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
见付明樾不否认,姜樱便知道她有相识的法律从业者。
她软下嗓音,循循劝道:“一通电话的事,硬气一回把自己的钱要回来,三千块够你重新租一间比这里好许多的房子了,没必要委屈自己。”
姜樱柔声细语的关切让付明樾莫名失神,她眼前忽然闪过何英南年轻时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拉住你爸,眼睁睁看着他和那个骚狐狸走,你不是最讨他喜欢嘛,没用的东西,我当初就应该扔了你!”
女人漂亮的脸蛋被愤怒扭曲,她眼里实打实的恨让付明樾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法释怀,多少次午夜惊醒,年幼的她流泪自责,为什么没有拉住付远东,让妈妈那么伤心。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变成何英南嘴里的“罪人”,过着“罪人”般寄人篱下谨小慎微的日子,弥补她被男人抛弃无人供养的罪。
没人在她受委屈时为她撑腰,也没人告诉她其实有时候根本不必受委屈。
付明樾初中三年是在梧城最差的六中念的,那里毫无学习氛围可言,学生恋爱的恋爱,打架的打架,乱到老师都懒得管。
十四五岁的男生最是叛逆无序,她长得好,性格又内向,便成了他们言语骚扰调戏的对象。
周围很多女生也不喜欢她身体柔弱,觉得她很假,于是自然而然被孤立了。
她一直默默承受,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在初二,她当时的同桌把她趴在课桌午睡的偷拍照片发到了学校贴吧,被初三一个很出名的混混看见。
混混名叫程衍,个头很高,长相却十分斯文,傍晚放学将她堵在门口,玩笑般问她要不要做他的女朋友。
他身后的狗腿子不嫌事大的开始起哄,引起一帮人上前围观。
因为营养不良,那会付明樾只有一米六,瘦瘦小小的她被簇拥在这些或是恶意、或是玩笑的凝视中,紧绷许久的心弦陡然崩裂。
她攥着双拳,抬头冷冰冰地盯着程衍,嗓音艰涩:“我不要。”
向来胆小的女孩第一次反抗,后果是被恼羞成怒的少年推倒在地,手掌和膝盖都擦出了血。
动静闹得有点大,老师叫了双方家长过来。
付明樾站在办公室里,直到天黑何英南才出现在门口。
程衍早已被他妈领走了,女人走前还朝她撂下一句:“这事你俩都有错,就算了。”
付明樾不懂自己错在哪儿,错在没答应程衍的表白?还是错在不应该当面拒绝?
她不懂。
就像不懂明明她才是受委屈的那一方,为什么何英南怪罪的却是她。
“你一天不给我找事皮就痒对不对?”女人铺天盖地的指责裹挟着手掌挥动的风落下来,“不好好学习学人家早恋,你怎么跟你那个该死的爸一样,不知廉耻!”
何英南动作太快,老师来不及劝阻,那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付明樾脸上。
付明樾偏过头,愣了许久才恍惚抬起擦破的手捂住脸,火辣辣的刺痛在掌心和脸颊交汇,疼得她短暂忘了呼吸。
女儿被骚扰被欺负,在她口中竟被扭曲成早恋、不知廉耻。
自从生下夏明阳后,何英南原本苗条的身材略微走样,脸也出现明显疲态,她怒目瞪着与前夫七分相似的付明樾,嘴里污言秽语不停。
一旁的女老师看不下去,出声解释了前因后果,表明不是她女儿的错。
可何英南并不领情:“平白无故的人家为什么要骚扰她,肯定是她做了什么,老师你不了解她,这丫头心机得很,打小就会装惨卖乖……”
付明樾原本还沉浸在那一巴掌的余震中,闻言彻底崩溃,尖叫着打断她:“我做了什么?你说我做了什么!”
她难得如此激烈地释放情绪,倒将何英南怔在了那里。
“我什么也没做,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你为什么不能像别人的妈妈那样维护自己的小孩,为什么!”
付明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似决堤的瀑布,满眼受伤地盯着女人,像只被抛弃的小狗,疑惑不解又极尽哀求,哀求妈妈能给她一个理由。
一个不爱她的理由。
当时的付明樾年纪还太小,不知道这世上多的是不爱孩子的父母,不知道从你祈求爱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受伤流泪。
何英南没有回答她,而是平静地转身离开办公室,留付明樾一人在那儿备受自我怀疑的煎熬。
那件事之后,付明樾愈发沉默,愈发逆来顺受,她依旧不明白自己错在了哪儿,也不明白妈妈为何不爱她。
内心却愈发坚定,她要从六中考出去,考到市里升学率最高的今阳一中,考上大学,离开梧城,离开何英南,逃得远远的……哪怕被骂自私也无所谓。
……
思绪回笼,付明樾咽下喉头的苦涩,她眨了眨酸胀的眼,朝姜樱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
姜樱松了口气,她起身抱了抱付明樾,语气感慨:“我表姐在汇南区帮我找了个房子,就在幼儿园旁边,我收拾完东西下午就搬过去了,你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付明樾抬手回抱对方,心里泛起不舍。
姜樱是她来海港后对她释放善意最多的人。
“想我了就来找我玩,别不好意思。”姜樱又说。
付明樾笑着点头,但她心里清楚,自己不会找她的。
一直以来付明樾就没什么特别铁的朋友,基本都是泛泛之交。
她大学四年忙于兼职,所以和舍友的关系也是淡淡的,毕业后离开集体环境,自然而然就和大家断了联系。
她不擅长维系感情,或许是因为性格缺陷吧,也或许源于她骨子里的胆小和自卑,她总下意识担心自己的主动会打扰到对方,担心得不到回应,哪怕对方或许根本不在意。
她留不住任何人,一直以来,身边也从未出现过一个怎么赶也赶不走的人。
她孤独到已经不觉得自己孤独了。
不过,她现在有了林彦濯。
他是她唯一主动打开心房放进来的人。
-
姜樱走后,付明樾琢磨着刚才她给的建议,唇瓣轻抿。
她攥着手机磨磨蹭蹭地缩回被子里,点开和覃恕的对话框。
两小时前她抱着和对方两清的心态,把话说得有点绝,这会儿再开口求人,实在有些……厚颜无耻。
但她已经答应了姜樱要把钱要回来,而她自己也难得想硬气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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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帮忙打通电话,应该不算太麻烦他……吧。
付明樾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发个万能开头语【在吗】开启一下话题,等他睡醒后看见消息也能顺理成章聊下去。
这么想着,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戳下一句:【班长,在吗?】
发送了过去。
付明樾立刻反扣手机,头闷进被子一动不动。
内心祈祷覃恕已经睡着了。
可事与愿违,手机的震动让她眼睫跟着颤了颤。
回复得这么快……
他还清醒着?
覃恕:【?】
又是一个问号。
且联系上下文后,这个问号多了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仿佛在说:钱都清了,又想干嘛。
付明樾深吸口气,厚着脸皮往下说:【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你,是我突然有一件和法律相关的小事想请教你,请问你现在方便吗?】
发完她觉得用词不妥,又飞快补充:【现在不方便也没关系,等你有空了我们再聊。】
【着急吗?】
覃恕单刀直入。
付明樾老实回复:【不着急。】
覃恕:【小事,是多小的事?】
多小的事……
付明樾眨眨眼,兀地想起姜樱的话,稀里糊涂地说:【一通电话的事。】
她没意识到这句话存在的歧义。
只见对话框静止了大概五秒,随即变成微信来电页面,那个苹果头像跳入眼底。
覃恕打过来的。
付明樾呼吸一停,盯着手机愣了好几秒。
那促耳的铃声仿若催命符,她赶忙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按下接听键:“喂……”
男人低磁沙哑的声线从手机里响起,连词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黏滞,有种刚醒的慵懒:“说吧,我听着。”
付明樾把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最后着重提到给陈姨打电话这一点。
话落,覃恕那边陷入沉默。
付明樾紧张地抿唇,攥着手机的指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安静良久,男人淡声道:“我可以帮你打这通电话。”
付明樾胸口提着气松了下来,她刚要道谢,却被打断。
“不过……”覃恕话锋一转,“我很贵的。”
“你找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听到这话,付明樾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就get到了男人的意思——她这算法律咨询,得收费。
覃恕语调染上点微不可察的轻快,拿她的话堵她:“毕竟是你自己说的,一码归一码,扯到钱的事还是算清楚比较好。”
付明樾被噎住,她嘴巴微张,顿时哑口无言。
据她了解,香港那边律师都是按小时收费的,不知道覃恕这种级别的大律师,一小时多少钱。
思及此,她瞥了眼通话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付明樾吞咽一口,试探地问:“你……一般要多少?”
覃恕在床上悠闲地翻了个身:“一小时三万港币。”
三万港币……
付明樾大概算了下,折合成人民币差不多也快三万块了。
“……”
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三千押金没了就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