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终于停下,但雨水早就渗透两个小女孩蓑衣,一股风吹过,二人抵挡不住的寒冷。
寻梅冻的颤抖,死死拽着卫余的手腕缓慢向前移动,卫余的布鞋早不知道被冲到了哪里,脚底被碎石割的鲜血淋漓。
第三声狼嚎响起时,二人同时僵在原地。“别动。”卫余的指甲陷进了肉里,雨水顺着她惨白的脸往下淌,她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压的比落叶还轻。
“听声音,在我们的左后方。”卫余感觉到寻梅的呼吸立刻变得急促,她整个人都在颤抖,活像只掉入冰窖的小雀。
卫余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从寻梅家拿走的火石,“兴许…它还没有发现我们呢?”寻梅的声音传来,卫余痛苦的摇摇头,“不是它,是它们,一群狼就在我们身后。”
幽绿的光点在草丛中浮动,一头灰狼从灌木丛中踱出,湿透的灰毛紧帖在嶙峋的肋骨上,它的眼睛缺了一边,一条狰狞的疤痕横亘在脸上,明显是一只经历过厮杀的恶狼!
“慢慢往后退,”卫余用气音在说话,“我爹说过,狼怕……”
她的话被一声近在咫尺的嚎叫打断,又有两匹狼从旁边的草丛窜出!寻梅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叫出声来。
狼群呈扇形靠拢,卫余环顾四周,背后是陡坡,左侧是密不透风的荆棘从,唯一一条生路在右边,高耸入云的树林在狂风中沙沙作响,如果她们爬到树上,沿着纵横交错的枝干转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小心点往右边移动,我数到三,我们就跑。”卫余深吸一口气,掏出随身携带的火绒和火石,她的指甲因为反复刮擦火石而开裂,血混杂着汗水渗入火绒。
一颗火星终于崩出,那块半干的火绒冒出一缕青烟,卫余小心翼翼的把它护在蓑衣下,明黄的火苗出现,狼群果然焦躁的刨地。
“一,二……”卫余奋力一甩,火绒抛向狼群,“跑!!”狼群集体后退两步,但领头的狼发出了低沉的吼叫,明显是被激怒了。
两个女孩跌跌撞撞奔向最近的大树,卫余率先攀上树枝,三步并作两步爬到树顶,回头一看,寻梅还留在树底!
寻梅踉跄的跪倒在泥水里,“我的脚……扭到了……”
那一缕火光很快熄灭,卫余知道撑不了多久。
第一匹狼扑过来时,卫余正撕扯着自己的衣摆,那畜牲足足有小牛犊般大,它呲着牙,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上来!”卫余把布条丢给寻梅让她拉住,随后将一端绕过树干,用了吃奶的劲拽起他往树上拖。寻梅的右脚已经肿成紫色,却硬是憋着没有哭出声。
二人的手掌都被粗糙的树皮划破,卫余把寻梅拽上了最低的树枝。
只听“咔嚓”一声,恶狼的利牙离寻梅的脚踝只差一寸!
"往高处爬!"卫余推着寻梅往主干移动。老树在风中摇晃,每一阵风过都洒下冰冷的雨水。她们蜷缩在三丈高的树杈上,看着树下渐渐聚集的幽绿光点,五匹、六匹...整整九匹狼围着树干打转。
寻梅啜泣的声音细若蚊呐,“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卫余折下一根枯枝,递给寻梅,“往右丢,然后往左!”她扳开寻梅僵硬的手掌,寻梅闭着眼睛一丢,枯枝落地的声响把狼群引得四散开来,唯有那匹领头的灰狼纹丝不动,绿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树上的猎物。当卫余再次丢下一根枯枝时,它突然人立而起,前爪趴住树干。
“它在干什么?!”寻梅抱住卫余,话音未落,那棵老树剧烈震颤起来,那匹独眼狼正用它的利牙啃食着树根处的朽木!老树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卫余恍然想起去年冬日,邻居家的孩子就是因为贪玩跑进了树林,被狼耗死在树上。
她扶着树干,把衣带的一端系在自己身上,另一端绑在寻梅手腕上,尽量平衡身体,缓缓站起身。
“不要!”寻梅无助的哭泣,卫余奋力一跃,有惊无险的落在了另一棵树的树杈上。“寻梅姐,快过来!”卫余眼看着那棵大树摇晃的愈发厉害,独眼狼凶狠的目光催促着寻梅不得不鼓起勇气。
她试着踏出一步,在离开树枝前却烫脚般缩回,“小余,你走吧…不用管我…”
卫余一把扯过衣带,寻梅因为惯性被甩过来,卫余看准时机用脚抵住树干,勉强稳住身形。
“呼,呼!”寻梅喘着粗气,半个人挂在树枝上,“把它引过来!”卫余突然道。
“什么?”寻梅不解,卫余把布条绑在树上,“寻梅姐,抓稳了。”说罢,卫余转身爬上茂密的树冠里。
那匹领头狼似乎不耐烦了,看着近在咫尺的猎物,贪婪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寻梅,它弓起身子,似乎在衡量着危险。绿眸反射出火光,灰狼露出雪白的獠牙。
寻梅的心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剧烈的恐惧让她闭上眼睛,独眼狼纵身一跃,直扑寻梅而来!
“啪!!”
野狼被突如其来的树枝击飞,重重的摔在地上。卫余脱力滑坐在上方的树杈上,双手磨的血肉模糊,原来她刚才拼尽全力往后拽住一根树枝,等独眼狼被引来时看准时机松手。
“吓死我了!”寻梅扑过去抱住她,卫余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刚刚差点拽不住那根树干呢!”她的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放松,十几双发亮的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她,卫余的笑僵住了。
狼群看见首领受伤,浑身狼毛都立了起来,喉咙发出低沉的轰鸣。
卫余听见它们利齿发出的咯咯声,未曾休息片刻,她抱着寻梅跌下树,躲开一匹狼的攻击。
落地的一刻二人拼命的跑,刚一转身,背后炸开一片低吼,如巨雷响起,狼群不再影藏,不再迂回,直直的朝她们扑去,不是对猎物的追逐,而是复仇的狂怒!
喉咙灌满温热的血沫,每一次抬脚都要撕扯浑身裂开的伤口,卫余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视线模糊的刹那,铜铃声骤然响起。
“官道!是官道!!”卫余看见了希望,扶起摔在地上的寻梅,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铜铃声近在耳畔,两个浑身是伤的女孩从灌木丛中窜出。
十几辆青蓬货车排成长龙,挂着的銮铃在风中叮铃作响。最后那辆堆着货物的马车,车帘被吹开一角,露出里面鼓鼓囊囊的麻袋。
“快!”卫余推着寻梅上了马车,寻梅的脚踝早就高高肿起,再也没有了力气。
潮湿的空气混杂着稻壳的霉味,卫余蜷缩在马车角落,听见车夫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瘟天,把车帘都吹开了,要是让那小子着了什么病,你我都讨不得好!”一个车夫把车帘拴上,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要我说你就不该接这活,要是被查到,脑袋都得搬家。”
那人笑了笑,“怕什么?到时候给点银子就打发了。”
“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县里新来的官老爷……”
人走远了,哪怕卫余立着耳朵听也不明所以,什么叫做“那小子”?什么叫做“脑袋搬家”?这难不成是一辆走私车?一股脑的问题涌进脑海,她只觉得头像裂开了般疼。
寻梅的手突然紧紧拽着卫余的袖口,她的神色突然惊恐起来。“怎么了?”卫余问,寻梅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马车内的一个大箱子。
“咔哒”一声,那个雕花木箱的锁扣轻微颤动,箱盖掀起一条缝,接着车缝透过的微光,卫余看见一双漆黑的眼睛。
三人对视,寻梅吓得一动不敢动,箱盖被一把掀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坐起身,他的面色苍白如纸,身上穿着上好的锦缎,却明显不是宸朝的款式。
“啧,”男孩的声音冷冰冰的,“两个小叫花子,倒搭上顺风车了。”
寻梅有些冒火,“我们不是小叫花子,我们是……”
“不是?那是什么?”箱中男孩已经利落的爬了出来,拍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里不是给你们玩的地方。”
“现在,滚出去。”他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些话时,寻梅正把流血的手往衣摆上擦,闻言,她僵在原地,眼眶瞬间红了。
卫余握住她的手,开口道:“这车,是你们家的?”
男孩愣了一下,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一瞬间破裂,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刀尖直指二人的喉咙,“要么滚,要么死!”
“你是离人。”卫余突然道,表情严肃的看着他,男孩的瞳孔瞬间变小,握着匕首的手腕不禁微微颤抖。
卫余看他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乘胜追击的扳开男孩的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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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似乎没了力气,匕首哐当一声砸在车上。
“你…你怎么会知道?”
卫余揪了自己一把,勉强保持清醒,“如果这些马车都是你家的,你有什么必要藏在这个箱子里?”
“方才有人说他们做的是玩命的买卖,这里是宸离两国边界处,有什么买卖能把命给丢了?”
“只有一种可能,你偷渡。”话音未落,男孩脸色大变,他冲过去想抓起匕首,不曾想已经被卫余已经先一步夺走。
同一时间,前方车夫的谈话声戛然而止,远方大片的火光,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无一不让几个车夫大气不敢出。
车上三人都听见了马车外传来的动静,卫余笑着说:“官兵来了,你说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不必再说,你们留下就是了!”她的话被男孩打断,男孩的眼里泛起点点泪光。卫余本不是想故意吓唬他,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咄咄逼人。
“官爷!官爷你行个方便……”
“少废话,所有车厢都给我打开!”
男孩听见外面的喧哗声,吓得一哆嗦,连忙翻进箱子里,“他们来抓我了!”寻梅哪里见过这样的事情,她拉着卫余也想躲进去,可狭窄的木箱根本容纳不下。
官兵沉重的脚步声逼近,三个孩子同时屏住了呼吸。
“这辆车检查过了?!”官兵的吼叫让男孩不住的发抖,他的靴子踏上车板时,一个车夫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那个官兵见状,更加相信自己的怀疑,他一把挑开车帘,一个空荡荡的箱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这……”商队的人个个面面相觑,官兵不慌不忙的钻进了车厢,对着一个麻袋就是一剑。
只有稻谷露了出来。
官兵不可置信的挑破了所有麻袋,直到最后一个被他检查完毕,都不见一丝端倪。
“官爷,你看这里都是我们好不容易装好的稻谷,我们怎么敢私藏外族啊?”一个年纪较长的车夫站了出来,那个官兵自知理亏,却不甘心的冷哼一声,又有一个官兵附耳说了两句。
“别费时间了,你忘了我们还要去卫家村抓人?”
这件事情终于收了场,看着远去的官兵队伍,商队个个心有余悸。“我说老五,你也忒胆小了些!”一个大胡子笑呵呵的把尿裤子的车夫扶起来,“老大,你看他!”
被称作老大的车夫回过头来,浓密的眉毛挤做一块,“那小子跑哪里去了?”
马车地下发出细微的响声,男孩灰头土脸的钻了出来,后面紧跟着两个狼狈不堪的小丫头。
“这两个娃娃是谁?”大胡子一手拎起寻梅,一手拍了拍卫余的脑袋,“哦哟!这丫头浑身烫的很!!”
卫余只觉得天旋地转,膝盖一软,如同断线木偶般向前载去,周围惊呼炸开。
“小余!!”寻梅在大胡子手上不断挣扎,“你们放开我,刚刚如果不是小余让我们躲到车底下去,你们早就死了!!!”
大胡子看了一眼晕过去的卫余,明显不相信,“老大,现在怎么办?把她们丢在这吗?”
寻梅的圆脸骤然涨成猪肝色,瘦小的拳头握的邦紧,发出让人牙酸的响声。
“哎呀!!你个死丫头!!”大胡子大叫一声,手上脱了力,寻梅挣脱下来。原来她刚刚死命的踢了一脚大胡子的肚子。
男孩拦住了大怒的男人,冷声道:“确实是她刚刚救了我们。”,大胡子收起拳头,看了一眼旁边被称作老大的车夫。
男孩凑过去看了看昏过去的卫余,看她面色发红,又掰开她的眼皮和嘴巴,仔细看了一遍。
“不用担心,她死不了。只是淋了雨,伤口又有点发炎引起的发热罢了。”寻梅得了男孩的话,紧绷的拳头软了下来,眼泪夺眶而出。她跪倒在卫余身边,大声抽泣着,男孩站在一旁,看向寻梅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
“王大哥,她们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顺便捎她们一段路吧。”男孩转头向那个年长车夫交代,王大哥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何公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带你这一个都力不从心,再来两个,我们只怕是……”
男孩似乎早就料到会这样,“钱的问题,到时候你们问我祖父要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