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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第 30 章

作者:许归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大抵染了脏东西,这几日总觉四肢乏力,好似有水鬼坠在身上,拖着精神,说话做事总是慢半拍,说错了许多话,亦做错了很多事。


    只是彼时头脑混沌,周其卿也记不大清了。


    那日烦闷,周其卿没去上课,漫无目的在街边闲逛。


    人海茫茫,周其卿偏偏只看见了谢逢华。


    其时谢逢华正与其嫂谈论哪家的布料柔软,哪家的胭脂更衬肤色。


    许是不善择选,谢逢华问得多,明家主皆一一回应。


    聊着谈着,不知谁先开的头,兜兜转转,话头竟落在谢逢华的婚事上。


    “先前你崔姨为你说了几门亲事,你见也不见全都拒了,把她气得好一顿念叨。”


    谢逢华摆弄着珠花,心不在焉:“不喜欢。”


    “你喜欢什么样的,回头我再让崔姨替你……”


    “嫂嫂。”谢逢华无奈,“我不想成亲。”


    明玥笑道:“因为周世子?”


    谢逢华撂下珠花,“与他无关。”


    “世子倾心于你,我们都在看眼里,若你顾虑家世,兄长和嫂嫂亦可为你撑腰。”


    “嫂嫂。”谢逢华好似真的没了两全的法子,索性开诚布公地说,“我不想陪着一个永远以自我为中心的孩子长大。”


    此言一出,不仅是明玥,就连躲在远处偷听的周其卿也愣在原地。


    明玥似懂非懂:“你觉得世子幼稚?”


    “不,不是幼稚。”谢逢华叹气,“嫂嫂,窥骨不相面,别看周家容着周其卿胡作非为,实则周府早已放弃周其卿。亦或者他们就是要养废周其卿,周世子就是看出了他们的真面目,所以才装成纨绔……”


    明玥讶然,下意识捂住谢逢华的口,环顾四周,确保无人听到,这才稍稍松口气,附在谢逢华耳畔低声说了什么。


    谢逢华拉下她的手,道:“他们知晓又如何?周其卿是长公主膝下唯一的血脉,动不得他,还养不废他吗?”


    “可……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关于这个问题,我一开始也很疑惑。”谢逢华掏出荷包,拾出几枚铜钱换了一个糖人,塞进口中,含含糊糊地说,“不过前阵子周世子讲的月下仙的故事,给了我一些猜想和启发。”


    “什么?”


    “为了不节外生枝,在真相大白前,”谢逢华笑笑,食指抵住唇峰,“一切保密。”


    谢逢华的故弄玄虚,反弄得明玥提心吊胆,不上不下。


    “你啊……”明玥只当小孩子说笑,捏了把谢逢华鼓起来的腮帮子,嗔怪几句,此事便当翻了篇。


    偏偏那几句话在周其卿的脑中盘旋不去。


    她们分明走远了,可在周其卿眼中,谢逢华却好似离他更近了。


    谢逢华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她分明知晓周其卿的心意,却还要为了迷惑旁人,逃避他,拒绝他……


    谢逢华做得这一切,其实是为了保护他。


    周其卿不胜其烦地伪装了十余年,却在得知有人真正读懂他伪装背后的苦衷时,先于喜悦而来的,是无处发泄的委屈。


    周其卿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想要见谢逢华,然后,将唯一知晓他内心的人狠狠抱进怀中。


    即使那人如何绞尽脑汁地拒绝他,看着她无中生有编造谎言,周其卿丝毫不觉半点气愤。


    与之相反的,在谢逢华坐在他身边,任由周其卿牵着她的手时,周其卿竟萌生一丝隐秘的、不自觉的、坏事得逞般的喜悦。


    周其卿心知肚明,他尚未及冠,年岁尚小,谢逢华再狠心也拿他无可奈何。


    只是……她为什么要说出“下嫁农户也绝不嫁他”这种伤心话?


    谢逢华撂下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其卿心慌得作呕,尚未回过神,双脚先于头脑,追上了她。


    “你——”


    “谢娘子。”脸颊堪堪擦过她的唇畔,身子一沉,沉重的脑袋径直栽入谢逢华温凉的颈窝。


    周其卿蹭了蹭她的脖颈,含糊不清道:“谢娘子,我好难受。”


    谢逢华愣了下,反手探了下他的额头,确认没有烧坏脑袋,才被下去的火气死灰复燃。


    “放开。”谢逢华气得牙痒,碍着面子,又不得不压低声音,“大庭广众搂搂抱抱,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周其卿蹭蹭她的脖颈,胸腔震出几声意味不明的闷笑。


    旋即,腰间一松,周遭热度如潮水般迅速褪去。


    谢逢华尚在怔愣中,周其卿已与她拉开了半步的距离。


    他神色自若,连衣角也不曾褶皱分毫。


    周其卿一言不发,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她脸色由红到青再到红,偏偏束手无策,只得狼狈逃离这是非之地。


    “吓到她了啊……”


    指腹摩挲过唇峰,周其卿自言自语一番,转身离去。


    入夜,夏冬殿春色融融。


    殿内共百余花种,其旁皆围炉火,凡是入殿,都要脱几层衣裳。


    扑面而来的甜腻花香使容妙凝不觉蹙眉,逡巡一圈,视线停在龙榻上。


    “殿下,您已六日没去上朝了,那些折子在相府堆成山,本宫连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万花丛中,启昭帝醉卧其间,闻言,掀了掀眼皮,信手撷下一朵红艳牡丹,抛到容妙凝面前,“相府没地方可以搬去公主府。”


    容妙凝踢开挡路的残花败叶,径直走到启昭帝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当朝打死十余言官,事后以一句‘失手’草草了事,你就如此放纵你的好宰相在朝中胡作为非?”


    启昭帝嗤笑,懒懒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都几日前的事了,朕记不清了。”


    “那些官员家属申冤的血书都扔到公主府来了!你们捅出来的篓子,现在让本宫出面擦屁股,把本宫当成什么了?”


    “随他们去闹,大不了多给些钱,过段时间也就消停了。”启昭帝摆摆手,语调倦怠,“此事因宰相而起,冤有头债有主,怎么也轮不到朕插手,皇姐还是另请高明罢。”


    容妙凝噎了下,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背影,竟被自己明知故做的行为逗笑了。


    侍女搬来椅子,容妙凝坐了一会儿,道:“本宫方才去了趟春庆宫,与贵妃絮叨了几句家常。”


    不出所料,提及贵妃,启昭帝身形一怔,慢慢转过身看她,眼底流淌着名为“哀伤”的情绪。


    容妙凝视若无睹,自顾自道:“殊贵妃小产,她整日浸在悲伤中,寝食难安,今日提及陛下种种,更是常哭到昏厥。”


    容妙凝环顾四周,吐出口浊气,道:“殊贵妃喜花,您不顾群臣反对,在她的生辰,专门为她建造了这所夏冬殿,因为此事,前朝险些闹翻了天。”


    启昭帝双目无神,愣愣望着纵横交错的榫卯房梁,心思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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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启昭帝张了张血色全无的唇,有气无力:“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儿。”


    容妙凝正欲安抚,便听启昭帝道:“朕盼了多年,好不容易盼到朕和殊儿第一个孩子,可……”


    情至深处,却已是泣不成声。


    容妙凝默了片刻,听着压抑的哭声渐渐消沉,姗姗开口:“孩子……总会再有的。”


    静谧中忽然泄出一声嗤笑,启昭帝看向她,道:“皇姐,周惕守搪塞了你多少年的话术,您现在却原封不动地拿来敷衍弟弟,您现在,与那周惕守又有何二致?”


    容妙凝一怔,脑海空荡,竟是连才说出口的话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沉默像是一把利剑,将二人血淋淋的心公之于众。


    启昭帝苦笑,扯过锦帕,折了几折,覆于湿红的眼睛上。


    “皇姐,二公子早夭后不满一月,周惕守就迎娶二夫人进了门,自此再也没踏入您的寝殿。即便如此,您还是为他操持府中大小事宜,为他养育那不争气的世子,甚至还要为那骄纵的二夫人忙上忙下……皇姐,这么多年您都走不出来,为何还要来劝朕放下?”


    容妙凝面色冷了下来,道:“陛下管不了朝政,便把手伸到朝臣的家事上了吗?”


    “皇姐既是如此想,朕也没办法。”启昭帝轻佻一摆手,“朕乏了,皇姐若无旁的事,就回去罢。”


    简直无理取闹!


    容妙凝愤然起身,大步朝殿外走去。


    行至殿门,启昭帝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容妙凝顿足,侧目看向他,“陛下还有何事?”


    启昭帝拽下遮目的帕子,撑身坐起,“容祭酒昨日上书,言太学学录一职尚且空缺。朕琢磨着,世子若不喜读书,不如先任学录一职,日后有了功绩,朕再为他另择官职。”


    容妙凝稍加思索,衡量之下,还是觉得不妥,“世子年纪尚轻,怕是难当大任。何况华京人才济济,一官万人求,世子如此上位,恐怕难以服众。”


    何况她容妙凝的儿子,怎么可能甘愿做一介小官。


    “世子性子虽顽劣,但你们的儿子总不会愚笨到连字都不识。”启昭帝不以为然,“世子既不参加科举,又不成亲,朝廷正是用人之际,闲来无事,不如先当个小官历练着。日后朕知会容祭酒,让她多照拂着,也省得那群吃白饭的朝臣天天打着世子的名义戳您脊梁骨。”


    虽说卿儿与皇帝关系尚且和睦,为他考虑也算是人之常情。


    可在这各党相争的朝堂,如此贸然地将他推上官位,当真是为了卿儿好吗?


    “此事事关卿儿前程,为娘的做不了主,”容妙凝迈过赤红的门槛,道,“陛下何不亲自去问问卿儿的意见?”


    就是知晓说不通才来找她啊。


    目送容妙凝远离,启昭帝无声叹息,心道过阵子定要去白马寺走一遭,去去晦气。


    说累了,也哭够了,启昭帝又想到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儿,锦帕捂目,这才勉强不让眼泪再次溢出眼眶。


    “陛下。”贴身太监蹑足上前,低声道,“段司业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启昭帝恼怒:“什么要事非得现在来报?”


    “是——”太监躬身凑到启昭帝身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启昭帝猛得站起,边往偏殿走边斥道:“现今周围多少人盯着,出了差池,坏了这盘棋,朕可不保你们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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