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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变法

作者:耳著明月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几个月的光阴在焦灼的等待中飞速流逝,边关烽火虽熄,那笼罩在皇都的阴云从未散去。


    直到一个秋雨潇潇的午后,一骑快马踏过官道的泥泞,溅起冰凉的水花,驶入长安。


    “回来了!丞相大人回来了!!”


    消息如掷入平静水面的石子,迅速传开。卫逾之正在书斋临帖,闻声笔尖猛然一顿,一大滴墨迹污了宣纸,她却浑然不觉。


    周重晏疾步走来,步履生风,往日的沉稳被此刻的急切打破。


    他站定在那张巨大的舆图前,手指落在东安九郡最南边的方向上,那里正是最靠近宸朝的腹地、卫逾之幼时的家乡——晋城!!


    “离朝当真狼子野心,贪得无厌!最初提出的条款,居然要尽占东安九郡,包括晋城在内!!”


    卫逾之的心立刻吊了起来,她不敢询问结果,只能屏息望着怒火中烧的太子。


    晋城虽小,却扼守通往宸朝内部的咽喉,若尽归离朝,则宸朝北境就此门户大开,再无宁日!此非割地,实乃授人以柄,自毁长城!


    “太傅他……”


    “太傅没有屈于强权!”周重晏眼中含着不可忽视的激动与敬佩,“他在离朝朝堂上据理力争,直言我朝虽败,国体犹在,民心未失。”


    “若离朝人欺人太甚,索求无度,我朝上下必定同仇敌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届时,离朝得到的将不是岁贡,而是边境永无止境的烽火!”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的看向卫逾之,一字一句道:“离朝人被太傅的气势与言辞所威慑,更惧怕将我朝逼至绝境反扑。他们最后答应……放弃晋城。”


    卫逾之怔怔的听着,仿佛能看见敌国金殿之上,一个清瘦的身影以一文臣身躯,扛着战败国的屈辱,却为了寸土江山,慷慨陈词,寸土不让!


    她喃喃自语道:“太傅大人他,当真是国之柱石。”


    几日后,文华殿的讲学重新恢复正常。


    文华殿内,一位身着玄袍的老人端坐于讲席之上,正是离京五月,刚刚入宫复命归来的的丞相陈守执。


    他比离去时清减许多,原本花白的须发已然全白,脸上布满了疲惫的沟壑,只有那双眼眸依旧清明深邃。


    周重晏卫逾之二人端坐其下,等待太傅开讲。


    陈守执却没有打开面前的治国典籍,他的目光扫过二人年少的脸庞,沉声开口:“老臣今日所讲,并非《尚书》,并非《春秋》。”


    “今日,老臣要与殿下,论一论我朝自太祖开国以来,与北境离朝的对战史。”


    “自太祖永熙四年,至如今嘉泰十一年。一百七十载间,宸离两朝,大小战事共五十一场。其中,我军大败二十九场,小挫溃败十八场,无功而返四场。至于开疆拓土?一次也无!”


    一长串冰冷的数字,如一把匕首,狠狠刺入太子内心深处。他的脸色发白,这些国耻,从来都是秘而不宣,从未有人在他面前如此系统,如此赤裸的陈述。


    “为何?!”太傅声音骤然拔高,“是我宸朝将士不够勇猛吗?是我宸朝子民不愿效死吗?!”


    “非也!”他猛地一拍书案,“乃是我朝国力疲敝!军制腐朽!国库空虚!因循守旧!积重难返!”


    “离朝铁骑,来去如风,我军兵卒,却调度迟缓,将不识兵,兵不识将!离朝匠造,精于弓弩战车,我朝军备,已多年未有革新!离朝上下赏罚分明,我军层层盘剥,有功不赏,有过不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积郁一吐而出:“此非一二将领之过,实乃立国之本已显颓势!”


    “殿下!若我朝继续抱残守缺,今日割让东安九郡,明日便可割让江南富庶之地!再然后,离朝铁骑便可饮马长安!江山社稷,祖宗基业,将毁于一旦!”


    周重晏紧握着拳头,焦急问道:“太傅,当此危急存亡之秋,又有何法方可力挽狂澜,救我宸朝于倾倒之际?”


    “变法!”太傅斩钉截铁。“便如秦之商鞅,当以雷霆之势,砺新图志,整顿军备,破除旧弊!”


    “此举如刮骨疗伤,必会带来切肤之痛。哪怕会触及无数权贵利益,会引发滔天争议。然,我宸朝,已无退路,更无时间蹉跎犹豫了!”


    这句话如惊雷般砸在卫逾之耳畔,她恍然想起三年前初次面圣时,模模糊糊听见的变法之语,竟是三年未曾实施?!这些年来,陛下究竟在忧虑什么?太傅的变法当真可以顺利施行吗?


    自那日丞相在文华殿掷地有声的提出“变法”后,不过几日,陈守执便以保住晋城的威信换得皇帝信任,终于将酝酿多年的变法蓝图实施推行。


    时间在朝廷的暗流与市井的议论中悄然流过。那几个月,周重晏每每会私下与卫逾之提及变法的进展。


    “太傅呈上的《变法疏》,父皇已御笔朱批!”


    “新颁布的《垦荒令》,说是鼓励百姓开垦战乱时废弃土地,赋税减少三成。”


    “丞相今日上朝时提议,复用军功爵制,世袭荫蔽一应废除。”


    那时的东宫,也因变法的顺利施行注满了活力。周重晏不再只研读经史,反而偷偷领着卫逾之共读《商君书》、《管子》,以及历代变法得失的策论。


    秋叶落尽,寒冬将至。


    太子从宫中回来,少见的发了怒,把自己关在寝殿内不吃不喝。


    “岂有此理!”卫逾之推开殿门,便见周重晏把堆积如山的书卷一股脑挥掷地上。她默默捡起一卷查看,上面写着清丈田亩的官员受阻,甚至受到生命威胁。


    “核查田亩的钦差,在江南竟被当地豪强联合抵制,不仅闭门不见,那日夜里,还遭到了刺客暗杀!他们眼里究竟还有没有王法?!”


    他对着卫逾之倾述:“这么久了,国库依旧空虚。新法制衡世家,阻力太大,收缴上来的不过杯水车薪……可练兵,造器,何处不要银粮?”


    “那些朝中老臣,表面上唯唯诺诺,背地里竟联合上书,说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变’,‘与民争利,非明君所为’!他们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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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的‘民’,是饥寒交迫的百姓吗?分明是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


    卫逾之黯然不语。太傅的变法,就像是用斧头斩断一株株腐朽树木,起初砍断了一些细枝末节,看似顺利,但当斧刃真正触及埋藏地底的巨大根系时,便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


    周重晏偶尔会提起太傅,神色担忧,“太傅他今日在朝堂上,被几位宗世子弟当众诘难,言其‘动摇国本’……”他没有再说下去。


    东宫窗外,北风呼啸,扬起千堆雪。变法之初那点星火,并未形成燎原之势。反而在各方势力吹来的寒风中,摇曳不定,前途未卜。


    尽管如此不顺利,变法依旧继续推行下去。只是周重晏的叹息越来越多。


    春寒料峭,太子与卫逾之刚结束早课,正欲休息片刻,却见一人随着内侍引领,大步流星穿过庭院,向他们走来。


    此人身形魁梧,挺拔如松,每一步都踏的沉稳有力。未着官袍,只一身藏蓝劲装,腰束革带,脚踏黑靴。古铜色的脸色饱经风霜,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如同盯紧猎物的雄鹰般锐利。


    他行至殿前,对周重晏抱拳行礼,动作干脆利落。


    “末将江延,见过太子殿下!”


    江延!


    这个名字猛地拽住了卫逾之的心。她听说过这个名字,连同与他相关的,近乎传奇的故事。


    他是去年那场惨烈战争中,宸朝为数不多拿得出手的亮点。据说他极其擅长防守,曾率一支孤军,死守摇摇欲坠的北境要塞长达月余,硬生生拖住了离朝主力的步伐。虽最后关隘失守,但其勇武和坚韧,已传遍朝野。


    如此战功,却因其朝中无人,性情刚直,战后封赏并不丰厚,甚至一度被人忽视边缘。任谁也想不到,他会突然出现在东宫。


    卫逾之压下心中诧异,太子询问道:“江大人不必多礼,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江延直起身,眼神毫不避讳的看向周重晏:“臣奉太傅之意,自今日起,负责督导殿下武艺,骑射,并讲解兵法舆图。”


    他看向一旁的卫逾之,补充道:“还有这位小姑娘,太傅交代过,既为太子侍臣,也应知晓些兵戈之事。”


    卫逾之一怔,太傅此举,用意颇深。是在兵败割地刺激下决心加强储君的军事造诣,还是要把“江延”这等孤臣纳入东宫体系?


    江延接着问道:“殿下平日所用何兵器?弓马是否娴熟?”


    周重晏答道:“习过剑术,略通骑术。”宫中骑射,多是仪典性质,与实战大不相同。


    江延未做评论,转而看向卫逾之:“你呢?可曾摸过刀剑?”


    他原以为会得到一个完全否定的答案,不曾想卫逾之思索片刻,答道:“幼时劈材时用过刀斧,不知可算?”


    “劈材?!”江延眉头一皱,转而一想这位正是第一位寒门出生的太子侍臣,随即了然:“既然如此,二位便都从头学起。你们需知,战场搏杀,非是宫廷演武,一招一式,皆关乎国之兴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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