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同身受莫过于此。
“世子爷这是做什么?周府的院子容不下世子的眼界,逼的世子来别家墙头赏月了?”
谢逢华双臂环胸,即便站得远了些,周其卿依旧看到她唇边藏不住的笑意。
周其卿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她在打趣自己。
周其卿心道来都来了,总不能两手空空地走。
于是利落翻上墙头,接过梯子折到另一侧墙面,大致固定好后,朝那侧说了句什么,俯身顺着梯子往下爬。
“谢娘子不也没睡?不如一起来赏月?”
“世子好闲心。”谢逢华嘟哝着上前,一手扶住竹梯。
“多谢谢娘子。”周其卿越下梯子,掸去身上浮尘。
视线在院中逛了一圈,周其卿道:“这院中只你一人?”
谢逢华颔首:“原是有伺候的下人,我不习惯,便都打发到别的院中了。”
周其卿道:“凡事亲历亲为可不够,也要学会使唤人啊谢娘子。”
谢逢华:“这便是你今夜寻我的借口?”
周其卿抚了下鼻尖,不自在地开口:“策试将近,背书背的睡不着。恰好听闻你在明府落脚,便来寻你。”
谢逢华上下打量着他,疑惑:“睡不着就去医馆开几副安神的方子,你来寻我,让旁人知晓,京中又该传些捕风捉影的谣言了。”
“尽管让他们说,传不到我耳中,又与我何干?”
“待传到你耳中,恐怕事情就更不可控了。”谢逢华正色道,“与其斩草除根,不如一开始就将苗头扼杀于尚未破土之中。”
她义正词严,周其卿也拿她没了办法,只好乖乖认下。
默了片刻,周其卿道:“昨日我喝多了酒,说了些不该说的,还望娘子莫要挂怀。”
话落,肉眼可见的,谢逢华嘴角垮了下来。
她抱臂看着他,目光凉如镜中寒水,直盯得周其卿毛骨悚然。
风过树梢,携了一尾阴云。
天色骤暗,也卷走了谢逢华眸底一闪而过的无奈。
谢逢华道:“昨日……我也喝多了。”
那想必是记不得了。
周其卿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却仍小心翼翼地用余光偷瞄她,纠结半晌,试探问道:“谢娘子,谢学正这事算是定下来了,那您日后还去太学吗?”
“兴许……偶尔会去转转。”谢逢华尚对未来无所安排,因而没把话说得太绝。
“谢娘子,”周其卿拉住她的衣袖,“您答应过我的。”
谢逢华无奈:“我只答应你留下陪你考科举,却没说一定会留在太学。”
话虽如此,日后如何,前路又如何,谁又能说得准。
周其卿怔怔愣在原地,迷茫又无措,手中的一角衣袖竟成了他唯一的定心丸。
谢逢华见他眼眶微红,于心不忍,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回想着兄长哄嫂嫂的语调,道:“好了好了,以后的事交由以后再议,现在我这不是还好端端站在这里?”
周其卿别过脸,“谢娘子惯是会说谎骗人的。”
这反倒还是她的不是了?
“世子也不遑多让。”谢逢华气笑了,甩开他的手,大步朝着屋内走。
周其卿诧异,马不停蹄地追在她身后:“谢娘子怎这般开不起玩笑!”
“对,我开不起玩笑,世子还是另请高明罢。”谢逢华提裙迈过门槛,利落回身关门。
在两扇门即将完全闭合瞬间,周其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挤入门间,竟也硬生生将门缝抵出了半人宽的距离。
“你!”
“谢娘子。”周其卿探头欲往门内钻,“谢娘子别丢下我一个人,我怕黑。”
谢逢华手上发力,非将他推出去不可:“怕黑就早点回府睡觉,赖在我这里成什么样子。”
二人正僵持着,忽而院中传来男女交谈嬉闹的声音。
谢逢华一惊,手上卸力,被周其卿得了空子,推开门连滚带爬地扑进了屋内。
后脊骤然贴上刺骨的冰凉。
周其卿搂着谢逢华坐起身,关怀的话还未说出口,谢逢华倾身从他身侧钻出。
周其卿讶异于她的矫健,“你——”
“噤声!”谢逢华将门关好,落了栓。
周其卿果真封住了嘴。
因为他也听到了,来自门外谢怀世的声音。
“你真的要与她说情吗?”赶在谢怀世敲门前,明玥拦下了他,“你分明知道她不愿离开这里。”
“不愿又如何?小妹这一招兵行险棋,无异于把她自己暴露于周惕守眼皮下,周惕守何等精明,你觉得他看不出应时有意接近周世子吗?”
“可……”
谢怀世抬手止住她的话,沉声道:“周世子年少无知,趁他尚未动情前,尽早将他们二人分开。应时离开,周惕守才能放下对她的戒备,我才能安心。”
明玥看着他坚毅的目光,无力落下了手。
咚咚咚。
谢逢华打开门,额上汗珠黏在发梢,隐于发丝之间。
谢怀世疑惑:“你在做什么?”
谢逢华拭了把脸上的汗,讪笑:“方才收拾床铺,热出了汗。”
“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好。”明玥笑着接话,“现在方便吗?我们想与你谈谈。”
谢逢华点头,侧身让开了路。
许是怕谢逢华芥蒂,亦或另有心思,明玥未携随身侍女。
谢怀世自踏进门内就一直拧着眉头,谢逢华去一旁倒茶,听到谢怀世跟明玥咬耳朵:“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
“味道?”明玥顿觉奇怪,努力嗅了几息,道,“是府中常用的落天仙罢。”
“不,不是。”谢怀世站起身,绕着房间寻找着什么。
这件屋子原是明玥未出嫁时的闺房,用具一应俱全,唯独多了一面巨大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本。
眼见他朝屏风靠近,谢逢华手一抖,茶盏应声坠地。
“哎,小心手。”
明玥拉住她欲拾碎片的手,谢怀世转身几步走来,借了帕子,裹着碎片将其扔出屋外。
待他回来,谢逢华先一步夺过话头:“兄长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怀世这才想起此行目的。
与明玥对视一眼,谢怀世清了清嗓,道:“应时,过了生辰,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
谢逢华道:“我想……我想留在嫂嫂这里。”
明玥抿了口温茶,满足地笑弯了眼:“可以呀,我——”
谢怀世轻咳一声:“玥儿,说正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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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谢怀世转向忐忑不安的谢逢华,“应时,家中许久未有人打理,过完生辰,不如就回家罢。”
谢逢华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兄长?”
谢怀世平静地与她对视,那是来自上位者的,不容置喙的决心。
谢逢华捏紧衣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兄长,您能留在这里,为何我不能?”
“你能让我留下,我也可以让你离开。”谢怀世声音沉沉,听不出情绪。
一种名为委屈的潮水涌上心头,眼前影影绰绰,模糊了谢怀世的容貌。
谢逢华突然发现,她看不懂这个唯一的亲人了。
分明……他有很多种方式留下她。
可谢怀世偏偏采用最直接,也是最伤她的心的法子,毫不留情地赶走她。
丝毫没给她留下回旋的余地。
似觉察到气氛的凝重,明玥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欲言又止。
“为什么啊。”谢逢华鼻尖酸涩,喉间挤出一点沙哑,“兄长,您连一句谎话都不屑于编来骗我吗?”
谢怀世拧过头,不发一言。
“应时,你兄长……”明玥心如芒刺,张口却又不知该劝解哪一方让步。
窗外风声不止,三人各怀心事,各自沉默着。
好半晌,直到再也听不见疾风拍打窗棂的声响,瞬息静默中响起了谢逢华的低喃:“好。”
谢怀世看向她,面无喜色,辨不清喜怒。
“过了生辰,我就回城西。”谢逢华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好像有人重重朝着她的心口打了一拳,胸口憋闷得胀痛。
谢怀世轻“嗯”了声:“其实也不用这么着——”
衣角被人不轻不重地拽了下,谢怀世也就噤了声。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就不打扰你了,你早些歇息。”
言尽于此,谢怀世撑膝起身,途经谢逢华,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抬起,又想到什么似的,握了握拳,藏于身后。
“应时。”
明玥看了看已快步走到门边的谢怀世,又看向低着头恹恹不乐的谢逢华,犹豫片刻,道:“其实你兄长也是为你好……”
“玥儿。”谢怀世冷不防打断她的解释,远远望着她们二人。
见此,明玥也只好咽下话,拍拍谢逢华的肩,迈步追上谢怀世。
咔哒。
木门重新落了栓。
周其卿从屏风后绕出,看着蹲坐在地上的人,双腿似被铁链拴在原地,动弹不得。
谢逢华抱着双膝,听到动静,转头看向他。
她的脸色比病时更加憔悴,望向他的目光依旧柔和,镇定地有些可怕。
“你……你还好吗?”
“嗯,还好。”谢逢华扶额,平和的语气里,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让世子见笑了。”
周其卿道:“所以你真的要走吗?”
撑在额头的手滑过脸颊,抵在下颚上。
她眼中竟有些嘲弄般的戏谑:“世子有更好的办法吗?”
大抵是有的。
只是周其卿暂时想不到罢了。
周其卿惭愧垂首,久久挤不出半点字眼。
“周其卿。”谢逢华突然唤他,“那次我们在周府的交易,现在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