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元邑口中得知谢逢华的事情时,容舟是有些惊讶的。
“陈大人。”容舟阅过赋文,面色由忐忑渐渐转为平静,直到阅至尾句,无奈放下纸卷,“在下对此事毫不知情。”
若她知晓,想必也无需经过陈元邑的手。
陈元邑暗忖。
“殿下,陈某今日前来,并非挑理。”陈元邑撂下茶盏,道,“殿下觉得这篇赋文如何?”
“字迹俊秀清朗,辞藻华美,条理清晰,堪当上品。”
陈元邑颔首:“长公主引荐的人,自是毫不逊色。只是国子监尚无缺职,倒是听闻太学学录一职尚且空缺,不知殿下可否行个方便,也好让在下对长公主有个交代。”
前太学学录旧疾复发,早早归乡养病去了。
人走了便走了,偏偏留下一堆烂摊子,人人避之不及,容舟跑了几趟国子监,最后实在借不到人,只得向朝廷借人以解燃眉之急。
没想到请来请去,倒是把谢逢华这尊大佛请进了太学。
容舟面露难色:“在下倒是信任谢娘子的才学,可学录一职如千钧重负,谢娘子独木难支,只怕是……”
“长公主十八岁便能独自领兵征战沙场,五殿下二十岁成为圣上的肱股之臣,同为女子,在下并不觉得谢娘子与两位殿下有何二致。”
陈元邑轻飘飘拂去衣袖尘埃,道:“能不能做是谢娘子的事,愿不愿意给她一次机会,就要看容大人的意思了。”
咚!
银针刺破肌肤,一滴血珠凝在指尖。
明玥拾了块帕子按住指尖,扭头望向声源处。
谢逢华伏在桌案上,一只手捂着脑门,姿势诡异。
“应时?”明玥担忧道,“没事罢?”
“没事。”谢逢华磨磨蹭蹭哼了几声,慢吞吞扶着桌案起身,眼底乌青一片,格外吓人。
“做噩梦了?”明玥问道。
谢逢华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忆起梦中情景,热度从脖颈蔓延至整张脸,含糊应了声:“噩梦。”
“我有一剂安神的方子,药性温和,你睡前喝一副,两日便可调养好。”
“……多谢嫂嫂。”
但谢逢华不是睡不着。
自那日后,谢逢华一闭眼就是周其卿近在咫尺的脸,甚至又是还梦到一些不可描述的……
谢逢华用力搓了搓脸颊,强打起几分精神,正要继续温习书本,才看了几个字,下人踏入门内,说容祭酒已在门外。
明玥讶然起身:“怎么没提前告知我?”
听闻容舟不约而至,不知怎的,谢逢华心中顿感不妙,心慌得想要先一步离开。
屁股才离座,容舟飘飘然出现在视野里,言笑宴宴:“顺路罢了,你我还需这些虚礼吗?”
她说着,视线却落在谢逢华身上,盯得谢逢华后脊发凉,越发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明玥也注意到容舟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心下顿然有几分了然,“无事不登三宝殿,莫非家小妹又给你添麻烦了?”
谢逢华抚了下鼻尖,讪然一笑。
“陈元邑?陈大人?”明玥听完前因后果,眉头自始至终没能拧开,“可他怎么会亲自——谢逢华,你要去哪儿?”
谢逢华才迈出去的脚又默默收了回来,乖巧得如同狗窝里才出世的狗崽。
容舟自然而然回答了她的疑惑:“长公主亲笔引荐,谢娘子,原来你接近周世子,是别有目的啊。”
两道视线沉甸甸压在头顶,本就被才学压垮的脑袋更低了几分,“我……其实也有世子从中……帮忙……”
“是吗?”容舟挑眉,若有所思,“想来我与外甥已有许久不见了,也不知世子还认不认我这个姨母。”
“别!”
谢逢华猛地抬起头,话说出口,对上容舟含笑的目光,才知被套了话。
明玥一拍桌,茶水颤颤巍巍溢出几滴,“老实交代!”
谢逢华挠头,思量之下,决定继续装傻:“交代什么呀?”
容舟轻笑,撂下茶盏,起身去关门。
明玥慢慢挽起长袖,“谢逢华,是我动手还是让你兄长动手?”
谢逢华顿觉不好,一激灵从凳子上弹起,没跑两步就被容舟按住了肩。
眼见明玥气势汹汹朝她逼近,谢逢华叫苦不迭,赶忙服软:“嫂嫂,嫂嫂,你听我给你狡……解释!”
明玥停下了步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谢逢华道:“我答应了长公主,若我自此远离世子,她便帮我引荐到国子监做官。”
只是没想到这陈元邑如此不靠谱,转头就把事情捅到容舟这里。
相比之下,先陈大人的嘴简直天衣无缝,严丝合缝,连他的家人都不知分毫。
若非那些事,恐怕谢逢华也不会借此机会上京寻亲了。
“所有你答应了?”明玥问道。
谢逢华点头如捣蒜。
容舟亦有些意外,思绪纷乱,一时竟不知该从哪位说起。
长公主、世子、陈元邑……
“可我分明记得,陈元邑自一年前就与皇姐交恶,又怎会答应让你做官?”
明玥思索:“或许就是因为他不能收,所有他把人踢给你了。”
什么叫“踢”呀?这词也太难听了。
谢逢华趁机挣脱容舟的桎梏,躲在屏风后,只探出一颗脑袋小心翼翼观察着二人的动作。
“能不能管好你外甥?”明玥没好气道,“若不是周其卿纠缠,我家小妹怎会被长公主找上门威胁?”
容舟垮下脸:“我外甥怎么了?一表人才,仪表堂堂,要家世有家世,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学有家世,哪里配不上你小妹了?”
明玥道:“他们差三岁!三岁!小妹不可能嫁给一个长不大的小孩。”
容舟:“女大三抱金砖,只是差三岁,又不是差三十岁,周其卿是年轻又不是死了,怎么就长不大了?”
“……”
谢逢华捂着耳朵逃离了唇枪舌战的沙场,出来时,心情豁然开朗。
长舒一口气,忽见一人遥遥朝着这边走来,谢逢华眯着眼看了会儿,看清来人样貌,欣然朝他奔去:
“兄长!”
周其卿闻声望去,周燕飞不顾下人阻拦,一路闯到桌边,气呼呼地瞪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周铭汗颜:“世子,我们实在拦不住……”
周其卿合上书,抬手让他们离开。
待屋内下人尽数退出,周其卿才耐心道:“这几日忙着考试,顾不上其他。怎么,近日出了什么事吗?”
周燕飞撇撇嘴,绕过桌案,抱住周其卿的胳膊摇啊摇,如小舟荡清波,荡出几滴泪花,“兄长一门心思扑在那位谢娘子身上,都没空陪妹妹放纸鸢了。”
“现在哪里是放纸鸢的节气。”周其卿无奈摸摸她的脑袋,“今日二夫人又训斥你了罢,跟兄长说说,是字没写好还是书没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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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燕飞摇头,脑袋枕在周其卿肩膀上,一张小脸皱巴巴的像个苦瓜,“前两日我把阿娘惹生气了,阿娘这些天总去找大夫人闲话,兄长忙于学业顾不上妹妹,府中能玩的都玩遍了,没意思。”
周燕飞坐正身,晃了晃周其卿的胳膊,恳求道:“兄长陪我去找阿娘道歉好不好?”
周燕飞把崔夫人惹生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每母女僵战,总要寻个人从中说和。
周其卿见怪不怪,应了声好。
周燕飞显得很高兴,一路上蹦蹦跳跳,拉着周其卿说东道西,一会儿提到西家的糕点甜,一会儿又说北家的老板和善,走着走着,直到被甄姑姑拦下,周燕飞如霜打的茄子,瞬间蔫巴下去。
“世子,小姐,两位夫人正在房内议事,不准任何人打扰,劳烦二位稍待片刻。”
周燕飞拽了拽周其卿的衣袖,小声道:“阿娘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周其卿轻轻摇头,想到什么,示意周燕飞噤声。
“……要我说,明家现任家主就是比那老头子更有眼界。”崔夫人轻摇罗扇,语气里藏不住地喜悦,“老头子在世时,文锦苑送出去多少请帖都石沉大海,现任家主一接任,我上次随口一提,哎!两家的事儿就成了。”
容妙凝抿了口茶,道:“先御史一心钻研为官之道,你与他谈商事,他自然不会接应。”
崔夫人轻哼:“我就是看不惯他们贬低我的文锦苑,老头子固步自封,活该赚不到文锦苑的钱。”
“……”
又絮叨几句文锦苑,话题又绕回周府。
崔夫人道:“上次老爷来我房中,又提起生子一事,听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倒茶的手一顿,容妙凝看向她,疑惑:“生子?”
“是啊,老爷说世子性情顽劣,日后怕是难当大任,一直想再生个公子接替世子掌管周家,为此还动过纳妾的念头——”崔夫人余光窥着她的神情,小心翼翼道,“这些,老爷从未与您提过?”
握着茶盏的指节泛着骨色的苍白,容妙凝深吸一口气,吐出一句:“二子早夭后,老爷提过一回,但那时我……之后老爷没再提过了。”
房间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似是自觉说错了话,亦或是感同身受,崔夫人忽然握住容妙凝的手,道:“夫人,我只有世子和燕儿两个孩子,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亦是。”
容妙凝叹气,拍拍她的手,一时竟相顾无言。
“阿娘!”
驻听许久的周燕飞再也忍不住,挣脱周其卿的手,哭喊着扑进崔夫人的怀抱,一抽一哽道:“燕儿不要弟弟妹妹,燕儿只要娘和兄长。”
两位夫人皆面露惊讶,下意识望向周其卿。
周其卿向她们施礼,沉默立于容妙凝身侧,俯首敛目,不辨心绪。
“哎呀,瞧瞧你们一个个的,这副样子做什么呀!让老爷看见可怎么好?”崔夫人手忙脚乱,扯出帕子擦去女儿脸上的泪花,“娘和大夫人开玩笑呢,瞧你们还真信了。”
容妙凝瞥了眼身侧的周其卿,他就站在她的身侧,下颌紧绷,眼底似有一片晶莹。
“卿儿……”容妙凝迟疑开口,“方才那些话,你莫要挂在心上,娘——”
周其卿身形一颤,冷硬地打断了她欲出口的安慰,“让爹看到不好,我……我去外面守着。”
说罢,逃也般的快步离开,只留容妙凝呆呆望着紧闭的门扉,连茶盏倾倒,灼伤手掌亦毫无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