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出师未捷
上午项目会议结束，杜光瑞被谢恍单独喊到办公室里。门一关，谢恍也不说话，低头发了许久的消息。
杜光瑞是个老滑头，从裤兜里翻出包黄金叶，抖出一根谄媚地递给谢恍。
谢恍瞄了一眼，没接，“烟不错。”
杜光瑞讪笑着收回手，“充门面的。”
“说说吧，项目情况。”谢恍信息发得告一段落，熄屏，将手机重重撂在桌面。
杜光瑞困惑地皱眉，“谢总，刚刚开会的时候，情况都已经汇报过了。”
谢恍瞄他一眼，“具体营销方案呢？”
杜光瑞讪笑得脸上横肉都在颤抖，“还没出来。”
“等什么呢？”
“主要是我们这边还没给需求，祝总迟迟不给准话。祝总那边想法也比较多，星空城案名要不要保留，销售团队是招聘还是外包，很多事情他都没定。这一天不定调，我们这边工作也不好开展呀。”
杜光瑞嘴上诉着苦，但却毫不掩饰他越级向祝家盛汇报的事。不止他，几乎项目上所有部门经理，都是直接绕过他，直接向祝家盛汇报工作。
谢恍倒也不恼，沉着声音说：“那就先把方案拿出来。”
杜光瑞笑，“是准备下周开始出方案的，这不招投标刚结束嘛。”
“对方清楚我们的需求吗？”
“这肯定会持续沟通的。”
谢恍忽然冷嘲了一句：“连你自己都不清楚需求，怎么让对方出方案呢？”
杜光瑞讪讪的。
“把配套公司拉过来开会，尽快。”撂完这句话，谢恍就将人请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
梁承一到公司，就接到杜光瑞的电话，“小梁啊，你们这周抽空过来开个会，带一稿方案过来，不用太复杂，我们先粗略过一下。”
赵雪听了这话，说：“我这周小孩生病了，去不了。杜总叫你去粗略过下方案，说明就是前期简单碰一下意见，你就拿着方案大胆去，他总不至于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梁承求助于程默。
程默思忖片刻，转头让策划部门连夜出了稿方案，说自己有空的话就一起去，结果到了约定的这天，他却临时出差，没空。临出发前，他给梁承喂了颗安慰剂，“不用慌，ANY集团做家居行业出身的，今年才赶时髦拓出地产板块，未必有行业经验，总之遇到问题就随时沟通，以不变应万变。”又补充道，“我相信你。”
我是新人，它也是新人，还挺公平。有一瞬间，梁承还真长出了自信。
而事实上，在抵达星空城项目以后，进入会议室之前，杜光瑞的态度也让她信心倍增。杜光瑞让梁承在他办公室里坐了一刻钟有余，给她拿了瓶矿泉水，热情地向她介绍项目情况，聊项目定位，未来发展等等，口若悬河的。
有一瞬间，梁承甚或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甲方。
直至走进会议室，杜光瑞都还面目亲和，语气和善，对于方案情况，则是只字不提。
“待会儿就简单开个会，放轻松。”在梁承表达自己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项目会议时，杜光瑞甚至主动这么说。
会议室不大，杜光瑞和另外两个负责策划执行的女生在靠里一排坐下，梁承手里捏着笔记本和一只薄薄的U盘，坐在了他们的正对面。刚落座交换了名片，谢恍便推门进来，见着梁承，先是一愣。
随着谢恍的落座，方才轻松愉快的氛围瞬间蒸发，他面无表情地打开笔记本电脑，连句寒暄都没有。
有限的空间里，余下四人噤若寒蝉。
梁承在等候对方开口，但谢恍似乎不打算吐一个字，还是杜光瑞示意她直接说方案。
她捏起U盘，向杜光瑞道：“杜总，借用一下您电脑。”
杜光瑞接过U盘，插上，尝试用投影。但不知是投影坏了，还是电脑不兼容，频频显示出错，梁承不熟悉这套办公设备，看着两个女生在那儿捣鼓着，反复切换信号，她急得出了一身薄汗，身上的羊绒衫都变得扎人了。
十分钟过去了，投影仍然没有得到解决。再看谢恍，则抱着手臂，抿着唇，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梁承红着脸，十分羞愧地说：“谢总，不好意思……”
谢恍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发给我吧。”
于是便由投影转为了各自在电脑上过方案，由梁承口述答疑。
一时之间，只剩下甲方爸爸们转动鼠标的声音。谢恍看得很快，甚至可以说他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随后便合上笔记本，说：“我有个问题要问。”
梁承屏息凝神，她庆幸自己还算有所准备，即便方案是临时赶出来的，她也提前看了几遍，记得个大概。
“你们预计案场活动的投入产出比是多少？”问完，谢恍便目光平静地盯着梁承。
一时间，会议室里空气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梁承的脸上。梁承被问住，大脑一片空白，脸在一瞬间憋得通红，羊绒衫也变得更扎人了。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毕竟这个问题，方案里只字未提。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佯装淡定地说：“这个问题，我们还没有深入探讨，之后会在方案当中完善。”
谢恍撇了下唇角，又问：“方案里提到的广告效果能不能量化？”
梁承仍旧不知，于是又只好茫然地表示，会在后续方案中体现。
话音落，会议室内陷入死一般的静。谢恍显然是不悦的，他将目光从梁承那张因窘迫而泛红的脸上挪开，转而看向杜光瑞。杜光瑞那张宽大的脸上看不出异常，倒是他手底下的两个兵低垂了头，生怕被殃及。
谢恍忽然笑了一下，“这样吧，你说说你们这个方案中的亮点吧。”
停顿了片刻，梁承才意识到，这话仍然是对她说的。她绞尽脑汁搜罗了几个要点，按照一二三四有条理地阐述了出来，说得略微有些磕巴，但她自觉还算完整。会议室里的空气总算因为她清脆悦耳的声音，流动起来。
等她说完，谢恍扯动了下唇角，站起身来：“今天先这样，下次麻烦你们公司换个人来对接，换个不是死记硬背的人来。”他的语气不疾不徐，看不出有愠怒，却正如暴雨前的天空，黑压压的，叫人喘不过气。
他转头又向杜光瑞道：“乙方公司如果只有这个水准，我建议后续执行作废。”
杜光瑞咂舌：“这好不容易招标来的。”
谢恍笑笑，“真不容易？”
杜光瑞摊手，“真不容易呀，况且协议都签了，我们也不好毁约呀。”
两人当着梁承的面聊这个，搞得梁承又羞又懊恼。她知道今天自己搞砸了，明明程默和赵雪都觉得顶多走个过场，偏偏杀出个谢恍来。她多少瞧出来，谢恍和杜光瑞的关系并不好。杜光瑞表面看上去一直在恭维谢恍，诚惶诚恐的样子，但终究很表面，谢恍的话他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谢恍拉开门就往外走，梁承窘迫得无地自容。
倒是杜光瑞，他作为营销负责人，待谢恍走后，却像没事人似的，甚至还拍了拍梁承的肩：“没事，下周开会准备充分一点就行。”全然不提谢恍说要换人的事。
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今天表现得怎么样，杜光瑞都是无所谓的，因为他根本没打算跟她聊合作细节，他也没打算跟谢恍聊方案细节。
她颇为挫败地将今天这次失败的会议汇报给程默，程默宽慰了两句，转而要求赵雪一同参与进项目来。
赵雪表示如若不是小孩生病，她这次肯定是要一起参加会议的。她起先还算积极，去星空城开了两次会，梁承跟在一旁学习。但没过几天，她就撂了挑子。因为关于ANY集团这个单子的佣金分配下来了。
赵雪嚷得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了：“人脉关系是我的，现在业绩佣金都对半分，滑稽伐？凭什么？就凭她梁承是程默的关系户啊？”
程默是带梁承进这个圈子的人没错，但梁承从不认为自己是关系户，毕竟程默并没有匀出分毫的客户资源给自己，一切都得靠自己来。
周瑜白瞧出梁承的郁闷，同她一起在背后吐槽赵雪：“她就是命好，有个好老公罢了。”
梁承好奇，“她老公很厉害吗？”
“算吧，成辉集团的老总，出门都有司机接送的，所以她靠卖卖老公面子，就能拿到不少单子。”
梁承咂舌。
“程默真的帮你争取到了佣金业绩平分啊？”
梁承苦涩地摇摇头。
那天程默单独找她谈了这件事，他说杜光瑞是赵雪的人脉资源，所以最终公司决定，业绩对半分，佣金梁承只拿30%，剩下的都是赵雪拿。魔.蝎`小`说 M`o`x`i`e`x`s. c`o`m