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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第 46 章

作者:许归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明府的人在寻她。


    谢逢华时不时回头望,一路提心吊胆,东躲西藏,总算避开了那些人的追捕。


    此举若不成,以兄嫂的性子,恐怕谢逢华只能收拾包袱回乡了。


    谢逢华正了正面纱,瞄准平地,从树上一跃而下。


    好在幼时登高爬梯的底子还在,爬树翻墙对她来说倒也不是难事。


    谢逢华拍拍身上灰土,四下环顾。


    院落四方规整,植丛稀疏寥落,唯有角落一棵寒梅孑然傲立。


    寒风簌簌,冻的谢逢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段恒说,陈元邑夫妇每月固定日子都会出远门探亲老,这段日子便都是陈言意打理着。


    后来为行方便,陈元邑又在院中置建了一间偏房,陈言意故去后,这间屋子便落了锁,空置许久。


    谢逢华拂去铜锁上的尘土,观察片刻,摘下耳坠,将弯曲部分掰直,随后捅入锁孔中。


    拨弄几下,只听细微的“咔哒”一声响,锁便开了。


    残阳迈入这栋封尘许久的房屋,迎面而来的是潮湿的腐败气息。


    窗子皆用木板封死,房间内灰压压一片,四下旷然,唯有空荡荡的床榻和一套桌椅而已。


    都搬空了?


    谢逢华不死心地寻了一圈,依旧是无功而返。


    陈言意生前的书籍用具大多在那次变故中付之一炬,可陈言意如此细心的人,又怎会半点退路都不留?


    信匣中交代有部分物证存于陈元邑家中,是连陈元邑本人都不知晓的存在。


    可这房间内空空荡荡,别说账本,就连一张纸都瞧不见,谢逢华哪里能找得到信中所写的“自陈书”?


    谢逢华退出房间,重新将门锁好。


    正想着去旁的房屋探探,忽听门外传来马车嘶鸣,旋即,段恒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出什么事了?”


    陈元邑从马车上下来,风尘仆仆,连衣冠也来不及收拾,穿过院落,大步朝书房走去。


    段恒紧随其后,追问缘由。


    前脚刚送走谢逢华,后脚陈元邑就找上了门,二话不说就把他拽上了马车,这一路一句话也不说,急得段恒恨不得当场从马车上跳下去。


    入了书房,陈元邑解了披风,看了眼段恒,道:“把门关上。”


    “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元邑从随身包袱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他:“你自己看。”


    封条撕裂,俨然陈元邑已经瞧过。


    段恒狐疑展信,粗粗阅过信纸,惊诧之余,又多了几分陈元邑看不懂的情绪。


    “这是……寿安公主的遗书?大人是从哪里得来的?”段恒问道。


    “我在书匣底下发现的。”陈元邑揉着眉心,“若如信中所言,当年言意的猜测便说的通了。”


    当年寿安公主不堪流言,悬梁自尽,陈言意直觉其中诡异,暗中调查过几日,后又逢科考舞弊等要事,不得不搁置下来。


    而在科考舞弊案之后,陈言意忽然上书,弹劾当朝宰相周惕守,以谋害皇室,结党营私等罪名欲将其置于死地。


    此谏言一出,全朝堂无不为之震惊。


    可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即便周惕守再不得民心,那也是自夺嫡时便为皇帝效忠的谋臣,又岂是一个没有家世的文臣所能撼动的。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这场死谏以证人服毒自尽而告败。


    因诬告当朝宰相,陈言意被下诏狱,留待秋后问斩。


    皇帝念在他往昔忠心赤诚,法外开恩保了他一命,只将他贬去偏远之地,无召不得回京。


    当陈言意畏罪自尽的风声传遍宫城,人人为之震惊,人人为之叹惋。


    他们感慨着年少才俊却误入歧途,段恒却无数次地回想,若那时有一人愿与陈言意一道同行,陈言意何至于尸骨无存之死地。


    现如今,他们欠陈言意的,竟是如何也还不清了。


    段恒道:“寿安公主自杀事大,仅凭一封不知真假的遗书,只怕是难以服众。”


    有了同盟,此时陈元邑亦冷静下来,重拾遗书细细阅过,问道:“你与公主有过来往,依你之见,这遗书字迹可是出自公主本人之手?”


    段恒垂目,望着白纸黑字,指甲死死嵌入掌心中,“是寿安的字迹。”


    这封遗书为何会送到陈元邑手中?莫非是谢逢华——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打破寂静。


    陈元邑与段恒对视一眼,段恒将信折了几折,压在书下,而后随陈元邑一同朝屋外走去。


    开门,竟是容舟。


    “二位先生。”一袭冬裘裹着热汗,容舟气息紊乱,眸中急促呼之欲出。


    她朝二人行礼:“先生可曾见过谢娘子?”


    段恒心头一紧,看向陈元邑。


    “谢娘子?”陈元邑蹙眉,满头雾水,“她怎么了?”


    “还不是先前闹出来的那些事。”段恒接话道,“明家为谢娘子寻觅良婿,偏偏谢娘子不愿嫁人,这一来二去就起了争执。听说如今谢娘子被软禁在府,若再执意如此,恐怕不日就要送回阳城了。”


    容舟道:“是了,方才我见明府家仆,一问才知谢娘子竟引火烧屋,趁乱逃出了明府,眼见着入夜,明家主都急昏了头,只怕出个三长两短。”


    华京城说大不大,要找个人却也不是件易事。


    虽说事出有因,但事情闹大了反而更令人棘手。


    可谢逢华临走时也并没未告知去向,即便段恒说了,也只是徒增旁人疑心。


    这边段恒仍在犹豫,另一边容舟告辞了陈元邑,前往太学寻人。


    “不去帮忙吗?”段恒问道。


    “旁人家事,与我无关。”陈元邑说着,转身朝屋内走。


    “小娘子孤身一人走在街上最会遭歹人惦记。”段恒劝道,“要不您也派几个人帮忙找找?”


    似乎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陈元邑脚下一顿,侧目:“你既如此关照谢娘子,那便派你去寻人罢。”


    撂下话,不管身后段恒如何在风中凌乱,陈元邑跨过门槛,门一合,此事便与他再无半分关系。


    待房中重归平静,陈元邑点燃烛火,小心将遗书从厚重的书本下翻出。


    借着明灭不定的烛光,陈元邑眸色深沉,墨黑的字迹模糊糅合,在灯火灼烧下,宛若那栋岌岌可危的府邸,崩坏倾塌,化作一摊毫无生机的灰土。


    死人最是会保守秘密的。


    可总有人想撬开死人的口。


    陈元邑捻了捻指尖,看向门边的不速之客。


    “是你送的信。”


    谢逢华抱臂,视线落在他指尖的灰白,几不可察地笑了笑:“这可是翻案的关键,就这么烧了,岂不是可惜?”


    “赝品而已。”陈元邑道,“谢娘子不回家,来我这寒舍做什么。”


    “找个东西。”谢逢华双肩微耸,面露几分无奈,“不过没找到就是了。”


    陈元邑合掩门窗,而后落座,却无半分斟茶迎客之意。


    “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陈元邑态度冷硬,令人望而生畏,“趁着天色尚明,谢娘子还是尽快回家报平安罢。”


    谢逢华不退反进,“我尚未说明,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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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急着赶我走吗?”


    似觉察到来者不善,那双鹰似的眼眸死死盯着她,好似要将她拆吃入腹。


    “你想知道什么。”


    “陈先生生前的文书藏哪里了?”


    “烧了。”陈元邑语气平平,听不出情绪。


    谢逢华秉持质疑态度:“陈先生死的不明不白,你难道没有半分怀疑吗?”


    “陈言意惑乱朝纲,证据确凿,有何不清白?”陈元邑话锋一转,“倒是你,这些天形迹可疑,话里话外为陈言意陈白,就不怕引火上身,殃及池鱼吗?”


    这话明里暗里都有几分告诫的意思,谢逢华看在眼里,理解之余,却是无力。


    刚直固然可贵,可又有几人愿为了看不见前路的命运赴汤蹈火呢。


    “罢了。”谢逢华堪堪扫了眼四周,无奈一笑,抬手施礼,“今日事出有因,多有叨扰,还望大人海涵。”


    陈元邑看着她,没说话。


    谢逢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转身朝外走去。


    前脚踏出门槛,一缕回忆浮现脑海。


    谢逢华顿了顿,侧目:“令郎近日可还安好?”


    陈元邑抬眸,淡淡道:“一切如旧。”


    谢逢华颔首:“有劳大人了。”


    说罢,随着一声乌鸦哀啼,谢逢华的身影隐入夜色。


    陈元邑望着那道身影,久久无言。


    —


    谢逢华揣着心事走了几里路,良久回过神,这才发觉两手空空,夜色蔓延,她竟连一盏明灯都无。


    一不留神便走串了路,乌云蔽月,四周寂静,偶有寒风呼号,凄凄切切。


    谢逢华倒是不怕黑,只是身后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实在令人心慌。


    夜色蒙不住下作之人的眼睛,谢逢华下意识探向发髻,却落了空。


    怎么就今日忘记带了……


    谢逢华懊恼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谢逢华不确定身后之人是登徒子还是刺客,若是前者还好说,跑得快倒是也能甩开。


    可若不幸遇到后者,谢逢华只能凭着对附近地形的了解,尽量将那杀手甩的远一些。


    谢逢华三步一回头,黑茫茫中,一道寒光乍隐乍现,无疑印证了最糟糕的猜想。


    若还是没寻到出路,谢逢华怕只能命丧于此了。


    谢逢华心中苦哈哈设想着死状,脚下已由疾走变为快跑。


    那人亦有所觉察。


    窄巷之中,脚步声越发杂乱。


    情急之下,双腿亦被抽去力气,谢逢华脚下不察,身形一晃,重重跌倒在地。


    真是忙中出错!


    顾不得双膝磨痛,谢逢华立刻翻身爬起,踉踉跄跄想继续向前走。


    咻!


    伴随一阵短促的破空声,短箭擦过裙摆,重重嵌入脚下的地砖中。


    突如其来的暗箭使谢逢华下意识顿足。


    咻!


    又是一阵破空声。


    谢逢华下意识想躲,却又不知暗箭何处而来,不慎分心。


    一股巨大的力道自肩膀推来,携着肃杀的冷风,将谢逢华整个人推到在地。


    肩膀骤然传来剧痛,旋即,衣下温热缓缓流淌,谢逢华眼前黑白交织,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


    谢逢华尝试几番,四肢沉甸甸像坠了石块,寸步难行。


    身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谢逢华捂着温湿的箭柄,重重喘着气。


    意识浮沉中,眼前忽然浮现出周其卿的身影。


    他自光明处向她走来,由远及近,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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