍我?


    就在她疑虑交织之际,一阵脚步声和金属摩擦声传来。黎昭月精神一振,悄然探头望去。


    只见三名手持钢刀的蒙面人,押解着一个被反绑双手,被堵住嘴巴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进入了这片开阔坡地。那被绑着的男人虽然狼狈,但身形挺拔,即便在如此境地,眼神中也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


    那三名蒙面人将男人粗暴地推搡到空地中央。其中一人环顾四周,声音沙哑低沉:“确认过了,这里够偏僻,解决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另一人抽出钢刀,寒光在灰蒙的雾气中一闪,狞笑着:“孙参军,对不住了,谁让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挡了别人的路呢?”


    孙参军,是孙毅!黎昭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孙毅虽口不能言,却怒目圆睁,奋力挣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黎昭月屏住呼吸,将自己更深地藏匿于一块半人高的残碑之后,指尖已悄然扣住了袖中暗藏的毒箭。


    “咔嚓!”她脚下不慎踩断了一截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


    “谁?!”三名蒙面人瞬间警觉,目光齐刷刷射向黎昭月藏身的方向。


    糟了!黎昭月心中一惊,知道自己已然暴露。她当机立断,猛地从石碑后跃出,同时拉响了手中的烟枪。那是与启靳权约定好的信号,一旦放出,埋伏在远处的人便会赶来接应。


    “咻——啪!”红色的信号烟火在半空中炸开,格外醒目。


    “妈的!还有同伙,先杀了这个碍事的!”为首的蒙面人厉声喝道,另外两名杀手立刻持刀,如饿狼般扑向黎昭月。


    黎昭月早有准备,在对方动的同时,她抬手,数十支小巧的袖箭疾射而出。


    那两人没料到这看似文弱的“公子”竟有如此迅捷狠辣的手段,仓促间挥刀格挡,虽避开了要害,一人手臂被擦伤,另一人则被箭矢划破了脸颊,攻势顿时一滞。


    “倒是个扎手的。”为首的蒙面男子舔了舔嘴唇,露出残忍的笑意,“不过,到此为止了!”


    三人同时冲来,钢刀映着惨淡的晨光,带着寒意袭来。


    黎昭月咬紧牙关,凭借灵活的身法和些许格斗技巧勉力周旋,匕首与钢刀碰撞,溅起零星火花。


    “嗤啦——”一声,她的衣袖被刀锋划破,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紧接着,更快的攻击落下,巨大的力道震得黎昭月虎口发麻,匕首险些脱手。她借势后退,险险避开另一人横劈而来的刀锋。


    第三人瞅准空档,一脚踹在她腹部。黎昭月闷哼一声,剧痛传来,整个人向后踉跄跌倒,撞在一块冰冷的墓碑上,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小子,受死吧!”蒙面人眼中杀机毕露,钢刀高举,朝着她的脖颈挥去。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雾气,比之前的响箭更加凌厉。下一秒,一支弩箭如同毒蛇般从侧后方激射而来,精准地没入了那名举刀蒙面人的咽喉。


    那人动作僵住,高举的钢刀停滞在半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变故突生,剩余两名蒙面人大惊失色,猛地回头。


    可只是刹那,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浓雾中疾射而出,他们动作迅捷如电,出手狠辣果决,显然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为首之人,一身玄色劲装,面容冷峻,一张熟悉的面孔逐渐浮出水面。


    “一个不留。”李既白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是!”他带来的暗卫如同虎入羊群,不过几个呼吸间,另外两名蒙面杀手便已倒在血泊之中,连惨叫都未能发出。


    李既白看也未看那些尸体,大步走到黎昭月面前。他伸出手,似乎想碰触她,指尖却在半空中微微颤抖,最终只是攥成拳。


    “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谁让你来这里的!”


    这声质问,不再是平日的温和,而是充满了真切的怒火与恐惧。


    黎昭月被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情绪震住了,一时竟忘了反驳。


    这时,暗卫已经解开了孙毅的束缚,取出了他口中的布团。孙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顾不上自己的狼狈,快步上前,对着李既白和黎昭月深深一揖:“末将孙毅,多谢侯爷,多谢这位……公子救命之恩!”


    李既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对孙毅道:“孙参军不必多礼,此地不宜久留。事情的始末,稍后再说。”他示意一名暗卫,“先带孙参军去安全的地方安置。”


    “侯爷,”孙毅急道,“末将有要事禀报!是关于赵昆副将勾结外敌,还有构陷黎……”


    “我知道。”李既白打断他,“证据我已掌握部分。孙参军,你的证词至关重要。你先随我的人离开,之后还需你出面指证。”


    “末将遵命!”


    看着孙毅被暗卫护送着消失在雾气中,李既白这才重新将目光投向黎昭月。他脱下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身上,裹住她微微颤抖的身体,然后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放开我!”黎昭月挣扎,牵动了腹部的伤,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动。”李既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你受伤了。”


    他的怀抱坚实而温暖,黎昭月僵在他怀里,一时竟忘了反应。


    他没有骑马,而是抱着她,步行在荒凉的小路上,暗卫们无声地跟在身后,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怎么会来这里?”黎昭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质问。


    李既白低头看了她一眼,眸色复杂:“我今日本该去京郊大营,临行前收到消息,曾钦宁昨夜秘密派人送了一封信到侯府,指引你来此。”


    黎昭月瞳孔一缩:“你知道?”


    “我知道。”李既白语气低沉,“我知道她会利用你对黎昭雪的关切,引你入局。我也知道,赵昆和三皇子的人,绝不会让知晓内情的孙毅活着到达京城。这里,是他们杀人灭口的最佳地点。”


    “所以……这是一个陷阱?曾钦宁和他们是一伙的?”黎昭月心寒不已。


    “不。”李既白否定了她的猜测,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复杂,“曾钦宁……她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你。”


    “帮我?”黎昭月觉得荒谬。


    “是。”李既白肯定道,“曾钦宁的父亲,曾是被三皇子党羽构陷致死的边城守将,她忍辱负重,是为父报仇。我救过她,她选择与我合作,取得三皇子的信任,成为我在那边的眼睛。”


    “她引导你来此,是因为她知道,唯有涉及你,才能让我不得不提前动用量,介入此事救下孙毅。”李既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只是我没想到……你竟会独自前来,还险些……”他收紧了手臂,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黎昭月的大脑一片混乱。


    “你……为什么?”她抬起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


    李既白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她,晨光终于穿透了雾气,落在他深邃的眼中,那里不再是冰冷的寒潭,而是翻涌着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心疼。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更不想……你再恨我。昭昭,很多事非我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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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是能保住黎家的办法。冷落你,将你禁足,是为了让所有人觉得你失宠,减少他们对你的关注和加害。甚至……包括曾钦宁,都是我不得已而布下的迷阵。”


    乱葬岗的阴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黎昭月怔怔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痛楚,愧疚和那深埋其下的炽热情感。前世地牢的画面与此刻他真切的眼神在她脑中激烈碰撞。


    难道……她一直恨错了?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无法思考,心防在这一刻,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李既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抱着她,继续向前走去,步伐沉稳。他知道,种子已经播下,他需要给她时间。


    回到靖安侯府,李既白无视下人们惊诧的目光立刻唤来了陈太医。


    处理伤口时,他始终守在一旁,周身气压低得吓人。黎昭月靠在软枕上,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脑中反复回响着他在乱葬岗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呢?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


    陈太医为黎昭月处理完伤口,又开了安神止痛的方子,仔细叮嘱一番后才离去。李既白亲自送了太医出去,回转时,手里端着一碗刚刚煎好的汤药。


    “把药喝了。”


    黎昭月看着那碗浓黑的药汁,又抬眸看了看他。经过乱葬岗那一番对话,她此刻心乱如麻,面对他时,那份根深蒂固的恨意似乎松动了一些,但长久的戒备仍让她无法全然信任。她默默接过药碗,指尖不可避免地与他相触,两人皆是一顿。黎昭月迅速收回手,小口小口地将苦涩的药汁饮尽。


    李既白接过空碗,又从袖中掏出一小包蜜饯,放在她枕边,“去去苦味。”


    黎昭月看着那包蜜饯,怔住了。


    她小时候怕苦,每次生病吃药后,李既白都会悄悄塞给她……他竟还记得。


    就在这时,云舒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捧着一封小巧的信函:“小姐,启二公子派人送了信来,询问您昨日……是否安好。”


    黎昭月这才想起,昨日在乱葬岗放了响箭,启靳权定然是看到了信号,却因李既白的人先到一步而未及插手,此刻必定心急如焚。


    她正欲伸手去接,却感觉身旁的气压骤然低了几分。李既白站在原地,面色虽未变,但那双眸子却微微眯起。


    “有劳启二公子挂心。”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回信说,夫人一切安好,只是需要静养,不便打扰。”


    这话语里的独占欲几乎不加掩饰。黎昭月蹙眉,看了他一眼,还是从云舒手中接过了信,“启二哥是关心我,我需亲自回信,以免他担心。”


    李既白抿了抿唇,没有阻止,只是走到窗边的书案前,默默研墨,将纸笔推到她方便取用的位置。


    黎昭月靠在床头,展信阅读。


    她提笔回信,李既白还在场,她须斟酌字句:“昨日偶遇意外,幸得府中护卫及时赶到,已无大碍,勿念。琐事缠身,见面之事容后再议。”


    写完信,她用火漆封好,交给云舒。李既白这才收回视线,仿佛无事发生般,语气缓和了些:“你手臂有伤,久坐不适,去暖阁榻上靠着吧,那里舒服些。”


    暖阁地龙烧得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临窗旁摆着一个精致的黄铜炭炉,炉上架着紫砂壶,正咕嘟咕嘟煮着茶,茶香四溢。


    黎昭月依言靠坐在榻上,李既白则坐在她对面的一方蒲团上,跳跃的炭火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柔和了几分平日里的冷峻。


    “记得小时候,你总爱缠着祖父,围在炉边听他讲故事,偷吃烤煨好的芋头。”李既白忽然开口,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


    尘封的记忆被唤醒。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黎昭月还是个不知愁滋味的小丫头,而他是那个会默默把最甜的芋头剥好递给她的既白哥哥。


    “是啊,”她轻声道,有些恍惚,“那时……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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