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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二十三章 新婚之夜

作者:勇敢的小盆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时间倒回到王姬嫁入齐宫那一晚。


    临淄齐宫,今夜张灯结彩,盛大的婚宴刚刚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酒肉与香料混合的浓烈气息,红绸在宫灯映照下,流淌着过于饱满、近乎不祥的光泽。


    齐侯姜诸儿已有七八分醉意。他拒绝了内侍的搀扶,独自踉跄着走向装饰一新的寝宫。脚步虚浮,眼神却异常明亮,一种混合着欲望与追忆的狂热在他眼底燃烧。


    “阿雅…阿雅…”他低声嘟囔着,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婚宴上,他听近侍窃语,说王姬出嫁前夕,仍是与鲁夫人同榻而眠。就这么一句无心之言,却像一点火星落入了积压多年的干柴堆。


    他仿佛能从尚未谋面的王姬身上,嗅到那一缕萦绕心头十余年、属于他异母妹妹姜雅的熟悉气息。仅仅是这个念头,就让他亢奋不已,在宴上忍不住多灌了自己好几觥烈酒。


    寝宫门外,几名内侍垂手侍立。其中一位面容精乖、眼神活络的,名叫陈费。


    他听着宫内隐约传来的动静,又偷眼瞧见齐侯那般情状,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猥琐而了然的笑容,低声对旁边的小内侍炫耀道:“瞧见没?咱们君上,这可是多少年未有的大喜事!咱们啊,就等着明日领赏吧!”


    边上一名明显地位更低的内侍,露出谄媚的笑容,搓着双手讨好式地接话:“陈大人,这话从何谈起啊,君上大婚,当然是喜事,这又有什么奇怪的,此中莫非另有玄机?还请陈大人给大家解说一二!”


    “嘿嘿,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陈费神气的扫视一圈,“自从那位…咳,雅公主嫁去鲁国后,咱君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后宫那些夫人、美人,哪个不是形同虚设?啧啧啧,作孽哟!这么多年,竟连位公子都没有!”他挤挤眼,声音压得更低,“如今好了,这位王姬,听闻与雅公主关系匪浅,同吃同住,咱们君上一听这个消息,魂都被勾掉了,我服侍君上这么多年,自从雅公主出嫁以后,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君上有这副表情…嘿嘿,咱们君上今晚,定然能得偿所愿,重振雄风!”


    “嘿呀!不愧是陈大人,竟然懂得如此多的宫中典故,以后还得麻烦陈大人多提携提携!”


    殿外窃窃私语,殿内却是红烛高烧,映得满室皆春,也映出周琼单薄而僵硬的身影。


    她端坐在宽大的婚榻边,依旧穿着那身繁复沉重的玄色礼服,翚凤冠也未摘下,长长的旒珠垂在眼前,微微晃动,隔绝了她与外界的部分联系,也藏起了她眼底的恐惧与不安。她像一尊被华美衣冠禁锢的、等待最终审判的祭品。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浓烈的酒气靠近。


    姜诸儿走了进来。他挥手屏退了原本在殿内伺候的媵女与宫人。门被轻轻合上。


    他慢慢走到周琼面前,站定,目光灼灼,带着醉意的迷蒙,穿透那晃动的旒珠,落在她年轻而苍白的脸上。那精心描绘的妆容,那在红衣映衬下更显脆弱的姿态,与他记忆中十多年前,那个同样盛装、却哭着被送往鲁国的少女身影,渐渐重叠。


    “阿雅…”他喃喃开口,声音因酒意而沙哑缠绵,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深情,“是你吗?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她的脸颊,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周琼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姜诸儿恍若未觉,自顾自地诉说起来,话语凌乱而滚烫:“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这兰台有多么无聊,多么寒冷?他们都不懂我,父王不懂,母后不懂,那些朝臣更不懂!他们只知道说什么‘礼法’,说什么‘伦常’,狗屁!统统都是狗屁!我们明明才是这世上最懂彼此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事只有我懂,我的抱负也只说与你听…”


    他越说越激动,俯下身,酒气几乎喷在周琼的脸上:“鲁允那个莽夫,他怎配得上你?他懂你的诗书吗?懂你的琴音吗?他什么都不懂!只有我…只有我才有资格,才是最应该站在你身边的人!”


    周琼听得心惊肉跳。饱读诗书的她自然也知人伦大道,早在小时候,就已经听父王他们讨论过当年那段孽缘,如今亲耳听到齐侯悖逆人伦的这番话,更觉惊世骇俗。


    周琼想起江雅那虽然无视礼法,但却胸怀天下的胸襟,想起她脑海中浩如烟海的奇思妙想,觉得她与齐侯所说的“阿雅”绝非一人。她忽然想起临行前,与江雅同榻而眠那一晚,江雅说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是“穿越”而来,心中忽然了然。


    然而,看着眼前这痴情的男子,她又忽然有些同情,他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而已。


    但是,自己毕竟是周王室的公主,是江雅的好姐妹,既然自己政治联姻的身份改变不了,已经嫁了过来,就还是要想办法引导此人走向正途,努力改善齐鲁关系,一起匡扶周王室,造福人民才是。


    于是,她鼓起勇气,趁着姜诸儿喘息停顿的间隙,声音微颤却清晰地开口:“君上,你醉了。妾乃周琼。君上所言,实乃…实乃对鲁夫人之所思。兄妹之伦,纵使情深,亦当…克己复礼,方为君子之道,方不负国君之尊。”


    “克己复礼?!”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了姜诸儿最敏感、最疼痛的神经上!


    他脸上的深情与迷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怒、被揭开旧伤的狂暴狰狞。他猛地直起身,双眼赤红,死死盯住周琼,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克己复礼?!你再说一遍?!又是这四个字!当年!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他用这四个字!硬生生拆散了我和阿雅!他说我不懂礼义!说我有违伦常!哈哈哈!礼?什么是礼?我心悦她,她心悦我,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礼!”


    他状若疯魔,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周琼纤细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克己?凭什么要我们分离?!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道貌岸然!一样的…可恶!”


    “君上!不可!请依礼而行!”虽然以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但猛地遭遇此景,周琼还是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但那点力气,在盛怒的壮年男子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华丽的礼服被粗暴地撕扯,珠翠在挣扎中崩落,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周琼被死死按在冰冷的锦褥上,屈辱和恐惧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发。


    那冰凉的泪滴,沾湿了姜诸儿的手背。


    他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看着身下少女那充满屈辱、恐惧和绝望的泪眼,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另一个少女在他面前无助垂泪的模样。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愧疚和慌乱的奇怪表情,语无伦次地道:“阿雅…别,别哭…是兄长不好…兄长不该吓你…我,我…”


    然而,这短暂的清醒,敌不过汹涌而上的酒意,更敌不过那被“克己复礼”四字彻底引爆的、积压了十数年的执念与疯狂。


    酒劲混杂着扭曲的记忆,再次淹没他的神智。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周琼,又变成了那个从陪同鲁允从鲁国归来、在他面前哭诉的妹妹。


    “他骂我…他骂我是贱人…”记忆中,妹妹梨花带雨,投入他的怀抱,身体温软,带着让他心醉又心碎的温度。“兄长…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然后是极致的欢愉,禁忌的缠绵,仿佛要将多年的分离都补偿回来。


    再然后,是妹夫鲁允那愤怒而鄙夷的骂声,是妹妹惊慌失措的哭诉,一股暴戾之气直冲头顶。


    “他敢骂你?!他敢让你受委屈?!我让他死!”


    公子彭生…对了,是彭生动的手…那蠢货,事情办得不利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杀掉了鲁允,眼看着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那一夜之后,阿雅却被天雷击中?醒来后,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昵与情意?只剩下疏离、恐惧,甚至…厌恶?


    “为什么?!!”姜诸儿猛地抱住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再次看向床上蜷缩着、瑟瑟发抖、泪流不止的周琼,那双含泪的眼睛,此刻在他扭曲的视线里,与记忆中江雅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重合了。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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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们不是相爱的吗?!我们不是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所有的理智彻底崩断。他狂吼着,如同失去幼崽的疯兽,猛地扑上去,双手死死掐住了周琼纤细脆弱的脖颈!


    “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他疯狂地摇晃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那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周琼徒劳地挣扎着,双脚踢蹬着锦被,脸色由红变紫,瞳孔逐渐放大,那里面倒映着的,是齐侯完全癫狂的、如同恶鬼般的面孔。


    窒息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周琼的意识开始模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的思绪却忽然飘向了她魂牵梦萦的鲁国寝宫。


    夫人,对不起,阿琼要先走一步了。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看着那些孩子长大,看着曲辕犁耕遍天下,看着你带来的知识改变这个世界吗?那本《琼贻秘录》我还没有整理完,学堂里的孩子们还在等着我们…


    她的眼前浮现出江雅的身影,那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夫人,我相信你。即使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做到。你会让鲁国强大,会让天下女子看到希望,会把你说的那个美好世界带到人间。


    她的视线开始涣散,但嘴角却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再见了,夫人。请带着我的那份期望,继续走下去…


    守在门外的陈费,起初听着里面的哭喊和怒吼,还只当是君上兴致高昂,虽觉动静有些过大,也不敢贸然打扰。可听着听着,那声音越来越不对,尤其是君上那一声声凄厉如鬼嚎的“为什么”,以及那明显是窒息挣扎的动静。


    陈费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推开殿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魂飞魄散:君上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双手正死死掐着王姬的脖子,而王姬躺在榻上,面色青紫,双眼圆睁,已然没了声息!


    “君上!不可!快松手!”陈费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冲上去,用尽平生力气,才将已然力竭又醉醺醺的姜诸儿从周琼身上扯开。


    姜诸儿被拽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依旧狂乱,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为什么”。酒劲与疯狂过后,是极度的疲惫,他眼皮耷拉了几下,竟就这般靠着床榻,沉沉睡去,发出响亮的鼾声,对刚刚犯下的滔天大罪,浑然不觉。


    陈费颤抖着手,探向周琼的鼻息——一片死寂。


    他腿一软,瘫坐在地,面无人色。


    完了!全完了!王姬…天子之女,新婚之夜,竟被君上活活掐死在寝宫!


    几乎是同时,闻讯赶来的单伯冲到了殿外,恰好看到这令人胆寒的一幕。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强撑着扶住门框,才没有倒下。


    作为周王室的老臣,他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这不仅仅是齐侯发疯杀死自己的新婚妻子,这是对周王室权威最赤裸裸的践踏!


    "齐侯…你…你竟敢…"单伯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紧紧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年的政治经验告诉他,现在不是发泄愤怒的时候。必须立即将消息传回洛邑,让天子早做准备。同时…他想起那个在鲁国独撑局面的女子,那个与王姬情同姐妹的鲁夫人。


    "快!备车!即刻返回洛邑!"他对着随从嘶声喊道,声音都在发抖。他自己则连滚带爬地冲回住处,也顾不得笔墨是否周全,哆哆嗦嗦地在一块素帛上写下最简短急迫的信息,唤来心腹:"快!送去鲁国!亲手交到鲁夫人手中!不惜一切代价!"


    看着死士消失在夜色中,单伯瘫坐在席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这天真的要塌了。周王室的尊严被如此践踏,天下诸侯会如何看待天子?齐国如此罔顾礼法,蔑视王权,诸侯是否会群起而攻之?鲁国作为主婚国,是否要带头为周王室讨个公道?整个天下的格局能否因此而改变?


    而那座刚刚举行过盛大婚礼的齐国宫殿,此刻在深沉的夜色里,依旧灯火通明,却再无一丝喜气。只有匆忙、慌乱、压抑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如同暗流,在华丽的梁柱间涌动,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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