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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我们是敌人

作者:菜鸟初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伊尔迷那番“玩够了就该回去”的宣言和对他身体的嫌弃,如同冰水浇头,但更让程笑心底发寒的是另一件事。


    他在意识里对着凯疯狂输出:等、等等!他怎么能这么理所当然啊?!他是不是忘了?!他亲手杀了你啊!现在这又是在演哪出?失忆了吗?!


    “…他没有忘。” 凯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冰冷依旧,却带着一种看透本质的疲惫。“他也并非在演戏。在他的认知里,那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杀’。”


    凯基于对伊尔迷和揍敌客家族的了解,进行着冷酷的剖析: “在他的价值体系中,我始终是一件‘资产’。当时的我,状态被判定为‘失控’且‘试图永久脱离掌控’,威胁等级过高。他对我的‘处理’,在他看来并非基于仇恨的‘谋杀’,而是基于必要性的‘销毁故障资产’或‘执行格式化’。”


    “而现在,‘资产’似乎恢复了部分功能,并重新显现了价值。因此,他的逻辑自然切换到了‘回收并升级资产’的模式。提及过去的‘处理’环节毫无意义,甚至可能影响当前的‘回收效率’。他并非忽略,而是从根本上,就无法理解‘死亡’和‘仇恨’对你我而言所承载的重量。”


    “总结:他认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包括提供新容器和训练,都是对‘资产’的合理优化和最大程度的‘仁慈’。”


    程笑:“…………”


    理解了,但完全无法接受。


    这比他想象的任何一种变态还要令人毛骨悚然。这不是仇恨,不是报复,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将人视为物品的、冰冷到极致的非人感。


    伊尔迷看着面前“程笑”脸上那细微的、难以解读的复杂表情(源于内部激烈的意识交流),略微偏了偏头,似乎有些不耐烦:


    “所以?”他重复道,声音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你的答案?”


    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自行下了结论,那语气笃定得仿佛在陈述物理定律: “无所谓。‘凯’一定会答应的。”


    他深知“凯”那近乎绝对理性的思维模式。在他的认知里,面对一个“更优容器+系统训练”和“继续困在劣质身体里被追杀”的选项,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存在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凯会和他一样,选择那条“效率最高”、“价值最大”的道路。


    意识深处:


    凯:“………”


    程笑:“………他这话说的……好像是给了你选择,但又好像完全没给啊。”


    凯:“…………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不过,”伊尔迷右手握拳,轻轻敲在左手掌上,仿佛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周到”:“既然是全新的身体,为了确保不再出现上次的‘意外’,还是插上一根‘保险’比较好。”


    在他的逻辑里,正是因为当年对凯原身使用的念钉技术不纯熟,导致了后续的失控和“处理”。现在有了一个全新的、空白的身体,他自然要植入一个更完美、更牢固的念钉控制器,彻底杜绝任何隐患。


    至于这具身体里原本的那个意识(程笑)?那只是一只无足轻重、随时可以抹去的虫子罢了。


    那支蕴含着冰冷念力的手指,朝着“程笑”的额头缓缓靠近。


    凯透过这具身体的双眼,看着那逐渐放大、象征着绝对支配的手指,呼吸都仿佛都停滞了。


    程笑在意识海里发出了无声的哀嚎:…………完了完了完了!居然能体验到奇犽被插钉子的第一视角同款……虽然我一点都不想看啊喂!!!


    就在那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前一刹那——


    “~??”


    一个慵懒而甜腻的、如同咏叹调般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小伊~??” 西索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林间阴影中滑出,纸牌在指尖翻转,“不可以~擅自弄坏这个哦~??”


    他金色的瞳孔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牢牢锁定了伊尔迷的动作。


    那根致命的指尖,在离额头仅剩几厘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程笑在巨大的恐惧和后怕中,几乎要虚脱过去,在意识里用尽全部力气呐喊: “……西索!!!我他妈从未如此期待过你的出现!!!”


    之后,两大变态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当着“当事人”的面,开始了一场决定其命运的交谈。


    西索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伊尔迷,指尖的扑克牌转得飞快:“~我就知道~你对这颗小苹果的态度不一般~ 所以呢?确定了?里面真的是那个‘凯’?”


    伊尔迷面无表情,但语气笃定:“…是。所以我正在回收我的财产。”(言外之意:这是我的家务事,你别插手。)


    “嗯哼~?那可不行哦~” 西索拖长了调子,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容商量的光芒,“这颗苹果……还没到采摘的时候呢~”(言外之意:不许你插钉子,也不许你用任何方式‘催熟’或‘改造’他。)


    伊尔迷的视线冷冷地扫过程笑(的外壳):“…你感兴趣的,不过是里面那点有价值的‘芯子’。这种脆弱又疯癫的‘外壳’,也算在你的‘未成熟苹果’范畴内?”


    程笑:“…………”(气得想跳脚,但悲哀地发现对方说得好像有点道理,无法反驳。)


    西索轻笑一声,无视了伊尔迷的质疑,反问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呢~?”


    伊尔迷似乎早已有了方案,语气平稳地抛出条件:“把他交给我。揍敌客有最好的技术,可以将‘价值’完整地剥离出来,并妥善安置。”他顿了顿,补充了一个在他看来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到时候,我可以让他……‘陪’你玩玩。”(言外之意:我会亲自监督,确保你的‘玩具’不会在剥离过程中损坏,并且之后允许你在一定限度内使用。)


    西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双倍的乐趣。他舔了舔嘴唇,发出一个愉悦的音节: “…听起来~是个相当不错的提议呢~”


    两人三言两语之间,仿佛已经将程笑和凯的未来彻底安排明白了。


    就在程笑以为自己即将被这两个变态三言两语决定悲惨命运,内心一片冰凉时——


    “…我拒绝。”


    系统(凯)操控着身体,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却异常坚定地迎上伊尔迷的视线,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我不愿意,伊尔迷。”


    伊尔迷:“……?”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直白的拒绝,让他那总是平稳无波的情绪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意外”的波动。


    “我们相处了那么久,” 凯的声音通过程笑的声带发出,冰冷而理智,“你了解我的思维模式,我也深知你的行事准则。任何求饶、哭泣或者妥协,在你面前都毫无意义,只会让你更坚定地执行既定方案。”


    “所以,我们来说点你能听懂的——” 凯的语气骤然变得极其锐利,如同出鞘的匕首,“如果你现在强行带走程笑,我会立刻自杀。之后,我会尽我所能,附身到你短时间内不能找到的、离揍敌客主宅最近的任意一个人身上。”


    “然后,”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字一句地切割着空气,“我将操纵那具身体,去攻击揍敌客的对外防御系统——你知道的,那套我亲手参与构建的核心框架。对我而言,它薄弱得像一张纸。”


    威胁。


    赤裸裸的、精准无比的、直击要害的威胁。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西索脸上那玩味的笑容都微微一顿,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烈的、看戏般的兴奋。


    伊尔迷沉默了。他那高速运转的大脑正在疯狂评估这个威胁的真实性和严重性。


    极有可能发生。他立刻得出了结论。


    家族现有的信息系统核心确实仍沿用着他当年设计的框架。对外坚不可摧,但对他而言……并非无法突破。而且……他能隐藏这么多年才被我偶然发现,证明他确实有独特的隐匿手段。如果让他换一个更低调的宿主再次隐藏起来,并持续针对家族系统进行破坏……将会非常麻烦。


    系统(凯)紧紧地盯着伊尔迷,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当然不可能放弃程笑。但他深知,想要和伊尔迷、西索这种存在坐上谈判桌,就必须彻底摒弃所有属于“人”的软弱和侥幸,动用他们能理解的、冰冷的、基于利弊计算的“规则”。


    他也确实动用了一点信息差。既然伊尔迷坚信他这些年是在“自主寻求自由”,那么他就顺势让对方误以为自己对“附身”拥有极高的掌控力(虽然事实是他被动流浪了多年)。幸好他面对的是对“未知念能力”保持谨慎的伊尔迷,如果是情报分析能力更变态的库洛洛,这个 buff (虚张声势)很可能立刻就会被拆穿。


    这一刻,赌的是伊尔迷对“风险”的评估和对“家族利益”的绝对维护。


    伊尔迷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他那张插满钉子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漆黑的瞳仁却在瞬间扩张到了近乎非人的、可怕的程度,死死锁定了“程笑”。


    “凯,”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副模样,凯太熟悉了。在他作为“妻子”的那段经历里,他已经在家族的训练场上目睹过无数次——这是伊尔迷的杀意凝聚到顶点,下一秒就会用念钉精准贯穿目标头颅的前兆。


    伊尔迷此刻就像一个被熊孩子屡次挑战底线、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的家长,却因为对方巨大的“价值”而不得不强行压下立刻“清理门户”的冲动,试图给予最后一次回头的机会。


    “你要与揍敌客为敌吗?”他问道,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凯当然知道这句话背后意味着什么。之前伊尔迷的所有行为,无论是“回收”还是“提供新容器”,其核心逻辑都是 “你是我家的资产,我在处理家务事” 。


    而他刚才的威胁,无疑是用最强硬的方式,将自己从“揍敌客的资产”这个范畴里彻底剥离出来,并向伊尔迷清晰地表明: “我不是你流落在外的财产,我是了解你们所有弱点、并且有能力付诸行动的、真正的‘敌人’。”


    一直以为刀柄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伊尔迷,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原本温顺的刀锋调转了方向,冰冷的刃尖正直刺向他最在意的东西。


    “啧。”伊尔迷极其轻微地咂了一下舌,视线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兴致勃勃看戏的西索。


    上一次凯反抗时,他可以用强硬的念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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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压制、格式化。但现在,有西索这个明确的“反对派”在场,并且明确表示要保下这个“苹果”……


    他袖中的指尖微微一动,摸索着那枚冰冷的念钉,权衡着强行出手的风险与收益。


    强行带走的风险(凯可能真的自杀并成为家族隐患)和代价(与西索在此刻冲突)已经超出了他目前愿意支付的范畴。


    他选择了暂时……按兵不动。


    但那双扩张的瞳孔依旧没有恢复,如同最深的寒潭,昭示着这件事绝不可能就此结束。


    伊尔迷缓缓压下袖中躁动的念钉,周身那骇人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威胁。他的语气甚至变得有些“循循善诱”,仿佛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看清现实:


    “你要想清楚,凯。”他平静地陈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你现在要对抗的,不是我——伊尔迷·揍敌客个人。你是在与整个揍敌客家族为敌。”


    他向前微微倾身,那双刚刚恢复正常的漆黑猫眼再次锁定了目标,抛出了真正的、足以致命的威胁: “你以为……你以这种‘状态’存在,我们会不清楚是为什么吗?回来——回到掌控之中。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你体内不仅藏着‘他’的秘密,更承载着家族的绝对机密。即便我同意,‘父亲’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你’……继续活着。”


    凯的思绪仿佛被瞬间冻结。


    他当然知道。他太清楚自己已经深陷何等绝望的泥潭。


    且不说生前他作为核心成员,深度参与了揍敌客家族经济脉络和信息安全的构建,知晓大量足以动摇家族根基的机密;


    仅仅是他“死后复活”这一点本身,就触及了揍敌客最核心、最不容外泄的禁忌——其力量源头,极大概率指向了那个被家族绝对封锁的、他曾与之有过真实接触的终极秘密武器——亚路嘉。


    家族高层必然早已对他的状况进行了最精密的分析。他的身体没有一丝一毫的念力,这彻底排除了“阴差阳错觉醒念能力复活”这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那么,剩下的唯一合理解释,就只剩下了一个——他向亚路嘉许了愿。


    而这个真相,是席巴·揍敌客绝对不允许被任何“外人”知晓,甚至不允许其以任何不稳定形式存在的。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凯。”


    伊尔迷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宽容”的耐心,他确信自己已经给出了最优解,也确信凯的理性会做出唯一“正确”的选择:“虽然我没有给人第二次机会的习惯,但如果是你的话……我可以当作刚才那些话从未听过。”


    他继续说着,仿佛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父亲那边,我会处理好一切。你会成为家族中最紧密保存的、最不可动摇的核心成员。一切你能想到的资源、知识、力量……都可以为你提供。”


    他笃定地看着“程笑”,仿佛已经透过这具皮囊,看到了内部那个正在基于绝对理性进行运算的灵魂即将屈服的模样。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条件,尤其是在死亡的对比下。


    “……”凯操控着身体,依旧沉默。


    就在这时,程笑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带着一种故作轻松却难掩疲惫的释然:


    “……要不,你就跟他回去吧?”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疲惫,“我这种人……习惯了什么都一个人扛。现在突然告诉我,我的命还连着你的……太沉了,我有点……扛不动了。”


    他笑了笑,那笑容虚弱而干净,“所以,就这样吧。这场闹剧从我开始,也该从我这里结束。”


    “…说不定……下去之后,我还能跟阎王爷吹牛逼,说我可是亲眼见证过‘系统’和‘前夫’为我谈判这种宇宙级抽象场面的人呢……这牛我能吹到下辈子……”


    凯沉默地听着,然后,在那片共享的意识黑暗里,他的“声音”平静地响起:


    “…程笑。”


    “我从寄生到你身上的第一刻起,就知道。”


    “你这额外的生命,对你而言并非恩赐,而是命运一场充满撕扯感的、痛苦的挽留。你缺乏那种根植于本能的、对‘生’的渴望。”


    “所以,我才对你说——我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存活’。”


    他的声音顿了顿,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事实上,是‘我’需要‘你’存活。如果你真的不愿继续,可以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完全移交给我,由我来面对一切。”


    “所以——”


    在那片无尽的、黑暗的意识海中,程笑仿佛“看”到了一点微弱的、淡蓝色的光晕,那是一个极其模糊的灵魂轮廓,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那个轮廓传达出最后一句清晰的话语: “不要替我说遗言。”


    这不是系统的指令。这是凯,作为一个独立的意识,对程笑发出的、平等的请求。


    他否定了程笑自我牺牲的价值,并将其上升为一种基于自身意愿的“需要”。他将选择权交还给了程笑,但同时也清晰地表明:我希望你选择生,与我一同面对。


    这一刻,程笑那一直虚无的、如同浮萍般的存在,仿佛第一次被另一份意识如此坚定地“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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